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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碧岩录》十五则讲记 第十五 第八则 翠岩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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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碧岩录》十五则讲记 第十五 第八则 翠岩眉毛

 

  ——献给佛源老和尚(十五)

  第八则 翠岩眉毛

  今天讲第八则,《碧岩录》里一百则公案,这一则公案可能是最难的一类,为什么最难呢?第七则的公案还有一些故事情节,在里边还可以作义理会,我们的思维还可以在里边儿去找点感觉,去附会一下,去打点葛藤。但是这一则公案,完全使人无下手处,我们的脑袋在这里完全是走投无路,就像在悬崖边上一样的这种感觉。前进无路,后退无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则公案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其它的公案你还可以周旋一下,这样去理解,那样去理解,可以打点葛藤,搞点分别思维,唯独这一类的公案最难下手。先看圆悟祖师的垂示:

  “垂示云:会则途中受用,如龙得水,似虎靠山;不会则世谛流布,羝羊触藩,守株待兔。有时一句,如踞地狮子;有时一句,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句,坐断天下人舌头;有时一句,随波逐浪。若也途中受用,遇知音,别机宜,识休咎,相共证明。若也世谛流布,具一只眼,可以坐断十方,壁立千仞。所以道来: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且道凭个什么道理,还委悉么?”

  禅宗就是禅宗,它在这方面是没有人情可讲的,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有人情可讲的,不是禅宗;有道理讲的,也不是禅宗。要进入禅宗,就得在见地上透得干干净净。而且必须老老实实地按照禅宗的规矩来修,如果不老老实实按禅宗的规矩去修,对自己开后门,留方便,打圆场,这决不是禅宗的规矩。这一则公案所表现的,就是壁立千仞,没有一点办法,念头一动,全盘皆输,就这么厉害。

  所以“会则途中受用,如龙得水,似虎靠山。”真正过来的人,他对内、对外,对已、对人;不论是万法归一,或者是心生种种法生,他都自由自在。如龙在水里,虎在山里一样。大家知道《增广贤文》里有一句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但龙如果是在水里,那就可以兴风作浪,腾云驾雾,很了不得。老虎如果在山上,那威风就大了。参禅的人,他一定要善于参,一定要参透,参破,那他就“如龙得水,似虎靠山”了。在途中他可是受用自在,随波逐浪啊!

  如果“不会,不会则世谛流布,羝羊触藩,守株待兔。”什么叫“世谛流布”?指的是在世间的种种因缘中,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听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好,找不到自己的主人翁。在世间的种种因缘中,就像“羝羊触藩”一样。这个“羝羊触藩”,是《易经》里的一个爻辞,是“大壮卦”里“上六”的爻辞。那头山羊陷在里藩笼,或者要冲出那个篱笆,但是把角陷在里边儿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能进不能退,弄得很狼狈。“守株待兔”——等天上掉个好消息下来也可以,如果有守株待兔的精神等开悟行不行呢?当然是等不到的。但是有等的精神要比没等的精神要好一些,有羝羊触藩的精神也可以,总比完全放任自由不思进取的还是要好些。只不过是属于不会的状态,如果会了,他就有另一番的风光了。

  “有时一句,如踞地狮子;有时一句,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句,坐断天下人舌头。”这三句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是临济四喝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什么叫“踞地狮子”?狮子坐在那儿,百兽恐惧,烦恼不敢现前。就像我们在老和尚身边儿的时候,看见老和尚一下棒子举起来,哼你一声,那个时候自己头脑里边儿的很多念头,很多妄想,全都不敢现形,不知所之了。为什么呢?老和尚的威风在这里,跟狮子在这里一样,什么狐狸,兔子、豺狼之类的全都躲了,不敢现形了。

  “有时一句,如金刚王宝剑。”大家都知道临济四喝——“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这里就引用了两个。“金刚王宝剑”就是斩断一切葛藤,斩断一切烦恼的智慧之剑。这样的智慧之剑,斩断我们思维中的,思想中的种种妄想,种种障碍,不管什么烦恼障也好,知见障也好,什么障碍它都能一剑挥去,这跟锯地狮子的作用也差不多。

  “有时一句,坐断天下人舌头。”这三条实际上是同语反复,说话是有声的语言,思维是无声的语言。我们心里也有个舌头唠唠叨叨,成天在我们肚子里边儿说长道短的。平常耳朵听得见的,是别人的舌头在唠唠叨叨;别人听得见的,是我们的舌头在唠唠叨叨。但是我们心里的那个舌头呢,从自己知道用心以来,就感到它唠唠叨叨的一直纠缠不休。不是是,就是非,所以我们得好好料理自己肚子里的舌头。“坐断天下人的舌头”,这可是宗师的手段。踞地狮子,金刚王宝剑都是坐断天下人的舌头的。我们到一位权威的人士那里去,如我是学数学的,我的数学很了不起,但到了拿诺贝尔奖的数学家面前,可能你就成小学生了,你就一下不敢说话了。你搞某个研究的,你认为自己在你的领域里边儿很了不起,但是到更高层次里边儿的,你就不行了。一个县长见了省长,在省长面前,他的舌头就缩回去了,不敢说话了。一个省长进了紫禁城,可能他的舌头也缩回去了,官高一级如泰山压顶啊!若是在见地上你比别人高一级,也是如泰山压顶;你在道气上胜别人一筹,也是泰山压顶,就可以坐断常人的舌头。两个人吵架,声音大的人,拳头雄实的就要占便宜,就可以把别人的舌头坐断。

  有一个笑话,什么笑话呢,张飞从长坂坡来寻找刘备,看到前面很热闹,就像赶场一样的,上前一看,哦,是打擂台。打什么擂台呢?原来苏秦在那贴了一张告示:“说遍天下无敌口!”八仙正好从那里经过,铁拐李就上去,说:“你这个小混混,居然敢来这里摆摊,我看你的舌头有多厉害?”苏秦一看:“是铁拐李啊,幸会幸会,你是神仙,了不得。”铁拐李就说:“那我和你辩论辩论,看你的舌头厉害,还是我的舌头厉害。”苏秦就说:“那好,我就提问了”。他说:“你腰间的葫芦里边儿卖的什么药?”铁拐李说:“这个药是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丹,死人吃了都好。”苏秦就问他:“怎么没有把你的瘸腿医好呢?”于是铁拐李满面惭愧,就败下阵去。张飞于是就跳上去了:“你在这儿摆什么摊?”他说:“我摆什么摊啊,我就是跟别人比嘴巴,我看谁还能够比我更会说。”张飞把桌子一拍,桌子就碎成八大块,“有你张三爷在,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苏秦吓得直打哆嗦,因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也可以坐断天下人舌头,他这个是以威势,拳头。你街上遇见一个把刀子拔出来的,要给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你敢跟他说话吗?他也可以坐断你的舌头。当然这个是生活上的,世间上的事。

  但是在佛法里,在禅宗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云门寺三百多位师父,有的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都有自己的见解。很多外面的人到云门寺来,都输得很服气,为什么呢?因为老和尚的威风在这里,常住的威风在这里。大家多年来感受到老和尚的作风,受到了常住的加持,所以在在面对外面来参学的,在气势上的确占了这个优势。这个优势是从虚云老和尚到佛源老和尚几十年所积畜起来的,才能够坐断十方,才能够坐断天下人舌头,言语道断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有时一句,随波逐浪。若也途中受用,遇知音,别机宜,识休咎,相共证明。”这个就是得自在啊,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嘛。道上行的人自然有道上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互为增上之缘,共同荷担如来家业,佛祖心灯,在道上的情宜自然不用多说了。

  这一则公案,我们看翠岩老和尚示众,然后保福和尚、长庆和尚、云门祖师他们也都在谈这个事。他们真正的是“途中受用”,做到了“遇知音,别机宜,识休咎。”大家相互推敲,相互证明。禅机并不是像社会上某些好禅、玩禅的那样——禅宗热已有二十多年了,相当一批人喜欢这个。但喜欢这个是不是就真正的做到了“遇知音,别机宜,识休咎”呢?当然未必。遇知音可以,为什么呢?因为你也好禅,我也好禅。大家愿意到南华寺、云门寺、柏林寺、云居山去,愿意到高旻寺、卧龙寺等练禅的这些丛林里边去。这当然好,但好的过程中你能不能“识休咎”?你知道别人的病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别人的长在什么地方?短在什么地方吗?

  法眼祖师有一次普请打井的时候,那口井老是打不好。为什么呢?老是塌方,在长江沿岸,挖下去一丈都是沙。法眼祖师就问:“泉眼不通被沙碍,道眼不通被什么碍?”没人答话这个问题,法眼祖师只好自己答了:“你们都不说,我来说吧,道眼不通被眼碍啊!”我们经常被自己的眼睛给遮了,把自己的道眼给遮蔽、障碍了。所以说洞山祖师在“三渗漏”里的见渗漏中说:“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什么“机”?就是我们有了“见”,我有一种经验,我有一种成果,我有什么了不得、不得了的东西,这些东西放在眼中、心中“不离位”,就把自己障碍了,而且“堕在毒海”中。就像船子和尚说的:“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就像把那个毛驴套在桩栓一样的,被系住了。所以,“识休咎”那是开眼宗师的能耐,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参多方善知识以后,才能有这样的功夫,才有这样的经验。有了这样的本钱以后,遇见了这样的道友,大家才能互相证明。

  “若也世谛流布,具一只眼,可以坐断十方。”这里的“世谛流布”跟前面还有点差别,这里的“世谛流布”就是教化众生,把这个无上大法,向四方传播。“若要世谛流布,具一只眼”,就一定要在明心见性上坚信不移,并真参实悟。这样的话,你才能真正具这么一只眼。什么眼?法眼、道眼啊!这样就“可以坐断十方,壁立千仞”了。坐断十方的什么呢?坐断十方的舌头,坐断了十方的种种知,种种见。你坐断别人的舌头,坐断知见有什么用呢?实际上就让别人开眼,让别人言语道断,按云门纲宗来说就是“截断众流”。

  “所以道,大用现前,不存轨则。”真正“机用”来的时候,哪有什么轨则?没有轨则的。就像我今天坐在这儿,我也没有轨则。为什么呢?我有个习惯自己不备课,我拿着书本就说,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灵活运用。我们如果还要有轨则,明天干什么,后天干什么都去设定它,就把你拴死了,失去灵活性了。当然在社会上工作,在团体里,在丛林里,它是有它常规的法则的。尽管是常规法则,但是真正的每时每刻的事,往往都是随机的,随缘而变的。天下事并不是把棋局摆好了,非得一步一步那样去走。因为第八识田中,谁也不知道什么种子会在什么时候生起,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因缘;你也不知道今天在一块商量的事,明天的因缘就变了,怎么办呢?这个就是世事无常,世事无常的一个前提就是人心无常。我们的心是无常的,既然是无常的,你怎么可能前定?不可能前定,因缘不可能前定。

  在这么一个大的原则下,“大用现前,不存轨则”,它就是“法尔如是”,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没有开眼的人,在道上没有受用的人,他是被动的,随着这个浪头漂泊不已。如果你是有受用的,开了眼的,那么你就是主动的随波逐浪,顺随因缘,乃至驾驭这个因缘,那你就成了主人公了,就能自己作主了。另外一个,所谓相随心变,境随心转,你就转得动外面的环境了,转得动六根六尘了,那你就得自在了。

  下面又借用赵州老和尚的话:“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丈六金身”、老佛爷、三藏十二部,可以说是至尊至贵、高高山顶立的。但是也可以深深海底行,让它世谛流布,把至高至尊的道法平常化,让老百姓也能够听懂,让一般的人都能够受持。把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就是在平常日用之中,在不起眼的地方,也要令别人开眼。所以点石成金,画龙点睛,破壁而飞,就要有这样的功夫。“且道凭个什么道理,还委悉么?”到底你依据什么说这番话呢?圆悟老和尚依据什么这样说呢?“试举看”:

  “举翠岩夏末示众云:‘一夏以来,为兄弟说话,看翠岩眉毛在么?’”就是这么一句话。结夏之时,把坐夏的大众召集起来喝喝茶,老和尚上堂就说:“一夏以来,为兄弟们说说话。大家看看,我的眉毛还在不在啊?”这个是什么意思呢?翠岩和尚也是雪峰祖师的得法弟子,雪峰祖师开法以来,前前后后三十多年,有前一批后一批众多的弟子,前一批的有玄沙、翠岩等几位;而云门祖师、保福、长庆这些都是晚来的徒弟。就像我们这儿明字辈的,有明醒首座、明桂首座这几位老字号的;也有一些如今才十多二十岁的,它有这样一个时间差。像云门祖师、保福、长庆他们就比翠岩年轻二三十岁。因为翠岩在雪峰祖师在世的时候,早就在福建的一个庙里——在翠岩山升座说法了。

  翠岩和尚在这里说的活传到了雪峰山,他的这几位法兄法弟,就开始“共相证明”了,也就在这儿“遇知音,别机宜,识休咎”了。我们看这里所举的公案,是相互回复的,互相拱托的。“保福云:‘作贼人心虚。’长庆云:‘生也。’云门云:‘关。’”这些转语又怎么去理解?他们怎样“知音”?表现在什么地方?“别机宜”,他们是怎么“别”的?“识休咎”,他们识怎么“识”的?如果说“相共证明”,他们又怎样“相共证明的”?这一席话的确是使人无下口处啊!

  我们再看,“一夏以来,为兄弟说话,看翠岩眉毛在么?”怎么理解这话?我们看一看老和尚眉毛还在不在,是这个意思吗?所以你看括号里的话:“只赢得眼睛也落地,和鼻孔也失了,入地狱如箭射。”怎么去攀缘这个话?怎么去理解这个话?我们脑袋没有落脚处,不可能在这个语言之中去运行的。那保福说:“作贼人心虚。”括号里边儿的话说:“灼然!是贼识贼。”我们看到街上专门抓贼的公安,他认识贼,因为他知道贼的语言,知道贼的动作,当然他就能够识得捕得。

  所谓不是他家人,不会他家话,他们是一窝子的,所以说他能够“识”得贼,抓得赃。“作贼人心虚”,这是心心相印的一种感觉。这样的评判,是我们通过后边的才感觉到的,如果突然来这么一句“作贼人心虚”,到底说的是什么呢?是在赞叹吗?还是在贬低吗?是说他是吗?是说他非吗?这样去推的了话,我们的脑袋就误入歧途了。“长庆云:生也。”后面括号里的话说:“舌头落地,将错就错,果然。”这都是圆悟祖师在行批里边儿点评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公案太难咀嚼了,没有我们下手处。祖师们慈悲,旁开一路,给我们点出消息来。

  “生也。”面对前面的公案——“看翠岩眉毛在么?”“生也”,有没有生出来呢?我说生出来了,可不是这个道理。云门祖师下语为“关。”你看后面括号里的话说:“走在什么处去?天下衲僧跳不出。败也。”更是斩钉截铁,让我们的思维没有可运行的地带。我们怎样理解这则公案?非常难的难啊!下面先看圆悟祖师的评唱:

  “古人有晨参暮请,翠岩至夏末却恁么示众,然而不妨孤峻,不妨惊天动地。”在古代的丛林里,晨参暮请就是家常便饭,但是晨参暮请那是有资格的人才行,不是入室弟子,不是诸方的贤达这些有身份的,你来入室参请,客堂就把你挡在外边了。哪怕客堂让你进来了,侍者那里你也过不去,侍者就把你打发了。所以要晨参暮请,必须你要具备这个功夫,你才有资格登堂入室,才可以面对老和尚,面对祖师。就像现在博士论文一样的,你不是博士,哪有资格去进行博士答辩,哪有资格得到博士导师的指导。晨参暮请这个传统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云门寺还有这个传统,我也见过一些法师参请老和尚中的消息。

  “翠岩至夏末却恁么示众,然而不妨孤峻,不妨惊天动地。”的确孤峻,若平常我们说:“为兄弟们说话,看我的眉毛在么?”这有什么孤峻呢?怎么会惊天动地了呢?但放在祖师的公案里,放在晨参暮请的答话中,这个落差很大的,你简直听不懂这老和尚话里所指的是什么,又怎能去回答呢。

  “且道,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不免说心说性,说顿说渐,还有这个消息么?”这里圆悟祖师就说得不客气,我们看《大藏经》里,仅印度的经律论就有五千四十八卷,在这五千四十八卷里,说的是什么呢?“说心说性,说顿说渐”,有没有说眉毛还在不在这样的语言呢?我们看《六祖坛经》,它还是在说心说性,说与顿说渐。像翠岩这样的语言,的确稀奇古怪,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这样的语言也不是翠岩发明的,马祖石头时就有了。属于祖师禅的这个向上提持,别具一格的作风——打风打雨,呵佛骂祖,指桑骂槐,格外提持,全机大用这样的手段,马祖石头时开始产生,到翠岩时也有一百多年了。“还有这个消息么”?这个消息是什么呢?

  “一等是恁么时节,翠岩就中奇特。看他恁么道,且道他意落在什么处?”坐夏完毕,老和尚讲几句开示,这个开示不给大家“说心说性,说顿说渐”,而是说“看我的眉毛还在不在?”这个意落在什么处?如果不亲临此境,不把自己放进去,你就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要契当下相契,要会当下就会,不会就隔山隔海,不知道里边儿的消息,为什么呢?

  “古人垂一钩,终不虚设,须是有个道理为人。”既然这一则公案在千七百则公案里,在《五灯会元》里,在《景德传灯录》里,都是坐得实实的,都把它当作一则经典公案放在里边。不然为什么千七百则公案,在雪窦祖师那里只选了这么一百则?而且这个还是第八则,还是放在前十则里。那么这个到底是什么呢?这个需要我们去参。如果我们不去参的话呢?我们也就不相应。

  圆悟祖师在下边的评唱里边说:“人多错会道:‘白日青天,说无向当话,无事生事。’”后来有的人说,白日青天的,老和尚糊涂了,你看他说话是文不对题,语不关机。既不说心说性,也不说顿不说渐,又不说戒定慧,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嘛,所以是“无事生事”。“说无向当话”,就是不妥贴,不投机,不关紧要的话。

  “夏末先自说过,先自点检,免得别人点检他。”当然这个叫眉毛落地也是有来由的,什么叫眉毛落地呢?在中国古代刑罚里有种刑罚叫髡刑,就是把犯了罪的头发剃光,把眉毛剃光,把胡须剃光,这是一种刑罚,也是对人一个侮辱。当然出家人是照印度佛教的规矩落发,斩断烦恼根嘛,显示出家人和在家人不一样,这个是另外一回事。中国髡刑剃光头的刑罚是从西周、春秋战国一直就有的。佛教传入中国,在南北朝的时候才基本上成熟了,汉地人剃度出家,基本上还是在南北朝的时候。所以这个没有眉毛,也是一种光彩的事。

  眉毛脱落,在丛林里也是有这样的记载。丹霞烧木佛时,那个监院师就说:“哎呀,你为何烧我木佛?”丹霞禅师就说:“我烧取舍利。”监院师说:“木佛里有什么舍利啊?”丹霞禅师就说:“没有舍利吗?那我再搬几尊来烧一烧。”就这么一句说,那个院主眉毛胡子就落了。眉毛落了,就是打败仗。你看得了胜仗的是眉飞色舞,扬眉吐气。而打了败仗的则是眉毛落下去了,尾巴也耷下去了。所以这里圆悟祖师评唱说:“夏末先自说过,先自点检,免得别人点检他’——且喜没交涉!这般见解,谓之灭胡种族。”如果你有这样的见解,那么你就欺师灭祖,整个佛法就给你毁了。

  “历代宗师出世,若不垂示于人,都无利益,图个什么?到这里见得透,方知古人有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手段。”祖师出世,出世为什么呢?老佛爷出世又为什么呢?《妙法莲华经》说是开示悟入佛的知见,让众生能够成就。祖师当然亦复如是。既然是祖师出世,就要给当时的人,乃至后世的人,留下一些有益的开示,让大家的修行得好处,得益处。像翠岩这样的开示,对学佛参禅的人有什么利益呢?

  “到这里见得透,方知古人有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手段。”这是临济祖师的风格,是禅宗的泼辣风格,所以称作是激箭似的禅道。把临济、德山的禅法称之为激箭似的禅道,非常霸道。学佛的人根本要素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资粮,我们所学佛法的见识,见地。“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点佛法,得点法喜法乐,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得到一碗饭,反而被这个老和尚一下弄走了,那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今人问著,便向言句下咬嚼,眉毛上作活计;看他屋里人,自然知他行履处,千变万化,节角聱讹,著著有出身之路,便能如此与他酬唱。”这样的语言,对于门道以外的人,的确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是在资粮位之中,禅上用功的时候,感觉到了“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那你就有好消息了,那就可以把你接引进到门里来了。如果是自己屋里的人、会这话的人,当然都是破了参的,都是师兄道友同参,那“自然知他的行履处”,而且看得出他的“千变万化,节角聱讹,著著有出身之路”。这样的人,就能够与他酬唱,才能够与他“别机宜,识休咎,相共证明。”“此语若不奇特,云门、保福、长庆三个人,咂咂地与他酬唱作么?”如果翠岩这段语句不奇特,不惊天动地,凭什么云门、保福、长庆这三大祖师,为这一句在这里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反复下语,反复酬唱呢!

  “保福云:‘作贼人心虚。’只因此语,惹得适来许多情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当然对不会的人呢,又因保福和尚的这句话,又横生枝节,引起种种的莫名其妙的见解。“且道保福意作么生? 切忌向句下觅他古人。尔若生情起念,则换尔眼睛。殊不知,保福下一转语,截断翠岩脚跟。”我们要留心的还是那一句话——“切忌向句下觅他古人”。

  有的时候我们听说一句话,马上就跟着别人的这句话转去了,被转动了。他这句话是还是不是?对我有益还是无利?是真理还是谬误?我们的这个思维就是这样的,看见一个事,听见一句话,马上就用这杆秤来称它的轻重、善恶、是非。这里透露了禅宗用功的消息,禅宗功用,就是切忌向句下觅啊。不论是古人,不论是今人,守住自己的这一念,管他天崩地裂,更别管别人的舌头怎么说了。这个就是我们用功紧要处。

  所以说“尔若生情起念,则换尔眼睛。”如果我们在一句话上,哪怕是祖师的话,我们生起情念来,被别人牵着鼻子跑,那么就把眼睛给我们换了。别人指东,我们的眼睛就往东边去看;别人指西,我们的眼睛就往西边瞧,这个眼睛就不是长在自己的头上,而是长在别人手指上,这怎么行呢?“殊不知,保福下一转语,截断翠岩脚跟。”这个是在赞保福、贬翠岩吗?也不是,如果你随这句“转”,也完了,也就坏了自个儿的眼睛了。

  “长庆云:‘生也。’人多道‘长庆随翠岩脚跟转,所以道生也’——且得没交涉!”有一个说“作贼人心虚”,一个说“生也”。的时候,我们也很好笑,那年老和尚到成都为文殊院宽霖老和尚举火,那段时间成都天天下雨,来光师说:“成都干了这么多天,你看老人家一来,就普降甘露了。”这是讨老和尚喜欢的语言,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呢?下雨都下到快要成灾了,还说喜降甘露,这样的语言就不能说。“长庆道:生也。”是不是在随顺因缘,讨别人欢喜,跟着别人的脚跟?当然不是,禅宗是大丈夫,是大英雄,独具慧眼,要有担当的精神,一定不能随着别人的脚跟转,你随着别人的脚跟转你就完了。长庆是不是随翠岩的脚跟转?肯定不是。

  所以圆悟祖师说“且得没交涉!不知长庆自出他见解,道‘生也’,各有出身处。”翠岩是雪峰祖师的徒弟,是彻见心性的徒弟。保福、长庆也是雪峰老和尚的徒弟,也是彻见心性的。他们是一窝子的师兄道友,而且各有各的作风,有的爱用杀人刀,有的爱用活人剑;有的爱予,有的爱夺,各人的风格不一样。沩仰宗有沩仰宗的风格,法眼宗有法眼宗的风格,临济宗有临济宗的风格,云门宗有云门宗的风格,曹洞宗有曹洞宗的风格,对不对?这个风格是同是异,有同有异。一个师门下的几兄弟,那怕都是见道开悟的,各人的手段也未必相同。在马祖门下,百丈有百丈的风格,南泉有南泉的风格,归峰有归峰的风格,各不一样。所以在雪峰祖师下面,他这个几大徒弟,也是各有各的风格。为什么呢?“各有出生处”啊!

  圆悟祖师下面又说,“我且问尔:是什么处是生处?一似作家面前,金刚王宝剑,直下便用。若能打破常流见解,截断得失是非,方见长庆与他酬唱处。”我们如果真正能把意识情解统统放下,严格来说,“眉毛在否?”是一念,也是一句话;“作贼人心虚”,也是一念,还是一句话;“生也”,还是一念,还是一句话。能在其中得意吗?老虎在我们心里是个念头,蚂蚁、老鼠、蟑螂也是一个个的念头,作为活生生的东西是有差别,但作为念头在我们心里有差别吗?我们怎样转过身来,料理这样的语言,料理这样的禅机,这就要看我们自己功夫怎么样。下面又说,“云门云:‘关。’不妨奇特,只是难参。”是奇特,而且难参啊,下面圆悟就介绍云门祖师的禅法要点:

  “云门大师,多以一字禅示众。虽一字中,须具三句。看他古人,临机酬唱,自然与今时人迥别,此乃下句底样子。”什么是“下句的样子”?古人下句,从本份中来,当机立断,啐啄同时。下句有下句的情、境和对象,是发机还是接机?师父对未悟的徒弟,已悟的徒弟,下语就不一样。徒弟面对师父,未悟的,已悟的下句又不一样。师兄道友之间,老和尚们,祖师们,作家相见,彼此之间下语,又不一样。这里的四位祖师,他们是同参道友,都是雪峰祖师门下的,他们的下语,当然是属于共相酬唱,相共证明。

  云门祖师的“一字禅”,它是“一字中,须具三句。”对这个大家都很熟,看到云门祖师的“涵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我们能不能在一句之中,乃至一字之中,就能三句全具,三句含融?这个非得要有相当的功夫才行。一个方面自己要过关,另一个方面还得要有几十年的历练,几十年的修为,遍参诸方,陶冶精进,这个光明释放出来以后,你才能有这样的大机大用。

  “所以看他古人,临机酬唱,自然与今时人迥别。”圆悟祖师是宋代的人,离云门祖师也不过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光景。在这么一段时间里,文字禅很兴盛,因为参禅的人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是知识分子,所以就不像唐末五代,禅宗初起那一百多年精彩,那么生动。那时下语和宋代人下语不一样,如果让现代人来下语,又更不一样了。如何是佛?如何是祖师西来意?要我们现在去下语,这转语怎么下?现在下语和古人下语,当然很差别的。我们再看唐五代时候的机锋转语,宋代时候的机锋转语,元明清代的机锋转语,乃至现代的,现代的能看见吗?很难看见啊,时过境迁,整个大的文化背境不一样,心里装的东西和古人所装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我们现代的人要参禅,要回到祖师的这个路上去,的确要发大愿,要舍弃很多的知见,舍弃很多的习惯,你才能够真正回到唐宋祖师的这么一个路上。

  “临机酬唱,自然与今时人迥别,此乃下句底样子。他虽如此道,意决不在那里;既不在那里,且道在什么处?”所以,我们看圆悟祖师下语也是不一样的。他在赞叹云门祖师说一个“关”字,但是意决不在那个“关”字上。如果不在那个关字上,“既不在那里,且道在什么处?”包括“作贼人心虚”,包括“生也”,包括保福、长庆这两个老和尚说的话。这个我们要好好的回向,就要落实在自己的本分上,要落实在自心的这么一种承担上。就像昨天讲的那则公案,“汝是慧超”,就这么一句话,别人能“悟”,我们能不能“悟”?“丙丁童子来求火”,为什么第一次不会,第二次他又会了?怎么“会”的?

  我们想一想,在思维里能够“会”吗?思维里永远是思维的内容,这个“会”并不是念头堆积。念头的堆积不是心体的本身,它只是一些名相而已。我们能否透过这些念头,感受到那个能生念头的东西是什么?若能“擒贼先擒王”,把“心王”里边儿的秘密揭穿,把它掏出来看,才是参禅人的模样。所以“在这里也须仔细自参始得。”一个是仔细,一个是自参,这样才行。处处都落到《坛经》里的“自修自行自成佛道”,参禅参禅必定是要自己去参。

  “若是明眼人,有照天照地底手脚,直下八面玲珑。雪窦为他一个‘关’字,和他三个穿作一串颂出。” 雪窦祖师当然是明眼人,有照天照地的手段,把这里的公案是吃透了,才有这些偈颂出来让大家看。下面就是雪窦祖师的这个颂:

  “翠岩示徒,千古无对。关字相酬,失钱遭罪。潦倒保福,抑扬难得。唠唠翠岩,分明是贼,白圭无玷,谁辨真假?长庆相谙,眉毛生也。”

  像这样的颂,的确比前面那几个颂还难理会。尽管不好理会,我们且看圆悟祖师他又怎么说的。

  “雪窦若不恁么慈悲颂出、令人见,争得名善知识?”真正的善知识就不一样,还别说远了,春节的时候,节庆的时候,寺庙里的每个殿门,都要写点对联。老和尚写的就不一样,其他人写的呢,也不一样。为什么老和尚写的大家都欢喜,觉得不一样?因为他底气在那儿,而我们功力却不够。什么叫善知识?善知识就是在法上比别人高明,能够接引后学入此道中。

  “古人如此,一一皆是事不获已,盖为后学著他言句,转生情解,所以不见古人意旨。”这里就说祖师们的一片苦心,为什么呢?因为怕后学执著于他的言句,为了不让后人执著于他们的言句,所以在颂的里机关密布,让你踩不实,坐不住,嚼不烂,吞不下,这个就是祖师的风格。

  “如今忽有个出来,掀倒禅床,喝散大众,怪他不得。虽然如此,也须实到这田地始得。”如果在云门寺里边儿,有人出来掀倒禅床,喝散大众,那可不得了,犯规矩了,肯定迁单,毫不客气。如果他是顶门开眼的,在那里演法,那你就怪他不得了。在祖师那里,很多都是玩这个把戏的。有一次赵州老和尚把自己关在寮房里,大声叫喊:“失火了!失火了!”别人进不去,弄得整个庙里不安宁。“怎么了,失火了?”但又看不见火,常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以为他失心疯了,于是只好去请老和尚来。南泉老和尚过去敲敲门,赵州依旧不理,也不开门。南泉就把钥匙从窗口扔了进去,这一下赵州和尚就出来了,出来礼拜说:“谢和尚相救。”这个事如果在现在,别人就会说是犯神经了,该迁单。但他是演禅啊!通过这样的动作,把寺庙里参禅的机趣一下提起来了。

  赵州老和尚有一次在井口打水,抱着车水的柱子上叫“救命,救命!”别的师父去叫他:哎,你在这玩什么,几十岁的人,还像小孩子一样的,好玩吗?他不料理别人,还在喊救命救命,结果又把老和尚请来。南泉老和尚过来说:“一,二,三!”赵州老和尚马上就下来了,说:“感谢师父救命。”你看这个玩的是什么?我们能这样玩吗?所以说这个“掀倒禅床,喝散大众,怪他不得。虽然如此,也须实到这地始得。”没有到这个田地不行,不论怎么玩都是错,到这个田地,不论怎么玩都是对的。

  “雪窦道‘千古无对’,他只道‘看翠岩眉毛在么’,有什么奇特处乃千古无对?”眉毛在不在,手指在不在,脚在不在,衣服在不在,吃饭的钵在不在,这些都是家常语,有什么奇特的,凭什么说“千古无对”。不像是那个崔颢在黄鹤楼上写的诗,李太白后来看了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李太白都不敢落笔了。

  “须知古人吐一言半句出来,不是造次,须是有定乾坤底眼始得。雪窦著一言半句,如金刚王宝剑,如踞地狮子,如击石火,似闪电光;若不是顶门具眼,争能见他古人落处?”雪窦颂这个“眉毛在么?”的公案是“千古无对”,圆悟祖师又加以评唱。这的确是需要“定乾坤底眼始得”啊。怎么去评唱呢?还是落在前面垂示里的,“金刚王宝剑,踞地狮子,坐断天下人舌头。”他落脚的是这个地带,你如果明白了这里的风光——“如击石火,似闪电光”。这就要“顶门具眼”,不然是看不到祖师们落脚之处的。

  “这个示众,直得千古无对,过于德山棒、临济喝。”你看这评价多高。当然,不仅仅是德山棒、临济喝,诸如干屎橛,柏树子,赵州茶,云门饼都是千古无对,都是全机大用,都是向上全提。“且道雪窦为人,意在什么处?”大家要在这里边儿好好的琢磨,但又不能用情解在意识里边去寻章嚼句。

  “这关字相酬,失钱遭罪。这个意如何?真饶是具透关底眼,到这里也仔细始得。且道是翠岩失钱遭罪?是雪窦失钱遭罪?是云门失钱遭罪?尔若透得,许尔具眼。”这几位祖师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们相互的酬唱,唱来唱去,不外乎就是让大家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壁立千仞,让我们截断众流,这里就是这个公案的关键所在。祖师们若不是在这儿演截断众流的这个法,那这则公案还有什么意义呢?就毫无意义了。什么眉毛在不在,什么作贼人心虚,什么生也,什么关,总共加起来一共不到十个字,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圆悟祖师在这说,“尔若透得,许尔具眼。”那么就成就了你,你就是个开眼的道人了。

  “‘潦倒保福,抑扬难得。’抑自己、扬古人,且道保福在什么处是抑?什么处是扬?”我们经常看见祖师们正话反说,反话正说。临济祖师圆寂的时候对弟子们说:“你们以后不准把我的正法眼藏给灭了。”当时三圣和尚就说:“和尚的正法眼藏,我等焉敢灭去。”临济祖师马上就说:“我的正法眼藏就被你这个瞎驴给灭了。”三圣和尚是临济最得意的弟子,临济宗就是从三圣和尚那里传下来的,怎么能说正法眼藏就是被这个瞎驴灭掉了呢?你说是赞他呢?还是贬他呢?我们如果是用赞叹或贬去理解,那就成幼儿园的游戏了。

  禅师的语句不是常人所能领会的的,简单的一个是,一个非,在歌颂你,在批评你?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我们还把感觉落在一种是非的理解上,那我们参禅的功夫就一点都没有上路。所以说,“且道保福在什么处是抑?什么处是扬?”这就是圆悟祖师的巧设机关,勾人上当,我们千万不能去上当。

  “‘唠唠翠岩,分明是贼。’且道人偷什么来,雪窦却道来是贼?切忌随他语脉转却,到这里须是自有操持始得。”这里圆悟祖师又透了天机,把习禅,练禅的基本要点,再次豁盘托出,如果我们会意,当下就会。这个功夫到手以后,你再去看千七百则公案,则则你都透得过去。如果你不想参禅,认为禅宗很多东西我不懂,我根器不够,我还是学经教,学义理。那念佛也好,学天台,学华严,学唯识的也好,学密宗的修菩提道次第也好,对不对?

  如果你有了参究心,在参禅上用功,就要相信祖师说的话。这里是云门山,是云门祖师的道场,在云门寺不提倡禅宗还提倡什么?不提倡云门宗还提倡什么呢?那肯定就堂堂正正,旗帜鲜明,理直气壮的提倡禅宗,而且要理直气壮的提倡云门宗。既然圆悟祖师在这里把禅宗的命脉、关键处和盘托出了,那么我们就应该信,在我们的起心动念之中,在我们习禅、练禅的时候,用我们的这个心,来贴近这个语言,和这个语言打成一片。反复的去咀嚼,反复的去理会,但是别作意识情解,“切忌随他语脉转却,到这里须是自有操持始得。”这里边儿就把这个话说尽了。

  “‘白圭无砧’,颂翠岩大似白圭相似,更无些瑕翳。‘谁辨真假’,可谓罕有人辨得。雪窦有大才,所以从头至尾,一串穿却,末后却方道:‘长庆相谙,眉毛生也。’且道生也在什么处!急著眼看。”这则公案到这里终于结案了,雪窦赞“翠岩眉毛”是白玉无瑕,尊贵无比而且美不胜收,可惜谁知其中的真假呢?而圆悟又赞雪窦有大才,才能把这重重公案如珍珠串一样的“一串穿却”。最后又故布疑阵,问这眉毛生在何处?这系列评唱把参禅用心之处,可以说秘密精要,都透出来了,透出来向大家介绍。如果我们用功,那么就要好好的把这则公案盘剥得熟,用心去领会,那么我们以后在参禅上,在禅七之中,肯定会非常的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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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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