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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生:经典禅诗 第八章 一、见山三阶段 |
 
吴言生:经典禅诗 第八章 一、见山三阶段
[台湾]东大图书公司,《经典禅诗》,2002年11月初版 第175—180页 黄龙派是临济宗的一个支派,以黄龙慧南(1002~1069)为宗祖。石霜接化手段凌厉辛辣,慧南得其神髓,宗风严厉,其著名的“黄龙三关”,即是充分激发起学人的疑情,将学人置于思维困境中,充分酝酿疑情,再伺机施以激烈的手段,使之困极而通,触机开悟。除了黄龙三关之外,黄龙宗对禅宗史、诗学史的最大影响,是青源惟信提出的见山见水三阶段命题,向来被看作是参禅悟道的入门。 一、见山三阶段 青源惟信关于见山三阶段的禅语蜚声禅林,并几乎成了各种禅学、美学著作的口头禅。这里探讨黄龙宗禅人的诗歌是怎样表现这种禅悟生发机制的。 其一,“见山是山”第一境。 回家是禅悟的主旋律,禅门宗师所有开示,都直接或间接地指向回家之路。黄龙宗禅诗以鲜明的喻象表达了“回家”的旨趣(《黄龙四家录•晦堂心》): 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 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 秋风萧杀,鸿雁纷纷飞向南方过冬。鸿雁犹知归乡,世人却不知归向精神的故园。禅师化导学人,希望他们早日回家。自古参禅者如过江之鲫,桶底脱落者却似凤毛麟角。他们在遮天蔽地的红尘中营营碌碌,不愿意一念心歇回到家园。苦心的宗师击打着还乡的节拍,却听不到任何回音,只好万般无奈地任孤寂的掌声响彻千山。 禅宗的终极关怀是回到人类的精神家园。对这个精神家园,禅宗以母胎中事、婴儿稚子之类的诗学喻象来加以表达。在此层面人是“原我”,对外物作直观的感知,而“离分别取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是知性、悟性还没有介入前的原始的简单的感知。 意识的本性在于自我发展,而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混沌层面,当“自我”觉醒后,有了知识的熏染,人们有了分别取舍之心,以我为中心,这时见到的山是“自我”见到的山,水是“自我”见到的水,山水是独立于我之外的客体。人们处在相对世界的万有事相之中,见山见水,寻声逐色,人的精神流浪也从此开始。 “自我”从“原我”中裂变,“自我”越发达,便离“原我”越远,流浪也愈深,对“原我”的“回归”遂凝成如怨如慕的怀乡曲。黄龙禅将流离之思,形诸荡气回肠的吟咏。参禅的最终目的是获得开悟,明心见性,回到精神家园。接机说法,就是为学人指引回家之路,“千般说,万般喻,只要教君早回去”,禅师们殷殷期盼,“客程无是处,浪迹总归来”。坚信不管流浪多久,离家多远,游子终究要回乡。回乡、归家的譬喻,遂成为妙音纷呈的黄龙宗禅诗的主旋律。与回归意象相联系,黄龙宗禅诗大量运用了易于引发韶华迁逝之感的意象,如暮春、残花、杜宇、晚秋、西风、落叶、岁末、风雪、游子、客作、鸿雁等。对流离的感喟,对归乡的向往,遂成为黄龙宗禅诗的显豁主题(《五灯》卷十七《梵卿》): 春已暮,落花纷纷下红雨。 南北行人归不归,千林万林鸣杜宇。 暮春之时,花落如雨,杜宇啼血哀鸣,响彻千岩万壑,声声催盼着游子归来。可这些游子,仍在东西南北流浪奔走,枉自抛掷大好青春。晚秋也是勾引乡思的季节,自然景象与诗人生命景观的异质同构,引发了禅者澄明宁静的返照(《黄龙四家录•晦堂心》): 火云欲卷空,圭月渐成魄。 穷子归未归,相将头尽白。 诗歌感叹如圭秋月,又到圆时,迷失家宝的流浪者,却不能像明月般晶莹美满,仍役役路歧,任岁月风霜染白蓬鬓。对迷途游子归家的期盼,使得黄龙宗禅诗洋溢着一着杜宇催归般的情思(《续古》卷一《草堂清》): 日入酉,梦幻空花能几久。 百岁光阴二分过,茫茫无限途中走。 告禅人,早回首,莫待春风动杨柳! 殷殷渴盼,谆谆劝导,酷似父母对子女的叮咛。虽然家门时时为游子敞开,可游子迷不知归,弹指便成皤然老叟,禅师对游子归乡的渴望,便显得分外焦灼迫切:“区区何日了,人事几时休。莫道青山好,逡巡便白头。”(《续古》卷一《泐潭英》) 其二,“见山不是山”第二境。 表达见山不是山第二境的诗歌,以克文诗为代表(《古尊宿》卷四五): 绝顶云居北斗齐,出群消息要人提。 其中未善宗乘者,奇特商量满眼泥。 在高耸孤拔的绝顶,白云缭绕,几乎与北斗并齐。置身在这高华之境的悟者,参究的是超出世俗之情的人生至理。但这真谛虽然迥超尘俗,却并不是玄而又玄,而是当下现成,必须当下顿悟。那些错会禅宗要义的人,把禅看作玄妙奇特而乱加揣测、度量,就会堕入禅障,满眼泥沙,而不见大道。 在第二阶段,参禅者参见了大善知识之后,有个悟入之处。禅的悟入之处,即是对世俗相对知识的否定,也是对“自我”的否定。为了达成这种否定,禅师们往往通过各种峻烈机锋来实现。这种否定,往往从破除人法二执的角度入手,即将作为主体的人和作为客体的法都予以遣除。对法的遣除,即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是参禅的初悟,泯除了第一阶段的二元对立性,唤天作地,唤山作水。但这种否定只有空的一面,较之彻底的悟仍在半途,仍是“客作”。由于审美主体受“奇特商量”的障蔽,致使审美观照无法进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其三,“见山只是山”第三境。 对见山只是山第三境的形象表述,以惟清诗为代表(《五灯》卷十七《惟清》): 江月照,松风吹,永夜清宵更是谁? 雾露云霞遮不得,个中犹道不如归。 复何归?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 江月映禅心,松风拂衣袂,永夜清宵,跏趺而坐,心定如水。这是永嘉大师在《证道歌》中描述的充满诗意的禅居生活图景。《证道歌》又说:“佛性戒珠心地印,雾露云霞体上衣。”自性光明,犹如戒珠般圆润朗洁。??雾露,灿烂云霞,都从自性本体中发出。惟清诗翻转一层,说纵使有雾露云霞的奇特境,仍不如归到心灵的故乡。而这心灵的故乡,就是荷叶镜圆,菱角锥尖,自然平常到了极致。 第二阶段是否定性,但只是一味的否定,第三境则是“洒洒落落无一星事”的脱落拟议思维的直觉境。第三阶段虽然形式上与第一阶段无异,境界却迥然不同。此时的感悟,是即物即真、“觌体全真”的感悟。将二元意识(第一阶段第二层面)、禅道见解(第二阶段)悉皆清除后,我们才能以是一座山的一座山在看一座山,以是一脉水的一脉水在听一脉水,没有主客、物我的对立,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才是禅悟的澄明之境。这种感悟的获得,需要除却“奇特商量”,以回归于平常。黄龙宗禅诗形象地表达了这一感悟(《五灯》卷十七《慧南》): 一踏踏翻四大海,一掴掴倒须弥山。 撒手到家人不识,鹊噪鸦鸣柏树间。 经历了踏海、掴山的奇特玄妙,即可从奇特境界转身而出,撒手到家,不为人知,在鹊噪鸦鸣、庭前柏树子上感悟到平凡而真实的生命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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