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运河虽也是人工挖掘,但名头不及京杭运河的百分之一,也没有红旗渠人造天河的美名,恐怕只有在水利地图上才能找到这条名不传经传的运河。即使这样,它那湛蓝碧绿的波纹仍足以让童年的我魂牵梦绕。就是现在想起来:夏天在河中捉鱼戏水,冬天在冰上玩“木头人”,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和幸福。当然,也有掉进冰窟窿的时候,冰冷刺骨的河水无情地浸透棉衣,使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不敢回家,怕竹板子夹肉。
听村中的老人讲,运河大约是在1959~1960年由人肩挑背扛挖成的,呈东西走向。老人们讲起挖河时,脸上都带有自豪感,语气也显得激动。那时,没有机器,寒冬腊月,无论男劳力或女社员都站在水中,一把把铁锹上下挥舞,一挑挑地运转泥土争先恐后。运河就这样被完成了。河水满漕滚滚东逝,时而也会有船只来摆渡两岸的村民相互往来,给平静的运河增添了几分热闹,可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运河的水量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在逐渐断流中干涸了。伙伴们失去了一个良好去处,这倒成全了父辈们开荒种田的“愿望”。河床在勤劳的人们手中真就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梯田。松软的土地,一层层的梯田,站在高处向下望还有点黄土高坡的意思。不过,也成了我们摔跤、跳伞的好场地。
千禧年如约而至,运河也有了新的变化。一辆辆挖掘机,数日内把梯田夷为平地,说是要增加耕地面积,后因交通问题,收种不方便只好作罢。村民们就默默地用不屈的双手种植了一个人工林场。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树与树之间左拥右挤、禾本科植物见缝插针丛生成片,其间还夹杂着矮小灌木丛,正好与伟岸的白杨高低映衬,显得错落有致,浑然天成,也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近年来,雨水增多了,加上上游排除内涝,运河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景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碧波随风,树叶也随风而舞,细小的清泉悠闲地沿着依稀可辨的河道奔向远方,就是不知道能否流入东海,却为流往之处营造了一条不宽的湿地,运河两岸的环境在无形中变化着:空气清新了,天也更蓝了,各种水生、陆生微生物开始不断繁殖,清澈见底的水中也有了些许小鱼、小虾,以此引来了野鸭成群,并且召来了许多不知名的水鸟在水中嬉戏觅食,刺猬、野鸡也跟着多了起来,呈现出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美好画卷。
接下来运河的变化,却让村民悲痛欲绝而又无计可施。人们发现清澈的河水正在变黑、变臭,而且有白色的线状物或顺水流走或挂在小草上被水流扯出长长的白线或粘贴在已经发黑的土地上。鱼虾也只能在奄奄一息中挣扎着,抗衡着即将到来又无法改变的命运——死亡。各种水鸟飞禽早已不知所踪,只有白杨无奈地矗立在黑水中与鱼虾共患难。一些无知的村民一窝蜂似地拿起临时制作的简陋渔具,兴高采烈地去捕食失去往日活力的鱼类。
乐极生悲,兴奋几天的心情还是被沉默、忧伤、任人宰割的感觉笼罩了。水变黑了,臭了,首先倒霉的是不会说话的动植物,其实,人类也在劫难逃。小鱼、小虾、飞禽水鸟用生命告诉人们一个残酷事实:水有毒了!而愚昧的人们却在幸灾乐祸,没有意识到,有毒的水不仅会毁灭鱼类及庄稼,更会通过渗透从而侵略地下水源。生命之源被污染了,也就意味着当地人的身体也将受到无情的摧残。肮脏的运河,污染的不仅是一方水土,更加污染了一方水土养育着的人心。
幸免的水鸟带着留恋,带着对往日的美好回忆另觅他处而飞,而祖祖辈辈生活在运河两岸的人们及他们的后代该怎么办?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