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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讲学 弘扬天台的空也法师（1885—1946）

　　东山

　　在近代中国佛教的复兴运动中，天台宗得到了不少高僧大德的弘扬。然而，其中却离不开两位高僧的开创之功，他们就是谛闲法师和空也法师。《现代佛教学术丛刊》主编张曼涛先生曾说：“（近代天台宗）初则由谛闲法师开讲法筵于观宗，继则有空也法师弘讲四教于南岳，谛师门下出人甚多，且分灯于青岛，流脉于香江，台湾一地谈天台者，亦来自谛师一脉。空师门下出人虽不若谛师之多，然南（湖南）北（北平）两地之天台，可谓都由空师之倡导而来。”[1]本文就空也法师的生平与弘法事迹做一个基本介绍。

　　少年出家 聪慧好学

　　空也法师（1885—1946），俗姓向，法名空也，字却俗，湖南省衡山（今衡东县白莲乡）人。他七岁那年，祖父逝世，家中请南岳唯持法师等僧众在家中做佛事，他也能跟着僧众一起念经，未几即能随诵《华严经•入法界品》四偈语。僧众大为惊异，认为他是位天生的佛子，就劝他父母送他到寺院出家。父母问他是否愿意，空也闻之欣然点头。十岁时母亲送他到南岳大悲庵，礼唯持法师的法徒若谷法师为师，落发出家，做了一名小沙弥。空也自幼聪慧，勤奋好学，大悲庵上下的人全都喜欢他，唯持的师祖殊老和尚，喜空也颖悟，每日教他读经习字。

　　翌年，空也在祝圣寺觉否律师座下受具足戒。受戒期间，时临济宗四十世法嗣、唯持法师的师父默庵老和尚，住在祝圣寺静室修行，见空也年纪虽小，而举止庄重，知为法器，对他十分钟爱，亲自为他讲解佛法义理；并嘱咐唯持法师，回寺后要对空也好好加以培育。空也回到大悲庵后，唯持法师认真督导他学习佛经，及世间外学等。空也天生夙慧，两千六百字的《楞严咒》，他诵读一天，就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佛门日用功课，大乘经典，他一一加以诵读。数年后，空也日益成长，唯持法师送他到祝圣寺，依太师祖默庵老和尚专学“五时八教，一心三观，三谛圆融”的天台宗义。数年之间，学力大进。1903年默庵老和尚示寂，空也仍住在祝圣寺修学，造诣日深。

　　一生讲学 弘扬天台

　　空也法师一生教学、讲经，是早期僧侣教育的倡导者之一。他先后在南岳、衡阳、长沙、武汉、北京等地办学、讲学，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献身于佛教教育事业，桃李满天下。

　　辛亥革命后，祝圣寺创办“天台宗学校”，空也被推为主讲，时年仅二十六岁。由于他精研教理，言辞微妙，大受学僧们的爱戴。1918年，应邀被请到长沙麓山古寺讲经。1922年，宝生和尚在长沙开福寺创办佛学讲习所，空也法师受聘担任所长，并讲解《教观纲宗》等天台经论。同年秋，太虚法师在武昌创办武昌佛学院，邀请空也法师到武昌佛学院任教。1924年，空也法师受请到北京，任广化寺弘慈佛学院主讲。1926年返回南岳。

　　当时湖南省主席唐生智与其师父顾净缘在长沙成立“两湖佛化会”，欲利用佛教，掌握出家人及寺院。南岳素禅、灵涛、空也三人均名列湖南佛化会执行委员。不久三人察觉其野心，托故避之。1927年长沙“马日事变”后，白色恐怖笼罩全省。这时湖南佛化讲习所在长沙开会，召素禅、灵涛、空也三人出席参加。空也法师闻讯，知道危机在即，立即远走北京。到了北京，空也法师挂锡法源寺。当时法源寺住持是道阶法师，他与空也法师同出于南岳，是默庵法师门下。这时道阶法师在法源寺创办“中华佛教学院”，空也法师受聘出任副院长。1929年空也法师曾一度出任法源寺住持。

　　1933年，空也法师回到湖南，先后在长沙、湘潭、衡山、衡阳等处的大寺院中弘讲《法华经》、《摩诃止观》等天台宗经论。他返湘后初住长沙，翌年移锡湘潭。1935年，在南岳清凉寺传戒，受戒的四众弟子数百人，法会盛极一时。不久，又受请出任祝圣寺住持。任祝圣寺住持期间，空也法师还曾被推举担任南岳佛学讲习所所长。1940年3月，祝圣寺得到居士的办学捐款资助，于是扩建寮房，开办“南岳佛学研究社”，以资讲习所毕业僧人继续深造。空也法师被推为社长，并讲解《肇论》、《教观纲宗》等。

　　空也法师工书法，善诗文。空也法师的书法以隶书最佳，字学张猛龙，属北派字体，苍劲古朴，如其本人性格之刚烈。空也法师对佛学研究精湛，早期佛学著作，多刊载于当时的《海潮音》月刊。遗留有佛学讲录《首楞严经讲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义》和《盂兰盆经讲义》等行世。空也法师爱好写诗，诗作也大多发表于《海潮音》。晚年自己辑有诗集《空也六十自定稿》，可惜未付梓，而原稿已散失。

　　抗日救亡 高风亮节

　　1932年，上海“一二八”事变，日寇侵犯淞沪。空也法师激于爱国义愤，上书中国佛教会，请总会通令全国分支会动员全国僧侣共赴国难，抵御外辱。空也法师爱国心切，积极主张青年僧人投入抗日救亡活动。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八年抗日战争开始。1938年，空也法师出任衡阳罗汉寺住持。这时前方大量伤兵后运，军方在罗汉寺设立了“战时第六伤兵医院”，空也法师在爱国心和慈悲心的驱使下，动员僧众让出了罗汉寺的禅堂、斋堂及大部分寮房作伤兵住所，并大力提供应用设备和生活物资。

　　1939年夏，南岳佛道教界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影响下，发起成立“南岳佛道救难协会”。空也法师被选为副会长，积极支持、领导南岳山上的僧道参加抗日救亡活动。抗战期间，南岳佛学讲习所的学僧都参加了“南岳佛道救难协会”，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

　　抗战后期的1943年7月，时任祝圣寺住持的空师法师受湖南省政府的委托，受命保管南岳忠烈祠文献。是时湖南地处前方战区，长沙三次大战，激烈无比，时局动荡，人心不安。空也法师恐忠烈祠文献遭受损失，他未雨绸缪，把忠烈祠文献移藏于深山小寺中。翌年6月，南岳沦陷，日寇多次趋访查问，他沉着应付，不作正面回答。几经风险，他最终完成了受托付的任务。沦陷期间，空也法师谢绝外缘，足不出寺。日军宣抚班特务野田兴顺以“和尚”身份在湖南活动，多次要求会见空也法师，空也法师称病予以拒绝。野田兴顺予以恫吓威胁，他不为所屈，保持了民族气节。1945年8月，日寇战败，无条件投降，抗战胜利。空也法师欣喜异常，他仿杜甫《秋兴八首》的格律赋诗八首，自己掏钱印出散发，欢庆祖国山河光复。

　　1946年4月，湖南省佛教会改选，会中选出空也法师为理事长。空也法师是时健康不佳，会后不久，以积劳成疾，示寂于祝圣寺。世寿六十二岁，僧腊五十一夏。空也法师一生精研佛学，宣讲弘法，特别是他忠贞的爱国热情和护法的盛大功德，大受佛门内外的敬仰。空也法师示寂后，当地官绅学界及佛门四众发起公祭，由当地县长主祭，时任省参议会议长的赵恒惕居士也赶来参加，与祭者达万余人。梵音法鼓，响彻云天，为南岳亘古未有之盛事。大会会场有幅挽联曰∶“拒见宣抚敌酋，万丈风云皆变色；保存忠烈文献，九原将士尽含恩。”这首挽联充分地表达了人们对他高风亮节的赞扬，也是空也法师在佛门中广行功德的具体写照。

　　与太虚大师的交谊

　　空也法师圆寂时，太虚大师由重庆返南京，正在推动全国佛教整理工作，未能赶到南岳，而作诗《南岳空也法师西逝和前年偕登绝顶原唱悼之》以示悼念∶

　　甬江塔畔年俱少，西子湖边鬓未斑。

　　汉水飞乘黄鹤去，燕都荣着紫衣还。

　　一舟箬笠湘波映，卅里藤舆岳翠间。

　　前度胜游怀绝唱，怅闻慧炬息禅关！

　　诗歌在饱含哀悼之情中，对空也法师的一生修行、弘法的重要经历进行了回顾与评价，其中也回忆了二人在杭州、武汉、北京、衡阳、南岳等地数次见面和交往友谊。

　　还在1920年时，空也法师到江南参访。是年正月太虚大师在杭州接任西湖净梵院住持，空也法师到杭州时住在净梵院，受到太虚大师的接待。两位年龄不相上下、立志于振兴佛教的青年由此相识，并建立友谊。从此，空也法师成为太虚大师佛教事业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和热情参与者。在武昌佛学院任教期间，空也法师和太虚大师在教学之余时有诗歌唱和。如空也法师的《壬戌仲秋与慧圆善如大觉悟幻悦安善绍诸君登抱冰堂呈太虚院长》、《癸亥清明后七日与太虚法师暨张化声唐大圆各居士赴李隐尘先生斋适琼花盛开赋以纪念》，太虚大师则做《和空也登抱冰堂原韵》等以相唱和。

　　1924年6月，在北京，空也和太虚、道阶、圆瑛等十余人以佛化新青年会名义，发表快邮代电，指出中国佛教三十年来的困境与危机：“三十年来，一迫于戊戌维新，再挫于辛亥革命，三排于外教，四斥于新潮。若无方便护持，将归天演淘汰；此固非面壁独修者所关怀，亦非玄谈业缘者所能救也！”为此提出八大使命，以充满革命的热情来革新中国佛教的弊端与陋习，振兴佛教，光大佛教。此举因缺乏求实、稳健之作风，未能得到佛教各界认同，致受打击而挫折。

　　为处理学僧服兵役问题，应湖南佛教界之请，太虚大师于1943年冬专程来到湖南，与湖南军政学界知名人士沟通，达成理解，平息了出家人服兵役的事态。太虚大师来到南岳，衡山佛教会及南岳各界于祝圣寺开会欢迎，并邀请于南岳佛学讲习所演讲《佛法大意》。太虚大师到来后，作为老友的空也法师专程到衡阳迎接，并作诗《太虚大师至衡阳说法赋此欢迎》表示喜悦之情。

　　到南岳后，空也法师全程陪同太虚大师，并游览南岳各处名胜。太虚大师在南岳先后作诗《衡阳经培元寺至南岳祝圣寺》、《南岳市容》、《水濂洞工校转华严湖忠烈祠》、《半山亭至上封寺》、《祝融峰观日出》、《下天柱峰至南台寺》、《礼磨镜台三生塔宿福严寺》、《石头塔经商校归》等。空也法师作诗《陪虚师登祝融》、《水濂工校经华严湖抵忠烈祠和虚师韵》、《半山亭至上封寺和虚师韵》、《祝融峰观日出和虚师韵》等唱和（唱和诗作都收录于《太虚大师全集》）。其中，《陪虚师登祝融》：

　　故都揖别十余载，南岳重逢鬓已斑。

　　一钵潇湘和月洗，三衣英美带云还。

　　智愚共坐春风里，科哲胥归佛化间。

　　绝顶登临相对语，潮音震破祖师关。

　　诗中怀念了二人的交往，和对改革、振兴佛教事业的信心。此诗后来成为太虚大师悼念空也法师圆寂时唱和之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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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张曼涛主编：《天台典籍研究•编辑旨趣》，《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58册，大乘文化出版社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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