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神韵诗--观色悟空 |
 
般若神韵诗--观色悟空 (《艺文类聚》卷七十六) (《广弘明集》第三十卷上》) 咏怀诗(其二) (《广弘明集》第三十卷上) 赠竺度 苕华在这首赠诗中,为劝僧度脱离佛门,重新回到世俗社会中来,真可谓辞句婉约,情意绵绵。首中头四句先写天地永恒,大道长久,并以巨石不可消,形容天地时间之久远,以齐子难以数,比喻空间之辽远无垠。再将人与天地比,指出人生之短暂,有如飘风过窗,转瞬即逝。诗中的“人生一世间,飘若风过牖”,很明显,是源于《庄子·知北游》中所说的“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即人在天地之间,生命短暂,就好象白马从门缝间奔驰,一闪而过。正因为人生苦短,所以孔子才临川而叹,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古人在日落时,要击击而歌,珍惜生命及时行乐,不辜负青春年华。“日斜”一句,典故出自《易。离卦》,“日昃之离,不鼓击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意谓在红日西沉之时,犹如人到垂暮之年,如果不击击而歌,自适其乐,那就会徒自悲叹,遭遇凶妄之灾。诗的后半部分;紧承人生苦短,应须及时行乐的思想出发,以形象的手法运用四个排比句铺染人生的美好,讴歌尘世的幸福。从声色滋味到冠盖云华,凡是世人所迷恋的东西,全部托盘而出,试图复苏僧度枯寂的心田,使其回心转意,放弃修行。苕华深恐僧度不为声色所动,又从世俗理论的高度上,指责佛门悟空,是“耽空以害有”。认为佛门不执著世俗之有,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金刚经》),这种“空”观与执“有”的世俗生活是对立的,是对人间幸福的危害,希望僧度不要沉迷于空寂之理而自绝于世,应当弃“空”而执“有”,重回现实的入世。苕华最后用儒家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子·离娄下》)的宗法观念力劝僧度,纵然不管我的幸福,也要为自己的身后考虑,叙夫妇之伦,延祖宗之嗣。苕华用中国传统的儒、道思想向佛教般若空观发起挑战,用“耽空害有”的指责,宣传人生的幸福,以达到捍卫世俗人伦纲常的目的,这同般若学的人生观是格格不入的。尽管杨苕华苦苦规劝僧度,既晓之以理,又动之以情,无奈僧度去志已坚,皈依佛门,誓不还俗,他的心志完全体现在《答苕华》一诗中: 机运无停住,倏忽岁时过。巨石会当竭,芥子岂云多? 此诗的前六句,针对苕华的天地长久、人生苦短的思想而发,用“机运”二宗阐发佛家“诸行无常”的道理,认为世间万物,包括天地在内,都是因缘和合而生之物,即“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此无则彼无,此灭则彼灭”因此,无一物不是处在迁转流变之中,人有生、老、病、死,世界有成、坏、住、空,万物不仅有阶段的变化,而且在每一刹那之间都有生灭,这就是佛家“念念无常,,之理,诗中的“机运无停住,倏忽岁时过”,便是对此理的形象表述。僧度以“无常”的人生观,说明对现存的世界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去留恋和执著。以下四句,针对苕华的巨石、芥子、川流之喻,直接用“诸法性空”之理,破除苕华的“迷误”,以无常破有常。苕华言“巨石”不可消,僧度讲“巨石会当竭”;苕华言“芥子亦难数”,僧度讲“芥子岂云多”。正因为天地非常存,万物有生灭,所以,孔子才有临川的感慨。僧度用般若智慧看待世间诸法,用“无常”的观念,破除有常的执著和人心妄加于诸法的差别,从而进入“齐万有于一虚”(僧肇《不真空论》)的无差别境界,即僧肇在《维摩诘经注》中所说的“不念内外诸法,行心平等”,“美恶齐观,履逆常顺,和光尘劳,愈晦愈明,斯可通达无碍,平等佛道乎?”的观点,从诸法的差别中,看出他们的无差别。因为大干世界,诸法色相,无一不是“非有非无”之物,诸法“实性”、“实相”,原本如此,诸般差异,并非实有。“良由”二句,是从同一“川流”的意象,引出不同的人生哲学。苕华看到人生短暂,韶光易逝,得出应及时行乐的结论,而僧度从“良由去不息”,却悟出了万物流转不息,不可执著,应弃绝世俗生活而观空的佛理。僧度已看到了万物虽有而非有,妄执假有为实有的错误。在僧度的心目中,尘世既无留恋之处,那最好的归宿,便是遁入空门。诗的后半部分,针对苕华“耽空以害有”的指责,引用儒、道思想阐发佛理,正面表明自己的人生哲学。诗中所提到的“荣启期”,是古代高士,见于《列子·天瑞》和刘向《说苑·杂言》所载。荣启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见之,问他何以为乐?他回答道:“夫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处常待终,当何忧乎?僧度称颂他安贫乐道,“乐天知命故不忧”(《易大传·系辞》)的处世态度,以饭蔬食、穿布衣为乐,不羡“罗纨”饰躯,华冠耀首。这一方面说明红尘富贵本不足道(空),清贫度日(不废假有)才是正确的处世态度,僧侣生活同儒、道思想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僧度的这一人生观,是将传统的隐逸思想同佛家的涅槃清静的修行方法,悟空而不废假有般若中道紧密结合起来,使印度佛学在同中国传统儒、道思想的嫁接中得到广泛传播,践履了道安“因风易行”这一原则。“今世”以下四句,揭示了僧度人生思想的佛学理论依据,那就是因果报应论。这种业报应轮回之说,最早出现在原始佛教的“十二因缘”说中,慧远融合儒佛,在《三报论》中改造了轮回思想,建立了一种具有中国华夏文化特色的因果报应论,宣传“业有三报:一日现报,二日生报,三日后报。现报者,善恶始于身,即此身受。生报者,来生便受。后报者,或经二生、三生、百生、千生,然后乃受。”僧度接受了慧远的这一思想,虔诚修行,以求超脱轮回,在全诗的最后两句中,他表示获罪得福,全靠自己的所作所为,因而只考虑自,己的修行与完善,其他事物;不足挂怀1他以此坚决回绝苕华,认为后生的报应比繁衍后代更为切要,修行的价值远非世俗生活可比!由于僧度心向佛门,心性寂灭,犹如古井,波澜不兴,所以,他的这首答诗,无情欲之流露,而是诉诸理性之辩论。他的诗重说理,但不流于枯燥,借用赠诗,巧翻新意,以质朴的文辞表现出对宇宙人生的.思考,体现了一种平实的风格与深邃的思辩相结合的特色,是以般若慧剑斩断情欲的名篇佳作。 过瞿溪石室饭僧 这首诗是谢灵运任永嘉太守时所作,其题目又作“登石室饭僧”,或“过翟溪山饭僧”。诗中的瞿溪、石室山都在永嘉郡永宁县(今浙江温州)。饭僧,即是斋僧,施饭食与僧人。诗中的前六句,写诗人游山途中的所见所闻。他迎着朝阳。凌越陡峭的山间小径,渡过溪间,映着活泼的流水,来到水滨。一路之上,但见山里人家,生活简朴而清苦。他们截断树木,钻木取火。房屋因随山势,建于水边高崖之下。房门简陋,用泥涂塞。他们的生计艰辛,全赖耕耘长满野草的荒地。这“钻燧”四句,描绘出了一个荒野深僻而又朴质的山居环境,烘托出一个去饰取素,返朴归真的氛围。深山的生活,尽管艰难,但却没有尘世中的尔虞我诈。也没有官场中的倾轧与排挤,这是谢灵运所憧憬的隐士生活。诗人此行是为斋僧而来,荒野的山乡气氛,同他对于“外缘都绝”的“苦节之僧”的仰慕之情也是融洽的。诗文中的“同游息心客”至“摄生驯兄虎”六句,是描写僧人的修行功夫和境界。诗人一路登山;渐渐地到达目的地,已隐隐约约地望见僧人所居的庙宇了。但见天上香烟缭绕,又闻听空林中传来法鼓声声,这真是一片山中净土的景象。诗中的“清霄扬浮烟,空林响法鼓”二句,既渲染了寺庙香火盛况和群僧礼佛的虔诚,而且也蕴含有即空即假,非空非假的般若中道思想。“空林”为虚,“法鼓”为实,喻空理寓于假有之中;“清霄”,“浮烟”都是属于虚无飘眇之物,喻“空林”,“法鼓”均非真,都是“非有,非真有”,“非无,非真无”(《不真空论》)的。诗人通过一虚一实,非虚非实的艺术手法,阐述了般若中道的思想,寓深奥佛理于自然景况之中,实为难能可贵的意境。诗中“忘怀狎鸥,摄生驯兄虎”二句,是赞美僧人慈悲为怀,有好生之德,能与禽兽和谐相处。这两句都运用了道家的典故,见于《庄子》、《老子》、《列子》。《列子·黄帝篇》说,海上有好鸥鸟,每天到海边与鸥鸟游戏,鸥鸟成群飞来,彼此都没有猜嫌和防范之心。有一天,这个人的父亲对他说,你去捉一只鸥鸟来,让我也玩一玩。第二天,他走到海边时,由于思想上有捕捉鸥鸟的机心,鸥鸟便在空中飞舞而不落地。《庄子·秋水》又记载,庄周与惠施在壕上观鱼,庄子体会到了鱼从容出游之乐。《老子》五十章又说:“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兄虎”。在老、庄看来,体道之人若能泯灭机心,则鸟兽视之如同类,既不畏惧他,也不加害他,体道之人便能做到天人一体,人与自然无间,“入兽不乱群,入鸟不乱行”(《庄子·山木》),万物融融,诨然无物我之别,谢灵运在此处,也是用“格义”的方法,以老庄“道法自然”的思想去理解、赞颂佛家的慈悲之义,好生之德。全诗的最后四句,作者抒发了由饭僧而激发起的向往佛国之情。诗中的“灵鹫”,山名,在古印度摩揭陀国王舍城附近,是释迦牟尼与弟子讲经说法的地方。“净土”,佛家所言的庄严洁净的极乐世界。“若乘”二句是祈愿自己能获得佛家的般若智慧,弘扬佛性,观照色空的本性,斩断和超脱欲界、色界、无色界的烦恼和痛苦,进入成佛的境界。谢灵运的这首诗,表明他已由般若空宗转向净土宗。除此诗外,谢灵运还写有《石壁立招提精舍》一诗,更显示了他玄佛互参的悟性,不愧为以诗文阐佛理,以玄学解性空的一代宗师。全诗如下: 四城有顿踬,三世无极已。浮欢昧眼前,沈照贯终始, 全诗说理味极浓,证明谢灵运是一位拔萃超群,既“长玄学”,又精佛理的大诗人、大学者。他谈玄有“万顷波”之称,他习佛,又注释有《金刚般若经》,对般若学理论有极深的研究和造诣,因此,他的诗文用典迭出,玄佛交映,珠连壁合,也就不足为奇了。诗人在宋少帝景平元年(公元423年)秋,辞去永嘉太守之职,实现了“三载期归旋”的心愿,脱离官场,归隐礼佛。他在当年谢安的故宅——巫湖南谷,建立石壁精舍,作为自己研讨佛经和读书的清幽之地,此诗便是他在这一时期表明心迹所作。诗中的首句“四城有顿踬”,指当年净饭王子出四城门游观,至前三门所逢生厌唯欲,后于第四门时才决定离家修行,寻求脱苦之道,成为释迦牟尼佛。这句诗的大意,是说佛陀成道,也是经历了;个曲折、困顿、颠踬的过程。“三世无极已”,是指《增一阿含经》第四十八卷中所说的“过去、现在、末来”三世,是不断轮回,没有终始的。因此,人生在世,要保持冷静的观照之力,把遮蔽眼前浮欢看透,意识到这不过是瞬息生灭的假相而已,切莫贪著,沉溺而不返,回想自己在壮岁之时,误入仕途,宦海浮沉,蹉跎人生,转眼之间,韶光逝去,白发满头,已到暮年。当此之际,方才梦幻已醒,才深感时光倏忽,有如风雷飘忽,拔地而起,又顷刻消逝,令人惊诧不已。贵在佛缘已入我心,尚未凋谢,只是光阴迫人,再也不能懈怠,必须抓紧时机修行。诗中立誓敬仰佛祖在灵鹫山的说法遗轨,建石壁精舍,研讨佛理,以度余年。新建的石壁精舍,庭前有瀑布飞泻,窗外有高林映照,洗尽了人身的尘襟。在如此清幽的环境里,入室静坐,由定发慧,栖修空观,会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理,身体力行,讲经说法,悟析佛理,那是何等的惬意啊!全诗一气呵成,全面地论述了自己的佛学根基,既讲“诸法无我”,不可贪著假有,又谈妙析“性空”,般若意趣,跃然纸上!尤其是“绝溜飞庭前,高林映窗里”,将飞泻之瀑布与寂静之高林相对应,以动显静,以静衬动,颇得动静一如的中道妙旨。谢灵运作为著名的山水诗人,还将观照山水的悟道情怀引入佛理,这在他的《石壁精舍还湖中作》一诗中,得到充分体现;全诗如下: 昏旦变气候,山水合清晖。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 此诗是谢灵运山水诗中的名篇,大约作于元嘉元年至三年(公元424——426年)之间。在宋景平元年(公元423年)谢灵运辞职回到故乡会稽始宁(今浙江上虞)的庄园里,他在此修建石壁精舍后,潜心读书、诵经、礼佛。感慨甚多。面对湖光山色,他智海翻腾,欣然命笔,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开首三句,对偶精工,语句凝炼,从宏观整体入手,虚处落笔,勾勒了山光水色的秀美。山间,从清晨的林雾笼罩,到日出之后,雾散云开,再到薄暮,限色聚合,一天之内,不仅气候万千,而且峰峦林泉,青山绿水,在丽日蓝天映照之下,亦五彩滨纷,绚烂多姿,令人目不暇接。“昏旦变气候”,从时间上概括了一天的景色变化;“山水含清晖”,从空间上包举了天地自然的美景。此两句清新、自然、贴切,一开始便将人引入一个与尘世喧嚣迥异的寂静、美好的山林境界。“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是说自然美景娱人情怀,令人陶醉忘归。“出谷”二句,指走出山谷天色尚早,但进入巫湖船上,日光已经昏暗,一天的时光便已过去。以下六句,是实写湖中晚景。巫湖夜色,风景宜人,林峦山壑之中,夜幕低垂;天空飞云流霞,聚于天际;湖中荷叶,重迭葳蕤;碧叶染上余辉,又投下森森阴影,明暗交错,格外悦人。湖边的丛丛昌蒲,株株稗草,在船桨剪开的波光中摇曳动荡,左偏右伏,互相依倚。这四句描绘出一幅天光湖色交相辉映的夜归图。“披拂”二句,写舍舟登陆,拨开路边草木,向南山路疾进,回家后偃息东轩的愉悦心情。诗篇的末尾四句,写出游后所悟的玄理。诗人认为,一个人只要淡泊名利,便会置穷达荣辱于身外,不受其牵累,只要精神上恬静和惬意,就会觉得心性与自然常道相通为一。人生在世,要顺情适性,随遇而安,这就是人生的真话,那些讲究养生之道的士人,不妨试用此道去讲求探索,对自己的立身处世是会大有稗益的。全诗融倩、景、理为一体,寓情于景,景中含情,诚如王夫之所评:“谢诗……情不虚情,情皆可景;景非滞景,景总含情”(《古诗评选》)。王夫之从情景交融的角度赞扬了谢诗的写作艺术,殊不知,这一写作艺术,正是般若中道色空相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有无一如;不执有,不滞无的思想在谢氏写诗艺术手法的自然流露。如果没有般若中道的思想底蕴,很难想象,他能把虚实、动静、情景(主体与客体)融合得如此巧妙,使其产生巨大的艺术魅力。谢诗的艺术和意境,可贵之处,正在这里。 安期逐长往,交甫称高让。远迹入沧溟,轻举驰昆阆。 南朝佛教兴盛,梵宫刹宇大多建在名山胜水之间,不但殿宇精修,楼台巧造,而且引水开池,种花植卉,竹林成荫,烟霞散采,幽深雅丽,宛如鹫山胜景。王筠此诗,便是由欣赏此景,而抒发出来的超越尘世的崇佛情坏,诗文的开篇至“即日穷清旷”八句,概括对北寺风光的感受。诗人写景,不落俗套,先不直接写北寺景色,而是从侧面入手,借神话传说中的安期生和郑交甫两位仙人作陪衬,诉说他们得道成仙的原因,就在于视名利如敝履,既有追求独善的旨趣,又有超脱世俗,高翔远引的情性。然后乘势一转,说他们的仙人生活固然令人羡慕,但仙踪难寻,终觉空虚和渺茫,怎如演上高僧在此清幽之地栖居而寻得的清静旷远的乐趣呢?此八句由仙家写到僧人,由天界写到人间,既写出了对寅上高僧的清洁德行的赞赏,又道出了对北寺风光的喜悦之情,为下文细细描景作了铺垫。从“激水周堂下”至“流芳袭帷帐”,这十四句是全诗的主要部分,精致入微地刻画了北寺的幽丽景色;佛堂下激流环绕,檐牖间烟云凝聚。闭户静听奔啸的涛声,开窗迎望重叠的峰嶂。这一切令人心旷神怡,飘然有出世离俗之念。寺前池塘,水洁澄澈,水下石深,清晰可见;池上台阶,连接水下石沿,犹如清沙从江底堆起;露出江心,沙洲。风急雨狂,雨点散落,形成圈圈波纹;山风劲吹,激起叠叠细浪;风停雨住,游鱼出没,众鸟飞鸣,莲叶密聚,蔓延远方。菱花轻摇,随波荡漾,摇曳多姿,天光水景,交映庭院,花卉流香,吹入椎帐。这是何等丰富多采,又浑朴自然的境界啊!不是瑶池而胜似瑶池。沈约赞颂此段诗文是“声和被纸,光影盈字”(《梁书》卷三三《王筠传》引沈约评语),是从各个角度和感官的各个方面,生动地再现了北寺自然风光的动态美和静态美。篇末二句,抒发了作者饱餐秀色之后的愉悦心情。“江海上”,指隐逸之道,典出”《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是说自己访僧游寺,目睹名山清景,便觉身离俗界。正襟端坐,入定发慧,便断绝尘缘俗念,又何必离群索居,遁迹于僻远之地呢?王筠的这末尾二句诗,既体现了他受郭象“名教即自然”,“圣人居庙堂之上,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的玄学思想的影响,又表明;他接受了般若中道“即色即空即假”的妙旨。以此寺风光喻净土与“空”性,以闹市喧嚣为“假有”与幻影,以“匡坐”喻心生之般若圣智,观色悟空,即成圣成佛,反对割裂假有、性空的趣空观,主张身居闹市,心向佛国,融会色空,即是修行。梁朝的佛诗甚多,刘孝先所写的《和无名法师<秋夜草堂寺禅房月下>诗》体现的洞察色空,远离尘俗的意境,也是非常高难的,可堪一读,全诗如下: 幽人住山北,月上照山东。洞户临松径,虚窗隐竹丛。 刘孝先也是一位经历宦海风波的诗人。他先担任武陵王萧纪的幕府官,随萧纪在蜀称帝,出兵讨伐萧绎(梁元帝),刘孝先随军出征,萧纪兵败,他又转投萧绎,任黄门侍郎。他目睹世事变迁,深感人生无常,厌倦仕途,心向佛乡。平生喜与僧人交游,诗中的无名法师便是他的方外诗友。这首诗,既是对无名法师的赞颂,也是他参悟佛理的即兴之作。诗中的前四句,先从静态描绘无名法师的居处清幽,以衬托其离俗超群的风雅。无名法师居处,选择背阳的“山北”,就与俗人择基向阳不同,独喜阴幽净土。月色如水,映照山北,草堂寺门深深,门前长松夹道,禅房宙户虚掩,四周竹丛包围,是多么的寂静、清幽!寺门苍松屹立,禅房隐没在竹丛之中,表明无名禅师节操高尚,因为松、竹都是节操的象征。孔子称赞松柏:“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苏东坡也云:“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居松、竹中,耳听松声如涛,眼观风拂竹摇,那是何等的雅致啊!五、六两句,是从动态角度,描写无名法师的举止和风度;法师为避烈日余威,追逐凉风,漫步走出禅房,倘佯在松间小径之中。以下四句,以景写人:法师入林纳凉,抬头仰望空中,云层平静,凝住不动,遮蔽峰峦;银河如带,分隔夜空;目光下视,草飞萤虫;暮鸟归巢,高栖梧桐。这段关于自然景色的刻画,展现了法师内心境界,斩断尘世烦恼,追求佛门清凉世界,避开纷繁俗事,领悟色空实相,寻找人生归宿,投向极乐之乡。“兴逸烟霄上,神闲宇宙中”,写法师不预世事,摆脱名经利索,神情悠闲,内心无拘,精神解脱,随心所欲,已达物我合一的境界。末尾两句,表达了作者视尘世如“樊笼”,希望吸依佛门,寻求精神自由的强烈愿望和对无名法师世外生活的羡慕。诗中的“洞户临松径,虚窗隐竹丛”二句,从写景艺术上,虚实合一,从般若中道的角度看,则是空即色,空色一体思想的体现。 鹫岭春光遍,王城野望通。登临情不权,萧散趣无穷。 开善寺在南京钟山独龙阜(今明孝陵处)。它始建于刘宋元嘉年间,由名僧县摩密多主持建筑。梁武帝天监十三年又在此重建开善寺,并建宝公塔,唐代改称宝公院,北宋改称太平兴国寺,明初改名蒋山寺,其遗址尚存于今日的灵谷寺中。阴铿是由梁入陈的诗人,梁代为湘东王法曹行参军,入陈后任始兴王录事参军。累迁晋陵太守、员外善骑常侍。此诗为入陈时所作,表达了诗人的吊古之情,归隐山林的愿望,洞澈诸色性空的佛智。钟山在南朝,已是佛教圣地,梵刹成林,殿宇如云,浮屠耸立,释子成行,钟磬之声,不绝于耳。松柏参天,飞瀑云泻,山花烂漫,莺歌燕舞,春光明媚,游人至此,有如进入佛国极乐世界,令人尘缘顿消。此诗头两句,以“鹫岭”与“王城”对举,并加一“通”字,便缩短和消除了人间与佛国的距离,融世间与出世间为一体,既描绘了开山寺的春光,又指出佛国不远,即在尘世之中,暗寓色空相即不离之意。三、四两联言登山的情意不尽,闲游的乐趣无穷。上承首联,下启现实和想象的情趣。在下文中,又引出莺、花、云、晖等景物的描写。春风吹拂,树枝摇曳,伸进门窗;黄莺栖枝,如荡秋千,随之入窗;五彩花瓣,随风一吹,纷纷落山,好似追逐春风。寺内雕梁画栋,悠然飘绕着天外归来的白云;窗外林堑,映照着天边落月的余晖。真是写不完,道不尽的春光情趣,结尾四句,抒发了诗人游开善寺的感慨。诗中所言的“古石”,是指开善寺东岭那块下临峭壁的“定心石”;“枯树”,是指梁朝名僧宝志和尚降生在一个高大古木的鹰巢里,后被朱氏收养,七岁时在钟山出家。深为梁武帝器重这一典故。诗人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因而自叹自问,这古老的定心石是何年开始卧于此处呢?莫非是造化专为游人着想,为人设置的么?那宝志和尚早已圆寂,而诞生他的柏树至今犹存,又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春秋?也许枯树有灵,还在悼念它所孕育的宝志高僧呢。让宝志的韵迹留芳草丛。全诗声韵谐美,风格清新秀丽,情感真挚而动人。诗中“古石何年卧,枯树几春空?”二句,含有万物无常,空去空来,由空生色,由色入空的佛理,寓意深刻,令人细玩不厌。 时宰磻溪心,非关押竹林。鹫岳青松绕,鸡峰白日沉。 陈后主不具帝王之才,但却是天资甚高的一代文人。他以《玉树后庭花》一词名世,但很少有人研讨他的佛诗。这首诗,是陈后主和江总在秋日游金陵栖霞寺时所作。陈后主此诗,开头两句,就是从江总写起。诗中“时宰”,指当时的执政者江总。因江总为尚书仆射,居宰辅地位,故称“时宰”。“ 秦朝朗观圣人星,远表吾师德至灵。 诗中的“秦朝”,指十六国时期的前秦。“圣人星”。指鸠摩罗什,据《晋书·鸣摩罗什传》载:前秦符坚建元十三年(公元377年)正月,太史奏有星现于外国分野,当有大德智人入辅中国,符坚久闻鸠摩罗什大名,不禁顿时恍然大悟说:“朕闻西域有鸠摩罗什,将非此耶?”遂派部将吕光率兵西攻龟兹,迎鸠摩罗什来长安。诗的前两句,高度推祟鸠摩罗什为般若宗师,早在前秦就受到朝野人士的景仰、崇敬,他的佛学造诣,堪为远方中土众生的大师。“十万流沙来振锡,三干弟子共翻经”,指罗什从西域来长安,途中越过辽阔无限的沙漠地带,历尽艰辛,手持锡杖,传法关中。并在姚兴的支持下,聚集三干弟子在长安译出佛经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其中大乘般若经典占了相当大的比重。接下来两句,指鸠摩罗什所译佛经有如金玉般的珍贵,他手执胡本,口宣华语,声名远播,百世流芳。最后两句,感叹罗什在逍遥园译经期间,被迫受纳十名宫女之事,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功德大业,尽管罗什早巳涅槃,逍遥园空无一人,冷月残照,青草丛生,但他在佛学发展史上的贡献,却永世长存,受到后人的怀念。此诗是赞美罗什的大德,没有正面阐述般若思想,但表明唐太宗对般若空宗也是赞赏的。诗末两句,虽是感叹之词,但由衷地抒发了唐太宗对般若义理的赞赏之情。因为逍遥园译经,是“空”理大行的盛会,但时过境迁,万象无存。这引起了唐太宗的万千感慨。 其一 碧涧泉水清 诗中的“默知”,指禅定;“观空”,指般若慧智。寒山子的这首诗,以碧涧、泉水之清激喻禅定,以寒山、月华之洁白,喻以般若慧智观色悟空,强调由定发慧,由慧入定的“空慧具足”的修持功夫,使般若慧智与禅法结合起来,做到定慧双修,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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