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导师“牧牛图”中“自在”“任运”之禅意
不劳鞭策永无拘 饥餐渴饮随时过 文/李萧锟
牧牛即调心,调习吾人久积之习气,是佛教北禅修行之法门,属于渐修之实践工夫,强调自我净化、自我转化、自利、自觉、及自我完成的历程与目的;南禅虽主张顿悟,强调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的顿悟法门,但并不排斥渐修的自我净化的修行工夫,何况自家的生命若不能净化,如何能净化他人的生命呢?
关于调心,《易经》中曾言“君子卑以自牧”,此中之牧,即调整、自我规范、自我轨律之意;佛教《遗教经》也说:“譬如牧牛之人,执杖视之,不令放逸,犯人苗稼”中的牧牛,更是守身格心之工夫,如牧童之牧牛,勤慎约束,不让其放逸,犯别人田稼;马祖禅师问石巩:“汝在此何务?”答曰:“牧牛。”又问:“牛作么牧?”答曰:“一回入草去骞鼻拽将来。”牧牛之义,也首重修持,不使纵逸;佛学之“五明学”中,包括内明、声明、因明、医方明及工巧明等,也以内明为首要,旨在自我修持,自我人格之完成为终极目标。
相传为元代普明禅师所作之《牧牛图颂》,共十图,按修行之次第,计有(一)未牧第一(二)初调第二(三)受制第三(四)回首第四(五)驯服第五(六)无碍第六(七)任运第七(八)相忘第八(九)独照第九(十)双泯第十。牛之未牧,犹人之未修,倘若偶一回首,便欲牵制,正如牧童出现,寻得牛之踪迹,于是以芒绳导之于正轨,故牧牛图之前四图,是初学入门之四种过程,而驯服、无碍及任运则是学养工夫,初阶后的转机三过程;驯服即驯伏,息其奔驰散乱之心;而无碍与任运,类似孔子所言“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工夫,自“未牧”至“任运”、“无碍”属于研练修习之可见工夫,是有名言可说,有文字可表的,自“相忘”经“独照”到“双泯”等三个境界,则非言语文字可以详释,非自身“亲证”、“会证”不可,属于五明学中的“内明”,归于自心体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整个“牧牛”调心之精义。
晓云导师所绘牧牛图第六与第七,即指“无碍第六”(自在),与“任运第七”两图,是继“驯服第五”后的调心转机,重要的两种工夫。
普明禅师有颂文曰:
“无碍第六”
露地安眠意自如 不劳鞭策永无拘
山童稳坐青松下 一曲升平乐有余
“任运第七”
柳岸春波夕照中 溪芳草绿茸茸
饥餐渴饮随时过 石上山童睡正浓
无碍与任运实难分别,唯前者重在心牛的“不劳鞭策”,无碍于牧童之自在优游,后者则强调牧童的自主性,行止坐卧,动静一如,如行云,如流水,得自在圆融之境。
禅宗之不立文字,并非不要文字言说,而是禅宗以为文字言说之有限性,不能展示真理或觉悟的消息,故禅宗要超越文字言说,尽管减少使用文字言说,而改采其他方式,以显示真理,这种其他方式,最著名的便是棒与喝,除此之外,禅也常以艺术与文学方式表现,特别是图画(禅画),表达那纯粹的旨趣;文学虽运用文字,但其作用,不在说理,而是在透示一种境界,烘托一个譬喻,使人易于体会到真理,而禅画自是不同于文学文字的另一种显示真理的媒介。牧牛图的颂文图绘,便是在这种理解之下产生的;绘图是“指月”之指,真理才是那圆明之月。
(作者为美术系副教授)
无碍(牧牛图之六)
任运(牧牛图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