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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供趣事 |
 
应供趣事
蛰伏了一个冬天,盼望已久的夏日终于来临。一位比丘尼收到了汉地师父给她的生活补贴,为了让僧众欢喜,积累福报,她请十几个僧众到色达应供一天。 在学院这些年,大多数僧人没有在色达吃过一顿火锅,他们在金马广场一侧的那条街往返过很多次,从来没有注意到“胖妈”火锅店的招牌。 中午和晚上,应供的僧人在“胖妈”火锅店喝西瓜汁、可口可乐、大茶,吃由半碗芝麻油、素耗油、花生酱等调成的火锅调料和笋尖、金针菇、生薯片、粉条及糌粑面做的细沙包。包房的窗口外是著名的金马广场,深蓝的天空中,大块的白色云朵向着同一个方向迁徙。 下午,她们在单坚神山对面草原上的铁皮小屋中享用醇厚的酸奶、芒果、西瓜、水蜜桃……夏日的高原上,一会儿雷霆万钧,一会儿骄阳高照。她们有的在铺着藏毯的藏式小床上休息,有的绕转神山。 一天应供完毕,十几个人坐上两辆车,向喇荣驶去。一辆车很快前去,另一辆汽车在昏暗中慢慢驶出色达。 渐渐地,车中的师父已经看不清前方的公路。汽车越开越慢,一车人回过神来:“司机,你怎么不开车灯?” 年轻的藏族司机没吱声,似乎早就等着这一问。他拖延答复的时间,身体前倾,全身贯注盯着前方。 一车人停止了说笑,瞪着司机的背影,等着。一个事实在司机沉默的背上渐渐明朗:这辆车没有车灯!车上的人哭笑不得。 眼见前方已陷入黑暗,为登上了这样一艘危船,且离岸已远,一车人笑得无法直腰。 只有司机沉着如初,冷静无语,双肩微耸,两眼圆瞪,脸倾向窗玻璃,辨认着道路。他准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像一个瞎子那样摸索,穿过金马草原、单坚神山、公路边湍流的雪山之河,拐过白塔、居士林的盘山公路,将一车的人带到学院念破瓦的地方。 很快,车上的人感到了形势的严峻。她们已经看不见前方的公路,看不见身边道友的面容,除了远方的大山和天空还有墨黑和浅黑的区别,其它的一切已经全部在黑暗中融为一体。 她们和司机一样不屈不挠,睁大了眼睛,虽然一无所见,依然坚持辨认着前方的道路。每个人的眼睛都极度疲劳,但是,她们没有感觉到。仿佛汽车恰是由于她们的努力而没有偏离方向,一旦她们疏忽,意外就会骤然发生。 汽车开得很慢,很慢,司机依靠轮子和公路摩擦的细微声确认他们的车还在公路上。 忽然,他们看见了前方的公路!前方出现了光团,迅速扩大,耀眼。笑声停止了,车上的人恍然意识到,前方飞速行驶的小车不会想到黑暗的公路上埋伏了一辆慢慢移动的车,它只有在接近它的时候才会忽然注意到它。果然,那辆超速行驶的车开到它面前,如梦初醒,拐到他们车的一侧,呼啸而过。 那点可贵的光影去了远方。忽然,他们看到了车内的身影,回过头,发现一辆车从她们背后呼啸而来。 现在,她们担心,有一辆同样没有车灯的车会从背后撞上她们,或者,一辆有车灯的车在贴近她们的车尾时才看见它,那时,已经为时过晚。 她们已经笑了很久、很久。她们不能理解她们的处境,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事:一辆不能被人看见的小面包车,在一条黑暗的道路上像一个瞎子,用它的轮胎试探着脚下的公路,歪歪扭扭地行驶。它可能准备这样行驶一个晚上,直到天亮。而她们的同伴,早已回到喇荣,正颇费思量:难道,那一车的人在深夜,又去绕转单坚神山?多年来,一次难得的奢侈和放松之后,在什么也不做,仅仅享用美食和休息之后,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这美好的一天。 车上的人想了起来:手电!只有一个师父带了手电,坐在司机边上的师父把手伸到车窗外,尽量向前,照亮前方的公路。手电打亮,它只有一团极度昏暗和模糊的光影,但是,它是那么可贵。在青藏高原的自然之夜,人们才能了解,为什么要供灯!灯光是长夜的希望,心灵的慰藉,生命的依祜! 高举手电的师父手臂酸痛难忍,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闪电划过。一车人等待,一个大雷炸响,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个师父把手臂缩回,摇上车窗。闪电刹那间照亮前方的道路,当闪电骤然隐没,前方的山形和公路还久久地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如一幅冷峻的图画。 汽车行驶在记忆的道路上。车上的人等待着另一个闪电,来照亮已经模糊的画面。 暴风骤雨化解了夜空中的雨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偶尔,司机可凭借着自然夜光去感觉前方道路的大致的轮廓。但是,司机已经无法忍受,他的双眼已在黑暗中瞪视了太久。车到单坚神山,司机停车,用那个昏黄的手电修理他的车灯。 司机修了很久,向单坚神山走去。雨没有停,车上的人等着司机,久等不见踪影。她们怀疑,他正打着那支昏黄的手电,独自绕转单坚神山,祈求护法的加持。 车上的人回忆起她们在青藏高原难忘的坐车经历。 一个师父自述,有一次,他们送病人下成都归来,救护车经过康定,行驶在二郎山几千米高的盘山公路上。黑夜的山顶上雨雾飘飞,除了车灯前一小块路面,什么也看不见。公路上没有一辆车,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没有护栏。救护车打开了车顶的警灯,可是,它五色旋转的灯光无法穿透浓雾,除了它自己以外,没有任何生命能了知它的存在。它就这样看着自己脚下的路面在悬崖边一颠一颠地前行,终于到了二郎山的脚下。 另一个师父曾经坐上一辆没有喇叭的大巴,在公路盘旋,每次拐弯都不能让从前方而来的大巴了知。弯路是那么狭窄,没有任何护栏,峭壁下是细长的雪山之流。他们的哑巴车一声不吭地行驶,坐在前座的乘客又紧张又忧伤,在每一个弯口都瞪视前方,等候一辆突然出现的汽车,把自己交给命运。 一车人慨叹,出家人的生活岂是世间任何一种生活可以比拟!任何时候都是快乐,没有痛苦,世间没有比他们更为洒脱和自由的人!如果有一个人曾经在某一世拥有过这样的心灵体验,生生世世,他都不会把他的人生换成另外一种。即使他在世间迷失,内心的声音也会把他唤醒,他会很快出离,回到心的故土。他的步履会越来越轻柔,他的声音发自夜的回声。当人们和他擦肩而过,他会温柔地说:“你好。”他的形象本身,如同一面飘飘的旗帜,向世间之人宣告另一种生活,心灵的生活。因为他的存在,人们渐渐学会了说:“不。” 司机从山中归来,又开始修他的车灯。 车灯忽然亮起,一车人又惊又喜。虽然车灯和他们的手电一般昏暗,但是现在,她们不再需要关心前方的道路和身后的汽车,她们可以闭上圆睁了很久的双眼,把道路交给司机。司机凭借着这一点点昏黄的车灯之光,拐弯,在盘山路上绕转。在经历了一个休闲的美丽夏日之后,她们又经验了一个荒谬而令人忍俊不禁的夜晚。终于,在夜深之时,年轻的藏族司机开着他的小破车爬上了喇荣沟的山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