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有什么可以让我们继承?首先恐怕还不是继承的问题,而是启蒙的问题,我们要以接受启蒙的心态来补这个传统文化的课,或者补国学的课。
钱文忠:回归传统热中出现了“姿态降低”现象,说明我们认识到复兴传统的艰辛,传统恐怕不是继承,而是从启蒙开始。
骆玉明:先要理清传统中有价值的成分。传统必须在与世界文化通融的格局下延续下去,这样的传统才有生命力。
钱文忠:在这样一个回归传统、或者传统开始变热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我称之为“不断缩减”或者“姿态降低”。什么意思呢?我们刚开始致力于传统文化复兴的时候,我们的计划很大,心气很高,恨不得把我们以为的全部传统在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复兴起来。就拿儒家经典举例子吧。一开始“气吞’十三经’如虎”。后来发现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退一步“先弄四书五经吧”。发现也未必“弄”得了,于是就先“搞”《四书》吧。看看《四书》也不见得有把握应付,那么就“上《论语》”吧。上着上着觉得,即便是《论语》,对于和传统阻隔已久的现代人来讲,似乎也过于“深”了。这不,就退到《三字经》来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不是一个简单的好和坏的问题。起码,它表明,我们对传统文化的存在现状的认识越来越清晰,我们对复兴传统文化的艰巨性认识越来越清晰,我们对自己应该和必须有的心态与姿态认识越来越清晰。
复兴传统文化是非常艰难的事。传统文化一旦被摧毁,我们就再也没有理由相信它会很容易就复兴。我们不能把传统文化看成是野火烧不尽的青草。传统文化未必是青草,就算是,那恐怕也是野火烧得尽的。青草是春风可以吹生的,而传统文化未必是春风可以催生的。
我们讲《三字经》,必须在上述的情况下讲。其实《三字经》的价值,包括我们大家关注它的价值,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我们要复兴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要复兴我们的国学,我们要去建设一个有民族自豪感、有民族主体意识、有传统意识的健康的现代化,至少在今天,我们的文化基础、传统基础必须从最基本的打起。换句话说,就是要把我们对传统文化的心态想象成一个刚刚开始咿呀学语的小孩子。所以,我们从《三字经》开始讲。我们不可能再搞任何形式的传统文化的大跃进。复兴传统文化、弘扬国学不是打群架,不是人多就管用的。也不是吵架,不是嗓门大就行的。必须扎扎实实从基础往上做。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讲《三字经》或者重温《三字经》的原因之一。
现在,我们之于传统文化,首先恐怕还不是继承的问题。我们继承什么?有什么可以让我们继承?恐怕首先要启蒙。我们要以接受启蒙的心态来补这个传统文化的课,或者补国学的课。当然,可能我特别悲观一点。
骆玉明:这里面存在一些混乱。实际上,对于究竟什么是“传统”,或者说传统里面什么东西是真正有价值的,我们并没有理清楚;再说,中国文化的发展究竟应该建立在自身传统的基础上,还是更多向西方吸取?这个问题也存在争议。有人主张全盘西化,但这条路不太容易走得通。那么长的历史,积累了那么丰富的文化,总不能说丢就丢掉。但是,完全回到传统,完全仿照儒家的一套行吗?你不能往前走,不能往世界文化相互融通的大格局中发展,这个传统实际上没有生机。换句话说,你不可能在现代社会条件下把这个传统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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