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何以教初学佛者 |
 
论何以教初学佛者 在最近的几天里面,有一位初发心的菩萨到了敝社,和我谈了一阵,却使我感到了一种困难。他道:“我本来根性鲁钝,福德浅薄,致不能早闻正法,早皈三宝,直至今日,才发了心,实在惭愧之至。可是在佛法中,宫墙万仞,原不易窥见那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就是幸而闻知,要想升堂人室,也不免有不得其门而人之叹,这实在也是一种大大的障碍。譬如我在当初,并不是完全没有听到佛法上的一句半偈,实在所听到的也很多很多,最普通的是净土,最时尚的是唯识,最神秘的是真言,这些都是当代盛行,在友朋之中时常有人谈及的教义。但是当我那未发心的时候,听到这些玄谈妙谛,只觉得他五花八门,茫无头绪,不仅不能引起信仰,并且还要使我感到头昏脑胀,去之唯恐不速,所以那时虽有所闻,却等於未闻。直至今日,才发了心,这中间的障碍,应当说是佛法太深广了。已上所谈,还只是那以前未发心时候的障碍,於今总算已经发了心,也就不必再说了。只是在目前这个初发心的我,仍然有一种障碍在前,便是,我在三藏十二部八万四千法藏之中,究竟应当先受持那一部经典?我在五教十宗八万四千法门之中,究竟应当先修习那一种法门?我曾经汇集我所听到的几部经典和几种法门而加以考虑,想抉择出一种便於我最初受持修习的而不可得。因为就我目前的程度说,只宜於浅近而不宜於高深,只宜於简单而不宜於繁杂,而在那最浅近最简单之中,我又恐怕是取其小而失其大,取其偏而失其全,以致於白白的费了许多力,并且先人为主,或将因此走到了岔路上去,也未可知,所以这个最先人门的经典和法门,实在不容易拣择。此外,我还有一种烦虑,便是,我想学佛,而这些三藏十二部八万四千法藏总怕难於学尽,我想学佛,而这些五教十宗八万四千法门也总怕难於学尽,若是棉薄已竭,半途而废,又有什么用处呢?因此之故,我不免也有些望洋兴叹,自惧不堪。总而言之,佛法实在太深广了,学佛者的障碍,也就层出不穷,仁者素以弘利为怀,尚望加以指导。 我听了他这一席话,立即替他仔细的考虑一番,可是一时竟也想不出一种圆满的答覆,因为佛法里面所有经典和法门,实在是高深的多而浅近的少,繁杂的多而简单的少,大都不甚宜於初学,不甚易於入门,再三的推想起来,果然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几乎非我一时所能解决。 於时适来了一位善知识,问明情由,便先笑着对我道,“这个问题,你竟没有考虑过麽,我们学佛的人,既以弘法利生为本愿,对於这教授初学的方法,应当先就加以特别的注意,若是没有方法去教授初学,还谈什麽弘法利生呢? 不过谈到这教授初学的方法,实在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提出,自来佛教里面的名贤硕德,尽管他自己所证诣的境界甚深甚深,却往往没有接人的方便,向那未发心者和初发心者,简直有些开口不得。强为开口,那听的人大都是如聋如哑,莫测高深,像这样的情形,实在也很多的。在这中间,自然也有许多有心人,要想从许多法藏许多法门之中,寻出一种教授初学的方法,但是这种方法,并不容易获得。就现在说,我们这一般以弘法利生自期的人,仍然没有一种便利显明的方法可以因袭去教授初学,这实在是千百年来佛教里面所常发现的一个大缺点,也就是现今佛教界中一个最急迫的需要,於今你们既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便当藉此谈谈,尚愿加以特别的注意。” 说着,便向那位初发心的菩萨道:“佛法深广,诚如仁者所言,但是我们学佛,并不必将那三藏十二部八万四千法藏完全学尽,也不必将那五教十宗八万四千法门完全学尽,只取着其中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即足,所以你那望洋兴叹自惧不堪的心理,正应当完全消除,不必过虑。 至於我们现在所需要的究竟属於那一部?却不可不先加辨明。在现今全世界中,当然以在家者占大多数,那出家的根器实在很少,所以我辈弘法,要想普及一切,自应当以居士道为先。那么,我们在深广的佛法里面,正可以将那出家道的一部暂置不谈,而只取那在家道的一部。更单就在家道而言,也还可以加以分析,譬如仁者发心学佛,而直欲行菩萨道,便不单是那五戒优婆塞的境界,这实在是值得随喜赞叹的事。就是我辈现今所期望於人的,也不仅是想他做一位五戒优婆塞,却也要想他做一位大乘菩萨。那麽,我们在深广的佛法里面,又正可以将那在家道的五戒优婆塞的一部暂置不谈,而只取那大乘菩萨道的一部。果然照这样的做去,那高深莫测的,自然要浅近易明,那繁杂不堪的,自然也要简单易习,又何患佛法之过於深广呢? 提起了这个大乘菩萨道,本来他最重的是在於行,一日能行,即为能学,并不必因自己学佛日浅而内怀惭惧,也不必向经典上面多求那些空谈无补的妙义。只努力於行,便不愧为一位大乘菩萨,行之所至,那一切甚深微妙的佛法,自然都能渐次的证得。然则佛法深广,更不足病,中山有言,行易知难,於今由行而知,便只觉其易而不觉其难了。就这一点上看去,这以行为先,实在是最直捷了当的一句话。 不过有人要说:“我们若是全无所知,又将何以行呢?有足无目,纵不蹉跌,只怕也要多经迂曲罢”。这一层的质问是不错的,当知我们学佛的人,一定要先就善知识处求得一种至简至要的行持标准,只要得着这一点点的知,便已经够了。 但是所遇的善知识,也有数等。有许多人,仅能阐示着他自己所行的道路,那么,学的人也只好学他一人的修法而已,根性不同,便不易获益。又有许多人,在诸宗诸派之中,只偏好一宗一派而不能得其融通,那么,学的人也只好学他所推重的这一宗一派的修法而已,偏锢不圆,这也不易获益。还有许多人,他虽能广涉诸宗诸派,但都是浅尝,未能深入,那么,学的人也只好学他这一种颛预笼统的修法而已,空疎不实,这更不易获益。所以为善知识者,必须总摄全部佛法的精微,贯通全部佛法的宗极,再从而出其至简至要的行持标准,以这一点点的知开示初学,然後初学才能获着实益。 我今当仗佛加持而提出一种最正确最圆满的至简至要的行持标准以告一般初发心的菩萨。 在未提出这个标准之前,先有一个重大的意义,亟待说明。这是一个什麽意义呢?这便是,佛与菩萨的关系,本来佛与菩萨,分明是两种境界,但是佛便是菩萨的果德,菩萨便是佛的因行。而一切经上所说菩萨,大都是代表佛之一体,如释迦有八菩萨,药师有八菩萨,弥陀有八菩萨,各各八菩萨,即是各各佛之八分,分之则八,合之则一,八之与一,原无所异,不过合之为一,则境界微妙,非言思所能及,分之为八,则境界分明,为凡愚所易解,所以与其说佛不如说菩萨,由此当知,我辈学佛,便是学菩萨。 由佛八分而有八菩萨,若是二分,便也可仅称二菩萨,所以诸佛之前各有二胁士,如释迦之文殊、普贤,药师之日光、月光,弥陀之观音、势至等是。这二分的菩萨,实各摄八分之四,因此二菩萨中之文殊、普贤,与八菩萨中之文殊、普贤,他们所代表的佛德之量有异。就着简单的说来,便又当知。我辈学佛,直学文殊、普贤二菩萨即足。 其次,还有一个重大的意义也须说明。这又是一个什么意义呢?这便是我辈要学菩萨,又当先以利他为主。本来菩萨发心,即在利他,菩萨修行,也在利他,若是发心而非利他,便非菩萨,修行而非利他,也非菩萨。利他一义,在菩萨道中,要算是一种根本条件,而一切菩萨里面,最是代表这一义的,莫如三十二应的观音菩萨。因此,我辈要学文殊、普贤的菩萨境行,还得先从观音菩萨学起,将自己先立於观音菩萨的地位,以利他一义做成一个基础。然後去学文殊的大智,普贤的大行,自然都圆成了菩萨道。如若不然,那大智大行也就学不上了。试看《心经》里面所说的都是文殊的大智法门,而那行深般若的,却就是观自在菩萨。可见要学文殊、普贤的菩萨境行,必须先学观音菩萨,才有人处。由此当知,我辈学佛,应学文殊、普贤、观音三菩萨。 上来两个重大的意义既经说明,我便当就三藏中觅出说这三位菩萨的法门的经典,又求其最浅近简单的各选一种,以便一般初发心的菩萨受持修习。 (甲)文殊——大智——《心经》 (乙)普贤——大行——《行愿品》 (丙)观音——大悲——《普门品》 这三部经都极简短,易於入门,宜於初学,既没有高深繁杂的弊病,也没有取小失大取偏失全的弊病。窃愿将这一种至简至要的行持标准,贡献於一般初发心的菩萨,大家由此而努力於行,共证菩提,同圆种智。” 这位善知识说罢,那位初发心的菩萨欢喜踊跃,作礼而去。我便也将这一席话郑重的记录出来,愿以告之一般同愿。 (《威音》第5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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