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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灯录:011 五灯会元(宋 普济 著) |
 
禅宗·灯录:011 五灯会元(宋 普济 著) 五灯会元 宋 普济 著 五灯会元卷第一 七佛 古佛应世,绵历无穷,不可以周知而悉数也。近故谭贤劫有千如来。暨于释迦,但纪七佛。按长阿含经云:「七佛精进力,放光灭暗冥。各各坐树下,于中成正觉。」又曼殊室利为七佛祖师,金华善慧大士登松山顶行道,感七佛引前,维摩接后。今之撰述,断自七佛而下。 毗婆尸佛 毗婆尸佛。﹝过去庄严劫,第九百九十八尊。﹞偈曰:「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长阿含经云:「人寿八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刹利,姓拘利若。父槃头,母槃头婆提。居般头婆提城。坐波波罗树下,说法三会,度人三十四万八千。神足二:一名骞茶,二名提舍。侍者无忧子方膺。 尸弃佛 尸弃佛。﹝庄严劫,第九百九十九尊。﹞偈曰:「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长阿含经云:「人寿七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刹利,姓拘利若。父明相,母光耀。居光相城。坐分陀利树下,说法三会,度人二十五万。神足二:一名阿毗浮,二名婆婆。侍者忍行子无量。 毗舍浮佛 毗舍浮佛。﹝庄严劫,第一千尊。﹞偈曰:「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长阿含经云:「人寿六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刹利,姓拘利若。父善灯,母称戒。居无喻城。坐婆罗树下,说法二会,度人一十三万。神足二:一扶游,二郁多摩。侍者寂灭子妙觉。 拘留孙佛 拘留孙佛。﹝见在贤劫,第一尊。﹞偈曰:「见身无实是佛身,了心如幻是佛幻。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与佛何殊别?」长阿含经云:「人寿四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婆罗门,姓迦叶。父礼得,母善枝。居安和城。坐尸利沙树下,说法一会。度人四万。神足二:一萨尼,二毗楼。侍者善觉子上胜。 拘那含牟尼佛 拘那含牟尼佛。﹝贤劫,第二尊。﹞偈曰:「佛不见身知是佛,若实有知别无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怖于生死。」长阿含经云:「人寿三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婆罗门,姓迦叶。父大德,母善胜。居清净城。坐乌暂婆罗门树下,说法一会,度人三万。神足二:一舒槃那,二郁多楼。侍者安和子导师。 迦叶佛 迦叶佛。﹝贤劫,第三尊。﹞偈曰:「一切众生性清净,从本无生无可灭。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长阿含经云:「人寿二万岁时,此佛出世。」种婆罗门,姓迦叶。父梵德,母财主。居波罗奈城。坐尼拘律树下,说法一会,度人二万。神足二:一提舍,二婆罗婆。侍者善友子集军。 释迦牟尼佛 释迦牟尼佛。﹝贤劫,第四尊。﹞姓刹利,父净饭天,母大清净妙位。登补处,生兜率天上,名曰胜善天人,亦名护明大士。度诸天众,说补处行,于十方界中,现身说法。普曜经云:「佛初生刹利王家,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莲华,自然捧双足。东西及南北,各行于七步。分手指天地,作师子吼声。上下及四维,无能尊我者。」即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岁四月八日也。 至四十二年二月八日,年十九,欲求出家而自念言:「当复何遇?」即于四门游观,见四等事,心有悲喜而作思维,此老、病、死,终可厌离。于是夜子时,有一天人名曰净居,于窗牖中叉手白言:「出家时至,可去矣。」太子闻已,心生欢喜,即逾城而去,于檀特山中修道。始于阿蓝迦蓝处三年,学不用处定,知非便舍。复至郁头蓝弗处三年,学非非想定,知非亦舍。又至象头山,同诸外道日食麻麦,经于六年。故经云:「以无心意、无受行,而悉摧伏诸外道。」先历试邪法,示诸方便,发诸异见,令至菩提。故普集经云:「菩萨于二月八日,明星出时成道,号天人师,时年三十矣。」即穆王三年癸未岁也。 既而于鹿野苑中为憍陈如等五人转四谛*轮而证道果。说法住世四十九年,后告弟子摩诃迦叶:「吾以清净法眼、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正法,将付于汝,汝当护持。」并敕阿难:「副贰传化,无令断绝。」而说偈曰:「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尔时世尊说此偈已,复告迦叶:「吾将金缕僧伽梨衣传付于汝,转授补处,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坏。」迦叶闻偈,头面礼足曰:「善哉!善哉!我当依敕,恭顺佛故。」尔时世尊至拘尸那城,告诸大众:「吾今背痛,欲入涅柈。」即往熙连河侧,娑罗双树下,右股累足,泊然宴寂。复从棺起,为母说法。特示双足化婆耆,并说无常偈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时诸弟子即以香薪竞荼毗之,烬后金棺如故。尔时大众即于佛前,以偈赞曰:「凡俗诸猛炽,何能致火爇,请尊三昧火,阇维金色身。」尔时金棺从座而举,高七多罗树,往返空中,化火三昧。须臾灰生,得舍利八斛四斗。即穆王五十二年壬申岁二月十五日也。自世尊灭后一千一十七年,教至中夏,即后汉永平十年戊辰岁也。 世尊才生下,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曰:「天上天下,唯吾独尊。」世尊一日升座,大众集定。文殊白椎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世尊一日升座。默然而坐。阿难白椎曰:「请世尊说法。」世尊云:「会中有二比丘犯律行,我故不说法。」阿难以他心通观是比丘,遂乃遣出。世尊还复默然。阿难又曰:「适来为二比丘犯律,是二比丘已遣出,世尊何不说法?」世尊曰:「吾誓不为二乘声闻人说法。」便下座。世尊一日升座,大众集定。迦叶白椎曰:「世尊说法竟。」世尊便下座。世尊九十日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及辞天界而下,时四众八部,俱往空界奉迎。有莲花色比丘尼作念云:「我是尼身,必居大僧后见佛。不如用神力变作转轮圣王,千子围绕。」最初见佛,果满其愿。世尊才见,乃诃云:「莲花色比丘尼,汝何得越大僧见吾?汝虽见吾色身,且不见吾法身。须菩提岩中宴坐,却见吾法身。」世尊昔因文殊至诸佛集处,值诸佛各还本处,唯有一女人近彼佛坐,入于三昧。文殊乃白佛云:「何此人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觉此女令从三昧起,汝自问之。」文殊绕女人三匝,鸣指一下,乃托至梵天,尽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曰:「假使百千万文殊,出此女人定不得。下方经过四十二恒河沙国土,有罔明菩萨出此女人定。」须臾,罔明大士从地涌出,作礼世尊。世尊敕罔明出,罔明却至女子前,鸣指一下,女子于是从定而出。 世尊因波斯匿王问:「胜义谛中有世俗谛否?若言无,智不应二。若言有,智不应一。一二之义,其义云何?」佛言:「大王!汝于过去龙光佛法中曾问此义,我今无说,汝今无听。无说无听,是名为一义二义。」世尊一日见文殊在门外立,乃曰:「文殊!文殊!何不入门来?」文殊曰:「我不见一法在门外,何以教我入门。」世尊一日坐次,见二人升猪过,乃问:「这个是甚么?」曰:「佛具一切智,猪子也不识!」世尊曰:「也须问过。」世尊因有异学问:「诸法是常邪?」世尊不对。又问:「诸法是无常邪?」亦不对。异学曰:「世尊具一切智,何不对我?」世尊曰:「汝之所问,皆为戏论。」世尊一日示随色摩尼珠,问五方天王:「此珠而作何色?」时五方天王互说异色。世尊复藏珠入袖,却抬手曰:「此珠作何色?」天王曰:「佛手中无珠,何处有色?」世尊叹曰:「汝何迷倒之甚!吾将世珠示之,便各强说有青、黄、赤、白色;吾将真珠示之,便总不知。」时五方天王悉皆悟通。世尊因乾闼婆王献乐,其时山河大地尽作琴声。迦叶起作舞,王问迦叶:「岂不是阿罗汉诸漏已尽,何更有余习?」佛曰:「实无余习,莫谤法也。」王又抚琴三遍,迦叶亦三度作舞。王曰:「迦叶作舞,岂不是?」佛曰:「实不曾作舞!」王曰:「世尊何得妄语?」佛曰:「不妄语。汝抚琴,山河大地木石尽作琴声,岂不是?」王曰:「是。」佛曰:「迦叶亦复如是。所以实不曾作舞。」王乃信受。 世尊因外道问:「昨日说何法?」曰:「说定法。」外道曰:「今日说何法?」曰:「不定法。」外道曰:「昨日说定法,今日何说不定法?」世尊曰:「昨日定,今日不定。」世尊因五通仙人问:「世尊有六通,我有五通。如何是那一通?」佛召五通仙人,五通应诺。佛曰:「那一通,你问我?」世尊因普眼菩萨欲见普贤,不可得见,乃至三度入定,遍观三千大千世界,觅普贤不可得见,而来白佛。佛曰:「汝但于静三昧中起一念,便见普贤。」普眼于是才起一念,便见普贤,向空中乘六牙白象。世尊因自恣日文殊三处过夏。迦叶欲白椎摈出,才拈椎,乃见百千万亿文殊。迦叶尽其神力,椎不能举。世尊遂问迦叶:「汝拟摈那个文殊?」迦叶无对。世尊因长爪梵志索论义,预约曰:「我义若堕,我自斩首。」世尊曰:「汝义以何为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为宗。」世尊曰:「是见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乃省。谓弟子曰:「我当回去,斩首以谢世尊。」弟子曰:「人天众前,幸当得胜,何以斩首?」志曰:「我宁于有智人前斩首,不于无智人前得胜。」乃叹曰:「我义两处负堕,是见若受,负门处粗;是见不受,负门处细。一切人天二乘,皆不知我义堕处,唯有世尊诸大菩萨知我义堕。」回至世尊前曰:「我义两处负堕,故当斩首以谢。」世尊曰:「我法中无如是事,汝当回心向道。」于是同五百徒众一时投佛出家,证阿罗汉。 世尊昔欲将诸圣众,往第六天说大集经,敕他方此土、人间天上、一切狞恶鬼神,悉皆辑会,受佛付嘱,拥护正法。设有不赴者,四天门王飞热铁轮追之令集。既集会已,无有不顺佛敕者,各发弘誓,拥护正法。唯有一魔王谓世尊曰:「瞿昙!我待一切众生成佛尽,众生界空,无有众生名字,我乃发菩提心。」世尊尝与阿难行次,见一古佛塔。世尊便作礼。阿难曰:「此是甚么人塔?」世尊曰:「此是过去诸佛塔。」阿难曰:「过去诸佛是甚么人弟子?」世尊曰:「是吾弟子。」阿难曰:「应当如是。」世尊因有外道问:「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赞叹曰:「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乃作礼而去。阿难白佛:「外道得何道理,称赞而去?」世尊曰:「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世尊一日敕阿难:「食时将至,汝当入城持钵。」阿难应诺。世尊曰:「汝既持钵,须依过去七佛仪式。」阿难便问:「如何是过去七佛仪式?」世尊召阿难,阿难应诺。世尊曰:「持钵去!」世尊因有比丘问:「我于世尊法中见处即有,证处未是。世尊当何所示?」世尊曰:「比丘某甲,当何所示,是汝此问?」 世尊成道后,在逝多林中一树下跏趺而坐。有二商人以五百乘车经过林畔,有二车牛不肯前进。商人乃讶,见之山神。报言:「林中有圣人成道,经逾四十九日未食,汝当供养。」商人入林,果见一人端然不动。乃问曰:「为是梵王邪?帝释邪?山神邪?河神邪?」世尊微笑,举袈裟角示之。商人顶礼,遂陈供养。世尊因耆婆善别音响,至一冢间,见五髑髅,乃敲一髑髅问耆婆:「此生何处?」曰:「此生人道。」世尊又敲一曰:「此生何处?」曰:「此生天道。」世尊又别敲一问:「此生何处?」耆婆罔知生处。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放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更教放下个甚么?」佛曰:「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 世尊因灵山会上五百比丘得四禅定,具五神通,未得法忍,以宿命智通,各各自见过去杀父害母,及诸重罪,于自心内各各怀疑,于甚深法不能证入。于是文殊承佛神力,遂手握利剑,持逼如来。世尊乃谓文殊曰:「住!住!不应作逆,勿得害吾。吾必被害,为善被害。文殊师利!尔从本已来无有我人,但以内心见有我人。内心起时,我必被害,即名为害。」于是五百比丘自悟本心,如梦如幻,于梦幻中无有我人,乃至能生所生父母。于是五百比丘同赞叹曰:「文殊大智士,深达法源底。自手握利剑,持逼如来身。如剑佛亦尔,一相无有二。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世尊因地布发掩泥,献花于然灯。然灯见布发处,遂约退众,乃指地曰:「此一方地,宜建一梵刹。」时众中有一贤于长者,持标于指处插曰:「建梵刹竟。」时诸天散花,赞曰:「庶子有大智矣!」 世尊因七贤女游尸陀林,一女指尸曰:「尸在这里,人向甚处去?」一女曰:「作么?作么?」诸姊谛观,各各契悟,感帝释散花曰:「惟愿圣姊有何所须,我当终身供给。」女曰:「我家四事七珍,悉皆具足,唯要三般物:一要无根树子一株,二要无阴阳地一片,三要叫不响山谷一所。」帝释曰:「一切所须,我悉有之。若三般物,我实无得。」女曰:「汝若无此,争解济人?」帝释罔措,遂同往白佛。佛言:「憍尸迦,我诸弟子大阿罗汉不解此义,唯有诸大菩萨乃解此义。」世尊因调达谤佛,生身入地狱,遂令阿难问:「你在地狱中安否?」曰:「我虽在地狱,如三禅天乐。」佛又令问:「你还求出否?」曰:「我待世尊来便出。」阿难曰:「佛是三界大师,岂有入地狱分?」曰:「佛既无入地狱分,我岂有出地狱分?」 世尊因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世尊威神摄向二铁围山,城东有一老母,与佛同生而不欲见佛。每见佛来,即便回避。虽然如此,回顾东西,总皆是佛。遂以手掩面,于十指掌中亦总是佛。 殃崛摩罗因持钵至一长者门,其家妇人正值产难,子母未分。长者曰:「瞿昙弟子,汝为至圣,当有何法能免难?」殃崛语长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问世尊,却来相报。」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报,言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奉佛语疾往告之。其妇得闻,当时分免。 世尊尝在尼俱律树下坐次,因二商人问:「世尊还见车过否?」曰:「不见。」商人曰:「还闻否?」曰:「不闻。」商人曰:「莫禅定否?」曰:「不禅定。」曰:「莫睡眠否?」曰:「不睡眠。」商人乃叹曰:「善哉!善哉!」世尊觉而不见。遂献白毡两段。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诃迦叶分座令坐,以僧伽梨围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藏密付于汝,汝当护持,传付将来。」世尊临入涅槃,文殊大士请佛再转*轮。世尊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汝请吾再转*轮,是吾曾转*轮邪?」世尊于涅槃会上,以手摩胸,告众曰:「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令后悔。若谓吾灭度,非吾弟子。若谓吾不灭度,亦非吾弟子。」时百万亿众,悉皆契悟。 西天祖师 一祖摩诃迦叶尊者 一祖摩诃迦叶尊者,摩竭陀国人也。姓婆罗门,父饮泽,母香志。昔为锻金师,善明金性,使其柔伏。付法传云:「尝于久远劫中,毗婆尸佛入涅槃后,四众起塔,塔中像面金色有缺坏。时有贫女,将金珠往金师所,请饰佛面。既而因共发愿:愿我二人为无姻夫妻。由是因缘,九十一劫身皆金色,后生梵天。天寿尽,生中天摩竭陀国婆罗门家,名曰迦叶波,此云饮光胜尊,盖以金色为号也。繇是志求出家,冀度诸有。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除,袈裟著体,常于众中称叹第一。」复言:「吾以清净法眼,将付于汝。汝可流布,无令断绝。」涅槃经云:尔时世尊欲涅槃时,迦叶不在众会,佛告诸大弟子,迦叶来时,可令宣扬正法眼藏。尔时迦叶在耆阇崛山毕钵罗窟,睹胜光明即入三昧,以净天眼,观见世尊于熙连河侧,入般涅槃。乃告其徒曰:「如来涅槃也,何其驶哉!」即至双树间,悲恋号泣。佛于金棺出示双足。尔时迦叶告诸比丘:「佛已荼毗,金刚舍利,非我等事。我等宜当结集法眼,无令断绝。」乃说偈曰:「如来弟子,且莫涅槃,得神通者,当赴结集。」于是得神通者悉集王舍耆阇崛山毕钵罗窟。时阿难为漏未尽,不得入会,后证阿罗汉果,由是得入。迦叶乃白众言:「此阿难比丘多闻总持,有大智慧,常随如来,梵行清净。所闻佛法,如水传器,无有遗余。佛所赞叹,聪敏第一。宜可请彼集修多罗藏。」大众默然。迦叶告阿难曰:「汝今宜宣法眼。」阿难闻语信受,观察众心而宣偈言:「比丘诸眷属,离佛不庄严。犹如虚空中,众星之无月。」说是偈已,礼众僧足,升法座而宣是言:「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某处说某经教,乃至人天等作礼奉行。」时迦叶问诸比丘:「阿难所言,不错谬乎?」皆曰:「不异世尊所说。」迦叶乃告阿难言:「我今年不久留,今将正法付嘱于汝。汝善守护,听吾偈言:『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说偈已,乃持僧伽梨衣入鸡足山,俟慈氏下生。即周孝王五年丙辰岁也。 尊者因外道问:「如何是我我?」者曰:「觅我者是汝我。」外道曰:「这个是我我,师我何在?」者曰:「汝问我觅。」尊者一日踏泥次,有一沙弥见,乃问尊者:「何得自为?」者曰:「我若不为,谁为我为?」 二祖阿难尊者 二祖阿难尊者,王舍城人也。姓刹利帝,父斛饭王,实佛之从弟也。梵语阿难陀,此云庆喜,亦云欢喜。如来成道夜生,因为之名。多闻博达,智慧无碍。世尊以为总持第一,尝所赞叹。加以宿世有大功德,受持法藏,如水传器,佛乃命为侍者。尊者一日白佛言:「今日入城,见一奇特事。」佛曰:「见何奇特事?」者曰:「入城时见一攒乐人作舞,出城总见无常。」佛曰:「我昨日入城,亦见一奇特事。」者曰:「未审见何奇特事?」佛曰:「我入城时见一攒乐人作舞,出城时亦见乐人作舞。」一日问迦叶曰:「师兄!世尊传金襕袈裟外,别传个甚么?」迦叶召阿难,阿难应诺。迦叶曰:「倒却门前刹竿著!」 后阿阇世王白言:「仁者!如来、迦叶尊胜二师,皆已涅槃,而我多故,悉不能睹。尊者般涅槃时,愿垂告别。」尊者许之。后自念言:「我身危脆,犹如聚沫,况复衰老,岂堪久长?阿阇世王与吾有约。」乃诣王宫,告之曰:「吾欲入涅槃,来辞耳。」门者曰:「王寝,不可以闻。」者曰:「俟王觉时,当为我说。」时阿阇王梦中见一宝盖,七宝严饰,千万亿众围绕瞻仰;俄而风雨暴至,吹折其柄,珍宝璎珞,悉坠于地,心甚惊异。既寤,门者具白上事。王闻,失声号恸,哀感天地。即至毗舍离城,见尊者在恒河中流,跏趺而坐。王乃作礼,而说偈曰:「稽首三界尊,弃我而至此,暂凭悲愿力,且莫般涅槃。」时毗舍离王亦在河侧,说偈言:「尊者一何速,而归寂灭场;愿住须臾间,而受于供养。」尊者见二国王咸来劝请,乃说偈言:「二王善严住,勿为苦悲恋。涅槃当我静,而无诸有故。」尊者复念:我若偏向一国,诸国争竞,无有是处,应以平等度诸有情。遂于恒河中流,将入寂灭。是时山河大地,六种震动,雪山有五百仙人,睹兹瑞应,飞空而至,礼尊者足,鲫跪白言:「我于长老,当证佛法,愿垂大慈,度脱我等。」尊者默然受请,即变殑伽河悉为金地,为其仙众说诸大法。尊者复念:先所度脱弟子应当来集。须臾,五百罗汉从空而下,为诸仙人出家授具。其仙众中有二罗汉:一名商那和修,二名末田底迦。尊者知是法器,乃告之曰:「昔如来以大法眼付大迦叶,迦叶入定而付于我;我今将灭,用传于汝。汝受吾教,当听偈言:『本来付有法,付了言无法。各各须自悟,悟了无无法。』」尊者付法眼藏竟,踊身虚空,现十八变入风奋迅三昧。分身四分:一分奉忉利天,一分奉娑竭罗龙宫,一分奉毗舍离王,一分奉阿阇世王。各造宝塔而供养之。乃厉王十二年癸巳岁也。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摩突罗国人也。亦名舍那婆斯。姓毗舍多,父林胜,母憍奢耶,在胎六年而生。梵语商诺迦,此云自然服,即西域九枝秀草名也。若圣人降生,则此草生于净洁之地。和修生时,瑞草斯应。昔如来行化至摩突罗国,见一青林,枝叶茂盛,语阿难曰:「此林地名优留荼,吾灭度后一百年,有比丘商那和修,于此转妙*轮。」后百岁,果诞和修,出家证道,受庆喜尊者法眼,化导有情。及止此林,降二火龙,归顺佛教。龙因施其地,以建梵宫。尊者化缘既久,思付正法。寻于吒利国,得优波鞠多以为给侍。因问鞠多曰:「汝年几邪?」答曰:「我年十七。」者曰:「汝身十七,性十七邪?」答曰:「师发已白,为发白邪?心白邪?」者曰:「我但发白,非心白耳。」鞠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也。」尊者知是法器。后三载,遂为落发授具。乃告曰:「昔如来以无上法眼付嘱迦叶。展转相授,而至于我;我今付汝,勿令断绝。汝受吾教,听吾偈言:『非法亦非心,无心亦无法。说是心法时,是法非心法。』」说偈已,即隐于罽宾国南象白山中。后于三昧中,见弟子鞠多有五百徒众,常多懈慢。尊者乃往彼,现龙奋迅三昧以调伏之。而说偈曰:「通达非彼此,至圣无长短。汝除轻慢意,疾得阿罗汉。」五百比丘闻偈已,依教奉行,皆获无漏。尊者乃现十八变火光三昧,用焚其身。鞠多收舍利,葬于梵迦罗山。五百比丘各持一幡,迎导至彼,建塔供养。乃宣王二十二年乙未岁也。 四祖优波鞠多尊者 四祖优波鞠多尊者,吒利国人也。亦名优波崛多,又名邬波鞠多。姓首陀,父善意。十七出家,二十证果。随方行化,至摩突罗国,得度者甚众。由是魔宫震动,波旬愁怖,遂竭其魔力,以害正法。尊者即入三昧,观其所由。波旬复伺便,密持璎珞縻之于颈。及尊者出定,乃取人狗蛇三尸,化为华鬘,耎言慰谕波旬曰:「汝与我璎珞,甚是珍妙。吾有华鬘,以相酬奉。」波旬大喜,引颈受之,即变为三种臭尸,虫蛆坏烂。波旬厌恶,大生忧恼。尽己神力,不能移动。乃升六欲天,告诸天主。又诣梵王,求其解免。彼各告言:「十力弟子,所作神变,我辈凡陋,何能去之?」波旬曰:「然则奈何?」梵王曰:「汝可归心尊者,即能除断。」乃为说偈,令其回向曰:「若因地倒,还因地起;离地求起,终无其理。」波旬受教已,即下天宫,礼尊者足,哀露忏悔。尊者告曰:「汝自今去,于如来正法,更不作娆害否?」波旬曰:「我誓回向佛道,永断不善。」尊者曰:「若然者,汝可口自唱言:皈依三宝。」魔王合掌三唱,华鬘悉除。乃欢喜踊跃,作礼尊者而说偈曰:「稽首三昧尊,十力圣弟子。我今愿回向,勿令有劣弱。」 尊者在世化导,证果最多。每度一人,以一筹置于石室。其室纵十八肘,广十二肘,充满其间。最后有一长者子,名曰香众,来礼尊者,志求出家。尊者问曰:「汝身出家,心出家?」答曰:「我来出家,非为身心。」尊者曰:「不为身心,复谁出家?」答曰:「夫出家者,无我我故。无我我故,即心不生灭;心不生灭,即是常道。诸佛亦常心无形相,其体亦然。」尊者曰:「汝当大悟,心自通达。宜依佛法僧,绍隆圣种。」即为剃度,授具足戒。仍告之曰:「汝父尝梦金日而生汝,可名提多迦。」复谓曰:「如来以大法眼藏,次第传授,以至于我。今复付汝,听吾偈言:『心自本来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付法已,乃踊身虚空,呈十八变,却复本座,跏趺而逝。提多迦以室内筹用焚师躯,收舍利,建塔供养。即平王三十年庚子岁也。 五祖提多迦尊者 五祖提多迦尊者,摩伽陀国人也。梵语提多迦,此云通真量。初生之时,父梦金日自屋而出,照耀天地。前有大山,诸宝严饰。山顶泉涌,滂沱四流。后遇鞠多尊者,为解之曰:「宝山者,吾身也。泉涌者,法无尽也。日从屋出者,汝今入道之相也。照耀天地者,汝智慧超越也。」尊者闻师说已,欢喜踊跃,而唱偈言:「巍巍七宝山,常出智慧泉。回为真法味,能度诸有缘。」鞠多尊者亦说偈曰:「我法传于汝,当现大智慧。金日从屋出,照耀于天地。」提多迦闻师妙偈,设礼奉持。后至中印度,彼国有八千大仙,弥遮迦为首。闻尊者至,率众瞻礼。谓尊者曰:「昔与师同生梵天,我遇阿私陀仙授我仙法,师逢十力弟子,修习禅那,自此报分殊涂,已经六劫。」者曰:「支离累劫,诚哉不虚。今可舍邪归正,以入佛乘。」弥遮迦曰:「昔阿私陀仙人授我记云:『汝却后六劫,当遇同学,获无漏果。』今也相遇,非宿缘邪?愿师慈悲,令我解脱。」者即度出家,命诸圣授戒。其余仙众,始生我慢。尊者示大神通,于是俱发菩提心,一时出家。者乃告弥遮迦曰:「昔如来以大法眼藏密付迦叶,展转相授,而至于我。我今付汝,当护念之。」乃说偈曰:「通达本法心,无法无非法。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说偈已,踊身虚空作十八变,火光三昧,自焚其躯。弥遮迦与八千比丘同收舍利,于班荼山中起塔供养。即庄王五年己丑岁也。 六祖弥遮迦尊者 六祖弥遮迦尊者,中印度人也。既传法已,游化至北天竺国,见雉堞之上有金色祥云,叹曰:「斯道人气也,必有大士为吾嗣。」乃入城,于阛阓间有一人手持酒器,逆而问曰:「师何方来?欲往何所?」祖曰:「从自心来,欲往无处。」曰:「识我手中物否?」祖曰:「此是触器而负净者。」曰:「师识我否?」祖曰:「我即不识,识即非我。」复谓之曰:「汝试自称名氏,吾当后示本因。」彼说偈答曰:「我从无量劫,至于生此国,本姓颇罗堕,名字婆须蜜。」祖曰:「我师提多迦说,世尊昔游北印度,语阿难言:『此国中吾灭后三百年,有一圣人姓颇罗堕,名婆须蜜,而于禅祖,当获第七。』世尊记汝,汝应出家。」彼乃置器礼师,侧立而言曰:「我思往劫,尝作檀那,献一如来宝座,彼佛记我曰:『汝于贤劫释迦法中,宣传至教。』今符师说,愿加度脱。」祖即与披剃,复圆戒相,乃告之曰:「正法眼藏,今付于汝,勿令断绝。」乃说偈曰:「无心无可得,说得不名法。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祖说偈已,入师子奋迅三昧,踊身虚空,高七多罗树却复本座,化火自焚。婆须蜜收灵骨,贮七宝函,建浮图置于上级。即襄王十五年甲申岁也。 七祖婆须蜜尊者 七祖婆须蜜尊者,北天竺国人也。姓颇罗堕,常服净衣,执酒器,游行里闬,或吟或啸,人谓之狂。及遇弥遮迦尊者,宣如来往志,自省前缘,投器出家,受法行化。至迦摩罗国,广兴佛事。于法座前,忽有智者自称:「我名佛陀难提,今与师论义。」祖曰:「仁者论即不义,义即不论。若拟论义,终非义论。」难提知师义胜,心即钦服。曰:「我愿求道,沾甘露味。」祖遂与剃度,而授具戒。复告之曰:「如来正法眼藏,我今付汝;汝当护持。」乃说偈曰:「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即入慈心三昧。时梵王帝释及诸天众俱来作礼,而说偈言:「贤劫众圣祖,而当第七位。尊者哀念我,请为宣佛地。」尊者从三昧起,示众曰:「我所得法,而非有故,若识佛地,离有无故。」语已,还入三昧,示涅槃相。难提即于本座起七宝塔,以葬全身。即定王十七年辛未岁也。 八祖佛陀难提尊者 八祖佛陀难提尊者,迦摩罗国人也。姓瞿昙氏,顶有肉髻,辩捷无碍。初遇婆须蜜,出家受教。既而领徒行化,至提伽国毗舍罗家,见舍上有白光上腾,谓其徒曰:「此家有圣人,口无言说,真大乘器。不行四衢,知触秽耳。」言讫,长者出致礼,问:「何所须?」祖曰:「我求侍者。」长者曰:「我有一子,名伏驮蜜多,年已五十,口未曾言,足未曾履。」祖曰:「如汝所说,真吾弟子。」伏驮闻之,遽起礼拜,而说偈曰:「父母非我亲,谁是最亲者?诸佛非我道,谁为最道者?」祖以偈答曰:「汝言与心亲,父母非可比;汝行与道合,诸佛心即是。外求有相佛,与汝不相似。欲识汝本心,非合亦非离。」伏驮闻偈已,便行七步。祖曰:「此子昔曾值佛,悲愿广大,虑父母爱情难舍,故不言不履耳。」长者遂舍令出家。祖寻授具戒,复告之曰:「我今以如来正法眼藏付嘱于汝,勿令断绝。」乃说偈曰:「虚空无内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虚空故,是达真如理。」伏驮承师付嘱,以偈赞曰:「我师禅祖中,当得为第八。法化众无量,悉获阿罗汉。」尔时佛陀难提即现神变,却复本座,俨然寂灭。众兴宝塔,葬其全身。即景王十年丙寅岁也。 九祖伏驮蜜多尊者 九祖伏驮蜜多尊者,提伽国人也。姓毗舍罗。既受八祖付嘱,后至中印度行化。时有长者香盖,携一子而来,瞻礼祖曰:「此子处胎六十岁,因号难生。尝会一仙者,谓此儿非凡,当为法器。今遇尊者,可令出家。」祖即与落发授戒,羯磨之际,祥光烛座,仍感舍利三七粒现前,自此精进忘疲。既而祖告之曰:「如来大法眼藏,今付于汝。汝护念之。」乃说偈曰:「真理本无名,因名显真理。受得真实法,非真亦非伪。」祖付法已,即入灭尽三昧而般涅槃。众以香油旃檀阇维,收舍利,建塔于那烂陀寺。即敬王三十三年甲寅岁也。 十祖胁尊者 十祖胁尊者,中印度人也。本名难生。初将诞时,父梦一白象,背有宝座,座上安一明珠,从门而入,光照四众,既觉遂生。后值九祖,执侍左右,未尝睡眠,谓其胁不至席,遂号胁尊者焉。初至华氏国,憩一树下,右手指地而告众曰:「此地变金色,当有圣人入会。」言讫,即变金色。时有长者子富那夜奢,合掌前立。祖问曰:「汝从何来?」答曰:「我心非往。」祖曰:「汝何处住?」答曰:「我心非止。」祖曰:「汝不定邪?」曰:「诸佛亦然。」祖曰:「汝非诸佛。」曰:「诸佛亦非。」祖因说偈曰:「此地变金色,预知有圣至。当坐菩提树,觉华而成已。」夜奢复说偈曰:「师坐金色地,常说真实义。回光而照我,令入三摩谛。」祖知其意,即度出家,复具戒品,乃告之曰:「如来大法藏,今付于汝,汝护念之。」乃说偈曰:「真体自然真,因真说有理。领得真真法,无行亦无止。」祖付法已,即现神变而入涅槃,化火自焚。四众各以衣祴盛舍利,随处兴塔而供养之。即贞王二十七年己亥岁也。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华氏国人也。姓瞿昙氏,父宝身。既得法于胁尊者,寻诣波罗奈国,有马鸣大士迎而作礼。问曰:「我欲识佛,何者即是?」祖曰:「汝欲识佛,不识者是。」曰:「佛既不识,焉知是乎?」祖曰:「既不识佛,焉知不是?」曰:「此是锯义。」祖曰:「彼是木义。」祖问:「锯义者何?」曰:「与师平出。」马鸣却问:「木义者何?」祖曰:「汝被我解。」马鸣豁然省悟,稽首皈依,遂求剃度。祖谓众曰:「此大士者,昔为毗舍利国王。其国,有一类人如马裸露,王运神力分身为蚕,彼乃得衣。王后复生中印度,马人感恋悲鸣,因号马鸣焉。如来记云:『吾灭度后六百年,当有贤者马鸣于波罗奈国,摧伏异道,度人无量,继吾传化。』今正是时。」即告之曰:「如来大法眼藏,今付于汝。」即说偈曰:「迷悟如隐显,明暗不相离。今付隐显法,非一亦非二。」尊者付法已,即现神变,湛然圆寂。众兴宝塔,以閟全身。即安王十九年戊戌岁也。 十二祖马鸣尊者 十二祖马鸣大士者,波罗奈国人也。亦名功胜,以有作无作诸功德最为殊胜,故名焉。既受法于夜奢尊者,后于华氏国转妙*轮。忽有老人,座前仆地,祖谓众曰:「此非庸流,当有异相。」言讫不见。俄从地涌出一金色人,复化为女子,右手指祖而说偈曰:「稽首长老尊,当受如来记。今于此地上,宣通第一义。」说偈已,瞥然不见。祖曰:「将有魔来,与吾较﹝音角﹞力。」有顷,风雨暴至,天地晦冥。祖曰:「魔之来信矣,吾当除之。」即指空中,现一大金龙,奋发威神,震动山岳。祖俨然于座,魔事随灭。经七日,有一小虫,大若蟭螟,潜形座下。祖以手取之,示众曰:「斯乃魔之所变,盗听吾法耳。」乃放之令去,魔不能动。祖告之曰:「汝但归依三宝,即得神通。」遂复本形,作礼忏悔。祖问曰:「汝名谁邪?眷属多少?」曰:「我名迦毗摩罗,有三千眷属。」祖曰:「尽汝神力,变化若何?」曰:「我化巨海极为小事。」祖曰:「汝化性海得否?」曰:「何谓性海,我未尝知。」祖即为说性海曰:「山河大地,皆依建立。三昧六通,由兹发现。」迦毗摩罗闻言,遂发信心,与徒众三千,俱求剃度。祖乃召五百罗汉,与授具戒。复告之曰:「如来大法眼藏,今当付汝。汝听偈言:『隐显即本法,明暗元不二。今付悟了法,非取亦非离。』」付嘱已,即入龙奋迅三昧,挺身空中,如日轮相,然后示灭。四众以真体藏之龙龛。即显王四十二年甲午岁也。 十三祖迦毗摩罗尊者 十三祖迦毗摩罗尊者,华氏国人也。初为外道,有徒三千,通诸异论。后于马鸣尊者得法,领徒至西印度。彼有太子,名云自在。仰尊者名,请于宫中供养。祖曰:「如来有教,沙门不得亲近国王、大臣权势之家。」太子曰:「今我国城之北,有大山焉。山有一石窟,可禅寂于此否?」祖曰:「诺。」即入彼山。行数里,逢一大蟒,祖直前不顾,盘绕祖身,祖因与授三皈依,蟒听讫而去。祖将至石窟,复有一老人素服而出,合掌问讯。祖曰:「汝何所止?」答曰:「我昔尝为比丘,多乐寂静,有初学比丘数来请益,而我烦于应答,起嗔恨想,命终堕为蟒身,住是窟中,今已千载。适遇尊者,获闻戒法,故来谢尔。」祖问曰:「此山更有何人居止?」曰:「北去十里,有大树荫覆五百大龙,其树王名龙树,常为龙众说法,我亦听受耳。」祖遂与徒众诣彼,龙树出迎曰:「深山孤寂,龙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祖曰:「吾非至尊,来访贤者。」龙树默念曰:「此师得决定性明道眼否?是大圣继真乘否?」祖曰:「汝虽心语,我已意知。但办出家,何虑吾之不圣?」龙树闻已,悔谢。祖即与度脱,及五百龙众俱受具戒。复告之曰:「今以如来大法眼藏,付嘱于汝。谛听偈言:『非隐显法,说是真实际。悟此隐显法,非愚亦非智。』」付法已,即现神变,化火焚身。龙树收五色舍利,建塔焉。即赧王四十六年壬辰岁也。 十四祖龙树尊者 十四祖龙树尊者,西天竺国人也,亦名龙胜。始于摩罗尊者得法,后至南印度。彼国之人,多信福业。祖为说法,递相谓曰:「人有福业,世间第一。徒言佛性,谁能睹之?」祖曰:「汝欲见佛性,先须除我慢。」彼人曰:「佛性大小?」祖曰:「非大非小,非广非狭。无福无报,不死不生。」彼闻理胜,悉回初心。祖复于座上,现自在身,如满月轮。一切众唯闻法音,不睹祖相。彼众中有长者子,名迦那提婆,谓众曰:「识此相否?」众曰:「目所未睹,安能辨识?」提婆曰:「此是尊者现佛性体相,以示我等。何以知之?盖以无相三昧,形如满月。佛性之义,廓然虚明。」言讫,轮相即隐,复居本座,而说偈言:「身现圆月相,以表诸佛体。说法无其形,而辨非声色。」彼众闻偈,顿悟无生,咸愿出家,以求解脱。祖即为剃发,命诸圣授具。其国先有外道五千余众,作大幻术,众皆宗仰。祖悉为化之,令归三宝。复造大智度论、中论、十二门论,垂之于世。后告上首弟子迦那提婆曰:「如来大法眼藏今当付汝。听吾偈言:『为明隐显法,方说解脱理。于法心不证,无嗔亦无喜。』」付法讫,入月轮三昧,广现神变,复就本座,凝然禅寂。迦那提婆与诸四众,共建宝塔以葬焉。即秦始皇三十五年己丑岁也。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南天竺国人也,姓毗舍罗。初求福业,兼乐辩论。后谒龙树大士。将及门,龙树知是智人,先遣侍者以满钵水置于座前。尊者睹之,即以一针投之而进,欣然契会。龙树即为说法,不起于座,现月轮相,唯闻其声,不见其形。祖语众曰:「今此瑞者,师现佛性。表说法非声色也。」祖既得法,后至迦毗罗国。彼有长者,曰梵摩净德。一日,园树生耳如菌,味甚美。唯长者与第二子罗睺罗多取而食之。取已随长,尽而复生。自余亲属,皆不能见。祖知其宿因,遂至其家。长者乃问其故。祖曰:「汝家昔曾供养一比丘,然此比丘道眼未明,以虚沾信施,故报为木菌。唯汝与子精诚供养,得以享之,余即否矣。」又问长者:「年多少?」答曰:「七十有九。」祖乃说偈曰:「入道不通理,复身还信施。汝年八十一,此树不生耳。」长者闻偈已,弥加叹伏。且曰:「弟子衰老,不能事师,愿舍次子,随师出家。」祖曰:「昔如来记此子,当第二五百年为大教主。今之相遇,盖符宿因。」即与剃发执侍。至巴连弗城,闻诸外道欲障佛法。计之既久,祖乃执长幡入彼众中。彼问祖曰:「汝何不前?」祖曰:「汝何不后?」彼曰:「汝似贱人。」祖曰:「汝似良人。」彼曰:「汝解何法?」祖曰:「汝百不解。」彼曰:「我欲得佛。」祖曰:「我灼然得佛。」彼曰:「汝不合得。」祖曰:「元道我得,汝实不得。」彼曰:「汝既不得,云何言得?」祖曰:「汝有我故,所以不得。我无我我,故自当得。」彼辞既屈,乃问祖曰:「汝名何等?」祖曰:「我名迦那提婆。」彼既夙闻祖名,乃悔过致谢。时众中犹互兴问难,祖折以无碍之辩,由是归伏。乃告上足罗睺罗多而付法眼。偈曰:「本对传法人,为说解脱理。于法实无证,无终亦无始。」祖说偈已,入奋迅定,身放八光,而归寂灭。学众兴塔而供养之。即前汉文帝十九年庚辰岁也。 十六祖罗睺罗多尊者 十六祖罗睺罗多尊者,迦毗罗国人也。行化至室罗筏城,有河名曰金水,其味殊美,中流复现五佛影。祖告众曰:「此河之源,凡五百里,有圣者僧伽难提居于彼处。佛志:『一千年后,当绍圣位。』」语已,领诸学众,溯流而上。至彼,见僧伽难提安坐入定。祖与众伺之。经三七日,方从定起。祖问曰:「汝身定邪,心定邪?」提曰:「身心俱定。」祖曰:「身心俱定,何有出入?」提曰:「虽有出入,不失定相。如金在井,金体常寂。」祖曰:「若金在井,若金出井,金无动静,何物出入?」提曰:「言金动静,何物出入?言金出入,金非动静。」祖曰:「若金在井,出者何金?若金出井,在者何物?」提曰:「金若出井,在者非金。金若在井,出者非物。」祖曰:「此义不然。」提曰:「彼义非著。」祖曰:「此义当堕。」提曰:「彼义不成。」祖曰:「彼义不成,我义成矣。」提曰:「我义虽成,法非我故。」祖曰:「我义已成,我无我故。」提曰:「我无我故,复成何义?」祖曰:「我无我故,故成汝义。」提曰:「仁者师谁,得是无我?」祖曰:「我师迦那提婆,证是无我。」难提以偈赞曰:「稽首提婆师,而出于仁者。仁者无我故,我欲师仁者。」祖以偈答曰:「我已无我故,汝须见我我。汝若师我故,知我非我我。」难提心意豁然,即求度脱。祖曰:「汝心自在,非我所系。」语已,即以右手擎金钵,举至梵宫,取彼香饭,将斋大众,而大众忽生厌恶之心。祖曰:「非我之咎,汝等自业。」即命难提分座同食,众复讶之。祖曰:「汝不得食,皆由此故。当知与吾分座者,,即过去娑罗树王如来也。愍物降迹,汝辈亦庄严劫中已至三果而未证无漏者也。」众曰:「我师神力,斯可信矣。彼云过去佛者,即窃疑焉。」难提知众生慢,乃曰:「世尊在日,世界平正,无有丘陵,江河沟洫,水悉甘美,草木滋茂,国土丰盈。无八苦、行十善,自双树示灭八百余年,世界丘墟,树木枯悴,人无至信,正念轻微,不信真如,唯爱神力。」言讫,以右手渐展入地,至金刚轮际,取甘露水,以琉璃器持至会所。大众见之,即时钦慕,悔过作礼。于是,祖命僧伽难提而付法眼。偈曰:「于法实无证,不取亦不离。法非有无相,内外云何起?」祖付法已,安坐归寂。四众建塔。当前汉武帝二十八年戊辰岁也。 十七祖僧伽难提尊者 十七祖僧伽难提尊者,室罗筏城宝庄严王之子也。生而能言,常赞佛事。七岁即厌世乐,以偈告其父母曰:「稽首大慈父,和南骨血母。我今欲出家,幸愿哀愍故。」父母固止之,遂终日不食。乃许其在家出家,号僧伽难提。复命沙门禅利多为之师。积十九载,末尝退倦。每自念言:「身居王宫,胡为出家?」一夕,天光下属,见一路坦平,不觉徐行。约十里许,至大岩前,有石窟焉,乃燕寂于中。父既失子,即摈禅利多出国,访寻其子,不知所在。经十年,祖得法受记已,行化至摩提国,忽有凉风袭众,身心悦适非常,而不知其然。祖曰:「此道德之风也。当有圣者出世,嗣续祖灯乎?」言讫,以神力摄诸大众,游历山谷。食顷,至一峰下,谓众曰:「此峰顶有紫云如盖,圣人居此矣。」即与大众徘徊久之。见山舍一童子,持圆鉴直造祖前。祖问:「汝几岁邪?」曰:「百岁。」祖曰:「汝年尚幼,何言百岁?」童曰:「我不会理,正百岁耳。」祖曰:「汝善机邪?」童曰:「佛言:若人生百岁,不会诸佛机,未若生一日,而得决了之。」祖曰:「汝手中者,当何所表?」童曰:「诸佛大圆鉴,内外无瑕翳。两人同得见,心眼皆相似。」彼父母闻子语,即舍令出家。祖携至本处,授具戒讫,名伽耶舍多。他时闻风吹殿铃声,祖问曰:「铃鸣邪?风鸣邪?」舍多曰:「非风铃鸣,我心鸣耳。」祖曰:「心复谁乎?」舍多曰:「俱寂静故。」祖曰:「善哉!善哉!继吾道者,非子而谁?」即付法眼。偈曰:「心地本无生,因地从缘起。缘种不相妨,华果亦复尔。」祖付法已,右手攀树而化。大众议曰:「尊者树下归寂,其垂荫后裔乎!」将奉全身于高原建塔,众力不能举,即就树下起塔。当前汉昭帝十三年丁未岁也。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摩提国人也。姓郁头蓝,父天盖,母方圣。尝梦大神持鉴,因而有娠。凡七日而诞,肌体莹如琉璃,未尝洗沐,自然香洁。幼好闲静,语非常童。持鉴出游,遇难提尊者。得度后,领徒至大月氏国。见一婆罗门舍有异气,祖将入彼舍,舍主鸠摩罗多问曰:「是何徒众?」祖曰:「是佛弟子。」彼闻佛号,心神竦然,即时闭户。祖良久扣其门,罗多曰:「此舍无人。」祖曰:「答无者谁?」罗多闻语,知是异人,遽开关延接。祖曰:「昔世尊记曰:『吾灭后一千年,有大士出现于月氏国,绍隆玄化。』今汝值吾,应斯嘉运。」于是鸠摩罗多发宿命智,投诚出家。授具讫,付法偈曰:「有种有心地,因缘能发萌。于缘不相碍,当生生不生。」祖付法已,踊身虚空,现十八种神变,化火光三昧,自焚其身。众以舍利起塔。当前汉成帝二十年戊申岁也。 十九祖鸠摩罗多尊者 十九祖鸠摩罗多尊者,大月氏国婆罗门之子也。昔为自在天人。﹝欲界第六天。﹞见菩萨璎珞,忽起爱心,堕生忉利。﹝欲界第二天。﹞闻憍尸迦说般若波罗蜜多,以法胜故,升于梵天色界。以根利故,善说法要,诸天尊为导师。以继祖时至,遂降月氏。后至中天竺国,有大士名阇夜多,问曰:「我家父母素信三宝,而常萦疾瘵,凡所营作,皆不如意;而我邻家久为旃陀罗行,而身常勇健,所作和合。彼何幸,而我何辜?」祖曰:「何足疑乎!且善恶之报有三时焉:凡人但见仁夭暴寿、逆吉义凶,便谓亡因果、虚罪福,殊不知影响相随,毫厘靡忒。纵经百千万劫,亦不磨灭。」时阇夜多闻是语已,顿释所疑。祖曰:「汝虽已信三业,而未明业从惑生,惑因识有,识依不觉,不觉依心。心本清净,无生灭,无造作,无报应,无胜负,寂寂然,灵灵然。汝若入此法门,可与诸佛同矣。一切善恶、有为无为,皆如梦幻。」阇夜多承言领旨,即发宿慧,恳求出家。既受具,祖告曰:「吾今寂灭时至,汝当绍行化迹。」乃付法眼,偈曰:「性上本无生,为对求人说。于法既无得,何怀决不决。」又云:「此是妙音如来见性清净之句,汝宜传布后学。」言讫,即于座上,以指爪剺面,如红莲开出,大光明照耀四众,而入寂灭。阇夜多起塔。当新室十四年壬午岁也。 十祖阇夜多尊者 十祖阇夜多尊者,北天竺国人也。智慧渊冲,化导无量。后至罗阅城,敷扬顿教。彼有学众,唯尚辩论。为之首者,名婆修盘头。﹝此云遍行。﹞常一食不卧,六时礼佛,清净无欲,为众所归。祖将欲度之,先问彼众曰:「此遍行头陀,能修梵行,可得佛道乎?」众曰:「我师精进,何故不可。」祖曰:「汝师与道远矣。设苦行历于尘劫,皆虚妄之本也。」众曰:「尊者蕴何德行而讥我师?」祖曰:「我不求道,亦不颠倒。我不礼佛,亦不轻慢。我不长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杂食。我不知足,亦不贪欲。心无所希,名之曰道。」时遍行闻已,发无漏智,欢喜赞叹。祖又语彼众曰:「会吾语否?吾所以然者,为其求道心切。夫弦急即断,故吾不赞。令其住安乐地,入诸佛智。」复告遍行曰:「吾适对众,抑挫仁者,得无恼于衷乎?」遍行曰:「我忆念七劫前,生常安乐国,师于智者月净,记我非久当证斯陀含果。时有大光明菩萨出世,我以老故,策杖礼谒。师叱我曰:『重子轻父,一何鄙哉!』时我自谓无过,请师示之。师曰:「汝礼大光明菩萨,以杖倚壁画佛面,以此过慢,遂失二果我责躬悔过以来,闻诸恶言,如风如响,况今获饮无上甘露,而反生热恼邪?惟愿大慈,以妙道垂诲。」祖曰:「汝久植众德,当继吾宗。听吾偈曰:『言不合无生,同于法界性。若能如是解,通达事理竟。』」祖付法已,不起于座,奄然归寂。阇维,收舍利建塔,当后汉明帝十七年甲戌岁也。 二十一祖婆修盘头尊者 二十一祖婆修盘头尊者,罗阅城人也。姓毗舍佉,父光盖,母严一。家富而无子,父母祷于佛塔而求嗣焉。一夕,母梦吞明暗二珠,觉而有孕。经七日,有一罗汉名贤众至其家,光盖设礼,贤众端坐受之。严一出拜,贤众避席,云:「回礼法身大士。」光盖罔测其由,遂取一宝珠跪献,试其真伪。贤众即受之,殊无逊谢。光盖不能忍,问曰:「我是丈夫,致礼不顾,我妻何德,尊者避之。」贤众曰:「我受礼纳珠,贵福汝耳。汝妇怀圣子,生当为世灯慧日,故吾避之,非重女人也。」贤众又曰:「汝妇当生二子,一名婆修盘头,则吾所尊者也。二名刍尼。﹝此云野鹊子。﹞昔如来在雪山修道,刍尼巢于顶上,佛既成道,刍尼受报为那提国王。佛记云:『汝至第二五百年,生罗阅城毗舍佉家,与圣同胞。』今无爽矣。」后一月,果产二子。尊者婆修盘头年至十五,礼光度罗汉出家,感毗婆诃菩萨与之授戒。行化至那提国,彼王名常自在,有二子:一名摩诃罗,次名摩拏罗。王问祖曰:「罗阅城土风,与此何异?」祖曰:「彼土曾三佛出世,今王国有二师化导。」王曰:「二师者谁?」祖曰:「佛记第二五百年,有二神力大士出家继圣,即王之次子摩拏罗,是其一也。吾虽德薄,敢当其一。」王曰:「诚如尊者所言,当舍此子作沙门。」祖曰:「善哉!大王能遵佛旨。」即与授具,付法。偈曰:「泡幻同无碍,如何不了悟,达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祖付法已,踊身高半由旬,屹然而住。四众仰瞻虔请,复坐跏趺而逝。荼毗得舍利,建塔。当后汉殇帝十二年丁巳岁也。 二十二祖摩拏罗尊者 二十二祖摩拏罗尊者,那提国常自在王之子也。年三十,遇婆修祖师出家传法至西印度。彼国王名得度,即瞿昙种族,归依佛乘,勤行精进。一日,于行道处,现一小塔,欲取供养,众莫能举。王即大会梵行、禅观、咒术等三众,欲问所疑。时祖亦赴此会,是三众皆莫能辨。祖即为王广说塔之所因,﹝塔,阿育王造者,此不繁录。﹞今之出现,王福力之所致也。王闻是说,乃曰:「至圣难逢,世乐非久。」即传位太子,投祖出家,七日而证四果。祖深加慰诲曰:「汝居此国,善自度人。今异域有大法器,吾当往化。」得度曰:「师应迹十方,动念当至,宁劳往邪?」祖曰:「然。」于是焚香,遥语月氏国鹤勒那比丘曰:「汝在彼国,教导鹤众,道果将证,宜自知之。」时鹤勒那为彼国王宝印说修多罗偈,忽睹异香成穗,王曰:「是何祥也?」曰:「此是西印土传佛心印祖师摩拏罗将至,先降信香耳。」曰:「此师神力何如?」曰:「此师远承佛记,当于此土广宣玄化。」时王与鹤勒那俱遥作礼。祖知已,即辞得度比丘,往月氏国,受王与鹤勒那供养。后鹤勒那问祖曰:「我止林间,已经九白。﹝印度以一年为一白。﹞有弟子龙子者,幼而聪慧,我于三世推穷,莫知其本。」祖曰:「此子于第五劫中,生妙喜国婆罗门家,曾以旃檀施于佛宇,作槌撞钟,受报聪敏,为众钦仰。」又问:「我有何缘而感鹤众?」祖曰:「汝第四劫中,尝为比丘,当赴会龙宫。汝诸弟子咸欲随从,汝观五百众中,无有一人堪任妙供。时诸弟子曰:『师常说法,于食等者,于法亦等。今既不然,何圣之有!』汝即令赴会。自汝舍生、趣生、转化诸国,其五百弟子以福微德薄,生于羽族。今感汝之惠,故为鹤众相随。」鹤勒那问曰:「以何方便,令彼解脱?」祖曰:「我有无上法宝,汝当听受,化未来际。」而说偈曰:「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复无忧。」时鹤众闻偈,飞鸣而去。祖跏趺,寂然奄化。鹤勒那与宝印王起塔。当后汉桓帝十九年乙巳岁也。 二十三祖鹤勒那尊者 二十三祖鹤勒那尊者,﹝勒那梵语,鹤即华言,以常感群鹤恋慕故名耳。﹞月氏国人也。姓婆罗门,父千胜,母金光。以无子故,祷于七佛金幢。即梦须弥山顶一神童,持金环云:「我来也。」觉而有孕。年七岁,游行聚落,睹民间淫祀,乃入庙叱之曰:「汝妄兴祸福,幻惑于人,岁费牲牢,伤害斯甚。」言讫,庙癔忽然而坏。由是乡党谓之圣子。年二十二出家。三十遇摩拏罗尊者,付法眼藏。行化至中印度。彼国王名无畏海,崇信佛道。祖为说正法次,王忽见二人绯素服拜祖。王问曰:「此何人也?」祖曰:「此是日月天子,吾昔曾为说法,故来礼拜。」良久不见,唯闻异香。王曰:「日月国土,总有多少?」祖曰:「千释迦佛所化世界,各有百亿迷卢日月,我若广说,即不能尽。」王闻忻然。时祖演无上道,度有缘众,以上足龙子早夭,有兄师子,博通强记,事婆罗门。厥师既逝,弟复云亡,乃归依尊者而问曰:「我欲求道,当何用心?」祖曰:「汝欲求道,无所用心。」曰:「既无用心,谁作佛事?」祖曰:「汝若有用,即非功德。汝若无作,即是佛事。经云:『我所作功德,而无我所故。』」师子闻是语已,即入佛慧。时祖忽指东北问曰:「是何气象?」师子曰:「我见气如白虹,贯乎天地。复有黑气五道,横亘其中。」祖曰:「其兆云何?」曰:「莫可知矣。」祖曰:「吾灭后五十年,北天竺国当有难起,婴在汝身。吾将灭矣,今以法眼付嘱于汝,善自护持。」乃说偈曰:「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了了无可得,得时不说知。」师子比丘闻偈欣惬,然未晓将罹何难,祖乃密示之。言讫,现十八变,而归寂。阇维毕,分舍利,各欲兴塔。祖复现空中而说偈曰:「一法一切法,一切一法摄。吾身非有无,何分一切塔?」大众闻偈,遂不复分,就驮都场而建塔焉。即后汉献帝二十年己丑岁也。 二十四祖师子尊者 二十四祖师子比丘者,中印度人也。姓婆罗门。得法游方,至罽宾国。有波利迦者,本习禅观,故有禅定、知见、执相、舍相、不语之五众。祖诘而化之,四众皆默然心服。唯禅定师达磨达者,闻四众被责,愤悱而来。祖曰:「仁者习定,何当来此?既至于此,胡云习定?」彼曰:「我虽来此,心亦不乱。定随人习,岂在处所?」祖曰:「仁者既来,其习亦至。既无处所,岂在人习?」彼曰:「定习人故,非人习定。我当来此,其定常习。」祖曰:「人非习定,定习人故。当自来时,其定谁习?」彼曰:「如净明珠,内外无翳。定若通达,必当如此。」祖曰:「定若通达,一似明珠。今见仁者,非珠之徒。」彼曰:「其珠明彻,内外悉定。我心不乱,犹若此净。」祖曰:「其珠无内外,仁者何能定?秽物非动摇,此定不是净。」达磨达蒙祖开悟,心地朗然。祖既摄五众,名闻遐迩。方求法嗣,遇一长者,引其子问祖曰:「此子名斯多,当生便拳左手,今既长矣,终未能舒,愿尊者示其宿因。」祖睹之,即以手接曰:「可还我珠!」童子遽开手奉珠,众皆惊异。祖曰:「吾前报为僧,有童子名婆舍,吾尝赴西海斋,受[贝+亲]珠付之,今还吾珠,理固然矣。」长者遂舍其子出家,祖即与授具。以前缘故名婆舍斯多。祖即谓之曰:「吾师密有悬记,罹难非久,如来正法眼藏今转付汝,汝应保护,普润来际。」偈曰:「正说知见时,知见俱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于今。」祖说偈已,以僧伽梨密付斯多,俾之他国,随机演化。斯多受教,直抵南天。祖谓难不可以苟免,独留罽宾。时本国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学诸幻法,欲共谋乱。乃盗为释子形象,潜入王宫。且曰:「不成即罪归佛子。」妖既自作,祸亦旋踵。王果怒曰:「吾素归心三宝,何乃构害,一至于斯!」即命破毁伽蓝,祛除释众。又自秉剑,至尊者所,问曰:「师得蕴空否?」祖曰:「已得蕴空。」王曰:「离生死否?」祖曰:「已离生死。」王曰:「既离生死,可施我头。」祖曰:「身非我有,何吝于头!」王即挥刃,断尊者首。白乳涌高数尺,王之右臂旋亦堕地,七日而终。太子光首叹曰:「我父何故自取其祸?」时有象白山仙人者,深明因果,即为光首广宣宿因,解其疑网。﹝事具圣胄集及宝林传。﹞遂以师子尊者报体而建塔焉。当魏齐王二十年己卯岁也。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罽宾国人也。姓婆罗门,父寂行,母常安乐。初,母梦得神剑,因而有孕。既诞,拳左手。遇师子尊者显发宿因,密授心印。后适南天,至中印度。彼国王名迦胜,设礼供养。时有外道,号无我尊。先为王礼重,嫉祖之至,欲与论义,幸而胜之,以固其事。乃于王前谓祖曰:「我解默论,不假言说。」祖曰:「孰知胜负?」彼曰:「不争胜负,但取其义。」祖曰:「汝以何为义?」彼曰:「无心为义。」祖曰:「汝既无心,岂得义乎?」彼曰:「我说无心,当名非义。」祖曰:「汝说无心,当名非义。我说非心,当义非名。」彼曰:「当义非名,谁能辨义?」祖曰:「汝名非义,此名何名?」彼曰:「为辨非义,是名无名。」祖曰:「名既非名,义亦非义,辨者是谁,当辨何物?」如是往返五十九番,外道杜口信伏。于时祖忽面北,合掌长吁曰:「我师师子尊者,今日遇难,斯可伤焉。」即辞王南迈,达于南天,潜隐山谷。时彼国王名天德,迎请供养。王有二子:一名德胜,凶暴而色力充盛。一名不如密多,和柔而长婴疾苦。祖乃为陈因果,王即顿释所疑。又有咒术师,忌祖之道,乃潜置毒药于饮食中,祖知而食之,彼返受祸,遂投祖出家。祖即与授具。后六十载,德胜即位,复信外道,致难于祖。不如密多以进谏被囚。王遽问祖曰:「予国素绝妖讹,师所传者当是何宗?」祖曰:「王国昔来,实无邪法。我所得者,即是佛宗。」王曰:「佛灭已千二百载,师从谁得邪?」祖曰:「饮光大士,亲受佛印,展转至二十四世师子尊者,我从彼得。」王曰:「予闻师子比丘不能免于刑戮,何能传法后人?」祖曰:「我师难未起时,密授我信衣法偈,以显师承。」王曰:「其衣何在?」祖即于囊中出衣示王。王命焚之,五色相鲜,薪尽如故。王即追悔致礼。师子真嗣既明,乃赦密多。密多遂求出家。祖问曰:「汝欲出家,当为何事?」密多曰:「我若出家,不为其事。」祖曰:「不为何事?」密多曰:「不为俗事。」祖曰:「当为何事?」密多曰:「当为佛事。」祖曰:「太子智慧天至,必诸圣降迹。」即许出家。六年侍奉,后于王宫受具。羯磨之际,大地震动,颇多灵异。祖乃命之曰:「吾已衰朽,安可久留?汝当善护正法眼藏,普济群有。听吾偈曰:『圣人说知见,当境无是非。我今悟真性,无道亦无理。』」不如密多闻偈,再启祖曰:「法衣宜可传授。」祖曰:「此衣为难故,假以证明;汝身无难,何假其衣?化被十方,人自信向。」不如密多闻语,作礼而退。祖现于神变,化三昧火自焚,平地舍利可高一尺。德胜王创浮图而秘之。当东晋明帝太宁三年乙酉岁也。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南印度天德王之次子也。既受度得法,至东印度。彼王名坚固,奉外道师长爪梵志。暨尊者将至,王与梵志同睹白气贯于上下。王曰:「斯何瑞也?」梵志预知祖入境,恐王迁善,乃曰:「此是魔来之兆耳,何瑞之有!」即鸠诸徒众议曰:「不如密多将入都城,谁能挫之?」弟子曰:「我等各有咒术,可以动天地、入水火,何患哉?」祖至,先见宫墙有黑气,乃曰:「小难耳。」直诣王所。王曰:「师来何为?」祖曰:「将度众生。」王曰:「以何法度?」祖曰:「各以其类度之。」时梵志闻言,不胜其怒,即以幻法,化大山于祖顶上。祖指之,忽在彼众头上。梵志等怖惧投祖,祖愍其愚惑,再指之,化山随灭。乃为王演说法要,俾趣真乘。谓王曰:「此国当有圣人而继于我。」是时有婆罗门子,年二十许,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缨络,故人谓之缨络童子。游行闾里,丐求度日,若常不轻之类。人问:「汝行何急?」即答曰:「汝行何缓?」或曰:「何姓?」乃曰:「与汝同姓。」莫知其故。后,王与尊者同车而出,见缨络童子稽首于前,祖曰:「汝忆往事否?」童曰:「我念远劫中,与师同居。师演摩诃般若,我转甚深修多罗,今日之事,盖契昔因。」祖又谓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势至菩萨是也。此圣之后,复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缘在震旦。四五年内,却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罗。付法眼藏,偈曰:「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祖付法已。即辞王曰:「吾化缘已终,当归寂灭。愿王于最上乘,无忘外护。」即还本座,跏趺而逝,化火自焚。收舍利塔而瘗之。当东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岁也。 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 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时王有三子:曰月净多罗,曰功德多罗,曰菩提多罗。其季开士也。祖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逾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王子曰:「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宝。若明其宝,宝不自宝。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祖叹其辩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祖知是法嗣,以时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厌世,众皆号绝。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经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祖告曰:「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如是展转,乃至于我。我今嘱汝,听吾偈曰:『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于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又踊身虚空,高七多罗树,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当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丁酉岁。祖因东印度国王请,祖斋次,王乃问:「诸人尽转经,唯师为甚不转?」祖曰:「贫道出息不随众缘,入息不居蕴界,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非但一卷两卷。」 东土祖师 初祖菩提达磨大师 初祖菩提达磨大师者,南天竺国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后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至本国受王供养,知师密迹,因试令与二兄辨所施宝珠,发明心要。既而尊者谓曰:「汝于诸法,已得通量。夫达磨者,通大之义也。宜名达磨。」因改号菩提达磨。祖乃告尊者曰:「我既得法,当往何国而作佛事?愿垂开示。」者曰:「汝虽得法,未可远游,且止南天。待吾灭后六十七载,当往震旦,设大法药,直接上根。慎勿速行,衰于日下。」祖又曰:「彼有大士,堪为法器否?千载之下有留难否?」者曰:「汝所化之方,获菩提者不可胜数。」吾灭后六十余年,彼国有难,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时,南方勿住。彼唯好有为功业,不见佛理,汝纵到彼,亦不可久留。听吾偈曰:『路行跨水复逢羊,独自栖栖暗渡江。日下可怜双象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问曰:「此后更有何事?」者曰:「从是已去,一百五十年,而有小难。听吾谶曰:『心中虽吉外头凶,川下僧房名不中。为遇毒龙生武子,忽逢小鼠寂无穷。』」又问:「此后如何?」者曰:「却后二百二十年,林下见一人,当得道果。听吾谶曰:『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金鸡解御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复演诸偈,皆预谶佛教隆替。﹝事具宝林传及圣胄集。﹞祖恭禀教义,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尝废阙。迨尊者顺世,遂演化本国。 时有二师: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胜多,本与祖同学佛陀跋陀小乘禅观。佛大先既遇般若多罗尊者,舍小趣大,与祖并化,时号二甘露门矣。而佛大胜多更分徒而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无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无得宗,第六寂静宗。各封己解,别展化源,聚落峥嵘,徒众甚盛。祖喟然叹曰:「彼之一师已陷牛迹,况复支离繁盛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缠邪见。」言已,微现神力,至有相宗所,问曰:「一切诸法何名实相?」彼众中有一尊长萨婆罗答曰:「于诸相中不互诸相,是名实相。」祖曰:「一切诸相而不互者,若名实相,当何定邪?」彼曰:「于诸相中实无有定,若定诸相,何名为实?」祖曰:「诸相不定,便名实相。汝今不定,当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说诸相。当说诸相,其义亦然。」祖曰:「汝言不定,当为实相。定不定故,即非实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实相。知我非故,不定不变。」祖曰:「汝今不变,何名实相?已变已往,其义亦然。」彼曰:「不变当在,在不在故,故变实相,以定其义。」祖曰:「实相不变,变即非实。于有无中,何名实相?」萨婆罗心知圣师悬解潜达,即以手指虚空曰:「此是世间有相,亦能空故,当我此身,得似此否?」祖曰:「若解实相,即见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当于色中,不失色体。于非相中,不碍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实相。」彼众闻已,心意朗然,钦礼信受,祖瞥然匿迹。至无相宗所,问曰:「汝言无相,当何证之?」彼众中有波罗提答曰:「我明无相,心不现故。」祖曰:「汝心不现,当何明之?」彼曰:「我明无相,心不取舍。当于明时,亦无当者。」祖曰:「于诸有无,心不取舍。又无当者,诸明无故。」彼曰:「入佛三昧,尚无所得,何况无相,而欲知之?」祖曰:「相既不知,谁云有无?尚无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说不证,证无所证。非三昧故,我说三昧。」祖曰:「非三昧者,何当名之?汝既不证,非证何证?」波罗提闻祖辩析,即悟本心,礼谢于祖,忏悔往谬。祖记曰:「汝当得果,不久证之。此国有魔,非久降之。」言已,忽然不现。至定慧宗所,问曰:「汝学定慧,为一为二?」彼众中有婆兰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处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祖曰:「当一不一,当二不二。既非定慧,约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复然矣。」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谁定谁慧?」婆兰陀闻之,疑心冰释。至第四戒行宗所,问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当此戒行,为一为二?」彼众中有一贤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无染,此名戒行。」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违背,不及于行。内外非明,何名为戒?」彼曰:「我有内外,彼已知竟。既得通达,便是戒行。若说违背,俱是俱非。言及清净,即戒即行。」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净?既得通故,何谈内外?」贤者闻之,即自惭伏。至无得宗所,问曰:「汝云无得,无得何得?既无所得,亦无得得。」彼众中有宝静者答曰:「我说无得,非无得得。当说得得,无得是得。」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见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见不得,名为得得。」祖曰:「得既非得,得得无得。既无所得,当何得得?」宝静闻之,顿除疑网。至寂静宗所,问曰:「何名寂静,于此法中,谁静谁寂?」彼众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动,是名为寂。于法无染,名之为静。」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静。本来寂故,何用寂静?」彼曰:「诸法本空,以空空故。于彼空空,故名寂静。」祖曰:「空空已空,诸法亦尔。寂静无相,何静何寂?」彼尊者闻师指诲,豁然开悟。既而六众,咸誓归依。由是化被南天,声驰五印。经六十载,度无量众。 后值异见,王轻毁三宝,每云:「我之祖宗,皆信佛道,陷于邪见,寿年不永,运祚亦促。且我身是佛,何更外求?善恶报应,皆因多智之者妄构其说。至于国内耆旧,为前王所奉者,悉从废黜。」祖知已,叹彼德薄。当何救之?即念无相宗中二首领:其一波罗提者,与王有缘,将证其果。其二宗胜者,非不博辩,而无宿因。时六宗徒众,亦各念言:佛法有难,师何自安?祖遥知众意,即弹指应之。六众闻云:「此是我师达磨信响,我等宜速行,以副慈命。」即至祖所,礼拜问讯。祖曰:「一叶翳空,孰能剪拂?」宗胜曰:「我虽浅薄,敢惮其行?」祖曰:「汝虽辩慧,道力未全。」宗胜自念:「我师恐我见王大作佛事,名誉显达,映夺尊威。纵彼福慧为王,我是沙门受佛教旨,岂难敌也。」言讫潜去。至王所广说法要及世界苦乐、人天善恶等事。王与之往返征诘,无不诣理。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胜曰:「如王治化,当合其道。王所有道,其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将除邪法。汝所有法,将伏何人?」祖不起于座,悬知宗胜义堕,遽告波罗提曰:「宗胜不禀吾教,潜化于王,须臾理屈。汝可速救。」波罗提恭禀祖旨,云:「愿假神力。」言已,云生足下。至大王前,默然而住。时王正问宗胜,忽见波罗提乘云而至,愕然忘其问答。曰:「乘空之者,是正是邪?」提曰:「我非邪正,而来正邪。王心若正,我无邪正。」王虽惊异,而骄慢方炽,即摈宗胜令出。波罗提曰:「王既有道,何摈沙门?我虽无解,愿王致问。」王怒而问曰:「何者是佛?」提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提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提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提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悔谢前非,咨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时宗胜既被斥逐,退藏深山。念曰:「我今百岁,八十为非。二十年来,方归佛道。性虽愚昧,行绝瑕疵。不能御难,生何如死?」言讫,即自投崖。俄有神人以手捧承,置于岩上,安然无损。宗胜曰:「我忝沙门,当与正法为主,不能抑绝王非,是以损身自责,何神祐助,一至于斯!愿垂一语,以保余年。」于是神人乃说偈曰:「师寿于百岁,八十而造非。为近至尊故,熏修而入道。虽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见诸贤等,未尝生珍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静。聪明轻慢故,而获至于此。得王不敬者,当感果如是。自今不疏怠,不久成奇智。诸圣悉存心,如来亦复尔。」宗胜闻偈欣然,即于岩间宴坐。时王复问波罗提曰:「仁者智辩,当师何人?」提曰:「我所出家,即娑罗寺乌沙婆三藏为受业师。其出世师者,即大王叔菩提达磨是也。」王闻祖名,惊骇久之。曰:「鄙簿忝嗣王位,而趣邪背正,忘我尊叔。」遽敕近臣,特加迎请。祖即随使而至,为王忏悔往非。王闻规诫,泣谢于祖。又诏宗胜归国。大臣奏曰:「宗胜被谪投崖,今已亡矣。」王告祖曰:「宗胜之死,皆自于吾。如何大慈,令免斯罪。」祖曰:「宗胜今在岩间宴息,但遣使召,当即至矣。」王即遣使入山,果见宗胜端居禅寂。宗胜蒙召,乃曰:「深愧王意,贫道誓处岩泉。且王国贤德如林,达磨是王之叔,六众所师,波罗提法中龙象,愿王崇仰二圣,以福皇基。」使者复命。未至,祖谓王曰:「知取得宗胜否?」王曰:「未知。」祖曰:「一请未至,再命必来。」良久使还,果如祖语。祖遂辞王曰:「当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经七日,王乃得疾。国医诊治,有加无瘳。贵戚近臣忆师前记,急发使告祖曰:「王疾殆至弥留,愿叔慈悲,远来诊救。」祖即至慰问。时宗胜再承王召,即别岩间。波罗提亦来问疾。谓祖曰:「当何施为,令王免苦?」祖即令太子为王宥罪施恩,崇奉三宝,复为忏悔,愿罪消灭。如是者三,王疾有间。师念震旦缘熟,行化时至,乃先辞祖塔,次别同学,后至王所,慰而勉之曰:「当勤修白业,护持三宝。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闻师言,涕泪交集曰:「此国何罪,彼土何祥?叔既有缘,非吾所止。惟愿不忘父母之国,事毕早回。」王即具大舟,实以众宝,躬率臣寮,送至海壖。祖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七年丙午岁九月二十一日也。广州刺史萧昂具主礼迎接,表闻武帝。帝览奏,遣使赍诏迎请,当大通元年丁未岁也。﹝普通八年三月改元。﹞十月一日至金陵。帝问曰:「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祖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祖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帝不领悟。祖知机不契,是月十九日,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当魏孝明帝孝昌三年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 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每叹曰:「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参承。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祖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光闻祖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与易名曰慧可。可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曰:「将心来,与汝安。」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祖曰:「我与汝安心竟。」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祖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祖又曰:「吾有楞伽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尝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缘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逾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别记云:祖初居少林寺九年,为二祖说法,秪教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慧可种种说心性,曾未契理。祖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可忽曰:「我已息诸缘。」祖曰:「莫成断灭去否?」可曰:「不成断灭。」祖曰:「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言已,乃与徒众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炫之,早慕佛乘,问祖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祖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炫之闻偈,悲喜交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患难。」炫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炫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祖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炫之闻语,莫究其端。默记于怀,礼辞而去。祖之所谶,虽当时不测,而后皆符验。 时魏氏奉释,禅隽如林,光统律师、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鸾凤也。睹师演道,斥相指心,每与师论义,是非蜂起。祖遐振玄风,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堪任,竞起害心,数加毒药。至第六度,以化缘已毕,传法得人,遂不复救之,端居而逝。即魏文帝大统二年丙辰十月五日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祖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唯空棺,一只革履存焉。举朝为之惊叹。奉诏取遗履,于少林寺供养。至唐开元十五年丁卯岁为信道者窃在五台华严寺,今不知所在。初,梁武遇祖,因缘未契。及闻化行魏邦,遂欲自撰师碑而未暇也。后闻宋云事,乃成之。代宗谥圆觉大师,塔曰空观。﹝年号依纪年通谱。﹞ ﹝通论曰:传灯谓魏孝明帝钦祖异迹,三屈诏命,祖竟不下少林。及祖示寂,宋云自西域还,遇祖于葱岭,孝庄帝有旨令启圹。如南史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也。孝明以是岁四月癸丑殂,祖以十月至梁。盖祖未至魏时,孝明已去世矣。其子即位未几,为尔朱荣所弑,乃立孝庄帝,由是魏国大乱。越三年,而孝庄殂,又五年分割为东西魏。然则吾祖在少林时,正值其乱。及宋云之还,则孝庄去世亦五六年,其国至于分割久矣,乌有孝庄令启圹之说乎?按唐史云:后魏末,有僧达磨航海而来,既卒。其年魏使宋云于葱岭回见之,门徒发其墓,但有只履而已。此乃实录也。 二祖慧可大祖禅师 二祖慧可大师者,武牢人也。姓姬氏。父寂,未有子时,尝自念言:「我家崇善,岂令无子?」祷之既久,一夕感异光照室,其母因而怀妊。及长,遂以照室之瑞,名之曰光。自幼志气不群,博涉诗书,尤精玄理,而不事家产,好游山水。后览佛书,超然自得。即抵洛阳龙门香山,依宝静禅师,出家受具于永穆寺。浮游讲肆,遍学大小乘义。年三十二,却返香山,终日宴坐。又经八载,于寂默中倏见一神人谓曰:「将欲受果,何滞此邪?大道匪遥,汝其南矣!」祖知神助,因改名神光。翌日,觉头痛如刺,其师欲治之。空中有声曰:「此乃换骨,非常痛也。」祖遂以见神事白于师,师视其顶骨,即如五峰秀出矣。乃曰:「汝相吉祥,当有所证。神令汝南者,斯则少林达磨大士必汝之师也。」祖受教,造于少室。其得法传衣事迹,达磨章具之矣。自少林托化西归,大师继阐玄风,博求法嗣。至北齐天平二年,有一居士,年逾四十,不言名氏,聿来设礼。而问祖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祖曰:「将罪来,与汝忏。」士良久曰:「觅罪不可得。」祖曰:「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祖深器之,即为剃发,云:「是吾宝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于光福寺受具,自兹疾渐愈。执侍经二载,祖乃告曰:「菩提达磨远自竺干,以正法眼藏并信衣密付于吾,吾今授汝。汝当守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祖付衣法已,又曰:「汝受吾教,宜处深山,未可行化,当有国难。」璨曰:「师既预知,愿垂示诲。」祖曰:「非吾知也。斯乃达磨传般若多罗悬记云『心中虽吉外头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汝。汝当谛思前言,勿罹世难。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时传付。」祖付嘱已,即往邺都,随宜说法。一音演畅,四众皈依。如是积三十四载,遂韬光混迹,变易仪相。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音斯﹞。役人问之曰:「师是道人,何故如是?」祖曰:「我自调心,何关汝事?」又于管城县匡救寺三门下,谈无上道,听者林会。时有辩和法师者,于寺中讲涅槃经,学徒闻师阐法,稍稍引去。辩和不胜其愤,兴谤于邑宰翟仲侃。翟惑其邪说,加祖以非法,祖怡然委顺,识真者谓之偿债。时年一百七岁,即隋文帝开皇十三年癸丑岁三月十六日也。葬磁州滏阳县东北七十里。唐德宗谥大祖禅师。﹝皓月供奉问长沙岑和尚:「古德云: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只如师子尊者、二祖大师,为甚么得偿债去?」沙曰:「大德不识本来空。」月曰:「如何是本来空?」沙曰:「业障是。」曰:「如何是业障?」沙曰:「本来空是。」月无语。沙以偈示之曰:「假有元非有,假灭亦非无。涅槃偿债义,一性更无殊。」﹞ 三祖僧璨鉴智禅师 三祖僧璨大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初以白衣谒二祖,既受度传法,隐于舒州之皖公山。属后周武帝破灭佛法,祖往来太湖县司空山,居无常处,积十余载,时人无能知者。至隋开皇十二年壬子岁,有沙弥道信,年始十四,来礼祖曰:「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祖曰:「谁缚汝?」曰:「无人缚。」祖曰:「何更求解脱乎?」信于言下大悟。服劳九载,后于吉州受戒,侍奉尤谨。祖屡试以玄微,知其缘熟,乃付衣法。偈曰:「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祖又曰:「昔可大师付吾法,后往邺都行化,三十年方终。今吾得汝,何滞此乎!」即适罗浮山,优游二载,却还旧址。逾月士民奔趋,大设檀供。祖为四众广宣心要讫,于法会大树下合掌立终。即隋炀帝大业二年丙寅十月十五日也。唐玄宗谥鉴智禅师、觉寂之塔。 师信心铭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悬隔。欲得现前,莫存顺逆。违顺相争,是为心病。不识玄旨,徒劳念静。圆同太虚,无欠无余。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缘,勿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唯滞两边,宁知一种。一种不通,两处失功。遣有没有,从空背空。多言多虑,转不相应。绝言绝虑,无处不通。归根得旨,随照失宗。须臾返照,胜却前空。前空转变,皆由妄见。不用求真,唯须息见。二见不住,慎莫追寻。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能由境灭,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两段,元是一空。一空同两,齐含万象。不见精粗,宁有偏党。大道体宽,无易无难。小见狐疑,转急转迟。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任性合道,逍遥绝恼。系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劳神,何用疏亲。欲取一乘,勿恶六尘。六尘不恶。还同正觉。智者无为,愚人自缚。法无异法,妄自爱著。将心用心,岂非大错?迷生寂乱,悟无好恶。一切二边,良由斟酌。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一如体玄,兀尔忘缘。万法齐观,归复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动无动,动止无止。两既不成,一何有尔。究竟穷极,不存轨则。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尽净,正信调直。一切不留,无可记忆。虚明自照,不劳心力。非思量处,识情难测。真如法界,无他无自。要急相应,唯言不二。不二皆同,无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万年。无在不在,十方目前。极小同大,忘绝境界。极大同小,不见边表。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须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虑不毕。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语道断,非去来今。」 四祖道信大医禅师 四祖道信大师者,姓司马氏。世居河内,后徙于蔪州广济县。生而超异,幼慕空宗诸解脱门,宛如宿习。既嗣祖风,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仅六十年。隋大业十三载领徒众抵吉州,值群盗围城,七旬不解,万众惶怖。祖愍之,教令念摩诃般若。时贼众望雉堞间若有神兵,乃相谓曰:「城内必有异人,不可攻矣。」稍稍悄悄引去。唐武德甲申岁师却返蔪春,住破头山,学侣云臻。一日往黄梅县,路逢一小儿,骨相奇秀,异乎常童。祖问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无姓邪?」答曰:「性空,故无。」祖默识其法器,即俾侍者至其母所,乞令出家。母以宿缘故,殊无难色,遂舍为弟子,以至付法传衣。偈曰:「华种有生性,因地华生生。大缘与性合,当生生不生。」遂以学徒委之。一日告众曰:「吾武德中游庐山,登绝顶,望破头山,见紫云如盖,下有白气,横分六道,汝等会否?」众皆默然。忍曰:「莫是和尚他后横出一枝佛法否?」祖曰:「善。」后贞观癸卯岁太宗向师道味,欲瞻风彩,诏赴京。祖上表逊谢,前后三返,竟以疾辞。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来。」使至山谕旨,祖乃引颈就刃,神色俨然。使异之,回以状闻。帝弥加钦慕,就赐珍缯,以遂其志。迄高宗永徽辛亥岁闰九月四日,忽垂诫门人曰:「一切诸法,悉皆解脱。汝等各自护念,流化未来。」言讫安坐而逝。寿七十有二。塔于本山。明年四月八日,塔户无故自开,仪相如生。尔后,门人不敢复闭。代宗谥大医禅师、慈云之塔。 五祖弘忍大满禅师 五祖弘忍大师者,蕲州黄梅人也。先为破头山中栽松道者。尝请于四祖曰:「法道可得闻乎?」祖曰:「汝已老,脱有闻,其能广化邪?傥若再来,吾尚可迟汝。」乃去,行水边,见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诺,我即敢行。」女首肯之,遂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归辄孕,父母大恶,逐之。女无所归,日佣纺里中,夕止于众馆之下。已而生一子,以为不祥,因抛浊港中。明日见之,溯流而上,气体鲜明,大惊,遂举之。成童,随母乞食,里人呼为无姓儿。逢一智者,叹曰:「此子缺七种相,不逮如来。」后遇信大师,得法嗣,化于破头山。 咸享中有一居士,姓卢名慧能,自新州来参谒。祖问曰:「汝自何来?」卢曰:「岭南。」祖曰:「欲须何事?」卢曰:「唯求作佛。」祖曰:「岭南人无佛性,若为得佛?」卢曰:「人即有南北,佛性岂然?」祖知是异人,乃诃曰:「著槽厂去。」卢礼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劳于杵臼之间,昼夜不息。经八月,祖知付授时至,遂告众曰:「正法难解,不可徒记吾言,持为己任。汝等各自随意述一偈,若语意冥符,则衣法皆付。」时会下七百余僧。上座神秀者,学通内外,众所宗仰,咸推称曰:「若非尊秀,畴敢当之?」神秀窃聆众誉,不复思惟,乃于廊壁书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祖因经行,忽见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赞叹曰「后代依此修行,亦得胜果。」其壁本欲令处士卢珍绘楞伽变相,及见题偈在壁,遂止不画,各令念诵。卢在碓坊,忽聆诵偈,乃问同学:「是何章句?」同学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则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叹赏,必将付法传衣也。」卢曰:「其偈云何?」同学为诵。卢良久曰:「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同学诃曰:「庸流何知,勿发狂言!」卢曰:「子不信邪?愿以一偈和之。」同学不答,相视而笑。卢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廊下,卢自秉烛,请别驾张日用于秀偈之侧,写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祖后见此偈曰:「此是谁作,亦未见性。」众闻师语,遂不之顾。逮夜,祖潜诣碓坊,问曰:「米白也未?」卢曰「白也,未有筛。」祖于碓以杖三击之。卢即以三鼓入室。祖告曰:「诸佛出世为一大事,故随机大小而引导之,遂有十地、三乘、顿渐等旨,以为教门。然以无上微妙、秘密圆明,真实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叶尊者,展转传授二十八世。至达磨届于此土,得可大师承袭以至于今,以法宝及所传袈裟用付于汝。善自保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卢行者跪受衣法,启曰:「法则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达磨初至,人未之信,故传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争端,止于汝身,不复传也。且当远隐,俟时行化,所谓受衣之人,命如悬丝也。卢曰:「当隐何所?」祖曰:「逢怀即止,遇会且藏。卢礼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迈,大众莫知。五祖自后不复上堂。大众疑怪,致问。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询之?」复问:「衣法谁得邪?」祖曰:「能者得。」于是众议卢行者名能,寻访既失,潜知彼得,即共奔逐。五祖既付衣法,复经四载,至上元二年忽告众曰:「吾今事毕,时可行矣。」即入室,安坐而逝。寿七十有四。建塔于黄梅之东山。代宗谥大满禅师、法雨之塔。 六祖慧能大鉴禅师 六祖慧能大师者,俗姓卢氏,其先范阳人。父行[王+舀],武德中左官于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三岁丧父,其母守志。鞠养及长,家尤贫篓,师樵采以给。一日负薪至市中,闻客读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而问客曰:「此何法也?得于何人?」客曰:「此名金刚经,得于黄梅忍大师。」祖遽告其母以为法寻师之意。直抵韶州,遇高行士刘志略,结为交友。尼无尽藏者,即志略之姑也。常读涅槃经,师暂听之,即为解说其义,尼遂执卷问字。祖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曷能会义?」祖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惊异之,告乡里耆艾曰:「能是有道之人,宜请供养。」于是居人竞来瞻礼。近有宝林古寺旧地,众议营缉,俾祖居之。四众雾集,俄成宝坊。祖一日忽自念曰:「我求大法,岂可中道而止。」明日遂行,至乐昌县西山石室间遇智远禅师。祖遂请益。远曰:「观子神姿爽拔,殆非常人。吾闻西域菩提达磨传心印于黄梅,汝当往彼参决。祖辞去,直造黄梅之东山,即唐咸亨二年也。 忍大师一见,默而识之。后传衣法,令隐于怀集四会之间。至仪凤元年丙子正月八日,届南海,遇印宗法师于法性寺讲涅槃经。祖寓止廊庑间,暮夜,风飏刹幡。闻二僧对论,一曰幡动,一曰风动。往复酬答,曾未契理。祖曰:「可容俗流辄预高论否?直以风幡非动,动自心耳。」印宗窃聆此语,竦然异之。明日,邀祖入室,征风幡之义。祖具以理告,印宗不觉起立曰:「行者定非常人。师为是谁?」祖更无所隐,直叙得法因由。于是印宗执弟子之礼,请授禅要。乃告四众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萨。」乃指座下卢居士曰:「即此是也。因请出所传信衣,悉令瞻礼。至正月十五日,会诸名德,为之剃发。二月八日,就法性寺智光律师授满分戒。其戒坛,即宋朝求那跋陀三藏之所置也。三藏记云:「后当有肉身菩萨在此坛受戒。」又梁末真谛三藏于坛之侧手植二菩提树,谓众曰:「却后一百二十年,有大开士于此树下演无上乘,度无量众。」祖具戒已,于此树下开东山法门,宛如宿契。明年二月八日,忽谓众曰:「吾不愿此居,欲归旧隐。」即印宗与缁白千余人,送祖归宝林寺。韶州刺史韦据,请于大梵寺转妙*轮,并受无相心地戒。门人纪录,目为坛经,盛行于世。后返曹溪,雨大法雨,学者不下千数。 中宗神龙元年降诏云:「朕请安秀二师宫中供养,万机之暇,每究一乘。二师并推让曰:『南方有能禅师,密受忍大师衣法,可就彼问。』今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愿师慈念,速赴上京。」祖上表辞疾,愿终林麓。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必须坐禅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祖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经云:『若见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若无生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邪?简曰:「弟子回,主上必问,愿和尚慈悲,指示心要。」祖曰:「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暗无尽,亦是有尽,相待立名。故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简曰:「明喻智慧,暗况烦恼。修道之人,傥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祖曰:「烦恼即是菩提,无二无别。若以智慧照烦恼者,此是二乘小见,羊鹿等机。大智上根,悉不如是。」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祖曰:「明与无明,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简曰:「师说不生不灭,何异外道?」祖曰:「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无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无灭,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简蒙指教,豁然大悟。礼辞归阙,表奏祖语。有诏谢师,并赐磨衲袈裟、绢五百匹、宝钵一口。十二月十九日,敕改古宝林为中兴寺。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又敕韶州刺史重加崇饰,赐额为法泉寺。祖新州旧居为国恩寺。 一日,祖谓众曰:「诸善知识,汝等各各净心,听吾说法。汝等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若欲成就种智,须达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真成净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能含藏长养,成就其实。一相一行,亦复如是。我今说法,犹如时雨溥润大地。汝等佛性,譬诸种子,遇兹沾洽,悉得发生。承吾旨者,决获菩提。依吾行者,定证妙果。」先天元年告诸四众曰:「吾忝受忍大师衣法,今为汝等说法,不付其衣。盖汝等信根淳熟,决定不疑,堪任大事。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生。顿悟华情已,菩提果自成。』」说偈已,复曰:「其法无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净,亦无诸相。汝等慎勿观净及空其心。此心本净,无可取舍。各自努力,随缘好去。」尝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祖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卧轮非名即住处也。﹞祖说法利生,经四十载,其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国恩寺,建报恩塔,仍令倍工。又有蜀僧,名方辩,来谒曰:「善捏塑。」祖正色曰:「试塑看。」方辩不领旨,乃塑祖真,可高七尺,曲尽其妙。祖观之曰:「汝善塑性,不善佛性。」酬以衣物,辩礼谢而去。先天二年七月一日,谓门人曰:「吾欲归新州,汝速理舟楫。」时大众哀慕,乞师且住。祖曰:「诸佛出现,犹示涅槃。有来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归必有所。」众曰:「师从此去,早晚却回。」祖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又问:「师之法眼,何人传受?」祖曰:「有道者得,无心者通。」又问:「后莫有难否?」祖曰:「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听吾记曰:『头上养亲,口里须餐,遇满之难,杨柳为官。』」又曰:「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萨从东方来,一在家,一出家。同时兴化,建立吾宗,缔缉伽蓝,昌隆法嗣。言讫,往新州国恩寺,沐浴跏趺而化,异香袭人,白虹属地。即其年八月三日也。时韶新两郡,各修灵塔,道俗莫决所之。两郡刺史,共焚香祝曰:「香烟引处,即师之欲归焉。」时炉香腾涌,直贯曹溪。以十一月十三日入塔,寿七十六。 时韶州刺史韦据撰碑,门人忆念取首之记,遂先以铁叶漆布固护师颈。塔中有达磨所传信衣。﹝西域屈眴布也,缉木绵华心织成。后人以碧绢为里﹞。中宗赐磨衲宝钵,以辩塑真道具等,主塔侍者尸之。开元十年壬戌八月三日,夜半,忽闻塔中如拽铁索声,僧众惊起,见一孝子从塔中走出,寻见师颈有伤,具以贼事闻于州县。县令杨侃、刺史柳无忝得牒,切加擒捉。五月于石角村捕得贼人,送韶州鞠问。云:「姓张名净满,汝州梁县人,于洪州开元寺受新罗僧金大悲钱二十千,令取六祖大师首,归海东供养。」柳守闻状,未即加刑,乃躬至曹溪,问祖上足令韬曰:「如何处断?」韬曰:「若以国法论,理须诛夷;但以佛教慈悲,冤亲平等,况彼欲求供养,罪可恕矣。」柳守嘉叹曰:「始知佛门广大。」遂赦之。﹝尔后,甚有名贤赞述,檀施珍异,文繁不录。﹞ 上元元年肃宗遣使就请师衣钵,归内供养。至永泰元年(公元七六五年)五月五日,代宗梦六祖大师请衣钵。七日,敕刺史杨瑊曰:「朕梦感禅师请传法袈裟却归曹溪。今遣镇国大将军刘崇景顶戴而送,朕谓之国宝。卿可于本寺如法安置。专令僧众,亲承宗旨者,严加守护,勿令遗坠。」后或为人偷窃,皆不远而获,如是者数四。宪宗谥大鉴禅师,塔曰元和灵照。皇朝开宝初,王师平南海刘氏,残兵作梗,祖之塔庙,鞠为煨烬,而真身为守塔僧保护,一无所损。寻有制兴修,功未竟,会太宗皇帝即位,留心禅宗,颇增壮丽焉。 五灯会元卷第二 四祖大医禅师旁出法嗣 牛头山法融禅师 牛头山法融禅师者,润州延陵人也。姓韦氏。年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部般若,晓达真空。忽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遂隐茅山,投师落发。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作甚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向德滋久,冀一礼谒。」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师曰:「因何降此?」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绕庵,唯见虎狼之类。祖乃举两手作怖势。师曰:「犹有这个在。」祖曰:「这个是甚么?」师无语。少选,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竦然。祖曰:「犹有这个在。」师未晓,乃稽首请说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师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师自尔法席大盛。 唐永徽中,徒众乏粮,师往丹阳缘化。去山八十里。躬负米一石八斗,朝往暮还,供僧三百,二时不阙。三年,邑宰萧元善请于建初寺讲大般若经,听者云集。至灭静品,地为之震动。讲罢归山,博陵王问师曰:「境缘色发时,不言缘色起。云何得知缘,乃欲息其起?」师曰:「境色初发时,色境二性空。本无知缘者,心量与知同。照本发非发,尔时起自息。抱暗生觉缘,心时缘不逐。至如未生前,色心非养育。从空本无念,想受言念生。起发未曾起,岂用佛教令?」问曰:「闭目不见色,境虑乃便多。色既不关心,境从何处发?」师曰:「闭目不见色,内心动虑多。幻识假成用,起名终不过。知色不关心,心亦不关人。随行有相转,鸟去空中真。」问曰:「境发无处所,缘觉了知生。境谢觉还转,觉乃变为境。若以心曳心,还为觉所觉。从之随随去,不离生灭际。」师曰:「色心前后中,实无缘起境。一念自凝忘,谁能计动静?此知自无知,知知缘不会。当自检本形,何须求域外?前境不变谢,后念不来今。求月执玄影,讨迹逐飞禽。欲知心本性,还如视梦里。譬之六月冰,处处皆相似。避空终不脱,求空复不成。借问镜中像,心从何处生?」问曰:「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问曰:「智者引妙言,与心相会当。言与心路别,合则万倍乖。」师曰:「方便说妙言,破病大乘道。非关本性谭,还从空化造。无念为真常,终当绝心路。离念性不动,生灭无乖误。谷响既有声,镜像能回顾。」问曰:「行者体境有,因觉知境亡。前觉及后觉,并境有三心。」师曰:「境用非体觉,觉罢不应思。因觉知境亡,觉时境不起。前觉及后觉,并境有三迟。」问曰:「住定俱不转,将为正三昧。诸业不能牵,不知细无明,徐徐蹑其后。师曰:「复闻别有人,虚执起心量。三中事不成,不转还虚妄。心为正受缚,为之净业障。心尘万分一,不了说无明。细细习因起,徐徐名相生。风来波浪转,欲静水还平。更欲前途说,恐畏后心惊。无念大兽吼,性空下霜雹。星散秽草摧,纵横飞鸟落。五道定纷纶,四魔不前却。既如猛火燎,还如利剑斫。」问曰:「赖觉知万法,万法本来然。若假照用心,只得照用心,不应心里事。」师曰:「赖觉知万法,万法终无赖。若假照用心,应不在心外。」问曰:「随随无拣择,明心不现前。复虑心闇昧,在心用功行,智障复难除。」师曰:「有此不可有,寻此不可寻。无拣即真择,得闇出明心。虑者心冥昧,存心托功行。可论智障难,至佛方为病。」问曰:「折中消息间,实亦难安怗。自非用行人,此难终难见。」师曰:「折中欲消息,消息非难易。先观心处心,次推智中智。第三照推者,第四通无记。第五解脱名,第六等真伪。第七知法本,第八慈无为。第九遍空阴,第十云雨被。最尽彼无觉,无明生本智。镜像现三业,幻人化四衢。不住空边尽,当照有中无。不出空有内,未将空有俱。号之名折中,折中非言说。安怗无处安,用行何能决。」问曰:「别有一种人,善解空无相。口言定乱一,复道有中无。同证用常寂,知觉寂常用。用心会真理,复言用无用。智慧方便多,言乱与理合。如如礼自如,不由识心会。既知心会非,心心复相泯。如是难知法,永劫不能知。同此用心人,法所不能化。」师曰:「别有证空者,还如前偈论。行空守寂灭,识见暂时翻。会真是心量,终知未了原。又说息心用,多智疑相似。良由性不明,求空且劳已。永劫住幽识,抱相都不知。放光便动地,于彼欲何为。」问曰:「前件看心者,复有罗縠难。」师曰:「看心有罗縠,幻心何待看。况无幻心者,从容下口难。」问曰:「久有大基业,心路差互间。得觉微细障,即达于真际。自非善巧师,无能决此理。仰惟我大师,当为开要门。引导用心者,不令失正道。」师曰:「法性本基业,梦境成差互。实相微细身,色心常不悟。忽逢混沌士,哀怨愍群生。托疑广设问,抱理内常明。生死幽径彻,毁誉心不惊。野老显分答,法相愧来仪。蒙发群生药,还如色性为。」显庆元年,邑宰萧元善请住建初,师辞不获免,遂命入室上首智岩付嘱法印,令以次传授。将下山,谓众曰:「吾不复践此山矣。」时鸟兽哀号,逾月不止。庵前有四大桐树,仲夏之月,忽自凋落。明年正月二十三日,不疾而逝,窆于鸡笼山。 四祖下二世 金陵牛头山融禅师法嗣 牛头山智岩禅师 牛头山智岩禅师者,曲阿人也。姓华氏。弱冠智勇过人,身长七尺六寸。隋大业中为郎将,常以弓挂一滤水囊,随行所至汲用。累从大将征讨,频立战功。唐武德中,年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从宝月禅师为弟子。后一日宴坐,睹异僧身长丈余,神姿爽拔,词气清朗。谓师曰:「卿八十出家,宜加精进。」言讫不见。尝在谷中入定,山水暴涨,师怡然不动,其水自退。有猎者遇之,因改过修善。复有昔同从军者二人,闻师隐遁,乃共入山寻之。既见,因谓师曰:「郎将狂邪,何为住此?」师曰:「我狂欲醒,君狂正发。夫嗜色淫声,贪荣冒宠,流转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叹息而去。师后谒融禅师发明大事。融谓师曰:「吾受信大师真诀,所得都亡。设有一法胜过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夫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汝今已过此见,吾复何云?山门化导,当付之于汝。」师禀命为第二世。后以正法付方禅师。师住白马、栖玄两寺。又迁石头城。于仪凤二年正月十日示灭,颜色不变,屈伸如生。室有异香,经旬不歇,遗言水葬焉。 钟山昙璀禅师 金陵钟山昙璀禅师者,吴郡人也。姓颜氏。初谒融禅师,融目而奇之。乃告之曰:「色声为无生之鸩毒,受想是至人之坑阱。子知之乎?」师默而审之,大悟玄旨。寻晦迹钟山,多历年所。茅庵瓦缶,以终老焉。唐天授三年二月六日,恬然入定,七日而灭。 四祖下三世四世不列章次 四祖下五世 金陵牛头山持禅师法嗣 牛头山智威禅师 牛头山智威禅师者,江宁人也。姓陈氏。依天宝寺统法师出家。谒法持禅师,传授正法。自尔江左学徒,皆奔走门下。有慧忠者,目为法器。师尝有偈示曰:「□□莫系念,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忠答曰:「念想由来幻,性自无终始。若得此中意,长波当自止。」师又示偈曰:「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处坐。」忠答曰:「虚无是实体,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师知其了悟,乃付以院事。随缘化导,终于延祚寺。 四祖下六世 金陵牛头山威禅师法嗣 牛头山慧忠禅师 牛头山慧忠禅师者,润州人也。姓王氏。年二十三,受业于庄严寺。闻威禅师出世,乃往谒之。威才见曰:「山主来也!」师感悟微旨,遂给侍左右。后辞,诣诸方巡礼。威于具戒院,见凌霄藤遇夏萎悴,人欲伐之,因谓之曰:「勿剪。慧忠还时,此藤更生。及师回,果如其言。即以山门付嘱讫,出居延祚寺。师平生一衲不易,器用唯一铛。尝有供僧谷两廪,盗者窥伺,虎为守之。县令张逊者,至山顶谒问:「师有何徒弟?」师曰:「有三五人。」逊曰:「如何得见?」师敲禅状,有三虎哮吼而出。逊惊怖而退。后众请入城,居庄严旧寺。师欲于殿东别创法堂。先有古木,群鹊巢其上,工人将伐之。师谓鹊曰:「此地建堂,汝等何不速去!」言讫,群鹊乃迁巢他树。初筑基,有二神人定其四角,复潜资夜役,遂不日而就。繇是四方学徒云集,得法者有三十四人,各住一方,转化多众。师有安心偈曰:「人法双净,善恶两忘。直心真实,菩提道场。」大历三年石室前挂铛树、挂衣藤忽盛夏枯死。四年六月十五日,集僧布萨讫,命侍者净发浴身。至夜有瑞云覆其精舍,空中复闻天乐之声。诘旦,怡然坐化,时风雨暴作,震折林木,复有白虹贯于岩壑。五年春,荼毗,获舍利不可胜计。 安国玄挺禅师 宣州安国寺玄挺禅师,初参威禅师,侍立次,有讲华严,僧问:「真性缘起,其义云何?」威良久,师遽召曰:「大德正兴一念,问时是真性中缘起。」其僧言下大悟。或问:「南宗自何而立?」曰:「心宗非南北。」 天柱崇慧禅师 舒州天柱山崇慧禅师者,彭州人也。姓陈氏。唐乾元初,往舒州天柱山创寺。永泰元年赐额。僧问:「如何是天柱境?」师曰:「主簿山高难见日,玉镜峰前易晓人。」问:「达磨未来此土时,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未来且置,即今事作么生?」曰:「某甲不会,乞师指示。」师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僧无语。师复曰:「阇梨会么?」曰:「不会。」师曰:「自己分上作么生,干他达磨来与未来作么?他家来,大似卖卜汉。见汝不会,为汝锥破卦文,才生吉凶,尽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如何是解卜底人?」师曰:「汝才出门时,便不中也。」问:「如何是天柱家风?」师曰:「时有白云来闭户,更无风月四山流。」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灊岳峰高长积翠,舒江明月色光晖。问:如何是大通智胜佛?师曰:「旷大劫来,未曾拥滞,不是大通智胜佛是甚么?」曰:「为甚么佛法不现前?」师曰:「只为汝不会,所以成不现前。汝若会,去亦无佛可成。」问:「如何是道?」师曰:「白云覆青嶂,蜂鸟步庭花。」问:从上诸圣有何言说?」师曰:「汝今见吾有何言说?」问:「宗门中事,请师举唱。」师曰:「石牛长吼真空外,木马嘶时月隐山。」问:「如何是和尚利人处?」师曰:「一雨普滋,千山秀色。」问:「如何是天柱山中人?」师曰:「独步千峰顶,优游九曲泉。」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白猿抱子来青嶂,蜂蝶御花绿蕊间。」大历十四年归寂,塔于山之北。 鹤林玄素禅师 润州鹤林玄素禅师者,延陵人也。姓马氏。晚参威禅师,遂悟性宗。后居鹤林寺。一日有屠者礼谒,愿就所居办供。师欣然而往,众皆见讶。师曰:「佛性平等,贤愚一致。但可度者,吾即度之。复何差别之有!」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会即不会,疑即不疑。」又曰:「不会不疑底。不疑不会底。」有僧扣门,师问:「是甚么人?」曰:「是僧。」师曰:「非但是僧,佛来亦不著。」曰:「为甚么不著?」师曰:「无汝栖泊处。」 四祖下七世 金陵牛头山忠禅师法嗣 佛窟惟则禅师 天台山佛窟岩惟则禅师者,京兆人也。姓长孙氏。初谒忠禅师,大悟玄旨。乃曰:「天地无物也,物我无物也。虽无物也,而未尝无物也。如此,则圣人如影,百姓如梦,孰为死生哉?至人以是能独照,能为万物主,吾知之矣。」遂南游天台,隐于瀑布之西岩。元和中慕道者日至。有弟子可素,遂筑室庐,渐成法席。佛窟之称自师始也。僧问:「如何是那罗延箭?」师曰:「中的也。」忽一日告门人曰:「汝其勉之。」阅二日,跏趺而寂。后三年,塔全身于本山。﹝唐韩乂撰碑,今存国清寺。﹞ 鹤林素禅师法嗣 径山道钦禅师 杭州径山道钦禅师者,苏州昆山人也。姓朱氏。初服膺儒教,年二十八,遇素禅师,谓之曰:「观子神气温粹,真法宝也。」师感悟,因求为弟子。素躬与落发,乃戒之曰:「汝乘流而行,逢径即止。」师遂南迈,抵临安,见东北一山,因问樵者。樵曰:「此径山也。」乃驻锡焉。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山上有「鲤鱼,海底有蓬尘。」马祖令人送书到,书中作一圆相。师发缄,于圆相中著一点,却封回。﹝忠国师闻,乃云:「钦师犹被马师惑。」﹞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汝问不当。」曰:「如何得当?」师曰:「待吾灭后,即向汝说。」马祖令智藏来问:「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师曰:「待汝回去时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去。」师曰:「传语却须问取。」曹溪崔赵公问:「弟子今欲出家,得否?」师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之所能为。」公于是有省。唐大历三年,代宗诏至阙下,亲加瞻礼。一日,同忠国师在内庭坐次,见帝驾来,师起立。帝曰:「师何以起?」师曰:「檀越何得向四威仪中见贫道。」帝悦,谓国师曰:「欲锡钦师一名。」国师欣然奉诏,乃赐号国一焉。后辞归本山。于贞元八年十二月示疾,说法而逝。谥大觉禅师。 四祖下八世 佛窟则禅师法嗣 天台云居智禅师 天台山云居智禅师,尝有华严院。僧继宗问:「见性成佛,其义云何?」师曰:「清净之性,本来湛然。无有动摇,不属有无、净秽、长短、取舍,体自翛然。如是明见,乃名见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见性成佛。」曰:「性既清净,不属有无,因何有见?」师曰:「见无所见。」曰:「既无所见,何更有见?」师曰:「见处亦无。」曰:「如是见时,是谁之见?」师曰:「无有能见者。」曰:「究竟其理如何?」师曰:「汝知否?妄计为有,即有能所,乃得名迷。随见生解,便堕生死。明见之人即不然。终日见,未尝见。求名处体相不可得,能所俱绝,名为见性。」曰:「此性遍一切处否?」师曰:「无处不遍。」曰:「凡夫具否?」师曰:「上言无处不遍,岂凡夫而不具乎?」曰:「因何诸佛菩萨不被生死所拘,而凡夫独萦此苦?何曾得遍?」师曰:「凡夫于清净性中计有能所,即堕生死。诸佛大士善知清净性中不属有无,即能所不立。」曰:「若如是说,即有能了不了人。」师曰:「了尚不可得,岂有能了人乎?」曰:「至理如何?」师曰:「我以要言之,汝即应念清净性中无有凡圣,亦无了不了人。凡之与圣,二俱是名。若随名生解,即堕生死。若知假名不实,即无有当名者。」又曰:「此是极究竟处。若云『我能了、彼不能了』,即是大病。见有净秽,凡圣,亦是大病。作无凡圣解,又属拨无因果。见有清净性可栖止,亦大病。作不栖止解,亦大病。然清净性中,虽无动摇,具不坏方便应用,及兴慈运悲,如是兴运之处,即全清净之性,可谓见性成佛矣。」继宗踊跃,礼谢而退。 径山国一钦禅师法嗣 鸟窠道林禅师 杭州鸟窠道林禅师,本郡富阳人也。姓潘氏。母朱氏,梦日光入口,因而有娠。及诞,异香满室,遂名香光。九岁出家,二十一于荆州果愿寺受戒。后诣长安西明寺复礼法师学华严经、起信论。礼示以真妄颂,俾修禅那。师问曰:「初云何观?云何用心?」礼久而无言。师三礼而退。属代宗诏国一禅师至阙,师乃谒之,遂得正法。及南归孤山永福寺,有辟支佛塔,时道俗共为法会,师振锡而入。有灵隐寺韬光法师问曰:「此之法会,何以作声?」师曰:「无声谁知是会?」后见秦望山有长松,枝叶繁茂,盘屈如盖,遂栖止其上,故时人谓之鸟窠禅师。复有鹊巢于其侧,自然驯狎,人亦目为鹊巢和尚。有侍者会通,忽一日欲辞去。师问曰:「汝今何往?」对曰:「会通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诲,今往诸方学佛法去。」师曰:「若是佛法,吾此间亦有少许。」曰:「如何是和尚佛法?」师于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领悟玄旨。元和中,白居易侍郎出守兹郡,因入山谒师。问曰:「禅师住处甚危险。」师曰:「太守危险尤甚!」白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礼而退。师于长庆四年二月十日告侍者曰:「吾今报尽。」言讫坐亡。﹝有云师名圆修者,恐是谥号。﹞ 五祖大满禅师旁出法嗣 北宗神秀禅师 北宗神秀禅师者,﹝耶舍三藏志云:「艮地生玄旨,通尊媚亦尊,比肩三九族,足下一毛分。」﹞开封人也。姓李氏。少亲儒业,博综多闻。俄舍爱出家,寻师访道。至蕲州双峰东山寺,遇五祖以坐禅为务,乃叹伏曰:「此真吾师也。」誓心苦节,以樵汲自役,而求其道。祖默识之,深加器重。祖既示灭,秀遂住江陵当阳山。唐武后闻之,召至都下,于内道场供养,特加钦礼。命于旧山置度门寺,以旌其德。时王公士庶皆望尘拜伏。暨中宗即位,尤加礼重。大臣张说尝问法要,执弟子礼。师有偈示众曰:「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神龙二年于东都天宫寺入灭,谥大通禅师。羽仪法物,送殡于龙门,帝送至桥,王公士庶皆至葬所。张说及征士卢鸿一各为碑诔,门人普寂、义福等,并为朝野所重。 嵩岳慧安国师 嵩岳慧安国师,﹝耶舍三藏志云:「九女出人伦,八女绝婚姻,朽床添六脚,心祖众中尊。」﹞荆州枝江人也。姓卫氏。隋开皇十七年括天下私度僧尼。勘师,师曰:「本无名。」遂遁于山谷。大业中,大发丁夫开通济渠,饥殍相枕。师乞食以救之,获济者众。炀帝征师,不赴,潜入太和山。暨帝幸江都,海内扰攘,乃杖锡登衡岳,行头陀行。唐贞观中,至黄梅谒忍祖,遂得心要。麟德元年游终南山石壁,因止焉。高宗尝召,师不奉诏。于是遍历名迹,至嵩少,云:「是吾终焉之地也。」自尔禅者辐凑。有坦然、怀让二僧来参问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何不问自己意?」曰:「如何是自己意?」师曰:「当观密作用。」曰:「如何是密作用?」师以目开合示之。然于言下知归,让乃即谒曹溪。武后征至辇下,待以师礼,与秀禅师同加钦重。后尝问师:「甲子多少?」师曰:「不记。」后曰:「何不记邪?」师曰:「生死之身,其若循环。环无起尽,焉用记为?况此心流注,中间无间。见沤起灭者,乃妄想耳。从初识至动相灭时,亦只如此。何年月而可记乎?」后闻稽颡,信受。神龙二年中宗赐紫袈裟,度弟子二七人,仍延入禁中供养。三年,又赐摩衲,辞归嵩岳。是年三月三日,嘱门人曰:「吾死已,将尸向林中,待野火焚之。」俄尔万回公来,见师猖狂,握手言论,傍侍倾耳,都不体会。至八日,闭户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隋开皇二年壬寅生,唐景龙三年己酉灭。时称老安国师。﹞门人遵旨,舁置林间,果野火自然。阇维得舍利八十粒,内五粒色紫,留于宫中。至先天二年门人建浮图焉。 蒙山道明禅师 袁州蒙山道明禅师者,鄱阳人,陈宣帝之裔也。国亡落于民间,以其王孙,尝受署,因有将军之号。少于永昌寺出家,慕道颇切。往依五祖法会,极意研寻,初无解悟。及闻五祖密付衣法与卢行者,即率同志数十人,蹑迹追逐,至大庾岭,师最先见,余辈未及。卢见师奔至,即掷衣钵于磐石曰:「此衣表信,可力争邪!任君将去。」师遂举之,如山不动。踟蹰悚栗,乃曰:「我来求法,非为衣也。愿行者开示于我!」卢曰:「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阿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师当下大悟,遍体汗流,泣礼数拜,问曰:「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别有意旨否?」卢曰:「我今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边。」师曰:「某甲虽在黄梅随众,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授入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是某甲师也。」卢曰:汝若如是,则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师又问:「某甲向后宜往何所?」卢曰:「逢袁可止,遇蒙即居。」师礼谢,遽回至岭下,谓众人曰:「向陟崔嵬,远望杳无踪迹,当别道寻之。」皆以为然。师既回,遂独往庐山布水台。经三载后,始往袁州蒙山,大唱玄化。初名慧明,以避六祖上字,故名道明。弟子等尽遣过岭南,参礼六祖。 五祖下二世 北宗秀禅师法嗣 五台巨方禅师 五台山巨方禅师,安陆人也。姓曹氏。幼禀业于明福院朗禅师。初讲经论,后参禅会。及造北宗,秀问曰:「白云散处如何?」师曰:「不昧。」秀又问:「到此间后如何?」师曰:「正见一枝生五叶。」秀默许之。入室侍对,应机无爽。寻至上党寒岭居焉。数岁之间,众盈千数。后于五台山阐化二十余年,示寂,塔于本山。 中条智封禅师 河中府中条山智封禅师,姓吴氏。初习唯识论,滞于名相,为知识所诘,乃发愤罢讲,游方见秀禅师,疑心顿释。乃辞去,居于蒲津安峰,不下山十年,木食涧饮。州牧卫文升建安国院居之。缁素归依,憧憧不绝。使君问曰:「某今日后如何?」师曰:「日从蒙汜出,照树全无影。使君初不能谕,拱揖而退。少选开晓,释然自得。师来往中条山二十余年,得其道者不可胜纪。灭后,门人于州城北建塔焉。 降魔藏禅师 兖州降魔藏禅师,赵郡人也。姓王氏。父为毫掾。师七岁出家,时属野多妖鬼,魅惑于人。师孤形制伏,曾无少畏,故得降魔名焉。即依广福院明赞禅师落发。后遇北宗盛化,便誓抠衣。秀问曰:「汝名降魔,此无山精木怪,汝翻作魔邪?」师曰:「有佛有魔。」秀曰:「汝若是魔,必住不思议境界。」师曰:「是佛亦空,何境界之有!」秀悬记之曰:「汝与少皞之墟有缘。」师寻入泰山。数稔,学者云集。一日告门人曰:「吾今老朽,物极有归。」言讫而逝。 寿州道树禅师 寿州道树禅师,唐州人也。姓闻氏。幼探经籍,年将五十,因遇高僧诱谕,遂誓出家,礼本部明月山慧文为师。师耻乎年长,求法淹迟,励志游方,无所不至。后归东洛,遇秀禅师,言下知微。乃卜寿州三峰山,结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朴,言谭诡异,于言笑外化作佛形及菩萨、罗汉,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声响。师之学徒睹之,皆不能测。如此涉十年,后寂无形影。师告众曰:「野人作多色伎俩,眩惑于人。只消老僧不见不闻,伊伎俩有穷,吾不见不闻无尽。」唐宝历元年,示疾而终。 嵩岳安国师法嗣 福先仁俭禅师 洛京福先寺仁俭禅师,自嵩山罢问,放旷郊廛,谓之腾腾和尚。唐天册万岁中,天后诏入殿前。仰视天后,良久曰:「会么?」后曰:「不会。」师曰:「老僧持不语戒。」言讫而出。翌日,进短歌一十九首。天后览而嘉之,厚加赐赉,师皆不受。又令写歌辞传布天下,其辞并敷演真理,以警时俗。唯了元歌一首盛行于世。 嵩岳破灶堕和尚 嵩岳破灶堕和尚,不称名氏,言行叵测。隐居嵩岳,山坞有庙甚灵。殿中唯安一灶,远近祭祀不辍,烹杀物命甚多。师一日领侍僧入庙,以杖敲灶三下曰:「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圣从何来?灵从何起?恁么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灶乃倾破堕落。须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设拜师前。师曰:「是甚么人?」曰:我本此庙灶神,久受业报。今日蒙师说无生法,得脱此处,生在天中,特来致谢。」师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强言。」神再礼而没。少选,侍僧问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诲。灶神得甚么径旨,便得生天。」师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别也无道理为伊。」侍僧无言。师曰:「会么?」僧曰:「不会。」师曰:「本有之性,为甚么不会?」侍僧等乃礼拜。师曰:「堕也,堕也!破也,破也!」后义丰禅师举似安国师,安叹曰:「此子会尽,物我一如。可谓如朗月处空,无不见者。难构伊语脉。」丰问曰:「未审甚么人构得他语脉?」安曰:「不知者,时号为破灶堕。」僧问:「物物无形时如何?」师曰:「礼即唯汝非我,不礼即唯我非汝。」其僧乃礼谢。师曰:「本有之物,物非物也。所以道心能转物,即同如来。」有僧从牛头处来,师问曰:「来自何人法会?」僧近前叉手,绕师一匝而出。师曰:「牛头会下,不可有此人。」僧乃回师上肩叉手而立。师曰:「果然,果然!」僧却问曰:「应物不由他时如何?」师曰:「争得不由他!」曰:「恁么则顺正归元去也。」师曰:「归元何顺?」曰:「若非和尚,几错招愆。」师曰:「犹是未见四祖时道理。见后道将来。」僧却绕师一匝而出。师曰:「顺正之道,今古如然。」僧作礼。又僧侍立久,师乃曰:祖祖佛佛,只说如人本性本心,别无道理。会取,会取。」僧礼谢。师乃以拂子打之曰:「一处如是,千处亦然。」僧乃叉手近前,应喏一声。师曰:「更不信,更不信。」僧问:「如何是大阐提人?」师曰:「尊重礼拜。」曰:「如何是大精进人?」师曰:「毁辱嗔恚。」其后莫知所终。 嵩岳元圭禅师 嵩岳元圭禅师,伊阙人也。姓李氏。幼岁出家。唐永淳二年,受具戒,隶闲居寺,习毗尼无懈。后谒安国师,顿悟玄旨,遂卜庐于岳之庞坞。一日,有异人峨冠裤褶﹝徒颊反﹞而至,从者极多。轻步舒徐,称谒大师。师睹其形貌,奇伟非常,乃谕之曰:「善来仁者胡为而至?」彼曰:「师宁识我邪?」师曰:「吾观佛与众生等,吾一目之,岂分别邪?」彼曰:「我此岳神也。能生死于人,师安得一目我哉!」师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苟能坏空及汝,吾则不生不灭也。汝尚不能如是,又焉能生死吾邪?」神稽首曰:「我亦聪明正直于余神,讵知师有广大之智辩乎?愿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师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无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闻茫昧,止求师戒我身为门弟子。」师即为张座,秉炉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应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谨受教。」师曰:「汝能不淫乎?」曰:「我亦娶也。」师曰:「非谓此也,谓无罗欲也。」曰:「能。」师曰:「汝能不盗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盗取哉?」师曰:「非谓此也,谓飨而福淫,不供而祸善也。」曰:「能。」师曰:「汝能不杀乎?」曰:「实司其柄,焉曰不杀?」师曰:「非谓此也,谓有滥误疑混也。」曰:「能。」师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师曰:「非谓此也,谓先后不合天心也。」曰:「能。」师曰:「汝不遭酒败乎?」曰:「能。」师曰:「如上是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无心拘执,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能如是,则先天地生不为精,后天地死不为老,终日变化而不为动,毕尽寂默而不为休。信此则虽娶非妻也,虽飨非取也,虽柄非权也,虽作非故也,虽醉非惛也。若能无心于万物,则罗欲不为淫,福淫祸善不为盗,滥误疑混不为杀,先后违天不为妄,惛荒颠倒不为醉,是谓无心也。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无佛无众生,无汝及无我,孰为戒哉?」神曰:「我神通亚佛。」师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 。佛则十句、七能三不能。」神悚然避席,跪启曰:「可得闻乎?」师曰:「汝能戾上帝、东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师曰:「汝能夺地祇、融五岳而结四海乎?」曰:「不能。」师曰:「是谓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为三不能也。定业亦不牢久,无缘亦是一期。众生界本无增减,亘无一人能主其法。有法无主,是谓无法。无法无主,是谓无心。如我解,佛亦无神通也。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尔。」神曰:「我诚浅昧,未闻空义。师所授戒,我当奉行。今愿报慈德,效我所能。」师曰:「吾观身无物,观法无常,块然更有何欲邪?」神曰:「师必命我为世间事,展我小神功。使已发心、初发心、未发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踪,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师曰:「无为是,无为是。」神曰:「佛亦使神护法,师宁隳叛佛邪?愿随意垂诲。」师不得已而言曰:「东岩寺之障,莽然无树,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拥。汝能移北树于东岭乎?」神曰:「已闻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动,愿师无骇。」即作礼辞去。师门送而且观之。见仪卫逶迤,如王者之状。岚霭烟霞,纷纶间错,幢幡环佩,凌空隐没焉。其夕,果有暴风吼雷,奔云掣电,栋宇摇荡,宿鸟声喧。师谓众曰:「无怖,无怖!神与我契矣。」诘旦和霁,则北岩松栝尽移东岭,森然行植。师谓其徒曰:「吾没后无令外知,若为口实,人将妖我。」以开元四年丙辰岁嘱门人曰:「吾始居寺东岭,吾灭,汝必置吾骸于彼。」言讫若委蜕焉。 五祖下三世 嵩山寂禅师法嗣 终南山惟政禅师 终南山惟政禅师,平原人也。姓周氏。受业于本州延和寺诠澄法师。得法于嵩山普寂禅师,即入太一山中,学者盈室。唐文宗好嗜蛤蜊,沿海官吏先时递进,人亦劳止。一日御馔中有擘不张者。帝以其异,即焚香祷之,乃开,见菩萨形仪,梵相具足。帝遂贮以金粟檀香合,覆以美锦,赐兴善寺,令众僧瞻礼。因问群臣:「斯何祥也?」或奏太一山惟政禅师深明佛法,博闻强记,乞诏问之。帝即颁诏,师至,帝问其事。」师曰:「臣闻物无虚应,此乃启陛下之信心耳。故契经云:『应以此身得度者,即现此身,而为说法。』」帝曰:「菩萨身已现,且未闻说法。」师曰:「陛下睹此为常邪?非常邪?信邪?非信邪?」帝曰:「希奇之事,朕深信焉。」师曰:「陛下已闻说法竟。」皇情悦豫,得未曾有。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以答殊休。留师于内道场,累辞归山。诏令住圣寿寺。至武宗即位,师忽入终南山隐居。人问其故,师曰:「吾避仇矣。」终后阇维,收舍利四十九粒,而建塔焉。 破灶堕和尚法嗣 嵩山峻极禅师 嵩山峻极禅师,僧问:「如何是修善行人?」师曰:「檐枷带锁。」曰:「如何是作恶行人?」师曰:「修禅入定。」曰:「某甲浅机,请师直指。」师曰:「汝问我恶,恶不从善;汝问我善,善不从恶。」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恶人无善念,善人无恶心。所以道善恶如浮云,俱无起灭处。」僧于言下大悟。后破灶堕闻举,乃曰:「此子会尽诸法无生。」 五祖下四世 益州无相禅师法嗣 保唐无住禅师 益州保唐寺无住禅师,初得法于无相大师。乃居南阳白崖山,专务宴寂。经累岁,学者渐至,勤请不已。自此垂诲,虽广演言教,而唯以无念为宗。唐相国杜鸿渐出抚坤维,闻师名,思一瞻礼,遣使到山延请。时节度使崔宁亦命诸寺僧徒远出,迎引至空慧寺。时杜公与戎帅召三学硕德俱会寺中。致礼讫,公问曰:「弟子闻金和尚说无忆、无念、莫妄三句法门,是否?」师曰:「然。」公曰:「此三句是一是三?」师曰:「无忆名戒,无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三也。」公曰:「后句『妄』字莫是从心之『忘』乎?」曰:「从『女』者是也。」公曰:「有据否?」师曰:「法句经云:『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公闻疑情荡然。公又问:「师还以三句示人否?」师曰:「初心学人,还令息念,澄停识浪,水清影现。悟无念体,寂灭现前,无念亦不立也。」于时庭树鸦鸣,公问:「师闻否?」师曰:「闻。」鸦去已,又问:「师闻否?」师曰:「闻。」公曰:「鸦去无声,云何言闻?」师乃普告大众曰:「佛世难值,正法难闻,各各谛听,闻无有闻,非关闻性。本来不生,何曾有灭?有声之时,是声尘自生。无声之时,是声尘自灭。而此闻性,不随声生,不随声灭。悟此闻性,则免声尘之所转。当知闻无生灭,闻无去来。」公与僚属大众稽首。又问:「何名第一义?第一义者,从何次第得入?」师曰:「第一义无有次第,亦无出入。世谛一切有,第一义即无。诸法无性性说,名第一义。佛言有法名俗谛,无性第一义。」公曰:「如师开示,实不可思议。」公又曰:「弟子性识微浅,昔因公暇,撰得起信论章疏两卷,可得称佛法否?」师曰:「夫造章疏,皆用识心,思量分别,有为有作,起心动念,然可造成。据论文云:『当知一切法,从本以来,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异,唯有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说相,著名字相,著心缘相,既著种种相,云何是佛法?」公起作礼曰:「弟子亦曾问诸供奉大德,皆赞弟子不可思议。当知彼等但徇人情,师今从理解说,合心地法,实是真理不可思议。」公又问:「云何不生?云何不灭?如何得解脱?」师曰:「见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灭。既无生灭,即不被前尘所缚,当处解脱。不生名无念,无念即无灭,无念即无缚,无念即无脱。举要而言,识心即离念,见性即解脱。离识心见性外,更有法门证无上菩提者,无有是处。」公曰:「何名识心见性?」师曰:「一切学道人,随念流浪,盖为不识真心。真心者,念生亦不顺生,念灭亦不依寂。不来不去,不定不乱,不取不舍,不沈不浮。无为无相活鱍鱍,平常自在此心体,毕竟不可得,无可知觉。触目皆如,无非见性也。」公与大众作礼称赞,踊跃而去。师后居保唐寺而终。 六祖大鉴禅师旁出法嗣 西域崛多三藏 西域崛多三藏者,天竺人也。于六祖言下契悟。后游五台,见一僧结庵静坐。师问曰:「孤坐奚为?」曰:「观静。」师曰:「观者何人,静者何物?」其僧作礼,问曰:「此理何如?」师曰:「汝何不自观自静。」彼僧茫然。师曰:「汝出谁门邪?」曰:「秀禅师。」师曰:「我西域异道最下种者不堕此见。兀然空坐,于道何益!」其僧却问:「师所师者何人?」师曰:「我师六祖,汝何不速往曹溪,决其真要。」其僧即往参六祖。六祖垂诲,与师符合,僧即悟入。师后不知所终。 韶州法海禅师 韶州法海禅师者,曲江人也。初见六祖,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喻。」祖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净。悟此法门,由汝习性。用本无生,双修是正。』」师信受,以偈赞曰:「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双修离诸物。」 吉州志诚禅师 吉州志诚禅师者,本州太和人也。初参秀禅师,后因两宗盛化,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曰:「能大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付衣法,岂徒然哉!吾所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无滞于此,可往曹溪质疑。他日回,当为吾说。」师闻此语,礼辞至韶阳,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六祖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师出礼拜,具陈其事。祖曰:「汝师若为示众?」师曰:「尝指诲大众,令住心观静,长坐不卧。」祖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过?』」师曰:「未审大师以何法诲人?」祖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听吾偈曰:『一切无心自性戒,一切无碍自性慧,不增不退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师闻偈悔谢,即誓依归。乃呈偈曰:「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匾担晓了禅师 匾担山晓了禅师者,传记不载。唯北宗门人忽雷澄禅师撰塔碑盛行于世。其略曰:师住匾担山,号晓了,六祖之嫡嗣也。师得无心之心,了无相之相。无相者森罗眩目,无心者分别炽然。绝一言一响,响莫可传,传之行矣。言莫可穷,穷之非矣。师得无无之无,不无于无也。吾今以有有之有,不有于有也。不有之有,去来非增。不无之无,涅槃非灭。呜呼!师住世兮曹溪明,师寂灭兮法舟倾。师谭无说兮寰宇盈,师示迷徒兮了义乘。匾担山色垂兹色,空谷犹留晓了名。 洪州法达禅师 洪州法达禅师者,洪州丰城人也。七岁出家,诵法华经,进具之后,礼拜六祖,头不至地。祖诃曰:「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邪?」师曰:「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祖曰:「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礼本折慢幢,头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无比。』」祖又曰:「汝名甚么?」对曰:「名法达。」祖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汝今名法达,勤诵未休歇。空诵但循声,明心号菩萨。汝今有缘故,吾今为汝说。但信佛无言,莲华从口发。」师闻偈,悔过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惟愿和尚大慈,略说经中义理。」祖曰:「汝念此经,以何为宗?」师曰:「学人愚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祖曰:「汝试为吾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师即高声念经,至方便品。祖曰:「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唯一大事,一大事即佛知见也。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体。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汝但劳劳执念,谓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也。」师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邪?」祖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汝。听吾偈曰:『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诵久不明已,与义作仇家。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师闻偈再启曰:「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度量,尚不能测于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大牛之车与白牛车如何区别?愿和尚再垂宣说。」祖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无二亦无三,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你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师既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祖曰:「汝今后方可为『念经僧』也。」师从此领旨,亦不辍诵持。 寿州智通禅师 寿州智通禅师者,安丰人也。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拜六祖,求解其义。祖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曰:『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师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祖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邪?若离三身,别谭四智,此名有智无身也。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转识为智者,教中云: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师礼谢,以偈赞曰:「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师晓,终亡污染名。」 江西志彻禅师 江西志彻禅师,姓张氏,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禅师为第六祖,而忌大鉴传衣为天下所闻。然祖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方丈,时行昌受北宗门人之嘱,怀刃入祖室,将欲加害。祖舒颈而就,行昌挥刃者三,都无所损。祖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祖遂与金曰:「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行昌禀旨宵遁,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一日忆祖之言,远来礼觐。祖曰:「吾久念于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于深恩。其唯传法度生乎!弟子尝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宣说。」祖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恶一切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祖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祖曰:「涅槃经,吾昔者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祖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甚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心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也。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行昌忽如醉醒,乃说偈曰:「因守无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我今不施功,佛性而见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祖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师礼谢而去。 信州智常禅师 信州智常禅师者,本州贵溪人也。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六祖。祖问:「汝从何来?欲求何事?」师曰:「学人近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至吉州遇人指迷,令投和尚,伏愿垂慈摄受。」祖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吾与汝证明。」师曰:「初到彼三月,未蒙开示,以为法切,故于中夜独入方丈,礼拜哀请。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极乐世界,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示诲,令无凝滞。」祖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曰:『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见。』」师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一偈曰:「无端起知解,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 广州志道禅师 广州志道禅师者,南海人也。初参六祖,问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仅十余载,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祖曰:「汝何处未了?」对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祖曰:「汝作么生疑?」对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未审是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即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祖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解,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者,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见前,当见前之时,亦无见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目以无为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唯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象,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师闻偈踊跃,作礼而退。 永嘉玄觉禅师 永嘉真觉禅师,讳玄觉,本郡戴氏子。丱岁出家,遍探三藏。精天台止观圆妙法门。于四威仪中,常冥禅观。后因左溪朗禅师激励,与东阳策禅师同诣曹溪。初到振锡,绕祖三匝,卓然而立。祖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师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祖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师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祖曰:「如是,如是!」于时大众无不愕然。师方具威仪参礼,须臾告辞。祖曰:「返太速乎!」师曰:「本自非动,岂有速邪?」祖曰:「谁知非动?」师曰:「仁者自生分别。」祖曰:「汝甚得无生之意。」师曰:「无生岂有意邪?」祖曰:「无意谁当分别?」师曰:「分别亦非意。」祖叹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矣。师翌日下山,乃回温州,学者辐凑,著证道歌一首,及禅宗悟修圆旨,自浅之深。庆州刺史魏靖缉而序之,成十篇,目为永嘉集,并行于世。慕道志仪第一。夫欲修道,先须立志。及事师仪则,彰乎轨训,故标第一,明慕道仪式。戒憍奢意第二。初虽立志修道,善识轨仪,若三业憍奢,妄心扰动,何能得定。故次第二,明戒憍奢意也。净修三业第三。前戒憍奢,略标纲要。今子细检责,令粗过不生。故次第三,明净修三业,戒乎身口意也。奢摩他颂第四。已检责身口,令粗过不生。次须入门修道渐次,不出定慧五种起心,六种料拣,故次第四,明奢摩他颂也。毗婆舍那颂第五。非戒不禅,非禅不慧。上既修定,定久慧明。故次第五,明毗婆舍那颂也。优毕义颂第六。偏修于定,定久则沈。偏学于慧,慧多心动。故次第六,明优毕义颂等于定慧,令不沈动,使定慧均等,舍于二边。三乘渐次第七。定慧既均,则寂而常照。三观一心,何疑不遣?何照不圆?自解虽明,悲他未悟,悟有深浅。故次第七,明三乘渐次也。事理不二第八。三乘悟理,理无不穷。穷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次第八,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用祛倒见也。劝友人书第九。事理既融,内心自莹,复悲远学,虚掷寸阴,故次第九,明劝友人书也。发愿文第十。劝友人虽是悲他,专心在一,情犹未普,故次第十,明发愿文,誓度一切。复次,观心十门。初则言其法尔,次则出其观体,三则语其相应,四则警其上慢,五则诫其疏怠,六则重出观体,七则明其是非,八则简其诠旨,九则触途成观,十则妙契玄源。第一言法尔者,夫心性虚通,动静之源莫二;真如绝虑,缘计之念非殊。惑见纷驰,穷之则唯一寂。灵源不状,鉴之则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异,慧眼之号斯存。理量双销,佛眼之功圆著。是以三谛一境,法身之理常清。三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境智冥合,解脱之应随机。非纵非横,圆伊之道玄会。故知三德妙性,宛尔无乖。一心深广,难思何出。要而非路,是以即心为道者,可谓寻流而得源矣。第二出其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第三语其相应者,心与空相应,则讥毁赞誉,何忧何喜?身与空相应,则刀割香涂,何苦何乐?依报与空相应,则施与劫夺,何得何失?心与空不空相应,则爱见都忘,慈悲普救。身与空不空相应,则内同枯木,外现威仪。依报与空不空相应,则永绝贪求,资财给济。心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实相初明,开佛知见。身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一尘入正受,诸尘三昧起。依报与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应,则香台宝阁,严土化生。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尔者,则未相应也。第五诫其疏怠者,然渡海应须上船,非船何以能渡?修心必须入观,非观无以明心。心尚未明,相应何日,思之勿自恃也。第六重出观体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有非无,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无。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无。心不非有,心不非无。是有是无,即堕是非。有非无即堕非,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今以双非破两是,是破非是犹是非。又以双非破两非,非破非非即是是。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是不非不不非、不是不不是。是非之惑,绵微难见,神清虑静,细而研之。第八简其诠旨者,然而至理无言,假文言以明其旨。旨宗非观,藉修观以会其宗。若旨之未明,则言之未的。若宗之未会,观之未深,深观乃会其宗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会,言观何得复存邪?第九触途成观者,夫再演言词,重标观体。欲明宗旨,无异言观。有逐言移,移言则言理无差,改观则观旨不异。不异之旨即理,无差之理即宗。宗旨一而二名,言观明其弄引耳。第十妙契玄源者,夫悟心之士,宁执观而迷旨;达教之人,岂滞言而惑理?理明则言语道断,何言之能议;旨会则心行处灭,何观之能思?心言不能思议者,可谓妙契环中矣。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安坐示灭。塔于西山之阳。谥无相大师,塔曰净光。 温州净居尼玄机 温州净居尼玄机,唐景云中得度,常习定于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无去住。厌喧趍寂,岂为达邪?」乃往参雪峰。峰问:「甚处来?」曰:「大日山来。」峰曰:「日出也未?」师曰:「若出则镕却雪峰。」峰曰:「汝名甚么?」师曰:「玄机。」峰曰:「日织多少?」师曰:「寸丝不挂。」遂礼拜退,才行三五步,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师回首。峰曰:「大好寸丝不挂。」﹝世传玄机乃永嘉大师女弟,尝同游方,以景云岁月考之,是矣。第所见雪峰,非真觉存也。永嘉既到曹溪,必岭下雪峰也。未详法嗣,故附于此。﹞ 司空本净禅师 司空山本净禅师者,绛州人也。姓张氏。幼岁披缁于曹溪之室,受记隶司空山无相寺。唐天宝三年玄宗遣中使杨光庭入山,采常春藤,因造丈室。礼问曰:「弟子慕道斯久,愿和尚慈悲,略垂开示。」师曰:「天下禅宗硕学,咸会京师。天使归朝,足可咨决。贫道隈山傍水,无所用心。」光庭泣拜。师曰:「休礼贫道。天使为求佛邪?问道邪?」曰:「弟子智识昏昧,未审佛之与道,其义云何?」师曰:「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会道,无心是道。」曰:「云何即心是佛?」师曰:「佛因心悟,心以佛彰。若悟无心,佛亦不有。」曰:「云何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心,无心名道。若了无心,无心即道。」光庭作礼,信受。既回阙庭,具以山中所遇奏闻。即敕光庭诏师到京,敕住白莲亭。越明年正月十五日,召两街名僧硕学赴内道场,与师阐扬佛理。时有远禅师者,抗声谓师曰:「今对圣上,校量宗旨,应须直问直答,不假繁辞。只如禅师所见,以何为道?」师曰:「无心是道。」远曰:「道因心有,何得言无心是道?」师曰:「道本无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虚然。穷心既无,道凭何立?二俱虚妄,总是假名。」远曰:「禅师见有身心,是道已否?」师曰:「山僧身心本来是道。」远曰:「适言无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来是道,岂不相违?」师曰:「无心是道,心泯道无,心道一如,故言无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穷源无有。」远曰:「观禅师形质甚小,却会此理。」师曰:「大德只见山僧相,不见山僧无相。见相者是大德所见。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其道。若以相为实,穷劫不能见道。」远曰:「今请禅师于相上说于无相。」师曰:「净名经云:『四大无主,身亦无我。无我所见,与道相应。』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见,穷劫不可会道也。」远闻语失色,逡巡避席。师有偈曰:「四大无主复如水,遇曲逢直无彼此。净秽两处不生心,壅决何曾有二意。触境但似水无心,在世纵横有何事?」复云:「一大如是,四大亦然。若明四大无主,即悟无心。若了无心,自然契道。」 志明禅师问:「若言无心是道,瓦砾无心亦应是道?」又曰:「身心本来是道,四生十类皆有身心,亦应是道。」师曰:「大德若作见闻觉知解会,与道悬殊,即是求见闻觉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经云:『无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无,见闻觉知凭何而立?穷本不有,何处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砾。」明杜口而退。师有偈曰:「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如鸟空中只么飞,无取无舍无憎爱。若会应处本无心,始得名为观自在。」 真禅师问:「道既无心,佛有心否?佛之与道,是一是二?」师曰:「不一不二。」曰:「佛度众生,为有心故。道不度人,为无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无二?」师曰若言佛度众生、道无度者,此是大德妄生二见。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虚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实,总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佛之与道,从是假名。当立名时,是谁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无?」师曰:「佛之与道,因心而立。推穷立心,心亦是无。心既是无,即悟二俱不实。知如梦幻,即悟本空。强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见解。」师乃说无修无作偈曰:「见道方修道,不见复何修?道性如虚空,虚空何所修?遍观修道者,拨火觅浮沤。但看弄傀儡,线断一时休。」 法空禅师问:「佛之与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应不实。何以从前尊宿皆言修道?」师曰:「大德错会经意。道本无修,大德强修。道本无作,大德强作。道本无事,强生多事。道本无知,于中强知。如此见解,与道相违。从前尊宿不应如是。自是大德不会,请思之。」师有偈曰:「道体本无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会道。弃却一真性,却入闹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 安禅师问:「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为真?」师曰:「为有妄故,将真对妄。推穷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总是假名。二事对治,都无实体。穷其根本,一切皆空。」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无殊,复是何物?」师曰:「若言何物,何物亦妄。经云:『无相似,无比况,言语道断,如鸟飞空。』「安惭伏不知所措。师有偈曰:「推真真无相,穷妄妄无形。返观推穷心,知心亦假名。会道亦如此,到头亦只宁。」 达性禅师问:「禅师至妙至微,真妄双泯,佛道两亡,修行性空,名相不实,世界如幻,一切假名。作此解时,不可断绝众生善恶二根。」师曰:「善恶二根,皆因心有。穷心若有,根亦非虚。推心既无,根因何立?经云:『善不善法,从心化生。善恶业缘,本无有实。』」师有偈曰:「善既从心生,恶岂离心有?善恶是外缘,于心实不有。舍恶送何处,取善令谁守?伤嗟二见人,攀缘两头走。若悟本无心,始悔从前咎。」 又有近臣问曰:「此身从何而来?百年之后复归何处?」师曰:「如人梦时,从何而来?睡觉时,从何而去?」曰:「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虽有有无,来往无所。」师曰:「贫道此身,亦如其梦。」师有偈曰:「视生如在梦,梦里实是闹。忽觉万事休,还同睡时悟。智者会悟梦,迷人信梦闹。会梦如两般,一悟无别悟。富贵与贫贱,更无分别路。」上元二年归寂,谥大晓禅师。 婺州玄策禅师 玄策禅师者,婺州金华人也。游方时届于河朔,有隍禅师者,曾谒黄梅,自谓正受。师知隍所得未真,往问曰:「汝坐于此作么?」隍曰:「入定。」师曰:「汝言入定,有心邪?无心邪?若有心者,一切蠢动之类,皆应得定。若无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曰:「我正入定时,则不见有有无之心。」师曰:「既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则非大定。」隍无语。良久问:「师嗣谁?」师曰:「我师曹溪六祖。」曰:「六祖以何为禅定?」师曰:「我师云:『夫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此说,遂造于曹溪,请决疑翳,而祖意与师冥符,隍始开悟。师后却归金华,大开法席。 河北智隍禅师 河北智隍禅师者,始参五祖,虽尝咨决而循乎渐行。乃往河北结庵长坐,积二十余载,不见惰容。后遇策禅师激励,遂往参六祖。祖愍其远来,便垂开决。师于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檀越士庶,忽闻空中有声曰:「隍禅师今日得道也。」后回河北,开化四众。 南阳慧忠国师 南阳慧忠国师者,越州诸暨人也。姓冉氏。自受心印,居南阳白崖山党子谷,四十余祀不下山,道行闻于帝里。唐肃宗上元二年,敕中使孙朝进赍诏征赴京,待以师礼。初居千福寺西禅院。及代宗临御,复迎止光宅精蓝十有六载,随机说法。时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肃宗命国师试验。三藏才见师便礼拜,立于右边。师问曰:「汝得他心通那?」对曰:「不敢!」师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去西川看竞渡?」良久,再问:「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处?」曰:「和尚是一国之师,何得却在天津桥上看弄猢狲?」师良久,复问:「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处?」藏罔测,师叱曰:「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么处!」藏无对。﹝僧问仰山曰:「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山曰:前两度是涉境心,后入自受用三昧,所以不见。」又有僧问玄沙。沙曰:「汝道前两度还见么?」玄觉云:「前两度见,后来为甚么不见,且道利害在甚么处?」僧问赵州:「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见国师,未审国师在甚么处?」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后问玄沙:「既在鼻孔上,为甚么不见?」沙云:「只为太近。」﹞一日唤侍者,者应诺。如是三召三应。师曰:「将谓吾孤负汝,却是汝孤负吾?」﹝僧问玄沙:「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沙云:「却是侍者会。」云居锡云:「且道侍者会不会?若道会,国师又道汝孤负吾;若道不会,玄沙又道却是侍者会。且作么生商量?」玄觉征问僧:「甚么处是侍者会处?」僧云:「若不会,争解恁么应?」玄觉云:「汝少会在。」又云:「若于这里商量得去,便识玄沙。」僧问法眼:「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眼云:「且去,别时来。」云居锡云:「法眼恁么道,为复明国师意,不明国师意?」僧问赵州:「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赵州云:「如人暗里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 南泉到参,师问:「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师曰:「还将得马师真来否?」曰:「只这是。」师曰:「背后底聋!南泉便休。﹝长庆棱云:「大似不知。」保福展云:「几不到和尚此间。」云居锡云:「此二尊宿,尽扶背后,只如南泉休去,为当扶面前,扶背后?」﹞麻谷到参,绕禅床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锡。师叱曰:「这野狐精出去!」上堂:「禅宗学者,应遵佛语。一乘了义,契自心源。不了义者,互不相许。如师子身中虫。夫为人师,若涉名利,别开异端,则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伤其手。香象所负,非驴能堪。」僧问:「若为得成佛去?」师曰:「佛与众生,一时放却,当处解脱。」曰:作么生得相应去?」师曰:「善恶不思,自见佛性。」曰:「若为得证法身?」师曰:「越毗卢之境界。」曰:「清净法身作么生得?」师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个是佛?」师曰:「即心是佛。」曰:「心有烦恼否?」师曰:「烦恼性自离。」曰:「岂不断邪?」师曰:「断烦恼者,即名二乘。烦恼不生,名大涅槃。」曰:「坐禅看静,此复若为?」师曰:「不垢不净,宁用起心而看净相?」问:「禅师见十方虚空,是法身否?」师曰:「以想心取之,是颠倒见。」问:「即心是佛,可更修万行否?」师曰:「诸圣皆具二严,岂拨无因果邪?」又曰:「我今答汝,穷劫不尽。言多去道远矣。所以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干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上堂:「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渲,出没太虚之中。万法本闲而人自闹。」师问僧:「近离甚处?」曰:「南方。」师曰:「南方知识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识,只道一朝风火散后,如蛇退皮,如龙换骨。本尔真性,宛然无坏。」师曰:「苦哉!苦哉!南方知识说法,半生半灭。」曰:「南方知识即如是,未审和尚此间说何法?」师曰:「我此间身心一如,身外无余。」曰:「和尚何得将泡幻之身同于法体?」师曰:「你为甚么入于邪道?」曰:「甚么处是某甲入于邪道处?」师曰:「不见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南阳张濆行者问:「承和尚说无情说法,某甲未体其事,乞和尚垂示。」师曰:「汝若问无情说法,解他无情,方得闻我说法,汝但闻取无情说法去。」濆曰:「只约如今有情方便之中,如何是无情因缘?」师曰:「如今一切动用之中,但凡圣两流都无少分。起灭便是出识,不属有无。炽然见觉,只闻无其情识系执。所以六祖云:『六根对境,分别非识。』」 有僧到参礼,师问:「蕴何事业?」曰:「讲金刚经。」师曰:「最初两字是甚么?」曰:「如是。」师曰:「是甚么?」僧无对。有人问:「如何是解脱?」师曰:「诸法不相到,当处解脱。」曰:「恁么即断去也。」师曰:「向汝道诸法不相到,断甚么!」师见僧来,以手作圆相,相中书日字。僧无对。师问本净禅师:「汝已后见奇特言语如何净?」曰:「无一念心爱。」师曰:「是汝屋里事。」 肃宗问:「师在曹溪得何法?」师曰:「陛下还见空中一片云么?」帝曰:「见。师曰:「钉钉著,悬挂著?」帝又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师乃起立曰:「会么?」帝曰:「不会。」师曰:「与老僧过净瓶来。」帝又曰:「如何是无诤三昧?」师曰:「檀越蹋毗卢顶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师曰:「莫认自己清净法身。」帝又问,师都不视之。曰:「朕是大唐天子,师何以殊不顾视?」师曰:「还见虚空么?」帝曰:「见。」师曰:「他还眨目视陛下否?」鱼军容问:「师住白崖山,十二时中如何修道?」师唤童子来,摩顶曰:「惺惺直言惺惺,历历直言历历。已后莫受人谩。」 师与紫璘供奉论议。师升座,奉曰:「请师立义,某甲破。」师曰:「立义竟。」奉曰:「是甚么义?」师曰:「果然不见,非公境界。」便下座。一日,师问紫璘供奉:「佛是甚么义?」曰:「是觉义。」师曰:「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师曰:「用觉作么?」奉无对。奉问「如何是实相?师曰:「把将虚底来。」曰:「虚底不可得。」师曰:「虚底尚不可得,问实相作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文殊堂里万菩萨。」曰:「学人不会。」师曰:「大悲千手眼。」师以化缘将毕,涅槃时至,乃辞代宗。代宗曰:「师灭度后,弟子将何所记?」师曰:「告檀越造取一所无缝塔。」帝曰:「就师请取塔样。」师良久,曰:「会么?」帝曰:「不会。」师曰:「贫道去后,有侍者应真却知此事。」乞诏问之。大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胁长往,塔于党子谷。谥大证禅师。代宗后诏应真问前语。真良久,曰:「圣上会么?」帝曰:「不会。」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黄金充一国。无影树下合同船,琉璃殿上无知识。 荷泽神会禅师 西京荷泽神会禅师者,襄阳人也。姓高氏。年十四为沙弥,谒六祖。祖曰:「知识远来大艰辛,将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师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祖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便打。师于杖下思惟,曰:「大善知识,历劫难逢。今既得遇,岂惜身命。」自此给侍。他日,祖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师乃出曰:「是诸法之本源,乃神会之佛性。」祖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师礼拜而退。祖曰:「此子向后,设有把茆盖头,也只成得个知解宗徒。」﹝法眼云:「古人授记人终不错。如今立知解为宗,即荷泽也。」﹞师寻往西京受戒。唐景龙年中,却归曹溪,阅大藏经于内,六处有疑,问于六祖。第一问「戒定慧」曰:「所用戒何物?定从何处修?慧因何处起?所见不通流。」祖曰:「定即定其心,将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见自知深。」第二问:「本无今有有何物?本有今无无何物?诵经不见有无义,真似骑驴更觅驴。」祖曰:「前念恶业本无,后念善生今有。念念常行善行,后代人天不久。汝今正听吾言,吾即本无今有。」第三问:「将生灭灭,将灭灭却生。不了生灭义,所见似聋盲。」祖曰:「将生灭却灭,令人不执性。将灭灭却生,令人心离境。未即离二边,自除生灭病。」第四问:「先顿而后渐,先渐而后顿。不悟顿渐人,心里常迷闷。」祖曰:「听法顿中渐,悟法渐中顿。修行顿中渐,证果渐中顿。顿渐是常因,悟中不迷闷。」第五问:「先定后慧,先慧后定。定慧后初,何生为正?」祖曰:「常生清净心,定中而有慧。于境上无心,慧中而有定。定慧等无先,双修自心正。」第六问:「先佛而后法,先法而后佛?佛法本根源,起从何处出?」祖曰:「说即先佛而后法,听即先法而后佛。若论佛法本根源,一切众生心里出。」 祖灭后二十年间,曹溪顿旨沉废于荆吴嵩岳,渐门盛行于秦洛。师入京。天宝四年方定两宗。﹝南能顿宗,北秀渐教。﹞乃著显宗记,盛行于世。一日乡信至,报二亲亡。师入堂白槌曰:「父母俱丧,请大众念摩诃般若。」众才集,师便打槌曰:「劳烦大众。」师于上元元年奄然而化,塔于龙门。 六祖下二世 南阳忠国师法嗣 耽源应真禅师 吉州耽源山应真禅师。为国师侍者时,一日国师在法堂中,师入来。国师乃放下一足,师见便出,良久却回。国师曰:「适来意作么生?」师曰:「向阿谁说即得。」国师曰:「我问你。」师曰:「甚么处见某甲?」师又问:「百年后有人问,极则事如何?」国师曰:「幸自可怜生!须要觅个护身符子作么?」异日,师携篮子归方丈。国师问:「篮里甚么物?」师曰:「青梅。」国师曰:「将来何用?」师曰:「供养。」国师曰:「青在争堪供养?」师曰:「以此表献。」国师曰:「佛不受供养。」师曰:「某甲只恁么,和尚如何?」国师曰:「我不供养。」师曰:「为甚么不供养?」国师曰:「我无果子。」 百丈海和尚在泐潭山牵车次,师曰:「车在这里,牛在甚么处?」丈斫额,师乃拭目。麻谷问:「十二面观音岂不是圣?」师曰:「是。」麻谷与师一掴。师曰:「想汝未到此境。国师讳日设斋,有僧问曰:「国师还来否?」师曰:「未具他心。」曰:「又用设斋作么?」师曰:「不断世谛。」 荷泽会禅师法嗣 蒙山光宝禅师 沂水蒙山光宝禅师,并州人也。姓周氏。初谒荷泽。泽谓之曰:「汝名光宝,名以定体,宝即己有,光非外来。纵汝意用而无少乏,长夜蒙照而无间歇。汝还信否?」师曰:「信则信矣,未审光之与宝,同邪异邪?」泽曰:「光即宝,宝即光,何有同异之名乎?」师曰:「眼耳缘声色时,为复抗行,为有回互?」泽曰:「抗互且置,汝指何法为声色之体乎?」师曰:「如师所说,即无有声色可得。」泽曰:「汝若了声色体空,亦信眼耳诸根,及与凡与圣,平等如幻,抗行回互,其理昭然。」师由是领悟,礼辞而去。初隐沂水蒙山,于唐元和二年圆寂。 六祖下三世四世不列章次 六祖下五世 遂州圆禅师法嗣圭峰宗密禅师 终南山圭峰宗密禅师者,果州西充人也。姓何氏。家本豪盛,髫龀通儒书,冠岁探释典。唐元和二年将赴贡举,偶造圆和尚法席,欣然契会,遂求披剃,当年进具。一日,随众僧斋于府吏任灌家,居下位以次受经,得圆觉十二章。览未终轴,感悟流涕。归以所悟之旨告于圆。圆抚之曰:「汝当大弘圆顿之教,此诸佛授汝耳。行矣,无自滞于一隅也。」师涕泣奉命,礼辞而去。因谒荆南忠禅师。﹝南印。﹞忠曰:「传教人也,当宣导于帝都。」复见洛阳照禅师。﹝奉国神照。﹞照曰:「菩萨人也,谁能识之?」寻抵襄汉,因病,僧付华严疏,即上都澄观大师之所撰也。师未尝听习,一览而讲,自欣所遇。曰:「向者诸师述作,罕穷厥旨,未若此疏,辞源流畅,幽赜焕然。吾禅遇南宗,教逢圆觉,一言之下,心地开通。一轴之中,义天朗耀。今复偶兹绝笔,罄竭于怀。」暨讲终,思见疏主。时属门人太恭断臂酬恩,师先赍书上疏主,遥叙师资,往复庆慰。寻太恭痊损,方随侍至上都,执弟子之礼。观曰:「毗卢华藏,能随我游者,其汝乎!」师预观之室,惟日新其德,而认筌执象之患永亡矣。北游清凉山,回住鄠县草堂寺。未几,复入终南圭峰兰若。大和中征入内,赐紫衣。帝累问法要,朝士归慕。唯相国裴公休,深入堂奥,受教为外护。 师以禅教学者互相非毁,遂著禅源诸诠,写录诸家所述,诠表禅门根源道理,文字句偈,集为一藏,﹝或云一百卷。﹞以贻后代。其都序略曰:「禅是天竺之语,具云禅那,此云思惟修,亦云静虑,皆定慧之通称也。源者,是一切众生本觉真性,亦名佛性,亦名心地。悟之名慧,修之名定。定慧通名为禅。此性是禅之本源,故云禅源,亦名禅那。理行者,此之本源是禅理,忘情契之是禅行,故云理行。然今所集诸家述作,多谭禅理,少说禅行,故且以禅源题之。今时有人但目真性为禅者,是不达理行之旨,又不辨华竺之音也。然非离真性,别有禅体。但众生迷真合尘,即名散乱。背尘合真,方名禅定。若直论本性,即非真非妄,无背无合,无定无乱,谁言禅乎?况此真性,非唯是禅门之源,亦是万法之源,故名法性。亦是众生迷悟之源,故名如来藏藏识。﹝出楞伽经。﹞亦是诸佛万德之源,故名佛性。﹝涅槃等经。﹞亦是菩萨万行之源,故名心地。﹝梵网经云:「是诸佛之本源,行菩萨道之根本,是大众诸佛子之根本也。」﹞万行不出六波罗蜜。禅者,但是六中之一,当其第五。岂可都目真性为一禅行哉!然禅定一行最为神妙,能发起性上无漏智慧。一切妙用,万行万德,乃至神通光明,皆从定发。故三乘人欲求圣道,必须修禅,离此无门,离此无路。至于念佛求生净土,亦修十六观禅,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等也。又真性即不垢不净,凡圣无差。禅门则有浅有深,阶级殊等。谓带异计、欣上厌下而修者,是外道禅。正信因果,亦以欣厌而修者,是凡夫禅。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禅。悟我法二空所显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上四类,皆有四色四空之异也。﹞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元无烦恼,无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毕竟无异。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亦名如来清净禅,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习,自然渐得百千三昧。达磨门下展转相传者,是此禅也。达磨未到,古来诸家所解,皆是前四禅八定,诸高僧修之,皆得功用。南岳天台令依三谛之理修三止三观,教义虽最圆妙,然其趣入门户次第,亦只是前之诸禅行相。唯达磨所传者,顿同佛体,迥异诸门,故宗习者难得其旨。得即成圣,疾证菩提;失即成邪,速入涂炭。先祖革昧防失,故且人传一人。后代已有所凭,故任千灯千照。洎乎法久成弊,错谬者多,故经论学人疑谤亦众。原夫佛说顿教渐教,禅开顿门渐门。二教二门,各相符契。今讲者偏彰渐义,禅者偏播顿宗。禅讲相逢,胡越之隔。宗密不知,宿生何作,熏得此心,自未解脱,欲解他缚,为法亡于躯命,愍人切于神情。﹝亦如净名经云:「若自有缚,能解他缚,无有是处。然欲罢不能,验是宿习难改故。」﹞每叹人与法差,法为人病。故别撰经律论疏,大开戒定慧门。显顿悟资于渐修,证师说符于佛意。意既本末而委示,文乃浩博而难寻。泛学虽多,秉志者少。况迹涉名相,谁辨金钥?徒自疲劳,未见机感。虽佛说悲增是行,而自虑爱见难防。遂舍众入山,习定均慧,前后息虑,相继十年。微细习情,起灭彰于静慧。差别法义,罗列现于空心。虚隙日光,纤埃扰扰。清潭水底,影像昭昭。岂比夫空守默之痴禅,但寻文之狂慧者也。然本因了自心而辨诸教,故恳情于心宗;又因辨诸教而解修心,故虔诚于教义。教也者,诸佛菩萨所留经论也。禅也者,诸善知识所述句偈也。但佛经开张,罗大千八部之众。禅偈撮略,就此方一类之机。罗众则莽荡难依,就机则指的易用。今之纂集,意在斯焉。 裴休为之序曰:「诸宗门下,皆有达人。然各安所习,通少局多。故数十年来,师法益坏。以承禀为户牖,各自开张;以经论为干戈,互相攻击。情随函矢而迁变,﹝周礼曰:「函人为甲。」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函人唯恐伤人,矢人唯恐不伤人,盖所习之术使然也。今学者但随宗徒,彼此相非耳。」﹞法逐人我以高低。是非纷拏,莫能辨析。则向者世尊菩萨诸方教宗,适足以起诤后人,增烦恼病,何利益之有?我圭峰大师久而叹曰:『吾丁此时,不可以默矣。』于是以如来三种教义,印禅宗三种法门。镕瓶盘钗钏为一金,搅酥酪醍醐为一味。振纲领而举者皆顺,﹝荀子云:「如振裘领,屈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据会要而来者同趣。﹝周易略例云:「据会要以观方来,则六合辐凑,未足多也。」都序据圆教以印诸宗,虽百家亦无所不统也。﹞尚恐学者之难明也,又复直示宗源之本末,真妄之和合,空性之隐显,法义之差殊,顿渐之异同,遮表之回互,权实之深浅,通局之是非。若吾师者,捧佛日而委曲回照,疑曀尽除。顺佛心而横亘大悲,穷劫蒙益。则世尊为阐教之主,吾师为会教之人。本末相符,远近相照,可谓毕一代时教之能事矣。或曰:『自如来未尝大都而通之,今一旦违宗趣而不守,废关防而不据,无乃乖秘藏密契之道乎?』答曰:『如来初虽别说三乘,后乃通为一道。』﹝三十年前,或说小乘,或说空教,或说相教,或统性教,闻者各随机证悟,不相通知也。四十年后,坐灵鹫而会三乘,诣拘尸而显一性,前后之轨则也。﹞故涅槃经迦叶菩萨曰:『诸佛有密语,无密藏。』世尊赞之曰:『如来之言开发显露,清净无翳,愚人不解,谓之秘藏;智者了达,则不名藏。』此其证也。故王道兴则外户不闭,而守在戎夷。佛道备则诸法总持,而防在魔外。﹝涅槃圆教和会诸法,唯拣别魔说及外道邪宗。﹞不当复执情攘臂于其间也。」﹝师又著圆觉大小二疏钞,法界观门、原人等论,皆裴休为之序引,盛行于世。﹞ 萧俯相公呈己见解,请禅师注释。师曰:「荷泽云:见清净体于诸三昧,八万四千诸波罗蜜门,皆于见上一时起用,名为慧眼。若当真如相应之时,﹝善恶不思,空有不念。﹞万化寂灭。﹝万法俱从思想缘念而生,皆是虚空,故云化也。既一念不生,则万法不起,故不待泯之,自然寂灭也。﹞此时更无所见。﹝照体独立,梦智亡阶。﹞三昧诸波罗蜜门,亦一时空寂,更无所得。﹝散乱与三昧,此岸与彼岸,是相待对治之说。若知心无念,见性无生,则定乱真妄,一时空寂,故无所得也。﹞不审此是见上一时起用否?」﹝然见性圆明,理绝相累,即绝相为妙用,住相为执情,于八万法门,一一皆尔。一法有为一尘,一法空为一用。故云:见清净体,则一时起用矣。﹞望于此后示及俯状。答史山人十问。一问:「如何是道,何以修之?为复必须修成,为复不假功用?」答:「无碍是道,觉妄是修。道虽本圆,妄起为累。妄念都尽,即是修成。」二问:「道若因修而成,即是造作,便同世间法,虚伪不实。成而复坏,何名出世?」答:「造作是结业,名虚伪世间。无作是修行,即真实出世。」三问:「其所修者,为顿为渐?渐则忘前失后,何以集合而成?顿则万行多方,岂得一时圆满?」答:「真理即悟而顿圆,妄情息之而渐尽。顿圆如初生孩子,一日而肢体已全。渐修如长养成人,多年而志气方立。」四问:「凡修心地之法,为当悟心即了,为当别有行门。若别有行门,何名南宗顿旨?若悟即同诸佛,何不发神通光明?」答:「识冰池而全水,藉阳气而镕消,悟凡夫而即真,资法力而修习。冰消则水流润,方呈溉涤之功。妄尽则心灵通,始发通光之应。修心之外,无别行门。」五问:「若但修心而得佛者,何故诸经复说必须庄严佛土,教化众生,方名成道?」答:「镜明而影像千差,心净而神通万应。影像类庄严佛国,神通则教化众生。庄严而即非庄严,影像而亦色非色。」六问:「诸经皆说度脱众生,且众生即非众生,何故更劳度脱?」答:「众生若是实,度之则为劳。既自云即非众生,何不例度而无度?」七问:「诸经说佛常住,或即说佛灭度。常即不灭,灭即非常。岂不相违?」答:「离一切相,即名诸佛,何有出世入灭之实乎?见出没者在乎机缘,机缘应则菩提树下而出现。机缘尽则娑罗林间而涅槃。其犹净水无心,无像不现。像非我有,盖外质之去来。相非佛身,岂如来之出没?」八问:「云何佛化所生,吾如彼生?佛既无生,生是何义?若言心生法生,心灭法灭,何以得无生法忍邪?」答:「既云如化,化即是空。空即无生,何诘生义?生灭灭已,寂灭为真。忍可此法无生,名曰无生法忍。」九问:「诸佛成道说法,祗为度脱众生。众生既有六道,佛何但住在人中现化?又:佛灭后付法于迦叶,以心传心,乃至此方七祖,每代只传一人。既云,于一切众生皆得一子之地,何以传授不普?」答:「日月丽天,六合俱照,而盲者不见,盆下不知。非日月不普,是障隔之咎也。度与不度,义类如斯。非局人天,拣于鬼畜,但人道能结集,传授不绝,故只知佛现人中也。灭度后委付迦叶,展转相承。一人者,此亦盖论,当代为宗教主,如土无二王,非得度者唯尔数也。」十问:「和尚因何发心,慕何法而出家?今如何修行,得何法味?所行得至何处地位?今住心邪,修心邪?若住心妨修心,若修心则动念不安。云何名为学道?若安心一定,则何异定性之徒?伏愿大德,运大慈悲,如理如如,次第为说。」答:「觉四大如坏幻,达六尘如空华,悟自心为佛心,见本性为法性,是发心也。知心无住,即是修行。无住而知,即为法味。住著于法,斯为动念。故如人入闇,则无所见。今无所住,不染不著。故如人有目,及日光明,见种种法,岂为定性之徒?既无所住著,何论处所?」 又山南温造尚书问:「悟理息妄之人,不结业一期,寿终之后,灵性何依?」师曰:「一切众生,无不具有觉性。灵明空寂,与佛无殊。但以无始劫来,未曾了悟,妄执身为我相,故生爱恶等情。随情造业,随业受报,生老病死,长劫轮回。然身中觉性,未曾生死,如梦被驱役,而身本安闲。如水作冰,而湿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无生,何有依托?灵灵不昧,了了常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然多生妄执,习以性成。喜怒哀乐,微细流注。真理虽然顿达,此情难以卒除。须长觉察,损之又损,如风顿止,波浪渐停。岂可一生所修,便同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为自体,勿认色身;以灵知为自心,勿认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随之,即临命终时,自然业不能系。虽有中阴,所向自由。天上人间,随意寄托。若爱恶之念已泯,即不受分瑕之身,自能易短为长,易粗为妙。若微细流注,一切寂灭,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即随机应现千百亿化身,度有缘众生,名之为佛。谨对。」 释曰:「马鸣菩萨撮略百本大乘经宗旨,以造大乘起信论。论中立宗,说一切众生心,有觉义不觉义。觉中复有本觉义、始觉义。上所述者,虽但约照理观心处言之,而法义亦同。彼论谓从初至「与佛无殊」,是本觉也。从「但以无始」下,是不觉也。从「若能悟此」下,是始觉也。始觉中复有顿悟渐修。从「若能」至「亦无所去」,是顿悟也。从「然多生妄执」下,是渐修也。渐修中从初发心乃至成佛,有三位自在,从初至「随意寄托」者,是受生自在也。从「若爱恶之念」下,是变易自在也。从「若微细流注」下至末,是究竟自在也。又从「但可以空寂为自体」至「自然业不能系」,正是悟理之人朝暮行心修习止观之要节也。宗密先有八句之偈,显示此意。曾于尚书处诵之,奉命解释。偈曰:「作有义事,是惺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随情念,临终被业牵。惺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 师会昌元年正月六日,于兴福院诫门人:令舁尸施鸟兽,焚其骨而散之,勿得悲慕以乱禅观。每清明上山讲道七日,其余住持仪则当合律科,违者非吾弟子。言讫坐灭。道俗等奉全身于圭峰,荼毗得舍利,明白润大。后门人泣而求之,皆得于煨烬,乃藏之石室。暨宣宗再辟真教,追谥定慧禅师。塔曰青莲。 西东土应化圣贤(附) 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一日令善财采药,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遍观大地,无不是药。却来白曰:「无有不是药者。」殊曰:「是药者采将来。」善财遂于地上拈一茎草,度与文殊。文殊接得,呈起示众曰:「此药亦能杀人,亦能活人。」文殊问庵提遮女曰:「生以何为义?」女曰:「生以不生生为生义。」殊曰:「如何是生以不生生为生义?」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有所和合而能随其所宜,是为生义。」殊曰:「死以何为义?」女曰:「死以不死死为死义。」殊曰:「如何是死以不死死为死义?」女曰:「若能明知,地水火风四缘未尝自得,有所离散而能随其所宜,是为死义。」庵提遮女问文殊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却被生死之所流转?」殊曰:「其力未充。」 天亲菩萨 天亲菩萨,从弥勒内宫而下,无著菩萨问曰:「人间四百年,彼天为一昼夜。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未审说甚么法?」天亲曰:「秖说这个法。秖是梵音清雅,令人乐闻。」 维摩大士 维摩会上,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文殊曰:「我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菩萨,入不二法门。」于是文殊又问维摩:「仁者当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维摩默然。文殊赞曰:「乃至无有语言文字,是菩萨真入不二法门。」 善财童子 善财参五十三员善知识,末后到弥勒阁前,见楼阁门闭,瞻仰赞叹。见弥勒从别处来。善财作礼曰:「愿楼阁门开,令我得入。」寻时,弥勒至善财前,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入已,阁门即闭。见百千万亿楼阁,一一楼阁内有一弥勒领诸眷属并一善财而立其前。善财因无著菩萨问曰:「我欲见文殊,何者即是?」财曰:「汝发一念心清净即是。」无著曰:「我发一念心清净,为甚么不见?」财曰:是真见文殊。」 须菩提尊者 须菩提尊者在岩中宴坐,诸天雨花赞叹。者曰:「空中雨花赞叹,复是何人?云何赞叹?」天曰:「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说般若。」者曰:「我于般若未尝说一字,汝云何赞叹?」天曰:「如是尊者无说,我乃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尊者一日说法次,帝释雨花。者乃问:「此花从天得邪?从地得邪?从人得邪?」释曰:「弗也。」者曰:「从何得邪?」释乃举手。者曰:「如是,如是!」 舍利弗尊者 舍利弗尊者,因入城遥见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见佛,不知得忍不得忍否?我当问之。才近便问:「大姊往甚么处去?」女曰:「如舍利弗与么去。」弗曰:「我方入城,汝方出城,何言如我恁么去?」女曰:「诸佛弟子,当依何住?」弗曰:「诸佛弟子依大涅槃而住。」女曰:「诸佛弟子既依大涅槃而住,而我亦如舍利弗与么去。」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密与觉时同异,提曰:「此义深远,吾不能说。会中有弥勒大士,汝往彼问。」舍利弗问弥勒,弥勒云:「谁名弥勒,谁是弥勒?」舍利弗问天女曰:「何以不转女身?」女曰:「我从十二年来求女人相,了不可得,当何所转?」即时天女以神通力变舍利弗,令如天女。女自化身如舍利弗。乃问言:「何以不转女身?」舍利弗以天女像而答言:「我今不知云何转面而变为女身?」 殃崛摩罗尊者 殃崛摩罗尊者,未出家时,外道受教为娇尸迦,欲登王位,用千人拇指为花冠,已得九百九十九,唯欠一指,遂欲杀母取指。时佛在灵山,以天眼观之,乃作沙门在殃崛前。殃崛遂释母欲杀佛。佛徐行,殃崛急行,追之不及。乃唤曰:「瞿昙,住!住!」佛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闻之,心忽开悟。遂弃刃,投佛出家。 宾头卢尊者 宾头卢尊者。因阿育王内宫斋三万大阿罗汉,躬自行香,见第一座无人,王问其故。海意尊者曰:「此是宾头卢位,此人近见佛来。」王曰:「今在何处?」者曰:「且待须臾。」言讫,宾头卢从空而下。王请就座,礼敬。者不顾,王乃问:「承闻尊者亲见佛来,是否?」者以手策起眉,曰:「会么?」王曰:「不会。」者曰:「阿耨达池龙王曾请佛斋,吾是时亦预其数。」 障蔽魔王 障蔽魔王,领诸眷属一千年,随金刚齐菩萨觅起处不得。忽一日得见。乃问曰:「汝当依何而住?我一千年觅汝起处不得。」齐曰:「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无住而住,如是而住。」 那吒太子 那吒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然后现本身,运大神力,为父母说法。 跋陀禅师 秦跋陀禅师,问生法师讲何经论,生曰:「大般若经。」师曰:「作么生说色空义?」曰:「众微聚曰色。众微无自性曰空。」师曰:「众微未聚,唤作甚么?」生罔措。师又问:「别讲何经论?」曰:「大涅槃经。」师曰:「如何说涅槃之义?」曰:「涅而不生,槃而不灭。不生不灭,故曰涅槃。」师曰:「这个是如来涅槃,那个是法师涅槃?」曰:「涅槃之义,岂有二邪?某甲只如此,未审禅师如何说涅槃?」师拈起如意曰:「还见么?」曰:「见。」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师将如意掷于地曰:「见么?」曰:「见。」师曰:「见个甚么?」曰:「见禅师手中如意堕地。」师斥曰:「观公见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拂衣而去。其徒怀疑不已,乃追师扣问:「我师说色空涅槃不契,未审禅师如何说色空义?」师曰:「不道汝师说得不是,汝师只说得果上色空,不会说得因中色空。」其徒曰:「如何是因中色空?」师曰:「一微空故众微空,众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无众微,众微空中无一微。」 金陵宝志禅师 宝志禅师。初,金陵东阳民朱氏之妇,上巳日闻儿啼鹰巢中,梯树得之,举以为子。七岁依钟山大沙门僧俭出家,专修禅观。宋太始二年发而徒跣,著锦袍往来皖山剑水之下,以剪尺拂子拄杖头,负之而行。天鉴二年梁武帝诏问:「弟子烦惑未除,何以治之?」答曰:「十二。」帝问:「其旨如何?」答曰:「在书字时节刻漏中。」帝益不晓。帝尝诏画工张僧繇写师像,僧繇下笔辄不自定。师遂以指剺面门,分披出十二面观音,妙相殊丽,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写。他日,与帝临江纵望,有物溯流而上,师以杖引之,随杖而至,乃紫旃檀也。即以属供奉官俞绍,令雕师像,顷刻而成,神采如生。师问一梵僧:「承闻尊者唤我作屠儿,曾见我杀生么?」曰:「见。」师曰:「有见见,无见见,不有不无见。若有见见是凡夫见,无见见是声闻见,不有不无见是外道见。未审尊者如何见?」梵僧曰:「你有此等见邪?」﹝汾阳曰:「不枉西来。」﹞师垂语曰:「终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又曰:「大道秖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京都邺都浩浩,还是菩提大道。」﹝法眼曰:「京都邺都浩浩,不是菩提大道。」 双林善慧大士 善慧大士者,婺州义乌县人也。齐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降于双林乡傅宣慈家,本名翕,年十六纳刘氏女,名妙光,生普建、普成二子。二十四与里人稽亭浦捷鱼,获已,沈笼水中,祝曰:「去者适,止者留。」人或谓之愚。会有天竺僧嵩头陀曰:「我与汝毗婆尸佛所发誓,今兜率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因命临水观影,见圆光宝盖。大士笑谓之曰:「炉[革+(备-人)]之所多钝铁,良医之门足病人。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嵩指松山顶曰:「此可栖矣。」大士躬耕而居之。有人盗菽麦瓜果,大士即与篮笼盛去。日常营作,夜则行道。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大士乃曰:「我得首楞严定。天嘉二年,感七佛相随,释迦引前,维摩接后,唯释尊数顾共语,为我补处也。」其山顶黄云盘旋若盖,因号云黄山。梁武帝请讲金刚经。士才升座,以尺挥按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圣师曰:「陛下还会么?」帝曰:「不会。」圣师曰:「大士讲经竟。」又一日讲经次,帝至,大众皆起。唯士端坐不动。近臣报曰:「圣驾在此,何不起?」士曰:「法地若动,一切不安。」大士一日披衲、顶冠、靸履朝见。帝问:「是僧邪?」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大士心王铭曰:「观心空王,玄妙难测,无形无相。有大神力,能灭千灾,成就万德。体性虽空,能施法则。观之无形,呼之有声,为大法将,心戒传经。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心王亦尔,身内居停,面门出入,应物随情,自在无碍。所作皆成,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欲得早成,戒心自律。净律净心,心即是佛。除此心王,更无别佛。欲求成佛,莫染一物。心性虽空,贪嗔体实。入此法门,端坐成佛。到彼岸已,得波罗蜜。慕道真士,自观自心,知佛在内,不向外寻。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晓了识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非佛莫测,无所堪任。执空滞寂,于此漂沉。诸佛菩萨,非此安心。明心大士,悟此玄音。身心性妙,用无更改,是故智者,放心自在。莫言心王,空无体性,能使色身,作邪作正。非有非无,隐显不定。心性虽空,能凡能圣。是故相劝,好自防慎。刹那造作,还复漂沉。清净心智,如世黄金。般若法藏,并在身心。无为法宝,非浅非深。诸佛菩萨。了此本心。有缘遇者,非去来今。」有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纤毫不相离,如身影相似。欲识佛去处,秖这语声是。」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又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四相偈:「曰生、曰老、曰病、曰死。「识托浮泡起,生从爱欲来。昔时曾长大,今日复婴孩。星眼随人转,朱唇向乳开。为怜迷觉性,还却受轮回。览镜容颜改,登阶气力衰。咄哉今已老,趋拜复还亏。身似临崖树,心如念水龟。尚犹耽有漏,不肯学无为。忽染沉痾疾,因成卧病身。妻儿愁不语,朋友厌相亲。楚痛抽千脉,呻吟彻四邻。不知前路险,犹尚恣贪嗔。精魄随生路,游魂入死关。只闻千万去,不见一人还。宝马空嘶立,庭花永绝攀,早求无上道,应免四方山。」 南岳慧思禅师 南岳慧思禅师,武津李氏子。因志公令人传语曰:「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甚么?」师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化?」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偈曰:「顿悟心源开宝藏,隐显灵通现真相。独行独坐常巍巍,百亿化身无数量。纵令[逼-人]塞满虚空,看时不见微尘相。可笑物兮无比况,口吐明珠光晃晃。寻常见说不思议,一语标名言下当。」又曰:「天不能盖地不载,无去无来无障碍。无长无短无青黄,不在中间及内外。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 天台智者禅师 天台山修禅寺智者禅师,讳智顗,荆州华容陈氏子。在南岳诵法华经至药王品曰:「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于是悟法华三昧、获旋陀罗尼,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 泗州僧伽大圣 泗州僧伽大圣,或问:「师何姓?」师曰:「姓何。」曰:「何国人?」师曰:「何国人。」 天台丰干禅师 天台山丰干禅师,因寒山问:「古镜未磨时如何照烛?」师曰:「冰壶无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道看!」师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甚么?」寒山、拾得俱作礼而退。师欲游五台,问寒山、拾得曰:「汝共我去游五台,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游五台,不是我同流。」山曰:「你去游五台作甚么?」师曰:「礼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师寻独入五台,逢一老人,便问:「莫是文殊么?」曰:「岂可有二文殊!」师作礼未起,忽然不见。﹝赵州代曰:「文殊,文殊。」﹞ 天台寒山 天台山寒山子,因众僧炙茄次,将茄串向一僧背上打一下。僧回首,山呈起茄串曰:「是甚么?」僧曰:「这风颠汉!」山向傍僧曰:「你道这僧费却我多少盐醋?」因赵州游天台,路次相逢。山见牛迹,问州曰:「上座还识牛么?」州曰:「不识。」山指牛迹曰:「此是五百罗汉游山。」州曰:「既是罗汉,为甚么却作牛去?」山曰:「苍天,苍天!」州呵呵大笑。山曰:「作甚么?」州曰:「苍天,苍天!」山曰:「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 天台拾得 天台山拾得子,一日扫地,寺主问:「汝名拾得,因丰干拾得汝归。汝毕竟姓个甚么?」拾得放下扫帚,叉手而立。主再问,拾得拈扫帚扫地而去。寒山捶胸曰:「苍天,苍天!」拾得曰:「作甚么?」山曰:「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二人作舞,笑哭而出国清寺。半月,念戒众集,拾得拍手曰:「聚头作想那事如何?」维那叱之。得曰:「大德且住,无嗔即是戒,心净即出家。我性与你合,一切法无差。」 明州布袋和尚 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自称契此,形裁腲﹝乌罪切﹞[月+妥]﹝奴罪切,﹞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常以杖荷一布囊并破席,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廛肆聚落,见物则乞,或醯醢鱼菹,才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子。一日,有僧在师前行,师乃拊其背。僧回首,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汝一文。」师放下布袋,叉手而立。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曰:「如何是布袋下事?」师负之而去。先保福和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放下布袋,叉手。福曰:「为只如此,为更有向上事?」师负之而去。师在街衢立,有僧问:「和尚在这里作甚么?」师曰:「等个人。」曰:「来也!来也!」﹝归宗柔和尚别曰:「归去来。」﹞师曰:「汝不是这个人。」曰:「如何是这个人?」师曰:「乞我一文钱!」师有歌曰:「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非圣非凡复若乎,不强分别圣情孤。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又有偈曰:「是非憎爱世偏多,子细思量柰我何。宽却肚肠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吾有三宝堂,里空无色相。不高亦不低,无遮亦无障。学者体不如,求者难得样。智慧解安排,千中无一匠。四门四果生,十方尽供养。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无一滴灰泥,无一点彩色。人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虽然是一躯,分身千百亿。」又有偈曰:「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师将示灭,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而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毕,安然而化。其后复现于他州,亦负布袋而行。四众竞图其像。 法华志言大士 法华志言大士,寿春许氏子。弱冠游东都,继得度于七俱胝院,留讲肆久之。一日,读云门录,忽契悟。未几,宿命遂通,独语笑,口吻嗫嚅,日常不辍。世传诵法华,因以名之。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师曰:「本来无一物,一味却成真。」集仙王质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山影里泼蓝起,宝塔高吟撼晓风。」又曰:「请法华烧香。」师曰:「未从斋戒觅,不向佛边求。」国子助教徐岳问祖师西来意。师曰:「街头东畔底。」徐曰:「某甲未会。」师曰:「三般人会不得。」僧问:「世有佛不?」师曰:「寺里文殊。」有问师:「凡邪?圣邪?」遂举手曰:「我不在此住。」庆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将化,谓人曰:「我从无量劫来,成就逝多国土,分身扬化,今南归矣。」言毕,右胁而逝。 扣冰澡先古佛 扣冰澡先古佛,建宁新丰翁氏子。母梦比丘,风神炯然,荷锡求宿。人指谓曰:「是辟支佛。」已而孕。生于武宗会昌四年,香雾满室,弥日不散。年十三求出家,父母许之。依乌山兴福寺行全为师。咸通乙酉落发受具。初以讲说,为众所归。弃谒雪峰,手携凫茈一包,酱一器献之。峰曰:「包中是何物?」师曰:「凫茈。」峰曰:「何处得来?」师曰:「泥中得。」峰曰:「泥深多少?」师曰:「无丈数。」峰曰:「还更有么?」曰:「转有转深。」又问:「器中何物?」曰:「酱。」峰曰:「何处得来?」曰:「自合得。」峰曰:「还熟也未?」曰:「不较多。」峰异之。曰:「子异日必为王者师。」后自鹅湖归温岭结庵。﹝今为永丰寺﹞继居将军岩,二虎侍侧。神人献地为瑞岩院,学者争集。尝谓众曰:「古圣修行,须凭苦节。吾今夏则衣楮,冬则扣冰而浴,故世人号为扣冰古佛。」后住灵曜。上堂:「四众云臻,教老僧说个甚么?」便下座。有僧烧炭,积成火龛。曰:「请师入此修行。」曰:「真玉不随流水化,琉璃争夺众星明。」曰:「莫只这便是么?」曰:「且莫认奴作郎。」曰:「毕竟如何?」曰:「梅花腊月开天成。」戊子应闽主之召,延居内堂,敬拜曰:「谢师远降。」赐茶次,师提起橐子曰:「大王会么?」曰:「不会。」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辞。至十二月二日,沐浴升堂,告众而逝。王与道俗备香薪苏油荼毗之。祥耀满山,获设利五色,塔于瑞岩正寝。谥曰妙应法威慈济禅师。 千岁宝掌和尚 千岁宝掌和尚,中印度人也。周威烈十二年丁卯,降神受质,左手握拳。七岁祝发乃展,因名宝掌。魏晋间东游此土,入蜀礼普贤,留大慈。常不食,日诵般若等经千余卷。有咏之者曰:「劳劳玉齿寒,似迸岩泉急。有时中夜坐,阶前神鬼泣。」一日,谓众曰:「吾有愿住世千岁,今年六百二十有六。」故以千岁称之。次游五台,徙居祝融峰之华严,黄梅之双峰,庐山之东林。寻抵建邺,会达磨入梁,师就扣其旨,开悟。武帝高其道腊,延入内庭,未几如吴。有偈曰:「梁城遇导师,参禅了心地。飘零二浙游,更尽佳山水。」顺流东下,由千顷至天竺,往鄮峰,登太白,穿雁荡,盘鳐于翠峰七十二庵,回赤城,憩云门、法华、诸暨、渔浦、赤符、大岩等处。返飞来,栖之石窦。有「行尽支那四百州,此中偏称道人游」之句。时贞观十五年也。后居浦江之宝严,与朗禅师友善。每通问,遣白犬驰往,朗亦以青猿为使令,故题朗壁曰:「白犬衔书至,青猿洗钵回。」师所经处,后皆成宝坊。显庆二年正旦,手塑一像,至九日像成。问其徒慧云曰:「此肖谁?」云曰:「与和尚无异。」即澡浴易衣趺坐,谓云曰:「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今将谢世。听吾偈曰:『本来无生死,今亦示生死。我得去住心,他生复来此。』」顷时,嘱曰:「吾灭后六十年,有僧来取吾骨,勿拒。」言讫而逝。入灭五十四年,有剌浮长老自云门至塔所,礼曰:「冀塔洞开。」少选,塔户果启,其骨连环若黄金。浮即持往秦望山,建窣堵波奉藏。以周威烈丁卯至唐高宗显庆丁巳考之,实一千七十二年。抵此土,岁历四百余,僧史皆失载。开元中慧云门人宗一者,尝勒石识之。 五灯会元卷第三 六祖大鉴禅师法嗣 南岳怀让禅师 南岳怀让禅师者,姓杜氏,金州人也。于唐仪凤二年四月八日降诞,感白气应于玄象,在安康之分。太史瞻见,奏闻高宗皇帝。帝乃问:「是何祥瑞?」太史对曰:「国之法器,不染世荣。」帝传敕金州太守韩偕亲往,存慰其家。家有三子,唯师最小。炳然殊异,性唯恩让。父乃安名怀让。年十岁时,唯乐佛书。时有三藏玄静过舍,告其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获上乘,广度众生。」至垂拱三年方十五岁,辞亲,往荆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师出家。通天二年,受戒后习毗尼藏。一日自叹曰:「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天上人间,无有胜者。」时同学坦然,知师志气高迈,劝师谒嵩山安和尚。安启发之,乃直指诣曹溪参六祖。祖问:「甚么处来?」曰:「嵩山来。」祖曰:「甚么物恁么来?」师无语。遂经八载,忽然有省。乃白祖曰:「某甲有个会处。」祖曰:「作么生?」师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师曰:「修证则不无,污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师执侍左右一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岳居般若寺。 开元中有沙门道一,﹝即马祖也。﹞在衡岳山常习坐禅。师知是法器,往问曰:「大德坐禅图甚么?」一曰:「图作佛。」师乃取一砖,于彼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甚么?」师曰:「磨作镜。」一曰:「磨砖岂得成镜邪?」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作佛?」一曰:「如何即是?」师曰:「如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一无对。师又曰:「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闻示诲,如饮醍醐,礼拜,问曰:「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师曰:「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师曰:「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一曰:「有成坏否?」师曰:「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见道也。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华无相,何坏复何成!』」一蒙开悟,心意超然。侍奉十秋,日益玄奥。入室弟子总有六人,师各印可。曰:「汝等六人同证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仪。﹝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顾盼。﹝智达﹞一人得吾耳,善听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气。﹝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谭说。﹝严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又曰:「一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若达心地,所作无碍。非遇上根,宜慎辞哉!」有一大德问:「如镜铸像,像成后未审光向甚么处去?」师曰:「如大德为童子时,相貌何在?」﹝法眼别云:「阿那个是大德铸成底像?」﹞曰:「只如像成后,为甚么不鉴照?」师曰:「虽然不鉴照,谩他一点不得。」后马大师阐化于江西。师问众曰:「道一为众说法否?」众曰:「已为众说法。」师曰:「总未见人持个消息来。」众无对。因遣一僧去,嘱曰:「待伊上堂时,但问作么生?伊道底言语,记将来。」僧去一如师旨。回谓师曰:「马师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然之。天宝三年八月十一日,圆寂于衡岳。谥大慧禅师,最胜轮之塔。 南岳让禅师法嗣﹝第一世﹞ 江西马祖道一禅师 江西道一禅师,汉州什邡县人也。姓马氏。本邑罗汉寺出家。容貌奇异,牛行虎视,引舌过鼻。足下有二轮文。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发,受具于渝州圆律师。唐开元中,习禅定于衡岳山中,遇让和尚。同参六人,唯师密受心印。﹝让之一,犹思之迁也,同源而异派。故禅法之盛,始于二师。刘轲云:「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头,往来憧憧,不见二大士,为无知矣。」西天般若多罗记达磨云:「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金鸡解衔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又六祖谓让和尚曰:「向后佛法从汝边去,马驹蹋杀天下人。」厥后江西嗣法,布于天下,时号马祖。﹞始自建阳佛迹岭,迁至临川,次至南康龚公山。大历中,隶名于钟陵开元寺。时连帅路嗣恭聆风景慕,亲受宗旨。由是四方学者,云集座下。一日谓众曰:「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达磨大师从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又引楞伽经文,以印众生心地。恐汝颠倒,不自信此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经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夫求法者应无所求。心外无别佛,佛外无别心。不取善,不舍恶,净秽两边,俱不依怙。达罪性空,念念不可得,无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罗万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见色,皆是见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随时言说,即事即理,都无所碍。菩提道果,亦复如是。于心所生,即名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随时。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汝受吾教,听吾偈曰:『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僧问:「和尚为甚么说即心即佛?」师曰:「为止小儿啼。」曰:「啼止时如何?」师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种人来,如何指示?」师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来时如何?」师曰:「且教伊体会大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 庞居士问:「不昧本来人,请师高著眼。」师直下觑士曰:「一等没弦琴,唯师弹得妙。」师直上觑,士礼拜。师归方丈,居士随后。曰:「适来弄巧成拙。」又问:「如水无筋骨,能胜万斛舟。此理如何?」师曰:「这里无水亦无舟,说甚么筋骨?」 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随侍玩月次。师问:「正恁么时如何?」堂曰:「正好供养。」丈曰:「正好修行。」泉拂袖便行。师曰:「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独超物外。」百丈问:「如何是佛法旨趣?」师曰:「正是汝放身命处。」师问百丈:「汝以何法示人?」丈竖起拂子。师曰:「只这个,为当别有?」丈抛下拂子。僧问:「如何得合道?」师曰:「我早不合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曰:「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 有小师耽源行脚回,于师前画个圆相,就上拜了立。师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捏目。」师曰:「吾不如汝。」小师不对。邓隐峰辞师,师曰:「甚么处去?」曰:「石头去。」师曰:「石头路滑。」曰:「竿木随身,逢场作戏。」便去。才到石头,即绕禅床一匝,振锡一声。问:「是何宗旨?」石头曰:「苍天,苍天!」峰无语;却回举似师。师曰:「汝更去问,待他有答,汝便嘘两声。」峰又去,依前问。石头乃嘘两声。峰又无语,回举似师。师曰:「向汝道『石头路滑。』」 有僧于师前作四画,上一画长,下三画短。曰:「不得道一画长、三画短,离此四字外,请和尚答。」师乃画地一画曰:「不得道长短。答汝了也。」﹝忠国师闻,别云:「何不问老僧?」﹞有讲僧来,问曰:「未审禅宗传持何法?」师却问曰:「座主传持何法?」主曰:「忝讲得经论二十余本。」师曰:「莫是师子儿否?」主曰:「不敢。」师作嘘嘘声。主曰:「此是法。」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出窟法。」师乃默然。主曰:「此亦是法。」师曰:「是甚么法?」主曰:「师子在窟法。」师曰:「不出不入,是甚么法?」主无对。﹝百丈代云:「见么。」﹞遂辞出门。师召曰:「座主!」主回首,师曰:「是甚么?」主亦无对。师曰:「这钝根阿师。」洪州廉使问曰:「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师曰:「若吃是中丞禄,不吃是中丞福。」 师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各为一方宗主,转化无穷。师于贞元四年正月中,登建昌石门山,于林中经行,见洞壑平坦。谓侍者曰:「吾之朽质,当于来月归兹地矣。」言讫而回。既而示疾,院主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师曰:「日面佛。月面佛。」二月一日沐浴,跏趺入灭。元和中,谥大寂禅师,塔曰大庄严。 南岳下二世 马祖一禅师法嗣 百丈怀海禅师 洪州百丈山怀海禅师者,福州长乐人也。姓王氏。丱岁离尘,三学该练。属大寂阐化江西,乃倾心依附,与西堂智藏、南泉普愿同号入室。时三大士为角立焉。师侍马祖行次,见一群野鸭飞过。祖曰:「是甚么?」师曰:「野鸭子。」祖曰:「甚处去也?」师曰:「飞过去也。」祖遂把师鼻扭,负痛失声。祖曰:「又道飞过去也。」师于言下有省。却归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问曰:「汝忆父母邪?」师曰:「无。」曰:「被人骂邪?」师曰:「无。」曰:「哭作甚么?」师曰:「我鼻孔被大师扭得痛不彻。」同事曰:「有甚因缘不契?」师曰:「汝问取和尚去。」同事问大师曰:「海侍者有何因缘不契,在寮中哭。告和尚为某甲说。」大师曰:「是伊会也。汝自问取他。」同事归寮曰:「和尚道汝会也,教我自问汝。」师乃呵呵大笑。同事曰:「适来哭,如今为甚却笑?」师曰:「适来哭,如今笑。」同事罔然。次日,马祖升堂,众才集,师出卷却席。祖便下座。师随至方丈。祖曰:「我适来未曾说话,汝为甚便卷却席?」师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头痛。」祖曰:「汝昨日向甚处留心?」师曰:「鼻头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师作礼而退。 师再参,侍立次。祖目视绳床角拂子。师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曰:「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师?」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师挂拂子于旧处。祖振威一喝,师直得三日耳聋。自此雷音将震檀信。请于洪州新吴界,住大雄山以居处。岩峦峻极,故号百丈。既处之,未期月,参玄之宾,四方麇至。沩山黄檗当其首。一日,师谓众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师曰:「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檗便礼拜。﹝沩山问仰山:「百丈再参马祖因缘,此二尊宿意旨如何?」仰云:「此是显大机大用。」沩云:「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几人得大机,几人得大用?」仰云:「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余者尽是唱导之师。」沩云:「如是,如是。」﹞ 有僧哭入法堂来。师曰:「作么?」曰:「父母俱丧,请师选日。」师曰:「明日来,一时埋却。」沩山、五峰、云岩侍立次,师问沩山:「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山曰:「却请和尚道。」师曰:「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又问五峰。峰曰:「和尚也须并却。」师曰:「无人处斫额望汝。」又问云岩。岩曰:「和尚有也未?」师曰:「丧我儿孙。」师谓众曰:「我要一人,传语西堂,阿谁去得?」五峰曰:「某甲去。」师曰:「汝作么生传语?」峰曰:「待见西堂,即道。」师曰:「见后道甚么?」峰曰:「却来说似和尚。」 师每上堂,有一老人随众听法。一日众退,唯老人不去。师问:「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于过去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学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某对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堕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贵脱野狐身。」师曰:「汝问。」老人曰:「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师曰:「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礼曰:「某已脱野狐身,住在山后。敢乞依亡僧津送。」师令维那白椎告众,食后送亡僧。大众聚议,一众皆安,涅槃堂又无病人,何故如是?」食后师领众至山后岩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师至晚上堂,举前因缘。黄檗便问:「古人错祗对一转语,堕五百生野狐身。转转不错,合作个甚么?」师曰:「近前来!向汝道。」檗近前,打师一掌。师拍手笑曰:「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沩山举问仰山,仰曰:「黄檗常用此机。」沩曰:「汝道天生得,从人得。」仰曰:「亦是禀受师承,亦是自性宗通。」沩曰:「如是,如是。」﹞时沩山在会下作典座。司马头陀举野狐话问典座:「作么生?」座撼门扇三下。司马曰:「太粗生。」座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问:「如何是奇特事?」师曰:「独坐大雄峰。」僧礼拜,师便打。 上堂:「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阿谁?」曰:「某甲。」师曰:「汝识某甲否?」曰:「分明个。」师乃举起拂子曰:「汝还见么?」曰:「见。」师乃不语。」普请钁地次,忽有一僧闻鼓鸣,举起钁头,大笑便归。师曰:「俊哉!此是观音入理之门。」师归院,乃唤其僧问:「适来见甚么道理,便恁么?」曰:适来肚饥,闻鼓声,归吃饭。」师乃笑。问:「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如同魔说时如何?」师曰:「固守动静,三世佛冤。此外别求,即同魔说。」因僧问西堂:「有问有答即且置,无问无答时如何?」堂曰:「怕烂却那。」师闻举,乃曰:「从来疑这个老兄。」曰:「请和尚道。」师曰:「一合相不可得。」师谓众曰:有一人长不吃饭不道饥,有一人终日吃饭不道饱。」众无对。云岩问:「和尚每日区区为阿谁?」师曰:「有一人要。」岩曰:「因甚么不教伊自作。」师曰:「他无家活。」 问:「如何是大乘顿悟法要?」师曰:「汝等先歇诸缘,休息万事。善与不善,世出世间,一切诸法,莫记忆,莫缘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无所辨别。心无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现,如云开日出相似。但歇一切攀缘,贪嗔爱取,垢净情尽。对五欲八风不动,不被见闻觉知所缚,不被诸境所惑,自然具足神通妙用,是解脱人。对一切境,心无静乱,不摄不散,透过一切声色,无有滞碍,名为道人。善恶是非俱不运用,亦不爱一法,亦不舍一法,名为大乘人。不被一切善恶、空有、垢净、有为无为、世出世间、福德智慧文师之所拘系,名为佛慧。是非好丑、是理非理,诸知见情尽,不能系缚,处处自在,名为初发心菩萨,便登佛地。」问:「对一切境,如何得心如木石去?」师曰:「一切诸法,本不自言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净,亦无心系缚人。但人自虚妄计著,作若干种解会,起若干种知见,生若干种爱畏。但了诸法不自生,皆从自己一念,妄想颠倒,取相而有知。心与境本不相到,当处解脱,一一诸法当处寂灭,当处道场。又本有之性不可名目,本来不是凡不是圣,不是垢净,亦非空有,亦非善恶,与诸染法相应,名人天二乘界。若垢净心尽,不住系缚,不住解脱,无一切有为无为缚脱心量处,于生死其心自在,毕竟不与诸妄虚幻,尘劳蕴界、生死诸入和合,迥然无寄,一切不拘,去留无碍。往来生死,如门开相似。夫学道人,若遇种种苦乐,称意不称意事,心无退屈,不念名闻利养衣食,不贪功德利益,不为世间诸法之所滞碍,无亲无爱,苦乐平怀,粗衣遮寒,粝食活命,兀兀如愚如聋,稍有相应分。若于心中广学知解,求福求智,皆是生死,于理无益,却被知解境风之所漂溺,还归生死海里。佛是无求人,求之即乖理。是无求理,求之即失。若著无求,复同于有求。若著无为,复同于有为。故经云:『不取于法,不取非法,不取非非法。』」又云:「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被阴界五欲八风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断,去住自由。不为一切有为因界所缚,不被有漏所拘。他时还以无因缚为因,同事利益。以无著心应一切物,以无碍慧解一切缚。亦云应病与药。」问:「如今受戒,身口清净,已具诸善,得解脱否?」师曰:「少分解脱,未得心解脱,亦未得一切处解脱。」曰:「如何是心解脱及一切处解脱?」师曰:「不求佛法僧,乃至不求福智知解等。垢净情尽,亦不守此无求,为是亦不住尽处,亦不欣天堂、畏地狱,缚脱无碍,即身心及一切处皆名解脱。汝莫言有少分戒,身口意净,便以为了。不知河沙戒定慧门、无漏解脱,都未涉一毫在。努力向前,须猛究取,莫待耳聋眼暗,面皱发白,老苦及身,悲爱缠绵,眼中流泪,心里慞惶,一无所据,不知去处。到恁么时节,整理手脚不得也。纵有福智、名闻、利养,都不相救。为心眼未开,唯念诸境,不知返照,复不见佛道。一生所有善恶业缘,悉现于前,或忻或怖,六道五蕴,俱时现前。尽敷严好舍宅,舟船车舆,光明显赫,皆从自心贪爱所现。一切恶境,皆变成殊胜之境。但随贪爱重处,业识所引,随著受生,都无自由分。龙畜良贱,亦总未定。」 问:「如何得自由分?」师曰:「如今得即得。或对五欲八风,情无取舍,悭嫉贪爱,我所情尽,垢净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缘而照心,心如木石,念念如救头。然亦如香象渡河,截流而过,更无疑滞。此人天堂地狱所不能摄也。夫读经看教,语言皆须宛转归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只明如今鉴觉自性,但不被一切有无诸境转,是汝导师。能照破一切有无诸境,是金刚慧。即有自由独立分。若不能恁么会得,纵然诵得十二韦陀典,只成增上慢,却是谤佛,不是修行。但离一切声色,亦不住于离,亦不住于知解,是修行读经看教。若准世间是好事,若向明理人边数,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脱不去,流入生死河。但是三乘教,皆治贪嗔等病,只如今念念若有贪嗔等病,先须治之,不用求觅义句知解。知解属贪,贪变成病。只如今但离一切有无诸法,亦离于离,透过三句外,自然与佛无差。既自是佛,何虑佛不解语。只恐不是佛,被有无诸法缚,不得自由。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被福智载去,如贱使贵。不如先立理,后有福智。若要福智,临时作得。撮土成金,撮金为土,变海水为酥酪,破须弥为微尘,摄四大海水入一毛孔。于一义作无量义,于无量义作一义。伏惟珍重。」 师有时说法竟,大众下堂,乃召之。大众回首,师曰:「是甚么?」﹝药山目之为百丈下堂句。﹞师儿时随母入寺拜佛,指佛像问母:「此是何物?」母曰:「是佛。」师曰:「形容似人无异。我后亦当作焉。」师凡作务执劳,必先于众,主者不忍,密收作具而请息之。师曰:「吾无德,争合劳于人?」既遍求作具不获,而亦忘餐。故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语流播寰宇矣。唐元和九年正月十七日归寂,谥大智禅师,塔曰大宝胜轮。 南泉普愿禅师 池州南泉普愿禅师者,郑州新郑人也。姓王氏。幼慕空宗。唐至德二年依大隗山大慧禅师受业。诣嵩岳受具足戒。初习相部旧章,究毗尼篇聚。次游诸讲肆,历听楞伽、华严,入中百门观,精练玄义。后扣大寂之室,顿然忘筌,得游戏三昧。一日,为众僧行粥次,马祖问:「桶里是甚么?」师曰:「这老汉合取口作恁么语话。」祖便休。自余,同参之流无敢诘问。贞元十一年憩锡于池阳,自建禅斋,不下南泉三十余载。大和初,宣城廉使陆公亘向师道风,遂与监军同请下山,伸弟子之礼,大振玄纲。自此学徒不下数百,言满诸方,目为郢匠。 上堂,「然灯佛道了也。若心相所思,出生诸法,虚假不实,何以故?心尚无有,云何出生诸法?犹如形影,分别虚空。如人取声,安置箧中。亦如吹网,欲令气满。故老宿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你兄弟行履。据说十地菩萨住首楞严三昧,得诸佛秘密法藏自然,得一切禅定解脱神通妙用。至一切世界,普现色身,或示现成等正觉,转大*轮,入涅槃,使无量入毛孔。演一句经无量劫,其义不尽,教化无量亿千众生得无生法忍。尚唤作所知愚、极微细所知愚,与道全乖。大难,大难!珍重!」 上堂曰:「王老师自小养一头水牯牛。拟向溪东牧,不免食他国王水草。拟向溪西牧,亦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师问僧曰:「夜来好风?」曰:「夜来好风!」师曰:「吹折门前一枝松。」曰:「吹折门前一枝松。」次问一僧曰:「夜来好风?」曰:「是甚么风?」师曰:「吹折门前一枝松。」曰:「是甚么松?」师曰:「一得一失。」师有书与茱萸曰:「理随事变,宽廓非外。事得理融,寂寥非内。僧达书了,便问萸,「如何是宽廓非外?」萸曰:「问一答百也无妨。」曰:「如何是寂寥非内?」萸曰:「睹对声色,不是好手。」僧又问长沙,沙瞪目视之。僧又进后语,沙乃闭目示之。僧又问赵州,州作吃饭势。僧又进后语,州以手作拭口势。后僧举似师。师曰:「此三人不谬,为吾弟子。」 南泉山下有一庵主,人谓曰:「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礼见?」主曰:「非但南泉出世,直饶千佛出世,我亦不去。」师闻,乃令赵州去勘。州去便设拜,主不顾。州从西过东,又从东过西,主亦不顾。州曰:「草贼大败。」遂拽下帘子,便归举似师。师曰:「我从来疑著这汉。」次日,师与沙弥携茶一瓶、盏三只,到庵掷向地上。乃曰:「昨日底!昨日底!」主曰:「昨日底是甚么?」师于沙弥背上拍一下曰:「赚我来,赚我来!」拂袖便回。 上堂:「道个如如早是变了也。今时师僧须向异类中行。」归宗曰:「虽行畜生行,不得畜生报。」师曰:「孟八郎汉又恁么去也?」上堂:「文殊、普贤昨夜三更相打,每人与二十棒,趁出院去也!」赵州曰:「和尚棒教谁吃?」师曰:「且道王老师过在甚处?」州礼拜而出。师因至庄所,庄主预备迎奉。师曰:「老僧居常出入,不与人知,何得排办如此?」庄主曰:「昨夜土地报道,和尚今日来。」师曰:「王老师修行无力,被鬼神觑见。」侍者便问:「和尚既是善知识,为甚么被鬼神觑见?」师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饭。」﹝玄觉云:「甚么处是土地前更下一分饭?」云居锡云:「是赏伊罚伊,只如土地前见,是南泉不是南泉。」﹞师有时曰:江西马祖说『即心即佛』,王老师不恁么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么道还有过么?」赵州礼拜而出。时有一僧随问赵州曰:「上座礼拜便出,意作么生?」州曰:「汝却问取和尚。」僧乃问:「适来谂上座意作么生?」师曰:「他却领得老僧意旨。」 黄檗与师为首座。一日,捧钵向师位上坐。师入堂见,乃问曰:「长老甚么年中行道?」檗曰:「威音王已前。」师曰:「犹是王老师儿孙在。下去!」檗便过第二位坐,师便休。师一日问黄檗:「黄金为世界,白银为壁落,此是甚么人居处?」檗曰:「是圣人居处。」师曰:「更有一人居何国土?」檗乃叉手立。师曰:「道不得,何不问王老师?」檗却问:「更有一人居何国土?」师曰:「可惜!」许师问黄檗:「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师曰:「莫是长老见处么?」檗曰:「不敢。」师曰:「浆水钱且置,草鞋钱教阿谁还?」师见僧斫木次,师乃击木三下,僧放下斧子,归僧堂。师归法堂,良久却入僧堂,见僧在衣钵下坐。师曰:「赚杀人!」问:「师归丈室,将何指南?」师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来失却火。」 师因东西两堂争猫儿,师遇之,白众曰:「道得即救取猫儿,道不得即斩却也。」众无对,师便斩之。赵州自外归,师举前语示之。州乃脱履安头上而出。师曰:「子若在,即救得猫儿也。」师在方丈,与杉山向火次。师曰:「不用指东指西,直下本分事道来。」山插火箸叉手。师曰:「虽然如是,犹较王老师一线道。」有僧问讯,叉手而立。师曰:「太俗生!」其僧便合掌。师曰:「太僧生!」僧无对。一僧洗钵次,师乃夺却钵。其僧空手而立。师曰:「钵在我手里,汝口喃喃作么?」僧无对。师因入菜园,见一僧,师乃将瓦子打之。其僧回顾,师乃翘足。僧无语。师便归方丈,僧随后入,问讯曰:「和尚适来掷瓦子打某甲,岂不是警觉某甲?」师曰:「翘足又作么生?」僧无对。﹝后有僧问石霜云:「南泉翘足,意作么生?」霜举手云:「还恁么无。」﹞ 上堂:「王老师卖身去也,还有人买么?」一僧出曰:「某甲买。」师曰:「不作贵,不作贱,汝作么生买?」僧无对。﹝卧龙代云:「属某甲去也。」禾山代云:「是何道理?」赵州代云:「明年与和尚缝一领布衫。」﹞师与归宗、麻谷同去参礼南阳国师。师于路上画一圆相曰:「道得即去。」宗便于圆相中坐。谷作女人拜。师曰:「恁么则不去也。」宗曰:「是甚么心行?」师乃相唤便回,更不去礼国师。﹝玄觉云:「只如南泉恁么道,是肯语是不肯语。」云居锡云:「比来去礼拜国师,南泉为甚么却相唤回?且道古人意作么生。」﹞师在山上作务,僧问南泉:「路向甚么处去?」师拈起镰子曰:「我这茆镰子,三十钱买得。」曰:「不问茆镰子。南泉路向甚么处去?」师曰:「我使得正快!」有一座主辞师,师问:「甚么处去?」对曰:「山下去。」师曰:「第一不得谤王老师。对曰:「争敢谤和尚!」师乃喷嚏曰:「多少!」主便出去。﹝云居膺云:「非师本意。」先曹山云:「赖也。」石霜云:「不为人斟酌。」长庆云:「请领话。」云居锡云:「座主当时出去,是会不会。」﹞师一日掩方丈门,将灰围却门外。曰:「若有人道得,即开。或有祗对,多未惬师意。赵州曰:「苍天!师便开门。师玩月次,僧问:「几时得似这个去?」师曰:「王老师二十年前,亦恁么来。」曰:「即今作么生?」师便归方丈。陆亘大夫问:「弟子从六合来,彼中还更有身否?」师曰:「分明记取,举似作家。」曰:「和尚不可思议,到处世界成就。」师曰:「适来总是大夫分上事。」陆异日谓师曰:「弟子亦薄会佛法。」师便问:「大夫十二时中作么生?」曰:「寸丝不挂。」师曰:「犹是阶下汉。」师又曰:「不见道,有道君王不纳有智之臣。」上堂次,陆大夫曰:「请和尚为众说法。」师曰:「教老僧作么生说?」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道他欠少甚么?」曰:「为甚么有六道四生?」师曰:「老僧不教他。」陆大夫与师见人双,陆指骰子曰:「恁么、不恁么、正恁么,信彩去时如何?」师拈起骰子曰:「臭骨头十八。」又问:「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或时坐,或时卧,如今拟鑴作佛,还得否?」师曰:「得。」陆曰:「莫不得否?」师曰:「不得。」﹝云岩云:坐即佛,不坐即非佛。」洞山云:「不坐即佛,坐即非佛?」﹞赵州问:「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道?」师便打。州捉住棒曰:「已后莫错打人去。」师曰:「龙蛇易辨,衲子难谩。」师唤院主,主应诺。师曰:「佛九十日在忉利天为母说法时,优填王思佛,请目连运神通三转,摄匠人往彼雕佛像,秖雕得三十一相,为甚么梵音相雕不得?」主问:「如何是梵音相?」师曰:「赚杀人!师问维那:「今日普请作甚么?」对曰:「拽磨。」师曰:「磨从你拽,不得动著磨中心树子。」那无语。﹝保福代云:「比来拽磨,如今却不成。」法眼代云:「恁么即不拽也。」﹞一日,有大德问师曰:「即心是佛又不得,非心非佛又不得。师意如何?」师曰:「大德且信即心是佛便了,更说甚么得与不得。秖如大德吃饭了,从东廊上西廊下,不可总问人得与不得也。」师住庵时,有一僧到庵。师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务。待斋时作饭自吃了,送一分上来。」少时,其僧自作饭吃了,却一时打破家事就床卧。师待不见来,便归庵,见僧卧。师亦就伊边卧。僧便起去。师住后曰:「我往前住庵时,有个灵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见。」师拈起毬子问僧:「那个何似这个?」对曰:「不似。」师曰:「甚么处见那个,便道不似。」曰:「若问某甲见处,和尚放下手中物。」师曰:「许你具一只眼。」陆大夫向师道:「肇法师也甚奇怪,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师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陆罔测。又问:「天王居何地位?」师曰:「若是天王,即非地位。」曰:「弟子闻说天王是居初地。」师曰:「应以天王身得度者,即现天王身,而为说法。」陆辞归宣城治所。师问:「大夫去彼,将何治民?」曰:「以智慧治民。」师曰:「恁么则彼处生灵尽遭涂炭去也。」师入宣州,陆大夫出迎接。指城门曰:「人人尽唤作雍门,未审和尚唤作甚么门?」师曰:「老僧若道,恐辱大夫风化。」曰:「忽然贼来时作么生?」师曰:「王老师罪过。」陆又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甚么?」师曰:「秖如国家,又用大夫作甚么,师洗衣次,僧问:「和尚犹有这个在。」师拈起衣曰:「争奈这个何!」﹝玄觉云:「且道是一个,是两个?」﹞师问僧良钦:「空劫中还有佛否?」对曰:「有。」师曰:「是阿谁?」对曰:「良钦。」师曰:「居何国土?」钦无语。问:「祖祖相传,合传何事?」师曰:「一二三四五。」问:「如何是古人底?」师曰:「待有即道。」曰:「和尚为甚么妄语?」师曰:「我不妄语,卢行者却妄语。」问:「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师曰:「何不问王老师?」曰:「问了也。」师曰:「还曾与汝为境么?」问:「青莲不随风火散时是甚么?」师曰:「无风火不随是甚么?」僧无对。师问:「不思善,不思恶,思总不生时,还我本来面目来。」曰:「无容止可露。」﹝洞山云:「还曾将示人么。」﹞师问座主:「你与我讲经得么?」曰:某甲与和尚讲经,和尚须与某甲说禅始得。」师曰:「不可将金弹子博银弹子去。」曰:「某甲不会。」师曰:「汝道空中一片云,为复钉钉住?为复藤缆著?」问:「空中有一珠,如何取得?」师曰:「斫竹布梯空中取。」曰:「空中如何布梯?」师曰:「汝拟作么生取?」僧辞。问曰:「学人到诸方,有人问:和尚近日作么生?未审如何只对。」师曰:「但向道近日解相扑。」曰:「作么生?」师曰:「一拍双泯。」问:「父母未生时,鼻孔在甚么处?」师曰:「父母已生了,鼻孔在甚么处?」师将顺世,第一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去。」座曰:「某甲随和尚去还得也无?」师曰:「汝若随我,即须衔取一茎草来。」师乃示疾,告门人曰:「星翳灯幻亦久矣,勿谓吾有去来也。」言讫而逝。 盐官齐安国师 杭州盐官海昌院齐安国师,海门郡人也。姓李氏。生时神光照室。后有异僧谓之曰:「建无胜幢,使佛日回照者,岂非汝乎?」长依本郡云琮禅师落发受具。后闻大寂行化于龚公山,乃振锡而造焉。师有奇相,大寂一见深器之。乃令入室,密示正法。僧问:「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师曰:「与老僧过净瓶来。」僧将净瓶至。师曰:「却安旧处著。」僧送至本处,复来诘问。师曰:「古佛过去久矣。」有讲僧来参,师问座主:「蕴何事业?」对曰:「讲华严经。」师曰:「有几种法界?」曰:「广说则重重无尽,略说有四种。」师竖起拂子曰:「这个是第几种法界?」主沉吟。师曰:「思而知,虑而解,是鬼家活计,日下孤灯,果然失照。」﹝保福闻云:「若礼拜即吃和尚棒。」禾山代云:「某甲不烦,和尚莫怪。」法眼代拊掌三下。﹞僧问大梅:「如何是西来意?」大梅曰:「西来无意。」师闻乃曰:「一个棺材,两个死汉。」﹝玄沙云:「盐官是作家。」﹞师一日唤侍者曰:「将犀牛扇子来!」者曰:「破也。」师曰:「扇子既破,还我犀牛儿来!」者无对。﹝投子代云:「不辞将出,恐头角不全。」资福代作圆相,心中书牛字。石霜代云:「若还和尚即无也。」保福云:「和尚年尊,别请人好。」﹞师一日谓众曰:「虚空为鼓,须弥为椎,甚么人打得?」众无对。﹝有人举似南泉,泉云:「王老师不打这破鼓。」法眼别云:「王老师不打。」﹞有法空禅师到,请问经中诸义。师一一答了,却曰:「自禅师到来,贫道总未得作主人。」法空曰:「请和尚便作主人。」师曰:「今日夜也,且归本位安置。明日却来。」法空下去。至明旦,师令沙弥屈法空禅师。法空至,师顾沙弥曰:「咄!这个沙弥不了事。教屈法空禅师,屈得个守堂家人来。」法空无语。法昕院主来参,师问:「汝是谁?」对曰:「法昕。」师曰:「我不识汝。」昕无语。师后不疾,宴坐示灭。谥悟空禅师。 归宗智常禅师 庐山归宗寺智常禅师,上堂:「从上古德,不是无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时不能自成自立,虚度时光。诸子莫错用心,无人替汝,亦无汝用心处。莫就他觅,从前秪是依他解发,言皆滞光不透脱,秖为目前有物。」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无人能会。」曰:「向者如何?」师曰:「有向即乖。」曰:不向者如何?」师曰:「谁求玄旨?」又曰:「去!无汝用心处。」曰:「岂无方便门,令学人得入?」师曰:「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曰:「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敲鼎盖三下,曰:「子还闻否?」曰:「闻。」师曰:「我何不闻?」僧无语。师以棒趁下。 师尝与南泉同行,后忽一日相别,煎茶次,南泉问曰:「从来与师兄商量语句,彼此已知。此后或有人问,毕竟事作么生?」师曰:「这一片地大好卓庵。」泉曰:「卓庵且置,毕竟事作么生?」师乃打翻茶铫,便起。泉曰:「师兄吃茶了。」普愿未吃茶。师曰:「作这个语话,滴水也难销。」僧问:「此事久远,又如何用心?」师曰:「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叫。凡耳听不闻,诸圣呵呵笑。」师因官人来,乃拈起帽子两带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莫怪老僧头风,不卸帽子。」师入园取菜次,乃画圆相,围却一株。语众曰:「辄不得动著这个。」众不敢动。少顷,师复来,见菜犹在,便以棒趁众僧曰:「这一队汉,无一个有智慧底。」师问:「新到甚么处来?」曰:「凤翔来。」师曰:「还将得那个来否?」曰:「将得来。」师曰:「在甚么处?」僧以手从顶擎捧呈之。师即举手作接势,抛向背后。僧无语。师曰:「这野狐儿。」师铲草次,有讲僧来参,忽有一蛇过,师以锄断之。僧曰:「久向归宗,元来是个粗行沙门。」师曰:「你粗,我粗?」曰:「如何是粗?师竖起锄头。曰:「如何是细?」师作斩蛇势。曰:「与么,则依而行之。」师曰:「依而行之,且置你甚处见我斩蛇?」僧无对。云岩来参,师作挽弓势。岩良久,作拔剑势。师曰:「来太迟生!」 上堂:「吾今欲说禅,诸子总近前。」大众近前,师曰:「汝听观音行,善应诸方所。」问:「如何是观音行?」师乃弹指曰:「诸人还闻否?」曰:「闻。」师曰:「一队汉向这里觅甚么?」以棒趁出,大笑归方丈。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诸方学五味禅去。」师曰:「诸方有五味禅,我这里秖有一味禅。」曰:「如何是一味禅?」师便打。僧曰:「会也!会也!」师曰:「道!道!」僧拟开口,师又打。僧后到黄檗,举前话。檗上堂曰:「马大师出八十四人,善知识问著,个个屙漉漉地,秖有归宗较些子。」江州刺史李渤问:「教中所言:须弥纳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纳须弥,莫是妄谭否?」师曰:「人传使君读万卷书籍,还是否?」曰:「然。」师曰:「摩顶至踵如椰子大,万卷书向何处著?」李俯首而已。李异日又问:「一大藏教,明得个甚么边事?」师举拳示之,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这个措大,拳头也不识。」曰:「请师指示。」师曰:「遇人即途中授与,不遇即世谛流布。」师以目有重瞳,遂将药手按摩,以致两目俱赤,世号赤眼归宗焉。后示灭,谥至真禅师。 大梅法常禅师 明州大梅山法常禅师者,襄阳人也。姓郑氏。幼岁从师于荆州玉泉寺。初参大寂,问:「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师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旧隐缚茆燕处。唐贞元中,盐官会下有僧,因采拄杖,迷路至庵所。问:「和尚在此多少时?」师曰:「秖见四山青又黄。」又问:「出山路向甚么处去?」师曰:「随流去。」僧归举似盐官,官曰:「我在江西时曾见一僧,自后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师答以偈曰:「摧残枯木倚寒林,几度逢春不变心。樵客遇之犹不顾,郢人那得苦追寻。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大寂闻师住山,乃令僧问「和尚见马大师得个甚么,便住此山?」师曰:「大师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这里住。」僧曰:「大师近日佛法又别。」师曰:「作么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师曰:「这老汉惑乱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秖管即心即佛。」其僧回举似马祖,祖曰:「梅子熟也!」﹝僧问禾山:「大梅恁么道,意作么生?」禾山云:「真师子儿。」﹞庞居士闻之,欲验师实,特去相访。才相见,士便问:「人向大梅,未审梅子熟也未?」师曰:「熟也。你向甚么处下口?」士曰:「百杂碎。」师伸手曰:「还我核子来。」士无语。自此学者渐臻,师道弥著。 上堂:「汝等诸人,各自回心达本,莫逐其末。但得其本,其末自至。若欲识本,唯了自心。此心元是一切世间、出世间法根本,故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心且不附一切善恶而生,万法本自如如。」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蒲花柳絮,竹针麻线。」夹山与定山同行,言话次,定山曰:「生死中无佛,即无生死。」夹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见师。夹山便举问:「未审二人见处那个较亲?」师曰:「一亲一疏。」夹山复问:「那个亲?」师曰:「且去,明日来。」夹山明日再上问,师曰:「亲者不问,问者不亲。」﹝夹山住后自云:「当时失一只眼。」﹞ 新罗僧参,师问:「发足甚处?」曰:「欲通来处,恐遭怪责。」师曰:「不可无来处也。」曰:「新罗。」师曰:「争怪得汝?」僧作礼,师曰:「是与不是,知与不知,只是新罗国里人。」忽一日谓其徒曰:「来莫可抑,往莫可追。」从容间闻鼯鼠声,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诸人,善自护持,吾今逝矣。」言讫示灭。永明寿禅师赞曰:「师初得道,即心是佛。最后示徒,物非他物。穷万法源,彻千圣骨,真化不移,何妨出没。」 佛光如满禅师 洛京佛光如满禅师,﹝曾住五台山金阁寺。唐顺宗问:「佛从何方来?灭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处?」师答曰:「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法身等虚空,常住无心处。有念归无念,有住归无住。来为众生来,去为众生去。清净真如海,湛然体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虑。」帝又问:「佛向王宫生,灭向双林灭。住世四十九,又言无法说。山河与大海,天地及日月。时至皆归尽,谁言不生灭?疑情犹若斯,智者善分别。」师答曰:「佛体本无为,迷情妄分别。法身等虚空,未曾有生灭。有缘佛出世,无缘佛入灭。处处化众生,犹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了见无心处,自然无法说。」帝闻大悦,益重禅宗。 五泄灵默禅师 婺州五泄山灵默禅师,毗陵人也。姓宣氏。初谒马祖,遂得披剃受具。后远谒石头,便问:「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头据坐,师便行,头随后召曰:「阇黎!」师回首。头曰:「从生至死,只是这个。回头转脑作么?」师言下大悟,乃拗折拄杖而栖止焉。﹝洞山云:「堂时若不是五泄先师,大难承当。然虽如此,犹涉在途。」长庆云:「险。」玄觉云:「那个是涉在途处。」有僧云:「为伊三寸途中荐得,所以在途。」玄觉云:「为复荐得自己,为复荐得三寸?若是自己,为甚么成三寸?若是三寸,为甚么悟去?且道洞山意作么生?莫乱说,子细好。」﹞唐贞元初,住白沙道场,复居五泄。僧问:「何物大于天地?」师曰:「无人识得伊。」曰:「还可雕琢也无?」师曰:「汝试下手看。」问:「此个门中,始终事如何?」师曰:「汝道目前底成来得多少时也?」曰:「学人不会。」师曰:「我此间无汝问底。」曰:「和尚岂无接人处?」师曰:「待汝求接我即接。」曰:「便请和尚接。」师曰:「汝少欠个甚么?」问:「如何得无心去?」师曰:「倾山覆海晏然静,地动安眠岂采伊。」元和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沐浴焚香端坐,告众曰:「法身圆寂,示有去来。千圣同源,万灵归一。吾今沤散,胡假兴哀。无自劳神,须存正念。若遵此命,真报吾恩。傥固违言,非吾之子。」时有僧问:「和尚向甚么处去?」师曰:「无处去。」曰:「某甲何不见?」师曰:「非眼所睹。」﹝洞山云:「作家。」﹞言毕,奄然顺化。 盘山宝积禅师 幽州盘山宝积禅师,因于市肆行,见一客人买猪肉,语屠家曰:「精底割一斤来!」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长史!那个不是精底?」师于此有省。又一日出门,见人舁丧,歌郎振铃云:「红轮决定沉西去,未委魂灵往那方?」幕下孝子哭曰:「哀哀!」师忽身心踊跃,归举似马祖,祖印可之。住后,僧问:「如何是道?」师便咄!僧曰:「学人未领旨。」师曰:「去!」 上堂:「心若无事,万法不生。意绝玄机,纤尘何立?道本无体,因体而立名。道本无名,因名而得号。若言即心即佛,今时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犹是指踪极则。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 上堂:「夫大道无中,复谁先后。长空绝际,何用称量?空既如斯,道复何说?」 上堂:「夫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复是何物?禅德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斯乃空轮无迹,剑刃无亏。若能如是,心心无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始为道矣。」 上堂:「禅德可中,学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导师云:『法本不相碍,三际亦复然。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所以灵源独耀,道绝无生。大智非明,真空无迹。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涅槃,并为增语。禅德直须自看,无人替代。」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璇玑不动,寂尔无言。觌面相呈,更无余事。珍重!」师将顺世,告众曰:「有人邈得吾真否?」众将所写真呈,皆不契师意。普化出曰:「某甲邈得。」师曰:「何不呈似老僧。」化乃打筋斗而出。师曰:「这汉向后掣风狂去在!」师乃奄化,谥凝寂大师。 麻谷宝彻禅师 蒲州麻谷山宝彻禅师,侍马祖行次,问:「如何是大涅槃?」祖曰:「急。」师曰:「急个甚么?」祖曰:「看水。」师使扇次,僧问:「风性常住,无处不周。,和尚为甚么却摇扇?」师曰:「你秖知风性常住,且不知无处不周。」曰:「作么生是无处不周底道理?」师却摇扇。僧作礼。师曰:「无用处。师僧著得一千个,有甚么益?」问僧:「甚处来?」僧不审。师又问:「甚处来?」僧珍重!师下床擒住曰:「这个师僧!问著,便作佛法。」只对曰:「大似无眼师。」放手曰:「放汝命,通汝气。」僧作礼,师欲扭住,僧拂袖便行。师曰:「休将三岁竹,拟比万年松。」师同南泉二三人去谒径山,路逢一婆。乃问:「径山路向甚处去?」婆曰:「蓦直去。」师曰:「前头水深过得否?」婆曰:「不湿脚。」师又问:「上岸稻得与么好,下岸稻得与么怯。」婆曰:「总被螃蟹吃却也。」师曰:「禾好香。」婆曰:「没气息。」师又问:「婆住在甚处?」婆曰:「只在这里。」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盏三只至,谓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相顾间,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于是拈盏倾茶便行。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默然。僧又问石霜:「此意如何?」霜曰:「主人擎拳带累,阇黎拖泥涉水。」 东寺如会禅师 湖南东寺如会禅师,始兴曲江人也。初谒径山,后参大寂。学徒既众,僧堂床榻为之陷折,时称「折床会」也。自大寂去世,师常患门徒以「即心即佛」之谭诵忆不已,且谓:「佛于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画师,而云即佛。」遂示众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剑去远矣,尔方刻舟。」时号东寺为禅窟焉。相国崔公群出为湖南观察使,见师问曰:「师以何得?」师曰:「见性得。」师方病眼,公讥曰:「既云见性,其奈眼何!」师曰:「见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谢之。﹝法眼别云:「是相公眼。」﹞公见鸟雀于佛头上放粪,乃问:「鸟雀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有。」公曰:「为甚么向佛头上放粪?」师曰:「是伊为甚么不向鹞子头上放?」仰山参,师问:「汝是甚处人?」仰曰:「广南人。」师曰:「我闻广南有镇海明珠,是否?」仰曰:「是。」师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隐,白月即现。」师曰:「还将得来也无?」仰曰:「将得来!」师曰:「何不呈似老僧?」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沩山,亦被索此珠,直得无言可对,无理可伸。」师曰:「真师子儿,善能哮吼。」仰礼拜了,却入客位,具威仪,再上人事。师才见,乃曰:「已相见了也!」仰曰:「恁么相见,莫不当否?」师归方丈,闭却门。仰归,举似沩山。沩曰:「寂子是甚么心行?」仰曰:「若不恁么,争识得他后复有人问?」师曰:「某甲拟请和尚开堂得否?」师曰:「待将物裹石头暖即得。」彼无语。﹝药山代云:「石头暖也。」﹞唐长庆癸卯岁归寂,谥传明大师。 西堂智藏禅师 虔州西堂智藏禅师,虔化廖氏子。八岁从师,二十五具戒。有相者睹其殊表,谓之曰:「骨气非凡,当为法王之辅佐也。」师遂参礼大寂,与百丈海禅师同为入室,皆承印记。 一日,大寂遣师诣长安,奉书于忠国师。国师问曰:「汝师说甚么法?」师从东过西而立。国师曰:「秖这个更别有?」师却从西过东边立。国师曰:「这个是马师底,仁者作么生?」师曰:「早个呈似和尚了也。」寻又送书上径山,﹝语在国一章。﹞属连帅路嗣恭延请大寂居府,应期盛化。师回郡,得大寂付授衲袈裟,令学者亲近。僧问:「马祖离四句、绝百非,请师直指西来意。」祖曰:「我今日劳倦,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智藏。」其僧乃来问师。师曰:「汝何不问和尚?」僧曰:「和尚令某甲来问上座。」师曰:「我今日头痛,不能为汝说,得问取海兄去。」僧又去问海。﹝百丈和尚。﹞海曰:「我到这里却不会。僧乃举似马祖。祖曰:「藏头白,海头黑。」马祖一日问师曰:「子何不看经?」师曰:「经岂异邪?」祖曰:「然。虽如此,汝向后为人也须得。」曰:「智藏病思自养,敢言为人。」祖曰:「子末年必兴于世。」师便礼拜。马祖灭后,师唐贞元七年,众请开堂。李尚书尝问僧:「马大师有甚么言教?」僧曰:「大师或说即心即佛,或说非心非佛。」李曰:「总过这边。」李却问师:「马大师有甚么言教?」师呼李翱!李应诺。师曰:「鼓角动也。」师普请次,曰:「因果历然,争柰何!争柰何!」时有僧出,以手托地。师曰:「作甚么?」曰:「相救!相救!」师曰:「大众!这个师僧犹较些子。」僧拂袖便走。师曰:「师子身中虫,自食师子肉。」僧问:「有问有答,宾主历然。无问无答时如何?」师曰:「怕烂却那!」﹝后有僧举问长庆,庆云:「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中何曾见一人?」制空禅师谓师曰:「日出太早生。」师曰:「正是时。」师住西堂,后有一俗士问:「有天堂地狱否?」师曰:「有。」曰:「有佛法僧宝否?」师曰:「有。」更有多问,尽答言。有曰:「和尚恁么道莫错否?」师曰:「汝曾见尊宿来邪?」曰:「某甲曾参径山和尚来。」师曰:「径山向汝作么生道?」曰:「他道一切总无。」师曰:「汝有妻否?」曰:「有。」师曰:「径山和尚有妻否?」曰:「无。」师曰:「径山和尚道无即得。」俗士礼谢而去。师元和九年四月八日归寂。宪宗谥大宣教禅师。穆宗重谥大觉禅师。 章敬怀晖禅师 京兆府章敬寺怀晖禅师,泉州谢氏子。上堂:「至理亡言,时人不悉。强习他事,以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尘境,是个微妙大解脱门。所有鉴觉,不染不碍,如是光明,未曾休废。曩劫至今,固无变易。犹如日轮,远近斯照。虽及众色,不与一切和合。灵烛妙明,非假锻炼。为不了故,取于物象。但如捏目,妄起空华,徒自疲劳,枉经劫数。若能返照,无第二人。举措施为,不亏实相。僧问:「心法双亡,指归何所?」师曰:「郢人无污,徒劳运斤。」曰:「请师不返之言。」师曰:「即无返句。」﹝后僧举问洞山,山云:「道即甚道,罕遇作家。」﹞百丈和尚令僧来候,师上堂次,展坐具,礼拜了,起来拈师一只靸鞋,以衫袖拂却尘了,倒覆向下。师曰:「老僧罪过!」或问:「祖师传心地法门,为是真如心,妄想心,非真非妄心?为是三乘教外别立心?」师曰:「汝见目前虚空么?」曰:「信知常在目前,人自不见。」师曰:「汝莫认影像?」曰:「和尚作么生?」师以手拨空三下,曰:「作么生即是。」师曰:「汝向后会去在!」有僧来,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是!是!」﹝长庆代云:「和尚佛法身心何在?」﹞其僧又到南泉,亦绕南泉三匝,振锡而立。泉曰:「不是!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僧曰:「章敬道是,和尚为甚么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长庆代云:「和尚是甚么心行?」云居锡云:「章敬未必道是,南泉未必道不是。」又云:「这僧当初但持锡出去,恰好。」﹞小师行脚回,师问曰:「汝离此间多少年邪?」曰:「离和尚左右将及八年。」师曰:「办得个甚么?小师于地画一圆相。师曰:「秖这个,更别有?」小师乃画破圆相,便礼拜。师曰:「不是!不是!」僧问:「四大五蕴身中,阿那个是本来佛性?」师乃呼僧名,僧应诺。师良久曰:「汝无佛性。」唐元和十三年示灭,谥大觉禅师。 大珠慧海禅师 越州大珠慧海禅师,建州朱氏子。依越州大云寺智和尚受业。初参马祖,祖问:「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祖曰:「我这里一物也无,求甚么佛法?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么!」曰:「阿那个是慧海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师于言下,自识本心。不由知觉,踊跃礼谢。师事六载后,以受业师老,遽归奉养,乃晦迹藏用,外示痴讷。自撰顿悟入道要门论一卷。法侄玄晏窃出江外,呈马祖。祖览讫,告众曰:「越州有大珠,圆明光透自在,无遮障处也。」众中有知师姓朱者,相推来越寻访依附,﹝时号大珠和尚。﹞师谓曰:「禅客!我不会禅,并无一法可示于人。不劳久立,且自歇去。」时学侣渐多,日夜叩激,事不得已,随问随答,其辩无碍。时有法师数人来谒,曰:「拟伸一问,师还对否?」师曰:「深潭月影,任意撮摩。」问:「如何是佛?」师曰:「清潭对面,非佛而谁?」众皆茫然。﹝法眼云:「是即没交涉。」﹞僧良久,又问:「师说何法度人?」师曰:「贫道未曾有一法度人。」曰:「禅师家浑如此。」师却问:「大德说何法度人?」曰:「讲金刚经。」师曰:「讲几座来?」曰:「二十余座。」师曰:「此经是阿谁说!」僧抗声曰:「禅师相弄,岂不知是佛说邪?」师曰:「若言如来有所说法,则为谤佛。是人不解我所说义。若言此经不是佛说,则是谤经。请大德说看!」僧无对。师少顷,又问:「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大德且道:阿那个是如来?」曰:「某甲到此却迷去!」师曰:「从来未悟,说甚却迷?」曰:「请禅师为说。」师曰:「大德讲经二十余座,却不识如来!」僧礼拜曰:「愿垂开示。」师曰:「如来者,是诸法如义,何得忘却?」曰:「是诸法如义。」师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经文分明,那得未是?」师曰:「大德如否?」曰:「如。」师曰:「木石如否?」曰:「如。」师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无二。」师曰:「大德与木石何别?」僧无对。良久,却问:「如何得大涅槃?」师曰:「不造生死业。」曰:「如何是生死业?」师曰:「求大涅槃,是生死业。舍垢取净,是生死业。有得有证,是生死业。不脱对治门,是生死业。」曰:「云何即得解脱?」师曰:「本自无缚,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无等等。」曰:「禅师如和尚者,实谓希有。」礼谢而去。 有行者问:「即心即佛,那个是佛?」师曰:「汝疑那个不是佛,指出看!」者无对。师曰:「达即遍境是,不悟永乖疏。」律师法明谓师曰:「禅师家,多落空。」师曰:「却是座主家落空。」明大惊曰:「何得落空?」师曰:「经论是纸墨文字,纸墨文字者,俱是空设于声上,建立名句等法,无非是空。座主执滞教体,岂不落空?」明曰:「禅师落空否?」师曰:「不落空。」明曰:「何得却不落空?」师曰:「文字等皆从智慧而生,大用现前,那得落空!」明曰:「故知一法不达,不名悉达。」师曰:「律师不唯落空,兼乃错会名言。」明作色曰:「何处是错处?」师曰:「未辨华竺之音,如何讲说?」明曰:「请禅师指出错处!」师曰:「岂不知悉达是梵语邪?」明虽省过,而心犹愤然。﹝梵语具云:「萨婆曷刺他悉陀。」中国翻云:「一切义成。」旧云:「悉达多,犹是讹略梵语也。」﹞又曰:「夫经律论是佛语,读诵依教奉行,何故不见性?」师曰:「如狂狗趁块,师子咬人。经律论是性用,读诵者是性法。」明曰:「阿弥陀佛有父母及姓否?」师曰:「「阿弥陀姓憍尸迦,父名月上,母名殊胜妙颜。」明曰:「出何教文?」师曰:「出鼓音王经。」法明礼谢,赞叹而退。 有三藏法师问:「真如有变易否?」师曰:「有变易。」藏曰:「禅师错也。」师却问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师曰:「若无变易,决定是凡僧也。岂不闻善知识者,能回三毒为三聚净戒,回六识为六神通,回烦恼作菩提,回无明为大智。真如若无变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尔者,真如即有变易也。」师曰:「若执真如有变易,亦是外道。」曰:「禅师适来说真如有变易,如今又道不变易,如何即是的当?」师曰:「若了了见性者,如摩尼珠现色,说变亦得,说不变亦得。若不见性人,闻说真如变易,便作变易解会,说不变易,便作不变易解会。」藏曰:「故知南宗实不可测。」有道流问:「世间还有法过于自然否?」师曰:「有。」曰:「何法过得?」师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气是道不?」师曰:「元气自元气,道自道。」曰:「若如是者,则应有二也。, 」师曰:「知无两人。」又问:「云何为邪?云何为正?」师曰:「心逐物为邪,物从心为正。」 源律师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律师杜口。 韫光大德问:「禅师自知生处否?」师曰:「未曾死,何用论生?」知生即是无生。法无离生,法有无生。祖师曰:『当生即不生。』」曰:「不见性人,亦得如此否?」师曰:「自不见性,不是无性。何以故,见即是性,无性不能见。识即是性,故名识性。了即是性,唤作了性。能生万法,唤作法性,亦名法身。马鸣祖师云:『所言法者,谓众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无生,法无从生,亦无名字。迷人不知法身无象,应物现形,遂唤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笋,应总吃法身也。』如此之言,宁堪齿录。对面迷佛,长劫希求,全体法中,迷而外觅。是以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光又问:「太虚能生灵智否?」真心缘于善恶否?贪欲人是道否?执是执非人向后心通否?触境生心人有定否?住寂寞人有慧否?怀傲物人有我否?执空执有人有智否?寻文取证人、苦行求佛人、离心求佛人、执心是佛人,此智称道否?请禅师一一为说。」师曰:「太虚不生灵智。真心不缘善恶。嗜欲深者机浅。是非交争者未通。触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机者慧沉。傲物高心者我壮。执空执有者皆愚。寻文取证者益滞。苦行求佛者俱迷。离心求佛者外道。执心是佛者为魔。」曰:「若如是,毕竟无所有也。」师曰:「毕竟是大德,不是毕竟无所有。」光踊跃礼谢而去。问:「儒、释、道三教同异如何?」师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机者执之即异。总从一性上起用,机见差别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异也。」 百丈惟政禅师 洪州百丈山惟政禅师,有老宿见日影透窗,问师:「为复窗就日,日就窗?」师曰:「长老房中有客,归去好!」师问南泉:「诸方善知识,还有不说似人底法也无?」曰:「有。」师曰:「作么生?」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师曰:「恁么则说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么,和尚作么生?」师曰:「我又不是善知识,争知有说不说底法?」曰:「某甲不会,请和尚说。」师曰:「我太煞,与汝说了也!」僧问:「如何是佛佛道齐?」师曰:「定也。」师因入京,路逢官人吃饭,忽见驴鸣。官人召曰:「头陀!」师举头,官人却指驴,师却指官人。﹝法眼别云:「但作驴鸣。」﹞ 泐潭法会禅师 洪州泐潭法会禅师,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曰:「低声!近前来,向汝道!」师便近前,祖打一掴曰:「六耳不同谋,且去。来日来。」师至来日,独入法堂曰:「请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汉上堂出来问,与汝证明。」师忽有省,遂曰:「谢大众证明。」乃绕法堂一匝,便去。 杉山智坚禅师 池州杉山智坚禅师,初与归宗、南泉行脚时,路逢一虎,各从虎边过了。泉问归宗:「适来见虎似个甚么?」宗曰:「似个猫儿。」宗却问师,师曰:「似个狗子。」又问南泉,泉曰:「我见是个大虫。」师吃饭次,南泉收生饭,乃曰:「生聋!」师曰:「无生。」泉曰:「无生犹是末。」泉行数步,师召曰:「长老!」泉回头曰:「作么?」师曰:「莫道是末。」普请择蕨次,南泉拈起一茎曰:「这个大好供养。」师曰:「非但这个,百味珍羞,他亦不顾。」泉曰:「虽然如是,个个须尝过始得。」﹝玄觉云:「是相见语,不是相见语。」﹞僧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举世无相似。」 泐潭惟建禅师 洪州泐潭惟建禅师,一日在法堂后坐禅。马祖见,乃吹师耳,两吹师起。见是祖,却复入定。祖归方丈,令侍者持一碗茶与师。师不顾,便自归堂。 茗溪道行禅师 澧州茗溪道行禅师,尝曰:「吾有大病,非世所医。」﹝后僧问曹山:「古人曰:『吾有大病,非世所医。』未审是甚么病?」山曰:「攒簇不得底病。」曰:「一切众生还有此病也无?」山曰:「人人尽有。」曰:「和尚还有此病也无?」山曰:「正觅起处不得。」曰:「一切众生为甚么不病?」山曰:「一切众生若病,即非众生。」曰:「未审诸佛还有此病也无?」山曰:「有。」曰:「既有,为甚么不病?」山曰:「为伊惺惺。」﹞僧问:「如何修行?」师曰:「好个阿师!莫客作。」曰:「毕竟如何?」师曰:「安置即不堪。」问:「如何是正修行路?」师曰:「涅槃后有。」曰:「如何是涅槃后有?」师曰:「不洗面。」曰:「学人不会。」师曰:「无面得洗。」 石巩慧藏禅师 抚州石巩慧藏禅师,本以弋猎为务,恶见沙门。因逐鹿从马祖庵前过,祖乃逆之。师遂问:「还见鹿过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猎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几个?」曰:「一箭射一个。」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几个?」祖曰:「一箭射一群。」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无下手处。」祖曰:「这汉旷劫无明烦恼,今日顿息。」师掷下弓箭,投祖出家。一日,在厨作务次,祖问:「作甚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回。」祖曰:「子真牧牛。」师便休。师住后常以弓箭接机。﹝载三平章。﹞师问西堂:「汝还解捉得虚空么?」堂曰:「捉得。」师曰:「作么生捉?」堂以手撮虚空。师曰:「汝不解捉。」堂却问:「师兄作么生捉?」师把西堂鼻孔拽,堂作忍痛声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脱去。」师曰:「直须恁么捉虚空始得。」众参次,师曰:「适来底甚么处去也?」有僧曰:「在。」师曰:「在甚么处?」僧弹指一声。问:「如何免得生死?」师曰:「用免作甚么?」曰:「如何免得?」师曰:「这底不生死。」 北兰让禅师 江西北兰让禅师,湖塘亮长老问:「承闻师兄画得先师真,暂请瞻礼。」师以两手擘胸开示之。亮便礼拜。师曰:「莫礼!莫礼!」亮曰:「师兄错也,某甲不礼师兄。」师曰:「汝礼先师真那!」亮曰:「因甚么教莫礼?」师曰:「何曾错?」 南源道明禅师 袁州南源道明禅师,上堂:「快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何不出头来,无事各自珍重!」僧问:「一言作么生?」师乃吐舌云:「待我有广长舌相,即向汝道。」洞山参,方上法堂,师曰:「已相见了也。」山便下去。明日却上,问曰:「昨日已蒙和尚慈悲,不知甚么处是与某甲已相见处?」师曰:「心心无间断,流入于性海。」山曰:「几合放过。」山辞,师曰:「多学佛法,广作利益。」山曰:「多学佛法即不问,如何是广作利益?」师曰:「一物莫违。」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不可道你是也。」 郦村自满禅师 忻州郦村自满禅师,上堂:「古今不异,法尔如然,更复何也。虽然如此,这个事大有人罔措在。」僧问:「不落古今,请师直道。」师曰:「情知汝罔措。」僧欲进语,师曰:「将谓老僧落伊古今?」曰:「如何即是。」师曰:「鱼腾碧汉,阶级难飞。」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若是龙形,谁论高下!」僧礼拜,师曰:「苦哉!屈哉!谁人似我。」上堂:「除却日明夜暗,更说甚么!即得珍重。」问:「如何是无诤之句?」师曰:「喧天动地。」 中邑洪恩禅师 朗州中邑洪恩禅师,每见僧来,拍口作和和声。仰山谢戒,师亦拍口作和和声。仰从西过东,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从东过西,师又拍口作和和声。仰当中而立,然后谢戒,师曰:「甚么处得此三昧?」仰曰:「于曹溪印子上脱来。」师曰:「汝道曹溪用此三昧接甚么人?」仰曰:「接一宿觉。」仰曰:「和尚甚处得此三昧?」师曰:「我于马大师处得此三昧。」仰问:「如何得见佛性义?」师曰:「我与汝说个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猕猴,外有猕猴从东边唤猩猩,猩猩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仰山礼谢,起曰:「适蒙和尚譬喻,无不了知。更有一事:秖如内猕猴睡著,外猕猴欲与相见,又且如何?」师下绳床,执仰山手作舞曰:「猩猩与汝相见了!譬如蟭螟虫,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头叫云:土旷人稀,相逢者少。」﹝云居锡云:「中邑当时若不得仰山这一句语,何处有中邑也。」崇寿稠云:「还有人定得此道理么?若定不得,只是个弄精魂脚手。佛性义在甚么处?」玄觉云:「若不是仰山,争得见中邑?且道甚么处是仰山得见中邑处。」 泐潭常兴禅师 洪州泐潭常兴禅师,僧问:「如何是曹溪门下客?」师曰:「南来燕。」曰:「学人不会。」师曰:「养羽候秋风。」问:「如何是宗乘极则事?」师曰:「秋雨草离披。」南泉至,见师面壁,乃拊师背。师问:「汝是阿谁?」曰:「普愿。」师曰:「如何?」曰:「也寻常。」师曰:「汝何多事!」 汾州无业国师 汾州无业禅师,商州上洛杜氏子,母李氏闻空中言:「寄居得否?」乃觉有娠。诞生之夕,神光满室。甫及丱岁,行必直视,坐即跏趺。九岁,依开元寺志本禅师受大乘经,五行俱下,讽诵无遗。十二落发,二十受具戒于襄州幽律师,习四分律疏,才终,便能敷演。每为众僧讲涅槃大部,冬夏无废。后闻马大师禅门鼎盛,特往瞻礼。祖睹其状貌奇伟,语音如钟,乃曰:「巍巍佛堂,其中无佛。」师礼跪而问曰:「三乘文学,粗穷其旨,常闻禅门『即心是佛』,实未能了。」祖曰:「秖未了底心即是,更无别物。」师曰:「如何是祖师西来密传心印?」祖曰:「大德正闹在,且去,别时来。」师才出,祖召曰:「大德!」师回首。祖曰:「是甚么?」师便领悟,乃礼拜。祖曰:「这钝汉礼拜作么?」﹝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汾州正闹。」﹞自得旨后,诣曹溪礼祖塔,及庐岳天台,遍寻圣迹。后住开元精舍,学者致问,多答之曰:「莫妄想。」唐宪宗屡召,师皆辞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礼,乃命两街僧录灵阜等赍诏迎请。至,彼作礼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时,愿和尚且顺天心,不可言疾也。」师微笑曰:「贫道何德,累烦世主?」且请前行,吾从别道去矣。」乃澡身剃发,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见闻知之性,与太虚同寿,不生不灭。一切境界,本自空寂,无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为境惑。一为境惑,流转不穷。汝等当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犹如金刚不可破坏。一切诸法,如影如响,无有实者。经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常了一切空,无一物当情。』是诸佛用心处,汝等勤而行之。」言讫,跏趺而逝。荼毗日,祥云五色,异香四彻,所获舍利璨若珠玉。弟子等贮以金瓶,葬于石塔。当长庆三年,谥大达国师。 大同广澄禅师 澧州大同广澄禅师,僧问:「如何得六根灭去?」师曰:「轮剑掷空,无伤于物。」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共坐不相识。」曰:「恁么则学人礼谢去也。」师曰:「暗写愁肠寄与谁!」 鹅湖大义禅师 信州鹅湖大义禅师,衢州须江徐氏子。唐宪宗尝诏入内,于麟德殿论义。有法师问:「如何是四谛?」师曰:「圣上一帝,三帝何在?」又问:「欲界无禅,禅居色界,此土凭何而立?」禅师曰:「法师只知欲界无禅,不知禅界无欲。」曰:「如何是禅?」师以手点空。法师无对。帝曰:「法师讲无穷经论,只这一点,尚不柰何。」师却问诸硕德曰:「行住坐卧,毕竟以何为道?」有对:「知者是道。」师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安得知者是乎?」有对:「无分别者是。」师曰:「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安得无分别是乎?」有对:「四禅八定是。」师曰:「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安在四禅八定邪?」众皆杜口。师却举顺宗问尸利禅师:「大地众生如何得见性成佛?」利曰:「佛性犹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因谓帝曰:「佛性非见必见,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问:「何者是佛性?」师对曰:「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真宗,益加钦重。 有一僧乞置塔,李翱尚书问曰:「教中不许将尸塔下过,又作么生?」僧无对。僧却问师,师曰:「他得大阐提。」元和十三年归寂。谥慧觉禅师。 伊阙自在禅师 伊阙伏牛山自在禅师,吴兴李氏子。初依国一禅师,受具后参马祖发明心地。祖令送书与忠国师。国师曰:「马大师以何法示徒?」曰:「即心即佛。」国师曰:「是甚么语话!」良久又问曰:「此外更有何言教?」师曰:「非心非佛。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国师曰:「犹较些子。」师曰:「马大师即恁么,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国师曰:「三点如流水,曲似刈禾镰。」师后居伏牛山。上堂曰:「即心即佛,是无病求药句。非心非佛,是药病对治句。」僧问:「如何是脱洒底句?」师曰:「伏牛山下古今传。」示灭于随州开元寺。 兴善惟宽禅师 京兆兴善寺惟宽禅师,衢州信安祝氏子。年十三,见杀生者,尽然不忍食,乃求出家。初习毗尼修止观,后参大寂,乃得心要。唐贞元六年,始行化于吴越间。八年至鄱阳山神求受八戒。十三年,止嵩山少林寺。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大好山。」曰:「学人问道,师何言好山?」师曰:「汝只识好山,何曾达道?」问:「狗子还有佛性否?」师曰:「有。」曰:「和尚还有否?」师曰:「我无。」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和尚因何独无?」师曰:「我非一切众生。」曰:「既非众生,莫是佛否?」师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师曰:「亦不是物。」曰:「可见可思否?」师曰:「思之不及,议之不得,故曰不可思议。」元和四年宪宗诏至阙下,侍郎白居易尝问曰:「既曰禅师,何以说法?」师曰:「无上菩提者,被于身为律,说于口为法,行于心为禅。应用者三,其致一也。譬如江湖淮汉,在处立名。名虽不一,水性无二。律即是法,法不离禅。云何于中妄起分别?」曰:「既无分别,何以修心?」师曰:「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理?无论垢与净,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净无念可乎?」师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曰:「无修无念,又何异凡夫邪?」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执著,忘即落无明。此为心要云尔。」 僧问:「道在何处?」师曰:「秖在目前。」曰:「我何不见?」师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见。」曰:「我有我故即不见,和尚还见否?」师曰:「有汝有我,展转不见。」曰:「无我无汝还见否?」师曰:「无汝无我,阿谁求见?」元和十二年二月晦日,升堂说法讫,就化。谥大彻禅师。 鄂州无等禅师 鄂州无等禅师,尉氏人也。出家于龚公山,密受心要。出住随州土门。一日谒州牧王常侍,辞退将出门,牧召曰:「和尚!」师回顾。牧敲柱三下。师以手作圆相,复三拨之,便行。后住武昌大寂寺。一日大众晚参,师见人人上来师前道不审,乃谓众曰:「大众适来,声向甚么处去也?」有一僧竖起指头。师曰:「珍重。」其僧至来朝上参,师乃转身面壁而卧,佯作呻吟声曰:「老僧三两日来,不多安乐。大德身边有甚么药物,与老僧些。」小僧以手拍净瓶曰:「这个净瓶甚么处得来?」师曰:「这个是老僧底。大德底在甚么处?」曰:「亦是和尚底,亦是某甲底。」 三角总印禅师 潭州三角山总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三宝?」师曰:「禾、麦、豆。」曰:「学人不会。」师曰:「大众欣然,奉持上堂。若论此事,贬上眉毛,早已蹉过也。」麻谷便问:「贬上眉毛即不问,如何是此事?」师曰:「蹉过也。」谷乃掀倒禅床,师便打。﹝长庆代云:「悄然。」﹞ 鲁祖宝云禅师 池州鲁祖山宝云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头上有宝冠者不是。」曰:「如何即是?」师曰:「头上无宝冠。」洞山来参,礼拜,起,侍立,少顷而出,却再入来。师曰:「秖恁么,只恁么,所以如此。」山曰:「大有人不肯。」师曰:「作么取汝口辩?」山便礼拜。僧问:「如何是不言言?」师曰:「汝口在甚么处?」曰:「无口。师曰:「将甚么吃饭?」僧无对。﹝洞山代云:「他不饥,吃甚么饭?」﹞师寻常见僧来,便面壁。南泉闻曰:「我寻常向师僧道,向佛未出世时会取,尚不得一个半个?他恁么驴年去!」﹝玄觉云:「为复唱和语,不肯语。」保福问长庆:「只如鲁祖,节文在甚么处?」被南泉恁么道。」长庆云:「退己让于人,万中无一个。」罗山云:「陈老师当时若见背上与五火抄,何故为伊解放不解收?」玄沙云:「我当时若见,也与五火抄。」云居锡云:「罗山、玄沙总恁么道,为复一般,别有道理,若择得出许上座佛法有去处。」玄觉云:「且道玄沙五火抄,打伊著不著。」﹞ 芙蓉太毓禅师 常州芙蓉山太毓禅师,金陵范氏子。因行食到庞居士前。士拟接,师乃缩手曰:「生心受施,净名早诃。去此一机,居士还甘否?」士曰:「当时善现,岂不作家?」师曰:「非关他事。」士曰:「食到口边,被他夺却。」师乃下食。士曰:「不消一句。」士又问:「马大师著实为人处,还分付吾师否?」师曰:「某甲尚未见他,作么生知他著实处?」士曰:「只此见知,也无讨处。」师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说。」士曰:「一向言说,师又失宗;若作两向三向,师还开得口否?」师曰:「直是开口不得。可谓实也。」士抚掌而出。宝历中,归齐云入灭。谥大宝禅师。 紫玉道通禅师 唐州紫玉山道通禅师,卢江何氏子。随父守官泉南,因而出家。诣建阳,谒马祖。祖寻迁龚公山,师亦随之。祖将归寂,谓师曰:「夫玉石润山秀丽,益汝道业,遇可居之。」师不晓其言。是秋游洛,回至唐州,西见一山,四面悬绝,峰峦秀异。因询乡人」,曰:「紫玉山。」师乃陟山顶,见石方正,莹然紫色。叹曰:「此其紫玉也,先师之言悬记耳。」遂剪茅构舍而居焉。后学徒四集。僧问:「如何出得三界去?」师曰:「汝在里许,得多少时也!」曰:「如何出离?」师曰:「青山不碍白云飞。」于□相公问:「如何是黑风吹其船舫,漂堕罗刹鬼国?」师曰:「于□客作汉,问恁么事作么?」于公失色。师乃指曰:「这个便是漂堕罗刹鬼国。」公又问:「如何是佛?」师唤:「相公!」公应诺。师曰:「更莫别求。」﹝药山闻曰:「噫!可惜于家汉生埋向紫玉山中。」公闻,乃谒见药山。山问曰:「闻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闻有语相救,今日特来。」山曰:「有疑但问。」公曰:「如何是佛?」山召于□,公应诺。山曰:「是甚么?」公于此有省。﹞元和八年,弟子金藏参百丈回。师曰:「汝其来矣!此山有主也。」于是嘱付讫,策杖径去襄州,道俗迎之。至七月十五日,无疾而终。 五台隐峰禅师 五台山隐峰禅师,邵武军邓氏子。﹝时称邓隐峰。﹞幼若不慧,父母听其出家。初游马祖之门,而未能睹奥。复来往石头,虽两番不捷,﹝语见马祖章。﹞而后于马祖言下相契。师问石头:「如何得合道去?」头曰:「我亦不合道。」师曰:「毕竟如何?」头曰:「汝被这个得多少时邪?」石头铲草次,师在左侧,叉手而立。头飞铲子,向师前铲一株草。师曰:「和尚只铲得这个,不铲得那个。」头提起铲子,师接得,便作铲草势。头曰:汝只铲得那个,不解铲得这个。」师无对。﹝洞山云:「还有堆阜么?」﹞ 师一日推车次,马祖展脚在路上坐。师曰:「请师收足。」祖曰:「已展不缩。」师曰:「已进不退。」乃推车碾损祖脚。祖归法堂,执斧子曰:「适来碾损老僧脚底出来!」师便出于祖前,引颈,祖乃置斧。师到南泉,睹众僧参次,泉指净瓶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动著境,与老僧将水来。」师拈起净瓶,向泉面前泻,泉便休。师后到沩山,便入堂于上板头解放衣钵。沩闻师叔到,先具威仪,下堂内相看。师见来,便作卧势。沩便归方丈,师乃发去。少间,沩山问侍者:「师叔在否?」曰:「已去。」沩曰:「去时有甚么语?」曰:「无语。」沩曰:「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师冬居衡岳,夏止清凉。唐元和中荐登五台,路出淮西,属吴元济阻兵,违拒王命,官军与贼军交锋,未决胜负。师曰:「吾当去解其患。」乃掷锡空中,飞身而过。两军将士仰观,事符预梦,斗心顿息。师既显神异,虑成惑众,遂入五台。于金刚窟前将示灭,先问众曰:「诸方迁化,坐去卧去,吾尝见之,还有立化也无?」曰:「有。」师曰:「还有倒立者否?」曰:「未尝见有。」师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时众议舁就荼毗,屹然不动,远近瞻睹,惊叹无已。师有妹为尼,时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畴昔不循法律,死更荧惑于人?」于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遂就阇维,收舍利建塔。 石霜大善禅师 潭州石霜﹝一作泷。﹞大善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春日鸡鸣。」曰:「学人不会。」师曰:「中秋犬吠。」上堂:「大众出来出来,老汉有个法要,百年后不累汝。」众曰:「便请和尚说。」师曰:「不消一堆火。」 龟洋无了禅师 泉州龟洋无了禅师,本郡沈氏子。年七岁,父携入白重院,视之如家,因而舍爱。至十八,剃度受具于灵岩寺。后参大寂,了达祖乘,即还本院之北,樵采路绝。师一日策杖披榛而行,遇六眸巨龟,斯须而失。乃庵此峰,因号龟洋。一日,有虎逐鹿入庵,师以杖格虎,遂存鹿命。洎将示化,乃述偈曰:「八十年来辨西东,如今不要白头翁。非长非短非大小,还与诸人性相同。无来无去兼无住,了却本来自性空。」偈毕,俨然告寂。瘗于正堂垂二十载,为山泉淹没,门人发塔,见全身水中而浮。闽王闻之,遣使舁入府供养。忽臭气远闻,王焚香祝之曰:「可还龟洋旧址建塔。」言讫,异香普熏,倾城瞻礼。本道奏谥真寂大师,塔曰灵觉。后弟子慧忠葬于塔左。今龟洋二真身存焉。忠得法于草庵义和尚。 西园昙藏禅师 南岳西园兰若昙藏禅师,受心印于大寂。后谒石头,莹然明彻。出住西园,禅侣日盛。师一日自烧浴次,僧问:「何不使沙弥?」师抚掌三下。﹝僧举似曹山。山云:「一等是拍手抚掌,就中西园奇怪,俱胝一指头禅,盖为承当处不谛当。」僧却问曹山:「西园抚掌,岂不是奴儿婢子边事?」山云:「是。」云:「向上更有事也无?」山云:「有。」云:「如何是向上事?」山叱云:「这奴儿婢子。」﹞师养一犬,常夜经行时,其犬衔师衣,师即归方丈。又常于门侧伏守,忽一夜频吠,奋身作猛噬之势。诘旦,东厨有一大蟒,长数丈,张口呀气,毒焰炽然。侍者请避之。师曰:「死可逃乎?彼以毒来,我以慈受。毒无实性,激发则强。慈苟无缘,冤亲一揆。」言讫,其蟒按首徐行,倏然不见。复一夕,有群盗至,犬亦衔衣。师语盗曰:「茅舍有可意物,一任将去,终无所吝。」盗感其言,皆稽首而散。 杨岐甄叔禅师 袁州杨岐山甄叔禅师,上堂:「群灵一源,假名为佛。体竭形销而不灭,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无风,金波自涌。心灵绝兆,万象齐照。体斯理者,不言而遍历沙界,不用而功益玄化。如何背觉,反合尘劳?于阴界中,妄自囚执。」禅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呈起数珠,月罔措。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某甲参见石头来。」曰:「见石头得何意旨?」师指庭前鹿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渠侬得自由。」唐元和十五年归寂,荼毗获舍利七百粒,于东峰下建塔。 马头神藏禅师 磁州马头峰神藏禅师,上堂:「知而无知,不是无知,而说无知。」便下座。﹝南泉云:「恁么依师道,妙道得一半。」黄檗云:「不是南泉驳他,要圆前话。」﹞ 华林善觉禅师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常持锡杖,夜出林麓间。七步一振锡,一称观音名号。夹山问:「远闻和尚念观音,是否?」师曰:「然。」山曰:「骑却头时如何?」师曰:「出头即从汝骑,不出头骑甚么?」山无对。僧参,方展坐具。师曰:「缓缓!」曰:「和尚见甚么?」师曰:「可惜许!磕破钟楼。」其僧从此悟入。观察使裴休访之,问曰:「还有侍者否?」师曰:「有一两个,只是不可见客。裴曰:「在甚么处?」师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自庵后而出。裴睹之惊悸。师语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问曰:「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师乃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山僧常念观音。」 水塘和尚 汀州水塘和尚,问归宗:「甚处人?」宗曰:「陈州人。」师曰:「年多少?」宗曰:「二十二。」师曰:「阇黎未生时,老僧去来。」宗曰:「和尚几时生?」师竖起拂子。宗曰:「这个岂有生邪?」师曰:「会得即无生。」曰:「未会在。」师无语。 蒙溪和尚 蒙溪和尚,僧问:「一念不生时如何?」师良久。僧便礼拜。师曰:「汝作么生会?」曰:「某甲终不敢无惭愧。」师曰:「汝却信得。」及问:「本分事如何体悉?」师曰:「汝何不问?」曰:「请师答话。」师曰:「汝却问得好!」僧大笑而出。师曰:「秖有这僧灵利。」有僧从外来,师便喝。僧曰:「好个来由!」师曰:「犹要棒在。」僧珍重便出。师曰:「得能自在。」 佛澳和尚 温州佛澳和尚,寻常见人来,以拄杖卓地曰:「前佛也恁么,后佛也恁么。」问:「正恁么时作么生?」师画一圆相。僧作女人拜,师便打。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贼也!贼也!」问:「如何是异类?」师敲碗曰:「花奴花奴吃饭来!」 乌臼和尚 乌臼和尚,玄、绍二上座参,师乃问:「二禅客发足甚么处?」玄曰:「江西。」师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机要。」师曰:「汝既不会,后面个师僧祇对看。」绍拟近前,师便打。曰:「信知同坑无异土。参堂去!」问僧:「近离甚处?」曰:「定州。」师曰:「定州法道何似这里?」曰:「不别。」师曰:「若不别,更转彼中去。」便打。僧曰:「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师曰:「今日打著一个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师曰:「屈棒元来有人吃在。」曰:「争柰杓柄在和尚手里。」师曰:「汝若要,山僧回与汝。」僧近前夺棒,打师三下。师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吃在。」师曰:「草草打著个汉。」僧礼拜。师曰:「却与么去也。」僧大笑而出。师曰:「消得恁么,消得恁么。」 古寺和尚 古寺和尚,丹霞来参,经宿。明旦粥熟,行者只盛一钵与师,又盛一碗自吃,殊不顾丹霞。霞亦自盛粥吃。者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霞问:「师何不教训行者,得恁么无礼?」师曰:「净地上不要点污人家男女。霞曰:「几不问过这老汉!」 石臼和尚 石臼和尚,初参马祖。祖问:「甚么处来?」师曰:「乌臼来。」祖曰:「乌臼近日有何言句?」师曰:「几人于此茫然。」祖曰:「茫然且置,悄然一句作么生?」师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七棒寄打乌臼,你还甘否?」师曰:「和尚先吃,某甲后甘。」 本溪和尚 本溪和尚,因庞居士问:「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师曰:「大老翁见人长短在。」士曰:「为我与师同参,方敢借问。」师曰:「若恁么从头举来,共你商量。」士曰:「大老翁不可共你说人是非。」师曰:「念翁年老。」士曰:「罪过!罪过!」 石林和尚 石林和尚见庞居士来,乃竖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机,试道一句子。」士夺却拂子,却自竖起拳。师曰:「正是丹霞机。」士曰:「与我不落看。」师曰:「丹霞患哑,庞公患聋。士曰:「恰是。」师无语。士曰:「向道偶尔。」又一日问士:「某甲有个借问,居士莫惜言语。」士曰:「便请举来!」师曰:「元来惜言语。士曰:「这个问讯,不觉落他便宜。」师乃掩耳。士曰:「作家,作家!」 西山亮座主 亮座主,蜀人也。颇讲经论,因参马祖。祖问:「见说座主大讲得经论,是否?」师曰:「不敢!」祖曰:「将甚么讲?」师曰:「将心讲。」祖曰:「心如工伎儿,意如和伎者,争解讲得!」师抗声曰:「心既讲不得,虚空莫讲得么?祖曰:「却是虚空讲得。」师不肯,便出。将下阶,祖召曰:「座主!」师回首。祖曰:「是甚么?」师豁然大悟。便礼拜。祖曰:「这钝根阿师,礼拜作么?」师曰:「某甲所讲经论,将谓无人及得,今日被大师一问,平生功业,一时冰释。」礼谢而退,乃隐于洪州西山,更无消息。 黑眼和尚 黑眼和尚,僧问:「如何是不出世师?」师曰:「善财拄杖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十年卖炭汉,不知秤畔星。」 米岭和尚 米岭和尚,僧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丑陋任君嫌,不挂云霞色。」师将示灭,遗偈曰:「祖祖不思议,不许常住世。大众审思惟,毕竟秖这是。」言讫而寂。 齐峰和尚 齐峰和尚,庞居士来,师曰:「俗人频频入僧院,讨个甚么?」士回顾两边曰:「谁恁么道?」师乃咄之。士曰:「在这里。」师曰:「莫是当阳道么?」士曰:「背后底聋。」师回首。曰:「看!看!」士曰:「草贼大败。」士却问:「此去峰顶有几里?」师曰:「甚么处去来?」士曰:「可谓峻硬,不得问著。」师曰:「是多少?」士曰:「一二三。」师曰:「四五六。」士曰:「何不道七?」师曰:「才道七,便有八。」士曰:「住得也。」师曰:「一任添取。」士喝便出去。师随后亦喝。 大阳和尚 大阳和尚,因伊禅师相见,乃问伊禅:「近日有一般知识,向目前指教人了,取目前事作这个,为人还会文彩未兆时也无?」曰:「拟向这里致一问,不知可否?」师曰:「答汝已了,莫道可否。」曰:「还识得目前也未?」师曰:「若是目前,作么生识?」曰:「要且遭人检点。」师曰:「谁?」曰:「某甲。」师便喝,伊退步而立。师曰:「汝只解瞻前,不解顾后。」曰:「雪上更加霜。」师曰:「彼此无便宜。」 红螺和尚 幽州红螺山和尚,有颂示门人曰:「红螺山子近边夷,度得之流半是奚。共语问酬都不会,可怜只解那斯祁。」 百灵和尚 百灵和尚,一日与庞居士路次相逢。问曰:「南岳得力句,还曾举向人也无?」士曰:「曾举来。」师曰:「举向甚么人?」士以手自指曰:「庞公。」师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赞叹不及。」士却问:「阿师得力句,是谁得知?」师戴笠子便行。士曰:「善为道路!」师更不回首。 金牛和尚 镇州金牛和尚,每自做饭,供养众僧。至斋时,舁饭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萨子,吃饭来!」﹝僧问长庆:「古人抚掌唤僧吃饭,意旨如何?」庆云:「大似因斋庆赞。」僧问大光:「未审庆赞个甚么?」光作舞。僧礼拜。光云:「这野狐精。」东禅齐云:「古人自出手作饭,舞了唤人来吃,意作么生?还会么?只如长庆与大光,是明古人意,别为他分析。今问上座,每日持钵掌盂时,迎来送去时,为当与古人一般,别有道理?若道别,且作么生得别来?若一般,恰到他舞,又被唤作野狐精。有会处么?若未会,行脚眼在甚么处?」﹞ 黑涧和尚 洛京黑涧和尚,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截耳卧街。」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乃换手槌胸。 利山和尚 利山和尚,僧问:「众色归空,空归何所?」师曰:「舌头不出口。」曰:「为甚么不出口?」师曰:「内外一如故。」问:「不历僧秖获法身,请师直指。」师曰:「子承父业。」曰:「如何领会?」师曰:「贬剥不施。」曰:「恁么则大众有赖去也。」师曰:「大众且置,作么生是法身?」僧无对。师曰:「汝问,我与汝道。」僧问:「如何是法身?」师曰:「空华阳焰。」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见如何。」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秖为如此。」 乳源和尚 韶州乳源和尚,上堂:「西来的的意不妨,难道众中莫有道得者?」出来试道看。」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曰:「是甚么时节,出头来!」便归方丈。﹝僧举似长庆。庆云:「不妨,不妨。」资福代云:「为和尚不惜身命。﹞仰山作沙弥时,念经声高,师咄曰:「这沙弥念经恰似哭。」曰:「慧寂只恁么,未审和尚如何?」师乃顾视。仰曰:「若恁么,与哭何异?」师便休。 松山和尚 松山和尚同庞居士吃茶。士举橐子曰:「人人尽有分,为甚么道不得?」师曰:「只为人人尽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为甚么却道得?」师曰:「不可无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师便吃茶。士曰:「阿兄吃茶,为甚么不揖客?」师曰:「谁?」士曰:「庞公。」师曰:「何须更揖。」后丹霞闻,乃曰:「若不是松山,几被个老翁惑乱一上。」士闻之,乃令人传语霞曰:「何不会取未举橐子时?」 则川和尚 则川和尚蜀人也。庞居士相看次,师曰:「还记得见石头时道理否?」士曰:「犹得阿师重举在。」师曰:「情知久参事慢。」士曰:「阿师老耄,不啻庞公。」师曰:「二彼同时,又争几许?」士曰:「庞公鲜健,且胜阿师。」师曰:「不是胜我,只欠汝个幞头。」士拈下幞头曰:「恰与师相似。」师大笑而已。师摘茶次,士曰:「法界不容身,师还见我否?」师曰:「不是老师洎答公话。」士曰:「有问有答,盖是寻常。」师乃摘茶不听。士曰:「莫怪适来容易借问。」师亦不顾。士喝曰:「这无礼仪老汉,待我一一举向明眼人。」师乃抛却茶篮,便归方丈。 打地和尚 忻州打地和尚,自江西领旨,常晦其名。凡学者致问,唯以棒打地示之。时谓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后致问,师但张其口。僧问门人曰:「秖如和尚每日有人问便打地,意旨如何?」门人即于灶内取柴一片,掷在釜中。 秀溪和尚 潭州秀溪和尚,谷山问:「声色纯真,如何是道?」师曰:「乱道作么?」山却从东过西立。师曰:「若不恁么,即祸事也。」山又从西过东立。师乃下禅床,方行两步,被谷山捉住。曰:「声色纯真,事作么生?」师便打一掌。山曰:「三十年后,要个人下茶也无在。」师曰:「要谷山这汉作甚么?」山呵呵大笑。 椑树和尚 江西椑树和尚,卧次,道吾近前,牵被覆之。师曰:「作么?」吾曰:「盖覆。」师曰:「卧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这两处。」师曰:「争奈盖覆何?」吾曰:「莫乱道。」师向火次,吾问:「作么?」师曰:「和合。」吾曰:「恁么即当头脱去也。」师曰:「隔阔来多少时邪?」吾便拂袖而去。吾一日从外归,师问:「甚么处去来?」吾曰:「亲近来。」师曰:「用簸这两片皮作么?」吾曰:「借。」师曰:「他有从汝借,无作么生?」吾曰:「秖为有,所以借。」 草堂和尚 京兆草堂和尚,自罢参大寂,至海昌和尚处。昌问:「甚么处来?」师曰:「道场来。昌曰:「这里是甚么处?」师曰:「贼不打贫人家。」僧问:「未有一法时,此身在甚么处?」师作一圆相,于中书「身」字。 洞安和尚 洞安和尚,有僧辞,师曰:「甚么处去?」曰:「本无所去。」师曰:「善为阇黎。」曰:「不敢。」师曰:「到诸方,分明举似。」僧侍立次,师问:「今日是几?」曰:「不知。」师曰:「我却记得。」曰:「今日是几?」师曰:「今日昏晦。」 兴平和尚 京兆兴平和尚,洞山来礼拜。师曰:「莫礼老朽。」山曰:「礼非老朽。」师曰:「非老朽者不受礼。」山曰:「他亦不止。」洞山却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即汝心是。」山曰:「虽然如此,犹是某甲疑处。」师曰:若恁么,即问取木人去。」山曰:「某甲有一句子,不借诸圣口。」师曰:「汝试道看。」山曰:「不是某甲。」山辞,师曰:「甚么处去?」山曰:「沿流无定止。」师曰:「法身沿流,报身沿流?」山曰:「总不作此解。」师乃拊掌。﹝保福云:「洞山自是一家。」乃别云:「觅得几人。」﹞ 逍遥和尚 逍遥和尚,鹿西和尚问:「念念攀缘,心心永寂。」师曰:「昨晚也有人恁么道。」西曰:「道个甚么?」师曰:「不知。」西曰:「请和尚说。」师以拂子蓦口打,西拂袖便出。师召众曰:「顶门上著眼。」 福溪和尚 福溪和尚,僧问:「古镜无瑕时如何?」师良久。僧曰:「师意如何?」师曰:「山僧耳背。」僧再问,师曰:「犹较些子。」问:「如何是自己?」师曰:「你问甚么?」曰:「岂无方便?」师曰:「你适来问甚么?」曰:「得恁么颠倒!」师曰:「今日合吃山僧手里棒。」问:「缘散归空,空归何所?」师乃召僧,僧应诺。师曰:「空在何处?」曰:「却请和尚道。」师曰:「波斯吃胡椒。」 水潦和尚 洪州水潦和尚,初参马祖。问曰:「如何是西来的的意?」祖曰:「礼拜著!」师才礼拜,祖乃当胸蹋倒。师大悟,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无量妙义,秖向一毫头上,识得根源去。」礼谢而退。住后,每告众曰:「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如今笑不休。」有僧作一圆相,以手撮向师身上。师乃三拨,亦作一圆相,却指其僧。僧便礼拜。师打曰:「这虚头汉!」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动则影现,觉则冰生。」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拊掌呵呵大笑。凡接机,大约如此。 浮杯和尚 浮杯和尚,凌行婆来礼拜,师与坐吃茶。婆乃问:「尽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谁?」师曰:「浮杯无剩语。」婆曰:「未到浮杯,不妨疑著。」师曰:「别有长处,不妨拈出。」婆敛手哭曰:「苍天中更添冤苦。」师无语。婆曰:「语不知偏正,理不识倒邪,为人即祸生。」后有僧举似南泉,泉曰:「苦哉浮杯,被这老婆摧折一上。」婆后闻笑曰:「王老师犹少机关在。」澄一禅客逢见行婆,便问:「怎生是南泉犹少机关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会么?」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禅和,如麻似粟。」一举似赵州,州曰:「我若见这臭老婆,问教口哑。」一曰:「未审和尚怎生问他?」州便打。一曰:「为甚么却打某甲?」州曰:「似这伎死汉不打,更待几时?」连打数棒。婆闻,却曰:「赵州合吃婆手里棒。」后僧举似赵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闻此语,合掌叹曰:「赵州眼光,烁破四天下。」州令僧问:「如何是赵州眼?」婆乃竖起拳头。僧回,举似赵州。州作偈曰:「当机觌面提,觌面当机疾。报汝凌行婆,哭声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声师已晓,已晓复谁知。当时摩竭国,几丧目前机。」 龙山和尚 潭州龙山和尚,﹝亦云隐山。﹞问僧:「甚么处来?」曰:「老宿处来。」师曰:「老宿有何言句?」曰:「说则千句万句,不说则一字也无。」师曰:「恁么则蝇子放卵。」僧礼拜,师便打。洞山与密师伯经由,见溪流菜叶,洞曰:「深山无人,因何有菜随流,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议拨草溪行,五七里间,忽见师羸形异貌,放下行李问讯。师曰:「此山无路,阇黎从何处来?」洞曰:「无路且置,和尚从何而入?」师曰:「我不从云水来。」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邪?」师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师曰:「不知。」洞曰:「为甚么不知?」师曰:「我不从人天来。」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直至于今绝消息。」洞山始具威仪礼拜。便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青山覆白云。」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长年不出户。」曰:「宾主相去几何?」师曰:「长江水上波。」曰:「宾主相见,有何言说?」师曰:「清风拂白月。」洞山辞退,师乃述偈曰:「三间茅屋从来住,一道神光万境闲。莫把是非来辨我,浮生穿凿不相关。」因兹烧庵,入深山不见。后人号为隐山和尚。 庞蕴居士 襄州居士庞蕴者,衡州衡阳县人也。字道玄。世本儒业,少悟尘劳,志求真谛。唐贞元初谒石头。乃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头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后与丹霞为友。一日,石头问曰:「子见老僧以来,日用事作么生?」士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乃呈偈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没张乖。朱紫谁为号,北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头然之。曰:「子以缁邪,素邪?」士曰:「愿从所慕。」遂不剃染。后参马祖,问曰:「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祖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士于言下顿领玄旨。乃留驻,参承二载。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乐头,共说无生话。」自尔机辩迅捷,诸方向之。因辞药山,山命十禅客相送至门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别处。」有全禅客曰:「落在甚处?」士遂与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么称禅客,阎罗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么生?」士又掌曰:「眼见如盲,口说如哑。」尝游讲肆,随喜金刚经,至「无我无人」处致问曰:「座主!既无我无人,是谁讲谁听?」主无对。士曰:「某甲虽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秖如居士意作么生?」士以偈答曰:「无我复无人,作么有疏亲。劝君休历座,不似直求真。金刚般若性,外绝一纤尘,我闻并信受,总是假名陈。」主闻偈,欣然仰叹。居士所至之处,老宿多往复问酬,皆随机应响,非格量轨辙之可拘也。元和中,北游襄汉,随处而居。有女名灵照,常鬻竹漉篱以供朝夕。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无实亦无虚。有亦不管,无亦不拘。不是贤圣,了事凡夫。易复易即此,五蕴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无相法身岂有二?若舍烦恼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护生须是杀,杀尽始安居。会得个中意,铁船水上浮。」士坐次,问灵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何会?」照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士曰:「你作么生?」照曰:「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士乃笑。士因卖漉篱,下桥吃扑,灵照见,亦去爷边倒。士曰:「你作甚么?」照曰:「见爷倒地,某甲相扶。」士将入灭,谓灵照曰:「视日早晚及午以报。」照遽报:「日已中矣,而有蚀也。」士出户观次,灵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锋捷矣。」于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问疾次,士谓之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言讫,枕于公膝而化。遗命焚弃江湖,缁白惕悼。谓禅门庞居士,即毗耶净名矣。有诗偈三百余篇传于世。 五灯会元卷第四 南岳下三世 百丈海禅师法嗣 黄檗希运禅师 洪州黄檗希运禅师,闽人也。幼于本州黄檗山出家。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志意冲澹。后游天台逢一僧,与之言笑,如旧相识。熟视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属涧水暴涨,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师同渡,师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蹑波,若履平地,回顾曰:「渡来!渡来」师曰:「咄!这自了汉。吾早知当斫汝胫。其僧叹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讫不见。师后游京师,因人启发,乃往参百丈。丈问:「巍巍堂堂,从何方来?」师曰:「巍巍堂堂,从岭南来。」丈曰:「巍巍堂堂,当为何事?」师曰:「巍巍堂堂,不为别事。」便礼拜。问曰:「从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师曰:「不可教后人断绝去也。」丈曰:「将谓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师随后入,曰:「某甲特来。」丈曰:「若尔,则他后不得孤负吾。」 丈一日问师:「甚么处去来?」曰:「大雄山下采菌子来。」丈曰:「还见大虫么?」师便作虎声。丈拈斧作斫势。师即打丈一掴。丈吟吟而笑,便归。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虫,汝等诸人也须好看。百丈老汉今日亲遭一口。」师在南泉普请择菜次。泉问:「甚么处去?」曰:「择菜去。」泉曰:「将甚么择?」师竖起刀,泉曰:「只解作宾,不解作主。」师以刀点三下。泉曰:「大家择菜去?」泉一日曰:「老僧有牧牛歌,请长老和。」师曰:「某甲自有师在。」师辞南泉,泉门送,提起师笠曰:「长老身材没量,大笠子太小生?」师曰:「虽然如此,大千世界总在里许。」泉曰:「王老师聋!」师戴笠便行。 师在盐官殿上礼佛次,时唐宣宗为沙弥,问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师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礼如是事。」弥曰:「用礼何为?」师便掌。弥曰:「太粗生!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 裴相国镇宛陵,建大禅苑,请师说法。以师酷爱旧山,还以黄檗名之。公一日拓一尊佛于师前,跪曰:「请师安名。」师召曰:「裴休。」公应诺。师曰:「与汝安名竟。」公礼拜。 师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师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僧曰:「寻羺羊声来。」师曰:「羺羊无声到汝寻。」曰:「寻羺羊迹来。师曰:「羺羊无踪到汝寻。」曰:「寻羺羊踪来。」师曰:「羺羊无踪到汝寻。曰:「与么则死羺羊也。」师便休去。明日升堂曰:「昨日寻羺羊僧出来!」僧便出。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么生?」僧无语。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秖是义学沙门。」便打趁出。 师一日捏拳曰:「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捏。」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师曰:「七纵八横。」曰:「不放过,不消一捏时如何?」师曰:「普。」 裴相国一日请师至郡,以所解一编示师。师接置于座,略不披阅。良久曰:「会么?」裴曰:「未测。」师曰:「若便恁么,会得犹较些子。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裴乃赠诗一章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 一日上堂,大众云集。乃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众不散。师却复坐曰:「汝等诸人尽是[口+童]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热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门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师曰:「不道无禅,祗是无师。阇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三两人。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还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算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珍重!」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自余施设,皆被上机。中下之流,莫窥涯涘。唐大中年终于本山,谥断际禅师。 长庆大安禅师 福州长庆大安禅师,﹝号懒安。﹞郡之陈氏子。受业于黄檗山,习律乘。尝自念言:「我虽勤苦,而未闻玄极之理。」乃孤锡游方,将往洪井,路出上元。逢一老父谓师曰:「师往南昌,当有所得。」师即造百丈,礼而问曰:「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骑牛觅牛。」师曰:「识得后如何?」丈曰:「如人骑牛至家。」师曰:「未审始终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师自兹领旨,更不驰求。 同参祐禅师,创居沩山。师躬耕助道。及祐归寂,众请接踵住持。上堂:「汝诸人总来就安,求觅甚么?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担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阳焰相似,何时得相应去!汝欲作佛,但无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净众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向何处别讨所以安?在沩山三十来年,吃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秖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汝诸人各自有无价大宝,从眼门放光,照见山河大地,耳门放光,领采一切善恶音响。如是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识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如人负重担,从独木桥上过,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无丝发可见,岂不见志公和尚云:『内外追寻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珍重!」僧问:「一切施为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师曰:「一切施为是法身用。」曰:「离却五蕴,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地水火风,受想行识。」曰:「这个是五蕴?」师曰:「这个异五蕴。」问:「此阴已谢、彼阴未生时如何?」师曰:「此阴未谢,那个是大德?」曰:「不会。」师曰:「若会此阴,便明彼阴。」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汝用得但用。」僧乃脱膊,绕师三匝。师曰:「向上事何不道取?」僧拟开口,师便打。曰:「这野孤精出去。」 有僧上法堂,顾视东西,不见师。乃曰:「好个法堂,只是无人。」师从门里出,曰:「作么?」僧无对。雪峰因入山采得一枝木,其形似蛇,于背上题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寄与师。师曰:「本色住山人,且无刀斧痕。」僧问:「佛在何处?」师曰:「不离心。」又问:「双峰上人,有何所得?」师曰:「法无所得。设有所得,得本无得。」问:「黄巢军来,和尚向甚么处回避?」师曰:「五蕴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时如何?」师曰:「恼乱将军。」师大化闽城。唐中和三年归黄檗示寂。塔于楞伽山,谥圆智禅师。 大慈寰中禅师 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蒲阪卢氏子。顶骨圆耸,其声如钟。少丁母忧,庐于墓所。服阕思报罔极,乃于并州童子寺出家,嵩岳登戒,习诸律学。后参百丈,受心印。辞往南岳常乐寺,结茅于山顶。一日,南泉至。」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苍天!苍天!」泉曰:「苍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会即便会,莫忉忉。」泉拂袖而去。后住大慈,上堂:「山僧不解答话,秖能识病。」时有僧出,师便归方丈。﹝法眼云:「众中唤作病在目前,不识。」玄觉曰:「且道大慈识病不识病,此僧出来是病不是病?若言是病,每日行住不可总是病;若言不是病,出来又作么生?」﹞ 赵州问:「般若以何为体?」师曰:「般若以何为体。」州大笑而出。明日,州扫地次,师曰:「般若以何为体?」州置帚,拊掌大笑,师便归方丈。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江西去。」师曰:「我劳汝一段事得否?」曰:「和尚有甚么事?」师曰:「将取老僧去得么?」曰:「更有过于和尚者,亦不能将去。」师便休。僧后举似洞山,山曰:「阇黎争合恁么道。」曰:「和尚作么生?」山曰:「得。」﹝法眼别云:「和尚若去,某甲提笠子。」﹞山又问其僧:「大慈别有甚么言句?」曰:「有时示众曰:『说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说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山曰:「我不恁么道。」曰:「和尚作么生?」山曰:「说取行不得底,行取说不得底。」﹝云居云:「行时无说路,说时无行路。不说不行时,合行甚么路?」洛浦云:「行说俱到,即本分事无,行说俱不到,即本分事在。」﹞后属武宗废教,师短褐隐居。大中岁重剃染,大扬宗旨。咸通三年不疾而逝。僖宗谥性空大师。 平田普岸禅师 天台平田普岸禅师,洪州人也。于百丈门下得旨。后闻天台胜概,圣贤间出,思欲高蹈方外,远追遐躅,乃结茅剃草,宴寂林下。日居月诸,为四众所知,创平田禅院居之。上堂:「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便下座。僧参,师打一拄杖。其僧近前把住拄杖。师曰:「老僧适来造次。」僧却打师一拄杖。师曰:「作家!作家!」僧礼拜。师把住曰:「是阇黎造次。」僧大笑。师曰:「这个师僧今日大败也。」临济访师,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济问嫂:「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打牛一棒曰:「这畜生到处走,到此路也不识。」济又曰:「我问你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曰:「这畜生五岁尚使不得。」济心语曰:「欲观前人,先观所使,便有抽钉拔楔之意。」及见师,师问:「你还曾见我嫂也未?」济曰:「已收下了也。」师遂问:「近离甚处?」济曰:「江西黄檗。」师曰:「情知你见作家来!」济曰:「特来礼拜和尚。」师曰:「已相见了也。」济曰:「宾主之礼,合施三拜。」师曰:「既是宾主之礼,礼拜著。」有偈示众曰:「大道虚旷,常一真心。善恶莫思,神清物表。随缘饮啄,更复何为。」终于本院,遗塔存焉。 五峰常观禅师 瑞州五峰常观禅师,僧问:「如何是五峰境?」师曰:「险。」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塞。」僧辞,师曰:「甚么处去?」曰:「台山去。」师竖起一指曰:「若见文殊了,却来这里与汝相见。」僧无语。师问:「僧甚么处来?」曰:「庄上来。」师曰:「汝还见牛么?」曰:「见。」师曰:「见左角,见右角?」僧无语。师代曰:「见无左右。」﹝仰山别云:「还辨左右么?」﹞又僧辞,师曰:「汝诸方去,莫谤老僧在这里。」曰:「某甲不道和尚在这里。」师曰:「汝道老僧在甚么处?」僧竖起一指。师曰:「早是谤老僧也。」 石霜性空禅师 潭州石霜山性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绳,出得此人,即答汝西来意。」僧曰:「近日湖南畅和尚出世,亦为人东语西话。」师唤沙弥,拽出这死尸著。﹝沙弥即仰山。山后问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曰:「咄!痴汉,谁在井中?」山复问沩山。沩召慧寂,山应诺。沩曰:「出也。」山住后,常举前语谓众曰:「我在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 古灵神赞禅师 福州古灵神赞禅师,本州大中寺受业,后行脚遇百丈开悟,却回受业。本师问曰:「汝离吾在外,得何事业?」曰:「并无事业。」遂遣执役。一日,因澡身命师去垢,师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圣。」本师回首视之,师曰:「佛虽不圣,且能放光。」本师又一日在窗下看经,蜂子投窗纸求出。师睹之曰:「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遂有偈曰:「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本师置经,问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后见汝发言异常。」师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个歇处。今欲报慈德耳。」本师于是告众致斋,请师说法。师乃登座,举唱百丈门风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本师于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闻极则事。」师后住古灵,聚徒数载。临迁化,剃浴声钟告众曰:「汝等诸人,还识无声三昧否?」众曰:「不识。」师曰:「汝等静听,莫别思惟。」众皆侧聆。师俨然顺寂,塔存本山。 和安寺通禅师 广州和安寺通禅师,婺州双林寺受业。自幼寡言,时人谓之不语通。因礼佛次,有禅者问:「座主礼底是甚么?」师曰:「是佛。」禅者乃指像曰:「这个是何物?」师无对。至夜,具威仪礼问:「今日所问,某甲未知意旨如何?」禅者曰:「座主几夏邪?」师曰:「十夏。」禅者曰:「还曾出家也未?」师转茫然。禅者曰:「若也不会,百夏奚为?」乃命同参马祖。及至江西,祖已圆寂。遂谒百丈,顿释疑情。有人问师:「是禅师否?」师曰:「贫道不曾学禅。」师良久,召甚人,其人应诺。师指棕榈树子,其人无对。师一日召仰山将床子来。山将到,师曰:「却送本处著。」山从之。师召;「慧寂」,山应诺。师曰:「床子那边是甚么物?」山曰:「枕子。」师曰:「枕子这边是甚么物?」山曰:「无物。」师复召:「慧寂」,山应诺。师曰:「是甚么?」山无对。师曰:「去!」 龙云台禅师 江州龙云台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昨夜栏中失却牛。」 卫国院道禅师 京兆卫国院道禅师,新到参,师问:「何方来?」曰:「河南来。」师曰:「黄河清也未?」僧无对。﹝沩山代云:「小小狐儿,要过但过,用疑作甚么。」﹞师不安,不见客。有人来谒。乃曰:「久聆和尚道德,忽承法体违和;略请和尚相见。」师将钵鐼盛钵榰,令侍者擎出呈之。其人无对。 镇州万岁和尚 镇州万岁和尚,僧问:「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序品第一。」﹝归宗柔别云:「礼拜了去。」 东山慧禅师 洪州东山慧禅师游山,见一岩。僧问:「此岩还有主也无?」师曰:「有。」曰:「是甚么人?师曰:「三家村里觅甚么?」曰:「如何是岩中主?」师曰:「汝还气急么?」小师行脚回,师问:「汝离吾在外多少时邪?」曰:「十年。」师曰:「不用指东指西,直道将来。」曰:「对和尚不敢谩语。」师喝曰:「这打野[木+埋]汉。」师同大于、南用到茶堂,有僧近前不审。用曰:「我既不纳汝,汝亦不见我。不审阿谁?」僧无语。师曰:「不得平白地恁么问伊。」用曰:「大于亦无语那。」于把定其僧曰:「是你恁么累我亦然。」便打一掴。用大笑曰:「朗月与青天。」大于侍者到,师问:「金刚正定,一切皆然。秋去冬来,且作么生?」者曰:「不妨和尚借问。」师曰:「即今即得,去后作么生?」者曰:「谁敢问著某甲?」师曰:「大于还得么?」者曰:「犹要别人点检在。」师曰:「辅弼宗师,不废光彩。」侍者礼拜。 清田和尚 清田和尚与[王+舀]上座煎茶次,师敲绳床三下,[王+舀]亦敲三下。师曰:「老僧敲,有个善巧。上座敲,有何道理?」[王+舀]曰:「某甲敲,有个方便。和尚敲作么生?」师举起盏子,[王+舀]曰:「善知识眼应须恁么。」茶罢,[王+舀]却问:「和尚适来举起盏子,意作么生?」师曰:「不可更别有也。」 百丈涅槃和尚 百丈山涅槃和尚,一日谓众曰:「汝等与我开田,我与汝说大义。」众开田了,归请说大义。师乃展两手,众罔措。﹝洪觉范林间录云:「百丈第二代法正禅师,大智之高弟。其先尝诵涅槃经,不言姓名、时呼为涅槃和尚。住成法席,师功最多,使众开田,方说大义者,乃师也。」黄檗,古灵诸大士皆推尊之,唐文人黄武翊撰其碑甚详。柳公权书,妙绝今古。而传灯所载百丈惟政禅师,又系于马祖法嗣之列,误矣。及观正宗记,则有惟政、法正。然百丈第代,可数明教。但皆见其名不能辨而俱存也,今当以柳碑为正。﹞ 南泉愿禅师法嗣 赵州从谂禅师 赵州观音院﹝亦曰东院。﹞从谂禅师,曹州郝乡人也。姓郝氏。童稚于本州扈通院从师披剃。未纳戒便抵池阳,参南泉。值泉偃息而问曰:「近离甚处?」师曰:「瑞像。」泉曰:「还见瑞像么?」师曰:「不见瑞像,只见卧如来。」泉便起坐,问:「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师曰:「有主沙弥。」泉曰:「那个是你主?」师近前躬身曰:「仲冬严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泉器之,许其入室。他日问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师曰:「还可趣向也无?」泉曰:「拟向即乖。」师曰:「不拟争知是道?」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师于言下悟理。乃往嵩岳琉璃坛纳戒。仍返南泉。一日问泉曰:「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师曰:「谢师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窗。」泉曰:「今时人,须向异类中行始得。」师曰:「异即不问,如何是类?」泉以两手拓地,师近前一踏,踏倒。却向涅槃堂里叫曰:「悔!悔!」泉令侍者问:「悔个甚么?」师:「悔不更与两踏。」 南泉上堂,师出问:「明头合,暗头合。」泉便下座,归方丈。师曰:「这老和尚被我一问,直得无言可对。」首座曰:「莫道和尚无语好!自是上座不会。」师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头老汉吃。」 师到黄檗,檗见来便闭方丈门。师乃把火于法堂内,叫曰:「救火!救火!」檗开门捉住曰:「道!道!」师曰:「贼过后张弓。」到宝寿,寿见来,于禅床上背坐。师展坐具礼拜。寿下禅床,师便出。又到道吾,才入堂,吾曰:「南泉一只箭来也!」师曰:「看箭!」吾曰:「过也。」师曰:「中。」又到茱萸,执拄杖于法堂上,从东过西。萸曰:「作甚么?」师曰:「探水。」萸曰:「我这里一滴也无,探个甚么?」师以杖倚壁,便下。师将游五台,有大德作偈,留曰:「无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云中纵有金毛现,正眼观时非吉祥。」师曰:「作么生是正眼?」德无对。﹝法眼代云:「请上座领某卑情。」同安显代云:「是上座眼。」﹞师自此道化被于北地。众请住观音院。上堂:「如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老僧把一枝草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为一枝草用。佛是烦恼,烦恼是佛。」僧问:「未审佛是谁家烦恼?」师曰:「与一切人烦恼。」曰:「如何免得?」师曰:「用免作么?」扫地次,僧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扫地?」师曰:「尘从外来。」曰:「既是清净伽蓝,为甚么有尘?」师曰:「又一点也。」 师与官人游园次,兔见乃惊走。遂问:「和尚是大善知识,兔见为甚么走?」师曰:「老僧好杀。」问:「觉华未发时,如何辨贞实?」师曰:「开也。」曰:「是贞是实?」师曰:「贞是实,实是贞。」曰:「甚么人分上事?」师曰:「老僧有分,阇黎有分。」曰:「某甲不招纳时如何?」师佯不闻。僧无语。师曰:「去!石幢子被风吹折。」僧问:「陀罗尼幢子作凡去,作圣去?」师曰:「也不作凡,亦不作圣。」曰:「毕竟作甚么?」师曰:「落地去也。」僧辞,师曰:「甚处去?」曰:「诸方学佛法去。」师竖起拂子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曰:「与么则不去也。」师曰:「摘杨花,摘杨花。」问:「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师曰:「镇州出大萝卜头。」大众晚参,师曰:「今夜答话去也。有解问者出来。」时有一僧便出礼拜。师曰:「比来抛砖引玉,却引得个墼子。」﹝保寿云:「射虎不真,徒劳没羽?」长庆问觉上座云:「那僧才出礼拜,为甚么便收伊为墼子?」觉云:「适来那边亦有人恁么问。」庆云:「向伊道甚么?」觉云:「也向伊恁么道。」玄觉云:「甚么处却成墼子去,丛林中道才出来,便成墼子,秖如每日出入,行住坐卧,不可总成墼子。且道这僧出来,具眼不具眼。」﹞上堂:「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尽是贴体衣服,亦名烦恼。实际理地甚么处著。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会,截取老僧头去。梦幻空华,徒劳把捉。心若不异,万法一如。既不从外得,更拘执作么?如羊相似,乱拾物安向口里。老僧见药山和尚道:『有人问著,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一似猎狗专欲得物吃。佛法在甚么处?千人万人尽是觅佛汉子。于中觅一个道人,无若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坏时,此性不坏。一从见老僧后,更不是别人,只是个主人公。这个更向外觅作么?正恁么时,莫转头换脑。若转头换脑,即失却也。」僧问:「承师有言,世界坏时,此性不坏。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曰:「此犹是坏底,如何是此性?」师曰:「四大五阴。」﹝法眼云:「是一个两个,是坏不坏,且作么生会?试断看。」﹞师因老宿问:「近离甚处?」曰::「滑州。」宿曰:「几程到这里?」师曰:「一跶到。」宿曰:「好个捷疾鬼。」师曰:「万福大王。」宿曰:「参堂去!」师应喏喏。尼问:「如何是密密意?」师以手掐之。尼曰:「和尚犹有这个在。」师曰:「却是你有这个在。」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闽中去。」师曰:「彼中兵马隘,你须回避始得。」曰:「向甚么处回避?」师曰:「恰好。」问:「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山僧不问。」妇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山僧无丈人。」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后有僧举似师,师曰:「待我去勘过。」明日,师便去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师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师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玄觉云:「前来僧也恁么道,赵州去也恁么道,甚么处是勘破婆子处。」又云:「非唯被赵州勘破,亦被这僧勘破。」﹞问:「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师曰:「接。」曰:「不恁么来底,师还接否?」师曰:「接。」曰:「恁么来者从师接,不恁么来者如何接?」师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师因出,路逢一婆。婆问:「和尚住甚么处?」师曰:「赵州东院西。」婆无语。师归问众僧:「合使那个西字?」或言东西字,或言栖泊字。师曰:「汝等总作得盐铁判官。」曰:「和尚为甚恁么道?」师曰:「为汝总识字。」﹝法灯别众僧云:「已知去处。」﹞问:「如何是囊中宝?」师曰:「合取口。」﹝法灯别云:「莫说似人。」﹞有一婆子令人送钱,请转藏经。师受施利了,却下禅床转一匝。乃曰:「传语婆,转藏经已竟。」其人回举似婆。婆曰:「比来请转全藏,如何只为转半藏?」﹝玄觉云:「甚么处是欠半藏处,且道那婆子具甚么眼,便与么道。」﹞因僧侍次,遂指火问曰:「这个是火,你不得唤作火。老僧道了也。」僧无对。复筴起火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汝往礼拜,问之,必为汝说。因缘相契,不用更来。不相契却来。」其僧到投子,子问:「近离甚处?」曰:「赵州。」子曰:「赵州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子曰:「汝会么?」曰:「不会,乞师指示。」子下禅床,行三步却坐。问曰:「会么?」曰:「不会。」子曰:「你归举似赵州。」其僧却回,举似师。师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投子与么,不较多也。」有新到谓师曰:「某甲从长安来,横担一条拄杖,不曾拨著一人。」师曰:「自是大德拄杖短。」﹝同安显别云:「老僧这里不曾见恁么人。」﹞僧无对。﹝法眼代云:「呵呵。」同安显代云:「也不短。」﹞僧写师真呈。师曰:「且道似我不似我?若似我,即打杀老僧。不似我,即烧却真。」僧无对。﹝玄觉代云:「留取供养。」﹞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曰:「和尚莫将境示人?」师曰:「我不将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庭前柏树子。」问:「僧发足甚处?」曰:「雪峰。」师曰:「雪峰有何言句示人?」曰:「寻常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你等诸人,向甚处屙?」师曰:「阇黎若回,寄个锹子去。」师谓众曰:「我向行脚到南方火炉头,有个无宾主话,直至如今无人举著。」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时有僧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师曰:「我亦不知。」僧曰:「和尚既不知,为甚道不在明白里?」师曰:「问事即得,礼拜了退。」别僧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是时人窠窟否?」师曰:「曾有人问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又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如何是不拣择?」师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曰:「此犹是拣择。」师曰:「田库奴甚处是拣择?」僧无语。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和尚如何为人?」师曰:「何不引尽此语。」僧曰:「某甲秖念得到这里。」师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问:「如何是道?」师曰:「墙外底。」曰:「不问这个。」师曰:「你问那个?」曰:「大道。」师曰:「大道透长安。」问:「道人相见时如何?」师曰:「呈漆器。」上堂:「兄弟若从南方来者,即与下载;若从北方来者,即与上载。所以道,近上人问道即失道,近下人问道即得道。」师因与文远行,乃指一片地曰:「这里好造个巡铺。」文远便去路傍立曰:「把将公验来。」师遂与一掴。远曰:「公验分明过。」 师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胜者输果子。」远曰:「请和尚立义。」师曰:「我是一头驴。」远曰:「我是驴胃。」师曰:「我是驴粪。」远曰:「我是粪中虫。」师曰:「你在彼中作甚么?」远曰:「我在彼中过夏。」师曰:「把将果子来。」新到参,师问:「甚么处来?」曰:「南方来。」师曰:「佛法尽在南方,汝来这里作甚么?」曰:「佛法岂有南北邪?」师曰:「饶汝从雪峰、云居来,只是个担板汉。」﹝崇寿稠云:「和尚是据客置主人。」﹞问:「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曰:「殿里者岂不是泥龛塑像?」师曰:「是。」曰:「如何是佛?」师曰:「殿里底。」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吃粥了也未?」曰:「吃粥了也。」师曰:「洗钵盂去。」其僧忽然省悟。 上堂:「才有是非,纷然失心,还有答话分也无?」僧举似洛浦,浦扣齿。又举似云居,居曰:「何必。」僧回举似师。师曰:「南方大有人丧身失命。」曰:「请和尚举。」师才举前话,僧指傍僧曰:「这个师僧吃却饭了,作恁么语话。」师休去。问:「久向赵州石桥,到来只见略彴?」师曰:「汝只见略彴,且不见石桥。」曰:「如何是石桥?」师曰:「度驴度马。」曰:「如何是略彴?」师曰:「个个度人。」后有如前问,师如前答。又僧问:「如何是石桥?」师曰:「过来!过来!」﹝云居锡云:「赵州为当扶石桥,扶略彴?」﹞师闻沙弥喝参,向侍者曰:「教伊去。」者乃教去,沙弥便珍重。师曰:「沙弥得入门,侍者在门外。」﹝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沙弥入门,侍者在门外,这里若会得,便见赵州。」﹞问:「僧甚么处来?」曰:「从南来。」师曰「还知有赵州关否?」曰:「须知有不涉关者。」师曰:「这贩私盐汉。」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下禅床立曰:「莫只这个便是否?」师曰:「老僧未有语在。」问菜头:「今日吃生菜,吃熟菜?」头拈起菜呈之。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无。」曰:「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甚么却无?」师曰:「为伊有业识在。」师问一婆子:「甚么处去?」曰:「偷赵州笋去。」师曰:「忽遇赵州,又作么生?」婆便与一掌,师休去。师一日于雪中卧,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边卧,师便起去。问:「如何是赵州一句?」师曰:「老僧半句也无。」曰:「岂无和尚在?」师曰「老僧不是一句。」师问新到:「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召院主,主应喏。师曰:「吃茶去。」 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老僧祇管看。」问:「空劫中还有人修行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空劫?」曰:「无一物是。」师曰:「这个始称得修行,唤甚么作空劫?」僧无语。问:「如何是玄中玄?」师曰:「汝玄来多少时邪?」曰:「玄之久矣。」师曰:「阇黎若不遇老僧,几被玄杀。」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领布衫,重七斤。」问:「夜生兜率,昼降阎浮,于其中间,摩尼珠为甚么不现?」师曰:「道甚么?」其僧再问。师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问院主:「甚么处来?」主曰:「送生来。」师曰:「鸦为甚么飞去?」主曰:「怕某甲。」师曰:「汝十年知事作恁么语话?」主却问:「鸦为甚么飞去?」师曰:「院主无杀心。」师拈起钵曰:「三十年后若见老僧,留取供养。若不见,即扑破。」别僧曰:「三十年后敢道见和尚?」师乃扑破。师在东司上,见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师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僧辞,师问:「甚么处去?」曰:「雪峰去。」师曰:「雪峰忽若问和尚有何言句,汝作么生秖对?」曰:「某甲道不得,请和尚道。」师曰:「冬即言寒,夏即道热。」又曰:「雪峰更问:汝毕竟事作么生?」僧又曰:「道不得。」师曰:「但道亲从赵州来,不是传语人。」其僧到雪峰,一依前语秖对。峰曰:「也须是赵州始得。」﹝玄沙闻曰:「大小赵州败阙也不知。」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赵州败阙,若检得出,是上座眼。」﹞ 问:「如何是出家?」师曰「不履高名,不求苟得。」问:「澄澄绝点时如何?」师曰:「这里不著客作汉。」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敲床脚。僧曰:「秖这莫便是否?」师曰:「是」。即脱取去。问:「如何是毗卢圆相?」师曰:「老僧自幼出家,不曾眼花。」曰:「岂不为人?」师曰:「愿汝常见毗卢圆相。」官人问:「和尚还入地狱否?」师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识为甚么入地狱?」师曰:「我若不入,阿谁教化汝?」 真定帅王公携诸子入院,师坐而问曰:「大王会么?」王曰:「不会。」师曰:「自小持斋身已老,见人无力下禅床。」王尤加礼重。翌日令客将传语,师下禅床受之。侍者曰:「和尚见大王来,不下禅床。今日军将来,为甚么却下禅床?」师曰:「非汝所知。第一等人来,禅床上接。中等人来,下禅床接。末等人来,三门外接。」因侍者报大王来也,师曰:「万福大王。」者曰::「未到在。」师曰:「又道来也。」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竖起拳头。师曰:「水浅不是泊船处。」便行。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亦竖起拳头。师曰:「能纵能夺,能杀能活。」便作礼。问僧:「一日看多少经?」曰:「或七八,或十卷。」师曰:「阇黎不会看经。」曰:「和尚一日看多少?」师曰:「老僧一日秖看一字。」 文远待者在佛殿礼拜次,师见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么?」者曰:「礼佛。」师曰:「用礼作甚么?」者曰:「礼佛也是好事。」师曰:「好事不如无。」上堂:「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邪人说正法,正法悉皆邪。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问:「如何是赵州?」师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问:「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师曰:「急水上打毬子。」僧却问投子:「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子曰:「念念不停留。」问:「和尚姓甚么。」师曰:「常州。」有曰:「甲子多少?」师曰:「苏州。」有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汝被十二时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时。」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无事向衣钵下坐穷理好。老僧行脚时,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除外更无别用心处。若不如是大远在。」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三个婆子排班拜。」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一个野雀儿从东飞过西。」问:「学人有疑时如何?」师曰:「大宜小宜。」曰:「大疑。」师曰:「大宜东北角,小宜僧堂后。」问:「柏树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有。」曰:「几时成佛?」师曰:「待虚空落地时。」曰:「虚空几时落地?」师曰:「待柏树子成佛时。」问:「如何是毗卢师?」师便起立。僧曰:「如何是法身主?」师便坐。僧礼拜。师曰:「且道坐者是?立者是?」师谓众曰:「你若一生不离丛林,不语五年十载,无人唤你作哑汉。已后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头去。」师鱼鼓颂曰:「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莫嫌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师因赵王问:「师尊年有几个齿在?」师曰:「只有一个。」王曰:「争吃得物?」师曰:「虽然一个,下下咬著。」师寄拂子与王曰:「若问何处得来,但说老僧平生用不尽者。」师之玄言,布于天下。时谓赵州门风,皆悚然信伏矣。唐乾宁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胁而寂,寿一百二十岁,谥真际大师。 长沙景岑禅师 湖南长沙景岑招贤禅师,初住鹿苑为第一世,其后居无定所,但徇缘接物,随宜说法,时谓之长沙和尚。上堂:「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里须草深一丈。事不获已,向汝诸人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己。我常 向汝诸人道:三世诸佛,法界众生,是摩诃般若光。光未发时,汝等诸人向甚么处委悉?光未发时,尚无佛无众生消息,何处得山河国土来?」时有僧问:「如何是沙门眼?」师曰:「长长出不得。」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轮回出不得。」僧曰:「未审出个甚么不得?」师曰:「昼见日,夜见星。」曰:「学人不会。」师曰:「妙高山色青又青。」问:「教中道而常处此菩提座,如何是座?」师曰:「老僧正坐,大德正立。」问:「如何是大道?师曰:「没却汝。」问:「诸佛师是谁?」师曰:「从无始劫来,承谁覆荫?」曰:「未有诸佛已前作么生?」师曰:「鲁祖开堂,亦与师僧东道西说。」问:「学人不据地时如何?」师曰:「汝向甚么处安身立命?」曰:「却据地时如何?」师曰:「拖出死尸著。」问:「如何是异类?」师曰:「尺短寸长。」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不可更拗直作曲邪。」曰:「请和尚向上说。」师曰:「阇黎眼瞎耳聋,作么游山归?」首座问:「和尚甚处去来?」师曰:「游山来。」座曰:「到甚么处?」师曰:「始从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曰:「大似春意。」师曰:「也胜秋露滴芙蕖。」师遣僧问同参会和尚曰:「和尚见南泉后如何?」会默然。僧曰:「和尚未见南泉已前作么生?」会曰:「不可更别有也。」僧回举似师。师示偈曰:「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僧便问:「只如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朗州山,澧州水。」曰:「不会。」师曰:「四海五湖皇化里。」 有客来谒,师召尚书,其人应诺。师曰:「不是尚书本命。」曰:「不可离却,即今只对别有第二主人。」师曰:「唤尚书作至尊得么?」曰:「恁么,总不只对时,莫是弟子主人否?」师曰:「非但只对与不只对时,无始劫来,是个生死根本。」有偈曰:「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始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有秀才看千佛名经,问曰:「百千诸佛,但见其名,未审居何国土?还化物也无?」师曰:「黄鹤楼崔颢题后,秀才还曾题也未?」曰:「未曾。」师曰:「得闲题取一篇好。」问:「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曰:「学人不会,此意如何?」师曰:「要骑即骑,要下即下。」皓月供奉问:「天下善知识证三德涅槃也未?」师曰:「大德问果上涅槃,因中涅槃?」曰「问果上涅槃。」师曰:「天下善知识未证。」曰:「为甚么未证?」师曰:「功未齐于诸圣。」曰:「功未齐于诸圣,何为善知识?」师曰:「明见佛性,亦得名为善知识。」曰:「未审功齐何道,名证大涅槃?」师示偈曰:「摩诃般若照,解脱甚深法。法身寂灭体,三一理圆常。欲识功齐处,此名常寂光。」曰:「果上三德涅槃,已蒙开示,如何是因中涅槃?」师曰:「大德是。」月又问:「教中说幻意是有邪?」师曰:「大德是何言欤?」曰:「恁么则幻意是无邪?」师曰:「大德是何言欤?」曰:「恁么,则幻意是不有不无邪?」师曰:「大德是何言欤?」曰:「如某三明尽,不契于幻意,未审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师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议否?」曰:「佛之诚言,那敢不信?」师曰:「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何信?」曰:「如某所明,二信之中是名缘信。」师曰:「依何教门得生缘信?」曰:「华严云:『菩萨摩诃萨以无障无碍智慧,信一切世间境界,是如来境界。』又华严云:『诸佛世尊,悉知世法及诸佛法性无差别,决定无二。』又华严云:『佛法世间法,若见其真实,一切无差别。』」师曰:「大德所举缘信教门甚有来处。听老僧与大德明教中幻意。若人见幻本来真,是则名为见佛人。圆通法法无生灭,无灭无生是佛身。」月又问:「蚯蚓断为两段,两头俱动,未审佛性在阿那头?」师曰:「动与不动是何境界?曰:「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谈。只如和尚言动与不动是何境界?出自何经?」师曰:「灼然!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谈。大德岂不见首楞严云:『当知十方无边,不动虚空,并其动摇,地水火风,均名六大,性真圆融,皆如来藏,本无生灭。』」师示偈曰:「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为众色,悟时刹境是真心。身界二尘无实相,分明达此号知音。」月又问:「如何是陀罗尼?」师指禅床右边曰:「这个,师僧却诵得。」曰:「别还有人诵得否?」师又指禅床左边曰:「这个,师僧亦诵得。」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师曰:「大德岂不知道,真诵无响,真听无闻。」曰:「恁么,则音声不入法界性也。」师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曰:「如何是不离色是正见,不离声是真闻?」师示偈曰:「满眼本非色,满耳本非声。文殊常触目,观音塞耳根。会三元一体,达四本同真。堂堂法界性,无佛亦无人。」僧问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为甚么三世诸佛不知有?」师曰:「未入鹿苑时,犹较些子。」曰:「狸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师曰:「汝争怪得伊。」僧问:「和尚继嗣何人?」师曰:「我无人得继嗣。」曰:「还参学也无?」师曰:「我自参学。」曰:「师意如何?」师有偈曰:「虚空问万象,万象答虚空。谁人亲得闻,木叉丱角童。」问:「如何是平常心?」师曰:「要眠即眠,要坐即坐。」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热即取凉,寒即向火。」问:「向上一路,请师道?」师曰:「一口针,三尺线。」曰:「如何领会?」师曰:「益州布,扬州绢。」问曰:「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如何是法王?」师指露柱曰:「何不问大士?」师与仰山玩月次,山曰:「人人尽有这个,秖是用不得。」师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么生用?」师劈胸与一踏。山曰:「[囗@力]直下似个大虫。」﹝长庆云:「前彼此作家,后彼此不作家。」乃别云:「邪法难扶。」﹞自此诸方称为岑大虫。问:「本来人还成佛也无?」师曰:「汝见大唐天子还自种田割稻么?」曰:「未审是何人成佛?」师曰:「是汝成佛。」僧无语。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如人因地而倒,依地而起。地道甚么?」 三圣令秀上座问曰:「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石头作沙弥时参见六祖。」秀曰:「不问石头见六祖,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教伊寻思去。」秀曰:「和尚虽有千尺寒松,且无抽条石笋。」师默然。秀曰:「谢和尚答话。」师亦默然。秀回举似三圣。圣曰:「若凭么,犹胜临济七步。然虽如此,待我更验看。」至明日,三圣上问:「承闻和尚昨日答南泉迁化一则语,可谓光前绝后,今古罕闻。」师亦默然。僧问:「如何是文殊?」师曰:「墙壁瓦砾是。」曰:「如何是观音?」师曰:「音声语言是。」曰:「如何是普贤?」师曰:「众生心是。」曰:「如何是佛?」师曰:「众生色身是。」曰:「河沙诸佛体皆同,何故有种种名字?」师曰:「从眼根返源名文殊,耳根返源名观音,从心返源名普贤。文殊是佛妙观察智,观音是佛无缘大慈,普贤是佛无为妙行。三圣是佛之妙用,佛是三圣之真体。用则有河沙假名,体则总名一薄伽梵。」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理如何?」师曰:「听老僧偈:碍处非墙壁,通处没虚空。若人如是解,心色本来同。」又曰:「佛性堂堂显现,住性有情难见。若悟众生无我,我面何如佛面?」问:「第六第七识及第八识毕竟无体,云何得名转第八为大圆镜智?」师示偈曰:「七生依一灭,一灭持七生。一灭灭亦灭,六七永无迁。」问:「蚯蚓断为两段,两头俱动,未审佛性在阿那头?」师曰:「妄想作么?」曰:「其如动何!」师曰:「汝岂不知火风未散。」问:「如何转得山河国土归自己去?」师曰:「如何转得自己成山河国土去?」曰:「不会。」师曰:「湖南城下好养民,米贱柴多足四邻。」僧无语。师示偈曰:「谁问山河转,山河转向谁?圆通无两畔,法性本无归。」华严座主问:「虚空为是定有,为是定无?」师曰:「言有亦得,言无亦得。虚空有时但有假有,虚空无时但无假无。」曰:「如和尚所说,有何教文?」师曰:「大德岂不闻首楞严云:『十方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岂不是虚空生时但生假名?又云:『汝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岂不是虚空灭时但灭假名。』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无是假无。」又问:「经云『如净琉璃中内现真金像』,此意如何?」师曰:「以净琉璃为法界体,以真金像为无漏智。体能生智,智能达体。故云『如净琉璃中内现真金像。』」问:「如何是上上人行处?」师曰:「如死人眼。」曰:「上上人相见时如何?」师曰:「如死人手。」问:「善财为甚么无量劫游普贤身中世界不遍?」师曰:「你从无量劫来,还游得遍否?」曰:「如何是普贤身?」师曰:「含元殿里,更觅长安。」问:「如何是学人心?」师曰:「尽十方世界是你心。」曰:「恁么,则学人无著身处也。」师曰:「是你著身处。」曰:「如何是著身处?」师曰:「大海水,深又深。」曰:「学人不会。」师曰:「鱼龙出入任升沉。」问:「有人问和尚,即随因缘答,无人问和尚时如何?」师曰:「困则睡,健则起。」曰:「教学人作么生会?」师曰:「夏天赤骨力,冬寒须得被。」问:「亡僧迁化甚么处去也?」师示偈曰:「不识金刚体,却唤作缘生。十方真寂灭,谁在复谁行?」师赞南泉真曰:「堂堂南泉,三世之源。金刚常住,十方无边。生佛无尽,现已却还。」久依南泉,有投机偈曰:「今日还乡入大门,南泉亲道遍乾坤。法法分明皆祖父,回头惭愧好儿孙。」泉答曰:「今日投机事莫论,南泉不道遍乾坤。还乡尽是儿孙事,祖父从来不出门。」劝学偈曰:「万丈竿头未得休,堂堂有路少人游。禅师愿达南泉去,满目青山万万秋。」临济云:「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师因有偈曰:「万法一如不用拣,一如谁拣谁不拣?即今生死本菩提,三世如来同个眼。」诫斫松竹偈曰:「千年竹,万年松。枝枝叶叶尽皆同。为报四方玄学者,动手无非触祖公。」 鄂州茱萸和尚 鄂州茱萸山和尚,初住随州护国。上堂,擎起一橛竹曰:「还有人虚空里钉得橛么?」时有灵虚上座出众曰:「虚空是橛。」师掷下竹,便下座。赵州到云居,居曰:「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曰:「甚么处住得?」居曰:「山前有个古寺基。」州曰:「和尚自住取。」后到师处,师曰:「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州曰:「向甚处住?」师曰:「老老大大,住处也不知。」州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却被驴扑。」﹝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赵州被驴扑处。」﹞众僧侍立次,师曰:「只恁么白立,无个说处,一场气闷。」僧拟问,师便打。曰:「为众竭力。」便入方丈。有行者参,师曰:「会去看赵州么?」曰:「和尚敢道否?」师曰:「非但茱萸,一切人道不得。」曰:「和尚放某甲过。」师曰:「这里从前不通人情。」曰:「要且慈悲心在。」师便打。曰:「醒后来为汝。」 子湖利踪禅师 衢州子湖岩利踪禅师,澶州人也。姓周氏,幽州开元寺出家,依年受具。后入南泉之室,乃抵于衢州之马蹄山,结茅宴居。唐开元二年,邑人翁迁贵施山下子湖创院,师于门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头,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拟议即丧身失命。」临济会下二僧参,方揭帘,师喝曰:「看狗!」僧回顾,师便归方丈。与胜光和尚锄园次,蓦按钁,回视光曰:「事即不无,拟心即差。」光便问:「如何是事?」被师拦胸踏倒,从此有省。尼到参,师曰:「汝莫是刘铁磨否?」曰:「不敢。」师曰:「左转右转?」曰:「和尚莫颠倒。」师便打。师一夜于僧堂前叫曰:「有贼!」众皆惊动。有一僧在堂内出,师把住曰:「维那,捉得也!捉得也!」曰:「不是某甲。」师曰:「是即是,秖是汝不肯承当。」有偈示众曰:「三十年来住子湖,二时斋粥气力粗。无事上山行一转,借问时人会也无。」广明中,无疾归寂,塔于本山。 白马昙照禅师 荆南白马昙照禅师,常曰:「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曰:「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曰:「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法眼代云:「此时但掩耳出去。」○此乃天王悟事丘玄素,具载碑中。今从传灯,不复移改。﹞ 云际师祖禅师 终南山云际师祖禅师,初参南泉,问:「摩尼珠人不识,如来藏里亲收得。如何是藏?」泉曰:「与汝往来者是。」师曰:「不往来者如何?」泉曰:「亦是。」曰:「如何是珠?」泉召师祖,师应诺。泉曰:「去!汝不会我语。」师从此信入。 香严义端禅师 邓州香严下堂义端禅师,上堂:「兄弟,彼此未了,有甚么事相共商量?我三五日即发去也。如今学者,须了却今时,莫爱他向上人无事。兄弟,纵学得种种差别义路,终不代得自己见解。毕竟著力始得,空记持他巧妙章句,即转加烦乱去。汝若欲相应,但恭恭地尽,莫停留纤毫,直似虚空,方有少分。以虚空无锁闭,无壁落,无形段,无心眼。」时有僧问:「古人相见时如何?」师曰:「老僧不曾见古人。」曰:「今时血脉不断处,如何仰羡?」师曰:「有甚么仰羡处?」问:「某甲不问闲事,请和尚答话。」师曰:「更从我觅甚么?」曰:「不为闲事。」师曰:「汝教我道。」乃曰:「兄弟,佛是尘,法是尘,终日驰求,有甚么休歇。但时中不用挂情,情不挂物,无善可取,无恶可弃。莫教他笼罩著,始是学处也。」问:「某甲曾辞一老宿,宿曰:『去则亲良朋,附善友。』某今辞和尚,未审有何指示?」师曰:「礼拜著。」僧礼拜,师曰:「礼拜一任礼拜,不得认奴作郎。」 上堂,僧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乃掷下拄杖,便归方丈。上堂:「语是谤,寂是诳,语寂向上有路在。老僧口门窄,不能与汝说得。」便下座。上堂,问:「正因为甚么无事?」师曰:「我不曾停留。」乃曰:「假饶重重剥得,净尽无停留,权时施设,亦是方便接人。若是那边事,无有是处。」 灵鹫闲禅师 池州灵鹫闲禅师,上堂:「是汝诸人本分事,若教老僧道,即是与蛇画足。」时有僧问:「与蛇画足即不问,如何是本分事?」师曰:「阇黎试道看。」僧拟再问,师曰:「画足作么?」明水和尚问:「如何是顿获法身?」师曰:「一透龙门云外望,莫作黄河点额鱼。」仰山问:「寂寂无言,如何视听?」师曰:「无缝塔前多雨水。」僧问:「二彼无言时如何?」师曰:「是常。」曰:「还有过常者无?」师曰:「有。」曰:「请师唱起。」师曰:「玄珠自朗耀,何须壁外光!」问:「今日供养西川无染大师,未审还来否?」师曰:「本自无所至,今岂随风转?」曰:「恁么则供养何用?」师曰:「功力有为,不换义相涉。」 洛京嵩山和尚 洛京嵩山和尚,僧问:「古路坦然时如何?」师曰:「不前。」曰:「为甚么不前?」师曰:「无遮障处。」问:「如何是嵩山境?」师曰:「日从东出,月向西颓。」曰:「学人不会。」师曰:「东西也不会?」问:「六识俱生时如何?」师曰:「异。」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同。」 日子和尚 日子和尚,因亚溪来参,师作起势。溪曰:「这老山鬼,犹见某甲在。」师曰:「罪过!罪过!适来失只对。」溪欲进语,师便喝。溪曰:「大阵当前,不妨难御。」师曰:「是!是!」溪曰:「不是!不是!」﹝赵州云:「可怜两个汉,不识转身句。」﹞ 苏州西禅和尚 苏州西禅和尚,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则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师举拂子示之。其僧不礼拜,竟参雪峰。峰问:「甚么处来?」曰:「浙中来。」峰曰:「今夏甚么处?」曰:「西禅。」峰曰:「和尚安否?」曰:「来时万福。」峰曰:「何不且在彼从容?」曰:「佛法不明。」峰曰:「有甚么事?」僧举前话。峰曰:「汝作么生不肯伊?」曰:「是境。」峰曰:「汝见苏州城里人家男女否?」曰:「见。」峰曰:「汝见路上林木池沼否?」曰:「见。」峰曰:「凡睹人家男女,大地林沼,总是境。汝还肯否?」曰:「肯。」峰曰:「只如举起拂子,汝作么生不肯?」僧乃礼拜曰:「学人取次发言,乞师慈悲。」峰曰:「尽乾坤是个眼,汝向甚么处蹲坐?」僧无语。 陆亘大夫 宣州刺史陆亘大夫问南泉:「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么生出得?」泉召大夫,陆应诺。泉曰:「出也。」陆从此开解,即礼谢。暨南泉圆寂,院主问曰:「大夫何不哭先师?」陆曰:「院主道得即哭。」院主无对。﹝长庆代云:「合哭不合哭?」﹞ 甘贽行者 池州甘贽行者,一日入南泉设斋,黄檗为首座。行者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甘曰:「恁么道,争消得某甲[贝+亲]。」便将出去。须臾复入,曰:「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甘乃行[贝+亲]。又一日,入寺设粥,仍请南泉念诵。泉乃白椎曰:「请大众为狸奴白牯念摩诃般若波罗密。」甘拂袖便出。泉粥后问典座:「行者在甚处?」座曰:「当时便去也。」泉便打破锅子。甘常接待往来,有僧问曰:「行者接待不易。」甘曰:「譬如喂驴喂马。」僧休去。有住庵僧缘化什物,甘曰:「有一问,若道得即施。」乃书「心」字,问:「是甚么字?」曰:「心字。」又问妻:「甚么字?」妻曰:「心字。」甘曰:「某甲山妻亦合住庵。」其僧无语,甘亦无施。又问一僧:「甚么处来?」曰:「沩山来。」甘曰:「曾有僧问沩山:如何是西来意?沩山举起拂子。上座作么生会沩山意?」曰:「借事明心,附物显理。」甘曰:「且归沩山去好!」﹝保福闻之,乃仰手覆手。﹞ 盐官安国师法嗣 关南道常禅师 襄州关南道常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举拄杖,曰:「会么?」曰:「不会。」师便打。师每见僧来参礼,多以拄杖打趁。或曰:「迟一刻。」或曰:「打动关南鼓。」而时辈鲜有唱和者。 双岭玄真禅师 洪州双岭玄真禅师,初问道吾:「无神通菩萨为甚么足迹难寻?」吾曰:「同道者方知。」师曰:「和尚还知否?」吾曰:「不知。」师曰:「何故不知?」吾曰:「去!你不识我语。」师后于盐官处悟旨焉。 径山鉴宗禅师 杭州径山鉴宗禅师,湖州钱氏子。依本州开元寺大德高闲出家。学通净名思益经。后往盐官决择疑滞。唐咸通三年,住径山,有小师洪諲以讲论自矜。﹝諲即法济大师。﹞师谓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亡诠。汝算海沙,于理何益?但能莫存知见,泯绝外缘,离一切心,即汝真性。」諲茫然,遂礼辞,游方至沩山,方悟玄旨。乃嗣沩山师。咸通七年示灭,谥无上大师。 归宗常禅师法嗣 芙蓉灵训禅师 福州芙蓉山灵训禅师,初参归宗,问:「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还信否?」曰:「和尚诚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师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华乱坠。」﹝法眼云:「若无后语,有甚么归宗也。」﹞师辞,宗问:「甚么处去?」师曰:「归岭中去。」宗曰:「子在此多年,装束了却来,为子说一上佛法。」师结束了上去。宗曰:「近前来!」师乃近前。宗曰:「时寒,途中善为。」师聆此言,顿忘前解。归寂,谥弘照大师。 汉南高亭和尚 汉南高亭和尚,有僧自夹山来礼拜,师便打。僧曰:「特来礼拜,何得打某甲?」僧再礼拜,师又打趁。僧回,举似夹山。山曰:「汝会也无?」曰:「不会。」山曰:「赖汝不会。若会,即夹山口哑。」 新罗大茅和尚 新罗大茅和尚,上堂:「欲识诸佛师,向无明心内识取。欲识常住不凋性,向万物迁变处识取。」僧问:「如何是大茅境?」师曰:「不露锋。」曰:「为甚么不露锋?」师曰:「无当者。」 五台智通禅师 五台山智通禅师,﹝自称大禅佛。﹞初在归宗会下,忽一夜连叫曰:「我大悟也。」众骇之。明日上堂众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来。」师出曰:「某甲。」宗曰:「汝见甚么道理,便言大悟?试说看。」师曰:「师姑元是女人作。」宗异之,师便辞去。宗门送,与提笠子。师接得笠子,戴头上便行,更不回顾。后居台山法华寺,临终有偈曰:「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大梅常禅师法嗣 新罗迦智禅师 新罗国迦智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待汝里头来,即与汝道。」问:「如何是大梅的旨?」师曰:「酪本一时抛。」 杭州天龙和尚 杭州天龙和尚,上堂:「大众莫待老僧上来便上来,下去便下去。各有华藏性海,具足功德,无碍光明。各各参取,珍重!」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汝即今在甚么处?」 佛光满禅师法嗣 白居易侍郎 杭州刺史白居易,字乐天,久参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刚宝戒。元和中造于京兆兴善法堂,致四问。﹝语见兴善章。﹞十五年,牧杭州,访鸟窠和尚,有问答语句。﹝见鸟窠章。﹞尝致书于济法师,以佛无上大慧演出教理,安有徇机高下,应病不同,与平等一味之说相反。援引维摩及金刚三昧等六经,辟二义而难之。又以五蕴十二缘说名色,前后不类,立理而征之。并钩深索隐,通幽洞微。然未睹法师酬对,后来亦鲜有代答者。复受东都凝禅师八渐之目,各广一言而为一偈。释其旨趣,自浅之深,犹贯珠焉。凡守任处多访祖道,学无常师,后为宾客,分司东都。罄己俸修龙门香山寺。寺成自撰记。凡为文动关教化,无不赞美佛乘,见于本集。其历官次第归全代祀,即史传存焉。 五泄默禅师法嗣 龟山正元禅师 福州龟山正元禅师,宣州蔡氏子。尝述偈示徒。一曰:「沧溟几度变桑田,唯有虚空独湛然。已到岸人休恋筏,未曾度者要须船。」二曰:「寻师认得本心源,两岸俱玄一不全。是佛不须更觅佛,秪因如此便忘缘。」咸通十年终于本山,谥性空大师。 婺州苏溪和尚 苏溪和尚,僧问:「如何是定光佛?」师曰:「鸭吞螺师。」曰:「还许学人转身也无?」师曰:「眼睛突出。」 盘山积禅师法嗣 镇州普化和尚 镇州普化和尚者,不知何许人也。师事盘山,密受真诀,而佯狂出言无度。暨盘山顺世,乃于北地行化。或城市,或冢间,振一铎曰:「明头来,明头打。暗头来,暗头打。四方八面来,旋风打。虚空来,连架打。」一日,临济令僧捉住曰:「总不恁么来时如何?」师拓开曰:「来日大悲院里有斋。」僧回举似济。济曰:「我从来疑著这汉。」凡见人无高下,皆振铎一声,时号普化和尚。或将铎就人耳边振之。或拊其背,有回顾者,即展手曰:「乞我一钱。」非时遇食亦吃。尝暮入临济院吃生菜。济曰:「这汉大似一头驴。」师便作驴鸣。济谓直岁曰:「细抹草料著!」师曰:「少室人不识,金陵又再来。临济一只眼,到处为人开。」师见马步使出喝道,师亦喝道作相扑势,马步使令人打五棒。师曰:「似即似,是即不是。」师尝于阛阓间摇铎唱曰:「觅个去处不可得。」时道吾遇之,把住问曰:「汝拟去甚么处?」师曰:「汝从甚么处来?」吾无语,师掣手便去。临济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同在僧堂内坐,正说师每日在街市掣风掣颠,知他是凡是圣?师忽入来。济便问:「汝是凡是圣?」师曰:「汝且道我是凡是圣?」济便喝。师以手指曰:「河阳新妇子,木塔老婆禅。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济曰:「这贼。」师曰:「贼!贼!」便出去。唐咸通初,将示灭,乃入市谓人曰:「乞我一个直裰。」人或与布袄,或与布裘,皆不受,振铎而去。临济令人送与一棺。师笑曰:「临济厮儿饶舌!」便受之。乃辞众曰:「普化明日去东门死也。」郡人相率送出城。师厉声曰:「今日葬不合青乌。」乃曰:「明日南门迁化。」人亦随之。又曰:「明日出西门,方吉。」人出渐稀。出已还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门外,振铎入棺而逝。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视之,已不见,唯闻空中铎声渐远,莫测其由。 麻谷彻禅师法嗣 寿州良遂禅师 寿州良遂禅师,参麻谷,谷见来,便将锄头去锄草。师到锄草处,谷殊不顾,便归方丈,闭却门。师次日复去,谷又闭门,师乃敲门,谷问:「阿谁?」师曰:「良遂。」才称名,忽然契悟曰:「和尚莫谩良遂,良遂若不来礼拜和尚,洎被经论赚过一生。」谷便开门相见。乃归讲肆,谓众曰:「诸人知处,良遂总知。良遂知处,诸人不知。」 东寺会禅师法嗣 薯山慧超禅师 吉州薯山慧超禅师,洞山来礼拜次,师曰:「汝已住一方,又来这里作么?」曰:「良价无奈疑何,特来见和尚。」师召良价,价应诺。师曰:「是甚么?」价无语。师曰:「好个佛,只是无光焰。」 西堂藏禅师法嗣 虔州处微禅师 虔州处微禅师,僧问:「三乘十二分教体理得妙,与祖意是同是别?」师曰:「须向六句外鉴,不得随声色转。」曰:「如何是六句?」师曰:「语底默底,不语不默,总是总不是,汝合作么生?」僧无对。问仰山:「汝名甚么?」山曰:「慧寂。」师曰:「那个是慧?那个是寂?」山曰:「只在目前。」师曰:「犹有前后在。」山曰:「前后且置。和尚见个甚么?」师曰:「吃茶去!」 章敬晖禅师法嗣 荐福弘辩禅师 京兆大荐福寺弘辩禅师,唐宣宗问:「禅宗何有南北之名?」对曰:「禅门本无南北。昔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展转相传,至二十八祖菩提达磨,来游此方为初祖。暨第五祖弘忍大师在蕲州东山开法。时有二弟子:一名慧能,受衣法,居岭南为六祖;一名神秀,在北扬化。其后神秀门人普寂者,立秀为第六祖,而自称七祖。其所得法虽一,而开导发悟有顿渐之异,故曰南顿北渐,非禅宗本有南北之号也。」帝曰:「云何名戒?」对曰:「防非止恶谓之戒。」帝曰:「云何为定?」对曰:「六根涉境,心不随缘名定。」帝曰:「云何为慧?」对曰:「心境俱空,照览无惑名慧。」帝曰:「何为方便?」对曰:「方便者,隐实覆相权巧之门也。被接中下,曲施诱迪谓之方便。设为上根言,舍方便但说无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谭。乃至祖师玄言,忘功绝谓,亦无出方便之迹。」帝曰:「何为佛心?」对曰:「佛者西天之语,唐言觉。谓人有智慧觉照为佛心。心者佛之别名,有百千异号,体唯其一,无形状,非青黄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现天现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终,无生无灭,故号灵觉之性。如陛下日应万机,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传,而不念别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对曰:「如来出世为天人师,善知识随根器而说法,为上根者开最上乘顿悟至理。中下者未能顿晓,是以佛为韦提希权开十六观门,令念佛生于极乐。故经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无佛,佛外无心。』」帝曰:「有人持经念佛,持咒求佛,如何?」对曰:「如来种种开赞,皆为最上一乘。如百川众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差别诸数,皆归萨婆若海。」帝曰:「祖师既契会心印,金刚经云『无所得法』,如何?」对曰:「佛之一化,实无一法与人。但示众人,各各自性,同一法藏。当时然灯如来但印释迦本法而无所得,方契然灯本意。故经云:『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法,不住于相。』」帝曰:「禅师既会祖意,还礼佛转经否?」对曰:「沙门释子,礼佛转经,盖是住持常法,有四报焉。然依佛戒修身,参寻知识,渐修梵行,履践如来所行之迹。」帝曰:「何为顿见?何为渐修?」对曰:「顿明自性,与佛同俦。然有无始染习,故假渐修对治,令顺性起用。如人吃饭,不一口便饱。」师是日辩对七刻,赐紫方袍,号圆智禅师,仍敕修天下祖塔,各令守护。 龟山智真禅师 福州龟山智真禅师,扬州柳氏子。初谒章敬,敬问:「何所而至?」师曰:「至无所至,来无所来。」敬虽默然,师亦自悟。住后,上堂:「动容瞬目,无出当人一念净心,本来是佛。」仍说偈曰:「心本绝尘何用洗,身中无病岂求医?欲知是佛非身处,明鉴高悬未照时。」后值武宗沙汰,有偈示众曰:「敕命如雷下翠微,风前垂泪脱禅衣。云中有寺不容住,尘里无家何处归?明月分形处处新,白衣宁坠解空人。谁言在俗妨修道,金粟曾为居士身。忍仙林下坐禅时,曾被歌王割截肢。况我圣朝无此事,秖令休道亦何悲。」暨宣宗中兴,乃不复披缁。咸通六年终于本山,谥归寂禅师。 金州操禅师 金州操禅师,请米和尚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礼拜。师下禅床,米乃坐师位,师却席地而坐。斋讫,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钦仰,今日坐位被人夺却!」师曰:「三日后若来即受救在!」米三日后果来。曰:「前日遭贼。」﹝僧问镜清:「古人道:前日遭贼,意旨如何?」清云:「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 朗州古堤和尚 朗州古堤和尚,寻常见僧来,但曰:「去!汝无佛性。」僧无对。或有对者,莫契其旨。仰山到参,师曰:「去!汝无佛性。」山叉手近前三步应喏。师笑曰:「子甚么处得此三昧来?」山曰:「我从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师曰:「莫是沩山的子么?」山曰:「世谛即不无,佛法即不敢。」山却问:「和尚从甚处得此三昧?」师曰:「我从章敬处得此三昧。」山叹曰:「不可思议,来者难为凑泊。」 京兆公畿和尚 河中府公畿和尚,僧问:「如何是道?如何是禅?」师以偈示之曰:「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禅。欲识个中意,黄叶止啼钱。」 永泰湍禅师法嗣 上林戒灵禅师 湖南上林戒灵禅师,初参沩山。山曰:「大德作甚么来?」师曰:「介胄全具。」山曰:「尽卸了来,与大德相见。」师曰:「卸了也。」山咄曰:「贼!尚未打,卸作甚么?」师无对。仰山代曰:「请和尚屏却左右。」沩山以手揖曰:「喏!喏!」师后参永泰,方谕其旨。 五台秘魔岩和尚 五台山秘魔岩和尚,常持一木叉,每见僧来礼拜,即叉却颈曰:「那个魔魅教汝出家?那个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学徒鲜有对者。﹝法眼代云:「乞命。」法灯代,但引颈示之。玄觉代云:「老儿家放下叉子得也。」﹞霍山通和尚访师,才见不礼拜,便撺入怀里。师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师兄三千里外赚我来,三千里外赚我来。」便回。 湖南祇林和尚 湖南祇林和尚,每叱文殊普贤皆为精魅。手持木剑,自谓降魔。才见僧来参,便曰:「魔来也!魔来也!」以剑乱挥,归方丈。如是十二年后,置剑无言。僧问:「十二年前为甚么降魔?」师曰:「贼不打贫儿家。」曰:「十二年后为甚么不降魔?」师曰:「贼不打贫儿家。」 华严藏禅师法嗣 黄州齐安禅师 黄州齐安禅师,上堂:「言不落句,佛祖徒施。玄韵不坠,谁人知得?」僧问:「如何识得自己佛?」师曰:「一叶明时消不尽,松风韵罢怨无人。」曰:「如何是自己佛?」师曰:「草前骏马实难穷,妙尽还须畜生行。」有人问:「师年多少?」师曰:「五六四三不得类,岂同一二实难穷。」师有偈曰:「猛炽焰中人有路,旋风顶上屹然栖。镇常历劫谁差互,杲日无言运照齐。」 南岳下四世 黄檗运禅师法嗣 睦州陈尊宿 睦州陈尊宿,讳道明,江南陈氏之后也。生时红光满室,祥云盖空,旬日方散。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形相奇特,与众夺伦。因往开元寺礼佛,见僧如故知。归白父母,愿求出家。父母听许为僧。后持戒精严,学通三藏。游方契旨于黄檗,后为四众请住观音院,常百余众,经数十载,学者叩激,随问遽答。词语峻险,既非循辙,故浅机之流,往往嗤之,唯玄学性敏者钦伏。由是诸方归慕,咸以尊宿称。后归开元,﹝今改兜率。﹞居房织蒲鞋以养母,故有陈蒲鞋之号。巢寇入境,师标大草屦于城门,巢欲弃之,竭力不能举。叹曰:「睦州有大圣人。」舍城而去,遂免扰攘。一日晚参,谓众曰:「汝等诸人还得个入头处也未?若未得个入头处,须觅个入头处。若得个入头处,已后不得孤负老僧。」时有僧出礼拜,曰:「某甲终不敢孤负和尚。」师曰:「早是孤负我了也。」又曰:「明明向你道,尚自不会,何况盖覆将来。」又曰:「老僧在此住持,不曾见个无事人到来,汝等何不近前?」时有一僧方近前,师曰:「维那不在,汝自领去三门外,与二十棒。」曰:「某甲过在甚么处?」师曰:「枷上更著杻。」师寻常见衲僧来,即闭门。或见讲僧,乃召曰:「座主。」主应诺。师曰:「担板汉。」或曰:「这里有桶,与我取水。」一日在廊阶上立。僧问:「陈尊宿房在何处?」师脱草屦蓦头打。僧便走。师召:「大德。」僧回首,师指曰:「却从那边去!」天使问:「三门俱开,从那门入?」师唤尚书,使应诺。师曰:「从信门入。」使又见画壁,问曰:「二尊者对谭何事?」师掴露柱曰:「三身中那个不说法?」座主参,师问:「莫是讲唯识论否?」曰:「不敢。」师曰:「朝去西天,暮归唐土。会么?」曰:「不会。」师曰:「吽!吽!五戒不持。」师问一长老:「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尘。长老作么生?」曰:「问阿谁?」师曰:「问长老。」曰:「何不领话?」师曰:「汝不领话,我不领话?」问:「座主讲甚么经?」曰:「讲涅槃经。」师曰:「问一段义得么?」曰:「得。」师以脚踢空,吹一吹,曰:「是甚么义?」曰:「经中无此义。」师曰:「脱空谩语汉!五百力士揭石义,却道无。」师见僧乃曰:「见成公案,放汝三十棒。」曰:「某甲如是。」师曰:「三门头金刚为甚么举拳?」曰:「金刚尚乃如是。」师便打。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要道有甚么难?」曰:「请师道。」师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问:「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师曰:「昨朝栽茄子,今日种冬瓜。」问:「如何是曹溪的的意?」师曰:「老僧爱嗔不爱喜。」曰:「为甚么如是?」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说诗。」问僧:「甚处来?」曰:「浏阳。」师曰:「彼中老宿只对佛法大意道甚么?」曰:「遍地无行路。」师曰:「老宿实有此语否?」曰:「实有。」师拈拄杖打曰:「这念言语汉!」师问一长老:「若有兄弟来,将何只对?」曰:「待他来。」师曰:「何不道曰:和尚欠少甚么?」师曰:「请不烦葛藤。」僧参,师曰:「汝岂不是行脚僧?」曰:「是。」师曰:「礼佛也未?」曰:「礼那土堆作么?」师曰:「自领出去。」问:「某甲讲兼行脚,不会教意时如何?」师曰:「灼然实语当忏悔。」曰:「乞师指示。」师曰:「汝若不问,老僧即缄口无言。汝既问,老僧不可缄口去也。」曰:「请师便道。」师曰:「心不负人,面无惭色。」问:「一句道尽时如何?」师曰:「义堕也。」曰:「甚么处是学人义堕处?」师曰:「三十棒教谁吃?」问:「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时如何?」师曰:「昨日有人问,趁出了也。」曰:「和尚恐某甲不实邪?」师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聊与三十。」 上堂:「我见百丈不识好恶。」大众才集,以拄杖一时打下,复召大众,众回首。乃云:「是甚么,有甚共语处?」又黄檗和尚亦然。复召大众,众回首。乃云:「月似弯弓,少雨多风,犹较些子。」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师曰:「老僧被你一喝。」僧又喝。师曰:「三喝四喝后作么生?」僧无语。师便打曰:「这掠虚汉!」秀才访师,称会二十四家书。师以拄杖空中点一点,曰:「会么?」秀才罔措。师曰:「又道会二十四家书,永字八法也不识。」 上堂:「裂开也在我,捏聚也在我。」时有僧问:「如何是裂开?」师曰:「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脱,即心即佛。我且与么道,你又作么生?」曰:「某甲不与么道。」师曰:「盏子扑落地,碟子成七片。」曰:「如何是捏聚?」师乃敛手而坐。问:「教意祖意是同是别?」师曰:「青山自青山,白云自白云。」曰:「如何是青山?」师曰:「还我一滴雨来。」曰:「道不得,请师道。」师曰:「法华锋前阵,涅槃句后收。」问僧:「今夏在甚么处?」曰:「待和尚有住处即说。」师曰:「狐非师子类,灯非日月明。」问僧:「甚处来?」僧瞪目视之。师曰:「驴前马后汉!」曰:「请师鉴。」师曰:「驴前马后汉!道将一句来。」僧无对。师看经次,陈操尚书问:「和尚看甚么经?」师曰:「金刚经。」书曰:「六朝翻译,此当第几?」师举起经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看经次,僧问:「和尚看甚么经?」师曰:「涅槃经。荼毗品最在后。」问僧:「今夏在甚处?」曰:「径山。」曰:「这吃夜饭汉!」曰:「尊宿丛林,何言吃夜饭?」师以棒趁出。师闻一老宿难亲近,躬往相访。才入方丈,宿便喝。师侧掌曰:「两重公案。」宿曰:「过在甚么处?」师曰:「这野狐精!」便退。问僧:「近离甚处?」曰:「江西。」师曰:「踏破多少草鞋?」僧无对。与讲僧吃茶次,师曰:「我救汝不得也。」曰:「某甲不晓,乞师垂示。」师拈油饼曰:「这个是甚么?」曰:「色法。」师曰:「这入镬汤汉!」紫衣大德到,礼拜。师拈帽子带问曰:「这个唤作甚么?」曰:「朝天帽。」师曰:「恁么则老僧不卸也。」复问:「所习何业?」曰:「唯识。」师曰:「作么生说?」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师指门扇曰:「这个是甚么?」曰:「是色法。」师曰:「帘前赐紫,对御谭经,何得不持五戒?」德无对。问:「某甲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你不解问。」曰:「和尚作么生?」师曰:「放汝三十棒,自领出去。」问:「教意请师提纲。」师曰:「但问将来,与你道。」曰:「请和尚道。」师曰:「佛殿里烧香,三门头合掌。」问:「如何是展演之言?」师曰:「量才补职。」曰:「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师曰:「伏惟尚飨。」焦山借斧头次,师呼童子取斧来。童取斧至,曰:「未有绳墨且斫粗。」师便喝。又问童曰:「作么生是你斧头?」童遂作斫势。师曰:「斫你老爷头不得?」师问秀才:「先辈治甚经?」才曰:「治易。」师曰:「易中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且道不知个甚么?」才曰:「不知其道。」师曰:「作么生是道?」才无对。僧问:「一气还转得一大藏教也无?」师曰:「有甚毕罗锝子,快下将来。」问:「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上大人,丘乙已。」问:「如何是禅?」师曰:「猛火著油煎。」僧参,师曰:「汝是新到否?」曰:「是。」师曰:「且放下葛藤。会么?」曰:「不会。」师曰:「担枷陈状,自领出去。」僧便出。师曰:「来!来!我实问你甚处来?」曰:「江西。」师曰:「泐潭和尚在汝背后,怕你乱道,见么?」僧无对。问:「寺门前金刚,拓即乾坤大地,不拓即丝发不逢时如何?」师曰:「吽!吽!我不曾见此。」师却问:「先跳三千,倒退八百,你合作么生?」曰:「诺。」师曰:「先责一纸罪状好。」便打。其僧拟出,师曰:「来!我共你葛藤。拓即乾坤大地,你且道洞庭湖水深多少?」曰:「不曾量度。」师曰:「洞庭湖又作么生?」曰:「只为今时。」师曰:「只这葛藤尚不会。」便打。问:「如何是触途无滞底句?」师曰:「我不恁么道。」曰:「师作么生道?」师曰:「箭过西天十万里,却向大唐国里等候。」看华严经次,僧问:「看甚么经?」师曰:「大光明云,青色光明云,紫色光明云。」却指面前曰:「那边是甚么云?」曰:「南边是黑云。」师曰:「今日须有雨。」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何章句?」师弹指一声,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上来!讲赞无限胜因。虾蟆勃跳上天,蚯蚓蓦过东海。」问僧:「近离甚处?」曰:「河北。」师曰:「彼中有赵州,和尚你曾到否?」曰:「某甲近离彼中。」师曰:「赵州有何言句示徒?」僧举吃茶话。师乃呵呵大笑曰:「惭愧!」却问:「赵州意作么生?」曰:「秖是一期方便。」师曰:「苦哉!赵州被你将一杓屎泼了也。」便打。师却问沙弥:「你作么生会?」弥便设拜,师亦打。其僧往沙弥处问:「适来和尚打你作甚么?」弥曰:「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新到参,方礼拜,师叱曰:「阇黎因何偷常住果子吃?」曰:「学人才到,和尚为甚么道偷果子?」师曰:「赃物见在。」问僧:「近离甚处?」曰:「仰山。」师曰:「五戒也不持。」曰:「某甲甚么处是妄语?」师曰:「这里不著沙弥。」师临终召门人曰:「此处缘息,吾当逝矣。」乃跏趺而寂。郡人以香薪焚之,舍利如雨。乃收灵骨,塑像于寺,寿九十八,腊七十六。 千顷楚南禅师 杭州千顷山楚南禅师,福州张氏子。初参芙蓉,蓉见曰:「吾非汝师。汝师江外黄檗是也。」师礼辞,遂参黄檗。檗问:「子未现三界影像时如何?」师曰:「即今岂是有邪?」檗曰:「有无且置。即今如何?」师曰:「非今古。」檗曰:「吾之法眼,已在汝躬。」住后,上堂:「诸子设使解得三世佛教,如瓶注水,乃得百千三昧,不如一念修无漏道,免被人天因果系绊。」时有僧问:「无漏道如何修?」师曰:「未有阇黎时体取。」曰:「未有某甲时教谁体?」师曰:「体者亦无。」问:「如何是易?」师曰:「著衣吃饭,不用读经看教,不用行道礼拜,烧身炼顶,岂不易邪?」曰:「如何是难?」师曰:「微有念生,便具五阴三界,轮回生死皆从汝一念生。所以佛教诸菩萨云:佛所护念。」师虽应机无倦,而常寂然处定。或逾月,或浃旬。文德元年五月迁化,塔于院之西隅。大顺二年宣州孙儒寇钱塘,发塔,睹师全身俨然,爪发俱长,拜谢而去。 乌石灵观禅师 福州乌石山灵观禅师,﹝时称老观。﹞寻常扃户,人罕见之。唯一信士每至食时送供,方开。一日,雪峰伺便扣门,师开门,峰蓦胸搊住曰:「是凡是圣?」师唾曰:「这野孤精!」便推出闭却门。峰曰:「也秖要识老兄。」铲草次,问僧:「汝何处去?」曰:「西院礼拜安和尚去。」时竹上有一青蛇,师指蛇曰:「欲识西院老野孤精,秖这便是。」师问:「西院此一片地,堪著甚么物?」院曰:「好著个无相佛。」师曰:「好片地被兄放不净污了也。」引面次,僧参,师引面示之,僧便去。师至暮,问小师:「适来僧在何处?」小师曰:「当时便去也。」师曰:「是即是,只得一橛。」﹝玄觉云:「甚么处是少一橛。」﹞问:「如何是佛?」师出舌示之。其僧礼谢。师曰:「住!住!你见甚么便礼拜?」曰:「谢和尚慈悲,出舌相示。」师曰:「老僧近日舌上生疮。」僧到敲门,行者开门,便出去。僧入礼拜,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适来出去者,是甚么人?」僧拟近前,师便推出,闭却门。曹山行脚时,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我若向你道,即别有也。」曹山举似洞山,山曰:「好个话头,只欠进语。何不问为甚么不道?」曹却来进前语,师曰:「若言我不道,即哑却我口。若言我道,即謇却我舌。」曹山归举似洞山,山深肯之。 罗汉宗彻禅师 杭州罗汉院宗彻禅师。湖州吴氏子。上堂,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骨剉也。」﹝师对机多用此语,时号骨剉和尚。﹞问:「如何是南宗北宗?」师曰:「心为宗。」曰:「还看教也无?」师曰:「教是心。」问:「性地多昏,如何了悟?」师曰:「烦云风卷,太虚廓清。」曰:「如何得明去?」师曰:「一轮皎洁,万里腾光。」 相国裴休居士 相国裴休居士,字公美,河东闻喜人也。守新安日,属运禅师初于岭南黄檗山舍众入大安精舍,混迹劳侣,扫洒殿堂。公入寺烧香,主事只接。因观壁画,乃问:「是何图相?」主事对曰:「高僧真仪。」公曰:「真仪可观。高僧何在?」主事无对。公曰:「此间有禅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执役,颇似禅者。」公曰;「可请求询问得否?」于是遽寻檗至,公睹之欣然曰:「休适有一问,诸德吝辞,今请上人代酬一语。」檗曰:「请相公垂问,」公举前话,檗朗声曰:「裴休!」公应诺。檗曰:「在甚么处?」公当下知旨,如获髻珠。曰:「吾师真善知识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汨没于此乎?」寺众愕然。自此延入府署,执弟子礼,屡辞不已。复坚请住黄檗山,荐兴祖道。有暇即躬入山顶谒,或渴闻玄论,即请入州中。公既通彻祖意,复博综教相,诸方禅学咸谓裴相不浪出黄檗之门也。至迁镇宣城,还思瞻礼,亦创精蓝,迎请居之。虽圭峰该通禅讲,为裴之所重,未若归心于黄檗而倾竭服膺者也。又撰圭峰碑云:「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斯可见矣。仍集黄檗语要,亲书序引,冠于编首,留镇山门。又亲书大藏经五百函号,迄今宝之。又圭峰禅师著禅源诠、原人论及圆觉经疏注、法界观,皆为之序。公笃志内典,深入法会。有发愿文传于世。 长庆安禅师法嗣 大随法真禅师 益州大随法真禅师,梓州王氏子。妙龄夙悟,决志寻师,于慧义寺出家。圆具后南游,初见药山、道吾、云岩、洞山,次至岭外大沩会下,数载食不至充,卧不求暖,清苦炼行,操履不群,沩深器之。一日问曰:「阇黎在老僧此间,不曾问一转话?」师曰:「教某甲向甚么处下口?」沩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师便作手势掩沩口。沩叹曰:「子真得其髓。」从此名传四海。尔后还蜀,寄锡天彭堋口山龙怀寺,于路旁煎茶普施三年。因往后山,见一古院号大随,群峰矗秀,涧水清泠。中有一树,围四丈余。南开一门,中空无碍,不假斤斧,自然一庵。时目为木禅庵,师乃居之十余载。影不出山,声闻于外。四方玄学,千里趋风。蜀主钦尚,遣使屡征,师皆辞以老病,署神照大师。上堂:「此性本来清净,具足万德,但以染净二缘,而有差别。故诸圣悟之,一向净用,而成觉道。凡夫迷之,一向染用,没溺轮回。其体不二,故般若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师曰:「坏。」曰:「恁么则随他去也。」师曰:「随他去。」僧不肯。后到投子,举前话。子遂装香遥礼曰:「西川古佛出世。谓其僧曰:「汝速回去忏悔。」僧回,大随师已殁。僧再至投子,子亦迁化。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肚上不贴榜。」问:「僧甚处去?」曰:「西山住庵去。」师曰:「我向东山头唤汝,汝便来得么?」曰:「不然。」师曰:「汝住庵未得。」问:生死到来时如何?」师曰:「遇茶吃茶,遇饭吃饭。」曰:「谁受供养?」师曰:「合取钵盂。」庵侧有一龟,僧问:「一切众生皮裹骨,这个众生为甚骨裹皮?」师拈草履覆龟背上。僧无语。问:「如何是诸佛法要?」师举拂子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麈尾拂子。」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是我自己。」曰:「为甚么却是和尚自己?」师曰:「是汝自己?」问:「如何是大随一面事?」师曰:「东西南北。」问:「佛法遍在一切处,教学人向甚么处驻足?」师曰:「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问:「父子至亲,歧路各别时如何?」师曰:「为有父子。」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高五尺。」曰:「学人不会。」师曰:「鹘仑砖。」问:「和尚百年后法付何人?」师曰:「露柱火炉。」曰:「还受也无?」师曰:「火炉露柱。」行者领众参,师问:「参得底人唤东作甚么?」曰:「不可唤作东。」师咄曰:「臭驴汉!不唤作东唤作甚么?」者无语。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赤土画簸箕。」曰:「未审此理如何?」师曰:「簸箕有唇,米跳不出。」问:「僧讲甚么教法?」曰:「百法论。」师拈杖曰:「从何而起?」曰:「从缘而起。」师曰:「苦哉!苦哉!」问:「僧甚处去?」曰:「峨嵋礼普贤去。」师举拂子曰:「文殊、普贤总在这里。」僧作圆相抛向后,乃礼拜。师唤侍者取一贴茶与这僧。众僧参次,师以口作患风势,曰:「还有人医得吾口么?」众僧竞送药以至,俗士闻之,亦多送药。师并不受。七日后,师自掴口令正。乃曰:「如许多时鼓这两片皮,至今无人医得。」即端坐而逝。 灵树如敏禅师 韶州灵树如敏禅师,闽人也。广主刘氏奕世钦重,署知圣大师。僧问:「佛法至理如何?」师展手而已。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千年田、八百主。」曰:「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师曰:「郎当屋舍没人修。」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童子莫徭儿。」曰:「乞师指示。」师曰:「汝从虔州来。」问:「是甚么得恁么难会?」师曰:「火官头上风车子。」有尼送瓷钵与师,师拓起问曰:「这个出在甚处?」曰:「出在定州。」﹝法灯别云:「不远此间。」﹞师乃扑破,尼无对。﹝保福代云:「欺敌者亡。」﹞问:「和尚年多少?」师曰:「今日生,来朝死。」又问:「和尚生缘甚么处?」师曰:「日出东,月落西。」师四十余年化被岭表,颇有异迹。广主将兴兵,躬入院请师决臧否?师已先知,怡然坐化。主怒知事曰:「和尚何时得疾?」对曰:「不曾有疾。适封一函子,令呈大王。」主开函得一帖子云:「人天眼目,堂中上座。」主悟师旨,遂寝兵。乃召第一座开堂说法。﹝即云门也。﹞龛塔葬仪,广主具办。谥灵树禅师。真身塔焉。 灵云志勤禅师 福州灵云志勤禅师,本州长溪人也。初在沩山,因见桃华悟道。有偈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沩览偈,诘其所悟,与之符契。沩曰:「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善自护持。」﹝有僧举似玄沙,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众疑此语。沙问地藏:「我恁么道,汝作么生会?」藏云:「不是桂琛, ,即走杀天下人。」﹝住后,上堂:「诸仁者所有长短,尽至不常。且观四时草木,叶落华开,何况尘劫来,天人七趣,地水火风,成坏轮转,因果将尽,三恶道苦,毛发不曾添减,唯根蒂神识常存。上根者遇善友伸明,常处解脱,便是道场。中下痴愚,不能觉照,沉迷三界,流转生死。释尊为伊天上人间,设教证明,显发智道,汝等还会么?」僧问:「如何得出离生老病死?」师曰:「青山元不动,浮云任去来。」问:「君王出阵时如何?」师曰:「春明门外,不问长安。」曰:「如何得觐天子?」师曰:「盲鹤下清池,鱼从脚底过。」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曰:「学人不会。」师曰:「彩气夜常动,精灵日少逢。」雪峰有偈送双峰,末句云:「雷罢不停声。」师别云:「雷震不闻声。」峰闻乃曰:「灵云山头古月现。」峰后问曰:「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旨如何?」师曰:「水中鱼,天上鸟。」峰曰:「意作么生?」师曰:「高可射兮深可钓。」僧问:「诸方悉皆杂食,未审和尚如何?」师曰:「独有闽中异,雄雄镇海涯。」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君王有道三边静,何劳万里筑长城。」曰:「罢却干戈,束手归朝时如何?」师曰:「慈云普润无边刹,枯树无华,争奈何长生?」问:「混沌未分时含生何来?」师曰:「如露柱怀胎。」曰:「分后如何?」师曰:「如片云点太清。」曰:「未审太清还受点也无?」师不答。曰:「恁么则含生不来也。」师亦不答。曰:「直得纯清绝点时如何?」师曰:「犹是真常流注。」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似镜长明。」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打破镜来,与汝相见。」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井底种林檎。」曰:「学人不会。」师曰:「今年桃李贵,一颗直千金。」问:「摩尼珠不随众色,未审作何色?」师曰:「白色。」曰:「恁么则随众色也。」师曰:「赵璧本无瑕,相如诳秦主。」问:「僧甚处去?」曰:「雪峰去。」师曰:「我有一信寄雪峰,得么?」曰:「便请。」师脱只履抛向面前,僧便去。至雪峰,峰问:「甚处来?」曰:「灵云来。」峰曰:「灵云安否?」曰:「有一信相寄。」峰曰:「在那里?」僧脱只履,抛向峰面前。峰休去。 寿山师解禅师 福州寿山师解禅师,尝参洞山。山问:「阇黎生缘何处?」师曰:「和尚若实问,某甲即是闽中人。」山曰:「汝父名甚么?」师曰:「今日蒙和尚致此一问,直得忘前失后。」住后,上堂:「诸上座幸有真实言语相劝,诸兄弟合各自体悉,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但一时卸却从前虚妄,攀缘尘垢,心如虚空相似。他时后日,合识得些子好恶。」闽帅问:「寿山年多少?」师曰:「与虚空齐年。」曰:「虚空年多少?」师曰:「与寿山齐年。」 饶州峣山和尚 饶州峣山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仲冬严寒。」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待汝舌头落地,即向汝道。」问:「如何是丈六金身?」师曰:「判官断案相公改。」长庆问:「从上宗乘,此间如何言论?」师曰:「有愿不负先圣。」庆曰:「不负先圣作么生?」师曰:「不露。」庆曰:「恁么则请师领话。」师曰:「甚么处去来?」庆曰:「秖守甚么处去来。」 国欢文矩禅师 泉州国欢崇福院文矩慧日禅师,福州黄氏子。生而有异,及长为县狱卒,每每弃役,往神光观和尚及西院安禅师所,吏不能禁。后谒万岁塔谭空禅师落发,不披袈裟,不受具戒,唯以杂彩为挂子。复至神光,光曰:「我非汝师,汝礼西院去。」师携一小青竹杖,入西院法堂,院遥见笑曰:「入涅槃堂去。」师应诺,轮竹杖而入。时有五百许僧染时疾,师以杖次第点之,各随点而起。闽王礼重,创院以居之。厥后颇多灵迹。唐乾宁中示灭。 台州浮江和尚 台州浮江和尚,雪峰领众到,问:「即今有二百人寄此过夏,得么?」师将拄杖画一画:「著不得即道。」峰休去。 潞州渌水和尚 潞州渌水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华药栏么?」僧无语。 文殊圆明禅师 广州文殊院圆明禅师,福州陈氏子。参大沩得旨后,造雪峰请益,法无异味。尝游五台山,睹文殊化现,乃随方建院,以文殊为额。开宝中枢密使李崇矩巡护南方,因入院睹地藏菩萨像,问僧:「地藏何以展手?」僧曰:「手中珠被贼偷却也。」李却问师:「既是地藏,为甚么遭贼?」师曰:「今日捉下也。」李礼谢之。 赵州谂禅师法嗣 严阳善信尊者 洪州新兴严阳尊者,讳善信。初参赵州,问:「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曰:「放下著。」师曰:「既是一物不将来,放下个甚么?」州曰:「放不下,担取去。」师于言下大悟。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土块。」曰:「如何是法?」师曰:「地动也。」曰:「如何是僧?」师曰:「吃粥吃饭。」问:「如何是新兴水?」师曰:「面前江里。」问:「如何是应物现形?」师曰:「与我拈床子过来。」师常有一蛇一虎,随从手中与食。 光孝慧觉禅师 扬州光孝院慧觉禅师,僧问:「觉华才绽,遍满娑婆。祖印西来,合谈何事?」师曰:「情生智隔。」曰:「此是教意?」师曰:「汝披甚么衣服?」问:「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师曰:「困即歇去。」师问相国宋齐止曰:「还会道么?」宋曰:「若是道也著不得。」师曰:「是有著不得,是无著不得?」宋曰:「总不恁么。」师曰:「著不得底聋!」宋无对。师领众出,见露柱,乃合掌曰:「不审世尊。」僧曰:「和尚是露柱。」师曰:「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问:「远远投师,师意如何?」师曰:「官家严切,不许安排。」曰:「岂无方便?」师曰:「且向火仓里一宿。」师到崇寿,法眼问:「近离甚处?」师曰:「赵州。」眼曰:「承闻赵州有『庭前柏树子』话,是否?」师曰:「无。」眼曰:「往来皆谓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庭前柏树子。』上座何得言无?」师曰:「先师实无此语。和尚莫谤先师好。」张居士问:「争柰老何?」师曰:「年多少?」张曰:「八十也。」师曰:「可谓老也。」曰:「究竟如何?」师曰:「直至千岁也未在。」俗士问:「某甲平生杀牛,还有罪否?」师曰:「无罪。」曰:「为甚么无罪?」师曰:「杀一个,还一个。」 国清院奉禅师 陇州国清院奉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雨滋三草秀,春风不裹头。」曰:「毕竟是一是二?」师曰:「祥云竞起,岩洞不亏。」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台盘倚子,火炉窗牖。」问:「如何是出家人?」师曰:「铜头铁额,鸟觜鹿身。」曰:「如何是出家人本分事?」师曰:「早起不审,夜间珍重。」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师曰:「如陕府人送钱财与铁牛。」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木马投明行八百。」问:「十二时中如何降伏其心?」师曰:「敲冰求火,论劫不逢。」问:「十二分教是止啼之义。离却止啼,请师一句。」师曰:「孤峰顶上双角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释迦是牛头狱卒,祖师是马面阿旁。」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东壁打西壁。」问:「如何是扑不破底句?」师曰:「不隔毫牦,时人远向。」 木陈从朗禅师 婺州木陈从朗禅师,僧问:「放鹤出笼和雪去时如何?」师曰:「我道不一色。」因金刚倒。僧问:「既是金刚不坏身,为甚么却倒地?」师敲禅床曰:「行住坐卧。」师将归寂,有偈曰:「三十年来住木陈,时中无一假功成。有人问我西来意,展似眉毛作么生。 婺州新建禅师 婺州新建禅师,不度小师,有僧问:「和尚年老,何不畜一童子侍奉?」师曰:「有瞽瞆者为吾讨来。」僧辞,师问:「甚处去?」曰:「府下开元寺去。」师曰:「我有一信附与了寺主,汝将去得否?」曰:「便请。」师曰:「想汝也不柰何。」 杭州多福和尚 杭州多福和尚,僧问:「如何是多福一丛竹?」师曰:「一茎两茎斜。」曰:「学人不会。」师曰:「三茎四茎曲。」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大有人疑著在。」曰:「为甚么如是?」师曰:「月里藏头。」 益州西睦和尚 益州西睦和尚,上堂,有俗士举手曰:「和尚便是一头驴。」师曰:「老僧被汝骑。」士无语,去后三日再来。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贼。」师拈杖趁出。师有时蓦唤侍者,者应诺。师曰:「更深夜静,共伊商量。」 长沙岑禅师法嗣 雪窦常通禅师 明州雪窦常通禅师,邢州李氏子。参长沙,沙问:「何处人?」师曰:「邢州人。」沙曰:「我道汝不从彼来?」师曰:「和尚还曾住此否?」沙然之,乃容入室。住后,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不通风信。」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诸圣求睹不见。」僧作礼。师曰:「千圣不能思,万圣不能议。乾坤坏不坏,虚空包不包?一切无比伦,三世唱不起。」问:「如何是三世诸佛出身处?」师曰:「伊不肯知有汝三世。」僧良久,师曰:「荐否?不然者且向著佛不得处体取。时中常在,识尽功亡,瞥然而起,即是伤他,而况言句乎!」天祐二年七月示寂,塔于寺西南隅。 茱萸和尚法嗣 石梯和尚 石梯和尚,因侍者请浴,师曰:「既不洗尘,亦不洗体。汝作么生?」者曰:「和尚先去,某甲将皂角来。」师呵呵大笑。有新到于师前立,少顷便出去。师曰:「有甚么辨白处?」僧再回。师曰:「辨得也?」曰:「辨后作么生?」师曰:「埋却得也。」曰:「苍天!苍天!」师曰:「适来却恁么,如今还不当。」僧乃出去。一日见侍者拓钵赴堂,乃唤侍者,者应诺。师曰:「甚处去。」者曰:「上堂斋去。」师曰:「我岂不知汝上堂斋去。」者曰:「除此外别道个甚么?」师曰:「我秖问汝本分事。」者曰:「和尚若问本分事,某甲实是上堂斋去。」师曰:「汝不谬为吾侍者。」 子湖踪禅师法嗣 台州胜光和尚 台州胜光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福州荔枝,泉州刺桐。」问:「如何是佛法两字?」师曰:「要道即道。」曰:「请师道。」师曰:「穿耳胡僧笑点头。」龙华照和尚来,师把住曰:「作么生?」照曰:「莫错。」师乃放手。照曰:「久向胜光。」师默然。照乃辞,师门送曰:「自此一别,甚么处相见?」照呵呵而去。 漳州浮石和尚 漳州浮石和尚,上堂:「山僧开个卜铺,能断人贫富,定人生死。」僧问:「离却生死贫富,不落五行,请师直道。师曰:「金木水火土。」 紫桐和尚 紫桐和尚,僧问:「如何是紫桐境?」师曰:「汝眼里著沙得么?」曰:「大好紫桐境也不识。」师曰:「老僧不讳此事。」其僧拟出去,师下禅床擒住曰:「今日好个公案,老僧未得分文入手。」曰:「赖遇某甲是僧。」师拓开曰:「祸不单行。」 日容远和尚 日容远和尚,因[大/岁]上座参,师拊掌三下,曰:「猛虎当轩,谁是敌者」[大/岁]曰:「俊鹞冲天,阿谁捉得?」师曰:「彼此难当。」[大/岁]曰:「且休,未要断这公案。」师将拄杖舞归方丈。[大/岁]无语,师曰:「死却这汉也!」 关南常禅师法嗣 关南道吾和尚 襄州关南道吾和尚,始经村墅,闻巫者乐神云「识神无」,忽然省悟。后参常禅师,印其所解,复游德山之门,法味弥著。住后,凡上堂,戴莲华笠,披襕执简,击鼓吹笛,口称鲁三郎神:「识神不识神,神从空里来,却往空里去。」便下座。有时曰:「打动关南鼓,唱起德山歌。」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以简揖曰:「喏!」有时执木剑,横肩上作舞。僧问:「手中剑甚处得来?」师掷于地。僧却置师手中。师曰:「甚处得来?」僧无对。师曰:「容汝三日内,下取一转语。」其僧亦无对。师自代拈剑横肩上,作舞曰:「须恁么始得。」赵州访师,师乃著豹皮裈,执吉獠棒,在三门下翘一足等候,才见州便高声唱喏而立。州曰:「小心袛候著!」师又唱喏一声而去。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下禅床作女人拜曰:「谢子远来,无可袛待。」问灌溪:「作么生?」溪曰:「无位。」师曰:「莫同虚空么?」溪曰:「这屠儿!」师曰:「有生可杀即不倦。」 漳州罗汉和尚 漳州罗汉和尚,初参关南,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南打师一拳,师遂有省,乃为歌曰:「咸通七载初参道,到处逢言不识言。心里疑团若栲栳,三春不乐止林泉。忽遇法王毡上坐,便陈疑恳向师前。师从毡上那伽起,袒膊当胸打一拳。骇散疑团獦狟落,举头看见日初圆。从兹蹬蹬以碣碣,直至如今常快活。只闻肚里饱膨脝。更不东西去持钵。」又述偈曰:「宇内为闲客,人中作野僧。任从他笑我,随处自腾腾。」 高安大愚禅师法嗣 末山尼了然禅师 瑞州末山尼了然禅师,因灌溪闲和尚到,曰:「若相当即住,不然即推倒禅床。」便入堂内。师遣侍者问:「上座游山来?为佛法来?」溪曰:「为佛法来。」师乃升座。溪上参。师问:「上座今日离何处?」曰:「路口。」师曰:「何不盖却。」溪无对。﹝禾山代云:「争得到这里。」﹞始礼拜,问:「如何是末山?」师曰:「不露顶。」曰:「如何是末山主?」师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变去!」师曰:「不是神,不是鬼,变个甚么?」溪于是伏膺,作园头三载。僧到参,师曰:「太鉴缕生!」曰:「虽然如此,且是师子儿。」师曰:「既是师子儿,为甚么被文殊骑?」僧无对。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世界倾坏。」曰:「世界为甚么倾坏?」师曰:「宁无我身。」 杭州天龙和尚法嗣 金华俱胝和尚 婺州金华山俱胝和尚,初住庵时,有尼名实际来,戴笠子执锡绕师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问,师皆无对,尼便去。师曰:「日势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师又无对。尼去后,师叹曰:「我虽处丈夫之形,而无丈夫之气。不如弃庵,往诸方参寻知识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须离此,将有肉身菩萨来为和尚说法也。」逾旬,果天龙和尚到庵,师乃迎礼,具陈前事。龙竖一指示之,师当下大悟。自此凡有学者参问,师唯举一指,无别提唱。有一供过童子,每见人问事,亦竖指只对。人谓师曰:「和尚,童子亦会佛法,凡有问皆如和尚竖指。」师一日潜袖刀子,问童曰:「闻你会佛法,是否?」童曰:「是。」师曰:「如何是佛?」童竖起指头,师以刀断其指,童叫唤走出。师召童子,童回首。师曰:「如何是佛?」童举手不见指头,豁然大悟。师将顺世,谓众曰:「吾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用不尽。」言讫,示灭。﹝长庆代众云:「美食不中饱人吃。」玄沙云:「我当时若见拗折指头。」玄觉云:「且道玄沙恁么道,意作么生?」云居锡云:「秪如玄沙恁么道,肯伊不肯伊。若肯,何言拗折指头;若不肯,俱胝过在甚么处?」先曹山云:「俱胝承当处卤莽,秖认得一机一境,一等是拍手拊掌,是他西园奇怪」。玄觉又云:「且道俱胝还悟也无?若悟,为甚么道承当处卤莽;若不悟,又道用一指头禅不尽。且道曹山意在甚么处?」﹞ 南岳下五世 睦州陈尊宿法嗣 刺史陈操尚书 睦州刺史陈操尚书,斋次,拈起糊饼,问僧:「江西、湖南还有这个么?」曰:「尚书适来吃个甚么?」公曰:「敲钟谢响。」又斋僧次,躬自行饼,一僧展手拟接,公却缩手,僧无语。公曰:「果然!果然!」问僧:「有个事与上座商量,得么?」曰:「合取狗口。」公自掴口曰:「某甲罪过。」曰:「知过必改。」公曰:「恁么则乞上座口吃饭,得么?」又斋僧自行食次,乃曰:「上座施食。」僧曰:「三德六味。」公曰:「错。」僧无对。又与僚属登楼次,见数僧行来,有一官人曰:「来者总是行脚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来勘过。」须臾僧至楼前,公蓦唤。「上座!」僧皆举首。公谓诸官曰;「不信道。」又与禅者颂曰:「禅者有玄机,机玄是复非。欲了机前旨,咸于句下违。』 光孝觉禅师法嗣 长庆道巘禅师 升州长庆道巘禅师,庐州人也。初侍光孝便领悟微言,即于湖南大光山剃度,暨化缘弥盛,出住长庆。上堂:「弥勒朝入伽蓝,暮成正觉。」说偈曰:「三界上下法,我说皆是心。离于诸心法,更无有可得。看他恁么道,也太杀惺惺。」「若比吾徒,犹是钝汉。所以一念见道,三世情尽。如印印泥,更无前后。诸子生死事大,快须荐取,莫为等闲。业识茫茫,盖为迷己逐物。世尊临入涅槃,文殊请再转*轮。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住世,不曾说一字。汝请吾再转*轮,是吾曾转*轮邪?』然今时众中,建立个宾主问答,事不获已,盖为初心耳。」僧问:「如何是长庆境?」师曰:「阇黎履践看。」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日三月三。」曰:「学人不会。」师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便下座。咸平二年示寂。 五灯会元卷第五 六祖大鉴禅师法嗣 青原行思禅师 吉州青原山静居寺行思禅师,本州安城刘氏子。幼岁出家,每群居论道,师唯默然。闻曹溪法席,乃往参礼。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曰:「汝曾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师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会下学徒虽众,师居首焉。亦犹二祖不言,少林谓之得髓矣。一日,祖谓师曰:「从上衣法双行,师资递授,衣以表信,法乃印心。吾今得人,何患不信?吾受衣以来,遭此多难。况乎后代,争竞必多。衣即留镇山门,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师既得法,归住青原。六祖将示灭,有沙弥希迁﹝即石头和尚。﹞问曰:「和尚百年后,希迁未审当依附何人?」祖曰:「寻思去!」及祖顺世,迁每于静处端坐,寂若忘生。第一座问曰:「没师已逝,空坐奚为?」迁曰:「我禀遗诫,故寻思尔。」座曰:「汝有师兄思和尚,今住吉州,汝因缘在彼。师言甚直,汝自迷耳。」迁闻语,便礼辞祖龛,直诣静居参礼。师曰:「子何方来?」迁曰:「曹溪。」师曰:「将得甚么来?」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师曰:「若恁么用,去曹溪作甚么?」曰:「若不到曹溪,争知不失?」迁又曰:「曹溪大师还识和尚否?」师曰:「汝今识吾否?」曰:「识。又争能识得?」师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迁又问:「和尚自离曹溪,甚么时至此间?」师曰:「我却知汝早晚离曹溪。」曰:「希迁不从曹溪来。」师曰:「我亦知汝去处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师复问迁:「汝甚么处来?」曰:「曹溪。」师乃举拂子曰:「曹溪还有这个么?」曰:「非但曹溪,西天亦无。」师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师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须道取一半,莫全靠学人。」师曰:「不辞向汝道,恐已后无人承当。」师令迁持书与南岳让和尚曰:「汝达书了,速回。吾有个钝斧子,与汝住山。」迁至彼,未呈书便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岳曰:「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迁曰:「宁可永劫受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岳便休。﹝玄沙曰:「大小石头被南岳推倒,直至如今起不得。」﹞迁便回。师问:「子返何速?书信达否?」迁曰:「书亦不通,信亦不达。去日蒙和尚许个钝斧子,只今便请师垂一足。」迁便礼拜,寻辞往南岳。荷泽神会来参,师问:「甚处来?」曰:「曹溪。」师曰:「曹溪意旨如何?」会振身而立。师曰:「犹带瓦砾在。」曰:「和尚此间莫有真金与人么?」师曰:「设有,汝向甚么处著?」﹝玄沙云:「果然。」云居锡云:「只如玄沙道,果然是真金?是瓦砾?」﹞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庐陵米作么价?」师既付法石头,唐开元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升堂告众,跏趺而逝。僖宗谥弘济禅师、归真之塔。 青原思禅师法嗣 石头希迁禅师 南岳石头希迁禅师,端州高要陈氏子。母初怀娠,不喜荤茹。师虽在孩提,不烦保母。既冠,然诺自许。乡洞獠民畏鬼神,多淫祀,杀牛酾酒,习以为常。师辄往毁丛祠,夺牛而归,岁盈数十,乡老不能禁。后直造曹溪,得度未具戒。属祖圆寂,禀遗命谒青原,乃摄衣从之。﹝缘会语句,青原章叙之。﹞一日,原问师曰:「有人道岭南有消息。」师曰:「有人不道岭南有消息。」曰:「若恁么,大藏小藏从何而来?」师曰:「尽从这里去。」原然之。师于唐天宝初,荐之衡山南寺。寺之东有石,状如台,乃结庵其上,时号石头和尚。师因看肇论至「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师乃拊几曰:「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法身无象,谁云自他?圆鉴灵照于其间,万象体玄而自现。境智非一,孰云去来?至哉斯语也。」遂掩卷,不觉寝梦:自身与六祖同乘一龟,游泳深池之内。觉而详之:灵龟者,智也。池者,性海也。吾与祖师同乘灵智游性海矣。遂著参同契曰:「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上堂:「吾之法门,先佛传受。不论禅定精进,唯达佛之知见。即心即佛,心佛众生,菩提烦恼,名异体一。汝等当知,自己心灵,体离断常,性非垢净。湛然圆满,凡圣齐同。应用无方,离心意识。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岂有生灭?汝能知之,无所不备。」时门人道悟问:「曹溪意旨谁人得?」师曰:「会佛法人得。」曰:「师还得否?」师曰:「不得。」曰:「为甚么不得?」师曰:「我不会佛法。」僧问:「如何是解脱?」师曰:「谁缚汝?」问:「如何是净土?」师曰:「谁垢汝?」问:「如何是涅槃?」师曰:「谁将生死与汝?」师问新到:「从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师曰:「见马大师否?」曰:「见。」师乃指一橛柴曰:「马师何似这个?」僧无对。却回举似马祖,祖曰:「汝见橛柴大小。」曰:「没量大。」祖曰:「汝甚有力。」僧曰:「何也?」祖曰:「汝从南岳负一橛柴来,岂不是有力?」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问取露柱。」曰:「学人不会。」师曰:「我更不会。」大颠问:「古人云,道有道无俱是谤。请师除。」师曰:「一物亦无,除个甚么?」师却问:「并却咽喉唇吻,道将来?」颠曰:「无这个。」师曰:「若恁么,汝即得入门。」道悟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不得不知。」悟曰:「向上更有转处也无?」师曰:「长空不碍白云飞。」问:「如何是禅?」师曰:「碌砖。」问:「如何是道?」师曰:「木头。」自余门属领旨所有问答,各于本章出焉。南岳鬼神多显迹听,法师皆与授戒。广德二年,门人请下于梁端,广阐玄化。贞元六年顺寂,塔于东岭。德宗谥无际大师,塔曰见相。 青原下二世 石头迁禅师法嗣 药山惟俨禅师 澧州药山惟俨禅师,绛州韩氏子。年十七,依潮阳西山慧照禅师出家,纳戒于衡岳希操律师。博通经论,严持戒律。一日,自叹曰:「大丈夫当离法自净,谁能屑屑事细行于布巾邪?」首造石头之室,便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头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子作么生?」师罔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去。」师禀命恭礼马祖,仍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师于言下契悟,便礼拜。祖曰:「你见甚么道理便礼拜?」师曰:「某甲在石头处,如蚊子上铁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护持。」侍奉三年。一日,祖问:「子近日见处作么生?」师曰:「皮肤脱落尽,唯有一真实。」祖曰:「子之所得,可谓协于心体,布于四肢。既然如是,将三条篾束取肚皮,随处住山去。」师曰:「某甲又是何人,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无所益,欲为无所为。宜作舟航,无久住此。」师乃辞祖返石头。 一日在石上坐次,石头问曰:「汝在这里作么?」曰:「一物不为。」头曰:「恁么即闲坐也。」曰:「若闲坐即为也。」头曰:「汝道不为,不为个甚么?」曰:「千圣亦不识。」头以偈赞曰:「从来共住不知名,任运相将只么行。自古上贤犹不识,造次凡流岂可明?」后石头垂语曰:「言语动用没交涉。」师曰:「非言语动用亦没交涉。」头曰:「我这里针札不入。」师曰:「我这里如石上栽华。」头然之。后居澧州药山,海众云会。师与道吾说苕溪上世为节察来。吾曰:「和尚上世曾为甚么?」师曰:「我痿痿羸羸,且恁么过时。」吾曰:「凭何如此?」师曰:「我不曾展他书卷。」﹝石霜别云:「书卷不曾展。」﹞院主报:「打钟也,请和尚上堂。」师曰:「汝与我擎钵盂去。」曰:「和尚无手,来多少时。」师曰:「汝只是枉披袈裟。」曰:「某甲只恁么,和尚如何?」师曰:「我无这个眷属。」谓云岩曰:「与我唤沙弥来。」岩曰:「唤他来作甚么?」师曰:「我有个折脚铛子,要他提上挈下。」岩曰:「恁么则与和尚出一只手去也。」师便休。园头栽菜次,师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众吃甚么?」师曰:「汝还有口么?」头无对。 道吾、云岩侍立次,师指按山上枯荣二树,问道吾曰:「枯者是,荣者是?」吾曰:「荣者是。」师曰:「灼然一切处,光明灿烂去。」又问云岩:「枯者是,荣者是?」岩曰:「枯者是。」师曰:「灼然一切处,放教枯淡去。」高沙弥忽至,师曰:「枯者是,荣者是?」弥曰:「枯者从他枯,荣者从他荣。」师顾道吾、云岩曰:「不是,不是。」问:「如何得不被诸境惑?」师曰:「听他何碍汝?」曰:「不会。」师曰:「何境惑汝?」问:「如何是道中至宝?」师曰:「莫谄曲。」曰:「不谄曲时如何?」师曰:「倾国不换。」有僧再来依附,师问:「阿谁?」曰:「常坦。」师呵曰:「前也是常坦,后也是常坦。」师久不升堂,院主白曰:「大众久思和尚示诲。」师曰:「打钟著!」众才集,师便下座,归方丈。院主随后问曰:「和尚既许为大众说话,为甚么一言不措?」师曰:「经有经师,论有论师,争怪得老僧?」师问云岩:「作甚么?」岩曰:「担屎。」师曰:「那个聋!」岩曰:「在。」师曰:「汝来去为谁?」曰:「替他东西。」师曰:「何不教并行?」曰:「和尚莫谤他。」师曰:「不合恁么道?」曰:「如何道?」师曰:「还曾担么!」师坐次,僧问:「兀兀地思量甚么?」师曰:「思量个不思量底。」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师曰:「非思量。」问:「学人拟归乡时如何?」师曰:「汝父母遍身红烂,卧在荆棘林中,汝归何所?」曰:「恁么则不归去也。」师曰:「汝却须归去。汝若归乡,我示汝个休粮方子。」曰:「便请。」师曰:「二时上堂,不得咬破一粒米。」问:「如何是涅槃?」师曰:「汝未开口时唤作甚么?」问僧:「甚处来?」曰:「湖南来。」师曰:「洞庭湖水满也未?」曰:「未。」师曰:「许多时雨水,为甚么未满?」僧无语。﹝道吾云:「满也。」云岩云:「湛湛地。」洞山云:「甚么劫中曾增减来?」云门云:「只在这里。」﹞师问僧:「甚处来?」曰:「江西来。」师以拄杖敲禅床三下。僧曰:「某甲粗知去处。」师抛下拄杖,僧无语。师召侍者,点茶与这僧,踏州县困。师问庞居士:「一乘中还著得这个事么?」士曰:「某甲只管日求升合,不知还著得么?」师曰:「道居士不见石头,得么?」士曰:「拈一放一,未为好手。」师曰:「老僧住持事繁。」士珍重便出。师曰:「拈一放一,的是好手。」士曰:「好个一乘问宗,今日失却也。」师曰:「是!是!」 上堂:「祖师只教保护,若贪嗔痴起来,切须防禁,莫教振触。是你欲知枯木,石头却须担荷,实无枝叶可得。虽然如此,更宜自看,不得绝言语。我今为你说,这个语显无语底,他那个本来无耳目等貌。」师与云岩游山,腰间刀响。岩问:「甚么物作声?」师抽刀蓦口作斫势。﹝洞山举示众云:「看他药山横身,为这个事,今时人欲明向上事,须体此意始得。」﹞ 遵布衲浴佛。师曰:「这个从汝浴,还浴得那个么?」遵曰:「把将那个来。」师乃休。﹝长庆云:「邪法难扶。」玄觉云:「且道长庆恁么道,在宾在主?众中唤作浴佛语,亦曰兼带语,且道尽善不尽善?」﹞问:「学人有疑,请师决。」师曰:「待上堂时来,与阇黎决疑。」至晚,上堂众集。师曰:「今日请决疑。上座在甚么处?」其僧出众而立。师下禅床,把住曰:「大众!这僧有疑。」便与一推,却归方丈。﹝玄觉曰:「且道与伊决疑否?若决疑,甚么处是决疑;若不与决疑,又道待上堂时与汝决疑。」﹞师问饭头:「汝在此多少时也?」曰:「三年。」师曰:「我总不识汝。」饭头罔测,发愤而去。问:「身命急处如何?」师曰:「莫种杂种。」曰:「将何供养?」师曰:「无物者。」师令供养主抄化。甘行者问:「甚处来?」曰:「药山来。」甘曰:「来作么?」曰:「教化。」甘曰:「将得药来么?」曰:「行者有甚么病?」甘便舍银两铤。意山中有人,此物却回,无人即休。主便归纳疏。师问曰:「子归何速?」主曰:「问佛法相当得银两铤。」师令举其语。主举已,师曰:「速送还他。子著贼了也。」主便送还。甘曰:「由来有人。」遂添银施之﹝同安显云:「早知行者恁么问,终不道药山来。」﹞问僧:「见说汝解算,是否?」曰:「不敢。」师曰:「汝试算,老僧看。」僧无对。﹝云岩举问洞山:「汝作么生?」山曰:「请和尚生月。」﹞师书「佛」字,问道吾:「是甚么字?」吾曰:「佛字。」师曰:「多口阿师!」问:「已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师良久曰:「吾今为汝道一句亦不难,只宜汝于言下便见去,犹较些子。若更入思量,却成吾罪过。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 大众夜参,不点灯。师垂语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即向你道。」有僧曰:「特牛生儿,也秪是和尚不道。」师曰:「侍者把灯来!」其僧抽身入众。﹝云岩举似洞山,山曰:「这僧却会,只是不肯礼拜。」﹞问僧:「甚处来?」曰:「南泉来。」师曰:「在彼多少时?」曰:「粗经冬夏。」师曰:「恁么,则成一头水牯牛去也!」曰:「虽在彼中,且不曾上他食堂。」师曰:「口欱东南风那。」曰:「和尚莫错,自有拈匙把箸人在。」问:「达磨未来时,此土还有祖师意否?」师曰:「有。」曰:「既有,祖师又来作甚么?」师曰:「只为有,所以来。」看经次,僧问:「和尚寻常不许人看经,为甚么却自看?」师曰:「我只图遮眼。」曰:「某甲学和尚还得也无?」师曰:「汝若看,牛皮也须穿。」﹝长庆云:「眼有何过?」玄觉云:「且道长庆会药山意不会药山意。」﹞ 问:「平田浅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师曰:「看箭!」僧放身便倒。师曰:「侍者,拖出这死汉。」僧便走。师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朗州刺史李翱问:「师何姓?」师曰:「正是时。」李不委,却问院主:「某甲适来问和尚姓,和尚曰:正是时。未审姓甚么?」主曰:「恁么则姓韩也。」师闻乃曰:「得恁么不识好恶!若是夏时对他,便是姓热。」师一夜登山经行,忽云开见月,大啸一声,应澧阳东九十里许,居民尽谓东家,明晨迭相推问,直至药山。徒众曰:「昨夜和尚山顶大啸。」李赠诗曰:「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太和八年十一月六日临顺世,叫曰:「法堂倒!法堂倒!」众皆持拄撑之。师举手曰:「子不会我意。」乃告寂。塔于院东隅。唐文宗谥弘道大师,塔曰化城。 丹霞天然禅师 邓州丹霞天然禅师,本习儒业,将入长安应举,方宿于逆旅,忽梦白光满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禅者问曰:「仁者何往?」曰:「选官去。」禅者曰:「选官何如选佛?」曰:「选佛当往何所?」禅者曰:「今江西马大师出世,是选佛之场。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才见祖,师以手拓幞头额。祖顾视良久,曰:「南岳石头是汝师也。」遽抵石头,还以前意投之。头曰:「著槽厂去!」师礼谢,入行者房,随次执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头告众曰:「来日铲佛殿前草。」至来日,大众诸童行各备锹钁铲草,独师以盆盛水,沐头于石头前,胡跪。头见而笑之,便与剃发,又为说戒。师乃掩耳而出,再往江西谒马祖。未参礼,便入僧堂内,骑圣僧颈而坐。时大众惊愕,遽报马祖。祖躬入堂,视之曰:「我子天然。」师即下地礼拜曰:「谢师赐法号。」因名天然。祖问:「从甚处来?」师曰:「石头。」祖曰:「石头路滑,还跶倒汝么?」师曰:「若跶倒即不来也。」乃杖锡观方,居天台华顶峰三年,往余杭径山礼国一禅师。 唐元和中至洛京龙门香山,与伏牛和尚为友。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火向,院主诃曰:「何得烧我木佛?」师以杖子拨灰曰:「吾烧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师曰:「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主自后眉须堕落。后谒忠国师,问侍者:「国师在否?」曰:「在即在,不见客。」师曰:「太深远生!」曰:「佛眼亦观不见。」师曰:「龙生龙子,凤生凤儿。」国师睡起,侍者以告。国师乃打侍者三十棒,遣出。师闻曰:「不谬为南阳国师。」明日再往礼拜,见国师便展坐具。国师曰:「不用!不用!」师退后,国师曰:「如是!如是!」师却进前。国师曰:「不是!不是!」师绕国师一币便出。国师曰:「去圣时遥,人多懈怠。三十年后,觅此汉也难得。」 访庞居士,见女子灵照洗菜次,师曰:「居士在否?」女子放下菜篮,敛手而立。师又问:「居士在否?」女子提篮便行。师遂回。须臾居士归,女子乃举前话。士曰:「丹霞在么?」女曰:「去也。」士曰:「赤土涂牛你。」又一日访庞居士,至门首相见。师乃问:「居士在否?」士曰:「饥不择食。」师曰:「庞老在否?」士曰:「苍天!苍天!」便入宅去。师曰:「苍天!苍天!」便回。师因去马祖处,路逢一老人与一童子。师问:「公住何处?」老人曰:「上是天,下是地。」师曰:「忽遇天崩地陷,又作么生?」老人曰:「苍天!苍天!」童子嘘一声。师曰:「非父不生其子。」老人便与童子入山去。师问庞居士:「昨日相见,何似今日?」士曰:「如法举昨日事来作个宗眼。」师曰:「只如宗眼,还著得庞公么?」士曰:「我在你眼里。」师曰:「某甲眼窄,何处安身?」士曰:「是眼何窄?是身何安?」师休去。士曰:「更道取一句,便得此话圆。」师亦不对。士曰:「就中这一句无人道得。」师与庞居士行次,见一泓水。士以手指曰:「便与么也还辨不出?」师曰:「灼然是辨不出。」士乃戽水,泼师二掬。师曰:「莫与么,莫与么。」士曰:「须与么,须与么。」师却戽水泼士三掬。师曰:「正与么时,堪作甚么?」士曰:「无外物。」师曰:「得便宜者少。」士曰:「谁是落便宜者?」 元和三年,于天津桥横卧,会留守郑公出,呵之不起。吏问其故,师徐曰:「无事僧。」留守异之,奉束素及衣两袭,日给米面,洛下翕然归信。至十五年春,告门人曰:「吾思林泉终老之所。」时门人齐静卜南阳丹霞山结庵,三年间玄学者至盈三百众,建成大院。上堂:「阿你浑家,切须保护。一灵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说甚荐与不荐?吾往日见石头,亦只教切须自保护,此事不是你谈话得。阿你浑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甚么?禅可是你解底物?岂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闻。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从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贤。你更拟趁逐甚么物?不用经求落空去!今时学者,纷纷扰扰,皆是参禅问道。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在在处处有恁么底。若识得释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须自看取,莫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夜里暗双陆,赛彩若为生?无事珍重!」 有僧到,参于山下。见师便问:「丹霞山向甚么处去?」师指山曰:「青黯黯处。」曰:「莫只这个便是么?」师曰:「真师子儿,一拨便转。」问僧:「甚么处宿?」曰:「山下宿。」师曰:「甚么处吃饭?」曰:「山下吃饭。」师曰:「将饭与阇黎吃底人,还具眼也无?」僧无对。﹝长庆问保福:「将饭与人吃,感恩有分,为甚么不具眼?」福云:「施者受者,二俱瞎汉。」庆云:「尽其机来还成瞎不?」福云:「道某甲瞎得么。」玄觉征云:「且道长庆明丹霞意,为复自用家财。」﹞长庆四年六月,告门人曰:「备汤沐浴,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受屦,垂一足未及地而化。门人建塔,谥智通禅师,塔曰妙觉。 潭州大川禅师 潭州大川禅师,﹝亦曰大湖。﹞江陵僧参,师问:「几时发足江陵?」僧提起坐具。师曰:「谢子远来,下去!」僧绕禅床一匝,便出。师曰:「若不恁么,争知眼目端的!」僧拊掌曰:「苦杀人,洎合错判诸方。」师曰:「甚得禅宗道理。」﹝僧举似丹霞,霞曰:「于大川法道即得,我这里不然。」曰:「未审此间作么生?」霞曰:「犹较大川三步在。」僧礼拜,霞曰:「错判诸方者多。」洞山云:「不是丹霞,难分玉石。」﹞ 大颠宝通禅师 潮州灵山大颠宝通禅师,初参石头。头问:「那个是汝心?」师曰:「见言语者是。」头便喝出。经旬日,师却问:「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头曰:「除却扬眉瞬目,将心来。」师曰:「无心可将来。」头曰:「元来有心,何言无心?无心尽同谤。」师于言下大悟。异日侍立次,头问:「汝是参禅僧?是州县白蹋僧?」师曰:「是参禅僧。」头曰:「何者是禅?」师曰:「扬眉瞬目。」头曰:「除却扬眉瞬目外,将你本来面目呈看。」师曰:「请和尚除却扬眉瞬目外鉴。」头曰:「我除竟。」师曰:「将呈了也。」头曰:「汝既将呈我心如何?」师曰:「不异和尚。」头曰:「不关汝事。」师曰:「本无物。」头曰:「汝亦无物。」师曰:「既无物,即真物。」头曰:「真物不可得,汝心见量意旨如此也。大须护持。」师住后,学者四集。 上堂:「夫学道人须识自家本心,将心相示,方可见道。多见时辈只认扬眉瞬目,一语一默,蓦头印可,以为心要,此实未了。吾今为你诸人分明说出,各须听受。但除却一切妄运想念,见量即汝真心。此心与尘境,及守认静默时全无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应机随照,泠泠自用。穷其用处,了不可得。唤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须护持,不可容易。」僧问:「其中人相见时如何?」师曰:「早不其中也。」曰:「其中者如何?」师曰:「不作个问。」韩文公一日相访,问师:「春秋多少?」师提起数珠,曰:「会么?」公曰:「不会。」师曰:「昼夜一百八。」公不晓,遂回。次日再来,至门前见首座,举前话问意旨如何。座扣齿三下。及见师,理前问,师亦扣齿三下。公曰:「元来佛法无两般。」师曰:「是何道理?」公曰:「适来问首座亦如是。」师乃召首座:「是汝如此对否?」座曰:「是。」师便打趁出院。文公又一日白师曰:「弟子军州事繁,佛法省要处,乞师一语。」师良久,公罔措。时三平为侍者,乃敲禅床三下。师曰:「作么?」平曰:「先以定动,后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门风高峻,弟子于侍者边得个入处。」僧问:「苦海波深,以何为船筏?」师曰:「以木为船筏。」曰:「恁么即得度也。」师曰:「盲者依前盲,哑者依前哑。」一日,将痒和子廊下行,逢一僧问讯次,师以痒和子蓦口打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大颠老野狐,不曾孤负人。」 长髭旷禅师 潭州长髭旷禅师,曹溪礼祖塔回,参石头。头问:「甚么处来?」曰:「岭南来。」头曰:「大庾岭头一铺功德成就也未?」师曰:「成就久矣,只欠点眼在。」头曰:「莫要点眼么?」师曰:「便请。」头乃垂下一足。师礼拜,头曰:「汝见个甚么道理便礼拜?」师曰:「据某甲所见,如红炉上一点雪。」﹝玄觉云:「且道长髭具眼只对,不具眼只对?若具眼,为甚么请他点眼?若不具眼,又道成就久矣,具作么生商量?」法灯代云:「和尚可谓眼昏。」﹞僧参,绕禅床一匝,卓然而立。师曰:「若是石头法席,一点也用不著。」僧又绕禅床一匝。师曰:「却是恁么时,不易道个来处。」僧便出去。师乃唤,僧不顾。师曰:「这汉犹少教诏在。」僧却回曰:「有一人不从,人得不受教诏,不落阶级,师还许么?」师曰:「逢之不逢,逢必有事。」僧乃退身三步,师却绕禅床一匝。僧曰:「不唯宗眼分明,亦乃师承有据。」师乃打三棒。问僧:「甚处来?」曰:「九华山控石庵。」师曰:「庵主是甚么人?」曰:「马祖下尊宿。」师曰:「名甚么?」曰:「不委他法号。」师曰:「他不委,你不委。」曰:「尊宿眼在甚处?」师曰:「若是庵主亲来,今日也须吃棒。」曰:「赖遇和尚,放过某甲。」师曰:「百年后讨个师僧也难得。」庞居士到,师升座,众集定。士出曰:「各请自捡好。」却于禅床右立。时有僧问:「不触主人翁,请师答话。」师曰:「识庞公么?」曰:「不识。」士便搊住曰:「苦哉!苦哉!」僧无对。士便拓开。师少间却问:「适来这僧还吃棒否?」士曰:「待伊甘始得。」师曰:「居士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士曰:「恁么说话,某甲即得外人闻之,要且不好。」师曰:「不好个甚么?」士曰:「阿师只见锥头尖,不见凿头利。」李行婆来,师乃问:「忆得在绛州时事么?」婆曰:「非师不委。」师曰:「多虚少实在。」婆曰:「有甚讳处?」师曰:「念你是女人,放你拄杖。」婆曰:「某甲终不见尊宿过。」师曰:「老僧过在甚么处?」婆曰:「和尚无过,婆岂有过?」师曰:「无过底人作么生?」婆乃竖拳曰:「与么,总成颠倒。」师曰:「实无讳处。」师见僧,乃擒住曰:「师子儿,野干属!」僧以手作拨眉势,师曰:「虽然如此,犹欠哮吼在。」僧擒住师曰:「偏爱行此一机。」师与一掴,僧拍手三下。师曰:「若见同风,汝甘与么否?」曰:「终不由别人。」师作拨眉势。僧曰:「犹欠哮吼在。」师曰:「想料不由别人。」师见僧问讯次,师曰:「步步是汝证明处。汝还知么?」曰:「某甲不知。」师曰:「汝若知,我堪作甚么?」僧礼拜。师曰:「我不堪,汝却好!」 京兆尸利禅师 京兆府尸利禅师,问石头:「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头曰:「汝何从吾觅?」曰:「不从师觅,如何即得?」石头曰:「汝还曾失么?」师乃契会厥旨。 招提慧朗禅师 潭州招提寺慧朗禅师,始兴曲江人也。初参马祖,祖问:「汝来何求?」曰:「求佛知见。」祖曰:「佛无知见,知见乃魔耳。汝自何来?」曰:「南岳来。」祖曰:「汝从南岳来,未识曹溪心要。汝速归彼,不宜他往。」师归石头,便问:「如何是佛?」头曰:「汝无佛性。」师曰:「蠢动含灵,又作么生?」头曰:「蠢动含灵,却有佛性。」曰:「慧朗为甚么却无?」头曰:「为汝不肯承当。」师于言下信入。住后,凡学者至,皆曰:「去!去!汝无佛性。」其接机大约如此。﹝时谓大朗。﹞ 兴国振朗禅师 长沙兴国寺振朗禅师,初参石头,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头曰:「问取露柱。」曰:「振朗不会。」头曰:「我更不会。」师俄省悟。住后,有僧来参,师召上座,僧应诺。师曰:「孤负去也。」曰:「师何不鉴?」师乃拭目而视之。僧无语。﹝时谓小朗。﹞ 汾州石楼禅师 汾州石楼禅师,上堂,僧问:「未识本来性,乞师方便指。」师曰:「石楼无耳朵。」曰:「某甲自知非。」师曰:「老僧还有过。」曰:「和尚过在甚么处?」师曰:「过在汝非处。」僧礼拜,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汉国。」师曰:「汉国主人还重佛法么?」曰:「苦哉!赖遇问著某甲;若问别人,即祸生。」师曰:「作么生?」曰:「人尚不见,有何佛法可重?」师曰:「汝受戒得多少夏?」曰:「三十夏。」师曰:「大好不见,有人。」便打。 法门佛陀禅师 凤翔府法门寺佛陀禅师,寻常持一串数珠,念三种名号,曰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碗跶丘」,乃过一珠,终而复始。事迹异常,时人莫测。 水空和尚 水空和尚,一日廊下见一僧,乃问:「时中事作么生?」僧良久。师曰:「只恁便得么?」曰:「头上安头。」师打曰:「去!去!已后惑乱人家男女在。」 大同济禅师 澧州大同济禅师,米胡领众来,才欲相见,师便拽转禅床,面壁而坐。米于背后立,少时却回客位。师曰:「是即是,若不验破,已后遭人贬剥。」令侍者请米来。却拽转禅床便坐。师乃绕禅床一匝,便归方丈。米却拽倒禅床,领众便出。师访庞居士,士曰:「忆在母胎时,有一则语,举似阿师,切不得作道理主持。」师曰:「犹是隔生也。」士曰:「向道不得作道理。」师曰:「惊人之句,争得不怕!」士曰:「如师见解,可谓惊人。」师曰:「不作道理,却成作道理。」士曰:「不但隔一生、两生。」师曰:「粥饭底僧,一任检责。」士鸣指三下。师一日见庞居士来,便掩却门曰:「多知老翁,莫与相见。」士曰:「独坐独语,过在阿谁?」师便开门,才出被士把住曰:「师多知,我多知?」师曰:「多知且置,闭门开门,卷之与舒,相较几许?」士曰:「秪此一问,气急杀人!」师默然。士曰:「弄巧成拙。」僧问:「此个法门,如何继绍?」师曰:「冬寒夏热,人自委知。」曰:「恁么则蒙分付去也!」师曰:「顽嚚少智,缅贤多痴。」问:「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汝还识十二时么?」曰:「如何是十二时?」师曰:「子丑寅卯。」僧礼拜。师示颂曰:「十二时中那事别,子丑寅卯吾今说。若会唯心万法空,释迦、弥勒从兹决。」 青原下三世 药山俨禅师法嗣 道吾宗智禅师 潭州道吾山宗智禅师,豫章海昏张氏子。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预药山法会,密契心印。一日,山问:「子去何处来?」师曰:「游山来。」山曰:「不离此室,速道将来。」师曰:「山上乌儿头似雪,涧底游鱼忙不彻。」师离药山见南泉,泉问:「阇黎名甚么?」师曰:「宗智。」泉曰:「智不到处,作么生宗?」师曰:「切忌道著。」泉曰:「灼然道著,即头角生。」三日后,师与云岩在后架把针。泉见乃问:「智头陀前日道,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合作么生行履?」师便抽身入僧堂,泉便归方丈。师又来把针。岩曰:「师弟适来为甚不只对和尚?」师曰:「你不妨灵利!」岩不荐,却问南泉:「适来智头陀为甚不只对和尚,某甲不会,乞师垂示。」泉曰:「他却是异类中行。」岩曰:「如何是异类中行?」泉曰:「不见道: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直须向异类中行。」岩亦不会。师知云岩不荐,乃曰:「此人因缘不在此。」却同回药山。山问:「汝回何速?」岩曰:「只为因缘不契。」山曰:「有何因缘?」岩举前话。山曰:「子作么生会他,这个时节便回?」岩无对。山乃大笑。岩便问:「如何是异类中行?」山曰:「吾今日困倦,且待别时来。」岩曰:「某甲特为此事归来。」山曰:「且去!」岩便出。师在方丈外,闻岩不荐,不觉咬得指头血出。师却下来问岩:「师兄去问和尚那因缘作么生?」岩曰:「和尚不与某甲说。」师便低头。﹝僧问云居:「切忌道著,意作么生?」居云:「此语最毒。」云:「如何是最毒底语?」居云:「一棒打杀龙蛇。」﹞云岩临迁化,遣书辞师。师览书了,谓洞山、密师伯曰:「云岩不知有我,悔当时不向伊道。虽然如是,要且不违药山之子。」﹝玄觉云:「古人恁么道,还知有也未?」又云:「云岩当时不会,且道甚么处是伊不会处?」﹞ 药山上堂曰:「我有一句子,未曾说向人。」师出曰:「相随来也。」僧问:「药山一句子如何说?」山曰:「非言说。」师曰:「早言说了也。」师一日提笠出,云岩指笠曰:「用这个作甚么?」师曰:「有用处。」岩曰:「忽遇黑风猛雨来时如何?」师曰:「盖覆著。」岩曰:「他还受盖覆么?」师曰:「虽然如是,且无渗漏。」沩山问云岩:「菩提以何为座?」岩曰:「以无为为座。」岩却问沩山。山曰:「以诸法空为座。」又问:「师作么生?」师曰:「坐也听伊坐,卧也听伊卧,有一人不坐不卧。速道!速道!」山休去。沩山问师:「甚么处去来?」师曰:「看病来。」山曰:「有几人病?」师曰:「有病底,有不病底。」山曰:「不病底莫是智头陀么?」师曰:「病与不病,总不干他事。速道?速道!」山曰:「道得也与他没交涉。」僧问:「万里无云未是本来天,如何是本来天?」师曰:「今日好晒麦。」云岩问:「师弟家风近日如何?」师曰:「教师兄指点,堪作甚么?」岩曰:「无这个来多少时也?」师曰:「牙根犹带生涩在。」僧问:「如何是今时著力处?」师曰:「千人万人唤不回头,方有少分相应。」曰:「忽然火起时如何?」师曰:「能烧大地。」师却问僧:「除却星与焰,那个是火?」曰:「不是火。」别一僧却问:「师还见火么?」师曰:「见。」曰:「见从何起?」师曰:「除却行住坐卧,别请一问。」有施主施裈,药山提起示众曰:「法身还具四大也无?」有人道:「得与他一腰裈。」师曰:「性地非空,空非性地。此是地大,三大亦然。」山曰:「与汝一腰裈。」师指佛桑花问僧曰:「这个何似那个?」曰:「直得寒毛卓竖。」师曰:「毕竟如何?」曰:「道吾门下底。」师曰:「十里大王,云岩不安。」师乃谓曰:「离此壳漏子,向甚么处相见?」岩曰:「不生不灭处相见。」师曰:「何不道非不生不灭处,亦不求相见?」 云岩补鞋次,师问:「作甚么?」岩曰:「将败坏补败坏。」师曰:「何不道即败坏非败坏?」师闻僧念维摩经云:「八千菩萨、五百声闻,皆欲随从文殊师利。」师问曰:「甚么处去?」其僧无对。师便打。﹝后僧问禾山,山曰:「给侍者方谐。」﹞师到五峰,峰问:「还识药山老宿否?」师曰:「不识。」峰曰:「为甚么不识?」师曰:「不识,不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东土不曾逢。」因设先师斋,僧问:「未审先师还来也无?」师曰:「汝诸人用设斋作甚么?」石霜问:「和尚一片骨,敲著似铜鸣,向甚么处去也?」师唤侍者,者应诺。师曰:「驴年去!」唐太和九年九月示疾,有苦。僧众慰问体候,师曰:「有受非偿,子知之乎?」众皆愀然。越十日将行,谓众曰:「吾当西迈,理无东移。」言讫告寂。阇维得灵骨数片,建塔道吾。后雷,迁于石霜山之阳。 云岩昙晟禅师 潭州云岩昙晟禅师,钟陵建昌王氏子。少出家于石门,参百丈海禅师二十年,因缘不契。后造药山,山问:「甚处来?」曰:「百丈来。」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师曰:「寻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咸则咸味,淡则淡味,不咸不淡是常味。作么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师无对。山曰:「争奈目前生死何!」师曰:「目前无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时?」师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气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问:「百丈更说甚么法?」师曰:「有时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内会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没交涉。」山又问:「更说甚么法?」师曰:「有时上堂,大众立定,以拄杖一时趁散。复召大众,众回首。丈曰:『是甚么?』」山曰:「何不早恁么道,今日因子得见海兄。」师于言下顿省,便礼拜。一日山问:「汝除在百丈,更到甚么处来?」师曰:「曾到广南来。」曰:「见说广州城东门外有一片石,被州主移去。是否?」师曰:「非但州主,阖国人移亦不动。」山又问:「闻汝解弄师子,是否?」师曰:「是。」曰:「弄得几出?」师曰:「弄得六出。」曰:「我亦弄得。」师曰:「和尚弄得几出?」曰:「我弄得一出。」师曰:「一即六,六即一。」后到沩山,沩问:「承闻长老在药山弄师子,是否?」师曰:「是。」曰:「长弄有置时。」师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曰:「置时师子在甚么处?」师曰:「置也,置也!」 僧问:「从上诸圣甚么处去?」师良久,曰:「作么,作么!」问:「暂时不在,如同死人时如何?」师曰:「好埋却。」问:「大保任底人,与那个是一是二?」师曰:「一机之绢,是一段是两段?」﹝洞山代云:「如人接树。」﹞师煎茶次,道吾问:「煎与阿谁?」师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师曰:「幸有某甲在。」师问石霜:「甚么处来?」曰:「沩山来。」师曰:「在彼中得多少时?」曰:「粗经冬夏。」师曰:「恁么即成山长也。」曰:「虽在彼中却不知。」师曰:「他家亦非知非识。」石霜无对。﹝道吾闻云:「得恁么无佛法身心。」﹞ 住后,上堂示众曰:「有个人家儿子,问著无有道不得底。」洞山出问曰:「他屋里有多少典籍?」师曰:「一字也无。」曰:「争得恁么多知?」师曰:「日夜不曾眠。」山曰:「问一段事还得否?」师曰:「道得却不道。」问僧:「甚处来?」曰:「添香来。」师曰:「还见佛否?」曰:「见。」师曰:「甚么处见?」曰:「下界见。」师曰:「古佛,古佛!」道吾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曰:「如人夜间背手摸枕子。」吾曰:「我会也。」师曰:「作么生会?」吾曰:「遍身是手眼。」师曰:「道也太煞道,只道得八成。」吾曰:「师兄作么生?」师曰:「通身是手眼。」扫地次,道吾曰:「太区区生!」师曰:「须知有不区区者。」吾曰:「恁么则有第二月也。」师竖起扫帚曰:「是第几月?」吾便行。﹝玄沙闻云:「正是第二月。」﹞问僧:「甚处来?」曰:「石上语话来。」师曰:「石还点头也无?」僧无对。师自代曰:「未语话时却点头。」师作草鞋次,洞山近前曰:「乞师眼睛得么?」师曰:「汝底与阿谁去也?」曰:「良价无。」师曰:「设有,汝向甚么处著?」山无语。师曰:「乞眼睛底是眼否?」山曰:「非眼。」师便喝出。 尼僧礼拜,师问:「汝爷在否?」曰:「在。」师曰:「年多少?」曰:「年八十。」师曰:「汝有个爷不年八十,还知否?」曰:「莫是恁么来者!师曰:「恁么来者,犹是儿孙。」﹝洞山代云:「直是不恁么来者,亦是儿孙。」﹞僧问:「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时如何?」师曰:「汝因甚么却从佛界来?」僧无对。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莫道体不得,设使体得,也只是左之右之。」 院主游石室回,师问:「汝去入到石室里许,为只恁么便回?」主无对。洞山代曰:「彼中已有人占了也。师曰:「汝更去作甚么?」山曰:「不可人情断绝去也。」会昌元年辛酉十月二十六日示疾,命澡身竟,唤主事令备斋,来日有上座发去。至二十七夜归寂,荼毗得舍利一千余粒。瘗于石塔,谥无住大师。 船子德诚禅师 秀州华亭船子德诚禅师,节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于药山,与道吾、云岩为同道交。洎离药山,乃谓二同志曰:「公等应各据一方,建立药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乐情自遣,无所能也。他后知我所止之处,若遇灵利座主,指一人来,或堪雕琢,将授生平所得,以报先师之恩。」遂分携。至秀州华亭,泛一小舟,随缘度日,以接四方往来之者。时人莫知其高蹈,因号船子和尚。一日,泊船岸边闲坐,有官人问:「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师竖桡子曰:「会么?」官人曰:「不会。」师曰:「桌拨清波,金鳞罕遇。」师有偈曰:「三十年来坐钓台,钩头往往得黄能。金鳞不遇空劳力,收取丝纶归去来。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三十年来海上游,水清鱼现不吞钩。钓竿斫尽重栽竹,不计功程得便休。有一鱼兮伟莫裁,混融包纳信奇哉。能变化,吐风雷,下线何曾钓得来。别人只看采芙蓉,香气长粘绕指风。两岸映,一船红,何曾解染得虚空,问我生涯只是船,子孙各自赌机缘。不由地,不由天,除却蓑衣无可传。」道吾后到京口,遇夹山上堂。僧问:「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无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无瑕。」道吾不觉失笑。山便下座,请问道吾:「某甲适来只对这僧话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师在?」山曰:「某甲甚处不是,望为说破。」吾曰:「某甲终不说,请和尚却往华亭船子处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无片瓦,下无卓锥。和尚若去,须易服而往。」山乃散众束装,直造华亭。船子才见,便问:「大德住甚么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师曰:「不似,似个甚么?」山曰:「不是目前法。」师曰:「甚处学得来?」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师曰:「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师又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山拟开口,被师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师又曰:「道!道!」山拟开口,师又打。山豁然大悟,乃点头三下。师曰:「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问:「抛纶掷钓,师意如何?」师曰:「丝悬渌水,浮定有无之意。」山曰:「语带玄而无路,舌头谈而不谈。」师曰:「钓尽江波,金鳞始遇。」山乃掩耳。师曰:「如是!如是!」遂嘱曰:「汝向去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药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后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钁头边,觅取一个半个接续,无令断绝。」山乃辞行,频频回顾。师遂唤「阇黎」!山乃回首,师竖起桡子曰:「汝将谓别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椑树慧省禅师 宣州椑树慧省禅师,洞山参,师问:「来作甚么?」山曰:「来亲近和尚。」师曰:「若是亲近,用动这两片皮作么?」山无对。﹝曹山云:「一子亲得。」﹞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猫儿上露柱。」曰:「学人不会。」师曰:「问取露柱去!」 百岩明哲禅师 鄂州百岩明哲禅师,药山看经次,师曰:「和尚休猱人好!」山置经曰:「日头早晚也。」师曰:「正当午。」山曰:「犹有文彩在。」师曰:「某甲无亦无。」山曰:「汝太煞聪明。」师曰:「某甲只恁么,和尚作么生?」山曰:「跛跛挈挈,百丑千拙。且恁么过。」洞山与密师伯到参,师问:「二上座甚处来?」山曰:「湖南。」师曰:「观察使姓甚么?」曰:「不得姓。」师曰:「名甚么?」曰:「不得名。」师曰:「还治事也无?」曰:「自有郎幕在。」师曰:「还出入也无?」曰:「不出入。」师曰:「岂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师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对阇黎一转语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请阇黎别下一转语。若惬老僧意,便开粥相伴过夏。」山曰:「请和尚问。」师曰:「岂不出入?」山曰:「太尊贵生!」师乃开粥,同共过夏。 澧州高沙弥 澧州高沙弥初参药山,山问:「甚处来?」师曰:「南岳来。」山曰:「何处去?」师曰:「江陵受戒去。」山曰:「受戒图甚么?」师曰:「图免生死。」山曰:「有一人不受戒,亦无生死可免。汝还知否?」师曰:「恁么则佛戒何用?」山曰:「这沙弥犹挂唇齿在。」师礼拜而退。道吾来侍立,山曰:「适来有个跛脚沙弥,却有些子气息。」吾曰:「未可全信,更须勘过始得。」至晚,山上堂,召曰:「早来沙弥在甚么处?」师出众立。山问:「我闻长安甚闹,你还知否?」师曰:「我国晏然。」﹝法眼别云:「见谁说?」﹞山曰:「汝从看经得,请益得?」师曰:「不从看经得,亦不从请益得。」山曰:「大有人不看经、不请益,为甚么不得?」师曰:「不道他不得,只是不肯承当。」山顾道吾、云岩曰:「不信道。」师一日辞药山,山问:「甚么处去?」师曰:「某甲在,众有妨,且往路边卓个草庵,接待往来茶汤去。」山曰:「生死事大,何不受戒去?」师曰:「知是般事便休,更唤甚么作戒?」山曰:「汝既如是,不得离吾左右,时复要与子相见。」师住庵后,一日归来,值雨。山曰:「你来也。」师曰:「是。」山曰:「可煞湿。」师曰:「不打这个鼓笛。」云岩曰:「皮也无,打甚么鼓?」道吾曰:「鼓也无,打甚么皮?」山曰:「今日大好一场曲调。」僧问:「一句子还有该不得处否?」师曰:「不顺世。」药山斋时,自打鼓,师捧钵作舞入堂。山便掷下鼓槌曰:「是第几和?」师曰:「是第二和。」山曰:「如何是第一和?」师就桶舀一杓饭便出。 刺史李翱居士 鼎州李翱刺史,向药山玄化,屡请不赴,乃躬谒之。山执经卷不顾。侍者曰:「太守在此。」守性褊急,乃曰:「见面不如闻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贵耳贱目?」守回拱谢,问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上下,曰:「会么?」守曰:「不会。」山曰:「云在青天水在瓶。」守忻惬作礼,而述偈曰:「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玄觉云:「且道李太守是赞他语,明他语?须是行脚眼始得。」﹞守又问:「如何是戒定慧?」山曰:「贫道这里无此闲家具。」守莫测玄旨。山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闺合中物,舍不得便为渗漏。」守见老宿独坐,问曰:「端居丈室,当何所务?」宿曰:「法身凝寂,无去无来。」﹝法眼别云:「汝作甚么来?」法灯别云:「非公境界。」﹞ 丹霞然禅师法嗣 翠微无学禅师 京兆府翠微无学禅师,初问丹霞:「如何是诸佛师?」霞咄曰:「幸自可怜生,须要执巾帚作么?」师退身三步,霞曰:「错!」师进前,霞曰:「错!错!」师翘一足,旋身一转而出。霞曰:「得即得,孤他诸佛。」师由是领旨。住后,投子问:「未审二祖初见达磨,有何所得?」师曰:「汝今见吾,复何所得?」投子顿悟玄旨。一日,师在法堂内行,投子进前接礼。问曰:「西来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师驻步少时。子曰:「乞师垂示。」师曰:「更要第二杓恶水那?」子便礼谢。师曰:「莫垛根。」子曰:「时至根苗自生。」师因供养罗汉,僧问;「丹霞烧木佛,和尚为甚么供养罗汉?」师曰:「烧也不烧著,供养亦一任供养。」曰:「供养罗汉,罗汉还来也无?」师曰:「汝每日还吃饭么?」僧无语。师曰:「少有灵利底!」 孝义性空禅师 吉州孝义寺性空禅师,僧参,师乃展手示之。僧近前,却退后。师曰:「父母俱丧,略不惨颜。」僧呵呵大笑。师曰:「少间与阇黎举哀。」僧打筋斗而出。师曰:「苍天!苍天!」僧参人事毕,师曰:「与么下去,还有佛法道理也无?」曰:「某甲结舌有分。」师曰:「老僧又作么生?」曰:「素非好手。」师便仰身合掌,僧亦合掌。师乃拊掌三下,僧拂袖便出。师曰:「乌不前,兔不后,几人于此茫然走。秪有阇黎达本源,结舌何曾著空有?」 米仓和尚 米仓和尚,新到参,绕师三匝,敲禅床曰:「不见主人公,终不下参众。」师曰:「甚么处情识去来?」曰:「果然不在。」师便打一拄杖。僧曰:「几落情识。」师曰:「村草步头逢著一个,有甚么话处?」曰:「且参众去!」 丹霞义安禅师 丹霞山义安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是上座?」曰:「恁么即无异去也。」师曰:「谁向汝道?」 本童禅师 本童禅师,因僧写师真呈,师曰:「此若是我,更呈阿谁?」曰:「岂可分外也。」师曰:「若不分外,汝却收取。」僧拟收,师打曰:「正是分外强为。」曰:「若恁么即须呈于师也。」师曰:「收取!收取!」 大川禅师法嗣 仙天禅师 仙天禅师,新罗僧参,方展坐具,拟礼拜,师捉住云:「未发本国时道取一句?」僧无语。师便推出曰:「问伊一句,便道两句。」僧参,展坐具,师曰:「这里会得孤负平生去也。」曰:「不向这里会得,又作么生?」师曰:「不向这里会,更向那里会?」便打出。僧参,才展坐具,师曰:「不用通时暄,还我文彩未生时道理来!」曰:「某甲有口,哑却即闲,若死觅个腊月扇子作么?」师拈棒作打势。僧把住曰:「还我未拈棒时道理。」师曰:「随我者随之南北,不随我者死住东西。」曰:「随与不随且置,请师指出东西南北。」师便打。披云和尚来,才入方丈,师便问:「未见东越老人时,作么生为物?」云曰:「秖见云生碧嶂,焉知月落寒潭。」师曰:「秖与么也难得。」曰:「莫是未见时么?」师便喝。云展两手,师曰:「错怪人者有甚么限?」云掩耳而出。师曰:「死却这汉平生也!」洛瓶和尚参,师问:「甚处来?」瓶曰:「南溪。」师曰:「还将南溪消息来么?」曰:「消即消已,息即未息。」师曰:「最苦是未息。」瓶曰:「且道未息个甚么?」师曰:「一回见面,千载忘名。」瓶拂袖便出。师曰:「弄死蛇手有甚么限?」僧参,拟礼拜,师曰:「野狐儿见甚么了便礼拜?」曰:「老秃奴见甚么了便恁么问?」师曰:「苦哉!苦哉!仙天今日忘前失后。」曰:「要且得时,终不补失。」师曰:「争不如此?」曰:「谁甘!」师呵呵大笑曰:「远之远矣。」僧四顾便出。 福州普光禅师 福州普光禅师,僧侍立次,师以手开胸曰:「还委老僧事么?」曰:「犹有这个在。」师却掩胸曰:「不妨太显。」曰:「有甚么避处?」师曰:「的是无避处。」曰:「即今作么生?」师便打。 大颠通禅师法嗣 三平义忠禅师 漳州三平义忠禅师,福州杨氏子。初参石巩,巩常张弓架箭接机。师诣法席,巩曰:「看箭!」师乃拨开胸曰:「此是杀人箭,活人箭?又作么生?」巩弹弓弦三下,师乃礼拜。巩曰:「三十年张弓架箭,只射得半个圣人。」遂拗折弓箭。后参大颠,举前话。颠曰:「既是活人箭,为甚么向弓弦上辨?」平无对。颠曰:「三十年后,要人举此话也难得。」师问:「大颠不用指东划西,便请直指。」颠曰:「幽州江口石人蹲。」师曰:「犹是指东划西。」颠曰:「若是凤凰儿,不向那边讨。」师作礼。颠曰:「若不得后句,前话也难圆。」师住三平,上堂曰:「今时人出来尽学驰求走作,将当自己眼目。有甚么相当!阿汝欲学么?不要诸余,汝等各有本分事,何不体取?作么心愤愤、口悱悱,有甚么利益,分明向汝说。若要修行路及诸圣建立化门,自有大藏教文在。若是宗门中事宜,汝切不得错用心。」僧问:「宗门中还有学路也无?」师曰:「有一路滑如苔。」曰:「学人还蹑得否?」师曰:「不拟心,汝自看。」问:「黑豆未生芽时如何?」师曰:「佛亦不知。」讲僧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不疑,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龟毛拂子,兔角拄杖。大德藏向甚么处?」曰:「龟毛兔角岂是有邪?」师曰:「肉重千斤,智无铢两。」上堂:「诸人若未曾见知识即不可,若曾见作者来,便合体取些子意度,向岩谷间木食草衣恁么去,方有少分相应。若驰求知解义句,即万里望乡关去也。珍重!」问侍者:「姓甚么?」者曰:「与和尚同姓。」师曰:「你道三平姓甚么?」者曰:「问头何在?」师曰:「几时问汝?」者曰:「问姓者谁?」师曰:「念汝初机,放汝三十棒。」师有偈曰:「即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升座次,有道士出众从东过西,一僧从西过东。师曰:「适来道士却有见处。」师僧未在,士出作礼曰:「谢师接引。」师便打。僧出作礼曰:「乞师指示。」师亦打。复谓众曰:「此两件公案作么生断?还有人断得么?」如是三问,众无对。师曰:「既无人断得,老僧为断去。」乃掷下拄杖,归方丈。 马颊本空禅师 马颊山本空禅师,上堂:「只这施为动转,还合得本来祖翁么?若合得,十二时中无虚弃底道理?若合不得,吃茶说话往往唤作茶话在。」僧便问:「如何免得不成茶话去?」师曰:「你识得口也未?」曰:「如何是口?」师曰:「两片皮也不识。」曰:「如何是本来祖翁?」师曰:「大众前不要牵爷恃娘。」师曰:「大众忻然去也。」师曰:「你试点大众性看!」僧作礼。师曰:「伊往往道一性一切性在。」僧欲进语,师曰:「孤负平生行脚眼。」问:「去却即今言句,请师直指本来性。」师曰:「你迷源来得多少时?」曰:「即今蒙和尚指示。」师曰:「若指示你,我即迷源。」曰:「如何即是。」师示颂曰:「心是性体,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谁别谁共?妄外迷源,只者难洞。古今凡圣,如幻如梦。」 本生禅师 本生禅师,拈拄杖示众曰:「我若拈起,你便向未拈起时作道理。我若不拈起,你便向拈起时作主宰。且道老僧为人在甚处?」时有僧出曰:「不敢妄生节目。」师曰:「也知阇黎不分外。」曰:「低低处平之有余,高高处观之不足。」师曰:「节目上更生节目。」僧无语。师曰:「掩鼻偷香,空招罪犯。」 长髭旷禅师法嗣 石室善道禅师 潭州石室善道禅师作沙弥时,长髭遣令受戒,谓之曰:「汝回日须到石头和尚处礼拜。」师受戒后,乃参石头。一日随头游山次,头曰:「汝与我斫却面前树子,免碍我。」师曰:「不将刀来。」头乃抽刀倒与,师曰:「何不过那头来?」头曰:「你用那头作甚么?」师即大悟,便归长髭。髭问:「汝到石头否?」师曰:「到即到,只是不通号。」髭曰:「从谁受戒?」师曰:「不依他。」髭曰:「在彼即恁么,来我这里作么生?」师曰:「不违背。」髭曰:「太忉忉生!」师曰:「舌头未曾点著在。」髭喝曰:「沙弥出去!」师便出。髭曰:「争得不遇于人。」师寻值沙汰,乃作行者,居于石室。每见僧,便竖起杖子曰:「三世诸佛,尽由这个。」对者少得冥契。长沙闻,乃曰:「我若见即令放下拄杖,别通个消息。」三圣将此语只对,被师认破是长沙语。杏山闻三圣失机,乃亲到石室。师见杏山,僧众相随,潜入碓坊碓米。杏曰:「行者接待不易,贫道难消。」师曰:「开心碗子盛将来,无盖盘子合取去。说甚么难消。」杏便休。仰山问:「佛之与道,相去几何?」师曰:「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曰:「毕竟如何的当,可信可依。」师以手拨空三下曰:「无恁么事,无恁么事。」曰:「还假看教否?」师曰:「三乘十二分教是分外事。若与他作对,即是心境两法,能所双行,便有种种见解,亦是狂慧,未足为道。若不与他作对,一事也无。所以祖师道『本来无一物。』汝不见小儿出胎时,可道我解看教、不解看教?当恁么时,亦不知有佛性义、无佛性义。及至长大,便学种种知解出来,便道我能我解,不知总是客尘烦恼。十六行中,婴儿行为最哆哆和和时,喻学道之人离分别取舍心,故赞叹婴儿,可况喻取之。若谓婴儿是道,今时人错会。」师一夕与仰山玩月,山问:「这个月尖时,圆相甚么处去?圆时,尖相又甚么处去?」师曰:「尖时圆相隐,圆时尖相在。」﹝云岩云:「尖时圆相在,圆时无尖相。」道吾云:「尖时亦不尖,圆时亦不圆。」﹞仰山辞,师送出门。乃召曰:「阇黎!」山应诺。师曰:「莫一向去,却回这边来。」僧问:「曾到五台否?」师曰:「曾到。」曰:「还见文殊么?」师曰:「见。」曰:「文殊向行者道甚么?」师曰:「文殊道,你生身父母在深草里。」 青原下四世 道吾智禅师法嗣 石霜庆诸禅师 潭州石霜山庆诸禅师,庐陵新淦陈氏子。依洪井西山绍銮禅师落发,诣洛下学毗尼教,虽知听制,终为渐宗。回抵沩山,为米头。一日筛米次,沩曰:「施主物,莫抛撒。」师曰:「不抛撒。」沩于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抛撒,这个是甚么?」师无对。沩又曰:「莫轻这一粒,百千粒尽从这一粒生。」师曰:「百千粒从这一粒生,未审这一粒从甚么处生?」沩呵呵大笑,归方丈。沩至晚,上堂曰:「大众!米里有虫,诸人好看。」后参道吾,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吾唤沙弥,弥应诺。吾曰:「添净瓶水著。」良久却问师:「汝适来问甚么?」师拟举,吾便起去。师于此有省。吾将顺世,垂语曰:「我心中有一物,久而为患,谁能为我除之?」师曰:「心物俱非,除之益患。」吾曰:「贤哉!贤哉!」师后避世,混俗于长沙浏阳陶家坊。朝游夕处,人莫能识。后因僧自洞山来,师问:「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东去西去,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良久曰:「只如万里无寸草处作么生去?』」师曰:「有人下语否?」曰:「无。」师曰:「何不道:『出门便是草』?」僧回,举似洞山。山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语。」因兹囊锥始露,果熟香飘,众命住持。上堂:「汝等诸人自有本分事,不用驰求,无你是非处,无你咬嚼处。一代时教,整理时人脚手。凡有其由,皆落今时,直至法身非身,此是教家极则。我辈沙门全无肯路,若分则差,不分则坐著泥水,但由心意妄说见闻。」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空中一片石。」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赖汝不会,若会即打破汝头。」问:「如何是和尚本分事?」师曰:「石头还汗出么?」问:「到这里,为甚么却道不得。」师曰:「脚底著口。」问:「真身还出世也无?」师曰:「不出世。」曰:「争柰真身何!」师曰:「琉璃瓶子口。」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无须锁子两头摇。」师在方丈内,僧在窗外问:「咫尺之间为甚么不睹师颜?」师曰:「遍界不曾藏。」僧举问雪峰:「遍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峰曰:「甚么处不是石霜。」师闻曰:「这老汉著甚么死急!」峰闻曰:「老僧罪过。」﹝东禅齐云:「只如雪峰是会石霜意不会石霜意?若会,他为甚么道死急。若不会,雪峰作么不会?然法且无异,奈以师承不同,解之差别。他云:『遍界不曾藏。』也须曾学来始得会,乱说即不可。」﹞ 裴相公来,师拈起裴笏问:「在天子手中为圭,在官人手中为笏,在老僧手中且道唤作甚么?」裴无对,师乃留下笏。示众初机:未觏大事,先须识取头,其尾自至。疏山仁参,问:「如何是头?」师曰:「直须知有。」曰:「如何是尾?」师曰:「尽却今时。」曰:「有头无尾时如何?」师曰:「吐得黄金堪作甚么?」曰:「有尾无头时如何?」师曰:「犹有依倚在。」曰:「直得头尾相称时如何?」师曰:「渠不作个解会,亦未许渠在。」僧辞,师问:「船去陆去?」曰:「遇船即船,遇陆即陆。」师曰:「我道半途稍难。」僧无对。僧问:「三千里外,远闻石霜有个不顾。」师曰:「是。」曰:「只如万象历然,是顾不顾?」师曰:「我道不惊众。」曰:「不惊众是与万象合,如何是不顾?」师曰:「遍界不曾藏。」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乃咬齿示之。僧不会,后问九峰曰:「先师咬齿,意旨如何?」峰曰:「我宁可截舌,不犯国讳。」又问云盖,盖曰:「我与先师有甚么冤仇?」问僧:「近离甚处?」曰:「审道。」师于面前画一画曰:「汝刺脚与么来,还审得这个么?」曰:「审不得。」师曰:「汝衲衣与么厚,为甚却审这个不得?」曰:「某甲衲衣虽厚,争柰审这个不得。」师曰:「与么,则七佛出世也救你不得。」曰:「说甚七佛,千佛出世也救某甲不得。」师曰:「太懵懂生!」曰:「争柰聋!」师曰:「参堂去。」僧曰:「喏!喏!」问:「童子不坐白云床时如何?」师曰:「不打水,鱼自惊。」洞山问:「向前一个童子甚了事,如今向甚处去也?」师曰:「火焰上泊不得,却归清凉世界去也。」问:「佛性如虚空,是否?」师曰:「卧时即有,坐时即无。」问:「忘收一足时如何?」师曰:「不共汝同盘。」问:「风生浪起时如何?」师曰:「湖南城里太煞闹。有人不肯过江西。」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落花随水去。」曰:「意旨如何?」师曰:「修竹引风来。」问:「如何是尘劫来事?」师曰:「冬天则有,夏天则无。」师颂洞山五位王子。诞生曰:「天然贵胤本非功,德合乾坤育势隆。始末一朝无杂种,分宫六宅不他宗。上和下睦阴阳顺,共气连枝器量同。欲识诞生王子父,鹤冲霄汉出银笼。」朝生曰:「苦学论情世莫群,出来凡事已超伦。诗成五字三冬雪,笔落分毫四海云。万卷积功彰圣代,一心忠孝辅明君。盐梅不是生知得,金榜何劳显至勋。」末生曰:「久栖岩壑用工夫,草榻柴扉守志孤。十载见闻心自委,一身冬夏衣缣无。澄凝含笑三秋思,清苦高名上哲图。业就高科酬志极,比来臣相不当途。」化生曰:「傍分帝位为传持,万里山河布政威。红影日轮凝下界,碧油风冷暑炎时。高低岂废尊卑奉?玉裤苏途远近知。妙印手持烟塞静,当阳那肯露纤机。」内生曰:「九重密处复何宣,挂弊由来显妙传。秪奉一人天地贵,从他诸道自分权。紫罗帐合君臣隔,黄阁帘垂禁制全。为汝方隅宫属恋,遂将黄叶止啼钱。」师居石霜山二十年间,学众有长坐不卧,屹若株杌,天下谓之枯木众也。唐僖宗闻师道誉,赐紫衣,师牢辞不受。光启四年示疾告寂,葬于院之西北隅,谥普会大师。 渐源仲兴禅师 潭州渐源仲兴禅师,在道吾为侍者。因过茶与吾,吾提起盏曰:「是邪是正?」师叉手近前,目视吾。吾曰:「邪则总邪,正则总正。师曰:「某甲不恁么道。」吾曰:「汝作么生?」师夺盏子提起曰:「是邪是正?」吾曰:「汝不虚为吾侍者。」师便礼拜。一日,侍吾往檀越家吊慰,师拊棺曰:「生邪死邪?」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曰:「为甚么不道。」吾曰:「不道,不道。」归至中路,师曰:「和尚今日须与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吾曰:「打即任打,道即不道。」师便打。吾归院曰:「汝宜离此去,恐知事得知,不便。」师乃礼辞,隐于村院。经三年后,忽闻童子念观音经,至「应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现比丘身」,忽然大省。遂焚香遥礼曰:「信知先师遗言,终不虚发。自是我不会,却怨先师。先师既没,唯石霜是嫡嗣,必为证明。」乃造石霜,霜见便问:「离道吾后到甚处来?」师曰:「只在村院寄足。」霜曰:「前来打先师因缘会也未?」师起身进前曰:「却请和尚道一转语。」霜曰:「不见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乃述在村院得底因缘。遂礼拜石霜,设斋忏悔。他日,持锹复到石霜,于法堂上从东过西,从西过东。霜曰:「作么?」师曰:「觅先师灵骨。」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觅甚先师灵骨?」师曰:「正好著力。」霜曰:「这里针札不入,著甚么力。」源持锹肩上便出。﹝太原孚上座代云:「先师灵骨犹在。」﹞师后住渐源,一日在纸帐内坐,有僧来拨开帐曰:「不审。」师以目视之。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七佛已前事,为甚么不会?」僧举以石霜,霜曰:「如人解射,箭不虚发。」一日,宝盖和尚来访,师便卷起帘子,在方丈内坐。盖一见乃下却帘,便归客位。师令侍者传语:「长老远来不易,犹隔津在。」盖擒住侍者,与一掌。者曰:「不用打某甲,有堂头和尚在。」盖曰:「为有堂头,老汉所以打你。」者回举似师,师曰:「犹隔津在。」 渌清禅师 渌清禅师,僧问:「不落道吾机,请师道。」师曰:「庭前红苋树,生叶不生华。」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正是道吾机,因甚么不会?」僧礼拜,师打曰:「须是老僧打你始得。」问:「如何是无相?」师曰:「山青水绿。」僧参,师以目视之。僧曰:「是个机关,于某甲分上用不著。」师弹指三下。僧绕禅床一匝,依位立。师曰:「参堂去。」僧始出。师便喝,僧却以目视之。师曰:「灼然用不著。」僧礼拜。 云岩晟禅师法嗣 杏山鉴洪禅师 涿州杏山鉴洪禅师,临济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曰:「吽吽!」济曰:「哑却杏山口。」师曰:「老兄作么生?」济曰:「这畜生!」师便休。示灭后茶毗,收五色舍利建塔。 神山僧密禅师 潭州神山僧密禅师,师在南泉打罗次,泉问:「作甚么?」师曰:「打罗。」曰:「手打脚打?」师曰:「却请和尚道。」泉曰:「分明记取。向后遇明眼作家,但恁么举似。」﹝云岩代云:「无手脚者始解打。」﹞师与洞山渡水,山曰:「莫错下脚。」师曰:「错即过不得也。」山曰:「不错底事作么生?」师曰:「共长老过水。」一日,与洞山锄茶园,山掷下钁头曰:「我今日一点气力也无。」师曰:「若无气力,争解恁么道?」山曰:「汝将谓有气力底是。」裴大夫问僧:「供养佛,佛还吃否?」僧曰:「如大夫祭家神。」大夫举似云岩,岩曰:「这僧未出家在。」曰:「和尚又如何?」岩曰:「有几般饭食,但一时下来。」岩却问师:「一时下来又作么生?」师曰:「合取钵盂。」岩肯之。问:「一地不见二地时如何?」师曰:「汝莫错否?汝是何地?」问:「生死事,乞师一言。」师曰:「汝何时死去来。」曰:「某甲不会,请师说。」师曰:「不会须死一场始得。」师与洞山行次,忽见白兔走过,师曰:「俊哉!」洞曰:「作么生?」师曰:「大似白衣拜相。」洞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说话?」师曰:「你作么生?」洞曰:「积代簪缨,暂时落魄。」师把针次,洞山问曰:「作甚么?」师曰:「把针。」洞曰:「把针事作么生?」师曰:「针针相似。」洞曰:「二十年同行,作这个语话,岂有与么工夫?」师曰:「长老又作么生?」洞曰:「如大地火发底道理。」师问洞山:「智识所通,莫不游践,径截处乞师一言。」洞曰:「师伯意何得取功?」师因斯顿觉,下语非常。后与洞山过独木桥,洞先过了,拈起木桥曰:「过来!」师唤「价阇黎」,洞乃放下桥木。 幽溪和尚 幽溪和尚,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起,绕禅床一匝而坐。僧拟进语,师与一蹋。僧归位而立。师曰:「汝恁么我不恁么,汝不恁么我却恁么。」僧再拟进语,师又与一蹋,曰:「三十年后,吾道大行。」问:「如何是祖师禅?」师曰:「泥牛步步出人前。」问:「处处该不得时如何?」师曰:「夜半石人无影像,纵横不辨往来源。」 船子诚禅师法嗣 夹山善会禅师 澧州夹山善会禅师,广州廖氏子。幼岁出家,依年受戒,听习经论,该练三学。出住润州鹤林,因道吾劝发,往见船子,由是师资道契,微眹不留。﹝语见船子章。﹞恭禀遗命,遁世忘机。寻以学者交凑,庐室星布,晓夕参依。咸通庚寅,海众卜于夹山,遂成院宇。上堂:「有祖以来,时人错会,相承至今,以佛祖言句为人师范。若或如此,却成狂人。无智人去,他只指示汝:无法本是道,道无一法。无佛可成,无道可得,无法可取,无法可舍。所以老僧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若向佛祖边学,此人未具眼在。何故皆属所依,不得自在。本只为生死茫茫,识性无自由分,千里万里求善知识,须具正眼,求脱虚谬之见,定取目前生死为复实有,为复实无?若有人定得,许汝出头。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波波浪走。何不向生死中定当取,何处更疑佛疑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汝若不会,更听一颂:『劳持生死法,唯向佛边求。目前迷正理,拨火觅浮沤。』」僧问:「从上立祖意教意,和尚为甚么却言无?」师曰:「三年不吃饭,目前无饥人。」曰:「既是无饥人,某甲为甚么不悟?」师曰:「只为悟迷却阇黎。」复示偈曰:「明明无悟法,悟法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问:「十二分教乃祖意,和尚为甚么不许人问?」师曰:「是老僧坐具。」曰:「和尚以何法示人?」师曰:「虚空无挂针之路,子虚徒捻线之功。」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金粟之苗裔,舍利之真身,罔象之玄谈,是野孤之窟宅。」 上堂:「不知天晓,悟不由师。龙门跃鳞,不堕渔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缘,舌不亲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话。若向玄旨疑去,赚杀阇黎。困鱼止泺,钝鸟栖芦,云水非阇黎,阇黎非云水。老僧于云水而得自在,阇黎又作么生?」西川座主罢讲,遍参到襄州华严和尚处。问曰:「祖意教意,是同是别?」严曰:「如车二轮,如鸟二翼。」主曰:「将为禅门别有长处,元来无。」遂归蜀,后闻师道播诸方,令小师持此语问师,曰:「雕砂无镂玉之谈,结草乖道人之意。」主闻举,遥礼曰:「元来禅门中别有长处。」上堂:「闻中生解,意下丹青。目前即美,久蕴成病。青山与白云,从来不相到。机丝不挂梭头事,文彩纵横意自殊。嘉祥一路,智者知疏。瑞草无根,贤者不贵。」问:「如何是道?」师曰:「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曰:「不会。」师曰:「清清之水,游鱼自迷。」问:「如何是本?」师曰:「饮水不迷源。」问:「古人布发掩泥,当为何事?」师曰:「九乌射尽,一翳犹存。一箭堕地,天下黯黑。」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风吹荷叶满池青,十里行人较一程。」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直须挥剑。若不挥剑,渔父栖巢。」僧后问石霜:「拨尘见佛时如何?」霜曰:「渠无国土,甚处逢渠?」僧回举似师,师上堂举了,乃曰:「门庭施设,不如老僧。入理深谈,犹较石霜百步。」问:「两镜相照时如何?」师曰:「蚌呈无价宝,龙吐腹中珠。」问:「如何是寂默中事?」师曰:「寝殿无人。」师吃茶了,自烹一碗,过与侍者。者拟接,师乃缩手。曰:「是甚么?」者无对。座主问:「若是教意,某甲即不疑。只如禅门中事如何?」师曰:「老僧祇解变生为熟。」问:「如何是实际之理?」师曰:「石上无根树,山含不动云。」问:「如何是出窟师子?」师曰:「虚空无影像,足下野云生。」 师在沩山作典座,沩问:「今日吃甚菜?」师曰:「二年同一春。」沩曰:「好好修事著。」师曰:「龙宿凤巢。」问:「如何识得家中宝?」师曰:「忙中争得作闲人。」问:「如何是相似句?」师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复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风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蛱蝶飞。」问:「如何是一老一不老?」师曰:「青山元不动,涧水镇长流。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上堂:「金乌玉兔,交互争辉。坐却日头,天下黯黑。上唇与下唇,从来不相识。明明向君道,莫令眼顾著。何也?日月未足为明,天地未足为大。空中不运斤,巧匠不遗踪。见性不留佛,悟道不存师。寻常老僧道,目睹瞿昙,犹如黄叶,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祖师玄旨是破草鞋,宁可赤脚不著最好。」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此间无宾主。」曰:「寻常与甚么人对谈?」师曰:「文殊与吾携水去,普贤犹未折花来。」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举著宗门中事。」有僧问:「承和尚有言,二十年住此山,未曾举著宗门中事,是否?」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休去。至明日普请,掘一坑,令侍者请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说无义语,今日请上座打杀老僧,埋向坑里。便请!便请!若不打杀老僧,上座自著打杀,埋在坑中始得。」其僧归堂,束装潜去。 上堂:「百草头荐取老僧,闹市里识取天子。」虎头上座参,师问:「甚处来?」曰:「湖南来。」师曰:「曾到石霜么?」曰:「要路经过,争得不到?」师曰:「闻石霜有毬子话,是否?」曰:「和尚也须急著眼始得。」师曰:「作么生是毬子?」曰:「跳不出。」师曰:「作么生是毬杖?」曰:「没手足。」师曰:「且去。老僧未与阇黎相见。」明日升座,师曰:「昨日新到在么?」头出应诺。师曰:「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头曰:「今日虽问,要且不是。」师曰:「片月难明,非关天地。」头曰:「莫□沸。」便作掀禅床势。师曰:「且缓缓,亏著上座甚么处?」头竖起拳曰:「目前还著得这个么?」师曰:「作家!作家!」头又作掀禅床势。师曰:「大众看这一员战将,若是门庭布列,山僧不如他。若据入理之谈,也较山僧一级地。」上堂:「眼不挂户,意不停玄,直得灵草不生,犹是五天之位。珠光月魄,不是出头时。此间无老僧,五路头无阇黎。」问:「如何是夹山境?」师曰:「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华落碧岩前。」﹝法眼云:「我二十年只作境话会。」﹞师问僧:「甚么处来?」曰:「洞山来。」师曰:「洞山有何言句示徒?」曰:「寻常教学人三路学。」师曰:「何者三路?」曰:「玄路、鸟道、展手。」师曰:「实有此语否?」曰:「实有。」师曰:「轨持千里钵,林下道人悲。」师再阐玄枢,迨于一纪。唐中和元年十一月七日,召主事曰:「吾与众僧话道累岁,佛法深旨,各应自知。吾今幻质,时尽即去。汝等善保护,如吾在日。勿得雷同世人,辄生惆怅。」言讫奄然而逝。塔于本山。谥传明大师。 翠微学禅师法嗣 清平令遵禅师 鄂州清平山安乐院令遵禅师,东平人也。初参翠微,便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微曰:「待无人即向汝说。」师良久,曰:「无人也,请和尚说。」微下禅床,引师入竹园。师又曰:「无人也,请和尚说。」微指竹曰:「这竿得恁么长,那竿得恁么短?」师虽领其微言,犹未彻其玄旨。出住大通。上堂,举初见翠微机缘谓众曰:「先师入泥入水为我,自是我不识好恶。」师自此化导,次迁清平。上堂:「诸上座,夫出家人须会佛意始得。若会佛意,不在僧俗男女贵贱,但随家丰俭安乐便得。诸上座尽是久处丛林,遍参尊宿,且作么生会佛意?试出来大家商量,莫空气高,至后一事无成,一生空度。若未会佛意,直饶头上出水,足下出火,烧身炼臂,聪慧多辩。聚徒一千二千,说法如云如雨,讲得天华乱坠,只成个邪说,争竞是非,去佛法大远在。诸人幸值色身安健,不值诸难,何妨近前著些工夫,体取佛意好!」僧问:「如何是大乘?」师曰:「井索。」曰:「如何是小乘?」师曰:「钱贯。」问:「如何是清平家风?」师曰:「一斗面作三个蒸饼。」问:「如何是禅?」师曰:「猢狲上树尾连颠。」问:「如何是有漏?」师曰:「笊篱。」曰:「如何是无漏?」师曰:「木杓。」曰:「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分付与典座,自余逗机方便,靡徇时情,逆顺卷舒,语超格量。」天祐十六年,终于本山,谥法喜禅师。 投子大同禅师 舒州投子山大同禅师,本州怀宁刘氏子。幼岁依洛下保唐满禅师出家。初习安般观,次阅华严教,发明性海。复谒翠微,顿悟宗旨。﹝语见翠微章。﹞由是放意周游,后旋故土,隐投子山,结茅而居。一日赵州和尚至桐城县,师亦出山,途中相遇。乃逆而问曰:「莫是投子山主么?」师曰:「茶盐钱布施我,州先归庵中坐。」师后携一瓶油归。州曰:「久向投子,及乎到来,只见个卖油翁。」师曰:「汝只识卖油翁,且不识投子。」州曰:「如何是投子?」师提起油瓶曰:「油!油!」州问:「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师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州曰:「我早侯白,伊更侯黑。」上堂:「汝诸人来这里,拟觅新鲜语句,攒华四六,图口里有可道。我老儿气力稍劣,唇舌迟钝,亦无闲言语与汝。汝若问我,便随汝答,也无玄妙可及于汝。亦不教汝垛根,终不说向上向下、有佛有法、有凡有圣。亦不存坐系缚。汝诸人变现千般,总是汝自生见解,担带将来,自作自受。我这里无可与汝,也无表无里,说似诸人,有疑便问。」僧问:「表里不收时如何?」师曰:「汝拟向这里垛根。」便下座。问:「大藏教中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演出大藏教。」问:「如何是眼未开时事?」师曰:「目净修广如青莲。」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以是名字,汝当奉持。」问:「枯木中还有龙吟也无?」师曰:「我道髑髅里有师子吼。」问:「一法普润一切群生。如何是一法?」师曰:「雨下也。」问:「一尘含法界时如何?」师曰:「早是数尘也。」问:「金锁未开时如何?」师曰:「开也。」问:「学人拟欲修行时如何?」师曰:「虚空不曾烂坏。」 巨荣禅客参次,师曰:「老僧未曾有一言半句挂诸方唇齿,何用要见老僧?」荣曰:「到这里不施三拜,要且不甘。」师曰:「出家儿得恁么没碑记。」荣乃绕禅床一匝而去。师曰:「有眼无耳朵,六月火边坐。」问:「一切声是佛声,是不?」师曰:「是。」曰:「和尚莫□沸碗鸣声。」师便打。问:「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是不?」师曰:「是。」曰:「唤和尚作头驴,得么?」师便打。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师下禅床立。师指庵前一片石,谓雪峰曰:「三世诸佛总在里许。」峰曰:「须知有不在里许者。」师曰:「不快漆桶!」师与雪峰游龙眠,有两路,峰问:「那个是龙眠路?」师以杖指之。峰曰:「东去西去?」师曰:「不快漆桶!」问:「一槌便就时如何?」师曰:「不是性燥汉。」曰:「不假一槌时如何?」师曰:「不快漆桶!」峰问:「此间还有人参也无?」师将钁头抛向峰面前。峰曰:「恁么则当处掘去也。」师曰:「不快漆桶!」峰辞,师送出门。召曰:「道者。」峰回首应诺。师曰:「途中善为。」问:「故岁已去,新岁到来,还有不涉二途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涉二途者?」师曰:「元正启祚,万物咸新。」问:「依俙似半月,仿佛若三星。乾坤收不得,师于何处明?」师曰:「道甚么?」曰:「想师只有湛水之波,且无滔天之浪。」师曰:「闲言语。」问:「类中来时如何?」师曰:「人类中来,马类中来?」问:「祖祖相传,传个甚么?」师曰:「老僧不解妄语。」问:「如何是出门不见佛?」师曰:「无所睹。」曰:「如何是入室别爷娘。师曰:「无所生。」问:「如何是火焰里身?」师曰:「有甚么掩处?」曰:「如何是炭库里藏身?」师曰:「我道汝黑似漆。」问:「的的不明时如何?」师曰:「明也。」问:「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最初明不得。」问:「从苗辨地,因语识人,未审将何辨识?」师曰:「引不著。」问:「院中有三百人,还有不在数者也无?」师曰:「一百年前,五十年后看取。」问僧:「久向疏山、姜头,莫便是否?」僧无对。﹝法眼代云:「向重和尚日久。」﹞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师曰:「不为栋梁材。」曰:「恁么则卞和无出身处也。」师曰:「担带即伶竮辛苦。」曰:「不担带时如何?」师曰:「不教汝抱璞投师,请师雕琢。」问:「那吒析骨还父,析肉还母,如何是那吒本来身?」师放下拂子,叉手。问:「佛法二字,如何辨得清浊?」师曰:「佛法清浊。」曰:「学人不会。」师曰:「汝适来问个甚么?」问:「一等是水,为甚么海咸河淡?」师曰:「天上星,地下水。」﹝法眼别云:「大似相违。」﹞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弥勒觅个受记处不得。」问:「不断烦恼而入涅槃时如何?」师作色曰:「这个师僧,好发业杀人。」问:「和尚自住此山,有何境界?」师曰:「丫角女子白头丝。」问:「如何是无情说法?」师曰:「恶。」问:「如何是毗卢?」师曰:「已有名字。」曰:「如何是毗卢师?」师曰:「未有毗卢时会取。」问:「历落一句,请师道。」师曰:「好。」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五蕴皆空。」问:「一念未生时如何?」师曰:「真个谩语。」问:「凡圣相去几何?」师下禅床立。 问:「学人一问即和尚答,忽若千问万问时如何?」师曰:「如鸡抱卵。」问:「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如何是我?」师曰:「推倒这老胡,有甚么罪过。」问:「如何是和尚师?」师曰:「迎之不见其首,随之罔眺其后。」问:「铸像未成,身在甚么处?」师曰:「莫造作。」曰:「争柰现不现何!」师曰:「隐在甚么处?」问:「无目底人如何进步?」师曰:「遍十方。」曰:「无目为甚么遍十方?」师曰:「还更著得目也无?」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讳。」问:「月未圆时如何?」师曰:「吞却三个四个。」曰:「圆后如何?」师曰:「吐却七个八个。」问:「日月未明,佛与众生在甚么处?」师曰:「见老僧嗔便道嗔,见老僧喜便道喜。」问僧:「甚么处来?」曰:「东西山礼祖师来。」师曰:「祖师不在东西山。」僧无语。﹝法眼代云:「和尚识祖师。」﹞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不到汝口里道。」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与人为师。」曰:「见后如何?」师曰:「不与人为师。」问:「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和尚出世当为何事?」师曰:「尹司空请老僧开堂。」问:「如何是佛?」师曰:「幻不可求。」问:「千里投师,乞师一接。」师曰:「今日老僧腰痛。」菜头请益,师曰:「且去,待无人时来。」头明日伺得无人,又来。师曰:「近前来!」头近前,师曰:「辄不得举似于人。」问:「并却咽喉唇吻,请师道。」师曰:「汝只要我道不得。」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遍天遍地。」曰:「来后如何?」师曰:「盖覆不得。」问:「如何是无情说法?」师曰:「莫恶口。」问:「和尚未见先师时如何?」师曰:「通身不柰何。」曰:「见后如何?」师曰:「通身扑不碎。」曰:「还从师得也无?」师曰:「终不相孤负。」曰:「恁么则从师得也。」师曰:「得个甚么?」曰:「恁么则孤负先师也。」师曰:「非但孤负先师,亦乃孤负老僧。」问:「七佛是文殊弟子,文殊还有师也无?」师曰:「适来恁么道,也大似屈己推人。」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无这个音响。」曰:「鸣后如何?」师曰:「各自知时。」问:「师子是兽中之王,为甚么被六尘吞?」师曰:「不作大,无人我。」师居投子山三十余载,往来激发,请益者常盈于室。纵以无畏之辩,随问遽答,啐啄同时,微言颇多,今录少分而已。中和中巢寇暴起,天下丧乱,有狂徒持刃问师曰:「住此何为?」师乃随宜说法,渠魁闻而拜伏,脱身服,施之而去。乾化四年四月六日示微疾,大众请医。师谓众曰:「四大动作,聚散常程,汝等勿虑,吾自保矣。」言讫跏趺而寂,谥慈济大师。 道场如讷禅师 安吉州道场山如讷禅师,僧问:「如何是教意?」师曰:「汝自看。」僧礼拜。师曰:「明月铺霄汉,山川势自分。」问:「如何得闻性不随缘去?」师曰:「汝听看。」僧礼拜。师曰:「聋人也唱胡笳调,好恶高低自不闻。」曰:「恁么则闻性宛然也。」师曰:「石从空里立,火向水中焚。」问:「虚空还有边际否?」师曰:「汝也太多知。」僧礼拜。师曰:「三尺杖头挑日月,一尘飞起任遮天。」问:「如何是道人?」师曰:「行运无踪迹,起坐绝人知。」曰:「如何即是?」师曰:「三炉力尽无烟焰,万顷平田水不流。」问:「一念不生时如何?」师曰:「堪作甚么!」僧无语。师又曰:「透出龙门云雨合,山川大地入无踪。」师目有重瞳,手垂过膝,自翠微受诀,止于此山。剃草卓庵,学徒四至。广阐法化,遂成丛社焉。 白云山约禅师 建州白云约禅师,僧问:「不坐遍空堂,不居无学位。此人合向甚么处安置?」师曰:「青天无电影。」韶国师参,师问:「甚么处来?」韶曰:「江北来。」师曰:「船来陆来?」曰:「船来。」师曰:「还逢见鱼鳖么?」曰:「往往遇之。」师曰:「遇时作么生?」韶曰:「咄,缩头去!」师大笑。 孝义性空禅师法嗣 歙州茂源禅师 歙州茂源禅师,因平田参,师欲起身,田乃把住曰:「开口即失,闭口即丧。去此二途,请师速道。师以手掩耳。田放手曰:「一步易,两步难。」师曰:「有甚么死急?」田曰:「若非此个,师不免诸方点检。」师不对。 枣山光仁禅师 枣山光仁禅师,上堂众集,师于座前谓众曰:「不负平生行脚眼目,致个问来,还有么?」众无对。师曰:「若无,即升座去也。」便登座。僧出礼拜。师曰:「负我且从大众,何也?」便归方丈。翌日,有僧请辨前语意旨如何。师曰:「斋时有饭与汝吃,夜后有床与汝眠。一向煎迫我作甚么?」僧礼拜。师曰:「苦!苦!」僧曰:「请师直指。」师乃垂足曰:「舒缩一任老僧。」 五灯会元卷第六 青原下五世 石霜诸禅师法嗣 大光居诲禅师 潭州大光山居诲禅师,京兆人也。初造石霜,长坐不卧。麻衣草屦,亡身为法。霜遂令主性空塔院。一日,霜知缘熟,试其所得。问曰:「国家每年放举人及第,朝门还得拜也无?」师曰:「有一人不求进。」霜曰:「凭何?」师曰:「他且不为名。」霜曰:「除却今日,别更有时也无?」师曰:「他亦不道今日是。」如是酬问,往复无滞。盘桓二十余祀,众请出世。僧问:「只如达磨是祖否?」师曰:「不是。」祖曰:「既不是祖,又来作甚么?」师曰:「只为汝不荐。」曰:「荐后如何?」师曰:「方知不是祖。」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时教阿谁叙?」上堂:「一代时教,只是整理时人手脚,直饶剥尽到底,也只成得个了事人,不可将当衲衣下事。所以道四十九年明不尽,标不起,到这里合作么生?更若忉忉,恐成负累。珍重!」 九峰道虔禅师 瑞州九峰道虔禅师,福州人也。尝为石霜侍者。洎霜归寂,众请首座继住持。师白众曰:「须明得先师意,始可。」座曰:「先师有甚么意?」师曰:「先师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其余则不。」问:「如何是一条白练去?」座曰:「这个只是明一色边事。」师曰:「元来未会先师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装香来,香烟断处,若去不得,即不会先师意。」遂焚香,香烟未断,座已脱去。师拊座背曰:「坐脱立亡,即不无先师意,未梦见在。」住后,僧问:「无间中人行甚么行?」师曰:「畜生行。」曰:「畜生复行甚么行?」师曰:「无间行。」曰:「此犹是长生路上人?」师曰:「汝须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甚么命?」师曰:「长生气不常。」师乃曰:「诸兄弟还识得命么?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竞涌,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贤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于中事,是话月从上宗门中事,如节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诸方先德,未建许多名目指陈已前,诸兄弟约甚么体格商量。到这里不假三寸试话会看,不假耳试来听看,不假眼试辨白看。所以道:声前抛不出,句后不藏形。尽乾坤大地都来,是汝当人个体,向甚么处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图度作解,尽未来际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珍重!」 问:「承古有言,向外绍则臣位,向内绍则王种,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外绍?」师曰:「若不知事极头,只得了事,唤作外绍,是为臣种。」曰:「如何是内绍?」师曰:「知向里许承当担荷,是为内绍。」曰:「如何是王种?」师曰:「须见无承当底人,无担荷底人,始得同一色。同一色了,所以借为诞生,是为王种。」曰:「恁么则内绍亦须得转?」师曰:「灼然!有承当担荷,争得不转?汝道内绍便是人王种,你且道如今还有绍底道理么?所以古人道:绍是功,绍了非是功。转功位了,始唤作人王种。」曰:「未审外绍还转也无?」师曰:「外绍全未知有,且教渠知有。」曰:「如何是知有?」师曰:「天明不觉晓。」问:「如何是外绍?」师曰:「不借别人家里事。」曰:「如何是内绍?」师曰:「推爷向里头。」曰:「二语之中,那语最亲。」师曰:「臣在门里,王不出门。」曰:「恁么则不出门者,不落二边。」师曰:「渠也不独坐世界,里绍王种名,外绍王种姓。所以道:绍是功名,臣是偏中正。绍了转功名,君是正中偏。」问:「诞生还更知闻也无?」师曰:「更知闻阿谁?」曰:「恁么则莫便是否?」师曰:「若是,古人为甚么道诞生王有父?」曰:「既有父,为甚么不知闻?」师曰:「同时不识祖。」问:「古人云:直得不恁么来者,犹是儿孙。意旨如何?」师曰:「古人不谩语。」曰:「如何是来底儿孙?」师曰:「犹守珍御在。」曰:「如何是父?」师曰:「无家可坐,无世可兴。」问:「诸圣间出,只是个传语底人,岂不是和尚语?」师曰:「是。」曰:「只如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为甚么唤作传语底人?」师曰:「为他指天指地,所以唤作传语底人。」僧礼拜而退。问:「九重无信,恩赦何来?」师曰:「流光虽遍,阃内不周。」曰:「流光与阃内相去多少?」师曰:「绿水腾波,青山秀色。」问:「人人尽言请益,未审师将何拯济?」师曰:「汝道巨岳还曾乏寸土也无?」曰:「恁么则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么?」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更问阿谁?」曰:「便恁么承当时如何?」师曰:「须弥还更戴须弥。」问:「祖祖相传,复传何事?」师曰:「释迦悭,迦叶富。」曰:「如何是释迦悭?」师曰:「无物与人。」曰:「如何是迦叶富?」师曰:「国内孟尝君。」曰:「毕竟传底事作么生?」师曰:「百岁老人分夜灯。」问:「诸佛非我道,如何是我道?」师曰:「我非诸佛。」曰:「既非诸佛,为甚么却立我道?」师曰:「适来暂唤来,如今却遣出。」曰:「为甚么却遣出?」师曰:「若不遣出,眼里尘生。」问:「一切处觅不得,岂不是圣?」师曰:「是甚么圣?」曰:「牛头未见四祖时,岂不是圣?」师曰:「是圣境未忘。」曰:「二圣相去几何?」师曰:「尘中虽有隐形术,争柰全身入帝乡。」问:「古人道:因真立妄,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真心?」师曰:「不杂食是。」曰:「如何是妄心?」师曰:「攀缘起倒是。」曰:「离此二途,如何是本体?」师曰:「本体不离。」曰:「为甚么不离?」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尽乾坤都来是个眼,如何是乾坤眼?」师曰:「乾坤在里许。」曰:「乾坤眼何在?」师曰:「正是乾坤眼。」曰:「还照瞩也无?」师曰:「不借三光势。」曰:「既不借三光势,凭何唤作乾坤眼?」师曰:「若不如是,髑髅前见鬼人无数。」问:「一笔丹青为甚么邈志公真不得?」师曰:「僧繇却许志公。」曰:「未审僧繇得甚么人证旨,却许志公?」师曰:「乌龟稽首须弥柱。」问:「动容沈古路,身没乃方知。此意如何?」师曰:「偷佛钱买佛香。」曰:「学人不会。」师曰:「不会即烧香供养本爷娘。」师后住泐潭而终,谥大觉禅师。 涌泉景欣禅师 台州涌泉景欣禅师,泉州人也。自石霜开示而止涌泉。一日,不披袈裟吃饭,有僧问:「莫成俗否?」师曰:「即今岂是僧邪?」强、德二禅客于路次见师骑牛,不识师。忽曰:「蹄角甚分明,争奈骑者不鉴。」师骤牛而去。强、德憩于树下煎茶。师回,却下牛问曰:「二禅客近离甚么处?」强曰:「那边。」师曰:「那边事作么生?」强提起茶盏。师曰:「此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强无对。师曰:「莫道骑者不鉴好!」上堂:「我四十九年在这里,尚自有时走作。汝等诸人莫开大口。见解人多,行解人万中无一个。见解言语总要知通,若识不尽,敢道轮回去在。为何如此?盖为识漏未尽。汝但尽却今时,始得成立,亦唤作立中功。转功就他去,亦唤作就中功,亲他去。我所以道,亲人不得度,渠不度亲人。恁么譬喻,尚不会荐取浑仑底,但管取性,乱动舌头。不见洞山道:『相续也大难。』汝须知有此事。若不知有啼哭有日在。」上堂:「拍盲不见佛,开眼遇途人。借问途中事,渠无丈六身。不从五天来,汉地不曾踏。不是张家生,谁云李家子。三人拄一杖、卧一床,似伊不似伊,拈来搭肩上,为他十八儿,论不奈伊何。」 云盖志元禅师 潭州云盖山志元圆净禅师,游方时问云居曰:「志元不奈何时如何?」居曰:「秪为阇黎功力不到。」师不礼拜。直造石霜,亦如前问霜曰:「非但阇黎,老僧亦不柰何!」师曰:「和尚为甚么不奈何?」霜曰:「老僧若柰何,拈过汝不柰何。」师便礼拜。僧问石霜:「万户俱闭即不问,万户俱开时如何?」霜曰:「堂中事作么生?」僧无对。经半年,方始下一转语曰:「无人接得渠。」霜曰:「道即太煞,道只道得八成。」曰:「和尚又且如何?」霜曰:「无人识得渠。」师知乃礼拜,乞为举。霜不肯,师乃抱霜上方丈曰:「和尚若不道,打和尚去在!」霜曰:「得在。」师频礼拜。霜曰:「无人识得渠。」师于言下顿省。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黄面底是。」曰:「如何是法?」师曰:「藏里是。」问:「然灯未出时如何?」师曰:「昧不得。」问:「蛇为甚么吞却师?」师曰:「通身色不同。」问:「如何是衲僧?」师曰:「参寻访道。」潭州道正表闻马王,乞师论义,王请师上殿相见。茶罢,师就王乞剑,师握剑问道正曰:「你本教中道,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是何物?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是何精?道得不斩,道不得即斩。」道正茫然,便礼拜忏悔。师谓王曰:「还识此人否?」王曰:「识。」师曰:「是谁?」王曰:「道正。」师曰:「不是。其道若正,合对得臣僧。此只是个无主孤魂,因兹道士更不纷纭。」 谷山藏禅师 潭州谷山藏禅师,僧问:「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如何是法尚应舍?」师曰:「空里撒醍醐。」曰:「如何是非法?」师曰:「嵩山道士诈明头。」问:「逼迫出来时如何?」师曰:「还曾拶著汝么!」 中云盖山禅师 潭州中云盖禅师,僧问:「和尚开堂,当为何事?」师曰:「为汝驴汉。」曰:「诸佛出世,当为何事?」师曰:「为汝驴汉。」问:「祖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像不得。」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阇黎也须侧身始得。」问:「如何是向上一句?」师曰:「文殊失却口。」曰:「如何是门头一句?」师曰:「头上插花子。」问:「如何是超百亿?」师曰:「超人不得肯。」 南际僧一禅师 河中南际山僧一禅师,僧问:「幸获亲近,乞师指示。」师曰:「我若指示,即屈著汝。」曰:「教学人作么生即是?」师曰:「切忌是非。」问:「如何是衲僧气息?」师曰:「还曾薰著汝也无?」问:「同类即不问,如何是异类?」师曰:「要头斫将去!」问:「如何是法身主?」师曰:「不过来。」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不超越。」师终于长庆,谥本净大师。 栖贤怀祐禅师 庐山栖贤怀祐禅师,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五老峰前事?」师曰:「万古千秋。」曰:「恁么则成绝嗣去也。」师曰:「踌躇欲与谁。」问:「自远趋风,请师激发。」师曰:「他不凭时。」曰:「请师凭时。」师曰:「我亦不换。」问:「如何是法法无差?」师曰:「雪上更加霜。」上堂:「若会此个事,无有下口处。」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井底寒蟾,天中明月。」 覆船洪荐禅师 福州覆船山洪荐禅师,僧问:「如何是本来面目?」师便闭目吐舌,又开目吐舌。曰:「本来有许多面目。」师曰:「适来见甚么?」僧无语。问:「如何是师子?」师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师曰:「青天白日,却被鬼迷。」僧作掀禅床势,师便打。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师曰:「灼然作家。」僧拂袖便出。师曰:「将瓯盛水,拟比大洋。」问:「如何是玄妙?」师曰:「未闻已前。」道吾问:「久向和尚会禅,是否?」师曰:「苍天!苍天!」吾近前掩师口,曰:「低声!低声!」师与一掌。吾曰:「苍天!苍天!」师把住曰:「得恁么无礼。」吾却与一掌。师曰:「老僧罪过!」吾拂袖便行。师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见如是。」僧参,师便作起势。僧便出。师曰:「阇黎且来人事。」僧回作抽坐具势,师却归方丈。僧曰:「苍天!苍天!」师曰:「龙头蛇尾。」僧近前叉手立。师曰:「败将投王,不存性命。」问:「抱璞投师,师还接否?」师以手拍香台,僧礼拜。师曰:「礼拜则不无,其中事作么生?」僧却拍香台。师曰:「舌头不出口。」师将示寂,三日前令侍者唤第一座来,师卧,出气一声,座唤侍者曰:「和尚渴,要汤水吃。」师乃面壁而卧。临终令集众,乃展两手出舌示之。时第三座曰:「诸人和尚舌根硬也。」师曰:「苦哉!苦哉!诚如第三座所言,舌根硬去也。」言讫而寂,谥绍隆大师。 德山存德禅师 鼎州德山存德慧空禅师,僧问:「如何是一句?」师曰:「更请问。」问:「如何是和尚先陀婆?」师曰:「昨夜三更见月明。」 吉州崇恩禅师 吉州崇恩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少林虽有月,葱岭不穿云。」问:「如何是类?」师曰:「柰河桥畔嘶声切,剑树林中去复来。」 石霜山晖禅师 石霜晖禅师,僧问:「世尊出世,先度五俱轮。和尚出世,先度何人?」师曰:「总不度。」曰:「为甚么不度?」师曰:「为伊不是五俱轮。」 郢州芭蕉禅师 郢州芭蕉禅师,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已被人冷眼觑破了。」问:「不落诸缘,请师直指。」师曰:「有问有答。」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只恐阇黎不问。」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董家稚子声声哭。」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枯木骊龙露爪牙。」 肥田慧觉禅师 潭州肥田慧觉伏禅师,僧问:「如何是未出世边事?」师曰:「髻中珠未解,石女敛双眉。」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灵龟呈卦兆,失却自家身。」问:「此地名甚么?」师曰:「肥田。」曰:「宜种甚么?」师便打。师有偈曰:「修多好句枉工夫,返本还源是大愚。祖佛不从修证得,纵行玄路也崎岖。」 鹿苑山晖禅师 潭州鹿苑晖禅师,僧问:「不假诸缘,请师道。」师敲火炉曰:「会么?」曰:「不会。」师曰:「瞌睡汉!」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如月在水。」曰:「见后如何?」师曰:「如水在月。」问:「祖祖相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汝问我,我问汝。」曰:「恁么则缁素不分也。」师曰:「甚么处去来。」 宝盖山约禅师 潭州宝盖约禅师,僧问:「宝盖高高挂,其中事若何?请师言下旨,一句不消多。」师曰:「宝盖挂空中,有路不曾通。傥求言下旨,便是有西东。」 云门海晏禅师 越州云门山拯迷寺海晏禅师,僧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如咬硬石头。」问:「如何是古寺一炉香?」师曰:「历代无人嗅。」曰:「嗅者如何?」师曰:「六根俱不到。」问:「久向拯迷到来,为甚么不见拯迷?」师曰:「阇黎不识拯迷。」 湖南文殊禅师 湖南文殊禅师,僧问:「僧繇为甚么貌志公真不得?」师曰:「非但僧繇,志公也貌不得。」曰:「志公为甚么貌不得?」师曰:「彩绘不将来」曰:和尚还貌得也无?」师曰:「我亦貌不得。」曰:「和尚为甚么貌不得?」师曰:「渠不以苟我颜色,教我作么生貌?」问:「如何是密室?」师曰:「紧不就。」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不坐上色牛。」 凤翔石柱禅师 凤翔府石柱禅师游方时到洞山,时虔和尚垂语曰:「有四种人:一人说,过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过佛祖,一句说不得。一人说得行得。一人说不得,行不得。阿那个是其人?」师出众曰:「一人说过佛祖行不得者,只是无舌不许行。一人行过佛祖一句说不得者,只是无足不许说。一人说得行得者,只是函盖相称,一人说不得行不得者,如断命求活。此是石女儿,披枷带锁」山曰:「阇黎分上作么生?」师曰:「该通分上卓卓宁彰。」山曰:「只如海上明公秀又作么生?」师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大通存寿禅师 河中府栖岩山大通院存寿禅师,初讲经论,后于石霜之室忘筌。住后,僧问:「如何是和尚得力处?」师曰:「不居无理位,岂坐白牛车。」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汝莫问出水后莲华事么?」僧无语。师平居罕言,叩之则应。谥真寂禅师。 南岳玄泰禅师 南岳玄泰禅师,沉静寡言,未尝衣帛,时谓之泰布衲。始见德山,升于堂矣。后谒石霜,遂入室焉。掌翰二十年,与贯休齐己为友。后居兰若,曰:「金刚台,誓不立门徒。」四方后进依附,皆用交友之礼。尝以衡山多被山民斩伐烧畬,为害滋甚,乃作畬山谣曰:「畬山儿,畬山儿,无所知。年年斫断青山嵋。就中最好衡岳色,杉松利斧摧贞枝。灵禽野鹤无因依,白云回避青烟飞。猿猱路绝岩崖出,芝术失根茆草肥。年年斫罢仍再锄,千秋终是难复初。又道今年种不多,来年更斫当阳坡。国家寿岳尚如此,不知此理如之何。」远迩传播,达于九重,有诏禁止。故岳中兰若无复延燎,师之力也。将示灭,乃召一僧令备薪蒸,留偈曰:「今年六十五,四大将离主,其道自玄玄,个中无佛祖。不用剃头,不须澡浴,一堆猛火,千足万足。」端坐垂一足而逝。阇维收舍利,建塔于迎云亭侧。 潭州云盖禅师 潭州云盖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月中藏玉兔。」曰:「出后如何?」师曰:「日里背金乌。」问:「不可以情测时如何?」师曰:「无舌童儿机智尽。」风穴参,师问:「石角穿云路,携筇意若何?」穴曰:「红霞笼玉象,拥嶂照川源。」师曰:「相随来也。」穴曰:「和尚也须低声。」师曰:「且坐吃茶。」 龙湖普闻禅师 邵武军龙湖普闻禅师,唐僖宗太子也。幼不茹荤,长无经世意。僖宗钟爱之,然百计陶写,终不能回。中和初,僖宗幸蜀,师断发逸游,人无知者,造石霜,问曰:「祖师别传事,肯以相付乎?」霜曰:「莫谤祖师。」师曰:「天下宗旨盛大,岂妄为之邪?」霜曰:「是实事那?」师曰:「师意如何?」霜曰:「待案山点头,即向汝道。」师于言下顿省。辞去至邵武城外,见山郁然深秀,遂拨草,至烟起处,有一苦行居焉。苦行见师至,乃曰:「上人当兴此。」长揖而去。师居十余年,一日有一老人拜谒,师问:「住在何处?至此何求?」老人曰:「住在此山,然非人,龙也。行雨不职,上天有罚当死,愿垂救护。」师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虽然,可易形来。」俄失老人所在,视坐傍有一小蛇,延缘入袖,至暮雷电震山,风雨交作,师危坐不倾,达旦晴霁,垂袖,蛇堕地而去。有顷,老人拜而泣曰:「自非大士慈悲,为血腥秽此山矣,念何以报斯恩。」即穴岩下为泉,曰:「此泉为他日多众之设,今号龙湖。」邦人闻其事,施财施力,相与建寺,衲子云趋。师阐化三十余年,临示寂声钟集众,说偈曰:「我逃世难来出家,宗师指示个歇处。住山聚众三十年,寻常不欲轻分付。今日分明说似君,我敛目时齐听取。」安然而逝。塔于本山,谥圆觉禅师。 张拙秀才 张拙秀才,因禅月大师指参石霜。霜问:「秀才何姓?」曰:「姓张名拙。」霜曰:「觅巧尚不可得,拙自何来?」公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随顺世缘无挂碍,涅槃生死等空花。」 夹山会禅师法嗣 洛浦元安禅师 澧州洛浦山元安禅师,凤翔麟游人也。丱年出家,具戒通经论。问道临济,后为侍者。济尝对众美之曰:「临济门下一只箭,谁敢当锋。」师蒙印可,自谓已足。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参济,济问:「有一人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别?」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别。」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同说别?」济顾师曰:「汝又作么生?」师便喝。济送座主回,问师:「汝岂不是适来喝老僧者?」师曰:「是。」济便打。师后辞济,济问:「甚么处去?」师曰:「南方去。」济以拄杖画一画,曰:「过得这个便去。」师乃喝,济便打,师作礼而去。济明日升堂曰:「临济门下有个赤梢鲤鱼,摇头摆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谁家齑瓮里淹杀。」师游历罢,直往夹山卓庵,经年不访夹山。山乃修书,令僧驰往。师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无对。师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山曰:「这僧若开书,三日内必来。若不开书,斯人救不得也。」师果三日后至,见夹山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师曰:「自远趋风,请师一接。」山曰:「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师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忽忽。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阇黎,争教无舌人解语?」师伫思,山便打,因兹服膺。﹝兴化代云:「但知作佛,莫愁众生。」﹞一日问山:「佛魔不到处如何体会?」山曰:「烛明千里像,闇室老僧迷。」又问:「朝阳已升,夜月不现时如何?」山曰:「龙衔海珠,游鱼不顾。」山将示灭,垂语曰:「石头一枝,看看师灭矣。」师曰:「不然。」山曰:「何也?」师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坠矣。」暨夹山顺世,师抵于涔阳,遇故人因话武陵事。问曰:「倏忽数年,何处逃难?」师曰:「只在阛阓中。」曰:「何不向无人处去?」师曰:「无人处有何难?」曰:「阛阓中如何逃避?」师曰:「虽在阛阓中,要且人不识。」故人罔测。又问:「佛佛相应,祖祖相传,彼此不垂曲时如何?」师曰:「野老门前,不话朝堂之事。」曰:「合谭何事?」师曰:「未逢别者,终不开拳。」曰:「有人不从朝堂来,相逢还话会否?师曰:「量外之机,徒劳目击。」 师寻之澧阳洛浦山卜筑宴处,后迁止朗州苏溪。四方玄侣,憧憧奔凑。上堂:「末后一句始到牢关,锁断要津,不通凡圣。寻常向诸人道,任从天下乐欣欣,我独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言教贴在额头上,如龟负图,自取丧身之兆。凤萦金网,趍霄汉以何期。直须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则。是以石人机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应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僧问:「瞥然便见时如何。」师曰:「晓星分曙色,争似太阳辉。」又问:「恁么来不立,恁么去不泯时如何?」师曰:「鬻薪樵子贵,衣锦道人轻。」问:「供养百千诸佛,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未审百千诸佛有何过?无心道人有何德?」师曰:「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问:「日未出时如何?」师曰:「水竭沧溟龙尚隐,云腾碧汉凤犹飞。」问:「如何是本来事?」师曰:「一粒在荒田,不耘苗自秀。」曰:「若也不耘,莫被草埋却也无?」师曰:「肌骨异刍荛,稊稗终难隐。」问:「不伤物命者如何?」师曰:「眼花山影转,迷者谩彷徨。」问:「不谭今古时如何?」师曰:「灵龟无卦兆,空壳不劳钻。」曰:「争柰空壳何?」师曰:「见尽无机所,邪正不可立。」曰:「恁么则无栖泊处也。」师曰:「玄象始于未形,虚劳烦于饰彩。」问:「龙机不吐雾,滋益事如何?」师曰:「道本无名,不存明暗。」曰:「不挂明暗底事,又作么生?」师曰:「言中易举,意外难提。」问:「不生如来家,不坐华王座时如何?」师曰:「汝道火炉重多少?」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问:「一时举来时如何?」师曰:「献璞不知机,徒劳招刖足。」问僧:「近离甚处?」曰:「荆南。」师曰:「有一人与么去,还逢么?」曰:「不逢。」师曰:「为甚不逢」曰:「若逢即头粉碎。」师曰:阇黎三寸甚密。 云门于江西见其僧,乃问:「还有此语否?」曰:「是。」门曰:「洛浦倒退三千里。」问:「行不思议处如何?」师曰:「青山常举足,白日不移轮。」问:「枯尽荒田独立事如何?」师曰:「鹭倚雪巢犹可辨,乌投漆笠事难分。」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逢人常问路,足下镇长迷。」曰:「如何是宾主双举?」师曰:「枯树无横枝,鸟来难措足。」问:「终日朦胧时如何?」师曰:「掷宝混沙中,识者天然异。」曰:「恁么则展手不逢师也。」师曰:「莫将鹤唳误作?莺啼。」问:「圆伊三点人皆会,洛浦家风事若何?」师曰:「雷霆一震,布鼓声销。」问:正当亭午时如何?」师曰:「亭午犹亏半,乌沈始得圆。要会个中意,牛头尾上安。」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飒飒当轩竹,经霜不自寒。」僧拟进语,师曰:「只闻风击响,知是几千竿。」上堂:「孙膑收铺去也。有卜者出来。」僧曰:「请和尚卜。」师曰:「汝家爷死。」僧无对。﹝法眼代拊掌三下。﹞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以拂子击禅床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天上忽雷惊宇宙,井底虾蟆不举头。」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雪覆孤峰峰不白,雨滋石笋笋须生。」问:「法身无为,不堕诸数,是否?」师曰:「惜取眉毛好!」曰:「如何免得斯咎?」师曰:「泥龟任你千年,终不解随云鹤。」曰:「直是孙膑,也遭贬剥。」师曰:「不穿鼻孔底牛,有甚御处?」僧便作牛吼。师曰:「这畜生!」僧便喝。师曰:「掩尾露牙,终非好手。」问:「万丈悬崖撒手去,如何免得丧于身时如何?」师曰:「须弥系藕丝。」曰:是何境界?」师曰:「刹竿头上仰莲心。」曰:「恁么则湛湛澄澄去也。」师曰:「须弥顶上再翻身。」曰:「恁么则兢兢切切去也。」师曰:「空随媒鸽走,虚丧网罗身。」曰:「如何得不随去?」师曰:罂鹅瓶项小,拟透望天飞。」问:「露不垂群木时如何?」师曰:「有虎鸦须噪,无人鸟不惊。」问:「拨乱乾坤底人来,师还接否?」师竖拂子。僧曰:「恁么则得遇明君去也。」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问:「佛魔不到处,如何辨得?」师曰:「演若头非失,镜中认取乖。」问:「如何是救离生死?」师曰:「执水苟延生,不闻天乐妙。」问:「四大从何而有?」师曰:「湛水无波,沤因风激。」曰:「沤灭归水时如何?」师曰:「不浑不浊,鱼龙任跃。」问:「如何离得生死去?」师曰:「一念忘机,大虚无玷。」问:「如何是道?」师曰:「存机犹滞迹,去杌却通途。」问:「如何是一大藏教收不得者?」师曰:「雨滋三草秀,片玉本来辉。」问:「一毫吞尽巨海,于中更复何言?」师曰:「家有白泽之图,必无如是妖怪。」﹝保福别云:「家无白泽之图,亦无如是妖怪。」﹞问:「凝然时如何?」师曰:「时雷应节,震岳惊蛰。」曰:「千般运动,不异个凝然时如何?」师曰:「灵鹤翥空外,钝鸟不离巢。」曰:「如何?, 」师曰:「白首拜少年,举世人难信。」问:「诸圣恁么来,将何供养?」师曰:「土宿虽持锡,不是婆罗门。」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日月并轮辉,谁家别有路。」曰:「恁么则显晦殊途,事非一概。」师曰:「但自不亡羊,何须泣岐路。」问:「学人拟归时如何?」师曰:「家破人亡,子归何处?」曰:「恁么则不归去也。」师曰:「庭前残雪日轮消,室内游尘遣谁扫?」乃有偈曰:「决志归乡去,乘船渡五湖。举篙星月隐,停桌日轮孤。解缆离邪岸,张帆出正途。到来家荡尽,免作屋中愚。」问:「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根苗即不问,如何是法王?」师举拂子。僧曰:「此犹是法王苗。」师曰:「龙不出洞,谁人柰何!」侍者谓师曰:「肇法师制得四轮,甚奇怪。」师曰:「肇公甚奇怪,要且不见祖师。」者无对。﹝法灯代云:「和尚甚么处是。」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肇公不见祖师处,莫是有许多言语么?」又云:「肇公有多少言语。」﹞问:「如何是生机一路?」师曰:「敲空有响,击木无声。」 师两山开法,语播诸方。光化元年八月,诫主事曰:「出家之法,长物不留。播种之时,切宜减省。缔构之务,悉从废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体悟?虽激励恳切,众以为常,略不相儆。」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参请。十二月一日告众曰:「吾非明即后也。今有一事问汝等:若道这个是,即头上安头;若道不是,即斩头求活。」第一座对曰:「青山不举足,日下不挑灯。」师曰:「是甚么时节,作这个语话?」时有彦从上座对曰:「离此二途,请和尚不问。」师曰:「未在更道。」曰:「彦从道不尽。」师曰:「我不管汝尽不尽。」曰:「彦从无侍者只对和尚。」师便休。至夜令侍者唤从问曰:「阇黎今日只对,甚有道理。汝合体得先师意。先师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那句是宾,那句是主?若择得出,分付钵袋子。」曰:「彦从不会。」师曰:「汝合会。」曰:「彦从实不会。」师喝出,乃曰:「苦!苦!」﹝玄觉云:「且道从上座实不会,是怕见钵袋子粘著伊。」﹞二日午时,别僧举前话问师。师曰:「慈舟不桌清波上,剑峡徒劳放水鹅。」便告寂。 逍遥怀忠禅师 抚州逍遥山怀忠禅师,僧问:「不似之句还有人道得否?」师曰:「或即五日斋前,或即五日斋后。」问:「剑镜明利,毫毛何惑?」师曰:「不空罥索。」问:「洪炉猛焰,烹锻何物?」师曰:「烹佛烹祖。」曰:「佛祖作么生烹」师曰:「业在其中。」曰:「唤作甚么业?」师曰:「佛力不如。」问:「四十九年不说一句,如何是不说底句?」师曰:「只履西行,道人不顾。」曰:「莫便是和尚消停处也无!」师曰:「马是官马不用印。」问:「如何是一老一不老?」师曰:「三从六义。」曰:「如何是奇特一句?」师曰:「坐佛床,斫佛朴。」问:「祖与佛阿那个最亲?」师曰:「真金不肯博,谁肯换泥丸。」曰:「恁么则不肯去也!」师曰:「汝贵我贱。」问:「悬剑万年松时如何?」师曰:「非言可及。」曰:「当为何事?」师曰:「为汝道话。」曰:「言外事如何明得?」师曰:「日久年多筋骨成。」问:「不敌魔军,如何证道?」师曰:「海水不劳杓子舀。」问:「不住有云山,常居无底船时如何?」师曰:「果熟自然香。」曰:「更请师道。」师曰:「门前真佛子。」曰:「学人为甚么不见?」师曰:「处处王老师。 蟠龙可文禅师 袁州蟠龙山可文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石牛沿古路,日里夜明灯。」问:「如何是佛?」师曰:「痴儿舍父逃。」 黄山月轮禅师 抚州黄山月轮禅师,福唐许氏子。初谒三峰,机缘靡契。寻闻夹山盛化,乃往叩之。山问:「名甚么?」师曰:「月轮。」山作一圆相,曰:「何似这个?」师曰:「和尚恁么语话,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阇黎作么生!」师曰:「还见月轮么?」山曰:「阇黎恁么道,此间大有人不肯诸方。」师乃服膺参讯。一日,夹山抗声问曰:「子是甚么处人?」师曰:「闽中人。」山曰:「还识老僧么?」师曰:「和尚还识学人么?」山曰:「不然。子且还老僧草鞋钱,然后老僧还子庐陵米价。」师曰:「恁么则不识和尚也。未委庐陵米作么价?」山曰:「真师子儿,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依附七年。众请住黄山。上堂:「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诸人不荐,向外驰求。投赤水以寻珠,就荆山而觅玉。所以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梁殿不施功,魏邦绝心迹。」问:「如何是道?」师曰:「石牛频吐三春雾,木马嘶声满道途。」问:「如何得见本来面目?」师曰:「不劳悬石镜,天晓自鸡鸣。」问:「宗乘一句,请师商量。」师曰:「黄峰独脱物外秀,年来月往冷飕飕。」问:「不辨中言,如何指拨?」师曰:「剑去远矣,尔方刻舟。」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石牛水上卧,东西得自由。」问:「如何是目前意?」师曰:「秋风有韵,片月无方。」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觉户不掩,对月莫迷。」问:「如何是青霄路?」师曰:「鹤栖云外树,不倦苦风霜。」问:「过去事如何?」师曰:「龙叫清潭,波澜自肃。」师于同光二年示寂,塔于院之西北隅。 韶山寰普禅师 洛京韶山寰普禅师,有僧到参,礼拜起立。师曰:「大才藏拙户。」僧过一边立,师曰:「丧却栋梁材。」问:「如何是韶山境?」师曰:「古今猿鸟叫,翠色薄烟笼。」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退后看。」僧参,师问:「莫是多口白头因么?」因曰:「不敢。」师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师曰:「寻常向甚么处屙?」曰:「向韶山口里屙。」师曰:「有韶山口即得,无韶山口向甚么处屙?」因无语。师便打。遵布衲访师,在山下相见。遵问:「韶山路向甚么处去?」师以手指曰:「呜!那青青黯黯处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向韶山,莫便是否?」师曰:「是即是。阇黎有甚么事?」遵曰:「拟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看君不是金牙作,争解弯弓射尉迟。」遵曰:「凤凰直入烟霄去,谁怕林间野雀儿。」师曰:「当轩画鼓从君击,试展家风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圣外,松萝不与月轮齐。」师曰:「饶君直出威音外,犹较韶山半月程。」遵曰:「过在甚处?」师曰:「倜傥之辞,时人知有。」遵曰:「恁么则真玉泥中异,不拨万机尘。」师曰:「鲁般门下,徒施巧妙。」遵曰:「学人即恁么,未审师意如何?」师曰:「玉女夜抛梭,织锦于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风也无?」师曰:「耕夫制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犹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遵无语。师遂同归山,才人事了,师召近前曰:「阇黎有冲天之气,老僧有入地之谋。阇黎横吞巨海,老僧背负须弥。阇黎按剑上来,老僧挜枪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镜当台,请师一鉴。」师曰:「不鉴。」遵曰:「为甚不鉴?」」师曰:「水浅无鱼,徒劳下钓。」遵无对,师便打。僧问:「如何是一如相?」师曰:「鹭飞霄汉白,山远色深青。」问:「是非不到处,还有句也无?」师曰:「有。」曰:「是甚么句?」师曰:「一片白云不露丑。」终后谥无畏禅师。 上蓝令超禅师 洪州上蓝令超禅师,初住瑞州上蓝山,唱夹山之道,学侣俱会。后于洪井创禅苑,还以上蓝为名,化道益盛。僧问:「如何是上蓝本分事?」师曰:「不从千圣借,岂向万机求。」曰:「只如不借不求时如何?」师曰:「不可拈放汝手里,得么?」问:「锋前如何辨的?」师曰:「锋前不露影,莫向舌头寻。」问:「如何是无舌人唱歌?」师曰:「韵震青霄,宫商不犯。」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其珠遍地,目睹如泥。」问:「善财见文殊后,为甚却往南方?」师曰:「学凭入室,知乃通方。」曰:「为甚么弥勒却遣见文殊?」师曰:「道广无涯,逢人不尽。」至唐大顺正月初,告众曰:「吾本约住此十年,今化事既毕,当即行矣。」斋毕声钟,端坐长往。谥元真禅师。 郓州四禅禅师 郓州四禅禅师,僧问:「古人有请不背,今请和尚入井,还去也无?」师曰:「深深无别源,饮者消诸患。」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会得底人意,须知月色寒。」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王宫绝消息。」曰:「出世后如何?」师曰:「荣枯各不同。」 太原海湖禅师 太原海湖禅师,因有人请灌顶三藏,供养敷坐讫,师乃就彼位坐。时有云涉座主问曰:「和尚甚么年行道?」师曰:「座主近前来!」涉近前,师曰:「只如憍陈如是甚么年行道?」涉茫然。师喝曰:「这尿床鬼!」问:「和尚院内人何太少,定水院人何太多?」师曰:「草深多野鹿,岩高獬豸稀。」问:「如何是无问而自答?」师曰:「松韵琴声响。」 嘉州白水禅师 嘉州白水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四溟无窟宅,一滴润乾坤。」问:「曹溪一路,合谭何事?」师曰:「涧松千载鹤来聚,月中香桂凤凰归。」问:「如何是此经?」曰:「抛梭石女辽空响,海底泥牛夜叫频。」 天盖山幽禅师 凤翔府天盖山幽禅师,僧问:「如何是天盖水?」师曰:「四海滂沱,不犯涓滴。」问:「学人拟看经时如何?」师曰:「既是大商,何求小利。」问:「对境不动时如何?」师曰:「边方虽有令,不是太平年。」 清平遵禅师法嗣 三角令圭禅师 蕲州三角山令圭禅师,初参清平,平问:「来作么?」师曰:「来礼拜。」平曰:「礼拜阿谁?」师曰:「特来礼拜和尚。」平咄曰:「这钝根阿师!」师乃礼拜。平以手斫师颈一下,从此领旨。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明日来,向汝道。如今道不得!」 投子同禅师法嗣 投子感温禅师 投子感温禅师,僧问:「师登宝座,接示何人?」师曰:「如月赴千溪。」曰:「恁么则满地不亏也。」师曰:「莫恁么道。」问:「父不投,为甚么却投子」师曰:「岂是别人屋里事。」曰:「父与子还属功也无?」师曰:「不属。」曰:「不属功底如何?」师曰:「父子各自脱。」曰:「为甚么如此?」师曰:「汝与我会。」师游山见蝉蜕,侍者问曰:「壳在这里,蝉向甚么处去也?」师拈壳就耳畔摇三五下,作蝉声。侍者于是开悟。 牛头山微禅师 福州牛头微禅师,上堂:「三世诸佛,用一点伎俩不得。天下老师口似匾担,诸人作么生?大不容易,除非知有,余莫能知。」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山畬脱粟饭,野菜澹黄齑。」曰:「忽遇上客来,又作么生?」师曰:「吃即从君吃,不吃任东西。」问:「不问骊龙颔下珠,如何识得家中宝?」师曰:「忙中争得作闲人。」 香山澄照禅师 西川青城香山澄照禅师,僧问:「诸佛有难,向火焰里藏身,未审衲僧有难,向甚么处藏身?」师曰:「水精瓮里著波斯。」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大半人不见。」 陕府天福禅师 陕府天福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黄河无滴水,华岳总平沉。」 中梁山古禅师 兴元府中梁山遵古禅师,僧问:「空劫无人能问法,即今有问法何安?」师曰:「大悲菩萨瓮里坐。」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道士担漏卮」 襄州谷隐禅师 襄州谷隐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触白云机?」师曰:「鹤带鸦颜,浮生不弃。」 安州九嵕禅师 安州九嵕山禅师,僧问:「远闻九嵕,及乎到来,只见一嵕。」师曰:「阇黎只见一嵕,不见九嵕。」曰:「如何是九嵕?」师曰:「水急浪花粗。」 盘山二世禅师 幽州盘山禅师,﹝二世﹞僧问:「如何出得三界?」师曰:「在里头来多少时邪?」」曰:「如何出得?」师曰:「青山不碍白云飞。」问:「承教有言如化人,烦恼如石女儿,此理如何?」师曰:「阇黎直如石女儿去。」 九嵕敬慧禅师 九嵕敬慧禅师,僧问:「解脱深坑,如何过得?」师曰:「不求过。」曰:「如何过得?」师曰:「求过亦非。」 观音岩俊禅师 东京观音院岩俊禅师者,邢台廉氏子。初参祖席,遍历衡、庐、岷、蜀。尝经凤林深谷,欻睹珍宝发现,同侣相顾,意将取之。师曰:「古人锄园,触黄金若瓦砾。待吾菅覆顶,须此供四方。」僧言讫舍去。谒投子。子问:「昨夜宿何处?」师曰:「不动道场。」子曰:「既言不动,曷由至此?」师曰:「至此岂是动邪?」子曰:「元来宿不著处。」投子默许之。寻住观音,众常数百。周高祖、世宗二帝潜隐时,每登方丈,必施礼。及即位,特赐紫衣,署净戒大师。示寂垂诫门人讫,怡颜合掌而逝。 濠州思明禅师 濠州思明禅师,在众时,僧问:「如何是上座沙弥童行?」师曰:「诺。」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屎里蛆儿,头出头没。」 凤翔招福禅师 凤翔府招福禅师,僧问:「东牙乌牙皆出队,和尚为甚么不出队?」师曰:「住持各不同,阇黎争得怪。」 青原下六世 大光诲禅师法嗣 谷山有缘禅师 潭州谷山有缘禅师,僧问:「伶竮之子如何得归向?」师曰:「会人路不通。」曰:「恁么则无奉重处也。」师曰:「我道你钵盂落地拈不起。」问:「一拨便转时如何?」师曰:「野马走时鞭辔断,石人拊掌笑呵呵。」 潭州龙兴禅师 潭州龙兴禅师,僧问:「一拨便转时如何?」师曰:「根不利。」问:「得坐披衣时如何?」师曰:「不端严。」曰:「为甚么不端严?」师曰:「不从修证得。」问:「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终日寂攒眉。」问:「文不加点时如何?」师曰:「无目童儿不出户。」问:「宾主未分时如何?」师曰:「双陆盘中不喝彩。」曰:「分后如何?」师曰:「骰子不曾抛。」 伏龙一世禅师 潭州伏龙山禅师,﹝第一世﹞僧问:「搅长河为酥酪,变大地作黄金时如何?」师曰:「臂长衫袖短。」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雪内牡丹花。」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你得恁么不识痛痒!」 白云善藏禅师 京兆白云善藏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矮子渡深溪。」问:「赤脚时如何?」师曰:「何不脱却。」问:「如何是法法不生?」师曰:「万类千差。」曰:「如何是法法不灭?」师曰:「纵横满目。」 伏龙二世禅师 伏龙山禅师,﹝第二世,﹞僧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汝道兴国门楼高多少?」问:子不谭父德时如何?」师曰:「阇黎且低声。」 陕府龙峻禅师 陕府龙峻山禅师,僧问:「如何是不知善恶底人?」师曰:「千圣近不得。」曰:「此人还知有向上事也无?」师曰:「不知。」曰:「为甚么不知?」师曰:「不识善恶,说甚么向上事。」曰:「毕竟如何?」师曰:「不见道犴橳。」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不带容。」问:「凡有展拓尽落今时,不展拓时如何?」师曰:「不展,不展。曰:「毕竟如何?」师曰:「不拓!不拓!」 伏龙三世禅师 伏龙山和尚,﹝第三世﹞僧问:「行尽千山路,玄机事若何?」师曰:「鸟道不曾栖。」问:「既是师,为甚却无位次?」师曰:「古今排不出,三际岂能安?」曰:「恁么则某甲随手去也。」师曰:「春风吹柳絮,往复几时休?」问:「如何是真际?」师曰:「旷劫无异,不存阶级。」 九峰虔禅师法嗣 新罗清院禅师 新罗国清院禅师,僧问:「奔马争毬,谁是得者?」师曰:「谁是不得者?」曰:「恁么则不在争也。」师曰:「直得不争,亦有过在。」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要且不曾失。」曰:「不失处如何锻炼?」师曰:「两手捧不起。」 泐潭神党禅师 洪州泐潭神党禅师,僧问:「四威仪中如何辨主?」师曰:「正遇宝峰不脱鞋。」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虚空驾铁船,岳顶浪滔天。」 南源行修禅师 袁州南源行修慧观禅师,﹝亦曰光睦。﹞僧问:「如何是南源境?」师曰:「几处峰峦猿鸟叫,一带平川游子迷。」问:「如何是南源深深处?」师曰:「众人皆见。」曰:「恁么则浅也。」师曰:「也是两头摇。」问:「有口谈不得,无心未见伊时如何?」师曰:「古洞有龙吟不出,岩前木马喊无形。」 泐潭山明禅师 泐潭明禅师一日下到客位,众请师归方丈。师曰:「道得即去。」时牟和尚对曰:「大众请。」师乃上法堂。僧问:「非思量处识情难测时如何?」师曰:「我不欲违古人。」曰:「不违古人意作么生?」师曰:「也合消得汝三拜。」僧问:「碓捣磨磨,不得忘却,此意如何?」师曰:「虎口里活雀儿。」问:「定慧不生时如何?」师曰:「铁牛草上卧,昏昏不举头。」问:「如何是道者?」师曰:「毛毵毵地。」曰:「如何是道者家风?」师曰:「佛殿前逢尊者。」问:「如何是和尚终日事?」师曰:「钵盂里无折筋。」曰:「如何是沙门日用事?」师曰:「轰轰不借万人机。」 吉州禾山禅师 吉州禾山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杉树子。」问:「文殊以何为师?」师曰:「风筝有韵真堪听,听得由来曲不成。」 泐潭延茂禅师 泐潭延茂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终不道土木瓦砾是。」问:「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师曰:「庭前花盛发,室内不知春。」问:「如何是闭门造车?」师曰:「失却斑猫儿。」曰:「如何是出门合辙?」师曰:「坐地到长安。」问:「如何是和尚正主?」师曰:「画鼓连槌响,耳畔不闻声。」 同安常察禅师 洪州凤栖同安院常察禅师,僧问:「如何是凤栖家风?」师曰:「凤栖无家风。」曰:「既是凤栖,为甚么无家风?」师曰:「不迎宾,不待客。」曰:「恁么则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盘饤自有旁人施。」问:「如何是凤栖境?」师曰:「千峰连岳秀,万嶂不知春。」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孤岩倚石坐,不下白云心。」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铁狗吠石牛,幻人看月色。」问:「如何是披毛戴角底人?」师曰:「蓑衣箬笠卖黄金,几个相逢不解唤?」问:「学人未晓时机,乞师指示。」师曰:「参差松竹烟笼薄,重叠峰峦月上迟。」僧拟进语,师曰:「剑甲未施,贼身已露。」僧曰:「何也?」师曰:「精阳不剪霜前竹,水墨徒夸海上龙。」僧绕禅床而出。师曰:「闭目食蜗牛,一场酸涩苦。」问:「返本还源时如何?」师曰:「蟭蟟虽脱壳,不免抱寒枝。」问:「如何是猛利底人?」师曰:「石牛步步吼深潭,纸马声声火中叫。」新到持锡绕师三匝,振锡一下曰:「凡圣不到处,请师道。」师鸣指三下。僧曰:「同安今日吓得忘前失后。」师曰:「阇黎发足何处?」僧珍重便出。师曰:「五湖衲子,一锡禅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僧回首,曰:「远闻不如近见。」师曰:「贪他一杯酒,失却满船鱼。」问:「如何是大没惭愧底人?」师曰:「老僧见作这业次。」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犀因玩月纹生角,象被雷惊花入牙。」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寒蝉抱枯木,泣尽不回头。」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火里芦花秀,逢春恰似秋。」曰:「如何是不来不去底人?」师曰:「石羊遇石虎,相看早晚休。」座主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未审和尚说何法示人?」师曰:「我说一乘法。」曰:「如何是一乘法?」师曰:「几般云色出峰顶,一样泉声落槛前。」曰:「不问这个,如何是一乘法?」师曰:「你不妨灵利。」玩月次,谓僧曰:「奇哉!奇哉!星明月朗,足可观瞻,岂异道乎?」僧曰:「如何是道?」师曰:「汝试道看。」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师曰:「负笈攻文,不闲弓矢。」问僧:「近离何处?」曰:「江西。」师曰:「江西法道何似此间?」曰:「赖遇问著某甲,若问别人,则祸生也。」师曰:「老僧适来造次。」曰:「某甲不是婴儿,徒用止啼黄叶。」师曰:「伤鳖恕龟,杀活由我。」问僧:「甚处来?」曰:「五台。」师曰:「还见文殊么?」僧展两手。师曰:「展手颇多,文殊谁睹?」曰:「气急杀人。」师曰:「不睹云中雁,焉知沙塞寒。」问:「远趋丈室,乞师一言。」师曰:「孙膑门下,徒话钻龟。」曰:「名不浪得。」师曰:「吃茶去!」僧便珍重。师曰:「虽得一场荣,刖却一双足。」师看经次,有僧来问讯。师曰:「古佛今佛,皆无别理。」曰:「和尚如何?」师打一掌。僧曰:「如是!如是!」师曰:「这风颠汉。」曰:「今古皆然。」师曰:「拟欲降龙,却逢死虎。」曰:「同安甚生光彩。」师曰:「守株停舶,非汝而谁?」曰:「和尚聋!」师曰:「胡羊往楚,抱屈而归。」师问僧:「眼界无光,如何得见?」曰:「北斗东转,南斗西移。」师曰:「夫子入太庙。」曰:「与么则同安门下,道绝人荒去也。」师曰:「横抱婴孩,拟彰皇简。」师闻鹊声,谓众曰:「喜鹊鸣寒桧,心印是渠传。」僧出问曰:「何别?」师曰:「众中有人在。」曰:「同安门下,道绝人荒?」师曰:「胡人饮乳,返怪良医。」曰:「休!休!」师曰:「老鹤入枯池,不见鱼踪迹。」 泐潭匡悟禅师 洪州泐潭匡悟禅师,僧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曰:「恰好消息。」曰:「还通向上事也无?」师曰:「鱼从下过。」问:「幽关未度,信息不通时如何?」师曰:「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问:「香烟馥郁,大张法筵,从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莫错举似人。」曰:「恁么则总应如是。」师曰:「还是没交涉。」问:「六叶芬芳,师传何叶?」师曰:「六叶不相续,花开果不成。」曰:「岂无今日事?」师曰:「若是今日即有。」曰:「今日事如何?」师曰:「叶叶连枝秀,花开处处芳。」 禾山无殷禅师 吉州禾山无殷禅师,福州吴氏子。七岁从雪峰出家,依年受具。谒九峰,峰问:「汝远远而来,晖晖﹝音衮﹞随众,见何境界而可修行?由何径路而能出离?」师曰:「重昏廓辟,盲者自盲。」峰乃许入室。后住禾山,学徒济济,诸方降叹。江南李氏召而问曰:「和尚何处来?」师曰:「禾山来。」曰:「山在甚么处?」师曰:「人来朝凤阙,山岳不曾移。」国主重之,命居杨州祥光院。复乞入山,以翠岩而栖止焉。时上蓝亦虚其室,命师来往阐化,号澄源禅师。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于汝不惜。」问:「仰山插锹意旨如何?」师曰:「汝问我。」,曰:「玄沙踏倒锹又作么生?」师曰:「我问汝。」曰:「未辨其宗,如何体悉?」师曰:「头大尾尖。」问:「咫尺之间,为甚么不睹师颜?」师曰:「且与阇黎道一半。」曰:「为甚么不全道?」师曰:「尽法无民。」曰:「不怕无民,请师尽法。」师曰:「推倒禾山也!」问:「习学谓之闻,绝学谓之邻,过此二者,谓之真过。如何是真过?」师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谛?」师曰:「禾山解打鼓。」问:「即心即佛则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师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禾山解打鼓。」问:「万法齐兴时如何?」师曰:「禾山解打鼓。」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世界崩陷。」曰:「为甚如此?」师曰:「宁无我身。」问:「尊者拨眉击目,视育王时如何?」师曰:「即今也恁么。」曰:「学人如何领会?」师曰:「莫非摩利支山。」问:「摩尼宝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露底角?」师举手曰:「汝打我。」复曰:「汝还会么?」曰:「不会。」师曰:「汝争解打得我?」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扑破著。」问:「已在红炉,请师烹炼。」师曰:「槌下成器。」曰:「恁么则烹炼去也!」师曰:「池州和尚。」问:「四壁打禾,中间铲草。和尚赴阿那头?」师曰:「甚么处不赴。」曰:「恁么则同于众去也。」师曰:「小师弟子。」建隆元年二月示微疾,三月二日辞众,乃曰:「后来学者未识禾山,即今识取。珍重!」言讫而寂。谥法性禅师。 泐潭山牟禅师 洪州泐潭牟禅师,僧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正是著力处。」上堂,僧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师曰:「珍重!」便下座。 涌泉欣禅师法嗣 六通院绍禅师 台州六通院绍禅师,一日,涌泉问:「甚么处去来?」师曰:「烧畬来。」泉曰:「火后事作么生?」师曰:「铁蛇钻不入。」住后,僧问:「不出咽喉唇吻事如何?」师曰:「待汝一钁斸断巾子山,我亦不向汝道。」问:「南山有一毒蛇,如何近得?」师曰:「非但阇黎,千圣亦近不得。」人问:「承闻南方有一剑,话如何是一剑?」师曰:「不当锋。」曰:「头落又作么生?」师曰:「我道不当锋,有甚么头?」其人礼谢而去。问:「父母未生时,那人何处立?」师曰:「卦兆未兴,孙膑失算。」问:「如何是大千顶?」师曰:「不与众峰齐。」师休夏,入天台山华顶峰晦迹,莫知所终。 云盖元禅师法嗣 云盖智罕禅师 潭州云盖山志罕禅师,僧问:「如何是须弥顶上浪滔天?」师曰:「文殊正作闹。」曰:「如何是正位中事?」师曰:「不向机前展大悲。」问:「如何是那边人?」师曰:「锋前不露影,句后觅无踪。」 新罗卧龙禅师 新罗国卧龙禅师,僧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紫罗帐里不垂手。」曰:「为甚么不垂手?」师曰:「不尊贵。」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猢狲吃毛虫。」问:「如何是潭中意?」师曰:「丝纶垂不到,磻溪谩放钩。」曰:「如何是潭外事?」师曰:「日里金鸟叫,蟾中玉兔惊。」 天台山灯禅师 彭州天台灯禅师,僧问:「古佛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中央甲第高,岁岁出灵苗。」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不施功。」曰:「磨后如何?」师曰:「不照烛。」问:「如何是佛?」师曰:「红莲座上,不睹天冠。」 谷山藏禅师法嗣 新罗瑞岩禅师 新罗国瑞岩禅师,僧问:「黑白两亡开佛眼时如何?」师曰:「恐你守内。」问:「如何是诞生王子?」师曰:「深宫引不出。」曰:「如何是朝生王子?」师曰:「宫中不列位。」曰:「如何是末生王子?」师曰:「处处无标的,不展万人机。」 新罗百岩禅师 新罗国百岩禅师,僧问:「如何是禅?」师曰:「古冢不为家。」曰:「如何是道?」师曰:「徒劳车马迹。」曰:「如何是教?」师曰:「贝叶收不尽。」 新罗大岭禅师 新罗国大岭禅师,僧问:「古人道,只到潼关便即休。会了便休,未会便休?」师曰:「只为迷途中活计。」曰:「离却迷途,还得其中活计也无?」师曰:「体即得,当即不得。」曰:「既是体得,为甚么当不得?」师曰:「体是甚么人分上事?」曰:「其中事如何?」师曰:「不作尊贵。」问:「如何是一切处清净?」师曰:「截琼枝寸寸是宝,析旃檀片片皆香。」问:「如何是用中无碍?」师曰:「一片白云缭乱飞。」 中云盖禅师法嗣 云盖山景禅师 潭州云盖山证觉景禅师,僧问:「国土晏清,功归何处?」师曰:「银台门下不展贺。」曰:「转功无位时如何?」师曰:「王家事宛然。」曰:「如何是阃外底事?」师曰:「画鼓声终后,将军不点头。」 禾山师阴禅师 吉州禾山师阴禅师,僧问:「王子未来登,谁人当治化?」师曰:「阃外不行边塞令,将军自致太平年。」曰:「恁么则治化之功犹不当。」师曰:「亦有当。」曰:「如何是当?」师曰:「十方国土尽属于王。」问:「久久寻源,为甚么不见?」师曰:「为步数太多。」曰:「恁么则不觅去也。」师曰:「还同避溺而投火。」问:「如何是佛?」师曰:「承当者不是好手。」 柘溪从实禅师 幽州柘溪从实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个中无紫皂。」曰:「如何是禅?」师曰:「不与白云连。」师问:「僧作甚么来?」曰:「亲近来。」师曰:「任你白云朝岳顶,争柰青山不展眉。」 洛浦安禅师法嗣 乌牙彦宾禅师 蕲州乌牙山彦宾禅师,僧问:「未作人身已前,作甚么来?」师曰:「三脚石牛坡上走,一枝瑞草目前分。」问:「疋马单枪直入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枪,犹较秦王百步在。」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双雕随箭落,李广不当名。」问:「百步穿杨,中的者谁?」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螮蝀饮云根时如何?」师曰:「金轮天子下阎浮,铁缦头上金花异。」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当今不坐灵明殿。画鼓休停八佾音。」 青峰传楚禅师 凤翔府青峰传楚禅师,泾州人也。一日,洛浦问曰:「院主去甚么处来?」师曰:「扫雪来。」浦曰:「雪深多少,」师曰:「树上总是。」浦曰:「得即得,汝向后住个雪窟定矣。」后访白水,水曰:「见说洛浦有生机一路,是否?」师曰:「是。」水曰:「止却生路,向熟路上来。」师曰:「生路上死人无数,熟路上不著活汉。」水曰:「此是洛浦底,你底作么生?」师曰:「非但洛浦,夹山亦不柰何。」水曰:「夹山为甚么不柰何?」师曰:「不见道生机一路。」住后,僧问:「佛魔未现,向甚么处应?」师曰:「诸上座听只对。」问:「大事已明,为甚么也如丧考妣?」师曰:「不得春风花不开,及至花开又吹落。」问:「如何是一色?」师曰:「全无一滴水,浪激似银山。」问:「如何是临机一句?」师曰:「便道将来。」曰:「请和尚道。」师曰:「穿过髑髅,不知痛痒。」问:「如何是明了底人一句?」师曰:「骏马寸步不移,钝鸟升腾出路。」 永安善静禅师 京兆府永安院善静禅师,郡之王氏子。母梦金像,觉而有娠。师幼习儒学,博通群言。年二十七,忽厌浮幻,潜诣终南山礼广度禅师披削。唐天复中,南谒洛浦,浦器之,容其入室。乃典园务,力营众事。一日,有僧辞浦,浦曰:「四面是山,阇黎向甚么处去?」僧无对。浦曰:「限汝十日,下语得中,即从汝去。」其僧经行冥搜,偶入园中。师问曰:「上座既是辞去,今何在此?」僧具陈所以,坚请代语。师曰:「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那阻野云飞。」其僧喜跃。师属之曰:「不得道是某甲语。」僧遂白浦。曰:「谁语?」曰:「某甲语。」浦曰:「非汝语。」僧具言园头见教。浦至晚,上堂谓众曰:「莫轻园头,他日座下有五百人在。」后住永安,众余五百,果符洛浦之记。僧问:「知有道不得时如何?」师曰:「知有个甚么?」曰:「不可无去也。」师曰:「恁么则合道得。」曰:「道即不无,争柰语偏。」师曰:「水冻鱼难跃,山寒花发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木马背斜阳,入草无踪迹。」问:「如何是一色?」师曰:「易分雪里粉,难辨墨中煤。」问:「如何是衲衣向上事?」师曰:「龙鱼不出海,水月不吞光。」问:「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时如何?」师曰:「鹤鹭并头蹋雪睡,月明惊起两迟疑。」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异境灵松,睹者皆羡。」曰:「见后如何?」师曰:「叶落已枝摧,风来不得韵。」问:「如何得生如来家?」师曰:「披衣望晓,论劫不明。」曰:「明后如何?」师曰:「一句不可得。」曰:「如何是不坐如来座?」师曰:「抱头石女归来晚,祇园会里没踪由。」师往游僰道,避昭宗蒙尘之乱,以汉开运丙午年冬,鸣犍椎集僧,嘱累入方丈,东向右胁而化。谥净悟禅师。 邓州中度禅师 邓州中度禅师,僧问:「海内不逢师,如何是寰中主?」师曰:「金鸡常报晓,时人自不闻。」问:「如何是暗中明镜?」师曰:「昧不得。」曰:「未审照何物?」师曰:「甚么物不照。」问:「如何是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师曰:「真常尘不染,海纳百川流。」曰:「请和尚离声色外答。」师曰:「木人常对语,有情不能言。」 洞溪戒定禅师 嘉州洞溪戒定禅师,初问洛浦:「月树无枝长覆荫,请师直指妙玄微。」浦曰:「森罗秀处,事不相依。渌水千波,孤峰自异。」师于是领旨。住后,僧问:「蛇师为甚么被蛇吞?」师曰:「几度扣门招不出,将身直入里头看。」有官人问:「既是清净伽蓝,为甚打鱼鼓?」师曰:「直须打出青霄外,免见龙门点额人。」 京兆卧龙禅师 京兆府卧龙禅师僧问:「杲日符天际,珠光照旧都。浦津通法海,今日意何如?」师曰:「宝剑挥时,岂该明暗!」 逍遥忠禅师法嗣 福清师巍禅师 泉州福清院师巍通玄禅师,僧问:「枝分夹岭,的绍逍遥,宝座既登,法雷请震。」师曰:「逍遥迥物外,物外霞不生。」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立雪未为劳,断臂方为的。」曰:「恁么则一华开五叶,芬芳直至今。」师曰:「因圆三界外,果满十方知。」 白云无休禅师 京兆府白云无休禅师,僧问:「路逢猛虎,如何降伏?」师曰:「归依佛法。」僧问:「如何是白云境?」师曰:「月夜楼边海客愁。」 蟠龙文禅师法嗣 永安净悟禅师 庐山永安净悟禅师,僧问:「如何是出家底事?」师曰:「万丈悬崖撒手去。」曰:「如何是不出家底事?」师曰:「迥殊雪岭安巢节,有异许由挂一瓢。」问:「六门不通,如何达信?」师曰:「阇黎外边与谁相识?」问:「脱笼头、卸角驮来时如何?」师曰:「换骨洗肠投紫塞,雁门切忌更衔芦。」问:「从上诸圣将何示人?」师曰:「有异祖龙行化节,迥超栖凤越扬尘。」问:「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师曰:「宝御珍装犹尚弃,谁能历劫傍他门?」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海底泥牛吼,云中木马嘶。」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黄帝不曾游赤水,神珠罔象也虚然。」问:「雪覆芦华时如何?」师曰:「虽则冱凝呈瑞色,太阳晖后却迷人。」 木平善道禅师 袁州木平山善道禅师,初谒洛浦,问:「一沤未发已前,如何辨其水脉?」浦曰:「移舟谙水脉,举桌别波澜。」师不契。乃参蟠龙,语同前问。龙曰:「移舟不别水,举桌即迷源。」师从此悟入。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石羊头子向东看。」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拄杖孔。」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浪浪宕宕。」问:「如何是木平一句?」师曰:「[逼-人]塞虚空。」曰:「[逼-人]塞虚空即不问,如何是一句?」师便打。凡有新到,未许参礼,先令运土三担,而示偈曰:「南山路侧东山低,新到莫辞三转泥。嗟汝在途经日久,明明不晓却成迷。」师肉髻螺纹,金陵李氏向其道誉,迎请供养,待以师礼。尝问:「如何是木平?」师曰:「不劳斤斧。」曰:「为甚么不劳斤斧?」师曰:「木平。」法眼禅师有偈赠曰:「木平山里人,貌古言复少。相看陌路同,论心秋月皎。坏衲线非蚕,助歌声有鸟。城阙今日来,一沤曾已晓。」灭后,门人建塔,谥真寂禅师。 崇福院志禅师 崇福志禅师,僧问:「供养百千诸佛,不如供养一无心道人。未审诸佛有何过?无心道人有何德?」师曰:「雪深宜近火,身暖觉春迟。」问:「贫子献珠时如何?」师曰:「甚么处得来?」问:「如何是道?」师曰:「回车有分。」 陕府龙溪禅师 陕府龙溪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百宝庄严今已了,四门开豁几多时。」师乃曰:「直饶说似个无缝塔也不免,老僧下个橛作么生免得去?」众无对。师曰:「下去!」 黄山轮禅师法嗣 郢州桐泉禅师 郢州桐泉山禅师﹝或作潼泉山禅师﹞参黄山,山问:「天门一合,十方无路。有人道得,摆手出漳江。」师曰:「蛰户不开,龙无龙句。」山曰:「是你恁么道。」师曰:「是即直言是,不是直言不是。」山曰:「摆手出漳江。」山复问:「卞和到处,荆山秀玉印,从他天子传时如何?」师曰:「灵鹤不于林下憩,野老不重太平年。」山深肯之。住后,僧问:「如何是相传底事?」师曰:「龙吐长生水,鱼吞无尽沤。」曰:「请师挑剔。」师曰:「擂鼓转船头,桌穿波里月。」 韶山普禅师法嗣 潭州文殊禅师 潭州文殊禅师,僧问:「如何是祝融峰前事?」师曰:「岩前瑞草生。」问:「仁王登位,万姓沾恩。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万里长沙驾铁船。」问:「如何是本尔庄严?」师曰:「菊花原上景,行人去路长。」 耀州密行禅师 耀州密行禅师,僧问:「密室之言,请师垂示。」师曰:「南方水阔,北地风多。」曰:「不会,乞师再指。」师曰:「鸟栖林麓易,人出是非难。」 思明禅师法嗣 鹫岭善本禅师 襄州鹫岭善本禅师,浴次,僧问:「和尚是离垢人,为甚么却浴?」师曰:「定水湛然满,浴此无垢人。」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鹫岭峰上,青草参天,鹿野苑中,狐兔交横。」 青原下七世 藤霞禅师法嗣 澧州药山禅师 澧州药山禅师,上堂:「夫学般若菩萨,不惧得失,有事近前。」时有僧问:「药山祖裔,请师举唱。」师曰:「万机挑不出。」曰:「为甚么万机挑不出?」师曰:「他缘岸谷。」问:「如何是药山家风?」师曰:「叶落不如初。」问:「法雷哮吼时如何?」师曰:「宇宙不曾震。」曰:「为甚么不曾震?」师曰:「遍地娑婆,未尝哮吼。」曰:「不哮吼底事如何?」师曰:「阖国无人知。」 云盖景禅师法嗣 南台寺藏禅师 衡岳南台寺藏禅师,僧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不隔户。」问:「如何是南台境?」师曰:「松韵拂时石不点,孤峰山下垒难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岩前栽野果,接待往来宾。」曰:「恁么则谢师供养。」师曰:「怎生滋味?」问:「如何是法堂?」师曰:「无壁落。」问:「不顾诸缘时如何?」师良久。 云盖证觉禅师 潭州云盖山证觉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四海不曾通。」问:「如何是一尘含法界?」师曰:「通身体不圆。」曰:「如何是九世刹那分?」师曰:「繁兴不布彩。」问:「如何是宗门中的的意?」师曰:「万里胡僧,不入波澜。」 乌牙宾禅师法嗣 大安兴古禅师 安州大安山兴古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昨夜三更拜南郊。」问:「维摩默然,意旨如何?」师曰:「黯黑石牛儿,超然不出户。」问:「如何是那边事?」师曰:「黑漆牧童不展手,银笼鹤畔野云飞。」 乌牙行朗禅师 蕲州乌牙山行朗禅师,僧问:「未作人身已前作甚么来?」师曰:「海上石牛歌三拍,一条红线掌间分。」问:「迦叶上行衣,何人合得披?」师曰:「天然无相子,不挂出尘衣。」 青峰楚禅师法嗣 西川灵龛禅师 西川灵龛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出处非干佛,春来草自青。」问:「碌碌地时如何?」师曰:「试进一步看。」 紫阁端己禅师 京兆府紫阁山端己禅师,僧问:「四相俱尽,立甚么为真?」师曰:「你甚么处去来?」问:「渭水正东流时如何?」师曰:「从来无间断。」 开山怀昼禅师 房州开山怀昼禅师,僧问:「作何行业,即得不违于千圣?」师曰:「妙行无伦匹,情玄体自殊。」问:「有耳不临清水洗,无心谁为白云幽时如何?」师曰:「无木挂千金。」曰:「挂后如何?」师曰:「杳杳人难辨。」问:「如何是尘中师?」师曰:「荆棘林中随处到,旃檀林里任纵横。」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月隐澄潭,金辉正午。」 幽州传法禅师 幽州传法禅师,僧问:「教意祖意,是同是别?」师曰:「华开金线秀,古洞白云深。」问:「别人为甚么徒弟多,师为甚么无徒弟?」师曰:「海岛龙多隐,茅茨凤不栖。」 净众归信禅师 益州净众寺归信禅师,僧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菡萏满池流。」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叶落不知秋。」问:「不假浮囊,便登巨海时如何?」师曰:「红觜飞超三界外,绿毛也解道煎茶。」问:「如何是自在底人?」师曰:「剑树霜林去便行。」曰:「如何是不自在底人?」师曰:「释迦在阇黎后。」 青峰清勉禅师 青峰山清勉禅师,僧问:「久醒蒲萄酒,今日为谁开?」师曰:「饮者方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耨池无一滴,四海自滔滔。」 大宋玉音 宋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一日幸相国寺,见僧看经,问曰:「是甚么经?」僧曰:「仁王经。」帝曰:「既是寡人经,因甚却在卿手里?」僧无对。﹝雪窦代云:「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幸开宝塔,问僧:「卿是甚人?」对曰:「塔主。」帝曰:「朕之塔为甚么卿作主?」僧无对。﹝雪窦代曰:「合国咸知。」﹞一日,因僧朝见,帝问:「甚处来?对曰:「庐山卧云庵。」帝曰:「朕闻卧云深处不朝天,为甚到此?」僧无对。﹝雪窦代云:「难逃至化。」﹞僧入对次,奏曰:「陛下还记得么?」帝曰:「甚处相见来?」奏曰:「灵山一别,直至如今。」帝曰:「卿以何为验?」僧无对。﹝雪窦代曰:「贫道得得而来。」﹞京寺回禄,藏经悉为煨烬。僧欲乞宣赐,召问:「昔日摩腾不烧,如今为甚却烧?」僧无对。﹝雪窦代云:「陛下不忘付嘱。」﹞帝尝梦神人报曰:「请陛下发菩提心。」因早朝宣问左右街:「菩提心作么生发?」街无对。﹝雪窦代云:「实谓今古罕闻。」﹞智寂大师进三界图,帝问:「朕在那一界中?」寂无对。﹝保宁勇代曰:「陛下何处不称尊?」﹞一日朝罢,帝擎钵问丞相王随曰:「既是大庾岭头提不起,为甚么却在朕手里?」随无对。 宋徽宗皇帝 徽宗皇帝,政和三年,嘉州巡捕官奏:本部路傍有大古树,因风摧折,中有一僧禅定,须发被体,指爪绕身。帝降旨,令肩舆入京,命西天总持三藏以金磬出其定。遂问:「何代僧?」曰:「我乃东林远法师之弟,名慧持,因游峨嵋,入定于树。」「远法师无恙否?」藏曰:「远法师晋人也,化去七百年矣。」持不复语。藏问:「师既至此,欲归何所?」持曰:「陈留县。」复入定。帝制三偈,令绘像颁行。偈曰:「七百年来老古锥,定中消息许谁知?争如只履西归去,生死何劳木作皮。藏山于泽亦藏身,天下无藏道可亲。寄语庄周休拟议,树中不是负趍人。有情身不是无情,彼此人人定里身。会得菩提本无树,不须辛苦问卢能。」 宋孝宗皇帝 孝宗皇帝宣问灵隐佛照光禅师,曰:「释迦佛入山修道,六年而成,所成者何事?请师明说。」对曰:「将谓陛下忘却!」 未详法嗣 实性大师 实性大师,因同参芙蓉训禅师至,上堂,以右手拈拄杖,倚放左边。良久曰:「此事若不是芙蓉师兄,也大难委悉。」便下座。 茶陵郁山主 茶陵郁山主,不曾行脚,因庐山有化士至,论及宗门中事,教令看。僧问法灯:「百尺竿头,如何进步?」灯云:「恶。」凡三年。一日乘驴度桥,一踏桥板而堕,忽然大悟。遂有颂云:「我有神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因兹更不游方。师乃白云端和尚得度师。云有赞曰:「百尺竿头曾进步,溪桥一踏没山河。从兹不出茶川上,吟啸无非啰哩啰。」 僧肇法师 僧肇法师,遭秦主难,临就刑说偈曰:「四大元无主,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玄妙云:「大小肇法师,临死犹寱语。」﹞ 禅月贯休禅师 禅月贯休禅师,有诗曰:「禅客相逢只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大随和尚举问曰:「如何是此心?」师无对。﹝归宗柔代云:「能有几人知?」﹞ 先净照禅师 先净照禅师,问楞岩大师:「经中道:『若能转物,即同如来。若被物转,即名凡夫。』只如升元阁作么生转?」严无对。﹝汾阳代云:「彼此老大。」﹞ 公期和尚 公期和尚,因往罗汉路,逢一骑牛公子,师问:「罗汉路向甚么处去?」公拍牛曰:「道,道。」师喝曰:「这畜生!」公曰:「罗汉路向甚么处去?」师却拍牛曰:「道,道。」公曰:「直饶恁么,犹少蹄角在。」师便打。公拍牛便走。 唐朝因禅师 唐朝因禅师,微时,尝运槌击土次,见一大块,戏槌猛击之,应碎。豁然大悟。﹝后有老宿闻云:「尽山河大地,被因禅师一击百杂碎。」﹞ 东山云顶禅师 福州东山云顶禅师,泉州人。﹝遗其氏。﹞以再下春闱,往云台大吼寺剃染具戒,即谒大愚、芝神、鼎諲。后见罗汉下尊宿,始彻已事,道学有闻丛林,称为顶三教。僧问:「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师曰:「我吃饭,汝受饥。」曰:「法法不相到,又作么生?」师曰:「汝作罪,我皆知。」问:「如何是和尚一枝拂?」师曰:「打破修行窟。」曰:「恁么则本来无一物也。」师曰:「知无者是谁?」曰:「学人罪过。」师曰:「再思可矣!」居士问洞山道:「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未审是甚么物?」师曰:「担铁枷,吃铁棒。」曰:「天地黑,山河走。」师曰:「阎老殿前添一鬼,北邙山下卧千年。」士叫:「快活!快活!」师曰:「也是野狐吞老鼠。」九龙观道士并三士人,请上堂:「儒门画八卦,造契书,不救六道轮回。道门朝九皇,炼真气,不达三祇劫数。我释迦世尊,洞三祇劫数,救六道轮回,以大愿摄人天,如风轮持日月,以大智破生死,若劫火焚秋毫。入得我门者,自然转变天地,幽察鬼神,使须弥、铁围、大地、大海入一毛孔中,一切众生,不觉不知。我说此法门,如虚空俱含万象,一为无量,无量为一。若人得一,即万事毕。珍重!」 云幽重恽禅师 婺州云幽重恽禅师,﹝今曰法云。﹞初谒雪峰,次依石霜,乃开悟。旋里隐居,蔽形唯一衲。住后,上堂:「云幽一只箭,虚空无背面。射去遍十方,要且无人见。」时有僧问:「如何是和尚一只箭?」师曰:「尽大地人无髑髅。」 布衲如禅师 双溪布衲如禅师,因嵩禅师戏,以诗悼之曰:「继祖当吾代,生缘行可规,终身常在道,识病懒寻医。貌古笔难写,情高世莫知。慈云布何处,孤月自相宜。」师读罢举笔答曰:「道契平生更有谁,闲卿于我最心知,当初未欲成相别,恐误同参一首诗。」投笔坐亡。于六十年后,塔户自启,其真容俨然。 投子通禅师 舒州投子通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两岸唱渔歌。」曰:「来后如何?」师曰:「大海涌风波。」问:「如何是孤峰顶上节操长松?」师曰:「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问:「如何是和尚这里佛法?」师曰:「东壁打西壁。」 法海立禅师 处州法海立禅师,因朝廷有旨,革本寺为神霄宫。师升座谓众曰:「都缘未彻,所以说是说非。盖为不真,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乌足道哉!正眼观来,一场笑具。今则圣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头上添个冠儿,算来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横担拄杖,高挂钵囊,向无缝塔中安身立命,于无根树下啸月吟风。一任乘云仙客,驾鹤高人,来此咒水书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升,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化,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然虽如是,且道山僧转身一句作么生道,还委悉么?」掷下拂子,竟尔趋寂。郡守具奏其事,奉旨改其寺曰真身。 天宁明禅师 汝州天宁明禅师,改德士日,师登座谢恩毕,乃曰:「木简信手拈来,坐具乘时放下。云散水流去,寂然天地空。」即敛目而逝。 仁王钦禅师 蜀中仁王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闻名不如见面。」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闹市里弄猢狲。」曰:「如何是道?」曰:「大虫看水磨。」 金陵铁索山主 金陵铁索山主,﹝遗其名。﹞僧问:「久向铁索,未审作何面目?」主打露柱。僧曰:「谢见示。」主曰:「你据个甚么便恁么道?」僧却打露柱。主曰:「且道索在甚么处?」僧作量势。主曰:「今日遇个同参。」 楼子和尚 楼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遗其名氏。一日偶经游街市间,于酒楼下整袜带次,闻楼上人唱曲云:「你既无心我也休。」忽然大悟,因号楼子焉。 神照本如法师 神照本如法师,尝以经王请益四明尊者。者震声曰:「汝名本如。」师即领悟。作偈曰:「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本来成现事,何必待思量。」 天竺证悟法师 临安府上竺圆智证悟法师,台州林氏子,依白莲仙法师,问具变之道。莲指行灯曰:「如此灯者,离性绝非,本自空寂,理则具矣。六凡四圣,所见不同,变则在焉。」师不契,后因扫地诵法华经,至「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始谕旨。告莲,莲然之。师领徒以来,尝患本宗学者囿于名相,胶于笔录,至以天台之传为文字之学,南宗鄙之。乃谒护国此庵元禅师,夜语次,师举东坡宿东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庵曰:「尚未见路径,何言到耶?」曰:「只如他道,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这个消息?」庵曰:「是门外汉耳。」曰:「和尚不吝,可为说破?」庵曰:「却只从这里猛著精彩觑捕看。若觑捕得他破,则亦知本命元辰落著处。」师通夕不寐,及晓钟鸣,去其秘畜,以前偈别曰:「东坡居士太饶舌,声色关中欲透身。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特以告此庵。庵曰:「向汝道是门外汉。」师礼谢。未几,有化马祖殿瓦者,求语发扬。师书曰:「寄语江西老古锥,从教日炙与风吹。儿孙不是无料理,要见冰消瓦解时。」此庵见之,笑曰:「须是这阇黎始得!」 本嵩律师 本嵩律师,因无为居士杨杰请,问:「宣律师所讲毗尼性体。」师以偈答曰:「情智何尝异,犬吠蛇自行。终南的的意,日午打三更。」 亡名古宿 昔有一老宿,一夏不为师僧说话。有僧叹曰:「我只恁么空过一夏,不敢望和尚说佛法,得闻『正因』两字也得。」老宿闻,乃曰:「阇黎莫[言+斯]速,若论正因,一字也无。」道了叩齿云:「适来无端,不合与么道。」邻壁有一老宿闻曰:「好一釜羹,被一颗鼠粪污却。」﹝雪窦代云:「谁家釜里无一两颗。」﹞ 昔有一僧,在经堂内不看经,每日打坐。藏主曰:「何不看经?」僧曰:「某甲不识字。」主曰:「何不问人?」僧近前,叉手鞠躬曰:「这个是甚么字?」主无对。﹝大通本代云:「人道不识。」﹞ 昔有一老宿,住庵于门上书心字,于窗上书心字,于壁上书心字。﹝法眼云:「门上但书门字,窗上但书窗字,壁上但书壁字。」玄觉云:「门上不要书门字,窗上不要书窗字,壁上不要书壁字。何故?字义炳然。」﹞ 昔有二庵主,住庵,旬日不相见,忽相会。上庵主问下庵主:「多时不相见,向甚么处去?」下庵主曰:「在庵中造个无缝塔。」上庵主曰:「某甲也要造一个,就兄借取塔样子。」下庵主曰:「何不早说,恰被人借去了也!」法眼云:「且道是借他样,不借他样?」 昔有一庵主,见僧来竖起火筒曰:「会么?」曰:「不会。」主曰:「三十年用不尽底。」僧却问:「三十年前用个甚么?」主无对。﹝归宗柔代云:「也要知。」﹞ 昔有一老宿,因江南国主问:「予有一头水牯牛,万里无寸草,未审向甚么处放。」宿无对。﹝归宗柔代云:「向处放。」﹞ 昔有一老宿,问僧:「甚么处来?」僧曰:牛头山礼拜祖师来。」宿曰:「还见祖师么?」僧无对。﹝归宗柔代云:「大似不相信。」﹞ 昔有一老宿,有偈曰:「五蕴山头一段空,同门出入不相逢。无量劫来赁屋住,到头不识主人公。」﹝有老宿云:「既不识他,当初问甚么人赁。」﹞ 僧问老宿:「如何是密室中人?」老宿曰:「有客不答话。」﹝玄沙云:「何曾密?」归宗柔别老宿云:「你因甚么得见。」﹞ 昔有一老宿,因僧问:「魂兮归去来,食我家园葚。如何是家园葚?」﹝玄觉代云:「是亦食不得。」法灯云:「污却你口。」﹞ 昔有一老宿,曰:「祖师九年面壁,为访知音,若恁么会得,吃铁棒有日在。」又一老宿曰:「祖师九年面壁,何不惭惶?若恁么会得,更买草鞋行脚三十年。」﹝琅玡觉云:「既不然,且道祖师面壁意作么生?」良久云:「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 昔有一老宿,因僧问:「师子捉兔亦全其力,捉象亦全其力,未审全个甚么力?」老宿曰:「不欺之力。」﹝法眼别云:「不会古人语。」﹞ 昔有一老宿,曰:「这一片田地分付来多时也,我立地待汝构去。」﹝法眼云:「山僧如今坐地,待汝构去,还有道理也无?那个亲,那个疏,试裁断看。」﹞ 昔有老宿,畜一童子,并不知轨则。有一行脚僧到,乃教童子礼仪。晚间见老宿外归,遂去问讯。老宿怪讶,遂问童子曰:「阿谁教你?」童曰:「堂中某上座。」老宿唤其僧来,问:「上座傍家行脚,是甚么心行?这童子养来二三年了,幸自可怜生,谁教上座教坏伊。快束装起去。」黄昏雨淋淋地,被趁出。﹝法眼云:「古人恁么显露些子家风,甚怪。且道意在于何?」﹞ 昔有僧到曹溪,时守衣钵僧提起衣曰:「此是大庾岭头提不起底。」僧曰:「为甚么在上座手里?」僧无对。﹝云门云:「彼此不了。」又云:「将谓是师子儿。」﹞ 昔有僧因看法华经至「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忽疑不决,行住坐卧,每自体究,都无所得。忽春月闻莺声,顿然开悟。遂续前偈曰:「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春至百花开,黄莺啼柳上。」 昔有老宿问一座主:「疏钞解义,广略如何?」主曰:「钞解疏,疏解经。」宿曰:「经解甚么?」主无对。 昔高丽国,来钱唐刻观音圣像,及舁上船,竟不能动,因请入明州开元寺供养。后有设问:「无刹不现身圣像,为甚不去高丽国?」长庆棱云:「现身虽普,睹相生偏。」﹝法眼别云:「识得观音未?」﹞ 泗州塔前,一僧礼拜。有人问:「上座日日礼拜,还见大圣么?」﹝法眼代云:「汝道礼拜是甚么义?」﹞ 泗州塔头侍者,及时锁门。有人问:「既是三界大师,为甚么被弟子锁?」侍者无对。﹝法眼代云:「弟子锁,大师锁。」法灯代云:「还我锁匙来。」又老宿代云:「吉州锁,虔州锁。」﹞ 圣僧像被屋漏滴,有人问:「僧既是圣僧,为甚么有漏?」僧无对。﹝韶国师代云:「无漏不是圣僧。」﹞ 有人问:「僧点甚么灯?」僧曰:「长明灯。」曰:「甚么时点?」曰:「去年点。」曰:「长明何在?」僧无语。﹝长庆棱代云:「若不如此,知公不受人谩。」法眼别云:「利动君子。」﹞ 有座主念弥陀名号次,小师唤和尚,及回顾,小师不对。如是数四,和尚叱曰:「三度四度唤,有甚么事?」小师曰:「和尚几年唤他即得,某甲才唤便发业。」﹝法灯代云:「咄叱!﹞」 有僧与童子上经了,令持经著函内。童子曰:「某甲念底,著向那里?」﹝法灯代云:「汝念甚么经?」﹞ 一僧注道德经,人问曰:「久向大德注道德经。」僧曰:「不敢。」曰:「何如明皇?」﹝法灯代云:「是弟子。」﹞ 有僧入冥见地藏菩萨。藏问:「你平生修何业?」僧曰:「念法华经。」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为是说是不说?」僧无对。﹝归宗柔代云:「此回归去,敢为流通。」﹞ 盐官会下有一主事僧,忽见一鬼使来追。僧告曰:「某甲身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为白王,若许即七日后来。不然,须臾便至。」言讫不见。至七日后,复来。觅其僧,了不可得。」后有人举问一僧:「若被觅著时,如何抵拟他?」﹝洞山代云:「被他觅得也。」﹞ 台州六通院僧欲渡船。有人问:「既是六通,为甚么假船?」僧无对。﹝天台韶国师代云:「不欲惊众。」﹞ 亡名官宰 洪州太守宋令公,一日大宁寺僧陈,乞请第二座开堂。公曰:「何不请第一座?」众无语。﹝法眼代云:「不劳如此。」﹞ 江南相冯延己与数僧游钟山,至一人泉。问:「一人泉许多人争得足?」一僧对曰:「不教欠少。」延己不肯。乃别曰:「谁人欠少!」﹝法眼别云:「谁是不足者。」﹞ 官人问:「僧名甚么?」曰:「无拣。」官人曰:「忽然将一碗沙与上座,又作么生?」曰:「谢官人供养。」﹝法眼别云:「此犹是拣底。」﹞ 广南有僧住庵,国主出猎,左右报庵主,大王来,请起。主曰:「非但大王来,佛来亦不起。」王问:佛岂不是汝师?」主曰:「是。」王曰:「见师为甚么不起?」﹝法眼代云:「未足酬恩。」﹞ 福州洪塘桥上有僧列坐,官人问:「此中还有佛么?「僧无对。﹝法眼代云:「汝是甚么人?」﹞ 昔有官人入镇州天王院,睹神像,因问院主曰:「此是甚么功德?」曰:「护国天王。」曰:「只护此国,遍护余国?」曰:「在秦为秦,在楚为楚。」曰:「腊月二十九日打破镇州城,天王向甚处去?」主无对。 昔有官人作无鬼论,中夜挥毫次,忽见一鬼出云:「汝道无我,聋!﹝」五祖演云:「老僧当时若见,但以手作鹁鸠觜,向伊道:谷呱呱。」﹞ 亡名行者 昔有道流,在佛殿前背佛而坐。僧曰:「道士莫背佛。」道流曰:「大德,本教中道,佛身充满于法界,向甚么处坐得。」僧无对。﹝法眼代云:「识得汝。」﹞ 有一行者,随法师入佛殿。行者向佛而唾。师曰:「行者少去就,何以唾佛?」者曰:「将无佛处来与某甲唾。」师无对。﹝沩山云:「仁者却不仁者,不仁者却仁者。」仰山代法师云:「但唾行者。」又云:「行者若有语,即向伊道:还我无行者处来。」﹞ 死鱼浮于水上,有人问僧:「鱼岂不是以水为命?」僧曰:「是。」曰:「为甚么却向水中死?」僧无对。﹝杭州天龙机和尚代云:「是伊为甚么不去岸上死。」﹞ 鹞子趁鸽子,飞向佛殿栏干上颤。有人问僧:「一切众生,在佛影中常安常乐,鸽子见佛为甚么却颤?」僧无对。﹝法灯代云:「怕佛。」﹞ 昔有一僧去覆船路,逢一卖盐翁。僧问:「覆船路向甚么处去?」翁良久。僧再问,翁曰:「你患聋那!」僧曰:「你向我道甚么?」翁曰:「向你道覆船路。」僧曰:「翁莫会禅么?」翁曰:「莫道会禅,佛法也会尽。」僧曰:「你试说看。」翁挑起盐篮。僧曰:「难。」翁曰:「你唤这个作甚么?」僧曰:「盐。」翁曰:「有甚么交涉?」僧曰:「你唤作甚么?」曰:「不可更向你道是盐。」 亡名道婆 昔有婆子供养一庵主,经二十年,当令一二八女子送饭给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时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女子举似婆。婆曰:「我二十年只供养得个俗汉!」遂遣出,烧却庵。 昔有一僧参米胡路,逢一婆住庵。僧问:「婆有眷属否?」曰:「有。」僧曰:「在甚么处?」曰:「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属。」僧曰:「婆莫作师姑来否?」曰:「汝见我是甚么?」僧曰:「俗人。」婆曰:「汝不可是僧?」僧曰:「婆莫混滥佛法好!」婆曰:「我不混滥佛法。」僧曰:「汝恁么,岂不是混滥佛法?」婆曰:「你是男子,我是女人。岂曾混滥。」 庞行婆,入鹿门寺设斋,维那请意旨。婆拈梳子插向髻后曰:「回向了也。」便出去。 温州陈道婆,尝遍扣诸方名宿,后于长老山净和尚语下发明。有偈曰:「高坡平顶上,尽是采樵翁,人人尽怀刀斧意,不见山花映水红。」 昔有施主妇人入院,行众僧随年钱。僧曰:「圣僧前著一分。」妇人曰:「圣僧年多少?」僧无对。﹝法眼代云:「心期满处即知。」﹞ 五灯会元卷第七 青原下二世 石头迁禅师法嗣 天皇道悟禅师 荆州天皇道悟禅师,婺州东阳张氏子。神仪挺异幼而生知。年十四,恳求出家,父母不听。遂损减饮膳,日才一食,形体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许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诣杭州竹林寺具戒。精修梵行,推为勇猛。或风雨昏夜,宴坐丘冢,身心安静,离诸怖畏。一日,游余杭,首谒径山国一受心法,服勤五载。后参马祖,重印前解。法无异说,依止二夏。乃谒石头而致问曰:「离却定慧,以何法示人?」头曰:「我这里无奴婢,离个甚么?」曰:「如何明得?」头曰:「汝还撮得虚空么?」曰:「恁么则不从,今日去也!」头曰:「未审汝早晚从那边来?」曰:「道悟不是那边人。」头曰:「我早知汝来处也。」曰:「师何以赃诬于人?」头曰:汝身见在。」曰:「虽然如是,毕竟如何示于后人。」头曰:「汝道谁是后人?」师从此顿悟。罄殚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后卜荆州当阳紫陵山,学徒驾肩接迹,都人士女,向风而至。时崇业寺上首以状闻于连帅,迎入城。郡之左有天皇寺,乃名蓝也,因火而废。主僧灵鉴将谋修复,乃曰:「苟得悟禅师为化主,必能福我。」乃中宵潜往哀请,肩舁而至。时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问法,致礼勤至。师素不迎送,客无贵贱,皆坐而揖之。裴公愈加归向。由是石头法道盛矣。 师因龙潭问:「从上相承底事如何?」师曰:「不是明汝来处不得。」潭曰:「这个眼目,几人具得?」师曰:「浅草易为长芦。」僧问:「如何是玄妙之说?」师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争柰学人疑滞何?」师曰:「何不问老僧?」曰:「即今问了也。」师曰:「去,不是汝存泊处。」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终,至晦日大众问疾,师蓦召典座,座近前,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拈枕子抛于地上,即便告寂。寿六十,腊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于郡东。 ﹝按景德传灯录称,青原下出石头迁,迁下出天皇悟,悟下出龙潭信,信下出德山鉴,鉴下出雪峰存,存下出云门偃、玄沙备,备再传为法眼益,皆谓云门、法眼二宗来自青原石头,虽二家儿孙,亦自谓青原石头所自出,不知其差误所从来久矣。道悟同时有二人,一住荆南城西天王寺,嗣马祖。一住荆南城东天皇寺,嗣石头。其下出龙潭信者,乃马祖下天王道悟,非石头下天皇道悟也。何以明之?按唐正议大夫户部侍郎平章事荆南节度使丘玄素所撰天王道悟禅师碑云:首悟,渚宫人,姓崔氏,子玉之后胤也。年十五依长沙寺昙翥律师出家,二十三诣嵩山受戒,三十参石头频沐指示,曾未投机,次谒忠国师。三十四与国师侍者应真南还谒马祖。祖曰:「识取自心本来是佛,不属渐次,不假修持,体自如如,万德圆满。」师于言下大悟。祖嘱曰:「汝若住持,莫离旧处。」师蒙旨已,便返荆门,去郭不远,结草为庐。后因节使顾问左右,申其端绪。节使亲临访道,见其路隘,车马难通,极目荒榛,曾未修削,睹兹发怒,令人擒师,抛于水中。旌旆才归,乃见遍衙火发,内外烘焰,莫可近之,唯闻空中声曰:「我是天王神!我是天王神!」节使回心设拜,烟焰都息,宛然如初。遂往江边,见师在水,都不湿衣。节使重伸忏悔迎请,在衙供养,于府西造寺,额号「天王」。师常云:「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云:「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云:「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便入灭。当元和三年戊子十月十三日也。年八十二,坐六夏。嗣法一人,曰崇信,即龙潭也。城东天皇道悟禅师者,协律郎符载撰碑,乃与景德传灯合其碑云:道悟,姓张氏,婺州东阳人,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祝发,二十五受戒于杭州竹林寺。初参国一,留五年,大历十一年,隐于大梅山。建中初,谒江西马祖。二年参石头,乃大悟。遂隐当阳紫陵山,后于荆南城东有天皇废寺,灵鉴请居之。元和二年丁亥四月十三日,以背痛入灭,年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人,曰慧真,曰文贲,曰幽闲。今荆南城东有天皇巷存焉。唐闻人归登,撰南岳让禅师碑,列法孙数人于后,有天王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国宗趣状,列马祖法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权德舆撰马祖塔铭:载弟子慧海智藏等十一人,道悟其一也。又吕夏卿张无尽著书皆称道悟嗣马祖,宗门反以为误。然佛国白续灯录,叙雪窦显为大寂九世孙,祖源通要录中,收为马祖之嗣,达观颖以丘玄素碑证之,疑信相半。盖独见丘玄素碑,而未见符载碑耳。今以二碑参合,则应以天皇道悟嗣石头,以慧真、文贲、幽闲嗣之,而于马祖法嗣下增入天王道悟,以龙潭、崇信嗣之,始为不差误矣。 青原下三世 天皇悟禅师法嗣 龙潭崇信禅师 澧州龙潭崇信禅师,渚宫人也。其家卖饼。师少而英异,初悟和尚为灵鉴潜请居天皇寺,人莫之测。师家于寺巷,常日以十饼馈之。天皇受之,每食毕,常留一饼曰:「吾惠汝以荫子孙。」师一日自念曰:「饼是我持去,何以返遗我邪?其别有旨乎?」遂造而问焉。皇曰:「是汝持来,复汝何咎?」师闻之,颇晓玄旨,因投出家。皇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问曰:「某自到来,不蒙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来,吾未尝不指汝心要。」师曰:「何处指示?」皇曰:「汝擎茶来,吾为汝接。汝行食来,吾为汝受。汝和南时,吾便低首。何处不指示心要?」师低头良久。皇曰:「见则直下便见,拟思即差。」师当下开解。复问:「如何保任?」皇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圣解。」师后诣澧阳龙潭栖止。僧问:「髻中珠谁人得?」师曰:「不赏玩者得。」曰:「安著何处?」师曰:「有处即道来。」有尼问:「如何得为僧去?」师曰:「作尼来多少时也?」曰:「还有为僧时也无?」师曰:「汝即今是甚么?」曰:「现是尼身,何得不识?」师曰:「谁识汝?」李翱刺史问:「如何是真如般若?」师曰:「我无真如般若。」李曰:「幸遇和尚。」师曰:「此犹是分外之言。」 青原下四世 龙潭信禅师法嗣 德山宣鉴禅师 鼎州德山宣鉴禅师,简州周氏子,丱岁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常讲金刚般若,时谓之周金刚。尝谓同学曰:「一毛吞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锋,锋利不动。学与无学,唯我知焉。」后闻南方禅席颇盛,师气不平,乃曰:「出家儿千劫学佛威仪,万劫学佛细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当搂其窟穴,灭其种类,以报佛恩。」遂担青龙疏钞出蜀,至澧阳路上,见一婆子卖饼,因息肩买饼点心。婆指担曰:「这个是甚么文字?」师曰:「青龙疏钞。」婆曰:「讲何经?」师曰:「金刚经。」婆曰:「我有一问,你若答得,施与点心。若答不得,且别处去。金刚经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审上座点那个心?」师无语,遂往龙潭。至法堂曰:「久向龙潭,及乎到来,潭又不见,龙又不现。」潭引身曰:「子亲到龙潭。」师无语,遂栖止焉。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师珍重便出。却回曰:「外面黑。」潭点纸烛度与师。师拟接,潭复吹灭。师于此大悟,便礼拜。潭曰:「子见个甚么?」师曰:「从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至来日,龙潭升座,谓众曰:「可中有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去在!」师将疏钞堆法堂前,举火炬曰:「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遂焚之。于是礼辞,直抵沩山。挟复子上法堂,从西过东,从东过西,顾视方丈曰:「有么?有么?」山坐次,殊不顾盼。师曰:「无!无!」便出至门首。乃曰:「虽然如此,也不得草草。」遂具威仪,再入相见。才跨门,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拟取拂子。师便喝,拂袖而出。沩山至晚问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当时背却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已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呵佛骂祖去在!」 师住澧阳三十年,属唐武宗废教,避难于独浮山之石室。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舍,号古德禅院。将访求哲匠住持,聆师道行,屡请不下山。廷望乃设诡计,遣吏以茶盐诬之,言犯禁法,取师入州。瞻礼,坚请居之,大阐宗风。上堂:「若也于己无事,则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若毛端许,言之本末者,皆为自欺。何故,毫牦系念,三涂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终而无益。」 小参示众曰:「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曰:「某甲话也未问,和尚因甚么打某甲?」师曰:「汝是甚么处人?」曰:「新罗人。」师曰:「未跨船舷,好与三十棒。」﹝法眼云:「大小德山话作两橛。」玄觉云:「丛林中唤作隔下语,且从只如德山道:问话者三十棒,意作么生?」﹞僧参,师问维那:「今日几人新到?」曰:「八人。」师曰:「唤来。」一时生按著。龙牙问:「学人仗镆邪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师引颈近前,曰:「[囗@力]。」﹝法眼别云:「汝向甚么处下手。」﹞牙曰:「头落也。」师呵呵大笑。牙后到洞山,举前话,山曰:「德山道甚么?」牙曰:「德山无语。」洞曰:「莫道无语,且将德山落底头呈似老僧看。」牙方省,便忏谢。有僧举似师,师曰:「洞山老人不识好恶,这汉死来多少时,救得有甚么用处?」僧问:「如何是菩提?」师打曰:「出去!莫向这里屙。」问:「如何是佛?」师曰:「佛是西天老比丘。」雪峰问:「从上宗乘,学人还有分也无?」师打一棒曰:「道甚么!」曰:「不会。」至明日请益,师曰:「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峰因此有省。岩头闻之曰:「德山老人一条脊梁骨硬似铁,拗不折。然虽如此,于唱教门中,犹较些子。」﹝保福问招庆:「只如岩头出世,有何言教?过于德山便恁么道?」庆云:「汝不见岩头道:如人学射,久久方中。」福云:「中后如何?」庆云:「展阇黎,莫不识痛痒。」福云:「和尚今日非唯举话。」庆云:「展阇黎是甚么心行?」明招云:「大小招庆,错下名言。」﹞示众曰:「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临济闻得,谓洛浦曰:「汝去问他,道得为甚么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伊作么生?」浦如教而问,师便打。浦接住送一送,师便归方丈。浦回举似临济,济曰:「我从来疑著这汉。虽然如是,你还识德山么?」浦拟议,济便打。﹝岩头云:「德山老人寻常只据一条白棒,佛来亦打,祖来亦打,争柰较些子。」东禅齐云:「只如临济道,我从前疑著这汉,是肯底语,不肯底语?为当别有道理。试断看。」﹞ 上堂:「问即有过,不问犹乖。」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曰:「某甲始礼拜,为甚么便打?」师曰:「待汝开口,堪作甚么?」师令侍者唤义存,﹝即雪峰也。﹞存上来。师曰:「我自唤义存,汝又来作甚么?」存无对。上堂:「我先祖见处即不然,这里无祖无佛,达磨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等觉妙觉是破执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疮疣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自救不了。」有僧相看,乃近前作相扑势。师曰:「与么无礼!合吃山僧手里棒。」僧拂袖便行。师曰:「饶汝如是,也只得一半。」僧转身便喝,师打曰:「须是我打你始得。」曰:「诸方有明眼人在。」师曰:「天然有眼。」僧擘开眼曰:「猫!」便出。师曰:「黄河三千年一度清。」师见僧来,乃闭门。其僧敲门,师曰:「阿谁?」曰:「师子儿。」师乃开门。僧礼拜,师骑僧项曰:「这畜生甚处去来?」雪峰问:「南泉斩猫儿,意旨如何?」师乃打趁,却唤曰:「会么?」峰曰:「不会。」师曰:「我恁么老婆心,也不会?」僧问:「凡圣相去多少?」师便喝。师因疾,僧问:「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师曰:「阿耶阿耶!」师复告众曰:「扪空追响,劳汝心神。梦觉觉非,竟有何事。」言讫,安坐而化。即唐咸通六年十二月三日也。谥见性禅师。 泐潭宝峰禅师 洪州泐潭宝峰和尚,新到参,师问:「其中事即易道,不落其中事始终难道。」曰:「某甲在途中时,便知有此一问。」师曰:「更与二十年行脚,也不较多。」曰:「莫不契和尚意么?」师曰:「苦瓜那堪待客。」问僧:「古人有一路接后进初心,汝还知否?」曰:「请师指出古人一路。」师曰:「恁么则阇黎知了也。」曰:「头上更安头。」师曰:「宝峰不合问仁者。」曰:「问又何妨?」师曰:「这里不曾有人乱说道理出去。」岩头僧来参,师竖起拂子曰:「落在此机底人,未具眼在。」僧拟近前,师曰:「恰落在此机。」僧回举似岩头,头曰:「我当时若见,夺却拂子,看他作么生。」师闻乃曰:「我竖起拂子从伊夺,总不将物时又作么生?」岩头闻得,又曰:「无星秤子,有甚辨处。」 青原下五世 德山鉴禅师法嗣 岩头全[大/岁]禅师 鄂州岩头全[大/岁]禅师,泉州柯氏子。少礼青原谊公,落发往长安宝寿寺,禀戒习经律诸部,优游禅苑,与雪峰、钦山为友。自杭州大慈山逦迤造于临济,属济归寂,乃谒仰山。才入门,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拟举,师曰:「不妨好手。」后参德山。执坐具上法堂瞻视。山曰:「作么?」师便喝。山曰:「老僧过在甚么处?」师曰:「两重公案。」乃下参堂。山曰:「这个阿师稍似个行脚人!」至来日上问讯,山曰:「阇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么处学得这虚头来!」师曰:「全[大/岁]终不自谩。」山曰:「他后不得孤负老僧。」 一日,参德山,方跨门便问:「是凡是圣?」山便喝。师礼拜。有人举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大/岁]公,大难承当。」师曰:「洞山老人不识好恶,错下名言。我当时一手抬,一手搦。」雪峰在德山作饭头。一日饭迟,德山擎钵下法堂。峰晒饭巾次,见德山乃曰:「钟未鸣,鼓未响,拓钵向甚么处去?」德山便归方丈。」峰举似师。师曰:「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山闻,令侍者唤师去。问:「汝不肯老僧那?」师密启其意。山乃休。明日升堂,果与寻常不同。师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柰伊何!虽然,也只得三年活。」﹝山果三年后示灭。﹞ 一日,与雪峰、钦山聚话。峰蓦指一碗水。钦曰:「水清月现。」峰曰:「水清月不现。」师踢却水碗而去。师与雪峰同辞德山,山问:「甚么处去?」师曰:「暂辞和尚下山去。」曰:「子他后作么生?」师曰:「不忘。」曰:「子凭何有此说?」师曰:「岂不闻:智过于师,方堪传受;智与师齐,减师半德。」曰:「如是如是,当善护持。」二士礼拜而退。 师住鄂州岩头,值沙汰,于湖边作渡子,两岸各挂一板,有人过渡,打板一下。师曰:「阿谁?」或曰:「要过那边去!」师乃舞桌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儿来,乃曰:「呈桡舞桌即不问,且道婆手中儿甚处得来?」师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抛向水中。师后庵于洞庭卧龙山,徒侣臻萃。僧问:「无师还有出身处也无?」师曰:「声前古毳烂。」问:「堂堂来时如何?」师曰:「刺破眼。」 上堂:「吾尝究涅槃经七八年,睹三两段义似衲僧说话。」又曰:「休!休!」时有一僧出礼拜,请师举。师曰:「吾教意如箺字三点。第一向东方下一点,点开诸菩萨眼。第二向西方下一点,点诸菩萨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点,点诸菩萨顶。此是第一段义。」又曰:「吾教意如摩醯首罗,擘开面门,竖亚一只眼。此是第二段义。」又曰:「吾教意犹如涂毒鼓,击一声远近闻者皆丧。此是第三段义。」时小严上座问:「如何是涂毒鼓?」师以两手按膝,亚身曰:「韩信临朝底。」严无语。夹山下一僧到石霜,才跨门便道:「不审。」霜曰:「不必,阇黎。」僧曰:「恁么则珍重。」又到师处,如前道「不审。」师嘘一嘘。僧曰:「恁么则珍重。」方回步,师曰:「虽是后生,亦能管带。」其僧归,举似夹山。山上堂曰:「前日到岩头、石霜底阿师出来,如法举似前话。」其僧举了。山曰:「大众还会么?」众无对。山曰:「若无人道得,山僧不惜两茎眉毛道去也!」乃曰:「石霜虽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岩头亦有杀人刀,亦有活人剑。」 师与罗山卜塔基,罗山中路忽曰:「和尚。」师回顾曰:「作么?」山举手指曰:「这里好片地。」师咄曰:「瓜州卖瓜汉。」又行数里歇次,山礼拜问曰:「和尚岂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师曰:「是。」又曰:「和尚岂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师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问,只如洞山有何亏阙?」师良久曰:「洞山好佛,只是无光。」山礼拜。僧问:「利剑斩天下,谁是当头者?」师曰:「暗。」僧拟再问,师咄曰:「这钝汉出去!」问:「不历古今时如何?」师曰:「卓朔地。」曰:「古今事如何?」师曰:「任烂。」问僧:「甚处来?」曰:「西京来。」师曰:「黄巢过后,还收得剑么?」曰:「收得。」师引颈近前曰:「[囗@力]。」曰:「师头落也!」师呵呵大笑。僧后到雪峰,峰问:「甚处来?」曰:「岩头来。」峰曰:「岩头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峰便打三十棒,趁出。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俱错。」僧问雪峰:「声闻人见性,如夜见月。菩萨人见性,如昼见日。未审和尚见性如何?」峰打拄杖三下。僧后举前语问师,师与三掴。问:「如何是三界主?」师曰:「汝还解吃铁棒么?」 德山一日谓师曰:「我这里有两僧入山,住庵多时,汝去看他怎生。」师遂将一斧去,见两人在庵内坐。师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二人殊不顾。师掷下斧曰:「作家!作家!」归,举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师曰:「洞山门下不道全无,若是德山门下,未梦见在。」僧参,于左边作一圆相,又于右边作一圆相,又于中心作一圆相。欲成未成,被师以手一拨。僧无语,师便喝:「出!」僧欲跨门,师却唤回,问:「汝是洪州观音来否?」曰:「是。」师曰:「只如适来左边一圆相作么生?」曰:「是有句。」师曰:「右边圆相,聋。」曰:「是无句。」师曰:「中心圆相作么生?」曰:「是不有不无句。」师曰:「只如吾与么又作么生?」曰:「如刀画水。」师便打。 瑞岩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道甚么!」岩再问,师曰:「汝年十七八,未问弓折箭尽时如何?」师曰:「去。」问:「如何是岩中的的意?」师曰:「谢指示。」曰:「请和尚答话。」师曰:「珍重。」问:「三界竞起时如何?」师曰:「坐却著。」曰:「未审师意如何?」师曰:「移取庐山来,即向汝道。」问:「起灭不停时如何?」师喝曰:「是谁起灭?」问:「轮中不得转时如何?」师曰:「涩。」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拶。」问:「如何是道?」师曰:「破草鞋,与抛向湖里著。」问:「万丈井中如何得到底?」师曰:「吽。」僧再问,师曰:「脚下过也。」问:「古帆未挂时如何?」师曰:「小鱼吞大鱼。」又僧如前问,师曰:「后园驴吃草。」迩后人或问佛、问法、问道、问禅者,师皆作嘘声。师尝谓众曰:「老汉去时,大吼一声了去!」唐光启之后,中原盗起,众皆避地,师端居晏如也。一日贼大至,责以无供馈,遂倳刃焉。师神色自若,大叫一声而终,声闻数十里。即光启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门人后焚之,获舍利四十九粒,众为起塔,谥清严禅师。 雪峰义存禅师 福州雪峰义存禅师,泉州南安曾氏子。家世奉佛,师生恶荤茹,于襁褓中闻钟梵之声,或见幡花像设,必为之动容。年十二,从其父游莆田玉涧寺,见庆玄律师,遽拜曰:「我师也。」遂留侍焉。十七落发,谒芙蓉常照大师,照抚而器之。后往幽州宝刹寺受戒。久历禅会,缘契德山。唐咸通中回闽中雪峰创院,徒侣翕然。懿宗锡号真觉禅师,仍赐紫袈娑。初与岩头至澧州鳌山镇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师一向坐禅,一日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头曰:「作甚么?」师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又只管打睡?」头喝曰:「[口+童]!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师自点胸曰:「我这里未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师曰:「我实未稳在。」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通来。是处与你证明,不是处与你铲却。」师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初忌举著。」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师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头喝曰:「你不闻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师曰:「他后如何即是?」头曰:「他后若欲播扬大教,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将来与我盖天盖地去。」师于言下大悟,便作礼起。连声叫曰:「师兄,今日始是鳌山成道。」师在洞山作饭头,淘米次,山问:「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师曰:「沙米一时去。」山曰:「大众吃个甚么?」师遂覆却米盆。山曰:「据子因缘,合在德山。」 洞山一日问师:「作甚么来?」师曰:「斫槽来。」山曰:「几斧斫成?」师曰:「一斧斫成。」山曰:「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曰:「直得无下手处。」山曰:「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休去。﹝汾阳代云:「某甲早困也。」﹞师辞洞山,山曰:「子甚处去?」师曰:「归岭中去。」山曰:「当时从甚么路出?」师曰:「从飞猿岭出。」山曰:「今回向甚么路去?」师曰:「从飞猿岭去。」山曰:「有一人不从飞猿岭去,子还识么?」师曰:「不识。」山曰:「为甚么不识?」师曰:「他无面目。」山曰:「子既不识,争知无面目?」师无对。住后,僧问:「和尚见德山,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我空手去,空手归。」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雷声震地,室内不闻。」又曰:「阇黎行脚,为甚么事?」问:「我眼本正,因师故邪时如何?」师曰:「迷逢达磨。」曰:「我眼何在?」师曰:「得不从师。」问:「剃发染衣,受佛依荫,为甚么不许认佛?」师曰:「好事不如无。」师问座主:「如是两字尽是科文,作么生是本文?」主无对。﹝五云代云:「更分三段著。」﹞问:「如何是佛?」师曰:「寐语作甚么!」问:「如何是觌面事?」师曰:「千里未是远。」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瞻仰即有分。」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义堕也。」问:「寂然无依时如何?」师曰:「犹是病。」曰:「转后如何?」师曰:「船子下扬州。」问:「承古有言。」师便作卧势,良久起曰:「问甚么?」僧再举,师曰:「虚生浪死汉!」问:「箭头露锋时如何?」师曰:「好手不中的。」曰:「尽眼没标的时如何?」师曰:「不妨随分好手。」问:「古人道,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吃茶去。」问僧:「甚处来?」曰:「神光来。」师曰:「昼唤作日光,夜唤作火光,作么生是神光?」僧无对。师自代曰:「日光火光。」 栖典座问:「古人有言,知有佛向上事,方有语话分。如何是语话?」师把住曰:「道!道!」栖无对。师遂蹋倒,栖当下汗流。问僧:「甚处来?」曰:「近离浙中。」师曰:「船来陆来?」曰:「二途俱不涉。」师曰:「争得到这里?」曰:「有甚么隔碍?」师便打。问:「古人道,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是。」曰:「如何是觌面相呈?」师曰:「苍天!苍天!」师谓众曰:「此个水牯牛年多少?」众皆无对。师自代曰:「七十九也。」僧曰:「和尚为甚么作水牯牛去?」师曰:「有甚么罪过?」 问僧:「甚处去?」曰:「礼拜径山和尚去。」师曰:「径山若问汝:此间佛法如何?汝作么生只对?」曰:「待问即道。」师便打。后举问镜清:「这僧过在甚么处?」清曰:「问得径山彻困。」师曰:「径山在浙中,因甚么问得彻困?」清曰:「不见道远问近对。」师曰:「如是!如是!」一日谓长庆曰:「吾见沩山问仰山: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他道或在天上,或在人间。汝道仰山意作么生?」庆曰:「若问诸圣出没处,恁么道即不可。」师曰:「汝浑不肯,忽有人问,汝作么生道?」庆曰:「但道错。」师曰:「是汝不错。」庆曰:「何异于错?」问僧:「甚处来?」曰:「江西。」师曰:「与此间相去多少?」曰:「不遥。」师竖起拂子曰:「还隔这个么?」曰:「若隔这个,即遥去也。」师便打出。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师曰:「宁自碎身如微尘,终不敢瞎却一僧眼。」问:「四十九年后事即不问,四十九年前事如何?」师以拂子蓦口打。 僧辞去,参灵云。问:「佛未出世时如何?」云举拂子。曰:「出世后如何?」云亦举拂子。其僧却回。师曰:「返太速乎!」曰:「某甲到彼,问佛法不契乃回。」师曰:「汝问甚么事?」僧举前话。师曰:「汝问,我为汝道。」僧便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举起拂子。曰:「出世后如何?」师放下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后僧举问玄沙,沙云:「汝欲会么?我与汝说个喻。如人卖一片园,东西南北一时结契了也,中心树子犹属我在。」崇寿稠云:「为当打伊解处,别有道理。」﹞师举:「六祖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乃曰:「大小祖师,龙头蛇尾,好与二十拄杖。」时太原孚上座侍立,不觉咬齿。师曰:「我适来恁么道,也好吃二十拄杖。」师行脚时参乌石观和尚,才敲门,石问:「谁?」师曰:「凤凰儿。」石曰:「来作么?」师曰:「来啖老观。」石便开门扭住曰:「道!道!」师拟议,石拓开,闭却门。师住后示众曰:「我当时若入得老观门,你这一队[口+童]酒糟汉向甚么处摸索?」师问慧全:「汝得入处作么生?」全曰:「共和尚商量了。」师曰:「甚么处商量?」曰:「甚么处去来?」师曰:「汝得入处又作么生?」全无对,师便打。全坦问:「平田浅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师唤全坦,坦应诺。师曰:「吃茶去。」问僧:「甚处来?」曰:「沩山来。」师曰:「沩山有何言句?」曰:「某甲曾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沩山据坐。」师曰:「汝肯他否?」曰:「某甲不肯他。」师曰:「沩山古佛,汝速去忏悔。」﹝玄沙云:「山头老汉蹉过沩山也。」﹞。 闽王问曰:「拟欲盖一所佛殿去时如何?」师曰:「大王何不盖取一所空王殿?」曰:「请师样子。」师展两手。﹝云门云:「一举四十九。」﹞僧问:「学人道不得处,请师道。」师曰:「我为法惜人。」师举拂子示一僧,其僧便出去。﹝长庆举似王延彬太傅了,乃曰:「此僧合唤转与一顿棒。」王曰:「和尚是甚么心行?」曰:「几放过。」﹞师问长庆:「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作么生?」庆便出去。﹝鹅湖别云:「诺。」﹞问僧:「甚处来?」曰:「蓝田来。」师曰:「何不入草?」﹝长庆云:「险。」﹞上堂:「南山有一条鳖鼻蛇,汝等诸人切须好看。」长庆出曰:「今日堂中大有人丧身失命。」云门以拄杖撺向师前,作怕势。有僧举似玄沙,沙曰:「须是棱兄始得。然虽如是,我即不然。」曰:「和尚作么生?」沙曰:「用南山作么?」 一日,有两僧来,师以手拓庵门,放身出曰:「是甚么?」僧亦曰:「是甚么?」师低头归庵,僧辞去。师问:「甚么处去?」曰:「湖南。」师曰:「我有个同行住岩头,附汝一书去。」书曰:「某书上师兄。某一自鳖山成道后,迄至于今,饱不饥。同参某书上。」僧到岩头,问:「甚么处来?」曰:「雪峰来,有书达和尚。」头接了,乃问僧:「别有何言句?」僧遂举前话。头曰:「他道甚么?」曰:「他无语低头归庵。」头曰:「噫!我当初悔不向伊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柰雪老何!」僧至夏末,请益前话。头曰:「何不早问?」曰:「未敢容易。」头曰:「雪峰虽与我同条生,不与我同条死。要识末后句,只这是。」上堂:「尽大地撮来如粟米粒大,抛向面前,漆桶不会打鼓,普请看!」﹝长庆问云门曰:「雪峰与么道,还有出头不得处么?」门曰:「有。」曰:「作么生?」门曰:「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又曰:「狼籍不少。」﹞问僧:「甚么处去?」曰:「识得即知去处。」师曰:「你是了事人,乱走作么?」曰:「和尚莫涂污人好!」师曰:「我即不涂污你,古人吹布毛作么生?与我说来看。」曰:「残羹馊饭已有人吃了。」师休去。 有一僧在山下卓庵多年,不剃头。畜一长柄杓,溪边舀水。时有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主曰:「溪深杓柄长。」师闻得,乃曰:「也甚奇怪。」一日,将剃刀同侍者去访,才相见便举前话,问:「是庵主语否?」主曰:「是。」师曰:「若道得,即不剃你头。」主便洗头,胡跪师前。师即与剃却。师领徒南游,时黄涅槃预知师至,搘策前迎,抵苏溪邂逅。师问:「近离何处?」槃曰:「辟支岩。」师曰:「岩中还有主么?」槃以竹策敲师轿。师乃出轿相见。槃曰:「曾郎万福。」师遽展丈夫拜,槃作女人拜。师曰:「莫是女人么?」槃又设两拜,遂以竹策画地,右绕师轿三匝。师曰:「某甲三界内人,你三界外人。你前去,某甲后来。」槃回,师随至,止囊山憩数日。槃供事,随行徒众一无所缺。上堂:「此事如一片田地相似,一任诸人耕种,无有不承此恩力者。」玄沙曰:「且作么生是这田地?」师曰:「看。」沙曰:「是即是,某甲不与么?」师曰:「你作么生?」沙曰:「只是人人底。」三圣问:「透网金鳞,以何为食?」师曰:「待汝出网来向汝道。」圣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上堂:「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伊不肯入。」时一僧出曰:「和尚怪某甲不得。」又一僧曰:「用入作甚么?」师便打。玄沙谓师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么生?」师将三个木毬一时抛出。沙作斫牌势。师曰:「你亲在灵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一日升座,众集定,师辊出木毬,玄沙遂捉来安旧处。师一日在僧堂内烧火,闭却前后门。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将一片柴从窗棂中抛入,师便开门。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瞪目不见底。」曰:「饮者如何?」师曰:「不从口入。」僧举似赵州,州曰:「不从口入,不可从鼻孔里入。」僧却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州曰:「苦。」曰:「饮者如何?」州曰:「死。」师闻得,乃曰:「赵州古佛。」遥望作礼,自此不答话。师因闽王封柑橘各一颗,遣使送至,柬问:「既是一般颜色,为甚名字不同?」师遂依旧封回,王复驰问玄沙,沙将一张纸盖却。问僧:「近离甚处?」曰:「覆船。」师曰:「生死海未渡,为甚么覆却船?」僧无语,乃回举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无生死?」僧再至,进此语,师曰:「此不是汝语。」曰:「是覆船恁么道。」师曰:「我有二十棒寄与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不干阇黎事。」问:「大事作么生?」师执僧手曰:「上座将此问谁?」有僧礼拜,师打五棒。僧曰:「过在甚么处?」师又打五棒,喝出。问僧:「甚处来?」曰:「岭外来。」师曰:「还逢达磨也无?」曰:「青天白日。」师曰:「自己作么生?」曰:「更作么生?」师便打。师送僧出,行三五步,召曰:「上座。」僧回首,师曰:「途中善为。」问:「拈槌竖拂,不当宗乘,未审和尚如何?」师竖起拂子。僧乃抱头出去,师不顾。﹝法眼代云:「大众看此一员战将。」﹞问:「三乘十二分教,为凡夫开演,不为凡夫开演?」师曰:「不消一曲杨柳枝。」师谓镜清曰:「古来有老宿,引官人巡堂曰:「此一众尽是学佛法僧」。官人曰:『金屑虽贵,又作么生?』老宿无对。」清代曰:「比来抛砖引玉。」﹝法眼别云:「官人何得贵耳贱目!﹞」 上堂,举拂子曰:「这个为中下。」僧问:「上上人来时如何?」师举拂子。僧曰:「这个为中下。」师便打。问:「国师三唤侍者意如何?」师乃起入方丈。问僧:「今夏在甚么处?」曰:「涌泉。」师曰:「长时涌,暂时涌?」曰:「和尚问不著。」师曰:「我问不著?」僧曰:「是。」师乃打。普请次,路逢一猕猴,师曰:「人人有一面古镜,这个猕猴亦有一面古镜。」三圣曰:「旷劫无名,何以彰为古镜?」师曰:「瑕生也。」圣曰:「这老汉著甚么死急,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闽帅施银交床,僧问:「和尚受大王如此供养,将何报答?」师以手拓地曰:「轻打我!轻打我!」﹝僧问疏山云:「雪峰道『轻打我』,意作么生?」山云:「头上插瓜齑,垂尾脚跟齐。」﹞问:「吞尽毗卢时如何?」师曰:「福唐归来还平善否?」上堂:「我若东道西道,汝则寻言逐句。我若羚羊挂角,汝向甚么处扪摸?」﹝僧问保福:「只如雪峰有甚么言教,便似羚羊挂角时。」福云:「我不可作雪峰弟子不得。」﹞师之法席,常不减千五百众。梁开平戊辰三月示疾。闽帅命医,师曰:「吾非疾也。」竟不服药,遗偈付法。五月二日,朝游蓝田,暮归澡身,中夜入灭。 感潭资国禅师 洪州感潭资国禅师,白兆问:「家内停丧,请师慰问。」师曰:「苦痛苍天。」曰:「死却爷,死却娘。」师打了趁出。师凡接机皆如此。 瑞龙慧恭禅师 天台瑞龙慧恭禅师,福州罗氏子。谒德山,山问:「会么?」曰:「作么?」山曰:「请相见。」曰:「识么?」山大笑。遂许入室。洎山顺世,乃开法焉。 泉州瓦棺和尚 泉州瓦棺和尚,在德山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将一碗水与师,师接得便吃却。山曰:「会么?」师曰:「不会。」山又将一碗水与师,师又接吃却。山曰:「会么?」师曰:「不会。」山曰:「何不成褫取不会底。」师曰:「不会又成褫个甚么?」山曰:「子大似个铁橛。」住后,雪峰访师,茶话次,峰问:「当时在德山斫木,因缘作么生?」师曰:「先师当时肯我。」峰曰:「和尚离师太早。」时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将水来。」师便度与,峰接得便泼却。﹝云门云:「莫压良为贱。」﹞ 高亭简禅师 襄州高亭简禅师,参德山,隔江才见,便云:「不审。」山乃摇扇招之。师忽开悟,乃横趋而去,更不回顾。 青原下六世 岩头[大/岁]禅师法嗣 瑞岩师彦禅师 台州瑞岩师彦禅师,闽之许氏子。自幼披缁,秉戒无缺。初礼岩头,问曰:「如何是本常理?」头曰:「动也。」曰:「动时如何?」头曰:「不是本常理。」师良久。头曰:「肯即未脱根尘,不肯即永沉生死。」师遂领悟,便礼拜。头每与语,征酬无忒。后谒夹山,山问:「甚处来?」曰:「卧龙来。」山曰:「来时龙还起也未?」师乃顾视之。山曰:「灸疮瘢上更著艾燋。」曰:「和尚又苦如此作甚么?」山休去。师乃问山:「与么即易,不与么即难。与么与么即惺惺,不与么不与么即居空界。与么不与么,请师速道!」山曰:「老僧谩阇黎去也。」师喝曰:「这老和尚,而今是甚时节!」便出去。﹝后有僧举似岩头,头云:「苦哉!将我一枝佛法,与么流将去。」﹞师寻居丹丘瑞岩,坐磐石,终日如愚。每自唤主人公,复应诺,乃曰:!惺惺著他后,莫受人谩。」﹝后有僧参玄沙,沙问:「近离甚处?」云:「瑞岩。」沙云:「有何言句示徒?」僧举前话。沙云:「一等是弄精魂,也甚奇怪。」乃云:「何不且在彼住。」云:「已迁化也。」沙云:「而今还唤得应么?」僧无对。﹞师统众严整,江表称之。僧问:「头上宝盖现,足下云生时如何?」师曰:「披枷带锁汉。」曰:「头上无宝盖,足下无云生时如何?」师曰:「犹有杻在。」曰:「毕竟如何?」师曰:「斋后困。」镜清问:「天不能覆,地不能载,岂不是?」师曰:「若是即被覆载。」清曰:「若不是瑞岩几遭也。」师自称曰:「师彦。」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石牛。」曰:「如何是法?」师曰:「石牛儿。」曰:「恁么即不同也。」师曰:「合不得。」曰:「为甚么合不得?」师曰:「无同可同,合甚么?」问:「作么生商量,即得不落阶级?」师曰:「排不出。」曰:「为甚么排不出?」师曰:「他从前无阶级。」曰:「未审居何位次?」师曰:「不坐普光殿。」曰:「还理化也无?」师曰:「名闻三界重,何处不归朝?」一日有村媪作礼,师曰:「汝速归,救取数千物命。」媪回舍,见儿妇拾田螺归,媪遂放之水滨。师之异迹颇多,兹不繁录。逝后塔于本山,谥空照禅师。 玄泉山彦禅师 怀州玄泉彦禅师,僧问:「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日落投孤店。」问:「如何是佛?」师曰:「张家三个儿。」曰:「学人不会。」师曰:「孟、仲、季也不会。」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曰:「吽。」曰:「转后如何?」师曰:「是甚么!」 罗山道闲禅师 福州罗山道闲禅师,长溪陈氏子。出家于龟山,年满受具,遍历诸方。尝谒石霜,问:「去住不宁时如何?」霜曰:「直须尽却。」师不契,乃参岩头,亦如前问。头曰:「从他去住,管他作么?」师于是服膺。闽帅饮其法味,请居罗山,号法宝禅师。开堂升座,方敛衣便曰:「珍重。」时众不散,良久师又曰:「未识底近前来。」僧出礼拜,师抗声曰:「也大苦哉!」僧拟伸问,师乃喝出。问:「如何是奇特一句?」师曰:「道甚么?」问:「当锋事如何辨明?」师举如意。僧曰:「乞和尚垂慈。」师曰:「大远也。」问:「急急相投,请师一接。」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箭过也。」问:「九女不携,谁是哀提者?」师曰:「高声问。」僧拟再问,师曰:「甚么处去也?」僧来参,师问:「名甚么?」曰:「明教。」师曰:「还会教也未?」曰:「随分。」师竖起拳曰:「灵山会上,唤这个作甚么?」曰:「拳教。」师笑曰:「若恁么,唤作拳教。」复展两足曰:「这个是甚么教?」僧无语。师曰:「莫唤作脚教么?」师在禾山,送同行矩长老出门次,把拄杖向面前一撺,矩无对。师曰:「石牛拦古路,一马生双驹。」﹝后僧举似疏山,山云:「石牛拦古路,一马生三寅。」﹞僧辞保福,福问:「甚处去?」曰:「礼拜罗山。」福曰:「汝向罗山道:保福秋间上府朝觐,大王置四十个问头问和尚,忽若一句不相当,莫言不道。」僧举似师,师呵呵大笑曰:「陈老师自入福建道洪塘桥下一寨,未曾见有个毛头星现。汝与我向从展道:陈老师无许多问头,只有一口剑。一剑下须有分身之意,亦有出身之路。若不明便须成末。」僧回举似福,福曰:「我当时也只是谑伊。」至秋朝觐,师特为办茶筵请福。福不赴,却向僧曰:「我中间曾有谑语,恐和尚问著。」僧归举似,师曰:「汝向他道,猛虎终不食伏肉。」僧又去,福遂来。 无轸上座问:「只如岩头道,洞山好佛,只是无光。未审洞山有何亏阙,便道无光?」师召轸,轸应诺。师曰:「灼然好个佛,只是无光。」曰:「大师为甚么拨无轸话?」师曰:「甚么处是陈老师拨你话处?快道!快道!」轸无语。师打三十棒趁出。轸举似招庆,庆一夏骂詈。至夏末自来问,师乃分明举似,庆便作礼忏悔曰:「洎错怪大师。」僧举寒山诗,问:「白鹤衔苦桃时如何?」师曰:「贞女室中吟。」曰:「千里作一息时如何?」师曰:「送客邮亭外。」曰:「欲往蓬莱山时如何?」师曰:「欹枕觑猕猴。」曰:「将此充粮食时如何?」师曰:「古剑髑髅前。」问:「如何是百草头上尽是祖师意?」师曰:「刺破汝眼。」问:「如何是道?」师曰:「倚著壁。」问:「前是万丈洪崖,后是虎狼师子,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自在。」问:「三界谁为主?」师曰:「还解吃饭么?」临迁化,上堂集众,良久展左手,主事罔测。乃令东边师僧退后。又展右手,又令西边师僧退后。乃曰:「欲报佛恩,无过流通大教。归去也!归去也!珍重!」言讫,莞尔而寂。 香溪从范禅师 福州香溪从范禅师,新到参,师曰:「汝岂不是鼓山僧?」僧曰:「是。」师曰:「额上珠为何不见?」僧无对。僧辞,师门送,复召:「上座!」僧回首。师曰:「满肚是禅。」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师大笑而已。师披衲衣次,说偈曰:「迦叶上行衣,披来须捷机。才分招的箭,密露不藏龟。」 圣寿院严禅师 福州圣寿严禅师,补衲次,僧参,师提起示之曰:「山僧一衲衣,展似众人见。云水两条分,莫教露针线。速道!速道!」僧无对。师曰:「如许多时作甚么来!」 灵岩慧宗禅师 吉州灵岩慧宗禅师,福州陈氏子,受业于龟山。僧问:「如何是灵岩境?」师曰:「松桧森森密密遮。」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夜夜有猿啼。」问:「如何是学人自己本分事?」师曰:「抛却真金,拾瓦砾作么?」 雪峰存禅师法嗣 玄沙师备禅师 福州玄沙师备宗一禅师,闽之谢氏子。幼好垂钓,泛小艇于南台江,狎诸渔者,唐咸通初年,甫三十,忽慕出尘,乃弃舟投芙蓉训禅师落发,往豫章开元寺受具。布衲芒屦,食才接气。常终日宴坐,众皆异之。与雪峰本法门昆仲,而亲近若师资。峰以其苦行,呼为头陀。一日峰问:「阿那个是备头陀?」师曰:「终不敢诳于人。」异日,峰召曰:「备头陀何不遍参去!」师曰:「达磨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暨登象骨山,乃与师同力缔构,玄徒臻萃。师入室咨决,罔替晨昏。又阅楞严,发明心地,由是应机敏捷,与修多罗冥契。诸方玄学有所未决,必从之请益。至与雪峰征诘,亦当仁不让。峰曰:「备头陀再来人也。」雪峰上堂:「要会此事,犹如古镜当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师出众曰:「忽过明镜来时如何?」峰曰:「胡汉俱隐。」师曰:「老和尚脚跟犹未点地在。」住后,上堂:「佛道闲旷,无有程途。无门解脱之门,无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际,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属造化,动则起生死之本,静则醉昏沉之乡。动静双泯,即落空亡。动静双收,瞒顸佛性。必须对尘对境,如枯木寒灰,临时应用,不失其宜。镜照诸像,不乱光辉。鸟飞空中,不杂空色。所以十方无影像,三界绝行踪。不堕往来机,不住中间意。钟中无鼓响,鼓中无钟声。钟鼓不相交,句句无前后。如壮士展臂,不籍他力。师子游行,岂求伴侣?九霄绝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这里,体寂寂,常的的,日赫焰,无边表。圆觉空中不动摇,吞烁乾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无出入,名相无体,道本如如。法尔天真,不同修证。只要虚闲不昧作用,不涉尘泥,个中纤毫道不尽,即为魔王眷属。句前句后,是学人难处。所以一句当天,八万门永绝生死,直饶得似秋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以无亏,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道人行处,如火销冰,终不却成冰。箭既离弦,无返回势。所以牢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古圣不安排,至今无处所。若到这里,步步登玄,不属邪正,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动便失宗,觉即迷旨。二乘胆颤,十地魂惊。语路处绝,心行处灭。直得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释梵绝听而雨花。若与么见前,更疑何事没栖泊处?离去来今,限约不得,心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真净,动用语笑,随处明了,更无欠少。今时人不悟个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尘,处处染著,头头系绊。纵悟,则尘境纷纭,名相不实,便拟凝心敛念,摄事归空。闭目藏睛,终有念起。旋旋破除,细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见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无觉无知,塞耳偷铃,徒自欺诳。这里分别则不然,也不是隈门傍户,句句现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绝尘境,本无位次,权名个出家儿,毕竟无踪迹。真如凡圣,地狱人天,只是疗狂子之方。虚空尚无改变,大道岂有升沉?悟则纵横不离本际,若到这里,凡圣也无立处。若向句中作意,则没溺杀人。若向外驰求,又落魔界。如如向上,没可安排。恰似焰炉不藏蚊蚋,此理本来平坦,何用铲除?动静扬眉,是真解脱道。不强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这里,纤毫不受,指意则差。便是千圣出头来,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上堂:「我今问汝诸人,且承当得个甚么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还辨得么?若辨不得,恰似捏目生花,见事便差。知么!如今目前,见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种种诸物,皆是狂劳花相,唤作颠倒知见。夫出家人,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汝今既已剃发披衣,为沙门相,即便有自利利他分。如今看著,尽黑漫漫地墨汁相似。自救尚不得,争解为得人?仁者!佛法因缘事大,莫作等闲相似,聚头乱说,杂话趁掼。﹝古困切。﹞过时光阴难得。可惜许大丈夫儿,何不自省察看是甚么事?只如从上宗乘,是诸佛顶族,汝既承当不得,所以我方便劝汝,但从迦叶门接续顿超。去此一门超凡圣因果,超毗卢妙庄严世界海,超他释迦方便门,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与汝作眼见,何不自急急究取?未必道,我且待三生两生,久积净业。仁者!宗乘是甚么事?不可由汝用工庄严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会么?只如释迦出头来作许多变弄,说十二分教,如瓶灌水,大作一场佛事。向此门中用一点不得,用一毛头伎俩不得。知么?如同梦事,亦如寐语,沙门不应出头来,不同梦事,盖为识得。知么?识得即是大出脱、大彻头人,所以超凡越圣,出生离死,离因离果,超毗卢,越释迦,不被凡圣因果所谩,一切处无人识得。汝知么?莫只长恋生死爱网,被善恶业拘将去,无自由分。饶汝炼得身心同虚空去,饶汝到精明湛不摇处,不出识阴。古人唤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觉,妄为恬静。恁么修行,尽出他轮回际不得,依前被轮回去。所以道,诸行无常,直是三乘功果,如是可畏。若无道眼,亦不究竟。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工夫,便顿超去、解省心力么?还愿乐么?劝汝:我如今立地待汝构去,更不教汝加功炼行,如今不恁么,更待何时?还肯么?」便下座。 上堂:「汝诸人如在大海里坐,没头浸却了,更展手问人乞水吃。夫学般若菩萨,须具大根器,有大智慧始得。若有智慧,即今便出脱得去。若是根机迟钝,直须勤苦耐志,日夜忘疲,无眠失食,如丧考妣相似。恁么急切,尽一生去,更得人荷挟,克骨究实,不妨易得构去。且况如今,谁是堪任受学底人?仁者!莫只是记言记语,恰似念陀罗尼相似,蹋步向前来,口里哆哆和和地,被人把住诘问著没去处,便嗔道和尚不为我答话,恁么学事大苦。知么?有一般坐绳床和尚,称善知识,问著便摇身动手,点眼吐舌瞪视。更有一般说昭昭灵灵,灵台智性,能见能闻,向五蕴身田里作主宰,恁么为善知识、大赚人。知么?我今问汝:汝若认昭昭灵灵是汝真实,为甚么瞌睡时又不成昭昭灵灵?若瞌睡时不是,为甚么有昭昭时?汝还会么?这个唤作认贼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缘气。汝欲识根由么?我向汝道,昭昭灵灵,只因前尘色声香等法而有分别,便道此是昭昭灵灵。若无前尘,汝此昭昭灵灵同于龟毛兔角。仁者!真实在甚么处?汝今欲得出他五蕴身田主宰,但识取汝秘密金刚体。古人向汝道,圆成正遍,遍周沙界。我今少分为汝,智者可以譬喻得解,汝还见南阎浮提日么?世间人所作兴营、养身、活命种种心行作业,莫非皆承日光成立。只如日体,还有许多般心行么?还有不周遍处么?欲识金刚体,亦须如是看。只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国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尽承汝圆成。威光所现,直是天人群生类所作业次,受生果报,有情无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尽承汝威光。只如金刚体,还有凡夫诸佛么?有汝心行么?不可道无便得当去也,知么?汝既有如是奇特当阳出身处,何不发明取因,何却随他向五蕴身田中鬼趣里作活计,直下自谩去。忽然无常杀鬼到来,眼目诪﹝竹尤切。﹞张,身见命见,恁么时大难支荷,如生脱龟壳相似,大苦。仁者,莫把瞌睡见解便当却去,未解盖覆得毛头许。汝还知么?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且汝未是得安乐底人,只大作群队干他人世,这边那边飞走,野鹿相似,但求衣食。若恁么争行他王道?知么?国王大臣不拘执汝,父母放汝出家,十方施主供汝衣食,土地龙神荷护汝,也须具惭愧知恩始得。莫孤负人好!长连床上排行著地销将去,道是安乐未在,皆是粥饭将养得汝,烂冬瓜相似变将去,土里埋将去。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沙门因甚么到恁么地?只如大地上蠢蠢者,我唤作地狱劫住。如今若不了,明朝后日入驴胎马肚里,牵犁拽杷,御铁负鞍,碓捣磨磨,水火里烧煮去,大不容易受,大须恐惧。好是汝自累。知么?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这个消息。若不了此,烦恼恶业因缘,不是一劫两劫得休,直与汝金刚齐寿。知么?」 师因参次,闻燕子声,乃曰:「深谈实相,善说法要。」便下座。时有僧请益,曰:「某甲不会。」师曰:「去!谁信汝?」鼓山来,师作一圆相示之。山曰:「「人人出这个不得。」师曰:「情知汝向驴胎马腹里作活计。」山曰:「和尚又作么生?」师曰:「人人出这个不得。」山曰:「和尚与么道却得,某甲为甚么道不得?」师曰:「我得汝不得。」上堂,众集,遂将拄杖一时趁下,却回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险入地狱,如箭射者。」曰:「喜得和尚再复人身。」僧侍立次,师以杖指面前地上白点曰:「还见么?」曰:「见。」如是三问,僧亦如是答。师曰:「你也见,我也见,为甚么道不会?」师尝访三斗庵主,才相见,主曰:「莫怪住山年深无坐具。」师曰:「人人尽有,庵主为甚么无?」主曰:「且坐吃茶。」师曰:「庵主元来有在。」侍雪峰次,有二僧从阶下过,峰曰:「此二人堪为种草。」师曰:「某甲不与么?」峰曰:「汝作么生?」师曰:「便好与三十棒。」因雪峰指火曰:「三世诸佛在火焰里转大*轮。」师曰:「近日王令稍严。」峰曰:「作么生?」师曰:「不许搀夺行市。」云门曰:「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南际到雪峰,峰令访师。师问:「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长老作么生?」际曰:「须知有不求知者」。﹝归宗柔别:拊掌三下。﹞师曰:「山头和尚吃许多辛苦作么?」雪峰普请畬田次,见一蛇,以杖挑起,召众曰:「看!看!」以刀芟为两段。师以杖抛于背后,更不顾视。众愕然。峰曰:「俊哉!」侍雪峰游山次,峰指面前地曰:「这一片地好造个无缝塔。」师曰:「高多少?」峰乃顾视上下,师曰:「人天福报即不无,和尚若是灵山授记,未梦见在。」峰曰:「你又作么生?」师曰:「七尺八尺。」雪峰曰:「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师指火炉曰:「火炉阔多少?」峰曰:「如古镜阔。」师曰:「老和尚脚跟未点地在。」师初住普应院,迁止玄沙,天下丛林,皆望风而宾之。闽帅王公待以师礼,学徒余八百,室户不闭。 上堂:良久曰:「我为汝得彻困,也还会么?」僧问:「寂寂无言时如何?」师曰:「寐语作么?」曰:「本分事,请师道。」师曰:「瞌睡作么?」曰:「学人即瞌睡,和尚如何?」师曰:「争得恁么不识痛痒!」又曰:「可惜如许大师僧,千道万里行脚到这里,不消个瞌睡寐语,便屈却去!」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用自己作么?」问:「从上宗乘,如何理论?」师曰:「少人听。」曰:「请和尚直道。」师曰:「患聋作么?」又曰:「仁者,如今事不获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劝,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闻,尽成颠倒知见。将此咽喉唇吻,只成得个野狐精业谩汝,我还肯么?只如有过无过,唯我自知,汝争得会?若是恁么人出头来,甘伏呵责。夫为人师匠大不易,须是善知识始得知。我如今恁么方便助汝,犹尚不能构得。可中纯举宗乘是,汝向甚么处安措?还会么?四十九年是方便,只如灵山会上有百万众,唯有迦叶一人亲闻,余尽不闻。汝道迦叶亲闻底事作么生?不可道如来无说说,迦叶不闻闻,便得当去。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庄严底事,知么?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嘱大迦叶,我道犹如话月。曹溪竖拂子还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国内宗乘中事,未曾见有一人举唱。设有人举唱,尽大地人失却性命,如无孔铁锤相似,一时亡锋结舌去!汝诸人赖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颠倒知见。随汝狂意。方有伸问处。我若不共汝恁么知闻去,汝向甚么处得见我?会么?大难。努力珍重。」师有偈曰:「万里神光顶后相,没顶之时何处望?事已成,意亦休,此个来踪触处周。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须臾失却头。」又曰:「玄沙游迳别,时人切须知。三冬阳气盛,六月降霜时,有语非关舌,无言切要词。会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问:「四威仪外如何奉王?」师曰:「汝是王法罪人,争会问事?」问:「古人拈槌竖拂,还当宗乘也无?」师曰:「不当。」曰:「古人意作么生?」师举拂子。僧曰:「宗乘中事如何?」师曰:「待汝悟始得。」问:「如何是金刚力士?」师吹一吹,闽王送师上船,师扣船召曰:「大王争能出得这里去?」王曰:「在里许得多少时也?」﹝归宗柔别云:「不因和尚,不得到这里。」﹞师问文桶头:「下山几时归?」曰:「三五日。」师曰:「归时,有无底桶子将一担归。」文无对。﹝归宗柔代云:「和尚用作甚么。」﹞师垂语曰:「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只如三种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不得,佛法无灵验。」时有僧出曰:「三种病人还许学人商量否?」师曰:「许。汝作么生商量?」其僧珍重出,师曰:「不是!不是!」罗汉曰:「桂琛现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师曰:「惭愧!」便归方丈。中塔曰:「三种病人,即今在甚么处?」又一僧曰:「非唯谩他,兼亦自谩。」﹝法眼云:「我当时见罗汉举此僧语,我便会三种病人。」云居锡云:「只如此僧会不会。若道会,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会,法眼为甚么道:我因此僧语,便会三种病人。上座,无事上来商量,大家要知。」 有僧请益云门,门曰:「汝体拜著。」僧礼拜起,门以拄杖桎之。僧退后。门曰:「汝不是患盲么?」复唤:「近前来。」僧近前,门曰:「汝不是患聋么?」门曰:「会么?」曰:「不会。」门曰:「汝不是患哑么?」僧于是有省。长庆来。师问:「除却药忌作么生?」道庆曰:「放憨作么!」师曰:「雪峰山橡子拾食,来这里雀儿放粪。」师因僧礼拜,师曰:「因我得礼汝。」普请斫柴次,见一虎,天龙曰:「和尚,虎!」师曰:「是汝,虎。」归院后天龙问:「适来见虎,云是汝。未审尊意如何?」师曰:「娑婆世界有四种极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阴界。」﹞东禅齐云:「上座,古人见了道我身心如大地虚空,如今人还透得么?」﹝师问长生:「维摩观佛,前际不来,后际不去,今则无住。汝作么生观?」生曰:「放皎然过,有个道处。」师曰:「放汝过作么生道?」生良久,师曰:「教阿谁委悉。」生曰:「徒劳侧耳。」师曰:「情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崇寿稠别长生云:「唤甚么作如来?」﹝问:「古人皆以瞬视接人,未审和尚以何接人?」师曰:「我不以瞬视接人。」曰:「学人为甚道不得?」师曰:「[逼-人]塞汝口,争解道得?」﹞法眼云:「古人恁么道甚奇特,且问上座口是甚么?」﹝问:「凡有言句,尽落裷樻,不落裷樻?请和尚商量。」师曰:「拗折秤衡来,与汝商量。」问:「承古有言:举足下足,无非道场。如何是道场?」师曰:「没却你。」曰:「为甚么得恁么难见?」师曰:「只为太近。」﹞法眼曰:「也无可得近,直下是上座。」﹝师在雪峰时,光侍者谓师曰:「师叔若学得禅,某甲打铁船下海去。」师住后问光曰:「打得铁船也未?」光无对。﹞法眼代云:「和尚终不恁么。」法灯代云:「请和尚下船。」玄觉代云:「贫儿思旧债。」﹝师一日遣僧送书上雪峰,峰开缄,见白纸三幅。问僧:「会么?」曰:「不会。」峰曰:「不见道君子千里同风?」僧回举似,师曰:「山头老汉蹉过也不知!」曰:「和尚如何?」师曰:「孟春犹寒也不解道。」师问镜清:「教中道不见一法为大过患,且道不见甚么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见这个法么?」﹞同安显别云:「也知和尚不造次。」﹝师曰:「浙中清水白米从汝吃,佛法未会在。」问:「承和尚有言,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学人如何得会?」师曰:「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僧便休。师来日却问其僧:「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汝作么生会?」曰:「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师曰:「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玄觉云:「一般恁么道,为甚么却成鬼窟去?」﹝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这一缝大小?」韦监军来谒,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师曰:「抚州取曹山几里?」韦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韦曰:「抚州取曹山几里?」曰:「百二十里。」韦曰:「恁么则上座不到曹山。」韦却起礼拜,师曰:「监军却须礼此僧,此僧却具惭愧。」﹞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此僧具惭愧?若检得出,许上座有行脚眼。」﹝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脓滴滴地。」问:「如何是亲切底事?」师曰:「我是谢三郎。」西天有声明三藏至,闽帅请师辨验。师以铁火箸敲铜炉,问:「是甚么声?」藏曰:「铜铁声。」﹞法眼别云:「请大师为大王。」法灯别云:「听和尚问。」﹝师曰:「大王莫受外国人谩。」藏无对。﹞法眼代云:「大师久受大王供养。」法灯代云:「却是和尚谩大王。」﹝师南游,莆田县排百戏迎接。来日,师问小塘长老:「昨日许多喧闹,向甚么处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师曰:「料掉没交涉。」﹞法眼别云:「昨日有多少喧闹。」法灯别云:「今日更好笑。」﹝问僧:「乾闼婆城汝作么生会?」曰:「如梦如幻。」﹞法眼别敲物示之。﹝师与地藏在方丈说话,夜深侍者闭却门。」师曰:「门总闭了,汝作么生得出去?」藏曰:「唤甚么作门?」﹞法灯别云:「和尚莫欲歇去。」﹝师以杖拄地,问长生曰:「僧见俗见,男见女见,汝作么生见?」曰:「和尚还见皎然见处么?」师曰:「相识满天下。」问:「承和尚有言:闻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这里为甚么不闻?」师曰:「谁知不闻?」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以眼为津梁。」曰:「未得者如何?」师曰:「快救取好!」师举志公云:「每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乃曰:「每日拈香择火,不知真个道场。」﹞玄觉云:「只如此二尊宿语,还有亲疏也无?」﹝师与韦监军吃果子。韦问:「如何是日用而不知?」师拈起果子曰:「吃。」韦吃果子了,再问。师曰:「只这是日用而不知。」普请般柴,师曰:「汝诸人尽承吾力。」一僧曰:「既承师力,何用普请?」师叱之曰:「不普请争得柴归?」师问明真大师:「善财参弥勒,弥勒指归文殊,文殊指归佛处,汝道佛指归甚么处?」曰:「不知。」师曰:「情知汝不知。」﹞法眼别云:「唤甚么作佛?」﹝大普玄通到,礼觐。师曰:「你在彼住,莫诳惑人家男女。」曰:「玄通只是开个供养门,晚来朝去,争敢作恁么事?」师曰:「事难。」曰:「真情是难。」师曰:「甚么处是难处?」曰:「为伊不肯承当。」师便入方丈,拄却门。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师曰:「还闻偃溪水声么?」曰:「闻。」师曰:「从这里入。」泉守王公请师登楼,先语客司曰:「待我引大师到楼前,便舁却梯。」客司禀旨。公曰:「请大师登楼。」师视楼、复视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法眼云:「未舁梯时,一日几度登楼。」﹝师与泉守在室中说话,有一沙弥揭帘入见,却退步而出。师曰:「那沙弥好与二十拄杖。」守曰:「恁么即某甲罪过。」﹞同安显别云:「祖师来也。」﹝师曰:「佛法不是恁么。」﹞镜清云:「不为打水。」有僧问:「不为打水意作么生?」清云:「青山碾为尘,敢保没闲人。」梁开平戊辰示寂,闽帅为之树塔。 长庆慧棱禅师 福州长庆慧棱禅师,杭州盐官人也。姓孙氏。禀性淳澹,年十三于苏州通玄寺出家登戒,历参禅苑。后参灵云,问:「如何是佛法大意?」云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师如是往来雪峰、玄沙二十年。问:「坐破七个蒲团,不明此事。一日卷帘,忽然大悟。乃有颂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有人问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举谓玄沙曰:「此子彻去也!」沙曰:「未可,此是意识著述,更须勘过始得。」至晚,众僧上来问讯,峰谓师曰:「备头陀未肯汝在,汝实有正悟,对众举来。」师又有颂曰:「万象之中独露身,唯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今日看来火里冰。」峰乃顾沙曰:「不可,更是意识著述。」师问峰曰:「从上诸圣传受一路,请师垂示。」峰良久,师设礼而退。峰乃微笑。师入方丈参,峰曰:「是甚么?」师曰:「今日天晴好普请。」自此酬问,未尝爽于玄旨。师在西院,问诜上座曰:「这里有象骨山,汝曾到么?」曰:「不曾到。」师曰:「为甚么不到?」曰:「自有本分事在。」师曰:「作么生是上座本分事?」诜乃提起衲衣角。师曰:「为当只这个,别更有?」曰:「上座见个甚么?」师曰:「何得龙头蛇尾?」保福辞归雪峰,谓师曰:「山头和尚或问上座信,作么生只对?」师曰:「不避腥膻,亦有少许。」曰:「信道甚么?」师曰:「教我分付阿谁?」曰:「从展虽有此语,未必有恁么事。」师曰:「若然者,前程全自阇黎。」师与保福游山,福问:「古人道妙峰山顶,莫只这个便是也无?」师曰:「是即是,可惜许。」﹝僧问鼓山:「只如长庆恁么道,意作么生?」山云:「孙公君无此语,可谓髑髅遍野。」﹞ 师来往雪峰二十九载,天祐三年泉州刺史王廷彬请住招庆。开堂日,公朝服趋隅曰:「请师说法。」师曰:「还闻么?」公设拜,师曰:「虽然如此,恐有人不肯。」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有愿不撒沙。」一日,王太傅入院,见方丈门闭,问演侍者曰:「有人敢道大师在否?」演曰:「有人敢道大师不在否?」﹝法眼别云:「太傅识大师。」﹞闽帅请居长庆,号超觉大师。上堂,良久曰:「还有人相悉么?若不相悉,欺谩兄弟去也。只今有甚么事?莫有窒塞也无?复是谁家屋里事,不肯担荷,更待何时?若是利根,参学不到这里,还会么?如今有一般行脚人,耳里总满也,假饶收拾得底,还当得行脚事么?」僧问:「行脚事如何学?」师曰:「但知就人索取。」曰:「如何是独脱一路。」师曰:「何烦更问?」问:「名言妙义,教有所诠,不涉三科,请师直道。」师曰:「珍重。」师乃曰:「明明歌咏汝尚不会,忽被暗里来底事,汝作么生?」僧问:「如何是暗来底事?」师曰:「吃茶去。」﹝中塔代云:「便请和尚相伴。」﹞问:「如何是不隔毫端底事?」师曰:「当不当。」问:「如何得不疑不惑去。」师乃展两手,僧不进语。师曰:「汝更问,我与汝道。」僧再问,师露膊而坐。僧礼拜。师曰:「汝作么生会?」曰:「今日风起。」师曰:「恁么道未定人见解,汝于古今中有甚么节要齐得长庆?若举得,许汝作话主。」其僧但立而已。师却问:「汝是甚处人?」曰:「向北人。」师曰:「南北三千里外,学妄语作么?」僧无对。 上堂,良久曰:「莫道今夜较些子。」便下座。僧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有伎俩者得。」曰:「学人还得也无?」师曰:「大远在!」上堂:「撞著道伴交肩过,一生参学事毕。」上堂:「净洁打叠了也,却近前问我觅我,劈脊与你一棒。有一棒到你,你须生惭愧。无一棒到你,你又向甚么处会?」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草里汉。」曰:「挂角后如何?」师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师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问:「如何是合圣之言?」师曰:「大小长庆被汝一问,口似匾担。」曰:「何故如此?」师曰:「适来问甚么?」上堂:「我若纯举唱宗乘,须闭却法堂门。所以道,尽法无民。」僧问:「不怕无民,请师尽法。」师曰:「还委落处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香严道底,一时坐却。」上堂:「总似今日,老胡有望。」保福曰:「总似今日,老胡绝望。」﹝玄觉云:「恁么道是相见语,不是相见语?」﹞安国[王+舀]和尚得师号,师去作贺。国出接。师曰:「师号来邪?」曰:「来也。」师曰:「是甚么号?」曰:「明真。」师乃展手,国曰:「甚么处去来?」师曰:「几不问过。」问僧:「甚处来?」曰:「鼓山来。」师曰:「鼓山有不跨石门底句,有人借问,汝作么生道?」曰:「昨夜报慈宿。」师曰:「劈脊棒汝,又作么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虚受人天供养。」师曰:「几合放过!」问:「古人有言,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时如何?」师曰:「知有也未?」﹝僧又问保福,福云:「此是谁语?」云:「丹霞语。」福云:「去,莫妨我打睡。」﹞师入僧堂,举起疏头曰:「见即不见,还见么?」众无对。﹝法眼代云:「纵受得,到别处亦不敢呈人。」﹞师到罗山,见制龛子,以杖敲龛曰:「太煞预备。」山曰:「拙布置。」师曰:「还肯入也无?」山乃「吽!吽!」上堂,大众集定,师乃拽出一僧曰:「大众礼拜此僧。」又曰:「此僧有甚么长处,便教大众礼拜?」众无对。僧问:「如何是文彩未生时事?」师曰:「汝先举,我后举。」其僧但立而已。﹝法眼别云:「请和尚举。」﹞师曰:「汝作么生举。」曰:「某甲截舌有分。」保福迁化,僧问:「保福抛却壳漏子,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且道保福在那个壳漏子里?」﹝法眼别云:「, 那个是保福壳漏子?」﹞闽帅夫人崔氏,奉道自称漏子,﹝练师。﹞遣使送衣物至。曰:「练师令就大师请回信。」师曰:「传语练师:领取回信。」须臾,使却来师前唱喏便回。师明日入府,练师曰:「昨日谢大师回信。」师曰:「却请昨日回信看。」练师展两手,帅问师曰:「练师适来呈信,还惬大师意否?」师曰:「犹较些子。」﹝法眼别云:「这一转语大王自道取。」﹞曰:「未审大师意旨如何?」师良久。帅曰:「不可思议。大师佛法深远。」后唐长兴三年归寂,王氏建塔。 保福从展禅师 漳州保福院从展禅师,福州陈氏子。年十五,礼雪峰为受业师,游吴楚间,后归执侍。峰一日忽召曰:「还会么?」师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师当下知归。尝以古今方便询于长庆。一日庆谓师曰:「宁说阿罗汉有三毒,不可说如来有二种语。不道如来无语,只是无二种语。」师曰:「作么生是如来语?」庆曰:「聋人争得闻!」师曰:「情知和尚向第二头道。」庆曰:「汝又作么生?」师曰:「吃茶去。」﹝云居锡云:「甚么处是长庆向第二头道处。」﹞因举:「盘山道:光境俱亡,复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复是何物?」师曰:「据此二尊宿商量,犹未得剿绝。」乃问长庆:「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绝?」庆良久。师曰:「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活计。」庆却问:「作么生?」师曰:「两手扶犁水过膝。」长庆问:「见色便见心。还见船子么?」师曰:「见。」曰:「船子且置,作么生是心?」师却指船子。﹝归宗柔别云:「和尚只解问人。」﹞雪峰上堂曰:「诸上座,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师举问鹅湖:「僧堂前相见即且置,只如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师低头入僧堂。 梁贞明四年,漳州刺史王公创保福禅苑,迎请居之。开堂日,王公礼跪三请,躬自扶掖升座。师乃曰:「须起个笑端作么?然虽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诸仁者还识么?若识得,便与古佛齐肩。」时有僧出,方礼拜,师曰:「晴干不肯去,直待雨淋头。」问:「郡守崇建精舍,大阐真风,便请和尚举扬宗教。」师曰:「还会么?」曰:「恁么则群生有赖也。」师曰:「莫涂污人好!」又僧出礼拜,师曰:「大德好与,莫覆却船子。」僧问:「泯默之时,将何为则?」师曰:「落在甚么处?」曰:「不会。」师曰:「瞌睡汉出去!」上堂:「此事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构得构不得,未免丧身失命。」僧问:「未审构得底人还免丧身失命也无?」师曰:「适来且置,阇黎还构得么?」曰:「若构不得,未免大众怪笑。」师曰:「作家!作家!」曰:「是甚么心行?」师曰:「一杓屎拦面泼,也不知臭。」师见僧,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头。僧作忍痛声。师曰:「那个为甚么不痛?」僧无对。﹝玄觉代云:「贪行拄杖。」﹞问:「摩腾入汉,一藏分明,达磨西来,将何指示?」师曰:「上座行脚事作么生?」曰:「不会。」师曰:「不会会取,莫傍家取人处分。若是久在丛林,粗委些子,远近可以随处任真。其有初心后学,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业,向汝道尘劫来事。只在如今,还会么?然佛法付嘱,国王、大臣、郡守昔同佛会,今方如是。若是福禄荣贵,则且不论,只如当时受佛付嘱底事,还记得么?若识得,便与千圣齐肩。傥未识得,直须谛信此事不从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转远,直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犹未是在。久立,珍重。」 上堂:「有人从佛殿后过,见是张三李四,从佛殿前过,为甚么不见?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处?」僧曰:「为有一分粗境,所以不见。」师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见。」曰:「不是佛殿,还可见否?」师曰:「不是佛殿,见个甚么?」问:「十二时中如何据验?」师曰:「恰好据验。」曰:「学人为甚么不见?」师曰:「不可更捏目去也。」问:「主伴重重,极十方而齐唱。如何是极十方而齐唱?」师曰:「汝何不教别人问。」问:「因言辨意时如何?」师曰:「因甚么言?」僧低头。良久,师曰:「掣电之机,徒劳伫思。」师因僧侍立,问曰:「汝得恁么粗心!」僧曰甚么处是某甲粗心处?」师拈一块土,度与僧曰:「抛向门前著。」僧抛了却来,曰:「甚么处是某甲粗心处?」师曰:「我见筑著磕著,所以道汝粗心。」师问罗山:「僧问岩头:『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头曰:『铜沙锣里满盛油,意作么生?』山召师,师应诺。山曰:「猕猴入道场。」山却问明招:「忽有人问你,又作么生?」招曰:「箭穿红日影。」师问罗山:「岩头道与么与么,不与么不与么,意作么生?」山召师,师应诺。山曰:「双明亦双暗。」师礼谢。三日后却问:「前日蒙和尚垂慈,只为看不破。」山曰:「尽情向汝道了也!」师曰:「和尚是把火行山。」曰:「若与么,据汝疑处问将来。」师曰:「如何是双明亦双暗?」山曰:「同生亦同死。」师又礼谢而退。别有僧问师:「同生亦同死时如何?」师曰:「彼此合取狗口。」曰:「和尚收取口吃饭。」其僧却问罗山:「同生亦同死时如何?」山曰:「如牛无角。」曰:「同生不同死时如何?」山曰:「如虎戴角。」师见僧吃饭,乃拓钵曰:「家常。」僧曰:「和尚是甚么心行?」有尼到参,师问:「阿谁?」侍者报曰:「觉师姑。」师曰:「既是觉师姑,用来作么?」尼曰:「仁义道中即不无。师别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师闻长生卓庵,乃往相访,茶话次,生曰:「曾有僧问祖师西来意,某甲举拂子示之,不知得不得?」师曰:「某甲争敢道得不得!有个问,有人赞叹此事如虎戴角,有人轻毁此事分文不直。一等是恁么事,因甚么毁赞不同?」生曰:「适来出自偶尔。」﹝老宿云:「毁又争得。」又老宿云:「惜取眉毛好。」太原孚云:「若无智眼,难辨得失。」﹞师问僧:「殿里底是甚么?」曰:「和尚定当看。」师曰:「释迦佛。」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闽帅遣使送朱记到,师上堂提起印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僧曰:「不去不住,用印奚为?」师便打,僧曰:「恁么则鬼窟里全因今日也。」师持印归方丈。问僧:「甚处来?」曰:「江西。」师曰:「学得底那?」曰:「拈不出。」师曰:「作么生?」﹝法眼别云:「谩语。」﹞僧无对。师举洞山真赞云:「徒观纸与墨,不是山中人。」僧问:「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汝试邈掠看。」曰:「若不黠儿,几成邈掠。」师问:「汝是黠儿?」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师曰:「来言不丰。」僧数钱次,师乃展手曰:「乞我一钱。」曰:「和尚因何到恁么地?」师曰:「我到恁么地。」曰:「若到恁么地,将取一文去。」师曰:「汝因甚到恁么地?」问僧:「甚处来?」曰:「观音。」师曰:「还见观音么?」曰:「见。」师曰:「左边见,右边见?」曰:「见时不历左右。」﹝法眼别云:「如和尚见。」﹞问:「如何是入火不烧,入水不溺?」师曰:「若是水火,即被烧溺。」师问饭头:「镬阔多少?」曰:「和尚试量看。」师以手作量势。曰:「和尚莫谩某甲。」师曰:「却是汝谩我。」问:「欲达无生路,应须识本源。如何是本源?」师良久,却问侍者:「这僧问甚么?」其僧再举,师乃喝出。曰:「我不患聋。」问:「学人近入丛林,乞师全示入路。」师曰:「若教全示,我却礼拜汝。」师问僧:「汝作甚么业来,得恁么长大?」曰:「和尚短多少?」师却蹲身作短势。僧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师令侍者屈隆寿长老云:「但独自来,莫将侍者来。」寿曰:「不许将来,争解离得?」师曰:「太煞恩爱。」寿无对。师代曰:「更谢和尚上足传示。」闽帅奏命服,一日示微疾,僧入丈室问讯。师曰:「吾与汝相识年深,有何方术相救?」曰:「方术甚有,闻说和尚不解忌口。」﹝法灯别云:「和尚解忌口么?」﹞又谓众曰:「吾旬日来气力困劣,别无他,只是时至也。」僧问:「时既至矣,师去即是,住即是?」师曰:「道!道!」曰:「恁么则某甲不敢造次。」师曰:「失钱遭罪。」言讫而寂。 鼓山神晏国师 福州鼓山神晏兴圣国师,大梁李氏子。幼恶荤膻,乐闻钟梵。年十二时,有白气数道腾于所居屋壁。师题壁曰:「白道从兹速改张,休来显现作妖祥。定祛邪行归真见,必得超凡入圣乡。」题罢,气即随灭。年甫志学,遘疾甚亟。梦神人与药,觉而顿愈。明年又梦梵僧告曰:「出家时至矣。」遂依卫州白鹿山规禅师披削,嵩岳受具。谓同学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后,全体戒定慧,岂准绳而可拘也。」于是杖锡,遍扣禅关,而但记语言,存乎知解。及造雪岭,朗然符契。一日参雪峰,峰知其缘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师释然了悟,亦忘其了心,唯举手摇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邪?」师曰:「何道理之有!」峰审其悬解,抚而印之。后闽帅常询法要,创鼓山禅苑,请举扬宗旨。上堂,良久曰:「南泉在日,亦有人举要,且不识南泉。即今莫有识南泉者么?试出来,对众验看!」时有僧出,礼拜才起,师曰:「作么生?」僧近前曰:「咨和尚。」师曰:「不才请退。」乃曰:「经有经师,论有论师,律有律师,有函有号,有部有帙,各有人传持。且佛法是建立教,禅道乃止啼之说,他诸圣出兴,尽为人心不等,巧开方便,遂有多门。受疾不同,处方还异。在有破有,居空叱空。二患既除,中道须遣。鼓山所以道,句不当机,言非展事。承言者丧,滞句者迷,不唱言前,宁谈句后?直至释迦掩室,净名杜口,大士梁时童子,当日一问二问三问,尽有人了也。诸仁者合作么生?」时有僧出礼拜,师曰:「高声问。」曰:「学人咨和尚。」师喝曰:「出去!」曰:「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抗声曰:「似未闻那!」其僧再问,师曰:「一点随流,食咸不重。」问:「如何是包尽乾坤底句?」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曰:「钝置杀人。」曰:「如何绍得?」师曰:「犴(河干)橳(余玉)无风,徒劳展掌。」曰:「如何即是?」师曰:「错。」曰:「学人便承当时如何?」师曰:「汝作么生承当?」﹝法灯别云:「莫费力。」﹞问:「如何是学人正立处?」师曰:「不从诸圣行。」﹝法灯别云:「汝拟乱走。」﹞问:「千山万山,那个是正山?」师曰:「用正山作么?」法灯别云:「千山万山。」﹝师与招庆相遇次,庆曰:「家常。」师曰:「太无厌生!」庆曰:「且款款。」师却曰:「家常。」庆曰:「今日未有火。」师曰:「太鄙吝生!」庆曰:「稳便将取去。」上堂,垂语曰:「鼓山门下,不得咳嗽。」时有僧咳嗽一声,师曰:「作甚么?」曰:「伤风。」师曰:「伤风即得。」僧问:「如何是宗门中事?」师乃侧掌:「吽!吽!」问:「如何是向上关[木+戾]子?」师便打。问:「如何是鼓山正主?」师曰:「瞎作么!」师问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福拈起茶盏。师曰:「莫是非好!」问:「如何是真实人体?」师曰:「即今是甚么体?」曰:「究竟如何?」师曰:「争得到恁么地!」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金乌一点,万里无云。」上堂:「欲知此事如一口剑。」僧问:「学人是死尸,如何是剑?」师曰:「拽出这死尸著。」僧应诺,便归僧堂,结束而去。师至晚闻得,乃曰:「好与拄杖。」﹞东禅齐云:「这僧若不肯,鼓山有甚过?」若肯,何得便发去?」又云:「鼓山拄杖,赏伊罚伊,具眼底试商量看。」﹝问僧:「鼓山有不跨石门句,汝作么生道?」僧曰:「请师便打。」问:「如何是古人省心力处?」师曰:「汝何费力?」问:「言满天下无口过。如何是无口过?」师曰:「有甚么过?」问:「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师曰:「吃茶去。」师与闽帅瞻仰佛像,帅问:「是甚么佛?」师曰:「请大王鉴。」帅曰:「鉴即不是佛。」师曰:「是甚么?」帅无对。﹞长庆代云:「久承大师在众,何得造次。」﹝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师以拂子蓦口打。问:「如何是省要处?」师曰:「汝还耻么?」师复曰:「今为诸仁者,刺头入他诸圣化门里,抖擞不出。所以向诸人道,教排不到,祖不西来,三世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载不起。凡圣摄不得,古今传不得,忽尔是个汉,未通个消息。向他恁么道,被他蓦口掴。还怪得他么?虽然如此,也不得乱掴。鼓山寻常道,更有一人不跨石门,须有不跨石门句。作么生是不跨石门句?鼓山自住三十余年,五湖四海来者向高山顶上看山玩水,未见一人快利,通得个消息。如今还有人通得也未?若通得亦不昧诸兄弟;若无,不如散去。珍重!」师有偈曰:「直下犹难会,寻言转更赊。若论佛与祖,特地隔天涯。」师举问僧:「汝作么生会?」僧无语,乃谓侍者曰:「某甲不会,请代一转语。」者曰:「和尚与么道,犹隔天涯在。」僧举似师。师唤侍者,问:「汝为这僧代语,是否?」者曰:「是。」师便打趁出院。 龙华灵照禅师 杭州龙华寺灵照真觉禅师,高丽人也。萍游闽越,升雪峰之堂,冥符玄旨。居唯一衲,服勤众务,闽中谓之照布衲。一夕,指半月问溥上座曰:「那一片甚么处去也?」溥曰:「莫妄想。」师曰:「失却一片也!」众虽叹美,而恬澹自持。初住婺州齐云山。上堂良久,忽舒手顾众曰:「乞取些子,乞取些子。」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僧问:「草童能歌舞,未审今时还有无?」师下座作舞曰:「沙弥会么?」曰:「不会。」师曰:「山僧蹋曲子也不会?」问:「还丹一粒,点铁成金。至理一言,转凡成圣。请师一点。」师曰:「还知齐云点金成铁么?」曰:「点金成铁,前之未闻。至理一言,敢希垂示。」师曰:「句下不荐,后悔难追。」次迁越州镜清,上堂:「今日尽令去也。」时有僧出曰:「请师尽令。」师乃「吽!吽!」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镜清不惜口。」问:「请师雕琢。」师曰:「八成。」曰:「为甚么不十成?」师曰:「还知镜清生修理么?」问僧:「甚处来?」曰:「五峰来。」师曰:「来作甚么?」曰:「礼拜和尚。」师曰:「何不自礼?」曰:「礼了也!」师曰:「镜湖水浅。」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莫错下名言。」曰:「岂无方便?」师曰:「乌头养雀儿。」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甚么人传得?」师曰:「千圣也疑我。」曰:「莫便是传也无?」师曰:「晋帝斩嵇康。」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此意如何?」师曰:「东廊下两两三三。」上堂:「诸方以毗卢法身为极则,镜清这里即不然。须知毗卢有师,法身有主。」僧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二公争敢论。」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此即是色,阿那个是心?」师曰:「恁么问,莫欺山僧么?」问:「未剖以前,请师断。」师曰:「落在甚么处?」曰:「失口即不可。」师曰:「也是寒山送拾得。」僧礼拜,师曰:「住!住!阇黎失口,山僧失口。」曰:「恶虎不食子。」师曰:「驴头出,马头回。」师蓦问一僧:「记得么?」曰:「记得。」师曰:「道甚么?」曰:「道甚么?」师曰:「淮南小儿入寺问是甚么,即俊鹰俊鹞趁不及。」师曰:「阇黎别问,山僧别答。」曰:「请师别答。」师曰:「十里行人较一程。」问:「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时如何?」师曰:「著不得,还著得么?」僧礼拜。师曰:「深。」沙神问:「菩提树下度众生。如何是菩提树?」师曰:「大似苦楝树?」曰:「为甚么似苦楝树?」师曰:「素非良马,何劳鞭影?」晋天福丁未示寂,塔于杭之大慈山。 翠岩令参禅师 明州翠岩令参永明禅师,安吉州人也。僧问:「不借三寸,请师道。」师曰:「茶堂里贬剥去。」问:「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师曰:「抑逼人作么?」上堂:「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话,看翠岩眉毛在么?」﹝长庆云:「生也。」云门云:「关。」保福云:「作贼人心虚。」翠岩芝云:「为众竭力,祸出私门。」﹞问:「凡有言句,尽是点污,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凡有言句,尽是点污。」问:「如何是省要处?」师曰:「大众笑汝。」问:「还丹一粒,点铁成金。至理一言,转凡成圣。学人上来,请师一点。」师曰:「不点。」曰:「为甚么不点?」师曰:「恐汝落凡圣。」曰:「乞师至理。」师曰:「侍者点茶来。」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曰:「邪法难扶。」问:「僧繇为甚写志公真不得?」师曰:「作么生合杀。」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药山再三叮嘱。」问:「不带凡圣,当机何示?」师曰:「莫向人道翠岩灵利。」问:「妙机言句,尽皆不当。宗乘中事如何?」师曰:「礼拜著。」曰:「学人不会。」师曰:「出家行脚,礼拜也不会?」师后迁龙册而终焉。 镜清道怤禅师 越州镜清寺道怤顺德禅师,永嘉陈氏子。六岁不荤茹,亲党强啖以枯鱼,随即嗢(乌没)哕(乙劣),遂求出家,于本州开元寺受具。游方抵闽,谒雪峰。峰问:「甚处人?」曰:「温州人。」峰曰:「恁么则与一宿觉是乡人也。」曰:「祗如一宿觉是甚么处人?」峰曰:「好吃一顿棒,且放过。」一日,师问:「只如古德,岂不是以心传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语句。」师曰:「只如不立文字语句,师如何传?」峰良久,师礼谢。峰曰:「更问我一转岂不好?」师曰:「就和尚请一转问头。」峰曰:「祗恁么,为别有商量?」师曰:「和尚恁么即得。」峰曰:「于汝作么生?」师曰:「孤负杀人!」雪峰谓众曰:「堂堂密密地。」师出,问:「是甚么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么!」师退步而立。雪峰垂语曰:「此事得恁么尊贵,得恁么绵密。」师曰:「道怤自到来数年,不闻和尚恁么示诲。峰曰:「我向前虽无,如今已有,莫有所妨么?」曰:「不敢!此是和尚不已而已。」峰曰:「致使我如此。」师从此信入,而且随众,时谓之小怤布衲。普请次,雪峰举:「沩山道:见色便见心。汝道还有过也无?」师曰:「古人为甚么事?」峰曰:「虽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师曰:「恁么则不如道怤锄地去。」师再参雪峰,峰问:「甚处来?」师曰:「岭外来。」峰曰:「甚么处逢见达磨?」师曰:「更在甚么处?」峰曰:「未信汝在。」师曰:「和尚莫恁么粘泥好!」峰便休。师后遍历诸方,益资权智。因访先曹山。山问「甚么处来?」师曰:「昨日离明水。」山曰:「甚么时到明水?」师曰:「和尚到时到。」山曰:「汝道我甚么时到?」师曰:「适来犹记得。」山曰:「如是!如是!」 师初住越州镜清,唱雪峰之旨,学者奔凑。副使皮光业者,日休之子,辞学宏赡,屡击难之。退谓人曰:「怤师之高论,人莫窥其极也。」新到参,师拈起拂子。僧曰:「久向镜清,犹有这个在。」师曰:「镜清今日失利。」问:「学人啐,请师啄。」师曰:「还得活也无?」曰:「若不活,遭人怪笑。」师曰:「也是草里汉。」问僧:「近离甚处?」曰:「三峰。」师曰:「夏在甚处?」曰「五峰」。师曰:「放你三十棒。」曰:「过在甚么处?」师曰:「为汝出一丛林,入一丛林。」师一日于僧堂自击钟曰:「玄沙道底,玄沙道底。」僧问:「玄沙道甚么?」师乃画一圆相。僧曰:「若不久参,争知与么?」师曰:「失钱遭罪。」师住庵时,有行者至,徐徐近绳床,取拂子提起。问:「某甲唤这个作拂子,庵主唤作甚么?」师曰:「不可更安名立字也。」行者乃掷却拂子曰:「著甚死急!」问僧:「外面是甚么声?」曰:「蛇咬虾蟆声。」师曰:「将谓众生苦,更有苦众生。」师问灵云:「行脚事大,乞师指南。」云曰:「浙中米作么价?」师曰:「若不是道怤洎作米价会,却问如何是灵源一直道。」师曰:「镜湖水可煞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红日照青山。」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风吹雪不寒。」问僧:「赵州吃茶话,汝作么生会?」僧便出去。师曰:「邯郸学唐步。」问;「学人未达其源,请师方便。」师曰:「是甚么源?」曰:「其源。」师曰:「若是其源。争受方便?」僧礼拜退。侍者问:「和尚适来莫是成褫伊么?」师曰:「无。」曰:「莫是不成褫伊么?」师曰:「无。」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一点水墨,两处成龙。」师在帐中坐,有僧问讯,师拨开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曰:「既是当断,为甚么不断?」师曰:「我若尽法,直恐无民。」曰:「不怕无民,请师尽法。」师曰:「维那,拽出此僧著!」又曰:「休!休!我在南方识伊。」和尚来普请锄草次,浴头请师浴,师不顾,如是三请,师举钁作打势。头便走。师召曰:「来!来!」头回首,师曰:「向后遇作家,分明举似。」头后到保福,举前语未了,福以手掩其口。头却回,举似师。师曰:「饶伊恁么也未作家。」师问荷玉:「甚处来?」曰:「天台来。」师曰:「阿谁问汝天台?」曰:「和尚何得龙头蛇尾?」师曰:「镜清今日失利。」师看经次,僧问:「和尚看甚么经?」师曰:「我与古人斗百草。」师却问:「汝会么?」曰:「少年也曾恁么来。」师曰:「如今作么生?」僧举拳,师曰:「我输汝也!」问:「辨不得、提不起时如何?」师曰:「争得到这里?」曰:「恁么则礼拜去也。」师曰:「镜清今日失利。」师见僧学书,乃问:「学甚么书?」曰:「请和尚鉴。」师曰:「一点未分,三分著地。」曰:「今日又似遇人,又似不遇人。」师曰:「镜清今日失利。」僧问:「声前绝妙,请师指归。」师曰:「许由不洗耳。」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犹系脚在。」曰:「某甲只如此,师意又如何?」师曰:「无端夜来雁,惊起后池秋。」钱王命居天龙寺,后创龙册寺,延请居焉。 上堂:「如今事不得已,向汝道各自验看实个亲切。既恁么亲切,到汝分上因何特地生疏?只为抛家日久,流浪年深,一向缘尘致见如此,所以唤作背觉合尘,亦名舍父逃逝。今劝兄弟未歇歇去好,未彻彻去好,大丈夫儿得恁么无气概,还惆怅么?终日茫茫地,且觅取个管带路好,也无人问我管带一路。」僧问:「如何是管带一路?」师嘘嘘曰:「要棒吃即道。」曰:「恁么则学人罪过也。」师曰:「几被汝打破蔡州。」问僧:「近离甚处?」曰:「石桥。」师曰:「本分事作么生?」曰:「近离石桥。」师曰:「我岂不知你近离石桥?本分事作么生?」曰:「和尚何不领话?」师便打。僧曰:「某甲话在。」师曰:「你但吃棒,我要这话行。」僧问:「一等明机双扣,为甚么却遭违贬?」师曰:「打水鱼头痛,惊林鸟散忙。」问:「十二时中以何为验?」师曰:「得力即向我道。」僧曰:「诺。」师曰:「十万八千犹可近。」问:「如何是方便门速易成就?」师曰:「速易成就。」曰:「争柰学人领览未的。」师曰:「代得也代却。」问:「如何是人无心合道?」师曰:「何不问道无心合人?」曰:「如何是道无心合人?」师曰:「白云乍可来青嶂,明月那教下碧天。」问:「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新年头佛法?」师曰:「元正启祚,万物咸新。」曰:「谢师答话。」师曰:「镜清今日失利。」问:「学人问不到处,请师不答。和尚答不到处,学人即不问。」师乃搊住曰:「是我道理,是汝道理?」曰:「和尚若打学人,学人也打和尚。」师曰:「得对相耕去。」问:「承师有言,诸方若不是走人,便是笼人、罩人,未审和尚如何?」师曰:「被汝致此一问,直得当门齿落。」 上堂,众集定,师抛下拄杖曰:「大众动著也二十棒,不动著也二十棒。」时有僧出,拈得头上戴出去。师曰:「镜清今日失利。」问僧:「门外甚么声?」曰:「雨滴声。」师曰:「众生颠倒,迷己逐物。」曰:「和尚作么生?」师曰:「洎不迷己。」曰:「洎不迷己,意旨如何?」师曰:「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问:「如何是同相?」师将火箸插向炉中。曰:「如何是别相?」师又将火箸插向一边。﹝法眼别云:「问不当理。」﹞有僧引一童子到曰:「此童子常爱问人佛法,请和尚验看。」师乃令点茶。童子点茶来,师啜了,过盏橐与童子。子近前接,师却缩手曰:「还道得么?」子曰:「问将来。」﹝法眼别云:「和尚更吃茶否?」﹞僧曰:「此童子见解如何?」师曰:「也只是一两生持戒僧。」晋天福初示灭,塔于龙册山。 报恩怀岳禅师 漳州报恩院怀岳禅师,泉州人也。僧问:「十二时中如何行履?」师曰:「动即死。」曰:「不动时如何?」师曰:「犹是守古冢鬼。」问:「如何是学人出身处?」师曰:「有甚么缠缚汝?」曰:「争柰出身不得何!」师曰:「过在阿谁?」问:「如何是报恩一灵物?」师曰:「吃如许多酒糟作么?」曰:「还露脚手也无?」师曰:「这里是甚么处所?」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万里一片云。」曰:「见后如何?」师曰:「廓落地。」问:「黑云陡暗,谁当雨者?」师曰:「峻处先倾。」问:「宗乘不却,如何举唱?」师曰:「山不自称,水无间断。」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汝争得知?」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甚么年中得见来!」问:「师子在窟时如何?」师曰:「师子是甚么家具?」曰:「师子出窟时如何?」师曰:「师子在甚么处?」问:「如何是目前佛?」师曰:「快礼拜。」临迁化,上堂:「山僧十二年来举扬宗教,诸人怪我甚么处?若要听三经五论,此去开元寺咫尺。」言讫告寂。 安国弘[王+舀]禅师 福州安国院弘[王+舀]明真禅师,泉州陈氏子。参雪峰,峰问:「甚么处来?」曰:「江西来。」峰曰:「甚么处见达磨?」曰:「分明向和尚道。」峰曰:「道甚么?」曰:「甚么处去来?」一日,雪峰见师,忽搊住曰:「尽乾坤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伊不肯入。」曰:「和尚怪弘[王+舀]不得。」峰拓开曰:「虽然如此,争柰背后许多师僧何!」师举国师碑文云:「得之于心,猗兰作旃檀之树,失之于旨,甘露乃蒺藜之园。」问僧曰:「一语须具得失两意,汝作么生道?」僧举拳曰:「不可唤作拳头也。」师不肯,亦举拳别云:「秪为唤这个作拳头,出世囷山。」后闽帅命居安国,大阐玄风。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是即是,莫错会。」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问,问,问,学人上来,未尽其机,请师尽机。」师良久,僧礼拜。师曰:「忽到别处,人问,汝作么生举?」曰:「终不敢错举。」师曰:「未出门已见笑具。」问:「如何是达磨传底心?」师曰:「素非后躅。」问:「不落有无之机,请师全道。」师曰:「汝试断看。」问:「如何是一毛头事?」师拈起袈裟,僧曰:「乞师指示。」师曰:「抱璞不须频下泪,来朝更献楚王看。」问:「寂寂无言时如何?」师曰:「更进一步。」问:「凡有言句,皆落因缘方便;不落因缘方便事如何?」师曰:「桔槔之士频逢,抱瓮之流罕遇。」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和尚如何传?」师曰:「且留口吃饭著。」问:「如何是高尚底人?」师曰:「河滨无洗耳之叟,磻溪绝垂钓之人。」问:「十二时中,如何救得生死?」师曰:「执钵不须窥众乐,履冰何得步参差。」问:「学人拟问宗乘,师还许也无?」师曰:「但问。」僧拟问,师便喝出。问:「目前生死,如何免得?」师曰:「把将生死来!」问:「知有底人,为甚么道不得?」师曰:「汝爷名甚么?」问:「如何是活人剑?」师曰:「不敢瞎却汝。」曰:「如何是杀人刀?」师曰:「只这个是。」问:「不犯锋铓,如何知音?」师曰:「驴年去!」问:「苦涩处乞师一言。」师曰:「可煞沉吟。」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也须相悉好!」问:「常居正位底人,还消得人天供养否?」师曰:「消不得。」曰:「为甚么消不得?」师曰:「是甚么心行?」曰:「甚么人消得?」师曰:「著衣吃饭底消得。」师举棱和尚住招庆时,在法堂东角立,谓僧曰:「这里好致一问。」僧便问:「和尚为何不居正位?」棱曰:「为汝恁么来。」曰:「即今作么生?」棱曰:「用汝眼作么?」师举毕,乃曰:「他家恁么问,别是个道理,如今作么生道?」后安国曰:「恁么则大众一时散去得也。」师自代曰:「恁么即大众一时礼拜。」 睡龙道溥禅师 泉州睡龙山道溥弘教禅师,福唐郑氏子。初住五峰。上堂:「莫道空山无祗待。」便归方丈。僧问:「凡有言句,不出大千顶,未审顶外事如何?」师曰:「凡有言句,不是大千顶。」曰:「如何是大千顶?」师曰:「摩醯首罗天,犹是小千界。」问:「初心后学,近入丛林,方便门中,乞师指示。」师敲门枋,僧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再敲门枋。 金轮可观禅师 南岳金轮可观禅师,福唐薛氏子。参雪峰,峰曰:「近前来!」师方近前作礼,峰与一蹋,师忽契悟。师事十二载,复历丛林。住后,上堂:「我在雪峰,遭他一蹋,直至如今眼不开,不知是何境界?」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是大众。」夜参后下堂,师召大众,众回首。师曰:「看月!」众乃看。师曰:「月似弯弓,少雨多风。」众无对。问:「古人道毗卢有师,法身有主,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不可床上安床。」问:「如何是日用事?」师拊掌三下。僧曰:「学人未领此意。」师曰:「更待甚么?」问:「从上宗乘,如何为人?」师曰:「我今日未吃茶。」曰:「请师指示。」师曰:「过也问,正则不问,请师傍指。」师曰:「抱取猫儿去。」问僧:「甚处来?」曰:「华光。」师便推出,闭却门。僧无对。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何对?」师咄曰:「出去!」问僧:「作么生是觌面事?」曰:「请师鉴。」师曰:「恁么道还当么?」曰:「故为即不可。」师曰:「别是一著。」问:「如何是灵源一路?」师曰:「蹋过作么?」雪峰院主有书来招曰:「山头和尚年尊也,长老何不再入岭一转?」师回书曰:「待山头和尚别有见解,即再入岭。」僧问:「如何是雪峰见解?」师曰:「我也惊。」 大普玄通禅师 福州大普山玄通禅师,本郡人也。僧问:「骊龙颔下珠如何取得?」师乃拊掌瞬视。问:「方便以前事如何?」师便推出。其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咬骨头汉出去!」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脱枷来商量。」问:「急急相投,请师接。」师曰:「钝汉!」 长生皎然禅师 福州长生山皎然禅师,本郡人。久依雪峰,一日与僧斫树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师曰:「斫却著。」峰曰:「古人以心传心,汝为甚么道斫却?」师掷下斧曰:「传。」峰打一拄杖而去。僧问雪峰:「如何是第一句?」峰良久,僧举似师。师曰:「此是第二句。」峰再令其僧来,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苍天!苍天!」普请次,雪峰问:「古人道:谁知席帽下,元是昔愁人。古人意作么生?」师侧戴笠子曰:「这个是甚么人语?」峰问师:「持经者能荷担如来,作么生是荷担如来?」师乃捧雪峰向禅床上。普请次,雪峰负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抛下。僧拟取,峰便蹋倒。归谓师曰:「我今日蹋这僧快!」师曰:「和尚却替这僧入涅槃堂始得。」峰便休去。雪峰问:「光境俱亡,复是何物?」师曰:「放皎然过有道处。」峰曰:「放汝过作么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过。」峰曰:「放汝二十棒。」师便礼拜。住后,僧问:「古人有言:无明即佛性,烦恼不须除。如何是无明即佛性?」师忿然作色,举拳呵曰:「今日打这师僧去也!」曰:「如何是烦恼不须除?」师以手拏头曰:「这师僧得恁么发人业。」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上纸墨堪作甚么?」闽帅署禅主大师,莫知所终。 鹅湖智孚禅师 信州鹅湖智孚禅师,福州人也。僧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非但阇黎一人忙。」问:「虚空讲经,以何为宗?」师曰:「阇黎不是听众,出去。」问:「五逆之子,还受父约也无?」师曰:「虽有自裁,未免伤己。」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情知阇黎不柰何!」曰:「为甚么不柰何?」师曰:「未必小人得见君子。」问:「在前一句,请师道?」师曰:「脚跟下探取甚么?」曰:「即今见问。」师曰:「看阇黎变身不得。」问:「雪峰抛下拄杖,意作么生?」师以香匙抛下地。僧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不是好种,出去。」问:「如何是鹅湖第一句?」师曰:「道甚么?」曰:「如何即是?」师曰:「妨我打睡。」问:「不问不答时如何?」师曰:「问人焉知?」问:「迷子未归家时如何?」师曰:「不在途。」曰:「归后如何?」师曰:「正迷在。」问:「如何是源头事?」师曰:「途中觅甚么?」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会么?」曰:「恁么莫便是否?」师曰:「苍天!苍天!」镜清问:「如何是即今底?」师曰:「何更即今。」清曰:「几就支荷。」师曰:「语逆言顺。」师一日不赴堂,侍者来请赴堂。师曰:「我今日在庄吃油粢饱。」者曰:「和尚不曾出入。」师曰:「你但去问取庄主。」者方出门,忽见庄主归谢和尚到庄吃油粢。 化度师郁禅师 杭州西兴化度院师郁悟真禅师,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举拂子。僧曰:「不会。」师曰:「吃茶去。」问:「如何是一尘?」师曰:「九世刹那分。」曰:「如何含得法界?」师曰:「法界在甚么处?」问:「溪谷各异,师何明一?」师曰:「汝喘作么?」问:「学人初机,乞师指示入路。」师曰:「汝怪化度甚么处?」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青黄赤白。」曰:「如何是不随色摩尼珠?」师曰:「青黄赤白。」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是东来西来?」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鸟兽俱迷。」曰:「见后如何?」师曰:「山深水冷。」问:「维摩与文殊对谈何事?」师曰:「唯有门前镜湖水,清风不改旧时波。」 隆寿绍卿禅师 漳州隆寿绍卿兴法禅师,泉州陈氏子。因侍雪峰,山行见芋叶动,峰指动叶示之。师曰:「绍卿甚生怕怖。」峰曰:「是汝屋里底,怕怖甚么?」师于此有省。寻居龙溪,僧问:「古人道: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师举拂子,问:「粮不畜一粒,如何济得万人饥?」师曰:「侠客面前如夺剑,看君不是黠儿郎。」问:「耳目不到处如何?」师曰:「汝无此作。」曰:「恁么即闻也。」师曰:「真个聋汉。」 仙宗行[王+舀]禅师 福州仙宗院行[王+舀]仁慧禅师,泉州王氏子。上堂:「我与释迦同参,汝道参甚么人?」时有僧出礼拜,拟伸问,师曰:「错。」便下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熊耳不曾藏。」问:「直下事乞师方便。」师曰:「不因汝问,我亦不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白日无闲人。」 永福从弇禅师 福州莲华永福院从弇超证禅师,僧问:「儒门以五常为极则,未审宗门以何为极则?」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学人造次也。」师曰:「好与拄杖。」问:「教中道: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师曰:「汝道我在这里作甚么?」曰:「恁么则不知教意也。」师曰:「虽然如此,却不孤负汝。」问:「不向问处领,犹有学人问处,和尚如何?」师曰:「吃茶去。」上堂:「长庆道:尽法无民。永福即不然。若不尽法,又争得民?」时有僧曰:「请师尽法。」师曰:「我不要汝纳税。」问:「诸余即不问,聊径处乞师垂慈。」师曰:「不快礼三拜。」问:「大众云集,请师说法。」师曰:「闻么?」曰:「若更伫思,应难得及。」师曰:「实即得。」问:「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师曰:「不可更点。」师一日上堂,于座边立,谓众曰:「二尊不并化」,便归方丈。 云盖归本禅师 襄州云盖双泉院归本禅师,京兆府人也。初谒雪峰,礼拜次,峰下禅床,跨背而坐,师于此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双泉?」师曰:「可惜一双眉。」曰:「学人不会。」师曰:「不曾烦禹力,湍流事不知。」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乃搊住,其僧变色。师曰:「我这里无这个。」师手指纤长,特异于人,号手相大师。 韶州林泉和尚 韶州林泉和尚,僧问:「如何是一尘?」师曰:「不觉成丘山。」 洛京南院和尚 洛京南院和尚,僧问:「如何是法法不生?」师曰:「生也。」有儒者博览古今,时呼为张百会,谒师,师问:「莫是张百会么?」曰:「不敢。」师以手于空画一画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一尚不会,甚么处得百会来。」 洞岩可休禅师 越州洞岩可休禅师,僧问:「如何是洞岩正主?」师曰:「开著。」问:「如何是和尚亲切为人处?」师曰:「大海不宿死尸。」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举衣领示之。问:「学人远来,请师方便。」师曰:「方便了也。」 法海行周禅师 定州法海院行周禅师,僧问:「风恬浪静时如何?」师曰:「吹倒南墙。」问:「如何是道中宝?」师曰:「不露光。」曰:「莫便是否?」师曰:「是即露也。」 龙井山通禅师 杭州龙井通禅师,僧问:「如何是龙井龙?」师曰:「意气天然别,神工画不成。」曰:「为甚么画不成?」师曰:「出群不带角,不与类中同。」曰:「还解行雨也无?」师曰:「普润无边际,处处皆结粒。」曰:「还有宗门中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宗门中事?」师曰:「从来无形段,应物不曾亏。」 龙兴宗靖禅师 杭州龙兴宗靖禅师,台州人也。初参雪峰,誓充饭头,劳逾十载。尝于众堂中袒一膊钉帘,峰睹而记曰:「汝向后住持有千僧,其中无一人衲子也。」师悔过回浙,住六通院,钱王命居龙兴寺,有众千余,唯三学讲诵之徒,果如雪峰所志。僧问:「如何是六通奇特之唱?」师曰:「天下举将去。」问:「如何是六通家风?」师曰:「一条布衲,一斤有余。」问:「如何是学人进前一路?」师曰:「谁敢谩汝?」曰:「岂无方便?」师曰:「早是屈抑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早朝粥,斋时饭。」曰:「更请和尚道?」师曰:「老僧困。」曰:「毕竟作么生?」师大笑而已。 南禅契璠禅师 福州南禅契璠禅师,上堂:「若是名言妙句,诸方总道了也。今日众中还有超第一义者,致将一问来?若有,即不孤负于人。」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何不问第一义?」曰:「见问。」师曰:「已落第二义也。」问:「古佛曲调请师和。」师曰:「我不和汝杂乱底。」曰:「未审为甚么人和?」师曰:「甚么处去来?」 越山师鼐禅师 越州越山师鼐鉴真禅师,初参雪峰而染指。后因闽王请,于清风楼斋,坐久举目,忽睹日光,豁然顿晓。而有偈曰:「清风楼上赴官斋,此日平生眼豁开。方信普通年远事,不从葱岭带将来。」归呈雪峰,峰然之。住后,僧问:「如何是佛身?」师曰:「你问阿那个佛身?」曰:「释迦佛身。」师曰:「舌覆三千界。」师临终示偈曰:「眼光随色尽,耳识逐声消。还源无别旨,今日与明朝。」乃跏跌而逝。 福清玄讷禅师 泉州福清院玄讷禅师,高丽人也。泉守王公问:「如何是宗乘中事?」师叱之。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阇黎失却半年粮。」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只为图他一斗米。」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虾蟆曲鳝。」问:「教云: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坚密身?」师曰:「驴马猫儿。」曰:「乞师指示。」师曰:「驴马也不会?」问:「如何是物物上辨明?」师展一足示之。 南台院仁禅师 衢州南台仁禅师,僧问:「如何是南台境?」师曰:「不知贵。」曰:「毕竟如何?」师曰:「阇黎即今在甚么处?」 泉州东禅和尚 泉州东禅和尚,初开堂,僧问:「人王迎请,法王出世,如何提唱宗乘,即得不谬于祖风?」师曰:「还柰得么?」曰:「若不下水,焉知有鱼?」师曰:「莫闲言语。」问:「如何是佛法最亲切处?」师曰:「过也。」问:「学人末后来,请师最先句。」师曰:「甚处去来?」问:「如何是学人己分事?」师曰:「苦。」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幸自可怜生,刚要异乡邑。」 大钱从袭禅师 杭州大钱山从袭禅师,雪峰之上足也。自本师印解,洞晓宗要。常曰:「击关南鼓,唱雪峰歌。」后入浙中谒钱王,王钦服道化,命居此山而阐法焉。僧问:「不因王请,不因众聚,请师直道西来的的意。」师曰:「那边师僧过这边著。」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争得恁么不识好恶?」问:「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如何是闭门造车?」师曰:「造车即不问,作么生是辙?」曰:「学人不会,乞师指示。」师曰:「巧匠施工,不露斤斧。」 福州永泰和尚 福州永泰和尚,僧问:「承闻和尚见虎,是否?」师作虎声,僧作打势。师曰:「这死汉。」问:「如何是天真佛?」师乃拊掌曰:「不会,不会。」 和龙守讷禅师 池州和龙寿昌院守讷妙空禅师,福州林氏子。僧问:「未到龙门,如何凑泊?」师曰:「立命难存。」新到参,师问:「近离甚处?」曰:「不离方寸。」师曰:「不易来。」僧亦曰:「不易来。」师与一掌。问:「如何是传底心?」师曰:「再三嘱汝,莫向人说。」问:「如何是从上宗乘?」师曰:「向阇黎口里著得么?」问:「省要处请师一接。」师曰:「甚是省要。」 建州梦笔和尚 建州梦笔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不诳汝。」曰:「莫便是否?」师曰:「汝诳他。」闽王请斋,问:「师还将得笔来也无?」师曰:「不是稽山绣管,惭非月里兔毫。大王既垂顾问,山僧敢不通呈。」又问:「如何是法王?」师曰:「不是梦笔家风。」 极乐元俨禅师 福州极乐元俨禅师,僧问:「如何是极乐家风?」师曰:「满目看不尽。」问:「万法本无根,未审教学人承当甚么?」师曰:「莫寐语。」问:「久处暗室,未达其源。今日上来,乞师一接。」师曰:「莫闭眼作夜好!」曰:「恁么即优昙华拆曲,为今时向上宗风,如何垂示?」师曰:「汝还识也无?」曰:「恁么即息疑去也。」师曰:「莫向大众前寐语。」问:「摩腾入汉即不问,达磨来梁时如何?」师曰:「如今岂谬?」曰:「恁么即理出三乘,华开五叶。」师曰:「说甚么三乘五叶?出去!」 芙蓉如体禅师 福州芙蓉山如体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人曲调?」师良久,曰:「闻么?」曰:「不闻。」师示颂曰:「古曲发声雄,今时韵亦同。若教第一指,祖佛尽迷踪。」 憩鹤山和尚 洛京憩鹤山和尚,僧问:「如何是憩鹤?」师以两手斗云:「鹁鸠鸠。」﹝风穴云:「鹤唳一声喧宇宙,群鸡莫谓报知时。」﹞问:「骏马不入西秦时如何?」师曰:「向甚么处去?」 大沩山栖禅师 潭州沩山栖禅师,僧问:「正恁么时如何亲近?」师曰:「汝拟作么生亲近?」曰:「岂无方便?」师曰:「开元龙兴,大藏小藏。」问:「如何是速疾神通?」师曰:「新衣成弊帛。」问:「如何是黄寻桥?」师曰:「赚却多少人?」问:「不假忉忉,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莫作野干声。」 潮山延宗禅师 吉州潮山延宗禅师,因资福来谒,师下禅床相接。福问:「和尚住此山,得几年也?」师曰:「钝鸟栖芦,困鱼止泺。」曰:「恁么则真道人也。」师曰:「且坐吃茶。」问:「如何是潮山?」师曰:「不宿尸。」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石上种红莲。」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切忌犯朝仪。」 普通普明禅师 益州普通山普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性?」师曰:「汝无佛性。」曰:「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学人为何却无?」师曰:「为汝向外求。」问:「如何是玄玄之珠?」师曰:「这个不是。」曰:「如何是玄玄珠?」师曰:「失却也。」 双泉山永禅师 随州双泉山梁家庵永禅师,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师曰:「睡不著。」师问护国长老:「随阳一境,是男是女,各伸一问,问问各别。长老将何祗对?」国以手空中画一圆相,师曰:「谢长老慈悲。」国曰:「不敢。」师低头不顾。问:「如何得顿息诸缘去?」师曰:「雪上更加霜。」 保福超悟禅师 漳州保福院超悟禅师,僧问:「鱼未透龙门时如何?」师曰:「养性深潭。」曰:「透出时如何?」师曰:「才升霄汉,众类难追。」曰:「升后如何?」师曰:「垂云普覆,润及大千。」曰:「还有不受润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受润者?」师曰:「直杌撑太阳。」 太原孚上座 太原孚上座,初在扬州光孝寺讲涅槃经。有禅者阻雪,因往听讲。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广谈法身妙理,禅者失笑。师讲罢,请禅者吃茶。白曰:「某甲素志狭劣,依文解义,适蒙见笑,且望见教。」禅者曰:「实笑座主不识法身。」师曰:「如此解说,何处不是?」曰:「请座主更说一遍。」师曰:「法身之理,犹若太虚,竖穷三际,横亘十方,弥纶八极,包括二仪,随缘赴感,靡不周遍。」曰:「不道座主说不是,只是说得法身量边事,实未识法身在。」师曰:「既然如是,禅德当为我说。」曰:「座主还信否?」师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辍讲旬日,于室内端然静虑,收心摄念,善恶诸缘,一时放却。」师一依所教,从初夜至五更,闻鼓角声,忽然契悟。便去扣门,禅者曰:「阿谁?」师曰:「某甲。」禅者咄曰:「教汝传持大教,代佛说法,夜来为甚么醉酒卧街?」师曰:「禅德自来讲经,将生身父母鼻孔扭捏,从今已去,更不敢如是。」禅者曰:「且去,来日相见。」师遂罢讲,遍历诸方,名闻宇内。尝游浙中登径山法会。一日于大佛殿前,有僧问:「上座曾到五台否?」师曰:「曾到。」曰:「还见文殊么?」师曰:「见。」曰:「甚么处见?」师曰:「径山佛殿前见。」其僧后适闽川,举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岭来。」师闻,乃趣装而迈。初至雪峰廨院憩锡,因分柑子与僧。长庆问:「甚么处将来?」师曰:「岭外将来。」曰:「远涉不易,担负得来。」师曰:「柑子,柑子。」次日上山,雪峰闻,乃集众。师到法堂上,顾视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却上礼拜曰:「某甲昨日触忤和尚。」峰曰:「知是般事。」便休峰一日见师,乃指日示之,师摇手而出。峰曰:「汝不肯我那!」师曰:「和尚摇头,某甲摆尾,甚么处是不肯?」峰曰:「到处也须讳却。」一日,众僧晚参,峰在中庭卧。师曰:「五州管内,只有这老和尚较些子。」峰便起去。峰尝问师:「见说临济有三句,是否?」师曰:「是。」曰:「作么生是第一句?」师举目视之。峰曰:「此犹是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师叉手而退。自此雪峰深器之。室中印解,师资道契,更不他游,而掌浴焉。一日,玄沙上,问讯雪峰,峰曰:「此间有个老鼠子,今在浴室里。」沙曰:「待与和尚勘过。」言讫到浴室,遇师打水。沙曰:「相看上座。」师曰:「已相见了。」沙曰:「甚么劫中曾相见?」师曰:「瞌睡作么?」沙却入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峰曰:「作么生勘伊?」沙举前话,峰曰:「汝著贼也。」鼓山问师:「父母未生时,鼻孔在甚么处?」师曰:「老兄先道。」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么处?」师不肯。山却问:「作么生?」师曰:「将手中扇子来!」山与扇子,再征前话,师摇扇不对。山罔测,乃驱师一拳。鼓山赴大王请,雪峰门送,回至法堂。乃曰:「一只圣箭直射九重城里去也。」师曰:「是伊未在。峰曰:「渠是彻底人?」师曰:「若不信,待某甲去勘过。」遂趁至中路,便问:「师兄向甚么处去?」山曰:「九重城里去。」师曰:「忽遇三军围绕时如何?」山曰:「他家自有通霄路。」师曰:「恁么则离宫失殿去也。」山曰:「何处不称尊!」师拂袖便回。峰问:「如何?」师曰:「好只圣箭,中路折却了也。」遂举前话。峰乃曰:「奴渠语在。」师曰:「这老冻脓犹有乡情在。」师在库前立,有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踢狗子,作声走。僧无对。师曰:「小狗子不消一踢。」保福签瓜次,师至,福曰:「道得与汝瓜吃。」师曰:「把将来。」福度与一片,师接得便去。师不出世,诸方目为太原孚上座。后归维扬,陈尚书留在宅供养。一日谓尚书曰:「来日讲一遍大涅槃经,报答尚书。」书致斋茶毕,师遂升座。良久,挥尺一下曰:「如是我闻。」乃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一时佛在。」便乃脱去。 南岳惟劲禅师 南岳般若惟劲宝闻禅师,福州人也。师雪峰而友玄沙,深入玄奥。一日问鉴上座:「闻汝注楞严,是否?」鉴曰:「不敢。」师曰:「二文殊作么生注?」曰:「请师鉴。」师乃扬袂而去。师尝续宝林传四卷,纪贞元之后宗门继踵之源流者。又别著南岳高僧传,皆行于世。 感潭资国禅师法嗣 白兆志圆禅师 安州白兆志圆显教禅师,僧问:「诸佛心印甚么人传?」师曰:「达磨大师。」曰:「达磨争能传得?」师曰:「汝道甚么人传得?」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曰:「截。」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苦。」问:「如何是道?」师曰:「普。」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失。」问:「如何是得无山河大地去?」师曰:「不起见。」问:「如何是毕钵罗窟迦叶道场中人?」师曰:「释迦牟尼佛。」问:「如何是朱顶王菩萨?」师曰:「问那个赤头汉作么?」 五灯会元卷第八 青原下七世 瑞岩彦禅师法嗣 南岳横龙和尚 南岳横龙和尚,初住金轮。僧问:「如何是金轮第一句?」师曰:「钝汉。」问:「如何是金轮一只箭?」师曰:「过也。」问:「如何是祖师灯?」师曰:「八风吹不灭。」曰:「恁么则暗冥不生也。」师曰:「白日没闲人。」 瑞峰神禄禅师 温州瑞峰院神禄禅师,福州人也。久为瑞岩侍者,后开山创院,学侣依附。师有偈曰:「萧然独处意沉吟,谁信无弦发妙音。终日法堂唯静坐,更无人问本来心。」时有朋彦上座问曰:「如何是本来心?」师召朋彦,彦应诺。师曰:「与老僧点茶来。」彦于是信入。 玄泉彦禅师法嗣 黄龙诲机禅师 鄂州黄龙山诲机超慧禅师,清河张氏子。初参岩头,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头曰:「你还解救粢么?」师曰:「解。」头曰:「且救粢去。」后到玄泉,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泉拈起一茎皂角曰:「会么?」师曰:「不会。」泉放下皂角,作洗衣势。师便礼拜曰:「信知佛法无别。」泉曰:「你见甚么道理?」师曰:「某甲曾问岩头,头曰:『你还解救粢么?』救粢也只是解粘。和尚提起皂角,亦是解粘,所以道无别。」泉呵呵大笑,师遂有省。住后,僧问:「不问祖佛边事,如何是平常之事?」师曰:「我住山得十五年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琉璃钵盂无底。」问:「如何是君王剑?」师曰:「不伤万类。」曰:「佩者如何?」师曰:「血溅梵天。」曰:「大好不伤万类。」师便打。问:「佛在日为众生说法,佛灭后有人说法否?」师曰:「惭愧佛。」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不是学人本分事。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封了合盘市里揭。」问:「急切相投,请师通信。」师曰:「火烧裙带香。」问:「如何是大疑底人?」师曰:「对坐盘中弓落盏。」曰:「如何是不疑底人?」师曰:「再坐盘中弓落盏。」问:「风恬浪静时如何?」师曰:「百尺竿头五两垂。」师将顺世,僧问:「百年后,钵囊子甚么人将去?」师曰:「一任将去。」曰:「里面事如何?」师曰:「线绽方知。」曰:「甚么人得?」师曰:「待海燕雷声,即向汝道。」言讫而寂。 洛京柏谷和尚 洛京柏谷和尚,僧问:「普滋法雨时如何?」师曰:「有道传天位,不汲凤凰池。」问:「九旬禁足三月事如何?」师曰:「不坠蜡人机。」 玄泉二世和尚 怀州玄泉二世和尚,僧问:「辞穷理尽时如何?」师曰:「不入理岂同尽。」问:「妙有玄珠,如何取得?」师曰:「不似摩尼绝影艳,碧眼胡人岂能见?」曰:「有口道不得时如何?」师曰:「三寸不能齐鼓韵,哑人解唱木人歌。」 妙胜玄密禅师 潞府妙胜玄密禅师,僧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红日不垂影,暗地莫知音。」曰:「学人不会。」师曰:「鹤透群峰,何伸向背?」问:「雪峰一曲千人唱,月里挑灯谁最明?」师曰:「无音和不齐,明暗岂能收!」 罗山闲禅师法嗣 明招德谦禅师 婺州明招德谦禅师,受罗山印记,靡滞于一隅,激扬玄旨,诸老宿皆畏其敏捷,后学鲜敢当其锋者。尝到招庆,指壁画问僧:「那个是甚么神?」曰:「护法善神。」师曰:「会昌沙汰时,向甚么处去来?」僧无对。师令僧问演侍者,演曰:「汝甚么劫中遭此难来?」僧回举似师,师曰:「直饶演上座,他后聚一千众,有甚么用处?」僧礼拜,请别语。师曰:「甚么处去也!」次到坦长老处,坦曰:「夫参学,一人所在亦须到,半人所在亦须到。」师便问:「一人所在即不问,作么生是半人所在?」坦无对。后令小师问师,师曰:「汝欲识半人所在么,也只是弄泥团汉。」清八路举仰山插锹话问师:「古人意在叉手处,插锹处?」师召清,清应诺。师曰:「还梦见仰山么?」清曰:「不要上座下语,只要商量。」师曰:「若要商量,堂头自有一千五百人老师在。」又到双岩,岩请吃茶次,曰:「某甲致一问,若道得,便舍院与阇黎住。若道不得,即不舍院。」遂举金刚经云:「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且道此经是何人说?」师曰:「说与不说,拈向这边著,只如和尚决定,唤甚么作此经?」岩无对。师又曰:「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则以无为法为极则,凭何而有差别?只如差别,是过不是过?若是过,一切贤圣悉皆是过。若不是过,决定唤甚么作差别?」岩亦无语。师曰:「噫!雪峰道底。」师访保宁,于中路相遇,便问:「兄是道伴中人?」乃点鼻头曰:「这个碍塞我不彻,与我拈却少时得么?」宁曰:「和尚有来多少时?」师曰:「噫!洎赚我踏破一緉草鞋便回。」国泰代曰:「非但某甲,诸佛亦不柰何!」师曰:「因甚么以己方人?」师在婺州智者寺,居第一座,寻常不受净水。主事嗔曰:「上座不识触净,为甚么不受净水?」师跳下床,提起净瓶曰:「这个是触是净?」事无语,师乃扑破。自尔道声遐播,众请居明招山开法,四来禅者盈于堂室。上堂:「金锋敌胜,罕遇知音。同死同生,万中无一。寻言逐句,其数河沙。举古举今,灭胡种族。向上一路,啐啄犹乖。儒士相逢,握鞭回首。沙门所见,诚实苦哉。抛却真金,随队撮土。报诸稚子,莫谩波波。解得他玄,犹兼瓦砾。不如一掷,腾过太虚。只者灵锋,阿谁敢近?任君来箭,方称丈夫。拟欲吞声,不消一攫。」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俊鹞趁不及。」曰:「出窟后如何?」师曰:「万里正纷纷。」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险。」曰:「向去事如何?」师曰:「札。」问:「如何是透法身外一句子?」师曰:「北斗后翻身。」问:「十二时中如何趣向?」师曰:「抛向金刚地上著。」问:「文殊与维摩对谭何事?」师曰:「葛巾纱帽,已拈向这边著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咬得著是好手。」问:「放鹤出笼和烟去时如何?」师曰:「争柰头上一点何!」问:「无烟之火,是甚么人向得?」师曰:「不惜眉毛底。」曰:「和尚还向得么?」师曰:「汝道我有多少茎眉毛在?」新到参,才上法堂,师举拂子却掷下,其僧珍重,便下去。师曰:「作家!作家!」问:「全身佩剑时如何?」师曰:「忽遇正恁么时又作么生?」僧无对。 一日天寒,上堂,众才集,师曰:「风头稍硬,不是汝安身立命处,且归暖室商量。」便归方丈,大众随至立定。师又曰:「才到暖室,便见瞌睡。」以拄杖一时趁下。师问国泰:「古人道俱胝趁念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作么生与他拈却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泰竖起一指。师曰:「不因今日,争识得瓜洲客。」师有师叔在廨院不安,附书来问曰:「某甲有此大病,如今正受疼痛,一切处安置伊不得,还有人救得么?」师回信曰:「顶门上中,此金刚箭透过那边去也。」会下有僧去,住庵一年后却来,礼拜曰:「古人道三日不相见,莫作旧时看。」师拨开胸曰:「汝道我有几茎盖胆毛?」僧无对。师却问:「汝甚么时离庵?」曰:「今朝。」师曰:「来时折脚铛子,分付与阿谁?」僧又无语。师乃喝出。问:「承师有言,我住明招顶,兴传古佛心。如何是明招顶?」师曰:「换却眼。」曰:「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汝还气急么?」问:「学人拏云护浪,上来请师展钵。」师曰:「拶破汝顶。」曰:「也须仙陀去。」师便打,趁出。师有颂示众曰:「「明招一拍和人稀,此是真宗上妙机。石火瞥然何处去,朝生之子合应知。」临迁化,上堂告众,嘱付讫,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抬起一足曰:「足下看取。」中夜问侍者:「昔日灵山会上,释迦如来展开双足,放百宝光。」遂展足曰:「吾今放多少?」者曰:「昔日世尊,今宵和尚。」师以手拨眉曰:「莫孤负么?」乃说偈曰:「蓦刀丛里逞全威,汝等诸人善护持。火里铁牛生犊子,临歧谁解凑吾机?」偈毕,端坐而逝,塔院存焉。 大宁隐微禅师 洪州大宁院隐微觉寂禅师,豫章新淦杨氏子。诞夕有光明贯室。年七岁,依本邑石头院道坚禅师出家受具,历参宗匠。至罗山,山导以「师子在窟出窟」之要,因而省悟。后回江表,会龙泉宰李孟俊请居十善道场,阐扬宗旨。上堂:「还有腾空底么?出来!」众无出者。师说偈曰:「腾空正是时,应须眨上眉。从兹出伦去,莫待白头儿。」僧问:「如何是十善桥?」师曰:「险。」曰:「过者如何?」师曰:「丧。」问:「资福和尚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草鞋破。」问:「如何是黄梅一句?」师曰:「即今作么生?」曰:「如何通信?」师曰:「九江路绝。」问:「初心后学,如何是学?」师曰:「头戴天。」曰:「毕竟如何?」师曰:「脚踏地。」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露。」曰:「还杀人也无?」师曰:「作么!」问:「如何是龙泉剑?」师曰:「不出匣。」曰:「便请出匣。」师曰:「星辰失位。」问:「国界安宁,为甚么珠不现?」师曰:「落在甚么处?」 华光院范禅师 衡州华光范禅师,僧问:「灵台不立,还有出身处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出身处?」师曰:「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道。」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验。」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自由自在。」曰:「见后如何?」师曰:「自由自在。」问:「如何是佛法中事。」师曰:「了。」 罗山绍孜禅师 福州罗山绍孜禅师,上堂,有数僧争出问话。师曰:「但一齐出来问,待老僧一齐与汝答。」僧便问:「学人一齐问,请师一齐答。」师曰:「得。」问:「学人乍入丛林,祖师的的意,请师直指。」师曰:「好。」 西川定慧禅师 西川定慧禅师,初参罗山,山问:「甚么处来?」师曰:「远离西蜀,近发开元。」却近前问:「即今事作么生?」山揖曰:「吃茶去。」师拟议,山曰:「秋气稍热去。」师出至法堂,叹曰:「我在西蜀峨嵋山脚下拾得一只蓬蒿箭,拟拨乱天下,今日打罗山寨,弓折箭尽也。休!休!」乃下参众。山来日上堂,师出问:「豁开户牖,当轩者谁?」山便喝。师无语。山曰:「毛羽未备,且去。」师因而抠衣,久承印记。后谒台州胜光,光坐次,师直入身边,叉手而立。光问:「甚处来?」师曰:「犹待答话在。」便出。光拈得拂子,趁至僧堂前,见师乃提起拂子曰:「阇黎唤这个作甚么?」师曰:「敢死喘气。」光低头归方丈。 白云令弇禅师 建州白云令弇禅师,上堂:「遣往先生门,谁云对丧主。珍重!」僧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木镜照素容。」曰:「验后如何?」师曰:「不争多。」问:「三台有请,四众临筵。既处当仁,请师一唱。」师曰:「要唱也不难。」曰:「便请。」师曰:「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天竺义澄禅师 虔州天竺义澄常真禅师,在罗山数载。后因山示疾,师问:「百年后忽有人问,和尚以何指示?」山乃放身便倒。师从此契悟,即礼谢。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寒暑相催。」 清平惟旷禅师 吉州清平惟旷真寂禅师,上堂:「不动神情,便有轮赢之意。还有么,出来。」时有僧出礼拜,师曰:「不是作家,」便归方丈。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要头将取去!」问:「如何是活人剑?」师曰:「会么?」曰:「如何是杀人刀?」师叱之。问:「如何是师子儿?」师曰:「毛头排宇宙。」 金柱义昭禅师 婺州金柱山义昭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开门作活计。」曰:「忽遇贼来,又作么生?」师曰:「然。」新到参,师揭帘以手作除帽势。僧拟欲近前,师曰:「赚杀人!」因事有偈曰:「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解回互。」 潭州谷山和尚 潭州谷山和尚,僧问:「省要处乞师一言。」师便起去。问:「羺羊挂角时如何?」师曰:「你向甚么处觅?」曰:「挂角后如何?」师曰:「走。」 道吾从盛禅师 湖南道吾从盛禅师,初住龙回,僧问:「如何是觌面事?」师曰:「新罗国去也。」问:「如何是龙回家风?」师曰:「纵横射直。」问:「穷子投师,乞师拯济。」师曰:「莫是屈著汝么?」曰:「争柰穷何!」师曰:「大有人见。」 罗山义因禅师 福州罗山义因禅师,上堂良久曰:「若是宗师门下客,必不怪于罗山。珍重!」僧问:「承古有言,自从认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关。曹溪路即不问,如何是罗山路?」师展两手,僧曰:「恁么则一路得通,诸路亦然。」师曰:「甚么诸路!」僧近前叉手,师曰:「灵鹤烟霄外,钝鸟不离窠。」问:「教中道,顺法身万象俱寂,随智用万象齐生。如何是万象俱寂?」师曰:「有甚么?」曰:「如何是万象齐生?」师曰:「绳床倚子。」 灌州灵岩和尚 灌州灵岩和尚,僧问:「如何是道中宝?」师曰:「地倾东南,天高西北。」曰:「学人不会。」师曰:「落照机前,异师颂石巩接。」三平曰:「解擘当胸箭,因何只半人?为从途路晓,所以不全身。」 吉州匡山和尚 吉州匡山和尚,示徒颂曰:「匡山路,匡山路,岩崖险峻人难措。游人拟议隔千山,一句分明超佛祖。」白牛颂曰:「我有古坛真白牛,父子藏来经几秋。出门直往孤峰顶,回来暂跨虎溪头。」 兴圣重满禅师 福州兴圣重满禅师,上堂:「觌面分付,不待文宣。对眼投机,唤作参玄。上士若能如此,所以宗风不坠。」僧问:「如何是宗风不坠底句?」师曰:「老僧不忍。」问:「昔日灵山会里,今朝兴圣筵中,和尚亲传,如何举唱?」师曰:「欠汝一问。」 宝应清进禅师 潭州宝应清进禅师,僧问:「如何是实相?」师曰:「没却汝。」问:「至理无言,如何通信?」师曰:「千差万别。」曰:「得力处乞师指示。」师曰:「瞌睡汉。」 玄沙备禅师法嗣 罗汉桂琛禅师 漳州罗汉院桂琛禅师,常山李氏子。为童儿时,日一素食,出言有异。既冠,亲事本府万岁寺无相大师,披削登戒,学毗尼。一日,为众升台,宣戒本布萨已,乃曰:「持戒但律身而已,非真解脱也。依文作解,岂发圣智乎?」于是访南宗,初谒云居雪峰,参讯勤恪,然犹未有所见。后造玄沙,一言启发,廓尔无惑。沙问:「三界唯心,汝作么生会?」师指倚子曰:「和尚唤这个作甚么?」曰:「倚子。」师曰:「和尚不会三界唯心?」曰:「我唤这个作竹木,汝唤作甚么?」师曰:「桂琛亦唤作竹木。」曰:「尽大地觅一个会佛法底人不可得。」师自尔愈加激励。沙每因诱迪学者,流出诸三昧,皆命师为助发。师虽处众韬晦,然声誉甚远。时漳牧王公建精舍曰地藏,请师开法。因插田次,见僧乃问:「从甚处来?」曰:「南州。」师曰:「彼中佛法如何?」曰:「商量浩浩地。」师曰:「争如我这里,栽田博饭吃。」曰:「争柰三界何!」师曰:「唤甚么作三界?」问僧:「甚处来?」曰:「南方来。」师曰:「南方知识,有何言句示徒?」曰:「彼中道,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师曰:「我道须弥在汝眼里。」一日,同中塔侍玄沙,沙打中塔一棒曰:「就名就体。」中塔不对。沙乃问师:「作么生会?」师曰:「这僧著一棒不知来处。」僧报曰:「保福已迁化也。」师曰:「保福迁化,地藏入塔。」﹝僧问法眼:「古人意旨如何?」眼云:「苍天!苍天!﹞」 后迁罗汉,大阐玄要。上堂:「宗门玄妙,为当只恁么,也更别有奇特。若别有奇特,汝且举将来看。若无,去,不可将两个字便当却宗乘也。何者?两个字谓宗乘、教乘也。汝才道著宗乘,便是宗乘;道著教乘,便是教乘。禅德,佛法宗乘,元来由汝口里安立名字,作取说取便是也。斯须向这里说平说实,说圆说常。禅德,汝唤甚么作平实,把甚么作圆常?傍家行脚,理须甄别,莫相埋没,得些子声色名字,贮在心头,道我会解,善能拣辨。汝且会个甚么?拣个甚么?记持得底是名字,拣辨得底是声色。若不是声色名字,汝又作么生记持拣?辨风吹松树也是声,虾蟆老鸦叫也是声,何不那里听取拣择去!若那里有个意度模样,秪如老师口里,又有多少意度,与上座莫错,即今声色摐摐地,为当相及不相及?若相及即汝灵性,金刚秘密应有坏灭去也。何以如此?为声贯破汝耳。色穿破汝眼,因缘即塞却汝,幻妄走杀汝,声色体尔不可容也。若不相及,又甚么处得声色来,会么?相及不相及,试裁辨看。」少间又道:「是圆常平实,甚么人恁么道,未是黄夷村里汉解恁么说。是他古圣,乖些子相助显发。今时不识好恶,便安圆实,道我别有宗风玄妙,释迦佛无舌头,不如汝些子,便恁么点胸。若论杀盗淫罪,虽重犹轻,尚有歇时。此个谤般若,瞎却众生眼,入阿鼻地狱吞铁丸莫将为等闲。所以古人道,过在化主,不干汝事。珍重!」僧问:「如何是罗汉一句?」师曰:「我若向汝道,便成两句也。」问:「不会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谁是不会者?」曰:「适来道了也。」师曰:「莫自屈么?」保福僧到,师问:「彼中佛法如何?」曰:「有时示众道:塞却你眼,教你觑不见。塞却你耳。教你听不闻。坐却你意,教你分别不得。」师曰:「吾问你,不塞你眼,见个甚么?不塞你耳,闻个甚么?不坐你意,作么生分别?」﹝东禅齐云:「那僧闻了忽然省去,更不他游。上座如今还会么?若不会,每日见个甚么?」﹞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审是甚么字?」师曰:「汝实不会那!」曰:「学人实不会。」师曰:「看取下头注脚。」问:「如何是沙门正命食?」师曰:「吃得么?」曰:「欲吃此食,作何方便?」师曰:「塞却你口。」问:「如何是罗汉家风?」师曰:「不向你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是我家风。」问:「如何是法王身?」师曰:「汝今是甚么身?」曰:「恁么即无身也。」师曰:「苦痛深。」上堂才坐,有二僧一时礼拜。师曰:「俱错。」问:「如何是扑不破底句?」师曰:「扑。」问:「一佛出世普为群生,和尚今日为个甚么?」师曰:「甚么处遇一佛?」曰:「恁么即学人罪过。」师曰:「谨退。」问:「如何是诸圣玄旨?」师曰:「四楞塌地。」问:「大事未肯时如何?」师曰:「由汝。」问:「如何是十方眼?」师曰:「眨上眉毛著。」请保福斋,令人传语曰:「请和尚慈悲降重。」福曰:「慈悲为阿谁?」师曰:「和尚恁么道,浑是不慈悲。」玩月次,乃曰:「云动有,雨去有?」僧曰:「不是云动是风动。」师曰:「我道云亦不动,风亦不动。」曰:「和尚适来又道云动。」师曰:「阿谁罪过。」师见僧,举拂子曰:「还会么?」曰:「谢和尚慈悲示学人。」师曰:「见我竖拂子,便道示学人,汝每日见山见水,可不示汝?」又见僧来,举拂子。其僧赞叹礼拜,师曰:「见我竖拂子,便礼拜赞叹。那里扫地竖起扫帚,为甚么不赞叹?」问:「承教有言,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何是非相?」师曰:「灯笼子。」问:「如何是出家?」师曰:「唤甚么作家?」问:「僧甚处来?」曰:「秦州。」师曰:「将得甚么物来?」曰:「不将得物来。」师曰:「汝为甚么对众谩语?」其僧无对。师却问:「秦州岂不是出莺鹉?」曰:「莺鹉出在陇西。」师曰:「也不较多。」问:「僧甚处来?」曰:「报恩。」师曰:「何不且在彼中。」曰:「僧家不定。」师曰:「既是僧家,为甚么不定?」僧无对。﹝玄觉代云:「谢和尚顾问。」﹞ 王太傅上雪峰施众僧衣,时从弇上座不在,师弟代上名受衣。弇归,弟曰:「某甲为师兄上名了。」弇曰:「汝道我名甚么?」弟无对。师代云:「师兄得恁么贪。」又曰:「甚么处是贪处?」又代云:「两度上名。」﹝云居锡云:「甚么处是弇上座两度上名处?」﹞师与长庆、保福入州,见牡丹障子。保福曰:「好一朵牡丹花。」长庆曰:「莫眼花。」师曰:「可惜许一朵花。」﹝玄觉云:「三尊宿语还有亲疏也无?只如罗汉恁么道,落在甚么处?」﹞问僧:「汝在招庆有甚么异闻底事?试举看。」曰:「不敢错举。」师曰:「真实底事作么生举?」曰:「和尚因甚么如此?」师曰:「汝话堕也。」众僧晚参,闻角声,师曰:「罗汉三日一度上堂,王太傅二时相助。」问:「如何是学人本来心?」师曰:「是你本来心。」问:「师居宝座,说法度人,未审度甚么人?」师曰:「汝也居宝座,度甚么人?」问:「镜里看形见不难,如何是镜?」师曰:「还见形么?」问:「但得本,莫愁末,如何是末?」师曰:「总有也。」师因疾,僧问:「和尚尊候较否?」师以杖拄地曰:「汝道这个还痛否?」曰:「和尚问阿谁?」师曰:「问汝。」曰:「还痛否?」师曰:「元来共我作道理。」天成三年秋,复届闽城旧址,遍游近城梵宇,已乃示寂。荼毗收舍利,建塔于院之西隅,谥真应禅师。 天龙重机禅师 杭州天龙寺重机明真禅师,台州人也。得法玄沙,复回浙中。钱武肃王请出世开法。上堂:「若直举宗风,独唱本分事,便同于顽石。若言绝凡圣消息,无大地山河,尽十方世界,都是一只眼。此乃事不获已,恁么道还会么?若更不会,听取一颂:『盲聋喑哑是仙陀,满眼时人不柰何。只向目前须体妙,身心万象与森罗。』」僧问:「如何是璇玑不动?」师曰:「青山数重。」曰:「如何是寂尔无垠?」师曰:「白云一带。」问:「如何是归根得旨?」师曰:「兔角生也。」曰:「如何是随照失宗?」师曰:「龟毛落地。」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谁人不知?」曰:「出水后如何?」师曰:「馨香目击。」问:「朗月辉空时如何?」师曰:「正是分光景,何消指玉楼。」 仙宗契符禅师 福州仙宗院契符清法禅师,开堂日,僧问:「师登宝座,合谈何事?」师曰:「剔开耳孔著。」曰:「古人为甚么却道非耳目之所到?」师曰:「金樱树上不生梨。」曰:「古今不到处,请师道。」师曰:「汝作么生问?」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举手隔千里,休功任意看。」问:「飞岫岩边华子秀,仙境台前事若何?」师曰:「无价大宝光中现,暗客惛惛争柰何。」曰:「优昙华拆人皆睹,向上宗乘意若何?」师曰:「阇黎若问宗乘意,不如静处萨婆诃。」问:「如何是闽中诸佛境界?」师曰:「造化终难测,春风徒自轻。」问:「如何是道中宝?」师曰:「云孙泪亦垂。」问:「诸圣收光归源后如何?」师曰:「三声猿屡断,万里客愁听。」曰:「未审今时人,如何凑得古人机?」师曰:「好心向子道,切忌未生时。」 国泰院[王+舀]禅师 婺州国泰院[王+舀]禅师,上堂:「不离当处,咸是妙明真心。所以玄沙和尚道:会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争似国泰有末头一句?」僧问:「如何是国泰末头一句?」师曰:「阇黎问太迟生!」便归方丈。问:「如何是毗卢?」师曰:「某甲与老兄是弟子。」问:「达磨来时即不问,如何是未来时事?」师曰:「亲遇梁王。」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古镜。」曰:「磨后如何?」师曰:「古镜。」 白龙道希禅师 福州升山白龙院道希禅师,本郡人也。上堂:「不要举足,是谁威光?还会么?若道自家去处,本自如是,且喜没交涉。」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从甚处来?」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汝早礼三拜。」问:「不责上来,请师直道。」师曰:「得。」问:「如何是正真道?」师曰:「骑驴觅驴。」问:「请师答无宾主话。」师曰:「昔年曾记得。」曰:「即今如何?」师曰:「非但耳聋,亦兼眼暗。」问:「情忘体合时如何?」师曰:「别更梦见个甚么?」问:「学人拟伸一问,请师裁。」师曰:「不裁。」曰:「为甚么不裁?」师曰:「须知好手。」问:「大众云集,请师举扬宗教。」师曰:「少遇听者。」问:「不涉唇锋,乞师指示。」师曰:「不涉唇锋。」问:「将来?」曰:「恁么,即群生有赖。」师曰:「莫闲言语。」问:「请和尚生机答话。」师曰:「把纸笔来录将去。」问:「如何是思大口?」师曰:「出来向你道。」曰:「学人即今见出。」师曰:「曾赚几人来?」 安国慧球禅师 福州安国院慧球寂照禅师,﹝亦曰:中塔。﹞泉州莆田人也。玄沙室中,参讯居首。因问:「如何是第一月?」沙曰:「用汝个月作么?」师从此悟入。梁开平二年,玄沙将示灭,闽帅王氏遣子至,问疾,仍请密示继踵说法者谁。沙曰:「球子得。」王默记遗旨。乃问:「鼓山卧龙法席,孰当其任?」「鼓山举城下,宿德具道眼者十有二人,皆堪出世。」王亦默之,至开堂日,官寮与僧侣俱会法筵。王忽问众曰:「谁是球上座!」于是众人指出师,王氏便请升座。师良久曰:「莫嫌寂寞,莫道不堪,未详涯际,作么生论量?所以寻常用其音响,聊拨一两下,助他发机。若论来十方世界,觅一人为伴侣,不可得。」僧问:「佛法大意,从何方便顿入?」师曰:「入是方便。」问:「云自何山起?风从何涧生?」师曰:「尽力施为,不离中塔。」上堂:「我此间粥饭因缘,为兄弟举唱,终是不常。欲得省要,却是山河大地与汝发明。其道既常,亦能究竟。若从文殊门入者,一切无为。土木瓦砾,助汝发机。若从观音门入者,一切音响,虾蟆蚯蚓,助汝发机。若从普贤门入者,不动步而到。以此三门方便示汝。如将一只折箸搅大海水,令彼鱼龙知水为命。会么?若无智眼而审谛之,任汝百般巧妙,不为究竟。」问:「学人近入丛林,不明己事,乞师指示。」师以杖指之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我恁么为汝,却成抑屈人,还知么?若约当人分上,从来底事,不论初入丛林,及过去诸佛,不曾乏少。如大地水,一切鱼龙初生及至老死,所受用水,悉皆平等。」问:「不谬正宗,请师真实。」师曰:「汝替我道。」曰:「或有不辨者作么生?」师曰:「待不辨者来。」问:「诸佛还有师否?」师曰:「有。」曰:「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一切人识不得。」上堂良久,有僧出礼拜。师曰:「莫教髑髅拶损。」僧参问,曰:「去却仆从,便请相见。」师曰:「眨上眉毛看。」曰:「不与么时如何?」师曰:「山北去也。」问:「从上宗乘事如何?」师良久,僧拜问,师便喝出。问:「如何是大庾岭头事?」师曰:「料汝承当不得。」曰:「重多少?」师曰:「这般底论劫不柰何。」师问了院主:「只如先师道,尽十方世界是真实人体,你还见僧堂么?」了曰:「和尚莫眼花?」师曰:「先师迁化,肉犹暖在。」 南台诚禅师 衡岳南台诚禅师,僧问:「玄沙宗旨,请师举扬。」师曰:「甚么处得此消息?」曰:「垂接者何?」师曰:「得人不迷己。」问:「潭清月现,是何境界?」师曰:「不干你事。」曰:「借问又何妨。」师曰:「觅潭月不可得。」问:「离地四指,为甚么却有鱼纹?」师曰:「有圣量在。」曰:「此量为甚么人施?」师曰:「不为圣人。」 螺峰冲奥禅师 福州螺蜂冲奥明法禅师,上堂:「人人具足,人人成现,争怪得山僧?珍重。」僧问:「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如何是寂灭相?」师曰:「问答俱备。」曰:「恁么则真如法界,无自无他。」师曰:「特地令人愁。」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德重鬼神钦。」曰:「见后如何?」师曰:「通身圣莫测。」问:「如何是螺峰一句?」师曰:「苦。」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惆怅松萝境界危。」 睡龙山和尚 泉州睡龙山和尚,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以杖趁之,僧乃走。师曰:「住!住!向后遇作家举看。」上堂,举拄杖曰:「三十年住山,得他气力。」时有僧问:「和尚得他甚么气力?」师曰:「过溪过岭,东拄西拄。」﹝招庆云:「我不恁么道。」僧问:「和尚作么生道?」庆以杖下地拄行。﹞ 云峰光绪禅师 天台山云峰光绪至德禅师,上堂:「但以众生日用而不知,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日月星辰,江河淮济,一切含灵,从一毛孔入一毛孔,毛孔不小,世界不大。其中众生,不觉不知。若要易会,上座日用亦复不知。」时有僧问:「日里僧驮像,夜里像驮僧。未审此意如何?」师曰:「阇黎岂不是从茶堂里来!」 大章契如庵主 福州大章山契如庵主,本郡人也。素蕴孤操,志探祖道。预玄沙之室,颖悟幽旨。玄沙记曰:「子禅已逸格,则他后要一人侍立也无。」师自此不务聚徒,不畜童侍,隐于小界山,刳大朽杉若小庵,但容身而已。凡经游僧至,随叩而应,无定开示。僧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师曰:「符到奉行。」曰:「恁么则被生死拘将去也!」师曰:「阿耶耶!」问:「西天持锡意作么生?」师拈锡杖,卓地振之。僧曰:「未审此是甚么义?」师曰:「这个是张家打。」僧拟进语,师以锡撺之。僧问:「云台钦和尚如何是真言钦?」曰:「南无佛陀耶。」师别云:「作么,作么?」清豁、冲煦二长老向师名,未尝会遇,一旦同访之。值师采粟,豁问:「道者如庵主在何所?」师曰:「从甚么处来?」曰:「山下来。」师曰:「因甚么得到这里?」曰:「这里是甚么处所?」师揖曰:「那不吃茶去!」二公方省是师,遂诣庵所,颇味高论。晤坐于左右,不觉及夜。睹豺虎奔至庵前,自然驯绕。豁因有诗曰:「行不等闲行,谁知去住情。一餐犹未饱,万户勿聊生。非道应难伏,空拳莫与争。龙吟云起处,闲啸两三声。」二公寻于大章山创庵,请师居之。两处孤坐,垂五十二载而卒。 莲华神禄禅师 福州莲华山永兴神禄禅师,闽王请开堂日,未升座,先于座前立曰:「大王大众听,已有真正举扬也。此一会总是得闻,岂有不闻者?若有不闻,彼此相谩去也。」方乃登座。僧问:「大王请师出世,未委今日一会何似灵山?」师曰:「彻古传今。」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毛头显沙界,日月现其中。」 国清师静上座 天台国清寺师静上座,始遇玄沙示众曰:「汝诸人但能一生如丧考妣,吾保汝究得彻去。」师蹑前语,问曰:「秪如教中道,不得以所知心测度如来无上知见,又作么生?」沙曰:「汝道究得彻底所知心,还测度得及否?」师从此信入。后居天台三十余载不下山。博综三学,操行孤立。禅寂之余,常阅龙藏。遐迩钦重,时谓大静上座。尝有人问:「弟子每当夜坐,心念纷飞,未明摄伏之方,愿垂示诲。」师曰:「如或夜闲安坐,心念纷飞,却将纷飞之心,以究纷飞之处。究之无处,则纷飞之念何存?反究究心,则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缘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盖无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盖无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虑安然。外不寻枝,内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乃还源之要道也。」师因睹教中幻义,乃述一偈,问诸学流曰:「若道法皆如幻有,造诸过恶应无咎。云何所作业不忘,而藉佛慈兴接诱。」时有小静上座答曰:「幻人兴幻幻轮围,幻业能招幻所治。不了幻生诸幻苦,觉知如幻幻无为。」二静上座并终于本山。 长庆棱禅师法嗣 招庆道匡禅师 泉州招庆院道匡禅师,潮州人也。棱和尚始居招庆,师乃入室参侍,遂作桶头,常与众僧语话。一日,庆见,乃曰:「尔每日口唠唠地作么?」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庆曰:「与么则磨弓错箭去也。」师曰:「专待尉迟来。」庆曰:「尉迟来后如何?」师曰:「教伊筋骨遍地,眼睛突出。」庆便出去。洎庆被召,师继踵住持。上堂:「声前荐得,孤负平生。句后投机,殊乖道体。为甚么如此?大众且道从来合作么生?」又曰:「招庆与诸人一时道,却还委落处么?」时有僧出曰:「大众一时散去,还称师意也无?」师曰:「好与二十拄杖。」僧礼拜,师曰:「虽有盲龟之意,且无晓月之程。」曰:「如何是晓月之程?」师曰:「此是盲龟之意。」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非行不行。」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蚊子上铁牛。」问:「如何是在匣剑?」师良久,僧罔措。师曰:「也须感荷招庆始得。」问:「如何是提宗一句?」师曰:「不得昧著招庆。」其僧礼拜起,师又曰:「不得昧著招庆,嘱汝作么生是提宗一句。」僧无对。问:「文殊剑下不承当时如何?」师曰:「未是好手人。」曰:「如何是好手人?」师曰:「是汝话堕也。」问:「如何是招庆家风?」师曰:「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问:「如何是南泉一线道?」师曰:「不乱向汝道,恐较中更较去。」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七颠八倒。」问:「学人根思迟回,乞师曲运慈悲,开一线道。」师曰:「这个是老婆心。」曰:「悲华剖坼以领尊慈,从上宗乘事如何?」师曰:「恁么须得汝亲问始得。」问:「僧甚处去来?」曰:「劈柴来。」师曰:「还有劈不破底也无?」曰:「有。」师曰:「作么生是劈不破底?」僧无语。师曰:「汝若道不得,问我,我与汝道。」曰:「作么生是劈不破底?」师曰:「赚杀人!」师拈钵囊问僧:「你道直几钱?」僧无对。﹝归宗柔代云:「留与人增价。」﹞因地动,僧问:「还有不动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动者?」师曰:「动从东来,却归西去。」问:「法雨普沾,还有不润处否?」师曰:「有。」曰:「如何是不润处?」师曰:「水洒不著。」问:「如何是招庆深深处?」师曰:「和汝没却。」问:「如何是九重城里人?」师曰:「还共汝知闻么?」上堂次,大众拥法座而立。」师曰:「这里无物,诸人苦恁么相促相拶作么,拟心早没交涉,更上门上户,千里万里,今既上来,各著精彩,招庆一时抛与诸人,好么?」乃曰:「还接得也无?」众无对。师曰:「劳而无功。」便升座。复曰:「汝诸人得恁么钝,看他古人一两个得恁么快,才见便负将去也,较些子若有此个人,非但四事供养,便以琉璃为地,白银为壁,亦未为贵。帝释引前,梵王随后,搅长河为酥酪,变大地为黄金,亦未为足。直得如是,犹更有一级在,还委得么?珍重!」 报恩宝资禅师 婺州报恩院宝资晓悟禅师,僧问:「学人初心,请师示个入路。」师遂侧掌示之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独掌不浪鸣。」问:「如何是报恩家风?」师曰:「也知阇黎入众日浅。」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曰:「报恩截舌有分。」僧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屈著作么?」问:「如何是文殊剑?」师曰:「不知。」曰:「只如一剑下活得底人作么生?」师曰:「山僧祇管二时斋粥。」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背后是甚么立地?」曰:「学人不会,乞师再示。」师提拄杖曰:「汝不会,合吃多少拄杖!」问:「如何是具大惭愧底人?」师曰:「开取口,合不得。」曰:「此人行履如何?」师曰:「逢茶即茶,逢饭即饭。」问:「如何是金刚一只箭?」师曰:「道甚么?」僧再问,师曰:「过新罗国去也。」问:「波腾鼎沸,起必全真,未审古人意如何?」师乃叱之曰:「恁么则非次也。」师曰:「你话堕也。」又曰:「我话亦堕,汝作么生?」僧无对。问:「去却赏罚,如何是吹毛剑?」师曰:「延平属剑州。」曰:「恁么则丧身失命去也。」师曰:「钱塘江里潮。」 翠峰从欣禅师 处州翠峰从欣禅师,上堂曰:「更不展席也。珍重!」便归方丈,却问侍者:「还会么?」曰:「不会。」师曰:「将谓汝到百丈来。」 鹫岭明远禅师 襄州鹫岭明远禅师,初参长庆,庆问:「汝名甚么?」师曰:「明远。」庆曰:「那边事作么生?」师曰:「明远退两步。」庆曰:「汝无端退两步作么?」师无语。庆曰:「若不退步,争知明远?」师乃谕旨。住后,向火次,僧问:「无一法当前应用无亏时如何?」师以手卓火,其僧于此有省。 龙华彦球禅师 杭州龙华寺彦球实相得一禅师,开堂日,谓众曰:「今日既升法座,又争解讳得,只如不讳底事,此众还有人与作证明么?若有即出来,相共作个榜样。」僧问:「此座为从天降下,为从地涌出?」师曰:「是甚么?」曰:「此座高广,如何升得?」师曰:「今日几被汝安顿著。」问:「灵山一会,迦叶亲闻。今日一会,何人得闻?」师曰:「同我者击其大节。」曰:「灼然俊哉!」师曰:「去般水浆茶堂里用去。」师复曰:「从前佛法付嘱国王大臣及有力檀越,今日郡尊及诸官僚特垂相请,不胜荷愧。山僧更有未后一句子,贱卖与诸人。」师乃起身立,曰:「还有人买么?若有人买,即出来;若无人买,即贱货自收去也。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雪上更加霜。」 保安院连禅师 杭州保安连禅师,僧问:「如何是保安家风?」师曰:「问有甚么难?」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豫章铁柱坚。」曰:「学人不会。」师曰:「漳江亲到来。」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师僧头上戴冠子。」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死虎足人看。」问:「一问一答,彼此兴来,如何是保安不惊人之句?」师曰:「汝到别处作么生举?」 报慈光云禅师 福州报慈院光云慧觉禅师,上堂:「瘥病之药,不假驴驼。若据如今,各自归堂去。珍重!」问:「僧近离甚处?」曰:「卧龙。」师曰:「在彼多少时?」曰:「经冬过夏。」师曰:「龙门无宿客,为甚在彼许多时?」曰:「师子窟中无异兽。」师曰:「汝试作师子吼看!」曰:「若作师子吼,即无和尚。」师曰:「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问:「承闻超觉有锁口诀,如何示人?」师曰:「赖我拄杖不在手。」曰:「恁么则深领尊慈也。」师曰:「待我肯汝即得。」闽王问:「报慈与神泉相去近远?」师曰:「若说近远,不如亲到。」师却问:「大王日应千差,是甚么心?」王曰:「甚么处得心来?」师曰:「岂有无心者!」王曰:「那边事作么生?」师曰:「请向那边问。」王曰:「大师谩别人即得。」问:「大众臻凑,请师举扬。」师曰:「更有几人未闻?」曰:「恁么则不假上来也。」师曰:「不上来,且从汝向甚么处会?」曰:「若有处所,即孤负和尚去也。」师曰:「秪恐不辨精粗。」问:「夫说法者当如法说,此意如何?」师曰:「有甚么疑讹?」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便打。问:「不假言诠,请师径直。」师曰:「何必更待商量。」 开先绍宗禅师 庐山开先寺绍宗圆智禅师,姑苏人也。江南李主巡幸洪井,入山瞻谒,请上堂。令僧问:「如何是开先境?」师曰:「最好是一条界破青山色?」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拾枯柴,煮布水。」国主益加钦重。后终于本山,灵塔存焉。 倾心法[王+舀]禅师 杭州倾心寺法[王+舀]宗一禅师,上堂,良久曰:「大众不待一句语,便归堂去,还有绍继宗风分也无?还有人酬得此问么?若有人酬得,这里与诸人为怪笑,若酬不得,诸人与这里为怪笑。珍重!」僧问:「如何朴实,免见虚头?」师曰:「汝问若当,众人尽鉴。」曰:「有恁么来皆不丈夫,只如不恁么来,还有绍继宗风分也无?」师曰:「出。两头致一问来!」曰:「甚么人辨得?」师曰:「波斯养儿。」问:「佛法去处,乞师全示。」师曰:「汝但全致一问来。」曰:「为甚么却拈此问去?」师曰:「汝适来问甚么?」曰:「若不遇于师,几成走作。」师曰:「贼去后关门。」问:「别传一句,如何分付?」师曰:「可惜许!」曰:「恁么,则别酬亦不当去也。」师曰:「也是闲辞。」问:「如何是不朝天子、不羡王侯底人?」师曰:「每日三条线,长年一衲衣。」曰:「未审此人还绍宗风也无?」师曰:「鹊来头上语,云向眼前飞。」问:「承古有言,不断烦恼。此意如何?」师曰:「又是发人业。」曰:「如何得不发业?」师曰:「你话堕也。」问:「请去赏罚,如何是吹毛剑?」师曰:「如法礼三拜。」师后住龙册寺归寂。 水陆洪俨禅师 福州水陆院洪俨禅师,上堂,大众集定,师下座,捧香炉巡行大众前,曰:「供养十方诸佛。」便归方丈。僧问:「离却百非兼四句,请师尽力与提纲。」师曰:「落在甚么处?」曰:「恁么则人天有赖去也。」师曰:「莫将恶水泼人好!」 广严咸泽禅师 杭州灵隐山广严院咸泽禅师,初参保福,福问:「汝名甚么?」师曰:「咸泽。」福曰:「忽遇枯涸者如何?」师曰:「谁是枯涸者?」福曰:「我是。」师曰:「和尚莫谩人好!」福曰:「却是汝谩我。」师后承长庆印记,住广严道场。﹝今法安院。﹞僧问:「如何是觌面相呈事?」师下禅床曰:「伏惟尊体,起居万福。」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城中青史楼,云外高峰塔。」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幽涧泉清,高峰月白。」问:「如何是广严家风?」师曰:「一坞白云,三间茆屋。」曰:「毕竟如何?」师曰:「既无维那,兼少典座。」问:「如何是广严家风?」师曰:「师子石前灵水响,鸡笼山上白猿啼。」 报慈慧朗禅师 福州报慈院慧朗禅师,上堂:「从上诸圣,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递相告报。是汝诸人还会么?若不会,大不容易。」僧问:「如何是一大事?」师曰:「莫错相告报么!」曰:「恁么则学人不疑也。」师曰:「争柰一翳在目。」问「三世诸佛尽是传语人,未审传甚么人语?」师曰:「听。」曰:「未审是甚么语?」师曰:「你不是钟期。」问:「如何是学人眼?」师曰:「不可更撒沙。」 长庆常慧禅师 福州长庆常慧禅师,僧问:「王侯请命法嗣怡山锁口之言,请师不谬。」师曰:「得。」曰:「恁么则深领尊慈。」师曰:「莫钝置人好!」问:「不犯宗风,不伤物义,请师满口道。」师曰:「今日岂不是开堂?」问:「焰续雪峰,印传超觉,不违于物,不负于人。不在当头,即今何道?」师曰:「违负即道。」曰:「恁么则善副来言,浅深已辨。」师曰:「也须识好恶。」 石佛院静禅师 福州石佛院静禅师,上堂:「若道素面相呈,犹添脂粉,纵离添过,犹有负[僣-曰+心]。诸人且作么生体悉?」僧问:「学人欲见和尚本来面目。」师曰:「洞上有言亲体取。」曰:「恁么则不得见去也。」师曰:「灼然。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 观音清换禅师 福州枕峰观音院清换禅师,上堂:「诸禅德若要论禅说道,举唱宗风,只如当人分上,以一毛端上有无量诸佛转大*轮于一尘中,现宝王刹,佛说众生,说山河大地,一时说未尝间断,如毗沙门王,始终不求外宝。既各有如是家风,阿谁欠少?不可更就别人处分也。」僧问:「如何是法界性?」师曰:「汝身中有万象。」曰:「如何体得?」师曰:「虚谷寻声,更求本末。」 东禅契讷禅师 福州东禅契讷禅师,上堂:「未曾暂失,全体现前,恁么道亦是分外。既恁么道,不得向兄弟前合作么生道?莫是无道处不受道么?莫错会好!」僧问:「如何是现前三昧?」师曰:「何必更待道。」问:「己事未明,乞师指示。」师曰:「何不礼谢!」问:「如何是东禅家风?」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 长庆弘辩禅师 福州长庆院弘辩妙果禅师,上堂,于座前侧立曰:「大众各归堂得也未,还会得么?若也未会,山僧谩诸人去也。」遂升座。僧问:「海众云臻,请师开方便门,示真实相。」师曰:「这个是方便门。」曰:「恁么则大众侧聆去也。」师曰:「空侧聆作么?」 东禅可隆禅师 福州东禅院可隆了空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正是道。」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分明向汝道。」上堂:「大好省要,自不仙陀。若是听响之流,不如归堂向火。珍重!」问:「如何是普贤第一句?」师曰:「落第二句也。」 仙宗守玭禅师 福州仙宗院守玭禅师,久不上堂,大众入方丈参。师曰:「今夜与大众同请假,未审还给假也无?若未闻给假,即先言者负。珍重!」僧问:「十二时中常在底人,还消得人天供养也无?」师曰:「消不得。」曰:「为甚么消不得?」师曰:「为汝常在。」曰:「只如常不在底人,还消得也无?」师曰:「驴年。」问:「请师答无宾主话。」师曰:「向无宾主处问将来!」 永安怀烈禅师 抚州永安院怀烈净悟禅师,上堂顾视左右曰:「患謇作么?」便归方丈。」上堂,良久曰:「幸自可怜生,又被污却也。」上堂:「大众正是著力处,切莫容易。」僧问:「怡山亲闻一句,请师为学人道。」师曰:「向后莫错举似人。」 闽山令含禅师 福州闽山令含禅师,上堂:「还恩恩满,赛愿愿圆。」便归方丈。僧问:「既到妙峰顶,谁人为伴侣?」师曰:「到。」曰:「甚么人为伴侣?」师曰:「吃茶去。」问:「明明不会,乞师指示。」师曰:「指示且置,作么生是你明明底事?」曰:「学人不会,再乞师指。」师曰:「八棒十三。」 新罗龟山和尚 新罗国龟山和尚,有人举裴相国启建法会,问僧:「看甚么经?」曰:「无言童子经。」公曰:「有几卷?」曰:「两卷。」公曰:「既是无言,为甚么却有两卷?」僧无对。师代曰:「若论无言,非唯两卷。」 资国道殷禅师 吉州资国院道殷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普通八年遭梁怪,直至如今不得雪。」问:「千山万山,如何是龙须山?」师曰:「千山万山。」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对面千里。」问:「不落有无,请师道。」师曰:「汝作么生问?」 祥光澄静禅师 福州祥光院澄静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长安路上。」曰:「向上事如何?」师曰:「谷声万籁起,松老五云披。」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门下平章事,宫闱较几重。」 报慈从瑰禅师 杭州报慈院从瑰禅师,福州陈氏子。僧问:「承古有言,今人看古教,未免心中闹。欲免心中闹,应须看古教。如何是古教?」师曰:「如是我闻。」曰:「如何是心中闹?」师曰:「那畔雀儿声。」 龙华契盈禅师 杭州龙华寺契盈广辩周智禅师,僧问:「如何是龙华境?」师曰:「翠竹摇风,寒松锁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切莫唐突。」问:「如何是三世诸佛道场?」师曰:「莫别瞻礼。」曰:「恁么则亘古亘今。」师曰:「是甚么年中?」 太傅王延彬居士 太傅王延彬居士,一日入招庆佛殿,指钵盂问殿主:「这个是甚么钵?」主曰:「药师钵。」公曰:「只闻有降龙钵。」主曰:「待有龙即降。」公曰:「忽遇拏云护浪来时作么生?」主曰:「他亦不顾。」公曰:「话堕也。」﹝玄沙曰:「尽你神力,走向甚么处去?」保福曰:「皈依佛、法、僧,百丈恒作覆钵势。」云门曰:「他日生天,莫孤负老僧。」﹞长庆谓太傅曰:「雪峰竖拂子示僧,其僧便出去。若据此僧,合唤转痛与一顿。」公曰:「是甚么心行?」庆曰:「洎合放过。」公到招庆煎茶,朗上座与明招把铫,忽翻茶铫。公问:「茶炉下是甚么?」朗曰:「捧炉神。」公曰:「既是捧炉神,为甚么翻却茶?」朗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朗上座吃却招庆饭了,却向外边打野[木+埋]。」朗曰:「上座作么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保福展禅师法嗣 延寿慧轮禅师 潭州延寿寺慧轮禅师,僧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不在外。」曰:「出匣后如何?」师曰:「不在内。」问:「如何是一色?」师曰:「青黄赤白。」曰:「大好一色。」师曰:「将谓无人,也有一个半个。」 保福可俦禅师 漳州保福可俦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瞥落也。」曰:「还用也无?」师曰:「莫鬼语。」 海会如新禅师 舒州海会院如新禅师,上堂,良久曰:「礼繁即乱。」便下座。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转见孤独。」曰:「亲切处乞师一言。」师曰:「不得雪也听他。」问:「如何是迦叶顿领底事?」师曰:「汝若领得,我即不吝。」曰:「恁么则不烦于师去也。」师曰:「又须著棒,争得不烦?」问:「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如何是向上关捩?」师曰:「赖遇娘生臂短。」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要道何难!」曰:「便请师道。」师曰:「将谓灵利,又不仙陀。」 漳江慧廉禅师 洪州漳江慧廉禅师,僧问:「师登宝座,曲为今时四众攀瞻,请师接引。」师曰:「甚么处屈汝?」曰:「恁么则垂慈方便路、直下不孤人也。」师曰:「也须收取好。」问:「如何是漳江境?」师曰:「地藏皱眉。」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普贤敛袂。」问:「如何是漳江水?」师曰:「苦。」问:「如何是漳江第一句?」师曰:「到别处不得错举。」 报慈文钦禅师 福州报慈院文钦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境?」师曰:「雨来云雾暗,晴干日月明。」问:「如何是妙觉明心?」师曰:「今冬好晚稻,出自秋雨成。」问:「如何是妙用河沙?」师曰:「云生碧岫,雨降青天。」问:「如何是平常心合道?」师曰:「吃茶吃饭随时过,看水看山实畅情。」 万安清运禅师 泉州万安院清运资化禅师,僧问:「诸佛出世,震动乾坤。和尚出世,未审如何?」师曰:「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不异诸圣去也。」师曰:「莫乱道。」问:「如何是万安家风?」师曰:「苔羹仓米饭。」曰:「忽遇上客来,将何只待?」师曰:「饭后三巡茶。」问:「如何是万安境?」师曰:「一塔松萝望海青。」 报恩道熙禅师 漳州报恩院道熙禅师,初与保福送书上泉州王太尉。尉问:「漳南和尚近日还为人也无?」师曰:「若道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为人,又屈著太尉来问请。」太尉曰:「道取一句。」尉曰:「待铁牛能啮草,木马解含烟。」师曰:「某甲惜口吃饭。」尉良久,又问:「驴来马来?」师曰:「驴马不同途。」尉曰:「争得到这里?」师曰:「特谢太尉领话。」住后,僧问:「明言妙句即不问,请师真实道将来。」师曰:「不阻来意。」 凤凰从琛禅师 泉州凤凰山从琛洪忍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门风相似,即无阻矣。汝不是其人。」曰:「忽遇其人时又如何?」师曰:「不可预搔待痒。」问:「学人根思迟回,方便门中乞师傍瞥。」师曰:「傍瞥。」曰:「深领师旨。安敢言乎?」师曰:「太多也。」上堂,有僧出礼拜起,退身立。师曰:「我不如汝。」僧应诺。师曰:「无人处放下著。」问:「如何是学人自己事?」师曰:「暗算流年事可知。」问:「如何是凤凰境?」师曰:「雪夜观明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作人丑差。」曰:「为人何在?」师曰:「莫屈著汝么!」 永隆慧瀛禅师 福州永隆院明慧瀛禅师,上堂:「谓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似则似,是即不是。珍重!」问:「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是金锁难?」师曰:「为断粗纤,贵重难留。」曰:「为甚么道无为无事人逍遥实快乐?」师曰:「为闹乱且要断送。」僧参,师曰:「不要得许多般数,速道!速道!」僧无对。上堂:「日出卯用处,不须生善巧。」便下座。僧问:「如何进向,得达本源?」师曰:「依而行之。」 清泉守清禅师 洪州清泉山守清禅师,福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问。」曰:「如何是祖?」师曰:「答。」问:「和尚见古人得个甚么,便住此山?」师曰:「情知汝不肯。」曰:「争知某甲不肯?」师曰:「鉴貌辨色。」问:「亲切处乞师一言。」师曰:「莫过于此。」问:「古人面壁为何事?」师曰:「屈。」曰:「恁么则省心力去也。」师曰:「何处有恁么人?」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消汝三拜,不消汝三拜。」 报恩行崇禅师 漳州报恩院行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碓捣磨磨。」问:「曹溪一路,请师举扬。」师曰:「莫屈著曹溪么?」曰:「恁么则群生有赖。」师曰:「也是老鼠吃盐。」问:「不涉公私,如何言论?」师曰:吃茶去。」问:「丹霞烧木佛,意作么生?」师曰:「时寒烧火向。」曰:「翠微迎罗汉,意作么生?」师曰:「别是一家春。」 潭州岳麓和尚 潭州岳麓山和尚,上堂,良久曰:「昔日毗卢,今朝岳麓。珍重!」僧问:「如何是声色外句?」师曰:「猿啼鸟叫。」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五音六律。」问:「截舌之句,请师举扬。」师曰:「日能热,月能凉。」 德山德海禅师 鼎州德山德海禅师,僧问:「灵山一会,何人得闻?」师曰:「阇黎得闻。」曰:「未审灵山说个甚么?」师曰:「即阇黎会。」问:「如何是该天括地句?」师曰:「千里摇动。」问:「从上宗乘以何为验?」师曰:「从上且置,即今作么生?」曰:「大众总见。」师曰:「话堕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擘。」 后招庆和尚 泉州后招庆和尚,僧问:「末后一句,请师商量。」师曰:「尘中人自老,天际月常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瓶兼一钵,到处是生涯。」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扰扰公/心公/心,晨鸡暮钟。」 梁山简禅师 鼎州梁山简禅师,问:「僧甚处来?」曰:「药山来。」师曰:「还将得药来否?」曰:「和尚住山也不错。」师便休。 建山澄禅师 洪州建山澄禅师,僧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可惜许。」曰:「如何是大王剑?」师曰:「尘埋床下复,风动架头巾。」问:「一代时教接引今时,未审祖宗如何示人?」师曰:「一代时教已有人问了也。」曰:「和尚如何示人?」师曰:「惆怅庭前红苋树,年年生叶不生花。」问:「故岁已去,新岁到来。还有不受岁者也无?」师曰:「作么生?」曰:「恁么则不受岁也。」师曰:「城上已吹新岁角,窗前犹点旧年灯。」曰:「如何是旧年灯?」师曰:「腊月三十日。」 招庆省坞禅师 泉州招庆院省坞净修禅师,初参保福,福一日入大殿睹佛像,乃举手,问师曰:「佛恁么意作么生?」师曰:「和尚也是横身。」福曰:「一橛我自收取。」师曰:「和尚非唯横身。」福然之。后住招庆,开堂升座,良久乃曰:「大众向后到处遇道伴,作么生举似?他若有人举得,试对众举看。若举得,免孤负上祖,亦免埋没后来。古人道,通心君子,文外相见。还有这个人么?况是曹溪门下子孙,合作么生理论?合作么生提唱?」僧问:「如何得不伤于己,不负于人?」师曰:「莫屈著汝这问么!」曰:「恁么上来已蒙师指也。」师曰:「汝又屈著我作么?」问:「当锋一句,请师道。」师曰:「嗄。」僧再问。师曰:「瞌睡汉。」问:「僧近离甚处?」曰:「报恩。」师曰:「僧堂大小?」曰:「和尚试道看。」师曰:「何不待问。」问:「学人全身不会,请师指示。」师曰:「还解笑得么?」乃曰:「丛林先达者,不敢相触忤。若是初心后学,未信直须信取,未省直须省取。不用掠虚,诸人本分去处,未有一时不显露,未有一物解盖覆得。如今若要知,不用移丝发地,不用少许工夫,但向博地凡夫位中承当取,岂不省心力。既能省得,便与诸佛齐肩,依而行之,缘此事是个白净去处,今日须得白净身心合他,始得自然。合古合今,脱生离死。古人云:识心达本,解无为法,方号沙门。如今诸官大众,各须体取好,莫全推过师僧分上。佛法平等,上至诸佛,下至一切,共同此事。既然如此,谁有谁无?王事之外,亦须努力,适来说如许多般,盖不得已而已。莫道从上宗门,合恁么语话。祗如从上宗门,合作么生还相悉么?若有人相悉,山僧今日雪得去也。久立,大众珍重。」示坐禅方便颂曰:「四威仪内坐为先,澄滤身心渐坦然。瞥尔有缘随浊界,当须莫续是天年。修持只学从功路,至理宁论在那边。一切时中常管带,因缘相凑豁通玄。」示执坐禅者曰:「大道分明绝点尘,何须长坐始相亲。遇缘傥解无非是,处愦那能有故新?散诞肯齐支遁侣,逍遥曷与慧休邻。或游泉石或阛阓,可谓烟霞物外人。」 康山契稳禅师 福州康山契稳法宝禅师,初开堂,僧问:「威音王佛已后,次第相承,未审师今一会法嗣何方?」师曰:「象骨举手,龙溪点头。」问:「圆明湛寂非师意,学人因底却无明?」师曰:「辨得也未?」曰恁么则识性无根去也。」师曰:「隔靴搔痒。」 西明院琛禅师 泉州西明院琛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竹箸瓦碗。」曰:「忽遇上客来时,如何祗待?」师曰:「黄齑仓米饭。」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问取露柱看。」 鼓山晏国师法嗣 天竺子仪禅师 杭州天竺子仪心印水月禅师,温州乐清陈氏子。初游方谒鼓山,问曰:「子仪三千里外远投法席,今日非时上来,乞师非时答话。」山曰:「不可钝置仁者。」师曰:「省力处如何?」山曰:「汝何费力!」师于此有省。后回浙中,钱忠懿王命开法于罗汉光福二道场。上堂,久立,「大众更待甚么,不辞展拓,却恐误于禅德,转迷归路。时寒,珍重!」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事?」师曰:「住。」曰:「如何荐?」师曰:「可惜龙头,翻成蛇尾。」有僧礼拜起,将问话。师曰:「如何且置。」僧乃问:只如兴圣之子,还有相亲分也无?」师曰:「只待局终,不知柯烂。」问:「如何是维摩默?」师曰:「谤。」曰:「文殊因何赞?」师曰:「同案领过。」曰:「维摩又如何?」师曰:「头上三尺巾,手里一枝拂。」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大洋海里一星火。」曰:「学人不会。」师曰:「烧尽鱼龙。」问:「丹霞烧木佛,意旨如何?」师曰:「寒即围炉向猛火。」曰:「还有过也无?」师曰:「热即竹林溪畔坐。」问:「如何是法界义宗?」师曰:「九月九日浙江潮。」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光福门下超毗卢越释迦底人?」师曰:「诸余奉纳。」曰:「恁么则平生庆幸去也。」师曰:「庆幸事作么生?」僧罔措,师便喝。将下堂,僧问:「下堂一句,乞师分付。」师曰:「慧理已归西国去,此山空有老猿啼。」问:「鼓山有掣鼓夺旗之说,师且如何?」师曰:「败将不忍诛。」曰:「或遇良将又如何?」师曰:「念子孤魂,赐汝三奠。」问:「世尊入灭,当归何所?」师曰:「鹤林空变色,真归无所归。」曰:「未审必定何之?」师曰:「朱实殒劲风,繁英落素秋。」曰:「我师将来复归何所?」师曰:「子今欲识吾归处,东西南北柳成丝。」问:「如何修行,即得与道相应?」师曰:「高卷吟中箔,浓煎睡后茶。」 白云智作禅师 建州白云智作真寂禅师,永贞朱氏子。容若梵僧,礼鼓山披剃。一日,鼓山上堂,召大众,众皆回眸。山披襟示之,众罔措。唯师朗悟厥旨,入室印证。又参次,山召曰:「近前来!」师近前,山曰:「南泉唤院主意作么生?」师敛手端容,退身而立。山莞然奇之。住后,上堂:「还有人向宗乘中致得一问来么?待山僧向宗乘中答。」时有僧出礼拜,师便归方丈。问:「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师曰:「火里莲生。」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师曰:「泥牛入海。」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汝还具眼么?」曰:「恁么则学人归堂去也。」师曰:「猢狲入布袋。」问:「如何是延平津?」师曰:「万古水溶溶。」曰:「如何是延平剑?」师曰:「速须退步。」曰:「未审津与剑是同是异?」师曰:「可惜许!」次迁奉先,僧问:「如何是奉先境?」师曰:「一任观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莫无礼。」问:「如何是奉先家风?」师曰:「即今在甚么处?」曰:「恁么则大众有赖也。」师曰:「干汝甚么事?」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不是奉先道不得。」 鼓山智严禅师 鼓山智严了觉禅师,上堂:「多言复多语。由来反相误。珍重!」僧问:「石门之句即不问,请师方便示来机。」师曰:「问取露柱。」问:「国王出世三边静,法王出世有何恩?」师曰:「还会么?」曰:「幸遇明朝,辄伸呈献。」师曰:「吐却著。」曰:「若不礼拜,几成无孔铁锤。」师曰:「何异无孔铁锤?」 龙山智嵩禅师 福州龙山智嵩妙虚禅师,上堂:「幸自分明,须作这个节目,作么到这里便成节目,便成增语,便成尘玷,未有如许多事时作么生?」僧问:「古佛化导,今祖重兴,人天辐辏于禅庭,至理若为于开示。」师曰:「亦不敢孤负大众。」曰:「恁么则人天不谬殷勤,请顿使凡心作佛心。」师曰:「仁者作么生?」曰:「退身礼拜,随众上下。」师曰:「我识得汝也。」 凤凰山强禅师 泉州凤凰山强禅师,僧问:「灯传鼓峤,道化温陵,不跨石门,请师通信。」师曰:「若不是今日,拦胸撞出。」曰:「恁么则今日亲闻师子吼,他时终作凤凰儿。」师曰:「又向这里涂污人!」问:「白浪滔天境,何人住太虚?」师曰:「静夜思尧鼓,回头闻舜琴。」 龙山文义禅师 福州龙山文义禅师,上堂:「若举宗乘,即院寂径荒,若留委问,更待个甚么?还有人委悉么,出来验看。若无人委悉,且莫掠虚好!」便下座。问:「如何是人王?」师曰:「威风人尽惧。」曰:「如何是法王?」师曰:「一句令当行。」曰:「二王还分不分?」师曰:「适来道甚么!」 鼓山智岳禅师 福州鼓山智岳了宗禅师,本郡人也。初游方至鄂州黄龙,问:「久向黄龙,及乎到来,只见赤斑蛇」。龙曰:「汝只见赤斑蛇,且不识黄龙。」师曰:「如何是黄龙?」龙曰:「滔滔地。」师曰:「忽遇金翅鸟来又作么生?」龙曰:「性命难存。」师曰:「恁么则被他吞却去也。」龙曰:「谢阇黎供养。」师便礼拜。住后,上堂:「我若全举宗乘,汝向甚么处领会?所以道古今常露体肘,无妨,不劳久立,珍重!」问:「虚空还解作用也无?」师拈起拄杖曰:「这个师僧好打!」僧无语。 襄州定慧禅师 襄州定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事?」师曰:「无人不惊。」曰:「学人未委在。」师曰:「不妨难向。」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师曰:「阇黎还具惭愧么?」僧便喝,师休去。 鼓山清谔禅师 福州鼓山清谔宗晓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时寒不出手。」 净德冲煦禅师 金陵净德院冲煦慧悟禅师,福州和氏子。僧问:「如何是大道?」师曰:「我无小径。」曰:「如何是小径?」师曰:「我不知大道。」 报恩清护禅师 金陵报恩院清护崇因妙行禅师,福州长乐陈氏子。六岁礼鼓山,披削于国师,言下发明。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天花乱坠。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昨日新雷发,今朝细雨飞。」问:「如何是诸佛玄旨?」师曰:「草鞋木履。」开宝三年示寂,荼毗收舍利三百余粒,并灵骨归于建州鸡足山卧云院建塔。 龙华照禅师法嗣 瑞岩师进禅师 台州瑞岩师进禅师,僧问:「如何是瑞岩境?」师曰:「重重叠嶂南来远,北向皇都咫尺间。」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万里白云朝瑞岳,微微细雨洒帘前。」曰:「未审如何亲近此人?」师曰:「将谓阇黎亲入室,元来犹隔万重关。」 六通志球禅师 台州六通院志球禅师,僧问:「全身佩剑时如何?」师曰:「落。」曰:「当者如何?」师曰:「熏天炙地。」问:「如何是六通境?」师曰:「满目江山一任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古今自去来。」曰:「离此二途,还有向上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云水千徒与万徒。」问:「拥毳玄徒,请师指示。」师曰:「红炉不坠雁门关。」曰:「如何是红炉不坠雁门关?」师曰:「青霄岂吝众人攀。」曰:「还有不知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知者?」师曰:「金榜上无名。」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万家明月朗。」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山河大地。」 云龙院归禅师 杭州云龙院归禅师,僧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过在这边。」曰:「还有升进处也无?」师曰:「水消瓦解。」 功臣道闲禅师 杭州功臣院道闲禅师,僧问:「如何是功臣家风?」师曰:「俗人东畔立,僧众在西边。」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如汝与我。」曰:「恁么则无二去也。」师曰:「十万八千。」 报国院照禅师 福州报国院照禅师,上堂:「我若全机,汝向甚么处摸索?盖为根器不等,便成不具惭愧,还委得么?如今与诸仁者作个入底门路。」乃敲绳床两下曰:「还见么?还闻么?若见便见,若闻便闻。莫向意识里卜度,却成妄想颠倒,无有出期。珍重!」佛塔被雷霹,有问:「祖佛塔庙为甚么却被雷霹?」师曰:「通天作用。」曰:「既是通天作用,为甚么却霹佛?」师曰:「作用何处见有佛?」曰:「争奈狼籍何!」师曰:「见甚么?」 白云院乃禅师 台州白云乃禅师,僧问:「荆山有玉非为宝囊里真金赐一言。」师曰:「我家本贫。」曰:「慈悲何在?」师曰:「空惭道者名。」 翠岩参禅师法嗣 龙册子兴禅师 杭州龙册寺子兴明悟禅师,僧问:「正位中还有人成佛否?」师曰:「谁是众生?」曰:「若恁么则诹成佛去也。」师曰:「还我正位来!」曰:「如何是正位?」师曰:「汝是众生。」问:「如何是无价珍?」师曰:「卞和空抱璞。」曰:「忽遇楚王,还进也无?」师曰:「凡圣相继续。」问:「古人拈布毛意作么生?」师曰:「阇黎举不全。」曰:「如何举得全?」师乃拈起袈娑。 佛奥知默禅师 温州云山佛奥院知默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奥家风?」师曰:「送客不离三步内,邀宾只在草堂前。」上堂:「山僧如今看见诸上座,恁么行脚,吃辛吃苦,盘山涉涧,终不为观看州县,参寻名山胜迹,莫非为此一大事?如今且要诸人,于本分参问中通个消息来。云山敢与证明,非但云山证明,乃至禅林佛刹亦与证明。还有么?若无,不如散去。」便下座。 镜清怤禅师法嗣 清化师讷禅师 越州清化师讷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得不疑惑去?」师曰:「好。」曰:「恁么则得遇于师去也。」师曰:「珍重!」僧来礼拜,师曰:「子亦善,吾亦善答。」曰:「恁么则大众久立。」师曰:「抑逼大众作甚么?」问:「去却赏罚,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钱塘江里好渡船。」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可煞新鲜!」 南禅遇缘禅师 衢州南禅遇缘禅师,因有俗士谓之铁脚,忽骑马至。僧问:「师既是铁脚,为甚么却骑马?」师曰:「腰带不因遮腹痛,幞头岂是御天寒。」官人问师:「和尚恁么后生,为甚么却为尊宿?」师曰:「千岁秪言朱顶鹤,朝生便是凤凰儿。」上堂:「此个事得恁么难道?」时有僧出曰:「请师道。」师曰:「睦州溪苔,锦军石耳。」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溪畔披砂徒自困,家中有宝速须还。」曰:「恁么则始终不从人得去也。」师曰:「饶君便有擎山力,未免肩头有担胝。」 资福智远禅师 复州资福院智远禅师,福州人也。参镜清,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清曰:「大家要知。」师曰:「如斯则众眼难瞒去也。」清曰:「理能缚豹。」师因此发悟玄旨。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雪岭峰前月,镜湖波里明。」问:「诸佛出世,天雨四华,地摇六动,和尚今日有何祥瑞?」师曰:「一物不生全体露,目前光彩阿谁知?」问:「如何是直示一句?」师曰:「是甚么?」师乃曰:「还会么?会去即今便了,不会尘沙算劫,只据诸贤分上。古佛心源,明露现前,匝天遍地,森罗万象,自己家风,佛与众生本无差别。涅槃生死,幻化所为,性地真常,不劳修证。珍重!」 乌巨仪晏禅师 衢州乌巨山仪晏开明禅师,吴兴许氏子。于唐乾符三年将诞之夕,异香满室,红光如昼。光启中随父镇信安,强为娶,师不愿。遂游历诸方。机契镜清,归省父母,乃于郭南创别舍以遂师志。舍旁陈司徒庙有凛禅师像,师往瞻礼,失师所之。后郡守展祀祠下,见师入定于庙后丛竹间。蚁蠹其衣,败叶没髀。或者云:「是许镇将之子也。」自此三昧,或出或入。子湖讷禅师,未知师所造浅深,问曰:「子所住定,盖小乘定耳?」时方啜茶,师呈起橐曰:「是大是小?」讷骇然。寻谒栝苍唐山德严禅师,严问:「汝何姓?」曰:「姓许。」严曰:「谁许汝?」曰:「不别。」严默识之,遂与剃染。尝令摘桃,浃旬不归,往寻,见师攀桃倚石,泊然在定。严鸣指出之。开运中游江郎岩,睹石龛,谓弟子慧兴曰:「予入定此中,汝当垒石塞门,勿以吾为念。」兴如所戒。明年,兴意师长,往启龛视师,素发被肩,胸臆尚暖。徐自定起。了无异容。复回乌巨。侍郎慎公镇信安,馥师之道,命义学僧守荣诘其定相,师不与之辨。荣意轻之。时信安人竞图师像而尊事,皆获舍利,荣因愧服,礼像谢[僣-曰+心],亦获舍利。叹曰:「此后不敢以浅解测度矣。」钱忠懿王感师见梦,遣使图像至,适王患目疾,展像作礼,如梦所见。随雨舍利,目疾顿瘳。因锡号开明,及述偈赞,宝器供具千计。端拱初,太宗皇帝闻师定力,诏本州加礼,津发赴阙。师力辞,僧再至谕旨,特令肩舆,入对便殿。命坐赐茗,咨问禅定。奏对简尽,深契上旨。丐归,复诏入对,得请还山,送车塞途。淳化元年示寂,寿一百十五,腊五十七。阇维白光属天,舍利五色,邦人以骨塑像,至今州郡雨旸,祷之如向斯答。 报恩岳禅师法嗣 妙济师浩禅师 潭州妙济院师浩传心禅师,僧问:「拟即第二头,不拟即第三首,如何是第一头?」师曰:「收。」问:「古人断臂,当为何事?」师曰:「我宁可断臂。」问:「如何是学人眼?」师曰:「须知我好心。」问:「如何是香山剑?」师曰:「异。」曰:「还露也无?」师曰:「不忍见。」问:「如何是松门第一句?」师曰:「切不得错举。」问:「如何是妙济家风?」师曰:「左右人太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两口一无舌。」问:「如何是香山一路?」师曰:「滔滔地。」曰:「到者如何?」师曰:「息汝平生。」问:「如何是世尊密语?」师曰:「阿难亦不知。」曰:「为甚么不知?」师曰:「莫非仙陀。」问:「如何是香山宝?」师曰:「碧眼胡人不敢定。」曰:「露者如何?」师曰:「龙王捧不起。」僧举圣僧塑像被虎咬,问:「师既是圣僧,为甚么被大虫咬?」师曰:「疑杀天下人。」问:「如何是无惭愧底人?」师曰:「阇黎合吃棒。」 安国[王+舀]禅师法嗣 白鹿师贵禅师 福州白鹿师贵禅师,开堂日,僧问:「西峡一派,不异马头。白鹿千峰,何似鸡足?」师曰:「大众验看。」问:「如何是白鹿家风?」师曰:「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便知时去也」。师曰:「知时底人合到甚么田地?」曰:「不可更口喃喃也。」师曰:「放过即不可。」问:「牛头未见四祖时,百鸟衔花供养,见后为甚么不来?」师曰:「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如常。」 罗山义聪禅师 福州罗山义聪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出窟师子?」师曰:「甚么处不震裂?」曰:「作何音响?」师曰:「聋者不闻。」问:「手指天地,唯我独尊,为甚么却被傍观者责?」师曰:「谓言胡须赤。」曰:「只如傍观者,有甚么长处?」师曰:「路见不平,所以按剑。」师乃曰:「若有分付处,罗山即不具眼。若无分付处,即劳而无功。所以维摩昔日对文殊,具问如今会也无?久立,珍重!」 安国从贵禅师 福州安国院从贵禅师,僧问:「禅宫大敞,法侣云臻。向上一路,请师决择。」师曰:「素非时流。」上堂:「禅之与道,拈向一边著。佛之与祖是甚么?破草鞋恁么告报,莫屈著诸人么?若道屈著,即且须行脚。若道不屈著,也须合取口始得。珍重!」上堂:「直是不遇梁朝安国,也谩人不过。珍重!」僧问:「请师举唱宗乘。」师曰:「今日打禾,明日般柴。」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香炉对绳床。」曰:「见后如何?」师曰:「门扇对露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若问家风,即答家风。」曰:「学人不问家风时作么生?」师曰:「胡来汉去。」问:「诸余即不问,省要处乞师一言。」师曰:「还得省要也未?」复曰:「纯陀献供。珍重!」 长庆藏用禅师 福州怡山长庆藏用禅师,上堂,众集,以扇子抛向地上曰:「愚人谓金是土,智者作么生?后生可畏,不可总守过去也。还有人道得么?出来道看。」时有僧出礼拜,退后而立。师曰:「别更作么生?」曰:「请和尚明鉴。」师曰:「千年桃核。」问:「如何是伽蓝?」师曰:「长溪莆田。」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新罗白水。」问:「如何是灵泉正主?」师曰:「南山北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斋前厨蒸南国饭,午后炉煎北苑茶。」问:「法身还受苦也无?」师曰:「地狱岂是天堂?」曰:「恁么则受苦去也。」师曰:「有甚么罪过?」 永隆彦端禅师 福州永隆院彦端禅师,上堂,大众云集,师从座起作舞。谓众曰:「会么?」对曰:「不会。」师曰:「山僧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作么生不会?」问:「本自圆成,为甚么却分明晦?」师曰:「汝自检责看。」 瑞峰志端禅师 福州林阳瑞峰院志端禅师,本州人也。初参安国,见僧问:「如何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国举一指,其僧不荐。师于是冥契玄旨,乃入室白曰:「适来见那僧问话,志端有个省处。」国曰:「汝见甚么道理?」师亦举一指曰:「这个是甚么?」国然之,师礼谢。住后,上堂,举拂子曰:「曹溪用不尽底,时人唤作头角生,山僧拈来拂蚊子,荐得乾坤陷落。」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木马走似烟,石人趁不及。」问:「如何是禅?」师曰:「今年早去年。」曰:「如何是道?」师曰:「冬田半折耗。」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与一踏,僧作接势。师便与一掴,僧无语。师曰:「赚杀人!」问:「如何是迥绝人烟处佛法?」师曰:「巅山峭峙碧芬芳。」曰:「恁么则一真之理,华野不殊。」师曰:「不是这个道理。」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竹箸一文一双。」有僧夜参,师曰:「阿谁?」曰:「某甲。」师曰:「泉州砂糖,舶上槟榔。」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你若会即廓清五蕴,吞尽十方。」开宝元年八月,遗偈曰:「来年二月二,别汝暂相弃。烧灰散四林,免占檀那地。」明年正月二十八日,州民竞入山瞻礼,师尚无恙,参问如常。至二月一日,州牧率诸官同至山,诘伺经宵。二日斋罢,上堂辞众。时圆应长老出问:「云愁雾惨,大众呜呼。请师一言,未在告别。」师垂一足,应曰:「法镜不临于此土,宝月又照于何方?」师曰:「非君境界。」应曰:「恁么则沤生沤灭还归水,师去师来是本常。」师长嘘一声,下座归方丈。安坐至亥时,问众曰:「世尊灭度,是何时节?」众曰:「二月十五日子时。」师曰:「吾今日子时前。」言讫长往。 仙宗院明禅师 福州仙宗院明禅师,上堂曰:「幸有如是门风,何不炟赫地绍续取去。若也绍得,不在三界。若出三界,即坏三界。若在三界,即碍三界。不碍不坏,是出三界,是不出三界。恁么彻去,堪为佛法种子,人天有赖。」时有僧问:「拏云不假风雷便,迅浪如何透得身?」师曰:「何得弃本逐末。」 安国院祥禅师 福州安国院祥禅师,上堂,良久失声曰:「大是无端。虽然如此,事不得已。于中若有未构者,更开方便,还会么?」时有僧问:「不涉方便,乞师垂慈。」师曰:「汝问我答,即是方便。」问:「应物现形,如水中月,如何是月?」师提起拂子,僧曰:「古人为甚么道水月无形?」师曰:「见甚么?」问:「如何是宗乘中事?」师曰:「淮军散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众眼难谩。」 睡龙溥禅师法嗣 保福清豁禅师 漳州保福院清豁禅师,福州人也。少而聪敏,礼鼓山国师,落发禀具。后谒大章山如庵主,﹝语具如庵主章。﹞后参睡龙,龙问曰:「豁阇黎见何尊宿来,还悟也未?」曰:「清豁尝访大章,得个信处。」龙于是上堂集众,召曰:「豁阇黎出来,, 对众烧香说悟处,老僧与汝证明。」师出众,乃拈香曰:「香已拈了,悟即不悟。」龙大悦而许之。上堂:「山僧今与诸人作个和头,和者默然,不和者说。」良久曰:「和与不和,切在如今。山僧带些子事,珍重!」僧问:「家贫遭劫时如何!」师曰:「不能尽底去。」曰:「为甚么不能尽底去?」师曰:「贼是家亲。」曰:「既是家亲,为甚么翻成家贼?」师曰:「内既无应,外不能为。」曰:「忽然捉败时如何?」师曰:「内外绝消息。」曰:「捉败后功归何所?」师曰:「赏亦未曾闻。」曰:「恁么则劳而无功也。」师曰:「功即不无,成而不处。」曰:「既是成功,为甚么不处?」师曰:「不见道,太平本是将军致,不使将军见太平。」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胡人泣,汉人悲。」师忽舍众,欲入山待灭。乃遗偈曰:「世人休说路行难,鸟道羊肠咫尺间。珍重苎溪溪畔水,汝归沧海我归山。」即往贵湖卓庵,未几谓门人曰:「吾灭后将遗骸施诸虫蚁,勿置坟塔。」言讫入湖头山,坐磐石,俨然长往。门人禀遗命,延留七日,竟无虫蚁之所侵食,遂就阇维,散于林野。 金轮观禅师法嗣 南岳金轮和尚 南岳金轮和尚,僧问:「如何是金轮第一句?」师曰:「钝汉。」问:「如何是金轮一只箭?」师曰:「过也。」曰:「临机一箭,谁是当者?」师曰:「倒也!」 白兆圆禅师法嗣 大龙智洪禅师 鼎州大龙山智洪弘济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即汝便是。」曰:「如何领会?」师曰:「更嫌钵盂无柄那。」问:「如何是微妙?」师曰:「风送水声来枕畔,月移山影到床前。」问:「如何是极则处?」师曰:「懊恼三春月,不及九秋光。」问:「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师曰:「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 白马行霭禅师 襄州白马山行霭禅师,僧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问:「如何是白马正眼?」师曰:「面南看北斗。」 白兆怀楚禅师 安州白兆竺干院怀楚禅师,僧问:「如何是句句须行玄路?」师曰:「沿路直到湖南。」问:「如何是师子儿?」师曰:「德山嗣龙潭。」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与汝素无冤仇,一句元在这里。」曰:「未审在甚么方所?」师曰:「这钝汉!」 四祖清皎禅师 蕲州四祖山清皎禅师,福州王氏子。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楷师岩畔祥云起,宝寿峰前震法雷。」临终遗偈曰:「吾年八十八,满头垂白发。颙颙镇双峰,明明千江月。黄梅扬祖教,白兆承宗诀。日日告儿孙,勿令有断绝。」 三角志操禅师 蕲州三角山志操禅师,僧问:「教法甚多,宗归一贯。和尚为甚么说得许多周由者也?」师曰:「为你周由者也。」曰:「请和尚即古即今。」师以手敲绳床。 兴教师普禅师 晋州兴教师普禅师,僧问:「盈龙宫溢海藏真诠即不问,如何是教外别传底法?」师曰:「眼里耳里鼻里。」曰:「只此便是否?」师曰:「是甚么?」僧便喝,师亦喝。问:「僧近离甚处?」曰:「下寨。」师曰:「还逢著贼么?」曰:「今日捉下。」师曰:「放汝三十棒。」 三角真鉴禅师 蕲州三角山真鉴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忽然行正令,便见下堂阶。」 大阳行冲禅师 郢州大阳山行冲禅师,僧问:「如何是无尽藏?」师良久,僧无语。师曰:「近前来!」僧才近前,师曰:「去!」 青原下八世 黄龙机禅师法嗣 紫盖善沼禅师 洛京紫盖善沼禅师,僧问:「死中得活时如何?」师曰:「抱镰刮骨薰天地,炮烈棺中求托生。」问:「才生便死时如何?」师曰:「赖得觉疾。」 黄龙继达禅师 眉州黄龙继达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师曰:「针去线不回。」曰:「如何是帔?」师曰:「横铺四世界,竖盖一乾坤。」曰:「道满到来时如何?」师曰:「要羹与羹,要饭与饭。」问:「黄龙出世、金翅鸟满空飞时如何?」师曰:「问汝金翅鸟,还得饱也无?」 枣树二世和尚 枣树和尚﹝第二世住。﹞问僧:「发足甚处?」曰:「闽中。」师曰:「俊哉!」曰:「谢师指示。」师曰:「屈哉!」僧作礼。师曰:「我与么道,落在甚么处?」僧无语。师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僧参,师乃问:「未到这里时,在甚处安身立命?」僧叉手近前,师亦叉手近前,相并而立。僧曰:「某甲未到此时,和尚与谁并立?」师指背后曰:「莫是伊么?」僧无对。师曰:「不独自谩,兼谩老僧。」僧作礼,师曰:「正是自谩。」僧锄地次,见师来乃不审,师曰:「见阿谁了便不审。」曰:「见师不问讯,礼式不全。」师曰:「却是孤负老僧。」其僧归举似首座曰:「和尚近日可畏。」座曰:「作么生?」僧举前语,座曰:「和尚近日可谓为人切。」师闻乃打首座七捧。座曰:「某甲恁么道,未有过在,乱打作么?」师曰:「枉吃我多少盐酱。」又打七棒。僧辞,师乃问:「若到诸方,有人问你老僧此间法道,作么生只对?」曰:「待问即道。」师曰:「何处有无口底佛?」曰:「只这也还难。」师竖拂子曰:「还见么?」曰:「何处有无眼底佛?」师曰:「只这也还难。」僧绕禅床一匝而出。师曰:「善能只对。」僧便喝。师曰:「老僧不识子。」曰:「用识作么?」师敲禅床三下。 玄都山澄禅师 兴元府玄都山澄禅师,僧问:「喜得趋方丈,家风事若何?」师曰:「西风开晓露,明月正当天。」曰:「如何拯济?」师曰:「金鸡楼上一下鼓。」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一切不如。」 嘉州黑水和尚 嘉州黑水和尚,初参黄龙,便问:「雪覆芦花时如何?」龙曰:「猛烈。」师曰:「不猛烈。」龙又曰:「猛烈。」师又曰:「不猛烈。」龙便打,师于此有省,即便礼拜。 黄龙智颙禅师 鄂州黄龙智颙禅师,僧问:「如何是诸佛之本源?」师曰:「即此一问是何源?」曰:「恁么则诸佛无异去也。」师曰:「延平剑已成龙去,犹有刻舟求底人。」 昌福院达禅师 眉州昌福达禅师,僧问:「学人来问师则对,不问时师意如何?」师曰:「谢师兄指示。」问:「本来则不问,如何是今日事?」师曰:「师兄这问大好。「曰:「学人不会时如何?」师曰:「谩得即得。」问:「国有宝刀,谁人得见?」师曰:「师兄远来不易。」曰:「此刀作何形状?」师曰:「要也道,不要也道。」曰:「请师道。」师曰:「难逢难遇。」问:「石牛水上卧时如何?」师曰:「异中还有异,妄计不浮沉。」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翅天日落,把土成金。」 吕岩洞宾真人 吕岩真人,字洞宾,京川人也。唐末三举不第,偶于长安酒肆遇钟离权,授以延命术,自尔人莫之究。尝游庐山归宗,书钟楼壁曰:「一日清闲自在身,六神和合报平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未几,道经黄龙山,睹紫云成盖,疑有异人。乃入谒,值龙击鼓升堂。龙见,意必吕公也,欲诱而进。厉声曰:「座傍有窃法者。」吕毅然出,问:「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龙指曰:「这守尸鬼。」吕曰:「争奈囊有长生不死药。」龙曰:「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吕薄讶,飞剑胁之,剑不能入。遂再拜,求指归。龙诘曰:「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吕于言下顿契。作偈曰:「弃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恋水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龙嘱令加护,后谒潭州智度觉禅师,有曰:「余游韶郴,东下湘江,今见觉公,观其禅学精明,性源淳洁,促膝静坐,收光内照。一衲之外无余衣,一钵之外无余食。达生死岸,破烦恼壳。方今佛衣寂寂兮无传,禅理悬悬兮几绝。扶而兴者,其在吾师乎?」聊作一绝奉记:「达者推心方济物,圣贤传法不离真。请师开说西来意,七祖如今未有人。」 明招谦禅师法嗣 报恩契从禅师 处州报恩契从禅师,开堂升座,乃曰:「烈士锋前,还有俊鹰俊鹞么?放一个出来看。」良久曰:「所以道,烈士锋前少人陪,云雷击鼓剑轮开。谁是大雄师子种,满身锋刃但出来。」时有僧出,师曰:「好著精彩。」僧拟伸问,师曰:「甚么处去也?」僧乃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锋铓难击。」曰:「出窟后如何?」师曰:「藏身无路。」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命似悬丝。」曰:「向去事如何?」师曰:「拶。」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还柰何么?」问:「十二时中如何即是?」师曰:「金刚顶上看。」曰:「恁么则人天有赖。」师曰:「汝又诳呼人天作么?」 普照院瑜禅师 婺州普照瑜禅师,上堂:「三十年后,大有人向这里亡锋结舌去在。」良久曰:「还会么?灼然,若不是真师子儿,争识得上来之机?」时有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众兽徒然。」曰:「出窟后如何?」师曰:「狐绝万里。」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当衙者丧。」曰:「向去事如何?」师曰:「决在临锋。」僧礼拜,师有颂曰:「决在临锋处,天然师子机。颦呻出三界,非祖莫能知。」 双溪保初禅师 婺州双溪保初禅师,上堂:「未透彻,不须呈,十方世界廓然明。孤峰顶上通机照,不用看他北斗星。」僧问:「九夏灵峰剑,请师不露锋。」师曰:「未拍金锁前何不问?」曰:「千般徒设用,难出髑髅前。」师曰:「背后碍杀人。」 涌泉院究禅师 处州涌泉究禅师,上堂,良久曰:「还有虎狼禅客么?有则放出一个来。」僧才出,师曰:「还知丧命处么?」曰:「学人咨和尚。」师曰:「甚么处去也。」曰:「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抖[口+后]地。」曰:「出窟后如何?」师曰:「盖天盖地。」曰:「欲出不出时如何?」师曰:「一切人辨不得。」曰:「向去事如何?」师曰:「俊鹞亦迷踪。」 罗汉院义禅师 衢州罗汉义禅师,上堂众集,僧才出,师曰:「不是好底。」僧礼拜起,问:「龙泉宝剑请师挥。」师曰:「甚么处去也。」曰:「恁么则龙溪南面尽锋铓。」师曰:「收取。」问:「不落古今请师道。」师曰:「还怪得么?」曰:「犹落古今。」师曰:「莫错。」 罗汉琛禅师法嗣 清溪洪进禅师 襄州清溪山洪进禅师,在地藏时居第一座。一日地藏上堂,二僧出礼拜。藏曰:「俱错。」二僧无语,下堂请益修山主,修曰:「汝自巍巍堂堂,却礼拜拟问他人,岂不是错?」师闻之不肯。修乃问:「未审上座又作么生?」师曰:「汝自迷暗,焉可为人?」修愤然上方丈请益,藏指廊下曰:「典座入库头去也。」修乃省过。又一日,师问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甚么为生死之所流?」修曰:「笋毕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还得么?」师曰:「汝向后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见只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师指曰:「这个是监院房,那个是典座房。」修即礼谢。住后,僧问:「众盲摸象,各说异端。忽遇明眼人,又作么生?」师曰:「汝但举似诸方。」师经行次,众僧随从,乃谓众曰:「古人有甚么言句,大家商量。」时有从漪上座出众拟问次,师曰:「这没毛驴!」漪涣然省悟。 清凉休复禅师 升州清凉院休复悟空禅师,北海王氏子。幼出家,十九纳戒。尝自谓曰:「苟尚能诠,则为滞筏;将趣凝寂,复患堕空。既进退莫决,舍二何之?」乃参寻宗匠,依地藏,经年不契,直得成病入涅槃堂。一夜藏去看,乃问:「复上座安乐么?」师曰:「某甲为和尚因缘背。」藏指灯笼曰:「见么?」师曰:「见。」藏曰:「秪这个也不背。」师于言下有省。后修山主问讯地藏,乃曰:「某甲百劫千生,曾与和尚违背来此者,又值和尚不安。」藏遂竖起拄杖曰:「只这个也不背。」师忽然契悟。后继法眼住崇寿,江南国主创清凉道场,延请居之。上堂:「古圣才生下,便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便有这个方便奇特。只如诸上座初生下时,有甚么奇特,试举看。若道无,即对面讳却,若道有,又作么生通得个消息?还会么。上座幸然有奇特事,因甚么不知去。珍重!」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众生。」曰:「还肯也无?」师曰:「虚施此问。」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道此土还有么?」问:「省要处乞师一言。」师曰:「珍重。」问:「如何是道?」师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僧礼拜,师曰:「莫错会。」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曰:「色即空。」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空即色。」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悟空一句?」师曰:「两句也。」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未见四祖。」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见四祖。」问:「如何是自己事?」师曰:「几处问人来?」问:「古人得个甚么即便休歇去?」师曰:「汝得个甚么,即不休歇去。」问:「如何是学人出身处?」师曰:「千般比不得,万般况不及。」曰:「请和尚道。」师曰:「古亦有,今亦有。」问:「如何是亡僧面前触目菩提?」师曰:「问取髑髅。」后人问:「毒龙奋迅、万象同然时如何?」师曰:「你甚么处得这个问头?」问:「忠座主讲甚么经?」曰:「法华经。」师曰:「若有说法华经处,我现宝塔当为证明。大德讲甚么人证明?」忠无对。﹝法灯代云:「谢和尚证明。」﹞天福八年十月朔日,遣僧命法眼禅师至,嘱付讫,又致书辞国主,取三日夜子时入灭。国主令本院至时击钟,及期大众普集,师端坐警众曰:「无弃光影。」语绝告寂。时国主闻钟,登高台遥礼,深加哀慕。仍致祭、荼毗,收舍利建塔。 龙济绍修禅师 抚州龙济绍修禅师,初与法眼同参地藏,所得谓已臻极。暨同辞至建阳,途中谭次,眼忽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眼曰:「说甚么拨不拨?」师懵然不知。却回地藏,藏问:「子去未久,何以却来?」师曰:「有事未决,岂惮跋涉山川。」藏曰:「汝跋涉许多山川,也还不恶。」师未喻旨,乃问:「古人道万象之中独露身,意旨如何?」藏曰:「汝道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师曰:「不拨。」藏曰:「两个也。」师骇然沉思,而却问:「未审古人拨万象不拨万象?」藏曰:「汝唤甚么作万象?」师方省悟。再辞地藏,觐于法眼。眼语意与地藏开示前后如一。师后居龙济山,不务聚徒,而学者奔至。上堂:「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此两语一理二义,若人辨得,不妨于佛法中有个入处。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珍重!」僧问:「见色便见心。露柱是色,如何是心?」师曰:「幸然未会,且莫诈明头。」问:「如何得出三界?」师曰:「是三界则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师曰:「甚么处不是三界?」问:「当阳举唱,谁是委者?」师曰:「非汝不委。」问:「如何是万法主?」师曰:「把将万法来!」问:「承古有言,须弥纳芥子,芥子纳须弥,如何是须弥?」师曰:「穿破汝心。」曰:「如何是芥子?」师曰:「塞却汝眼。」曰:「如何纳得?」师曰:「把将须弥与芥子来!」曰:「前言何在?」师曰:「前有甚么言?」问:「僧甚处来?」曰:「翠岩。」师曰:「翠岩有何言句示徒?」曰:「寻常道,出门逢弥勒,入门见释迦。」师曰:「与么道,又争得曰和尚又如何?」师曰:「出门逢阿谁?入门见甚么?」僧于言下有省。上堂:「声色不到处,病在见闻。言诠不及处,过在唇吻。」僧问:「离却声色,请和尚道。」师曰:「声色里问将来!」问:「如何是学人心?」师曰:「阿谁恁么问?」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还坏也无?」师曰:「不坏。」曰:「为甚么不坏?」师曰:「为同于大千。」上堂:「卷帘除却障,闭户生窒碍。只这障与碍,古今无人会。会得是障碍,不会不自在。」问:「巨夜之中,以何为眼?」师曰:「暗。」问:「纤毫不隔,为甚么觑之不见?」师曰:「作家弄影汉。」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照破天地。」曰:「磨后如何?」师曰:「黑漆漆地。」问:「如何是普眼?」师曰:「纤毫觑不见。」曰:「为甚么觑不见?」师曰:「为伊眼太大。」问:「如何是大败坏底人?」师曰:「劫坏不曾迁。」曰:「此人还知有佛法也无?」师曰:「若知有佛法,浑成颠倒。」曰:「如何得不颠倒去?」师曰:「直须知有佛法。」曰:「如何是佛法?」师曰:「大败坏。」问:「如何是学人常在底心?」师曰:「还曾问荷玉么?」曰:「学人不会。」师曰:「若不会,夏末了,问取曹山去。」师有颂曰:「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又:「欲识解脱道,诸法不相到。眼耳绝见闻,声色闹浩浩。」又:「初心未入道,不得闹浩浩。钟声里荐取,鼓声里颠倒。」又:「诸佛不出世,四十九年说。祖师不西来,少林有妙诀。」又:「万法是心光,诸缘唯性晓。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 延庆传殷禅师 潞府延庆院传殷禅师,僧问:「见色便见心,灯笼是色,那个是心?」师曰:「汝不会古人意。」曰:「如何是古人意?」师曰:「灯笼是心。」问:「若能转物,即同如来。未审转甚么物?」师曰:「道甚么!」僧拟进语,师曰:「这漆桶!」 南台守安禅师 衡岳南台守安禅师,僧问:「人人尽有长安路,如何得到?」师曰:「即今在甚么处?」问:「寂寂无依时如何?」师曰:「寂寂底。聋!」因示颂曰:「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缘无事可思量。」 天龙院秀禅师 杭州天龙寺清慧秀禅师,上堂:「诸上座,多少无事,十二时中在何世界安身立命?且子细点检看。何不觅个歇处?因甚么却与别人点检。若恁么去,早落第二头也。」时有僧问:「承师有言,恁么去早落第二头,学人总不恁么上来,如何辨白?」师曰:「汝却作家。」曰:「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师曰:「且莫诈明头。」 天龙机禅师法嗣 雪岳令光禅师 高丽雪岳令光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分明记取。」问:「如何是诸法之根源?」师曰:「谢指示。」 仙宗符禅师法嗣 仙宗洞明禅师 福州仙宗洞明真觉禅师,僧问:「拏云不假风雷便,浚浪如何透得身?」师曰:「何得弃本逐末。」 福清行钦禅师 泉州福清行钦广法禅师,上堂:「还有人鉴得么?若有人鉴得,是甚么湖里破草鞋?若也鉴不出,落地作金声。」无事久立。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上座大家道取。」问:「如何是谈真逆俗?」师曰:「客作汉问甚么?」曰:「如何是顺俗违真?」师曰:「吃茶去。」问:「如何是然灯前?」师曰:「然灯后。」曰:「如何是然灯后?」师曰:「然灯前。」曰:「如何是正然灯?」师曰:「吃茶去。」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汝问我答。」 国泰[王+舀]禅师法嗣 齐云宝胜禅师 婺州齐云宝胜禅师,僧问:「如何是齐云水?」师曰:「龙潭常彻底,拟问即波澜。」曰:「莫只这个便是么?」师曰:「古殿无香烟,谁人辨清浊。」曰:「未审深深处如何?」师曰:「阇黎欲识深深处,直须脚下绝云生。」 白龙希禅师法嗣 广平玄旨禅师 福州广平玄旨禅师,上堂:「还有人证明么?若有人证明,亦免孤负上祖,埋没后来。若是寻言数句,大藏分明,若是祖宗门中,怪及甚么处,恁么道亦是傍瞥之辞。」僧问:「如何是广平境?」师曰:「地负名山秀,溪连海水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汝问我答。」问:「如何是法身体?」师曰:「廓落虚空绝玷瑕。」曰:「如何是体中物?」师曰:「一轮明月散秋江。」曰:「未审体与物分不分?」师曰:「适来道甚么?」曰:「恁么则不分也。」师曰:「穿耳胡僧笑点头。」 白龙清慕禅师 福州升山白龙清慕禅师,僧问:「如何是白龙密用一机?」师曰:「汝每日用甚么?」曰:「恁么则徒劳侧聆。」师喝曰:「出去!」问:「一切众生日用而不知,如何是日用底?」师曰:「别祗对你争得。」问:「不责上来,声前一句请师道?」师曰:「莫是不辨么?」 灵峰志恩禅师 福州灵峰志恩禅师,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我进前,汝退后。」曰:「恁么则学人丧身命去也。」师曰:「不打水,鱼自惊。」问:「如何是佛?」师曰:「更是阿谁?」曰:「既然如此,为甚么迷妄有差殊?」师曰:「但自不亡羊,何须泣歧路。」问:「如何是灵峰境?」师曰:「万叠青山如饤出,两条绿水若图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明明密密,密密明明。」 东禅玄觉禅师 福州东禅玄亮禅师,僧问:「本无迷悟,为甚么却有佛有众生?」师曰:「话堕也。」问:「祖祖相传传法印,师今继嗣嗣何人?」师曰:「特谢证明。」曰:「恁么则白龙当时亲授记,今日应圣度迷津。」师曰:「汝莫错认定盘星。」 报劬玄应禅师 漳州报劬院玄应定慧禅师,泉州晋江吴氏子。漳州刺史陈文颢创院,请师开法。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如何是第一义?」曰:「学人请益,师何以倒问学人?」师曰:「汝适来请益甚么?」曰:「第一义。」师曰:「汝谓之倒问邪?」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今夏堂中,千五百僧。」开宝八年将顺世,先七日书辞陈公,仍示偈曰:「今年六十六,世寿有延促。无生火炽然,有为薪不续。出谷与归源,一时俱备足。」及期诫门人曰:「吾灭后不得以丧服哭泣。」言讫而寂。 招庆匡禅师法嗣 报恩宗显禅师 泉州报恩院宗显明慧禅师,僧问:「昔日灵山一会,迦叶亲闻;未审今日谁是闻者?」师曰:「却忆七叶岩中尊。」问:!昔日觉城东际,象王回旋,五众咸臻。今日太守临筵,如何提接?」师曰:「眨上眉毛著。」曰:「恁么则一机显处,万缘丧尽。」师曰:「何必繁辞?」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日里看鸱毛。」问:「学人都致一问,请师道。」师曰:「不是创住这个师僧也难容。」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师道。」师曰:「青红花满庭。」问:「不涉思量处,从上宗乘,请师直道。」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听响之流,徒劳侧耳。」师曰:「早是粘泥。」问:「如何是人王?」师曰:「奉对不敢造次。」曰:「如何是法王?」师曰:「莫孤负好!」曰:「未审人王与法王,对谈何事?」师曰:「非汝所聆。」 龙光澄[王+己]禅师 金陵龙光院澄[王+己]禅师,广州人也。新到参,师问:「甚处来?」曰:「江南来。」师曰:「汝还礼拜渡江船子么?」曰:「和尚为甚么教某礼拜渡江船子?」师曰:「是汝善知识。」 永兴可休禅师 永兴北院可休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遍满天下。」曰:「莫便是也无?」师曰:「是即牢收取。」问:「大作业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幸是好人家男女。」 太平清海禅师 郴州太平院清海禅师,僧问:「古人道不从请益得祖师,为甚么道谁得作佛?」师曰:「悟了方知。」问:「从上宗乘次第指授,未审今日如何举唱?」师曰:「透出白云深洞里,名华异草岭头生。」 慈云慧深禅师 连州慈云慧深普广禅师,僧问:「匿王请佛,既奉法于当时。我后延师,盖兴宗于此日。幸施方便,无吝举扬。」师曰:「不烦再问。」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著。」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分明听取。」 兴阳道钦禅师 郢州兴阳山道钦禅师,僧问:「如何是兴阳境?」师曰:「松竹乍栽山影绿,水流穿过院庭中。」问:「如何是佛?」师曰:「更是甚么!」 报恩资禅师法嗣 福林院澄禅师 处州福林澄禅师,僧问:「如何是伽蓝?」师曰:「没幡帧。」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瞻礼有分。」问:「下堂一句,请师不吝。」师曰:「闲吟唯忆庞居士,天上人间不可陪。」 翠峰欣禅师法嗣 报恩守真禅师 处州报恩守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闪烁乌飞急,奔腾兔走频。」 鹫岭远禅师法嗣 鹫岭通禅师 襄州鹫岭通禅师,僧问:「世尊得道,地神报虚空神。和尚得道,未审甚么人报?」师曰:「谢汝报来。」 龙华球禅师法嗣 仁王院俊禅师 杭州仁王院俊禅师,僧问:「古人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如何是不传底事?」师曰:「向上问将来!」曰:「恁么则上来不当去也。」师曰:「既知如是,踏步上来作甚么?」 酒仙遇贤禅师 酒仙遇贤禅师,姑苏长洲林氏子。母梦吞大球而孕,生多异祥。貌伟怪,口容双拳。七岁尝沈大渊,而衣不润。遂去家师嘉禾永安可依,三十剃染圆具,往参龙华,发明心印。回居明觉院,唯事饮酒,醉则成歌颂、警道俗,因号酒仙。偈曰:「绿水红桃华,前街后巷走百余遭,张三也识我,李四也识我。识我不识我,两个拳头那个大。两个之中一个大,曾把虚空一戳破。摩挲令教却恁么,拈取须弥枕头卧。扬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沉吟。他时若到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金斝又闻泛,玉山还报颓,莫教更漏促,趁取月明回,贵买朱砂画月,算来枉用工夫。醉卧绿杨阴下,起来强说真如。泥人再三叮嘱,莫教失却衣珠。一六二六,其事已足。一九二九,我要吃酒。长伸两脚眠一寤,﹝音忽。﹞起来天地还依旧。门前绿树无啼鸟,庭下苍苔有落花。聊与东风论个事,十分春色属谁家。秋至山寒水冷冷春来柳绿花红。一点动随万变,江村烟雨蒙蒙。有不有,空不空,笊篱捞取西北风。生在阎浮世界,人情几多爱恶。只要吃些酒子,所以倒街卧路。死后却产娑婆,不愿超生净土。何以故,西方净土且无酒酤?」师于祥符二年上元凌晨,浴罢就室,合拳右举,左张其口而化。 延寿轮禅师法嗣 归宗道诠禅师 庐山归宗道诠禅师,吉州刘氏子。僧问:「承闻和尚亲见延寿来,是否?」师曰:「山前麦熟也未?」问:「九峰山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九峰山中佛法?」师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寻属江南国绝,僧徒例试经业,师之众并习禅观。乃述一偈,闻于州牧曰:「比拟忘言合太虚,免教和气有亲疏。谁知道德全无用,今日为僧贵识书。」州牧阅之,与僚佐议曰:「旃檀林中,必无杂树。唯师一院,特奏免试。」南康知军张南金具疏,集道俗迎请,坐归宗道场。僧问:「如何是归宗境?」师曰:「千邪不如一直。」问:「如何是佛?」师曰:「待得雪消后,自然春到来。」问:「深山岩谷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无。」曰:「佛法遍在一切处,为甚么却无?」师曰:「无人到。」问:「古人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时如何?」师曰:「来日路口有市。」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床窄先卧,粥稀后坐。」雍熙二年顺寂,塔于牛首庵。 龙兴院裕禅师 潭州龙兴裕禅师,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张三李四。」曰:「比来问自己,为甚么却道张三李四?」师曰:「汝且莫草草。」问:「诸余即不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家风即且置,阿那个是汝不问底诸余?」 保福俦禅师法嗣 隆寿无逸禅师 漳州隆寿无逸禅师,开堂升座,良久曰:「诸上座,若是上根之士,早已掩耳,中下之流,竞头侧听。虽然如此,犹是不得已而言。诸上座,他时后日到处,有人问著今日事,且作么生举似?他若也举得,舌头鼓论,若也举不得,如无三寸,且作么生举?」 大龙洪禅师法嗣 大龙景如禅师 鼎州大龙山景如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便喝。僧问:「尊意如何?」师曰:「会么?」曰:「不会。」师又喝。问:「太阳一显人皆羡,鼓声才罢意如何?」师曰:「季秋凝后好晴天。」 大龙楚勋禅师 鼎州大龙山楚勋禅师,上堂,良久曰:「大众只恁么各自散去,已是重宣此义了也。久立又奚为?然久立有久立底道理。知了经一小劫,如一食顷。不知便见茫然。还知么?有知者出来,大家相共商量。」僧出提坐具,曰:「展即遍周沙界,缩即丝发不存。展即是,不展即是?」师曰:「你从甚么处得来?」曰:「恁么则展去也。」师曰:「没交涉。」问:「如何是大龙境?」师曰:「诸方举似人。」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你为甚么谩我?」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阿弥陀佛!」问:「善法堂中师子吼,未审法嗣嗣何人?」师曰:「犹自恁么问。」 普通从善禅师 兴元府普通院从善禅师,僧问:「*轮再转时如何?」师曰:「助上座喜。」曰:「合谭何事?」师曰:「异人掩耳。」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师曰:「错。」问:「佩剑叩松关时如何?」师曰:「莫乱作。」曰:「谁不知有。」师曰:「出。」 白马霭禅师法嗣 白马智伦禅师 襄州白马智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真金也须失色。」问:「如何是和尚出身处?」师曰:「牛抵墙。」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已成八字。」 白兆楚禅师法嗣 保寿匡祐禅师 唐州保寿匡祐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石火电光,已经尘劫。」问:「如何是为人底一句?」师曰:「开口入耳。」曰:「如何理会?」师曰:「逢人告人。」 青原下九世 黄龙达禅师法嗣 眉州黄龙禅师 眉州黄龙禅师,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斫不开。」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非男女相。」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昌福。」曰:「忽遇尊贵时如何?」师曰:「不遗。」 清溪进禅师法嗣 天平从漪禅师 相州天平山从漪禅师,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师曰:「将三界来与汝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显露地。」问:「如何是佛?」师曰:「不指天地。」曰:「为甚么不指天地?」师曰:「唯我独尊。」问:「如何是天平?」师曰:「八凹九凸。」问:「洞深杳杳清溪水,饮者如何不升坠?」师曰:「更梦见甚么?」问:「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香烟起处森罗见。」 圆通缘德禅师 庐山圆通缘德禅师,临安黄氏子。事本邑东山勤老宿剃染,遍游诸方。江南国主于庐山建院,请师开法。上堂:「诸上座,明取道眼,好是行脚本分事。道眼若未明,有甚么用处?只是移盘吃饭汉。道眼若明,有何障碍?若未明得,强说多端也无用处。无事切须寻究。」僧问:「如何是四不迁?」师曰:「地水火风。」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水鸟树林。」曰:「学人不会。」师曰:「会取学人。」问:「久负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负来多少时也?」曰:「未审作何音调?」师曰:「话堕也。珍重!」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过去灯明佛,本光瑞如是。」 本朝遣帅问罪江南,后主纳土矣,而胡则者据守九江不降,大将军曹翰部曲渡江入寺,禅者惊走,师淡坐如平日。翰至,不起不揖,翰怒诃曰:「长老不闻杀人不眨眼将军乎?」师熟视曰:「汝安知有不惧生死和尚邪?」翰大奇,增敬而已。曰:「禅者何为而散?」师曰:「击鼓自集。」翰遣裨校击之,禅无至者。翰曰:「不至,何也?」师曰:「公有杀心故尔。」师自起击之,禅者乃集。翰再拜,问决胜之策。师曰:「非禅者所知也。」太平兴国二年十月七日,升堂曰:「脱离世缘,乃在今日。」嘱令门人累青石为塔,乃曰:「他日塔作红色,吾再至也。」言讫而逝,谥道济禅师。 清凉复禅师法嗣 奉先慧同禅师 升州奉先寺慧同净照禅师,魏府张氏子。僧问:「教中道,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见。又道,佛身充满于法界,普见一切群生前。于此二途,请师说。」师曰:「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见。」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汝疑阿那个不是?」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更问阿谁?」 龙济修禅师法嗣 河东广原禅师 河东广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听取一偈:刹刹现形仪,尘尘具觉知。性源常鼓浪,不悟未曾移。」 南台安禅师法嗣 鹫岭善美禅师 襄州鹫岭善美禅师,僧问:「如何是鹫岭境?」师曰:「岘山对碧玉,江水往南流。」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有甚么事?」问:「百川异流,还归大海,未审大海有几滴?」师曰:「汝还到海也未?」曰:「到海后如何?」师曰:「明日来,向汝道。」 归宗诠禅师法嗣 九峰义诠禅师 瑞州九峰义诠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有力者负之而趋。」 隆寿逸禅师法嗣 隆寿法骞禅师 隆寿法骞禅师,泉州施氏子。漳州刺史陈洪铦请开法,上堂:「今日隆寿出世,三世诸佛森罗万象,同时出世,同时转*轮,诸人还见么?」僧问:「如何是隆寿境?」师曰:「无汝插足处。」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未识境在。」有僧来参,次日请问心要。师曰:「昨日相逢序起居,今朝相见事还如。如何却觅呈心要,心要如何特地疏。」 五灯会元卷第九 南岳下三世 百丈海禅师法嗣 沩山灵祐禅师 潭州沩山灵祐禅师,福州长溪赵氏子。年十五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师,剃发于杭州龙兴寺,究大小乘教。二十三游江西,参百丈,丈一见,许之入室,遂居参学之首。侍立次,丈问:「谁师?」曰:「某甲。」丈曰:「汝拨炉中有火否?」师拨之曰:「无火。」丈躬起深拨得少火,举以示之曰:「汝道无这个,聋!」师由是发悟,礼谢陈其所解。丈曰:「此乃暂时歧路耳。经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忆,方省己物不从他得。故祖师云: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只是无虚妄凡圣等心,本来心法元自备足。汝今既尔,善自护持。」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务。丈曰:「将得火来么?」师曰:「将得来。」丈曰:「在甚处?」师乃拈一枝柴吹两吹,度与百丈。丈曰:「如虫御木。」司马头陀自湖南来,谓丈曰:「顷在湖南寻得一山,名大沩,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所居之处。」丈曰:「老僧住得否?」陀曰:「非和尚所居。」丈曰:「何也?」陀曰:「和尚是骨人,彼是肉山。设居徒不盈千。」丈曰:「吾众中莫有人住得否?」陀曰:「待历观之。」时华林觉为第一座,丈令侍者请至。问曰:「此人如何?」陀请謦欬一声,行数步。陀曰:「不可。」丈又令唤师,师时为典座。陀一见乃曰:「此正是沩山主人也。」丈是夜召师入室,嘱曰:「吾化缘在此。沩山胜境,汝当居之,嗣续吾宗,广度后学。」而华林闻之曰:「某甲忝居上首,典座何得住持?」丈曰:「若能对众下得一语出格,当与住持。」即指净瓶问曰:「不得唤作净瓶,汝唤作甚么?」林曰:「不可唤作木[木+突]也。」丈乃问师,师踢倒净瓶便出去。丈笑曰:「第一座输却山子也。」师遂往焉。 是山峭绝,夐无人烟。猿猱为伍,橡栗充食。经于五七载,绝无来者。师自念言,我本住持,为利益于人,既绝往还,自善何济?即舍庵而欲他往。行至山口,见蛇虎狼豹,交横在路。师曰:「汝等诸兽,不用拦吾行路。吾若于此山有缘,汝等各自散去。吾若无缘,汝等不用动。吾从路过,一任汝吃。」言讫,虫虎四散而去。师乃回庵。未及一载,安上座﹝即懒安也。﹞同数僧从百丈来,辅佐于师。安曰:「某与和尚作典座,待僧及五百人,不论时节即不造粥,便放某甲下。」自后山下居民,稍稍知之,率众共营梵宇。连帅李景让奏号同庆寺,相国裴公休尝咨玄奥,繇是天下禅学辐辏焉。 上堂:「夫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诈妄心。一切时中,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从上诸圣,只说浊边过患,若无如许多恶觉情见想习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净无为,澹演无碍。唤他作道人,亦名无事人。」时有僧问:「顿悟之人更有修否?」师曰:「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时,修与不修是两头语。如今初心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可别有法,教渠修行趣向,从闻入理,闻理深妙,心自圆明,不居惑地。纵有百千妙义,抑扬当时,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计,始得。以要言之,则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门中,不舍一法。若也单刀直入,则凡圣情尽,体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仰山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指灯笼曰:「大好灯笼。」仰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曰:「这个是甚么?」仰曰:「大好灯笼。」师曰:「果然不见。」一日,师谓众曰:「如许多人,只得大机,不得大用。」仰山举此语,问山下庵主曰:「和尚恁么道,意旨如何?」主曰:「更举看。」仰拟再举,被庵主踏倒。仰归举似师,师呵呵大笑。师在法堂坐,库头击木鱼,火头掷却火抄,拊掌大笑。师曰:「众中也有恁么人?」遂唤来问:「你作么生?」火头曰:「某甲不吃粥肚饥,所以欢喜。」师乃点头。﹝后镜清怤云:「将知沩山众里无人。」卧龙球云:「将知沩山众里有人。」﹞ 师摘茶次,谓仰山曰:「终日摘茶只闻子声,不见子形。」仰撼茶树,师曰:「子只得其用,不得其体。」仰曰:「未审和尚如何?」师良久。仰曰:「和尚只得其体,不得其用。」师曰:「放子三十棒。」仰曰:「和尚棒某甲吃,某甲棒教谁吃?」师曰:「放子三十棒。」﹝玄觉云:「且道过在甚么处。」﹞上堂,僧出曰:「请和尚为众说法。」师曰:「我为汝得彻困也!」僧礼拜。﹝后人举似雪峰,峰曰:「古人得恁么老婆心切。」玄沙云:「山头和尚蹉过古人事也。」雪峰闻之,乃问沙曰:「甚么处是老僧蹉过古人事处?」沙曰:「大小沩山被那僧一问,直得百杂碎。」峰乃骇然。﹞师坐次,仰山入来。师曰:「寂子速道,莫入阴界。」仰曰:「慧寂信亦不立。」师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仰曰:「只是慧寂更信阿谁?」师曰:「若恁么即是定性声闻。」仰曰:「慧寂佛亦不立。」师问仰山:「涅槃经四十卷,多少是佛说,多少是魔说?」仰曰:「总是魔说。」师曰:「已后无人柰子何!」仰曰:「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履在甚么处。」师曰:「只贵子眼正,不说子行履。」仰山蹋衣次,提起问师曰:「正恁么时,和尚作么生?」师曰:「正恁么时,我这里无作么生?」仰曰:「和尚有身而无用。」师良久,却拈起问曰:「汝正恁么时,作么生?」仰曰:「正恁么时,和尚还见伊否?」师曰:「汝有用而无身。」师后忽问仰山:「汝春间有话未圆,今试道看。」仰曰:「正恁么时,切忌勃诉。」师曰:「停囚长智。」师一日唤院主,主便来。师曰:「我唤院主,汝来作甚么?」主无对。﹝曹山代云:「也知和尚不唤某甲。」﹞又令侍者唤第一座,座便至。师曰:「我唤第一座,汝来作甚么?」座亦无对。﹝曹山代云:「若令侍者唤,恐不来。」法眼云:「适来侍者唤。」﹞师问云岩:「闻汝久在药山,是否?」岩曰:「是。」师曰:「如何是药山大人相?」岩曰:「涅槃后有。」师曰:「如何是涅槃后有?」岩曰:「水洒不著。」岩却问师:「百丈大人相如何?」师曰:「巍巍堂堂,炜炜煌煌。声前非声,色后非色。蚊子上铁牛,无汝下觜处。」师过净瓶与仰山,山拟接,师却缩手曰:「是甚么?」仰曰:「和尚还见个甚么?」师曰:「若恁么,何用更就吾觅?」仰曰:「虽然,如此仁义道中与和尚提瓶挈水,亦是本分事。」师乃过净瓶与仰山。 师与仰山行次,指柏树子问曰:「前面是甚么?」仰曰:「柏树子。」师却问耘田翁,翁亦曰:「柏树子。」师曰:「这耘田翁向后亦有五百众。」师问仰山:「何处来?」仰曰:「田中来。」师曰:「禾好刈也未?」仰作刈禾势。师曰:「汝适来作青见,作黄见,作不青不黄见?」仰曰:「和尚背后是甚么?」师曰:「子还见么?」仰拈禾穗曰:「和尚何曾问这个?」师曰:「此是鹅王择乳。」师问仰山:「天寒人寒?」仰曰:「大家在这里。」师曰:「何不直说?」仰曰:「适来也不曲,和尚如何?」师曰:「直须随流。」上堂:「仲冬严寒年年事,晷运推移事若何?」仰山进前,叉手而立。师曰:「我情知汝答这话不得!」香严曰:「某甲偏答得这话。」师蹑前问,严亦进前,叉手而立。师曰:「赖遇寂子不会。」 师一日见刘铁磨来,师曰:「老牸牛,汝来也。」磨曰:「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师乃放身作卧势,磨便出去。有僧来礼拜,师作起势。僧曰:「请和尚不用起。」师曰:「老僧未曾坐。」僧曰:「某甲未曾礼。」师曰:「何故无礼?」僧无对。﹝同安代云:「和尚不怪。」﹞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心是道。」曰:「某甲不会。」师曰:「会取不会底好!」曰:「如何是不会底?」师曰:「只汝是,不是别人。」复曰:「今时人但直下体取不会底,正是汝心,正是汝佛。若向外得一知一解,将为禅道,且没交涉。名运粪入,不名运粪出,污汝心田。所以道不是道。」问:「如何是百丈真?」师下禅床,叉手立曰:「如何是和尚真?」师却坐。师坐次,仰山从方丈前过,师曰:「若是百丈先师见子,须吃痛棒始得。」仰曰:「即今事作么生?」师曰:「合取两片皮。」仰曰:「此恩难报。」师曰:「非子不才,乃老僧年迈。」仰曰:「今日亲见百丈师翁来。」师曰:「子向甚么处见?」仰曰:「不道见只是无别。」师曰:「始终作家。」 师问仰山:「即今事且置,古来事作么生?」仰叉手近前。师曰:「犹是即今事,古来事作么生?」仰退后立。师曰:「汝屈我,我屈汝。」仰便礼拜。仰山香严侍立次,师举手曰:「如今恁么者少,不恁么者多。」严从东过西立,仰从西过东立。师曰:「这个因缘,三十年后如金掷地相似。」仰曰:「亦须是和尚提唱始得。」严曰:「即今亦不少。」师曰:「合取口。」师坐次,仰山入来,师以两手相交示之。仰作女人拜。师曰:「如是!如是!」师方丈内坐次,仰山入来,师曰:「寂子,近日宗门令嗣作么生?」仰曰:「大有人疑著此事。」师曰:「寂子作么生?」仰曰:「慧寂只管困来合眼,健即坐禅,所以未曾说著在。」师曰:「到这田地也难得。」仰曰:「据慧寂所见,只如此一句也著不得。」师曰:「汝为一人也不得。」仰曰:「自古圣人,尽皆如此。」师曰:「大有人笑汝恁么祗对。」仰曰:「解笑者是慧寂同参。」师曰:「出头事作么生?」仰绕禅床一匝,师曰:「裂破古今。」仰山香严侍立次,师曰:「过去现在未来,佛佛道同,人人得个解脱路。」仰曰:「如何是人人解脱路?」师回顾香严曰:「寂子借问,何不答伊?」严曰:「若道过去未来现在,某甲却有个祗对处。」师曰:「子作么生祗对?」严珍重便出。师却问仰山曰:「智闲恁么祗对,还契寂子也无?」仰曰:「不契。」师曰:「子又作么生?」仰亦珍重出去。师呵呵大笑曰:「如水乳合。」 一日,师翘起一足谓仰山曰:「我每日得他负载,感伊不彻。」仰曰:「当时给孤园中,与此无别?」师曰:「更须道始得。」仰曰:「寒时与他袜著,也不为分外。」师曰:「不负当初,子今已彻。」仰曰:「恁么更要答话在。」师曰:「道看。」仰曰:「诚如是言。」师曰:「如是!如是!」师问仰山:「生住异灭,汝作么生会?」仰曰:「一念起时不见有生住异灭。」师曰:「子何得遣法?」仰曰:「和尚适来问甚么?」师曰:「生住异灭。」仰曰:「却唤作遣法。」师问仰山:「妙净明心,汝作么生会?」仰曰:「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师曰:「汝只得其事。」仰曰:「和尚适来问甚么?」师曰:「妙净明心。」仰曰:「唤作事得么?」师曰:「如是!如是!」石霜会下有二禅客到,云:「此间无一人会禅。」后普请般柴,仰山见二禅客歇将一橛柴,问曰:「还道得么?」俱无对。仰曰:「莫道无人会禅好!」仰归举似师曰:「今日二禅客,被慧寂勘破。」师曰:「甚么处被子勘破?」仰举前话。师曰:「寂子又被吾勘破。」﹝云居锡云:「甚处是沩山勘破仰山处。」﹞ 师睡次,仰山问讯,师便回面向壁。仰曰:「和尚何得如此!」师起曰:「我适来得一梦,你试为我原看。」仰取一盆水,与师洗面。少顷,香严亦来问讯。师曰:「我适来得一梦,寂子为我原了,汝更与我原看。」严乃点一碗茶来。师曰:「二子见解,过于鹙子。」师因泥壁次,李军容来,具公裳,直至师背后,端笏而立。师回首见,便侧泥盘作接泥势。李便转笏作进泥势。师便抛下泥盘。同归方丈。僧问:「不作沩山一顶笠,无由得到莫徭村。如何是沩山一顶笠?」师唤曰:「近前来。」僧近前,师与一踏。 上堂:「老僧百年后,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左胁下书五字,曰:『沩山僧某甲。』当恁么时,唤作沩山僧又是水牯牛,唤作水牯牛又是沩山僧。毕竟唤作甚么即得?」仰山出礼拜而退。云居膺代曰:「师无异号资福宝。」曰:「当时但作此○相拓呈之,新罗和尚作此尵相拓呈之。」又曰:「同道者方知芭蕉彻作此(牞)(衣)(弗)相拓呈之。」又曰:「说也说了也,注也注了也。悟取好!」乃述偈曰:「不是沩山不是牛,一身两号实难酬。离却两头应须道,如何道得出常流。」师敷扬宗教,凡四十余年,达者不可胜数。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盥漱敷坐,怡然而寂。寿八十三,腊六十四。塔于本山,谥大圆禅师,塔曰清净。 南岳下四世 沩山祐禅师法嗣 仰山慧寂禅师 袁州仰山慧寂通智禅师,韶州怀化叶氏子。年九岁,于广州和安寺投通禅师出家。﹝即不语通。﹞十四岁,父母取归,欲与婚媾。师不从,遂断手二指,跪致父母前,誓求正法,以答劬劳。父母乃许。再诣通处,而得披剃。未登具,即游方。初谒耽源,已悟玄旨。后参沩山,遂升堂奥。耽源谓师曰:「国师当时传得六代祖师圆相,共九十七个,授与老僧。乃曰:『吾灭后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弥到来,大兴此教,次第传受,无令断绝。』我今付汝,汝当奉持。」遂将其本过与师。师接得一览,便将火烧却。耽源一日问:「前来诸相,甚宜秘惜。」师曰:「当时看了便烧却也。」源曰:「吾此法门无人能会,唯先师及诸祖师、诸大圣人方可委悉,子何得焚之?」师曰:「慧寂一览,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执本也。」源曰:「然虽如此于子即得,后人信之不及。」师曰:「和尚若要重录不难,即重集一本呈上,更无遗失。」源曰:「然。」耽源上堂,师出众,作此 ○相以手拓呈了,却叉手立。源以两手相交,作拳示之。师进前三步,作女人拜。源点头,师便礼拜。 师浣衲次,耽源曰:「正恁么时作么生?」师曰:「正恁么时向甚么处见?」后参沩山,沩问:「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师曰:「有主。」曰:「主在甚么处?」师从西过东立,沩异之。师问:「如何是真佛住处?」沩曰:「以思无思之妙,返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真佛如如。」师于言下顿悟,自此执侍前后,盘桓十五载。 后参岩头,头举起拂子,师展坐具。岩拈拂子置背后,师将坐具搭肩上而出。岩曰:「我不肯汝放,秪肯汝收。」扫地次,沩问:「尘非扫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尘非扫得?」师扫地一下,沩曰:「如何是空不自生?」师指自身又指沩,沩曰:「尘非扫得,空不自生。离此二途,又作么生?」师又扫地一下,又指自身并指沩。沩一日指田问师:「这丘田那头高,这头低。」师曰:「却是这头高,那头低。」沩曰:「你若不信,向中间立,看两头。」师曰:「不必立中间,亦莫住两头。」沩曰:「若如是著水看,水能平物。」师曰:「水亦无定,但高处高平,低处低平。」沩便休。 有施主送绢与沩山,师问:「和尚受施主如是供养,将何报答?」沩敲禅床示之。师曰:「和尚何得将众人物作自己用?」师在沩山,为直岁作务归,沩问:「甚么处去来?」师曰:「田中来。」沩曰:「田中多少人?」师插锹叉手。沩曰:「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茅。」师拔锹便行。﹝玄沙云:「我若见,即踏倒锹子。」僧问镜清:「仰山插锹,意旨如何?」清云:「狗御赦书,诸侯避道。」云:「只如玄沙踏倒,意旨如何?」清云:「不柰船何?打破戽斗。」云:「南山刈茅,意旨如何?」清云:「李靖三兄,久经行阵。」云居锡云:「且道镜清下此一判,著不著。」﹞师在沩山牧牛,时踢天泰上座问曰:「一毛头师子现即不问,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又作么生?」师便骑牛归,侍立沩山次,举前话方了,却见泰来。师曰:「便是这个上座。」沩遂问:「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岂不是上座道?」泰曰:「是。」师曰:「正当现时,毛前现,毛后现?」泰曰:「现时不说前后。」沩山大笑。师曰:「师子腰折也。」便下去。 一日,第一座举起拂子曰:「若人作得道理,即与之。」师曰:「某甲作得道理,还得否?」座曰:「但作得道理便得。」师乃掣将拂子去。﹝云居锡云:「甚么处是仰山道理?」﹞一日雨下,天性上座谓师曰:「好雨!」师曰:「好在甚么处?」性无语。师曰:「某甲却道得。」性曰:「好在甚么处?」师指雨,性又无语。师曰:「何得大智而默。」师随沩山游山,到磐陀石上坐。师侍立次,忽鸦衔一红柿落在面前。沩拾与师,师接得洗了度与沩。沩曰:「子甚处得来?」师曰:「此是和尚道德所感。」沩曰:「汝也不得无分。」即分半与师。﹝玄沙云:「大小沩山被仰山一坐,至今起不得。」﹞ 沩山问师:「忽有人问汝,汝作么生祗对?」师曰:「东寺师叔若在,某甲不致寂寞。」沩曰:「放汝一个不祗对罪。」师曰:「生之与杀,只在一言。」沩曰:「不负汝见,别有人不肯。」师曰:「阿谁?」沩指露柱曰:「这个。」师曰:「道甚么?」沩曰:「道甚么?」师曰:「白鼠推迁,银台不变。」师问沩山:「大用现前,请师辨白?」沩山下座归方丈,师随后入。沩问:「子适来问甚么话?」师再举,沩曰:「还记得吾答语否?」师曰:「记得。」沩曰:「你试举看。」师便珍重出去。沩曰:「错。」师回首,曰:「闲师弟若来,莫道某甲无语好!」师问东寺曰:「借一路过那边还得否?」寺曰:「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也别更有么?」师良久,寺却问:「借一路过那边得否?」师曰:「大凡沙门不可只一路,也别更有么?」寺曰:「只有此。」师曰:「大唐天子决定姓金。」 师在沩山前坡牧牛次,见一僧上山,不久便下来。师乃问:「上座何不且留山中?」僧曰:「只为因缘不契。」师曰:「有何因缘,试举看。」曰:「和尚问某名甚么,某答归真和尚。曰:归真何在?某甲无对。」师曰:「上座却回向和尚,道某甲道得也。和尚问作么生道,但曰眼里耳里鼻里。」僧回一如所教。沩曰:「脱空谩语汉,此是五百人善知识语。」 师卧次,梦入弥勒内院,众堂中诸位皆足,惟第二位空,师遂就座。有一尊者白槌曰:「今当第二座说法。」师起白槌曰:「摩诃衍法,离四句,绝百非,谛听!谛听!」众皆散去。及觉举似沩,沩曰:「子已入圣位。」师便礼拜。师侍沩行次,忽见前面尘起,沩曰:「面前是甚么?」师近前看了,却作此(车)相。沩点头。沩山示众曰:「一切众生皆无佛性。」盐官示众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盐官有二僧往探问,既到沩山,闻沩山举扬,莫测其涯,若生轻慢。因一日与师言话次,乃劝曰:「师兄须是勤学佛法,不得容易!」师乃作此○相,以手拓呈了,却抛向背后,遂展两手就二僧索,二僧罔措。师曰:「吾兄直须勤学佛法,不得容易!」便起去。时二僧却回盐官,行三十里,一僧忽然有省,乃曰:「当知沩山道,一切众生皆无佛性,信之不错。」便回沩山。一僧更前行数里,因过水忽然有省,自叹曰:「沩山道,一切众生皆无佛性,灼然有他恁么道。」亦回沩山,久依法席。沩山同师牧牛次,沩曰:「此中还有菩萨也无?」师曰:「有。」沩曰:「汝见那个是。试指出看。」师曰:「和尚疑那个不是,试指出看?」沩便休。师送果子上沩山,沩接得,问:「子甚么处得来?」师曰:「家园底。」沩曰:「堪吃也未?」师曰:「未敢尝,先献和尚。」沩曰:「是阿谁底?」师曰:「慧寂底。」沩曰:「既是子底,因甚么教我先尝?」师曰:「和尚尝千尝万。」沩便吃,曰:「犹带酸涩在。」师曰:「酸涩莫非自知?」沩不答。 赤干行者闻钟声,乃问:「有耳打钟,无耳打钟?」师曰:「汝但问,莫愁我答不得。」干曰:「早个问了也!」师喝曰:「去!」师夏末问讯沩山次,沩曰:「子一夏不见上来,在下面作何所务?」师曰:「某甲在下面,锄得一片畬,下得一箩种。」沩曰:「子今夏不虚过。」师却问:「未审和尚一夏之中作何所务?」沩曰:「日中一食,夜后一寝。」师曰:「和尚今夏亦不虚过。」道了乃吐舌。沩曰:「寂子何得自伤己命?」沩山一日见师来,即以两手相交过,各拨三下,却竖一指。师亦以两手相交过,各拨三下,却向胸前仰一手覆一手,以目瞻视沩山,休去。 沩山喂鸦生饭,回头见师,曰:「今日为伊上堂一上。」师曰:「某甲随例得闻。」沩曰:「闻底事作么生?」师曰:「鸦作鸦鸣,鹊作鹊噪。」沩曰:「争奈声色何!」师曰:「和尚适来道甚么?」沩曰:「我只道为伊上堂一上。」师曰:「为甚么唤作声色?」沩曰:「虽然如此,验过也无妨。」师曰:「大事因缘又作么生验?」沩竖起拳,师曰:「终是指东画西。」沩曰:「子适来问甚么?」师曰:「问和尚大事因缘。」沩曰:「为甚么唤作指东画西?」师曰:「为著声色故,某甲所以问过。」沩曰:「并未晓了此事。」师曰:「如何得晓了此事?」沩曰:「寂子声色,老僧东西。」师曰:「一月千江,体不分水。」沩曰:「应须与么始得。」师曰:「如金与金,终无异色,岂有异名?」沩曰:「作么生是无异名底道理?」师曰:「瓶、盘、钗、钏、券、盂、盆。」沩曰:「寂子说禅如师子吼,惊散狐狼野干之属。」 师后开法王莽山,问僧:「近离甚处?」曰:「庐山。」师曰:「曾到五老峰么?」曰:「不曾到。」师曰:「阇黎不曾游山。」﹝云门云:「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上堂:「汝等诸人,各自回光返照,莫记吾言。汝无始劫来,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难顿拔。所以假设方便,夺汝粗识。如将黄叶止啼,有甚么是处,亦如人将百种货物,与金宝作一铺货卖。只拟轻重来机,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我这里是杂货铺。有人来觅鼠粪,我亦拈与他。来觅真金,我亦拈与他。」时有僧问:「鼠粪即不要,请和尚真金?」师曰:「啮镞拟开口,驴年亦不会。」僧无对。师曰:「索唤则有交易,不索唤则无我。若说禅宗,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岂况有五百七百众邪?我若东说西说,则争头向前采拾。如将空拳诳小儿,都无实处。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此是圣末边事,如今且要识心达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问:「如何是祖师意?」师以手于空,作此○相示之。僧无语。师谓第一座曰:「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作么生?」座曰:「正恁么时是某甲放身命处?」师曰:「何不问老僧?」座曰:「正恁么时不见有和尚?」师曰:「扶吾教不起。」 师因归沩山省觐,沩问:「子既称善知识,争辨得诸方来者,知有不知有,有师承无师承,是义学是玄学?子试说看。」师曰:「慧寂有验处,但见僧来便竖起拂子,问伊诸方还说这个不说?」又曰:「这个且置,诸方老宿意作么生?」沩叹曰:「此是从上宗门中牙爪。」沩问:「大地众生,业识茫茫,无本可据,子作么生知他有之与无?」师曰:「慧寂有验处。」时有一僧从面前过,师召曰:「阇黎!」僧回首,师曰:「和尚,这个便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沩曰:「此是师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驴乳。」师问僧:「甚处来?」曰:「幽州。」师曰:「我恰要个幽州信,米作么价?」曰:「某甲来时,无端从市中过,踏折他桥梁。」师便休。师见僧来,竖起拂子,僧便喝。师曰:「喝即不无,且道老僧过在甚么处?」曰:「和尚不合将境示人。」师便打。 有梵僧从空而至,师曰:「近离甚处?」曰:「西天。」师曰:「几时离彼?」曰:「今早。」师曰:「何太迟生!」曰:「游山玩水。」师曰:「神通游戏则不无,阇黎佛法须还老僧始得。」曰:「特来东土礼文殊,却遇小释迦。」遂出梵书贝多叶,与师作礼,乘空而去。自此号小释迦。 师住东平时,沩山令僧送书并镜与师。师上堂,提起示众曰:「且道是沩山镜,东平镜?若道是东平镜,又是沩山送来。若道是沩山镜,又在东平手里。道得则留取,道不得则扑破去也。」众无语,师遂扑破,便下座。僧参次,便问:「和尚还识字否?」师曰:「随分。」僧以手画此○相拓呈,师以衣袖拂之。僧又作此○相拓呈,师以两手作背抛势。僧以目视之,师低头。僧绕师一匝,师便打,僧遂出去。师坐次,有僧来作礼,师不顾。其僧乃问:「师识字否?」师曰:「随分。」僧乃右旋一匝。曰:「是甚么字?」师于地上书十字酬之。僧又左旋一匝,曰:「是甚字?」师改十字作卍字。僧画此○相,以两手拓,如修罗掌日月势。曰:「是甚么字?」师乃画此(卍)相对之,僧乃作娄至德势。师曰:「如是!如是!此是诸佛之所护念,汝亦如是,吾亦如是。善自护持!」其僧礼谢,腾空而去。 时有一道者见,经五日后,遂问师。师曰:「汝还见否?」道者曰:「某甲见出门腾空而去。」师曰:「此是西天罗汉,故来探吾道。」道者曰:「某虽睹种种三昧,不辨其理。」师曰:「吾以义为汝解释,此是八种三昧,是觉海变为义海,体则同然。此义合有因有果,即时异时,总别不离隐身三昧也。」师问僧:「近离甚处?」曰:「南方。」师举拄杖曰:「彼中老宿还说这个么?」曰:「不说。」师曰:「既不说这个,还说那个否?」曰:「不说。」师召大德,僧应诺。师曰:「参堂去。」僧便出。师复召曰:「大德!」僧回首,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以拄杖头上点一下,曰:「去!」 刘侍御问:「了心之旨,可得闻乎?」师曰:「若要了心,无心可了。无了之心,是名真了。」师一日在法堂上坐,见一僧从外来,便问讯了,向东边叉手立,以目视师,师乃垂下左足。僧却过西边叉手立,师垂下右足。僧向中间叉手立,师收双足。僧礼拜,师曰:「老僧自住此,未曾打著一人。」拈拄杖便打。僧便腾空而去。陆希声相公欲谒师,先作此○相封呈。师开封于相下面书云:「不思而知,落第二头。思而知之,落第三首。」遂封回。﹝韦宙相公机语相似,兹不重出。﹞公见即入山,师乃门迎。公才入门,便问:「三门俱开,从何门入?」师曰:「从信门入。」公至法堂,又问:「不出魔界,便入佛界时如何?」师以拂子倒点三下。公便设礼。又问:「和尚还持戒否?」师曰:「不持戒。」曰:「还坐禅否?」师曰:「不坐禅。」公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听老僧一颂: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禅。酽茶三两碗,意在钁头边。」师却问:「承闻相公看经得悟,是否?」曰:「弟子因看涅槃经有云,不断烦恼而入涅槃,得个安乐处。」师竖起拂子,曰:「只如这个作么生入?」曰:「入之一字,也不消得。」师曰:「入之一字,不为相公。」公便起去。﹝法灯云:「上座且道,入之一字为甚么人?」又云:「相公且莫烦恼。」﹞ 庞居士问:「久向仰山,到来为甚么却覆?」师竖起拂子,士曰:「恰是。」师曰:「是仰是覆?」士乃打露柱,曰:「虽然无人,也要露柱证明。」师掷拂子,曰:「若到诸方,一任举似。」师指雪师子,问:「众有过得此色者么,众无对。﹝云门云:「当时便好与推倒。」﹞师问双峰:「师弟近日见处如何?」曰:「据某见处,实无一法可当情。」师曰:「汝解犹在境。」曰:「某秪如此,师兄又如何?」师曰:「汝岂不知无一法可当情者?」沩山闻曰:「寂子一句,疑杀天下人。」﹝玄觉云:「经道:实无有法。然灯佛与我授记,他道实无一法可当情。为甚么道:解犹在境;且道利害在甚么处?」﹞ 师卧次,僧问:「法身还解说法也无?」师曰:「我说不得,别有一人说得。」曰:「说得底人在甚么处?」师推出枕子。沩山闻曰:「寂子用剑刃上事。」师闭目坐次,有僧潜来身边立,师开目,于地上作此(水)相,顾视其僧。僧无语。师携拄杖行次,僧问:「和尚手中是甚么?」师便拈向背后,曰:「见么?」僧无对。师问一僧:「汝会甚么?」曰:「会卜。」师提起拂子,曰:「这个六十四卦中阿那卦收?」僧无对。师自代云:「适来是雷天大壮,如今变为地火明夷。」问僧:「名甚么?」曰:「灵通。」师曰:「便请入灯笼。」曰:「早个入了也。」﹝法眼别云:「唤甚么作灯笼?」﹞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禅床是色,请和尚离却色,指学人心。」师曰:「那个是禅床,指出来看。」僧无语。﹝玄觉云:「忽然被伊却指禅床,作么生对伊?」有僧云:「却请和尚道。」玄觉代拊掌三下。﹞问:「如何是毗卢师?」师乃叱之。僧曰:「如何是和尚师?」师曰:「莫无礼!」师共一僧语,旁有僧曰:「语底是文殊,默底是维摩。」师曰:「不语不默底莫是汝否?」僧默然。师曰:「何不现神通?」曰:「不辞现神通,只恐和尚收作教。」师曰:「鉴汝来处,未有教外底眼。」问:「天堂地狱相去几何?」师将拄杖画地一画。师住观音时,出榜云:「看经次不得问事。」有僧来问讯,见师看经,旁立而待。师卷却经,问:「会么?」曰:「某甲不看经,争得会?」师曰:「汝已后会去在。」其僧到岩头,头问:「甚处来?」曰:「江西观音来。」头曰:「和尚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头曰:「这个老师,我将谓被故纸埋却,元来犹在。」 僧思[益+(邰-台)]问:「禅宗顿悟,毕竟入门的意如何?」师曰:「此意极难,若是祖宗门下,上根上智,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其有根微智劣,若不安禅静虑,到这里总须茫然。」曰:「除此一路,别更有入处否?」师曰:「有。」曰:「如何即是。」师曰:「汝是甚处人?」曰:「幽州人。」师曰:「汝还思彼处否?」曰:「常思。」师曰:「能思者是心,所思者是境。彼处楼台林苑,人马骈阗,汝反思底还有许多般也无?」曰:「某甲到这里,总不见有。」师曰:「汝解犹在心。信位即得,人位未在。」曰:「除却这个,别更有意也无?」师曰:「别有别无,即不堪也。」曰:「到这里作么生即是?」师曰:「据汝所解,只得一玄,得坐披衣,向后自看。」[益+(邰-台)]礼谢之。 师接机利物,为宗门标准。再迁东平,将顺寂,数僧侍立,师以偈示之曰:「一二二三子,平目复仰视。两口一无舌,即是吾宗旨。」至日午,升座辞众,复说偈曰:「年满七十七,无常在今日。日轮正当午,两手攀屈膝。」言讫,以两手抱膝而终。阅明年,南塔涌禅师迁灵骨归仰山,塔于集云峰下。谥智通禅师、妙光之塔。 香严智闲禅师 邓州香严智闲禅师,青州人也。厌俗辞亲,观方慕道。在百丈时性识聪敏,参禅不得。洎丈迁化,遂参沩山。山问:「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师被一问,直得茫然。归寮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要寻一句酬对,竟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乞沩山说破,山曰:「我若说似汝,汝已后骂我去。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师遂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却。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乃泣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焉。 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砾,击竹作声,忽然省悟。遽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颂曰:「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沩山闻得,谓仰山曰:「此子彻也。」仰曰:「此是心机意识,著述得成。待某甲亲自勘过。」仰后见师,曰:「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师举前颂,仰曰:「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师又成颂曰:「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曰:「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师复有颂曰:「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乃报沩山,曰:「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玄觉云:「且道如来禅与祖师禅分不分?」长庆棱云:「一时坐却。」﹞ 师初开堂,沩山令僧送书并拄杖至。师接得便哭:「苍天!苍天!」僧曰:「和尚为甚么如此?」师曰:「只为春行秋令。」上堂:「道由悟达,不在语言。况是密密堂堂,曾无间隔,不劳心意,暂借回光。日用全功,迷徒自背。」僧问:「如何是香严境?」师曰:「华木不滋。」问:「如何是仙陀婆?」师敲禅床曰:「过这里来。」问:「如何是现在学?」师以扇子旋转示之,曰:「见么?」僧无语。问:「如何是正命食?」师以手撮而示之。问:「如何是无表戒?」师曰:「待阇黎作俗即说。」问:「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师曰:「如某甲未住香严时,且道在甚么处?」曰:「恁么则亦不敢道有所在。」师曰:「如幻人心心所法。」问:「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师抛下拄杖,散手而去。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年霜降早,荞麦总不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以手入怀作拳,展开与之。僧乃跪膝,以两手作受势。师曰:「是甚么?」僧无对。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猎师前不得说本师戒。」 上堂:「若论此事,如人上树,口衔树枝,脚不蹋枝,手不攀枝,树下忽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不对他,又违他所问。若对他,又丧身失命。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树上即不问,未上树时请和尚道。」师乃呵呵大笑。 师问:「僧甚处来?」曰:「沩山来。」师曰:「和尚近日有何言句?」曰:「有。」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和尚竖起拂子。师曰:「彼中兄弟作么生会?」曰:「彼中商量道,即色明心,附物显理。」师曰:「会即便会,著甚死急!」僧却问:「师意如何?」师亦竖起拂子。﹝玄沙云:「只这香严脚跟未点地。」云居锡云:「甚么处是香严脚跟未点地处?」﹞师有偈曰:「子啐母啄,子觉母壳。子母俱亡,应缘不错。同道唱和,妙云独脚。」师凡示学徒,语多简直。有偈颂二百余篇,随缘对机,不拘声律,诸方盛行。后谥袭灯禅师。 径山洪諲禅师 杭州径山洪諲禅师,吴兴人也。僧问:「掩息如灰时如何?」师曰:「犹是时人功干。」曰:「干后如何?」师曰:「耕人田不种。」曰:「毕竟如何?」师曰:「禾熟不临场。」问:「龙门不假风雷势便透得者如何?」师曰:「犹是一品二品。」曰:「此既是阶级,向上事如何?」师曰:「吾不知有汝龙门。」问:「如霜如雪时如何?」师曰:「犹是污染。」曰:「不污染时如何?」师曰:「不同色。」许州全明上座先问石霜:「一毫穿众穴时如何?」霜曰:「直须万年去。」曰:「万年后如何?」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后问师曰:「一毫穿众穴时如何?」师曰:「光靴任汝光靴,结果任汝结果。」问:「如何是长师?」曰:「千圣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师?」曰:「蟭螟眼里著不满。」其僧不肯,便去举似石霜。霜曰:「只为太近实头。」僧却问霜:「如何是长?」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霜曰:「双陆盘中不喝彩。」佛日长老访师。师问:「伏承长老独化一方,何以荐游峰顶?」日曰:「朗月当空挂,冰霜不自寒。」师曰:「莫是长老家风也无?」日曰:「峭峙万重关,于中含宝月。」师曰:「此犹是文言,作么生是长老家风?」日曰:「今日赖遇佛日,却问隐密全真,时人知有道不得,太省无辜,时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犹是时人升降处。未审和尚亲道自道如何道?」师曰:「我家道处无可道。」日曰:「如来路上无私曲,便请玄音和一场。」师曰:「任汝二轮更互照,碧潭云外不相关。」日曰:「为报白头无限客,此回年少莫归乡。」师曰:「老少同轮无向背,我家玄路勿参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为谁宣。」师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无。」师因有偈曰:「东西不相顾,南北与谁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无。」光化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白众而化。 定山神英禅师 滁州定山神英禅师,因椑树省和尚行脚时参问,不落数量,请师道。师提起数珠曰:「是落不落?」树曰:「圆珠三窍,时人知有,请师圆前话。」师便打,树拂袖便出。师曰:「三十年后槌胸大哭去在!」树住后示众曰:「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热谩一上,不同小小。」师见首座洗衣,遂问:「作甚么?」座提起衣示之。师曰:「洗底是甚衣?」座曰:「关中使铁钱。」师唤维那,移下座挂搭著。 延庆法端禅师 襄州延庆山法端禅师,僧问:「蚯蚓斩为两段,两头俱动。佛性在阿那头?」师展两手。﹝洞山别云:「问底在阿那头。」﹞师灭后,谥绍真禅师。 益州应天和尚 益州应天和尚,僧问:「人人尽有佛性,如何是和尚佛性?」师曰:「汝唤甚么作佛性?」曰:「恁么则和尚无佛性也。」师乃叫:「快活!快活!」九峰慈慧禅师 福州九峰慈慧禅师,初在沩山,山上堂曰:「汝等诸人,只得大机,不得大用。」师便抽身出去。沩召之,师更不回顾。沩曰:「此子堪为法器。」一日辞沩山,曰:「某甲辞违和尚,千里之外不离左右。」沩动容曰:「善为!」 京兆府米和尚 京兆府米和尚﹝亦谓七师。﹞参学后,归受业寺,有老宿问:「月中断井索,时人唤作蛇。未审七师见佛唤作甚么?」师曰:「若有佛见,即同众生。」﹝法眼别云:「此是甚么时节问?」法灯别云:「唤底不是。」﹞老宿曰:「千年桃核。」师令僧去问仰山曰:「今时还假悟也无。」仰曰:「悟即不无,争柰落在第二头。」师深肯之。又令僧问洞山曰:「那个究竟作么生?」洞曰:「却须问他始得。」师亦肯之。僧问:「自古上贤,还达真正理也无?」师曰:「达。」曰:「只如真正理作么生达?」师曰:「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契书是甚么人做?」曰:「某甲直得杜口无言。」师曰:「平地教人作保。」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丑陋任君嫌,不挂云霞色。」 晋州霍山和尚 晋州霍山和尚,因仰山一僧到,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参,师乃唤维那打钟,著大禅佛骤步而去。 元康和尚 元康和尚,因访石楼,楼才见便收足坐。师曰:「得恁么威仪周足!」楼曰:「汝适来见个甚么?」师曰:「无端被人领过。」楼曰:「须是与么始为真见。」师曰:「苦哉!赚杀几人来!」楼便起身。师曰:「见则见矣,动则不动。」楼曰:「尽力道不出定也。」师拊掌三下。后有僧举似南泉,泉曰:「天下人断这两个汉是非不得。若断得,与他同参。」 三角法遇庵主 蕲州三角山法遇庵主,因荒乱魁帅入山,执刃而问:「和尚有甚财宝?」师曰:「僧家之宝,非君所宜。」魁曰:「是何宝?」师震声一喝,魁不悟,以刃加之。 常侍王敬初居士 襄州王敬初常侍,视事次,米和尚至,公乃举笔示之。米曰:「还判得虚空否?」公掷笔入宅,更不复出。米致疑,明日凭鼓山供养主入探其意。米亦随至,潜在屏蔽间侦﹝耻庆切﹞伺。供养主才坐,问曰:「昨日米和尚有甚么言句,便不相见?」公曰:「师子咬人,韩卢逐块。」米闻此语,即省前谬。遽出朗笑曰:「我会也,我会也。」公曰:「会即不无,你试道看。」米曰:「请常侍举。」公乃竖起一只箸。米曰:「这野狐精。」公曰:「这汉彻也。」问僧:「一切众生还有佛性也无?」曰:「有。」公指壁上画狗子曰:「这个还有也无?」僧无对。公自代曰:「看咬著汝。」 南岳下五世 仰山寂禅师法嗣 西塔光穆禅师 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禅师,僧问:「如何是正闻?」师曰:「不从耳入。」曰:「作么生?」师曰:「还闻么?」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同别且置,汝道瓶嘴里甚么物出来入去?」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无佛性。」问:「如何是顿?」师作圆相示之。曰:「如何是渐?」师以手空中拨三下。 南塔光涌禅师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禅师,豫章丰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厩马皆惊,因以光涌名之。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游谒临济,复归侍山。山曰:「汝来作甚么?」师曰:「礼觐和尚。」山曰:「还见和尚么?」师曰:「见。」山曰:「和尚何似驴?」师曰:「某甲见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个甚么?」师曰:「若有所似,与驴何别?」山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吾以此验人,二十年无决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谓人曰:「此子肉身佛也。」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文殊还有师否?」师曰:「遇缘即有。」曰:「如何是文殊师?」师竖起拂子。僧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放下拂子,叉手问:「如何是妙用一句?」师曰:「水到渠成。」问:「真佛住在何处?」师曰:「言下无相,也不在别处。」 霍山景通禅师 晋州霍山景通禅师,初参仰山,山闭目坐,师乃翘起右足曰:「如是!如是!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中华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景通亦如是!」仰山起来,打四藤条。师因此自称:「集云峰下四藤条天下大禅佛。」﹝归宗下,亦有大禅佛名智通。﹞住后,有行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乃礼拜。者曰:「和尚为甚么礼俗人?」师曰:「汝不见道尊重弟子。」师问僧:「甚么处来?」僧提起坐具,师曰:「龙头蛇尾。」问:「如何是佛?」师便打,僧亦打。师曰:「汝打我有道理,我打汝无道理。」僧无语。师又打趁出。师化缘将毕,先备薪于郊野,遍辞檀信。食讫至薪所,谓弟子曰:「日午当来报。」至日午,师自执炬登积薪上,以笠置项后,作圆光相。手执拄杖,作降魔杵势,立终于红焰中。 无著文喜禅师 杭州无著文喜禅师,嘉禾语溪人也。姓朱氏。七岁,依本邑常乐寺﹝今宗福也。﹞国清出家剃染,后习律听教。属会昌澄汰,反服韬晦。大中初,例重忏度,于盐官齐峰寺,后谒大慈山性空禅师。空曰:「子何不遍参乎?」师直往五台山华严寺,至金刚窟礼谒,遇一老翁牵牛而行,邀师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应声出迎。翁纵牛,引师升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绣墩命坐。翁曰:「近自何来?」师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师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师曰:「或三百,或五百。」师却问:「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同居。」师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进酥酪。师纳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璃盏,问曰:「南方还有这个否?」师曰:「无。」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师无对。师睹日色稍晚,遂问翁:「拟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执心,在不得宿。」师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师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无执心,何用受戒?」师辞退。翁令童子相送,师问童子:「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师应诺。童曰:「是多少?」师复问曰:「此为何处?」童曰:「此金刚窟般若寺也。」师凄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见,即稽首童子,愿乞一言为别。童说偈曰:「面上无嗔供养具,口里无嗔吐妙香。心里无嗔是珍宝,无垢无染是真常。」言讫,均提与寺俱隐,但见五色云中,文殊乘金毛师子往来,忽有白云自东方来,覆之不见。时有沧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尚闻山石震吼之声。师因驻锡五台。咸通三年至洪州观音参仰山,顿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尝现于粥镬上,师以搅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说偈曰:「苦瓠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一日,有异僧来求斋食,师减己分馈之。仰山预知,问曰:「适来果位人至,汝给食否?」师曰:「辍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后旋浙住龙泉寺。僧问:「如何是涅槃相?」师曰:「香烟尽处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唤院主来,这师僧患颠。」问:「如何是自己?」师默然,僧罔措,再问。师曰:「青天蒙昧,不向月边飞。」钱王奏赐紫衣,署无著禅师。将顺寂,于子夜告众曰:「三界心尽,即是涅槃。」言讫,跏趺而终。白光照室,竹树同色。塔于灵隐山之西坞。天福二年宣城帅田頵﹝于伦切﹞应杭将许思叛涣,纵兵大掠,发师塔,睹肉身不坏,爪发俱长。武肃钱王异之,遣裨将邵志重加封瘗,至皇朝嘉定庚辰,迁于净慈山智觉寿禅师塔左。 五观顺支禅师 新罗国五观山顺支了悟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竖拂子。僧曰:「莫这个便是?」师放下拂子。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么字?」师作圆相示之。有僧于师前作五花圆相,师画破作一圆相。 仰山东塔和尚 袁州仰山东塔和尚,僧问:「如何是君王剑?」师曰:「落缆不采功。」曰:「用者如何?」师曰:「不落人手。」问:「法王与君王相见时如何?」师曰:「两掌无私。」曰:「见后如何?」师曰:「中间绝像。」 香严闲禅师法嗣 吉州止观和尚 吉州止观和尚,僧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拦胸与一拓。问:「如何是顿?」师曰:「非梁陈。」 寿州绍宗禅师 寿州绍宗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有官人谓师曰:「见说江西不立宗?」师曰:「遇缘即立。」曰:「遇缘立个甚么?」师曰:「江西不立宗。」 南禅无染禅师 益州南禅无染禅师,僧问:「无句之句,师还答也无?」师曰:「从来只明恁么事。」曰:「毕竟如何?」师曰:「且问看。」 长平山和尚 益州长平山和尚,僧问:「视瞬不及处如何?」师曰:「我眨眼也没工夫。」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西天来,唐土去。」 崇福演教禅师 益州崇福演教禅师,僧问:「如何是宽廓之言?」师曰:「无口得道。」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今日明日。」 大安清干禅师 安州大安山清干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从何而证?」师乃斫额。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羊头车子推明月。」 终南山丰德和尚 终南山丰德寺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触事面墙。」问:「如何是本来事?」师曰:「终不更问人。」 武当佛岩晖禅师 均州武当山佛岩晖禅师,僧问:「某甲顷年有疾,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二宜汤一碗。」问:「如何是佛向上事?」曰:「螺髻子。」曰:「如何是佛向下事?」师曰:「莲华座。」 双溪田道者 江州庐山双溪田道者,僧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以手作啄势。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甚么处得个问头来?」 径山諲禅师法嗣 洪州米岭和尚 洪州米岭和尚,常语曰:「莫过于此。」僧问:「未审是甚么莫过于此?」师曰:「不出是。」僧后问长庆:「为甚么不出是?」庆曰:「汝拟唤作甚么?」 双峰和尚法嗣 双峰古禅师 福州双峰古禅师,本业讲经,因参先双峰。峰问:「大德甚么处住?」曰:「城里。」峰曰:「寻常还思老僧否?」曰:「常思和尚,无由礼觐。」峰曰:「只这思底便是大德。」师从此领旨。即罢讲席,侍奉数年。后到石霜,但随众而已,更不参请。众谓古侍者尝受双峰印记,往往闻于石霜。霜欲诘其所悟,而未得其便。师因辞去,霜将拂子送出门首,召曰:「古侍者!」师回首。霜曰:「拟著即差,是著即乖,不拟不是,亦莫作个会。除非知有莫能知之。好去!好去!」师应喏喏,即前迈寻。属双峰示寂,师乃继续住持。僧问:「和尚当时辞石霜,石霜恁么道意作么生?」师曰:「只教我不著是非。」﹝玄觉云:「且道他会石霜意不会?」﹞ 南岳下六世 西塔穆禅师法嗣 资福如宝禅师 吉州资福如宝禅师,僧问:「如何是应机之句?」师默然。问:「如何是玄旨?」师曰:「汝与我掩却门。」问:「鲁祖面壁,意作么生?」师曰:「没交涉。」问:「如何是从上真正眼?」师槌胸曰:「苍天!苍天!」曰:「借问有何妨?」师曰:「困。」问:「这个还受学也无?」师曰:「未曾钁地栽虚空。」问:「如何是衲僧急切处?」师曰:「不过此。」问曰:「学人未问已前,请师道。」师曰:「噫!」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作入定势。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汝问阿谁?」问:「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弹指一声,又展开两手。曰:「如何领会?」师曰:「不是秋月明,子自横行八九。」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饭后三碗茶。」师一日拈起蒲团,示众曰:「诸佛菩萨,入理圣人,皆从这里出。」便掷下,擘开胸曰:「作么生?」众无对。问:「学人创入丛林,一夏将末,未蒙和尚指教,愿垂提拯。」师拓开曰:「老僧住持已来,未曾瞎却一人眼。」师有时坐良久,周视左右曰:「会么?」众曰:「不会。」师曰:「不会即谩汝去也。」师一日将蒲团于头上,曰:「汝诸人恁么时难共语。」众无对。师将坐,却曰:「犹较些子。」 南塔涌禅师法嗣 芭蕉慧清禅师 郢州芭蕉山慧清禅师,新罗国人也。上堂,拈拄杖示众曰:「你有拄杖子,我与你拄杖子。你无拄杖子,我夺却你拄杖子。」靠拄杖下座。僧问:「如何是芭蕉水?」师曰:「冬温夏凉。」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进前三步。」曰:「用者如何?」师曰:「退后三步。」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只恐阇黎不问。」上堂:「会么?相悉者少,珍重!」问:「不语有问时如何?」师曰:「未出三门千里程。」问:「如何是自己?」师曰:「望南看北斗。」问:「光境俱亡,复是何物?」师曰:「知。」曰:「知个甚么?」师曰:「建州九郎。」上堂:「如人行次,忽遇前面万丈深坑,背后野火来逼,两畔是荆棘丛林,若也向前,则堕在坑堑。若也退后,则野火烧身。若也转侧,则被荆棘林碍。当与么时,作么生免得?若也免得,合有出身之路。若免不得,堕身死汉。」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赤幡在左。」问僧:「近离甚处?」僧曰:「请师试道看。」师曰:「将谓是舶上商人,元来是当州小客。」问:「不问二头三首,请师直指本来面目。」师默然正坐。问:「贼来须打,客来须看,忽遇客贼俱来时如何?」师曰:「屋里有一緉破草鞋。」曰:「只如破草鞋,还堪受用也无?」师曰:「汝若将去,前凶后不吉。」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九九八十一。」乃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一二三四五。」师谓众曰:「我年二十八,到仰山参见南塔,见上堂曰:『汝等诸人,若是个汉,从娘肚里出来便作师子吼,好么?』我于言下歇得身心,便住五载。」僧问:「古佛未出兴时如何?」师曰:「千年茄子根。」曰:「出兴后如何?」师曰:「金刚努出眼。」上堂,良久曰:「也大相辱。珍重!」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汝问那个祖师意?」曰:「达磨西来意。」师曰:「独自栖栖暗渡江。」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知。」曰:「见后如何?」师曰:「知。」问:「甚么物无两头,甚么物无背面?」师曰:「我身无两头,我语无背面。」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一不得问,二不得休。」曰:「学人不会。」师曰:「第三度来,与汝相见。」 清化全怤禅师 越州清化全怤禅师,吴郡昆山人也。初参南塔,塔问:「从何而来?」师曰:「鄂州。」塔曰:「鄂州使君名甚么?」师曰:「化下不敢相触忤。」曰:「此地道不畏。」师曰:「大丈夫何必相试。」塔冁﹝丑忍切﹞然而笑,遂乃印可。时庐陵安福县宰建应国禅苑迎师,聚徒本道,上闻赐名清化。僧问:「如何是和尚急切为人处?」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不会。」师曰:「徒夸东阳客,不识西阳珍。」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我却不知。」曰:「和尚为甚么不知?」师曰:「不可青天白日尿床也。」师后还故国,钱氏文穆王特加礼重。晋天福二年丁酉岁,钱氏戍将辟云峰山建院,亦以清化为名,延师开堂。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华表柱头木鹤飞。」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眼里瞳人吹叫子。」问:「和尚年多少?」师曰:「始见去年九月九,如今又见秋叶黄。」曰:「恁么则无数也。」师曰:「问取黄叶。」曰:「毕竟事如何?」师曰:「六只骰子满盆红。」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长江无间断,聚沫任风飘。」曰:「还受祭祀也无?」师曰:「祭祀即不无。」曰:「如何祭祀?」师曰:「渔歌举桌,谷里闻声。」忠献王赐紫方袍,师不受。王改以衲衣,仍号纯一禅师。师曰:「吾非饰让也,虑后人仿吾而逞欲耳。」开运四年秋,示寂。时大风摧震竹木。 黄连义初禅师 韶州黄连山义初明微禅师,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请师开口不答话。」师曰:「宝华台上定古今。」曰:「如何是宝华台上定古今?」师曰:「一点墨子,轮流不移。」曰:「学人全体不会,请师指示。」师曰:「灵觉虽转,空华不坠。」问:「古路无踪,如何进步?」师曰:「金乌绕须弥,元与劫同时。」曰:「恁么则得达于彼岸也。」师曰:「黄河三千年一度清。」广主刘氏向师道化,请入府内说法。僧问:「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师曰:「两镜相照,万象历然。」曰:「法王心要,达磨西来,五祖付与曹溪,自此不传衣钵。未审碧玉阶前,将何付嘱?」师曰:「石羊水上行,木马夜翻驹。」曰:「恁么则我王有感,万国归朝。」师曰:「时人尽唱太平歌。」问:「如何是佛?」师曰:「胸题卍字,背负圆光。」问:「如何是道?」师展两手示之。僧曰:「佛之与道,相去几何!」师曰:「如水如波。」 慧林鸿究禅师 韶州慧林鸿究妙济禅师,僧问:「千圣常行此路,如何是此路?」师曰:「果然不见。」问:「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有甚么雪处?」问:「如何是急切事?」师曰:「钝汉。」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诸方大例。」问:「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师曰:「新修梵宇。」 南岳下七世 资福宝禅师法嗣 资福贞邃禅师 吉州资福贞邃禅师,僧问:「和尚见古人,得何意旨便歇去?」师作此(鱼)相示之。问:「如何是古人歌?」师作此○相示之。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未具世界时,阇黎亦在此。」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师良久。问:「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旨如何?」师曰:「汝名甚么。」曰:「某甲。」师曰:「吃茶去。」上堂:「隔江见资福刹竿便回去,脚跟下好与三十棒。况过江来?」时有僧才出,师曰:「不堪共语。」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山河大地。」 吉州福寿和尚 吉州福寿和尚,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展手。问:「文殊骑师子,普贤骑象王,未审释迦骑甚么?」师举手云:「[口+耶]![口+耶]!」 潭州鹿苑和尚 潭州鹿苑和尚,僧问:「余国作佛,还有异名也无?」师作此○相示之。问:「如何是鹿苑一路?」师曰:「吉獠舌头问将来。」问:「如何是闭门造车?」师曰:「南岳石桥。」曰:「如何是出门合辙?」师曰:「拄杖头鞋。」上堂,展手曰:「天下老和尚、诸上座命根,总在这里。」有僧出曰:「还收得也无?」师曰:「天台石桥侧。」曰:「某甲不恁么。」师曰:「伏惟尚飨。」问:「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须弥山倒。」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大海枯竭。」 芭蕉清禅师法嗣 芭蕉继彻禅师 郢州芭蕉山继彻禅师,初参风穴。穴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泥弹子。」穴异之。次谒先芭蕉。蕉上堂举仰山道:「两口一无舌,此是吾宗旨。」师豁然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林溪境?」师曰:「有山有水。」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三门前,佛殿后。」问:「如何是深深处?」师曰:「石人开石户,石锁两头摇。」上堂:「昔日如来于波罗柰国,梵王请转*轮,如来不已而已,有屈宗风。随机逗教,遂有三乘名字,流传于天上人间,至今光扬不坠。若据祖宗门下,天地悬殊,上上根机,顿超不异。作么生是混融一句?还有人道得么?若道得,有参学眼。若道不得,天宽地窄。」便下座。 上堂:「眼中无翳,空里无花。水长船高,泥多佛大。莫将问来,我也无答。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便下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宗门一句?」师曰:「七纵八横。」曰:「如何领会?」师曰:「泥里倒,泥里起。」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著体汗衫。」问:「有一人不舍生死,不证涅槃,师还提携也无?」师曰:「不提携。」曰:「为甚么不提携?」师曰:「林溪粗识好恶。」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透。」曰:「用者如何?」师曰:「钝。」问:「寂寂无依时如何?」师曰:「未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师有偈曰:「芭蕉的旨,不挂唇齿。木童唱和,石人侧耳。」 兴阳清让禅师 郢州兴阳山清让禅师,僧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时如何?」师曰:「其问甚谛当。」曰:「既是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为伊不成佛。」 幽谷法满禅师 洪州幽谷山法满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良久曰:「会么?」曰:「学人不会。」师曰:「听取一偈:话道语下无声,举扬奥旨丁宁。禅要如今会取,不须退后消停。」 芭蕉山遇禅师 郢州芭蕉山遇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是星皆拱北,无水不朝东。」曰:「争奈学人未会何!」师曰:「逢人但恁么举。」 芭蕉山圆禅师 郢州芭蕉山圆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接人一句?」师曰:「要头截取去。」曰:「岂无方便?」师曰:「心不负人,面无惭色。」上堂:「三千大千世界,夜来被老僧都合成一块,辊向须弥顶上。帝释大怒,拈得扑成粉碎。诸上座还觉头痛也无?」良久曰:「莫不识痛痒好!珍重!」 承天辞确禅师 彭州承天院辞确禅师,僧问:「学人有一只箭,射即是,不射即是?」师曰:「作么生是阇黎箭?」僧便喝。师曰:「这个是草箭子。」曰:「如何是和尚箭?」师曰:「禁忌须屈指,祷祈便扣牙。」问:「心随万境转,阿那个是转万境底心?」师曰:「嘉州大像古人镌。」问:「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时如何?」师曰:「亭台深夜雨,楼阁静时钟。」曰:「为甚么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师曰:「管笔能书,片舌解语。」开堂日示众:「正令提纲,犹是捏窠造伪。佛法祗对,特地谩蓦上流。」问著即参差,答著即交互,大德拟向甚么处下口?然则如是事,无一向权柄在手,纵夺临机,有疑请问。」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群峰穿海去,滴水下岩来。」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道头会尾,举意知心。」 牛头山精禅师 兴元府牛头山精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东海浮沤。」曰:「如何领会?」师曰:「秤锤落井。」问:「不居凡圣是甚么人?」师曰:「梁朝傅大士。」曰:「此理如何?」师曰:「楚国孟尝君。」 觉城院信禅师 益州觉城院信禅师,僧问:「如何是出身一路?」师曰:「三门前。」曰:「如何领会?」师曰:「紧峭草鞋。」 芭蕉山闲禅师 郢州芭蕉山闲禅师,僧问:「十语九不中时如何?」师曰:「闭门屋里坐,抱首哭苍天。」 芭蕉令遵禅师 郢州芭蕉山令遵禅师,僧问:「直得无下口处时如何?」师曰:「便须进一步。」曰:「向甚么处下脚?」师曰:「东山西岭上。」 慧林究禅师法嗣 韶州灵瑞和尚 韶州灵瑞和尚,俗士问:「如何是佛?」师喝曰:「汝是村里人。」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十万八千里。」问:「如何是本来心?」师曰:「坐却毗卢顶,出没太虚中。」问:「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师曰:「两个灵龟泥里斗,直至如今困未休。」曰:「不会。」师曰:「木鸡衔卵走,燕雀乘虎飞。潭中鱼不现,石女却生儿。」 南岳下八世 报慈韶禅师法嗣 三角志谦禅师 蕲州三角山志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速礼三拜。」僧礼拜,师曰:「一拨便转。」 兴阳词铎禅师 郢州兴阳词铎禅师,僧问:「佛界与众生界相去多少?」师曰;「道不得。」曰:「真个那!」师曰:「有些子。」 五灯会元卷第十 青原下八世 罗汉琛禅师法嗣 清凉文益禅师 金陵清凉院文益禅师,余杭鲁氏子。七岁,依新定智通院全伟禅师落发。弱龄禀具於越州开元寺。属律匠希觉师盛化于明州鄮山育王寺,师往预听习,究其微旨。复傍探儒典,游文雅之场。觉师目为我门之游夏也。师以玄机一发,杂务俱捐。振锡南迈,抵福州,参长庆,不大发明。后同绍修法进三人欲出岭,过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炉次,藏问:「此行何之?」师曰:「行脚去。」藏曰:「作么生是行脚事?」师曰:「不知。」藏曰:「不知最亲切。」又同三人举肇论至「天地与我同根」处,藏曰:「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别。」藏竖起两指,师曰:「同。」藏又竖起两指,便起去。雪霁辞去,藏门送之。问曰:「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师曰:「在心内。」藏曰:「行脚人著甚么来由,安片石在心头?」师窘无以对,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近一月余,日呈见解,说道理。藏语之曰:「佛法不恁么。」师曰:「某甲词穷理绝也。」藏曰:「若论佛法,一切见成。」师于言下大悟,因议留止。 进师等以江表丛林,欲期历览,命师同往。至临川,州牧请住崇寿院。开堂日,中坐茶筵未起时,僧正白师曰:「四众已围绕和尚法座了也。」师曰:「众人却参真善知识。」少顷升座,僧问:「大众云集,请师举唱。」师曰:「大众。」久立乃曰:「众人既尽在此,山僧不可无言,与大众举一古人方便。珍重!」便下座。子方上座自长庆来,师举长庆偈问曰:「作么生是万象之中独露身?」子方举拂子,师曰:「恁么会又争得?」曰:「和尚尊意如何?」师曰:「唤甚么作万象?」曰:「古人不拨万象。」师曰:「万象之中独露身,说甚么拨不拨?」子方豁然悟解,述偈投诚。自是诸方会下,有存知解者翕然而至。始则行行如也,师微以激发,皆渐而服膺。海参之众,常不减千计。 上堂,大众立久,乃谓之曰:「只恁么便散去,还有佛法道理也无?试说看!若无,又来这里作么?若有,大市里人丛处亦有,何须到这里?诸人各曾看还源观、百门义海、华严论、涅槃经诸多策子,阿那个教中有这个时节?若有,试举看!莫是恁么经里有恁么语,是此时节么?有甚么交涉?所以道:微言滞于心首,尝为缘虑之场;实际居于目前,翻为名相之境。又作么生得翻去?若也翻去,又作么生得正夫,还会么?莫只恁么念策子,有甚么用处?」僧问:「如何披露即得与道相应?」师曰:「汝几时披露即与道不相应?」问:「六处不知音时如何?」师曰:「汝家眷属一群子。」师又曰:「作么生会,莫道恁么来问,便是不得。汝道六处不知音,眼处不知音,耳处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争解无得?古人道:离声色,著声色;离名字,著名字。所以无想天修得,经八万大劫,一朝退堕,诸事俨然,盖为不知根本真实,次第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满。他古人犹道,不如一念缘起无生,超彼三乘权学等见。又道弹指圆成八万门,刹那灭却三祇劫,也须体究。若如此用多少气力!」僧问:「指即不问,如何是月?」师曰:「阿那个是汝不问底指?」又僧问:「月即不问,如何是指?」师曰:「月。」曰:「学人问指,和尚为甚么对月?」师曰:「为汝问指。」 江南国主重师之道,迎住报恩禅院,署净慧禅师。僧问:「洪钟才击,大众云臻,请师如是。」师曰:「大众会,何似汝会?」问:「如何是古佛家风?」师曰:「甚么处看不足?」问:「十二时中,如何行履,即得与道相应?」师曰:「取舍之心成巧伪。」问:「古人传衣,当记何人?」师曰:「汝甚么处见古人传衣?」问:「十方贤圣皆入此宗,如何是此宗?」师曰:「十方贤圣皆入。」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方便呼为佛。」问:「如何是学人一卷经?」师曰:「题目甚分明。」问:「声色两字,甚么人透得!」师却谓众曰:「诸上座且道,这个僧还透得也未?若会此僧问处,透声色也不难。」问:「求佛知见,何路最径?」师曰:「无过此。」问:「瑞草不凋时如何?」师曰:「谩语。」问:「大众云集,请师顿决疑网。」师曰:「寮舍内商量,茶堂内商量?」问:「云开见日时如何?」师曰:「谩语真个。」问:「如何是沙门所重处?」师曰:「若有纤毫所重,即不名沙门。」问:「千百亿化身,于中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总是。」问:「簇簇上来,师意如何?」师曰:「是眼不是眼?」问:「全身是义,请师一决。」师曰:「汝义自破。」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流出慈悲喜舍。」问:「百年暗室,一灯能破。如何是一灯?」师曰:「论甚么百年?」问:「如何是正真之道?」师曰:「一愿也教汝行,二愿也教汝行。」问:「如何是一真之地?」师曰:「地则无一真。」曰:「如何卓立?」师曰:「转无交涉。」问:「如何是古佛?」师曰:「即今也无嫌疑。」问:「十二时中如何行履?」师曰:「步步蹋著。」问:「古镜未开,如何显照?」师曰:「何必再三。」问:「如何是诸佛玄旨?」师曰:「是汝也有。」问:「承教有言,从无住本立一切法。如何是无住本?」师曰:「形兴未质,名起未名。」问:「亡僧衣众人唱,祖师衣甚么人唱?」师曰:「汝唱得亡僧甚么衣?」问:「荡子还乡时如何?」师曰:「将甚么奉献?」曰:「无有一物。」师曰:「日给作么生?」 师后住清凉,上堂曰:「出家人但随时及节,便得寒即寒,热即热。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古今方便不少。不见石头和尚因看肇论云:『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他家便道,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有一片言语唤作参同契,末上云:『竺土大仙心,无过此语也。中间也只随时说话。』上座今欲会万物为自己去,盖为大地无一法可见。他又嘱云:『光阴莫虚度。』适来向上座道,但随时及节便得。若也移时失候,即是虚度光阴,于非色中作色解。上座于非色中作色解,即是移时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还当不当?上座若恁么会,便是没交涉。正是痴狂两头走,有甚么用处?上座但守分随时过好。珍重!」僧问:「如何是清凉家风?」师曰:「汝到别处,但道到清凉来。」问:「如何得诸法无当去?」师曰;「甚么法当著上座?」曰:「争柰日夕何!」师曰:「闲言语。」问:「观身如幻化,观内亦复然时如何?」师曰:「还得恁么也无?」问:「要急相应,唯言不二。如何是不二之言?」师曰:「更添些子得么?」问:「如何是法身?」师曰:「这个是应身。」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我向你道是第二义。」 师问修山主:「毫牦有差,天地悬隔。兄作么生会?」修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师曰:「恁么会又争得?」修曰:「和尚如何?」师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修便礼拜。﹝东禅齐云:「山主恁么只对,为甚么不肯?及乎再请益法眼,亦只恁么道便得去。且道疑讹在甚么处?若看得透,道上座有来由。」﹞师与悟空禅师向火,拈起香匙,问曰:「不得唤作香匙,兄唤作甚么?」空曰:「香匙。」师不肯。空后二十余日,方明此语。僧参次,师指帘,时有二僧同去卷。师曰:「一得一失。」﹝东禅齐云:「上座作么生会?有云为伊不明旨便去卷帘。亦有道指者即会,不指而去者即失。恁么会还可不可?既不许恁么会,且问上座阿那个得?阿那个失?」﹞ 云门问:「僧甚处来?」曰:「江西来。」门曰:「江西一队老宿寱语住也未?」僧无对。后僧问师:「不知云门意作么生?」师曰:「大小云门被这僧勘破。」 问:「僧甚处来?」曰:「道场来。」师曰:「明合暗合。」僧无语。师令僧取土添莲盆。僧取土到,师曰:「桥东取,桥西取?」曰:「桥东取。」师曰:「是真实,是虚妄?」问:「僧甚处来?」曰:「报恩来。」师曰:「众僧还安否?」曰:「安。」师曰:「吃茶去。」问:「僧甚处来?」曰:「泗州礼拜大圣来。」师曰:「今年大圣出塔否?」曰:「出。」师却问傍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师问宝资长老:「古人道,山河无隔碍,光明处处透。且作么生是处处透底光明?」资曰:「东畔打罗声。」﹝归宗柔别云:「和尚拟隔碍。」﹞师指竹问僧:「还见么?」曰:「见。」师曰:「竹来眼里?眼到竹边?」曰:「总不恁么。」﹝法灯别云:「当时但擘眼向师。」归宗柔别云:「和尚只是不信某甲。」﹞有俗士献画障子,师看了,问曰:「汝是手巧,心巧?」曰:「心巧。」师曰:「那个是汝心?」士无对。﹝归宗柔代云:「某甲今日却成容易。」﹞僧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森罗万象。」曰:「如何是第一月?」师曰:「万象森罗。」上堂:「尽十方世界,皎皎地无一丝头,若有一丝头,即是一丝头。」﹝法灯云:「若有一丝头,不是一丝头。」﹞师指凳子曰:「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云:「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僧问:「如何是尘劫来事?」师曰:「尽在于今。」 师因患脚,僧问讯次,师曰:「非人来时不能动,及至人来动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甚么语?」曰:「和尚且喜得便。」师不肯,自别云:「和尚今日似减,因开井被沙塞却泉眼。」师曰:「泉眼不通被沙碍,道眼不通被甚么碍?」僧无对。师代曰:「被眼碍。」师见僧般土次,乃以一块土放僧担上,曰:「吾助汝。」僧曰:「谢和尚慈悲。」师不肯。一僧别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师便休去。师谓小儿子曰:「因子识得你爷,你爷名甚么?」儿无对。﹝法灯代云:「但将衣袖掩面。」﹞师却问僧:「若是孝顺之子,合下得一转语。且道合下得甚么语?」僧无对。师代曰:「他是孝顺之子。」师问讲百法论僧曰:「百法是体用双陈,明门是能所兼举。座主是能,法座是所,作么生说兼举?」﹝有老宿代云:「某甲唤作个法座。」归宗柔云:「不劳和尚如此。」﹞ 师一日与李王论道罢,同观牡丹花。王命作偈,师即赋曰:「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冶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王顿悟其意。师颂三界唯心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万法匪缘,岂观如幻。山河大地,谁坚谁变?」颂华严六相义曰:「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同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师缘被于金陵,三坐大道场,朝夕演旨时,诸方丛林,咸遵风化。异域有慕其法者,涉远而至。玄沙正宗,中兴于江表。师调机顺物,斥滞磨昏。凡举诸方三昧,或入室呈解,或叩激请益,皆应病与药。随根悟入者,不可胜纪。周显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国主亲加礼问。闰月五日剃发澡身,告众讫,跏趺而逝,颜貌如生。寿七十有四,腊五十四。城下诸寺院,具威仪迎引。公卿李建勋以下,素服奉全身于江宁县丹阳起塔,谥大法眼禅师。塔曰无相。后李主创报慈院,命师门人玄觉言导师开法,再谥师大智藏大导师。 青原下九世 清凉益禅师法嗣 天台德韶国师 天台山德韶国师,处州龙泉陈氏子也。母叶氏,梦白光触体,因而有娠。及诞,尤多奇异。年十五,有梵僧勉令出家,十七依本州龙归寺受业,十八纳戒于信州开元寺。后唐同光中游方,首诣投子见同禅师,次谒龙牙,乃问:「雄雄之尊,为甚么近之不得?」牙曰:「如火与火。」师曰:「忽遇水来又作么生?」牙曰:「去!汝不会我语。」师又问:「天不盖,地不载。此理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师经十七次问,牙只如此答。师竟不谕旨,再请垂诲。牙曰:「道者,汝已后自会去。」师后于通玄峰澡浴次,忽省前话,遂具威仪,焚香遥望龙牙礼拜曰:「当时若向我说,今日决定骂也。」又问疏山:「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山曰:「左搓芒绳缚鬼子。」师曰:「不落古今,请师说。」曰:「不说。」师曰:「为甚么不说?」曰:「个中不辨有无。」师曰:「师今善说。」山骇之。如是历参五十四员善知识,皆法缘未契,最后至临川谒法眼,眼一见深器之。师以遍涉丛林,亦倦于参问,但随众而已。 一日,法眼上堂,僧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曰:「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师于坐侧,豁然开悟。平生凝滞,涣若冰释。遂以所悟闻于法眼。眼曰:「汝向后当为国王所师致。祖道光大,吾不如也。」自是诸方异唱,古今玄键,与之决择,不留微迹。寻回本道,游天台,止睹智者顗禅师遗踪,有若旧居。师复与智者同姓,时谓之后身也。初止白沙,时忠懿王为王子,时刺台州,向师之名,延请问道。师谓曰:「他日为霸主,无忘佛恩。」汉乾祐元年戊申,王嗣国位,遣使迎之,伸弟子之礼。有传天台智者教义寂者,﹝即螺溪也。﹞屡言于师曰:「智者之教,年祀浸远,虑多散落。今新罗国其本甚备,自非和尚慈力,其孰能致之乎?」师于是闻于王,王遣使及赍师之书往彼国缮写,备足而回,迄今盛行于世矣。 住后,上堂:「古圣方便犹如河沙,祖师道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斯乃无上心印法门。我辈是祖师门下客,合作么生会祖师意?莫道风幡不动,汝心妄动;莫道不拨风幡,就风幡通取;莫道风幡动处是甚么?有云附物明心,不须认物;有云色即是空;有云非风幡动,应须妙会。如是解会,与祖师意旨有何交涉?既不许如是会,诸上座便合知悉。若于这里彻底悟去,何法门而不明?百千诸佛方便,一时洞了,更有甚么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万惑。上座岂是今日会得一,则明日又不会也。莫是有一分向上事难会,有一分下劣凡夫不会?如此见解,设经尘劫,只自劳神乏思,无有是处。」 僧问:「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和尚如何为人师?」曰:「汝到诸方,更问一遍。」曰:「恁么则绝于言句去也。」师曰:「梦里惺惺。」问:「舻桌俱停,如何得到彼岸?」师曰:「庆汝平生。」问:「如何是三种病人。」师曰:「恰问著。」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此问不弱。」问:「如何是六相?」师曰:「汝即是。」问:「如何是方便?」师曰:「此问甚当。」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终不向汝道。」曰:「为甚么不向某甲道?」师曰:「恐汝不会。」问:「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如何是一华开五叶?」师曰:「日出月明。」曰:「如何是结果自然成?」师曰:「天地皎然。」问:「如何是无忧佛?」师曰:「愁杀人。」问:「一切山河大地,从何而起?」师曰:「此问从何而来?」问:「如何是数起底心?」师曰:「争讳得。」问:「如何是沙门眼?」师曰:「黑如漆。」问:「绝消息时如何?」师曰:「谢指示。」问:「如何是转物即同如来?」师曰:「汝唤甚么作物?」曰:「恁么则同如来也。」师曰:「莫作野干鸣。」问:「那吒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然后于莲华上为父母说法。未审如何是太子身?」师曰:「大家见。」上座问曰:「恁么则大千同一真性也。」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问:「六根俱泯,为甚么理事不明?」师曰:「何处不明?」曰:「恁么则理事俱如也。」师曰:「前言何在?」 上堂:「大凡言句,应须绝渗漏始得。」时有僧问:「如何是绝渗漏底句?」师曰:「汝口似鼻孔。」问:「如何是不证一法?」师曰:「待言语在。」曰:「如何是证诸法?」师曰:「醉作么!」乃曰:「只如山僧恁么对他,诸上座作么生体会?莫是真实相为么?莫是正恁么时无一法可证么?莫是识伊来处么?莫是全体显露么?莫错会好!如此见解,唤作依草附木,与佛法天地悬隔。假饶答话拣辨如悬河,只成得个颠倒知见。若只贵答话拣辨,有甚么难,但恐无益于人,翻成赚误。如上座从前所学拣辨、问答、记持,说道理极多,为甚么疑心不息?闻古圣方便,特地不会,只为多虚少实。上座不如从脚跟下一时觑破,看是甚么道理?有多少法门,与上座作疑求解?始知从前所学底事,只是生死根源、阴界里活计。所以古人道,见闻不脱,如水里月。无事珍重!」师有偈曰:「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法眼闻云:「即此一偈,可起吾宗。」 师后于般若寺开堂说法,十二会上堂,「毛吞巨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锋,锋利无动。见与不见,会与不会,唯我知焉。」乃有颂曰:「暂下高峰已显扬,般若圜通遍十方。人天浩浩无差别,法界纵横处处彰。珍重!」上堂,僧问:「承古有言,若人见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人不见般若,亦被般若缚。既见般若,为甚么却被缚?」师曰:「你道般若见甚么?」曰:「不见般若,为甚么亦被缚?」师曰:「你道般若甚么处不见?」乃曰:「若见般若,不名般若。不见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么生说见不见?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无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 僧问:「乍离凝峰丈室,来坐般若道场。今日家风,请师一句。」师曰:「亏汝甚么处!」曰:「恁么则雷音震动乾坤界,人人无不尽沾恩。」师曰:「幸然未会,且莫探头。」僧礼拜,师曰:「探头即不中。诸上座相共证明,今法久住,国土安宁。珍重!」上堂,僧问:「承教有言,归源性无二,方便有多门。如何是归源性?」师曰:「你问我答。」曰:「如何是方便门?」师曰:「你答我问。」曰:「如何趣向?」师曰:「颠倒作么?」问:「一身即无量身,无量身即一身。如何是无量身?」师曰:「一身。」曰:「恁么则昔日灵山,今日亲睹。」师曰:「理当即行。」乃曰:「三世诸佛,一时证明上座,上座且作么生会?若会时不迁,无丝毫可得移易,何以故?为过去、未来、见在三际是上座,上座且非三际,泽霖大海,滴滴皆满。一尘空性,法界全收。珍重!」 上堂,僧问:「四众云集,人天恭敬。目睹尊颜,愿宣般若。」师曰:「分明记取。」曰:「师宣妙法,国王万岁,人民安乐。」师曰:「谁向你道?」曰:「法尔如然。」师曰:「你却灵利!」问:「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既是三世诸佛,为甚么却不知有?」师曰:「却是你知有。」曰:「狸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师曰:「你甚么处见三世诸佛。」问:「承教有言,眼不见色尘,意不知诸法。如何是眼不见色尘?」师曰:「却是耳见。」曰:「如何是意不知诸法?」师曰:「眼知。」曰:「恁么则见闻路绝,声色喧然。」师曰:「谁向汝道?」乃曰:「夫一切问答,如针锋相投,无纤毫参差。事无不通,理无不备。良由一切言语,一切三昧,横竖深浅,隐显去来,是诸佛实相门。只据如今一时验取。珍重!」 上堂:「古者道,如何是禅?三界绵绵,如何是道?十方浩浩。因甚么道三界绵绵,何处是十方浩浩底道理?要会么?塞却眼,塞却耳,塞却舌、身、意,无空阙处,无转动处。上座作么生会?横亦不得,竖亦不得,纵亦不得,夺亦不得。无用心处,亦无施设处。若如是会得,始会法门绝拣择,一切言语绝渗漏。曾有僧问:『作么生是绝渗漏底语?』向他道:『口似鼻孔甚好。』上座如此会,自然不通风去。如识得尽十方世界是金刚眼睛。无事,珍重!」 上堂,僧问:「天下太平,大王长寿,如何是王?」师曰:「日晓月明。」曰:「如何领会?」师曰:「谁是学人?」乃曰:「天下太平,大王长寿,国土丰乐,无诸患难。此是佛语,古不易今。不迁一言,可以定古定今。会取好,诸上座。」又僧问:「承古有言,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如何是有物先天地?」师曰:「非同非合。」曰:「如何是无形本寂寥?」师曰:「谁问先天地?」曰:「恁么则境静林间独自游去也。」师曰:乱道作么!」乃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要会么?言发非声,也前不物,始会天下太平,大王长寿。久立,珍重!」 上堂:「佛法现成,一切具足。岂不见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若如是也,且谁欠谁剩,谁是谁非,谁是会者,谁是不会者?所以道,东去亦是上座,西去亦是上座,南去亦是上座,北去亦是上座。因甚么得成东西南北?若会得,自然见闻觉知路绝,一切诸法现前。何故如此?为法身无相,触目皆形;般若无知,对缘而照。一时彻底会取好!诸上座,出家儿合作么生?此是本有之理,未为分外。识心达本源,故名为沙门。若识心皎皎地,实无丝毫障碍。上座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欲入无为海,先乘般若船。如何是般若船?」师曰:「常无所住。」曰:「如何是无为海?」师曰:「且会般若船。」问:「古德道,登天不借梯,遍地无行路。如何是登天不借梯?」师曰:「不遗丝发地。」曰:「如何是遍地无行路?」师曰:「适来向你道甚么?」乃曰:「百千三昧门,百千神通门,百千妙用门,尽不出得般若海中。何以故?为于无住本建立诸法。所以道,生灭去来,邪正动静,千变万化,是诸佛大定门,无过于此。诸上座大家究取,增于佛法寿命,珍重!」 上堂,僧问:「世尊以正法眼付嘱摩诃迦叶,只如迦叶在毕钵罗窟,未审付嘱何人?」师曰:「教我向谁说?」曰:「恁么则灵山付嘱,不异今日。」师曰:「你甚么处见灵山?」问:「法眼宝印,和尚亲传,未审今日当付何人?」师曰:「冬冬鼓,一头打,两头鸣。」曰:「恁么则千圣同俦,古今不异。」师曰:「禅河浪静,寻水迷源。」僧清遇问:「帝王请命师赴王恩,般若会中,请师举唱。」师曰:「分明记取。」曰:「恁么则云台宝网,同演妙音。」师曰:「清遇何在!」曰:「法王法如是。」师曰:「阿谁证明?」乃曰:「灵山付嘱分明,诸上座一时验取。若验得更无别理。只是如今,譬如太虚,月明云暗,山河大地,一切有为世界,悉皆明现。乃至无为,亦复如是。世尊付嘱,迄至于今,并无丝毫差别,更付阿谁?所以祖师道,心自本来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此是灵山付嘱榜样。诸上座彻底会取好!莫虚度时光。国王恩难报,诸佛恩难报,父母师长恩难报,十方施主恩难报。况建置如是次第,佛法兴隆,若非国王恩力,焉得如此。若要报恩,应须明彻道眼,入般若性海始得。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古德道,人空法亦空,二相本来同。」师曰:「山河大地。」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甚么处不是方便?」问:「名假法假,人空法空。向去诸缘,诸师直指。」师曰:「谢此一问。」曰:「不睹王居壮,焉知天子尊。」师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问:「教中道,心清净故法界清净,如何是清净心?」师曰:「迦陵频伽,共命之鸟。」曰:「与法界是一是二?」师曰:「你自问别人。」乃曰:「大道廓然,讵齐今古。无名无相,是法是修。良由法界无边,心亦无际。无事不彰,无言不显。如是会得,唤作般若现前,理同真际,一切山河大地,森罗万象,墙壁瓦砾,并无丝毫可得亏阙。无事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承师有言,九天擎玉印,七佛兆前心。如何是印?」师曰:「不露文。」曰:「如何是心?」师曰:「你名安嗣。」乃曰:「法界性海,如函如盖,如钩如锁,如金与金,位位皆齐,无纤毫参差,不相混滥。非一非异,非同非别,若归实地去,法法皆到底。不是上来问个如何,若何便是,不问时便非,在长连床上坐时是有,不坐时是无。只如诸方老宿,言教在世,如恒河沙,如来一大藏经,卷卷皆说佛理,句句尽言佛心,因甚么得不会去!若一向织络言教,意识解会,饶上座经尘沙劫,亦不能得彻。此唤作颠倒知见,识心话计,并无得力处。此盖为脚跟下不明,若究尽诸佛法源,河沙大藏,一时现前,不欠丝毫,不剩丝毫。诸佛时常出世,时常说法度人,未曾间歇。乃至猿啼鸟叫,草木丛林,常助上座发机,未有一时不为上座。有如是奇特处,可惜许!诸上座大家究取,令法久住世间,增益人天寿命,国王安乐。无事,珍重!」 上堂,举古者道:「吾有一言,天上人间若人不会,绿水青山,且作么生是一言底道理?古人语须是晓达始得。若是将言而名,于言未有个会处,良由究尽诸法根蒂,始会一言。不是一言半句思量解会唤作一言。若会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始到古人境界。亦不是闭目藏睛,暗中无所见,唤作言语道断。且莫赚会,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要会么,假饶经尘沙劫说,亦未曾有半句到诸上座。经尘沙劫不说,亦未曾欠少半句。应须彻底会去始得。若如是斟酌名言,空劳心力,并无用处。与诸上座共相证明,后学初心,速须究取。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髑髅常干世界,鼻孔摩触家风,如何是髑髅常干世界?」师曰:「更待答话在。」曰:「如何是鼻孔摩触家风?」师曰:「时复举一遍。」问:「一人执炬自烬其身,一人抱冰横尸于路。此二人阿谁辨道?」师曰:「不遗者。」曰:「不会,乞师指示。」师曰:「你名敬新。」曰:「未审还有人证明也无?」师曰:「有。」曰:「甚么人证明?」师曰:「敬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异境灵踪,睹者皆羡。」曰:「见后如何?」归曰:「适来向你道甚么?」问:「古者道,敲打虚空鸣觳觳,石人木人齐应诺。六月降雪落纷纷,此是如来大圆觉。如何是敲打虚空底?」师曰:「昆仑奴著铁裤,打一棒行一步。」曰:「恁么则石人木人齐应诺也。」师曰:「你还闻么?」乃曰:「诸佛法门,时常如是。譬如大海,千波万浪,未尝暂住,未尝暂有,未尝暂无,浩浩地光明自在。宗三世于毛端,圆古今于一念。应须彻底明达始得,不是问一则语,记一转话,巧作道理。风云水月,四六八对,便当佛法,莫自赚!诸上座究竟无益,若彻底会去,实无可隐藏。无刹不彰,无尘不现。直下凡夫,位齐诸佛。不用纤毫气力,一时会取好!无事,珍重!」 师因兴教明和尚问曰:「饮光持释迦丈六之衣,在鸡足山候弥勒下生,将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应量恰好。只如释迦身长丈六,弥勒身长千尺,为复是身解短邪?衣解长邪?」师曰:「汝却会。」明拂袖便出去。师曰:「小儿子,山僧若答汝不是,当有因果。汝若不是,吾当见之。明归七日,吐血。浮光和尚劝曰:「汝速去忏悔。」明乃至师方丈,悲泣曰:「愿和尚慈悲,许某忏悔。」师曰:「如人倒地,因地而起。不曾教汝起倒。」明又曰:「若许忏悔,某当终身给侍。」师为出语曰:「佛佛道齐,宛尔高低。释迦弥勒,如印印泥。」开宝四年辛未,华顶西峰忽摧,声震一山。师曰:「吾非久矣。」明年六月,大星殒于峰顶,林木变白。师乃示疾于莲华峰,参问如常。二十八日,集众言别,跏趺而逝。 清凉泰钦禅师 金陵清凉泰钦法灯禅师,魏府人也。生而知道,辩才无碍。入法眼之室,海众归之,佥曰敏匠。初住洪州双林院,开堂日,指法座曰:「此山先代尊宿曾说法来,此座高广,不才何升?古昔有言,作礼须弥灯王如来,乃可得坐。且道须弥灯王如来今在何处?大众要见么,一时礼拜。」便升座,良久曰:「大众只如此,也还有会处么?」僧问:「如何是双林境?」师曰:「画也画不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且去,境也未识且讨人。」又僧问:「一佛出世,震动乾坤。和尚出世,震动何方?」师曰:「甚么处见震动?」曰:「争柰即今何!」师曰:「今日有甚么事?」有僧出礼拜,师曰:「道者,前时谢汝请我,将甚么与汝好?」僧拟问次,师曰:「将谓相悉,却成不委。」问:「如何是西来密密意?」师曰:「苦。」问:「一佛出世,普润群生。和尚出世,当为何人?」师曰:「不徒然。」曰:「恁么则大众有赖也。」师曰:「何必!」乃曰:「且住得也。久立,尊官及诸大众,今日相请勤重,此个殊功,比喻何及。所以道,未了之人听一言,只这如今谁动口?」便下座,立倚拄杖而告众曰:「还会么?天龙寂听而雨华莫作,须菩提帧子画将去,且恁么信受奉行。」问:「新到近离甚处?」僧曰:「庐山。」师拈起香合曰:「庐山还有这个也无?」僧无对。师自代云:「寻香来礼拜和尚。」问:「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未审百骸一物,相去多少!」师曰:「百骸一物,一物百骸。」 次住上蓝护国院,僧问:「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如何是闻?」师曰:「汝从那方来?」问:「善行菩萨道,不染诸法相。如何是菩萨道?」师曰:「诸法相。」曰:「如何得不染去?」师曰:「染著甚么处?」问:「不久开选场,还许学人选也无?」师曰:「汝是点额人。」又曰:「汝是甚么科目?」问:「如何是演大法义?」师曰:「我演何似汝演。」 次住金陵龙光院,上堂,维那白椎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维那早是第二义,长老即今是第几义?」乃举衣袖曰:「会么?大众,此是手舞足蹈,莫道五百生前曾为乐主来。或有疑情,请垂见示。」时有僧问:「如何是诸佛正宗?」师曰:「汝是甚么宗?」曰:「如何?」师曰:「如何即不会。」问:「上蓝一曲师亲唱,今日龙光事若何?」师曰:「汝甚么时到上蓝来?」曰:「谛当事如何?」师曰:「不谛当即别处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且问小意,却来与汝大意。」 师后住清凉大道场,上堂,僧出礼拜次。师曰:「这僧最先出,为大众答国主深恩。」僧便问:「国主请命,祖席重开,学人上来,请师直指心源。」师曰:「上来却下去。」问:「法眼一灯,分照天下。和尚一灯,分照何人?」师曰:「法眼甚么处分照来?」师乃曰:「某甲本欲居山藏拙,养病过时,柰缘先师有未了底公案,出来与他了却。」时有僧问:「如何是先师未了底公案?」师便打。曰:「祖祢不了,殃及儿孙。」曰:「过在甚么处?」师曰:「过在我殃及你。」 江南国主为郑王时,受心法于法眼之室。暨法眼入灭,复尝问师曰:「先师有甚么不了底公案?」师曰:「见分析次。」异日,又问曰:「承闻长老于先师有异闻底事。」师作起身势。国主曰:「且坐。」师谓众曰:「先师法席五百众,今只有十数人在诸方为导首。你道莫有错指人路底么?若错指,教他入水入火,落坑落堑。然古人又道,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镬汤,镬汤自消灭。且作么生商量言语即熟,乃问著便生疏去,何也?只为隔阔多时。上座但会我甚么处去不得,有去不得者为眼等诸根、色等诸法。诸法且置,上座开眼见甚么?所以道,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珍重!」 师开宝七年六月示疾,告众曰:「老僧卧疾,强牵拖与汝相见,如今随处道场,宛然化城,且道作么生是化城?不见古导师云,宝所非遥,须且前进。及至城所,又道我所化作。今汝诸人试说个道理看。是如来禅、祖师禅还定得么?汝等虽是晚生,须知侥忝我国主,凡所胜地建一道场,所须不阙,只要汝开口,如今不知阿那个是汝口,争答效他四恩三有?欲得会么,但识口必无咎,纵有咎因汝有。我今火风相逼,去住是常道。老僧住持,将逾一纪,每承国主助发,至于檀越,十方道侣,主事小师,皆赤心为我,默而难言,或披麻带布,此即顺俗,我道违真。且道顺好违好?然但顺我道,即无颠倒。我之遗骸,必于南山大智藏和尚左右乞一坟冢。升沈皎然,不沦化也。努力,珍重!」二十四日安坐而终。 灵隐清耸禅师 杭州灵隐清耸禅师,福州人也。初参法眼,眼指雨谓师曰:「滴滴落在上座眼里。」师初不喻旨,后因阅华严感悟,承眼印可。回止明州四明山卓庵。节度使钱亿执事师之礼。忠懿王命于临安两处开法。后居灵隐上寺,署了悟禅师。上堂曰:「十方诸佛常在汝前,还见么?若言见,将心见,将眼见?所以道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灭。若能如是解,诸佛常现前。」又曰:「见色便见心,且唤甚么作心?山河大地,万象森罗,青黄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为甚么却成物象去?若不是心,又道见色便见心。还会么?只为迷此而成颠倒,种种不同,于无同异中强生同异。且如今直下承当, ,顿豁本心,皎然无一物可作见闻。若离心别求解脱者,古人唤作迷波讨源,卒难晓悟。」僧问:「根尘俱泯,为甚么事理不明?」师曰:「事理且从,唤甚么作俱泯底根尘?」问:「如何是观音第一义?」师曰:「错。」问:「无明实性即佛性。如何是佛性?」师曰:「唤甚么作无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亘古亘今。」问:「不问不答时如何?」师曰:「寐语作么?」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青山绿水。」曰:「见后如何?」师曰:「绿水青山。」师问僧:「汝会佛法么?」曰:「不会。」师曰:「汝端的不会!」曰:「是。」师曰:「且去,待别时来。」其僧珍重。师曰:「不是这个道理。」问:「如何是摩诃般若。」师曰:「雪落茫茫。」僧无语。师曰:「会么?」曰:「不会。」师示偈曰:「摩诃般若,非取非舍。若人不会,风寒雪下。」 归宗义柔禅师 庐山归宗义柔禅师,开堂升座,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若是第一义,且作么生观?恁么道,落在甚么处。为复是观,为复不许人观?先德上座,共相证明。后学初心,莫唤作返问语、倒靠语,有疑请问。」僧问:「诸佛出世,说法度人,感天动地。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人天大众前寐语作么?」问:「优昙华拆人皆睹,达本无心事若何?」师曰:「谩语。」曰:「恁么则南能别有深深旨,不是心心人不知。」师曰:「事须饱丛林。」问:「昔日金峰,今日归宗,未审是一是二?」师曰:「谢汝证明。」问:「法眼一箭,直射归宗。归宗一箭,当射何人?」师曰:「莫谤我法眼。」问:「此日知军亲证,法师于何处答深恩?」师曰:「教我道甚么即得。」乃曰:「一问一答,也无了期。佛法也不是恁么道理。大众,此日之事,故非本心。实谓只个住山,宁有意向来?成佛亦无心。盖缘是知军请命,寺众诚心,既到这里,且说个甚么即得,还相悉么?若信不及,古人便道相逢欲相唤,脉脉不能语。作么生会?若会,堪报不报之恩,足助无为之化。若也不会,莫道长老开堂只举古人语。此之盛事,天高海深,况喻不及,更不敢赞祝皇风,回向清列。何以故?古人道:『吾祷久矣!』岂况当今圣明者哉?珍重!」僧问:「如何是空王庙?」师曰:「莫少神?」曰:「如何是庙中人?」师曰:「适来不谩道。」问:「灵龟未兆时如何?」师曰:「是吉是凶。」问:「未达其源,乞师方便。」师曰:「达也。」曰:「达后如何?」师曰:「终不恁么问。」问僧:「看甚么经?」曰:「宝积经。」师曰:「既是沙门,为甚么看宝积经?」僧无语。师代云:「古今用无极。」 百丈道恒禅师 洪州百丈道恒禅师,参法眼,因请益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叙语未终,眼曰:「住!住!汝拟向世尊良久处会那。」师从此悟入。住后,上堂:「乘此宝乘,直至道场。每日劳诸上座访及,无可祗延,时寒不用久立,却请回车。珍重!」僧问:「如何是学人行脚事?」师曰:「拗折拄杖得也未?」问:「古人有言,释迦与我同参,未审参见何人?」师曰:「唯有同参方知。」曰:「未审此人如何亲近?」师曰:「恁么则你不解参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往往问不著。」问:「还乡曲子作么生唱?」师曰:「设使唱,落汝后。」问:「如何是百丈境?」师曰:「何似云居。」问:「如何是百丈为人一句?」师曰:「若到诸方,总须问过。」乃曰:「实是无事,诸人各各是佛,更有何疑得到这里?古人道,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且作么生是心空?不是那里闭目冷坐是心空,此正是意识想解。上座要会心空么?但且识心,便见心空。所以道,过去已过去,未来更莫算。兀然无事坐,何曾有人唤。设有人唤,上座应他好,不应他好?若应他,阿谁唤上座。若不应他,又不患聋也。三世体空,且不是木头也。所以古人道,心空得见法王。还见法王么?也只是老病僧。又莫道渠自伐好!珍重。」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有多少事不问。」僧举:「人问玄沙:『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沙曰:『三乘十二分教不要。』某甲不会,请师为说。」师曰:「汝实不会?」曰:「实不会。」师示偈曰:「不要三乘要祖宗,三乘不要与君同。君今欲会通宗旨,后夜猿啼在乱峰。」上堂:「诸上座适来从僧堂里出来,脚未跨门限便回去,已是重说偈言了也,更来这里,不可重重下切脚也。古人云,参他不如自参。所以道森罗万象,是善财之宗师;业惑尘劳,乃普贤之境界。若恁么参,得与善财同参。若不肯与么参,却归堂向火,参取胜热婆罗门。珍重!」上堂,众才集,便曰:「吃茶去。」或时众集,便曰:「珍重。」或时众集,便曰:「歇。」后有颂曰:「百丈有三诀:吃茶、珍重、歇。直下便承当,敢保君未彻。」师终于本山。 永明道潜禅师 杭州永明寺道潜禅师,河中府武氏子。初谒法眼,眼问曰:「子于参请外,看甚么经?」师曰:「华严经。」眼曰:「总别、同异、成坏六相,是何门摄属?」师曰:「文在十地品中。据理则世出世间一切法,皆具六相也。」眼曰:「空还具六相也无?」师懵然无对。眼曰:「汝问我,我向汝道。」师乃问:「空还具六相也无?」眼曰:「空。」师于是开悟,踊跃礼谢。眼曰:「子作么生会?」师曰:「空。」眼然之。异日,因四众士女入院,眼问师曰:「律中道,隔壁闻钗钏声,即名破戒。见睹金银合杂,朱紫骈阗,是破戒不是破戒?」师曰:「好个入路。」眼曰:「子向后有五百毳徒,为王侯所重在。」 师寻礼辞,驻锡于衢州古寺,阅大藏经。忠懿王命入府受菩萨戒,署慈化定慧禅师,建大伽蓝,号慧日永明,请居之。师欲请塔下罗汉铜像,过新寺供养。王曰:「善矣!予昨夜梦十六尊者,乞随禅师入寺,何昭应之若是?」仍于师号加应真二字。师坐永明,常五百众。上堂:「佛法显然,因甚么却不会?诸上座欲会佛法,但问取张三李四。欲会世法,则参取古佛丛林。无事久立。」僧问:「如何是永明的的意?」师曰:「今日十五,明朝十六。」曰:「览师的的意。」师曰:「何处览?」问:「如何是永明家风?」师曰:「早被上座答了也。」问:「三种病人如何接?」师曰:「汝是聋人。」曰:「请师方便。」师曰:「是方便。」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见东见西。」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见南见北。」曰:「昔日作么生?」师曰:「且会今日。」问:「达磨西来传个甚么?」师曰:「传个册子。」曰:「恁么则心外有法去也。」师曰:「心内无法。」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月。」问:「如何是觌面事?」师曰:「背后是甚么?」问:「文殊仗剑,拟杀何人?」师曰:「止!止!」曰:「如何是剑?」师曰:「眼是。」问:「诸余即不问,向上宗乘亦且置,请师不答。」师曰:「好个师僧子。」曰:「恁么则礼拜去也。」师曰:「不要三拜,尽汝一生去。」 众参次,师指香炉曰:「汝诸人还见么?若见,一时礼拜,各自归堂。」僧问:「至道无言,借言显道。如何是显道之言?」师曰:「切忌拣择。」曰:「如何是不拣择?」师曰:「元帅大王,太保令公。」问:「如何是慧日祥光?」师曰:「此去报慈不远。」曰:「恁么则亲蒙照烛。」师曰:「且喜没交涉。」 报恩慧明禅师 杭州报恩慧明禅师,姓蒋氏。幼岁出家,三学精练。志探玄旨,乃南游于闽越间,历诸禅会,莫契本心。后至临川谒法眼,师资道合。寻回鄞水大梅山庵居。吴越部内,禅学者虽盛,而以玄沙正宗置之阃外,师欲整而导之。一日,有新到参,师问:「近离甚处?」曰:「都城。」师曰:「上座离都城到此山,则都城少上座,此间剩上座。剩则心外有法,少则心法不周。说得道理即住,不会即去。」僧无对。僧问:「如何是大梅主?」师曰:「阇黎今日离甚么处?」僧无对。师寻迁天台山白沙卓庵,有朋彦上座博学强记,来访师敌论宗乘。师曰:「言多去道转远。今有事借问,只如从上诸圣及诸先德,还有不悟者也无?」彦曰:「若是诸圣先德,岂有不悟者哉!」师曰:「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殒去!」彦不知所措。自是,他宗泛学来者皆服膺矣。 汉乾祐中,忠懿王延入府中问法,命住资崇院。师盛谈玄沙及地藏法眼,宗旨臻极。王因命翠岩令参等诸禅匠及城下名公定其胜负。天龙禅师问曰:「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未审此经从何而出?」师曰:「道甚么?」天龙拟进语,师曰:「过也。」资严长老问:「如何是现前三昧?」师曰:「还闻么?」严曰:「某甲不患聋。」师曰:「果然患聋。」师复举雪峰塔铭问诸老宿:「夫从缘有者,始终而成坏;非从缘有者,历劫而长坚。坚之与坏即且置,雪峰即今在甚么处?」﹝法眼别云:「只今是成是坏?」﹞宿无对,设有对者,亦不能当其征诘。时群彦弭伏,王大喜悦,署圆通普照禅师。 上堂:「诸人还委悉么?莫道语默动静、无非佛事好!且莫错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汝还见香台么?」曰:「某甲未会,乞师指示。」师曰:「香台也不识。」问:「离却目前机,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汝何不问?」曰:「恁么则委是去也。」师曰:「也是虚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特地伸。」问:「是甚么意?」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十万八千真跋涉,直下西来不到东。」问:「如何是第二月?」师曰:「捏目看花花数朵,见精明树几枝枝。」 报慈行言导师 金陵报慈行言玄觉导师,泉州人也。上堂:「凡行脚人参善知识,到一丛林,放下瓶钵,可谓行菩萨道能事毕矣。何用更来这里,举论真如涅槃,此是非时之说。然古人有言,譬如披沙识宝,沙砾若除,真金自现,便唤作常住世间,具足僧宝。亦如一味之雨,一般之地,生长万物,大小不同,甘辛有异。不可道地与雨有大小之名也。所以道,方即现方,圆即现圆。何以故?尔法无偏正,随相应现,唤作对现色身。还见么?若不见也莫闲坐地。」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此问不当。」问:「坐却是非,如何合得本来人?」师曰:「汝作么生坐?」师闻鸠子叫,问僧:「甚么声?」曰:「鸠子声。」师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江南国主建报慈院,命师大阐宗猷。海会二千余众,别署导师之号。上堂:「此日英贤共会,海众同臻。谅惟佛法之趣,无不备矣。若是英鉴之者,不须待言也。然言之本无,何以默矣。是以森罗万象,诸佛洪源。显明则海印光澄,冥昧则情迷自惑。苟非通心上士、逸格高人,则何以于诸尘中发扬妙极,卷舒物象。纵夺森罗,示生非生,应灭非灭。生灭洞已,乃曰真常。言假则影散千途,论真则一空绝迹。岂可以有无生灭而计之者哉!」僧问:「国王再请,特荐先朝,和尚今日如何举唱?」师曰:「汝不是问再唱人?」曰:「恁么则天上人间,无过此也。」师曰:「没交涉。」问:「远远投师,请垂一接。」师曰:「却依旧处去。」 崇寿契稠禅师 抚州崇寿院契稠禅师,泉州人也。上堂,僧问:「四众谛观第一义。如何是第一义?」师曰:「何劳更问。」乃曰:「大众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作么生是时节因缘?上座如今便散去,且道有也未?若无,因甚么便散去?若有,作么生是第一义?上座,第一义现成,何劳更观。恁么显明得佛性常照,一切法常住。若见有法常住,犹未是法之真源。作么生是法之真源?上座不见古人道,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还有一法为意解么?古人有如是大事因缘,依而行之即是,何劳长老多说。众中有未知者,便请相示。」僧问:「法眼之灯,亲然汝水。今日王侯请命,如何是法眼之灯?」师曰:「更请一问。」问:「古人见不齐处,请师方便。」师曰:「古人见甚么处不齐?」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是佛。」曰:「如何领解?」师曰:「领解即不是。」问:「的的西来意,师当第几人?」师曰:「年年八月半中秋。」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观音举、上蓝举。」 报恩法安禅师 金陵报恩院法安慧济禅师,太和人也。初住曹山,上堂:「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诸上座且作么生会?不作方便,又无渐次,古人意在甚么处?若会得,诸佛常现前;若未会,莫向圆觉经里讨。夫佛法亘古亘今,未尝不现前。诸上座,一切时中,咸承此威光,须具大信根,荷担得起始得。不见佛赞猛利底人堪为器用,亦不赏他向善、久修净业者,要似他广额凶屠,抛下操刀,便证阿罗汉果,直须恁么始得。所以长者道,如将梵位直授凡庸。」僧问:「大众既临于法会,请师不吝句中玄。」师曰:「谩得大众么!」曰:「恁么则全因此问也。」师曰:「不用得。」问:「古人有言,一切法以不生为宗。如何是不生宗?」师曰:「好个问处。」问:「佛法中请师方便。」师曰:「方便了也。」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何待问。」 江南国主请居报恩,署号摄众。上堂,谓众曰:「此日奉命令住持当院,为众演法。适来见维那白槌了,多少好。令教当观第一义。且作么生是第一义?若这里参得多少省要,如今别更说个甚么即得。然承恩旨,不可杜默去也。夫禅宗示要,法尔常规,圆明显露,亘古亘今。至于达磨西来,也只与诸人证明,亦无法可与人。只道直下是,便教立地构取,古人虽则道立地构取,如今坐地还构得也无?有疑请问。」僧问:「三德奥枢从佛演,一音玄路请师明。」师曰:「汝道有也未?」问:「如何是报恩境?」师曰:「大家见汝问。」开宝中,示灭于本院。 长安延规禅师 庐州长安院延规禅师,僧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汝到诸方,但道从长安来。」 云居清锡禅师 南康军云居山清锡禅师,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云居境?」师曰:「汝唤甚么作境?」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后住泉州西明院。有廖天使入院,见供养法眼和尚真,乃问曰:「真前是甚么果子?」师曰:「假果子。」天使曰:「既是假果子,为甚么将供养真?」师曰:「也只要天使识假。」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容颜甚奇妙。」 正勤希奉禅师 常州正勤院希奉禅师,苏州谢氏子。上堂:「古圣道,圆同太虚,无欠无余。又道,一一法、一一宗,众多法一法宗。又道,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又道,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据此说话,屈滞久在丛林,上座若是初心,兄弟且须体道。人身难得,正法难闻,莫同等闲,施主衣食,不易消遣。若不明道,个个尽须还他。上座要会道么?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甚么处得这个消息?」问:「如何是诸法空相?」师曰:「山河大地。」问:「僧众云集,请师举唱宗乘。」师曰:「举来久矣。问:「佛法付嘱国王大臣,今日正勤将何付嘱?」师曰:「万岁!万岁!」问:「古人有言,山河大地是汝真善知识。如何得山河大地为善知识去?」师曰:「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问:「如何是合道之言?」师曰:「汝问我答。」问:「灵山会上,迦叶亲闻,未审今日谁人得闻?」师曰:「迦叶亲闻个甚么?」问:「古佛道场,学人如何得到?」师曰:「汝今在甚么处?」问:「如何是和尚圆通?」师敲禅床三下。问:「如何是脱却根尘?」师曰:「莫妄想。」问:「人王法王,是一是二?」师曰:「人王法王。」问:「如何是诸法寂灭相?」师曰:「起唯法起,灭唯法灭。」问:「如何是未曾生底法?」师曰:「汝争得知!」问:「无著见文殊,为甚么不识?」师曰:「汝道文殊还识无著么?」问:「得意谁家新曲妙,正勤一句请师宣。」师曰:「道甚么!」曰:「岂无方便也?」师曰:「汝不会我语。」 罗汉智依禅师 漳州罗汉智依宣法禅师,上堂:「尽十方世界,无一微尘许法,与汝作见闻觉知,还信么?然虽如此,也须悟始得,莫将为等闲。不见道,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只具一只眼。还会么?」僧问:「纤尘不立,为甚么好丑现前?」师曰:「分明记取,别处问人。」问:「大众云集,谁是得者?」师曰:「还曾失么!」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行脚僧。」问:「如何是宝寿家风?」师曰:「一任观看。」曰:「恁么则大众有赖。」师曰:「汝作么生!」曰:「终不敢谩大众。」师曰:「嫌少作么!」问:「僧受业在甚么处?」曰:「在佛迹。」师曰:「佛在甚么处?」曰:「甚么处不是?」师举起拳曰:「作么生?」曰:「和尚收取。」师曰:「放阇黎七棒。」问僧:「今夏在甚么处?」僧曰:「在无言上座处。」师曰:「还曾问讯他否?」僧曰:「也曾问讯。」师曰:「无言作么生问得?」僧曰:「若得无言,甚么处不问得?」师喝曰:「恰似问老兄。」师与彦端长老吃饼餤,端曰:「百种千般,其体不二。」师曰:「作么生是不二体?」端拈起饼餤,师曰:「只守百种千般。」端曰:「也是和尚见处。」师曰:「汝也是罗公咏梳头样。」师将示灭,乃谓众曰:「今晚四大不和畅。云腾鸟飞,风动尘起,浩浩地还有人治得么?若治得,永劫不相识。若治不得,时时常见我。」言讫告寂。 章义道钦禅师 金陵钟山章义院道钦禅师,太原人也。初住庐山栖贤,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则神。我寻常示汝,何不向衣钵下坐地,直下参取,须要上来,讨个甚么?既上来,我即事不获已,便举古德少许方便,抖擞些子龟毛兔角,解落向汝。诸上座欲得省要,僧堂里、三门下、寮舍里参取好!还有会处也未。?若有会处,试说看,与上座证明。」僧问:「如何是栖贤境?」师曰:「栖贤有甚么境?」问:「古人拈椎竖拂,还当宗乘中事也无?」师曰:「古人道了也。」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和尚指示。」师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后江南国主请居章义道场。上堂:「总来这里立,作甚么?善知识如河沙数,常与汝为伴。行住坐卧,不相舍离。但长连床上稳坐地,十方善知识自来参,上座何不信取,作得如许多难易。他古圣嗟见今时人不奈何。」乃曰:「伤夫人情之惑,久矣。目对真而不觉,此乃嗟汝诸人看却不知,且道看却甚么不知?何不体察古人方便,只为信之不及,致得如此。诸上座但于佛法中留心,无不得者。无事体道去!」便下座。僧问:「百年暗室,一灯能破时如何?」师曰:「莫谩语。」问:「佛法还受变异也无?」师曰:「上座是。」僧问:「大众云集,请师举扬宗旨。」师曰:「久矣!」问:「如何是玄旨?」师曰:「玄有甚么旨?」 报恩匡逸禅师 金陵报恩匡逸禅师,明州人也。江南国主请居上院,署凝密禅师。上堂,顾视大众曰:「依而行之,即无累矣。还信么?如太阳赫奕皎然地,更莫思量,思量不及。设尔思量得及,唤作分限智慧。不见先德云,人无心合道,道无心合人。人道既合,是名无事。人且自何而凡,自何而圣?于此若未会,可谓为迷情所覆,便去离不得。迷时即有窒碍,为对为待,种种不同。忽然惺去,亦无所得。譬如演若达多认影迷头,岂不担头觅头。然正迷之时,头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为得。何以故?人迷谓之失,人悟谓之得。得失在于人,何关于动静。」僧问:「诸佛说法,普润群机。和尚说法,甚么人得闻?」师曰:「只有汝不闻。」问:「如何是报恩一句?」师曰:「道不是得么?」问:「十二时中思量不到处,如何行履?」师曰:「汝如今在甚么处?」问:「祖嗣西来,如何举唱?」师曰:「不违所请。」问:「如何是一句?」师曰:「我答争似汝举。」问:「佛为一大事因缘出世,未审和尚出世如何?」师曰:「恰好。」曰:「恁么则大众有赖。」师曰:「莫错会。」 报慈文遂导师 金陵报慈文遂导师,杭州陆氏子。尝究首楞严,甄会真妄缘起,本末精博。于是节科注释,文句交络,厥功既就。谒于法眼,述己所业,深符经旨。眼曰:「楞严岂不是有八还义?」师曰:「是。」曰:「明还甚么?」师曰:「明还日轮。」曰:「日还甚么?」师懵然无对。眼诫令焚其所注之文。师自此服膺请益,始忘知解。金陵国主署雷音觉海大导师。 上堂:「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威权三界,德被四方。共禀灵光,咸称妙义。十方诸佛常顶戴汝,谁敢是非。及乎向这里,唤作开方便门,对根设教,便有如此如彼,流出无穷。若能依而奉行,有何不可。所以清凉先师道,佛是无事人。且如今觅个无事人也不可得。」僧问:「巅山岩崖,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巅山岩崖?」问:「如何是道?」师曰:「妄想颠倒。」乃曰:「老僧平生,百无所解。日日一般,虽住此间,随缘任运。今日诸上座与本无异。珍重!」僧问:「如何是无异底事?」师曰:「千差万别。」僧再问,师曰:「止!止!不须说,且会取千差万别。」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方丈板门扇。」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四郎五郎庙。」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簳面杖。」问:「如何是正直一路?」师曰:「远远近近。」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咄哉,痴人!此是险路。」问:「僧从甚么处来?」曰:「曹山来。」师曰:「几程到此?」曰:「七程。」师曰:「行却许多山林溪涧,何者是汝自己?」曰:「总是。」师曰:「众生颠倒,认物为己。」曰:「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总是。」乃曰:「诸上座,各在此经冬过夏,还有人悟自己也无?山僧与汝证明,令汝真见不被邪魔所惑。」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好个师僧,眼目甚分明。」 罗汉守仁禅师 漳州罗汉院守仁禅师,泉州人也。上堂:「只据如今,谁欠谁剩。然虽如此,犹是第二义门。上座若明达得去也,且是一是二,更须子细看。」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问:「如何是涅槃?」师曰:「生死。」曰:「如何是生死?」师曰:「适来道甚么!」僧众晚参,师曰:「物物本来无处所,一轮明月印心池。」便归方丈。次住报恩,上堂:「报恩这里不曾与人拣话,今日与诸上座拣一两则话,还愿乐么?诸上座,鹤胫长,凫胫短,甘草甜,黄檗苦。恁么拣辨,还惬雅意么?诸上座,莫是血脉不通,泥水有隔么?且莫错会。珍重!」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唤甚么作西来意?」曰:「恁么则无西来也。」师曰:「由汝口头道。」问:「如何是报恩家风?」师曰:「无汝著眼处。」问:「学人未委禀承,诸师方便。」师曰:「莫相孤负么?」曰:「恁么则有师资之分也。」师曰:「丛林见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如何是无生之相?」师曰:「舍身受身。」曰:「恁么则生死无过也。」师曰:「料汝恁么会。」又曰:「人人皆备理,一一尽圆常。」僧便问:「如何是圆常之理?」师曰:「无事不参差。」曰:「恁么则纵横法界也。」师曰:「巧道有何难。」问:「如何是不到三寸?」师曰:「你问我答。」问僧:「甚么处来?」曰:「福州来。」师曰:「跋涉如许多山岭,阿那个是上座自己?」曰:「某甲亲离福州。」师曰:「只恁么,别更有商量?」曰:「更作甚么商量?」师曰:「汝话堕也。」问:「不昧缘尘,请师一接。」师曰:「唤甚么作缘尘?」曰:「若不伸问,焉息疑情。」师曰:「若不是今日,便作官方。」 黄山良匡禅师 抚州黄山良匡禅师,吉州人也。僧问:「如何是黄山家风?」师曰:「筑著汝鼻孔。」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春夏秋冬。」问:「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曰:「汝问宗乘中一句,岂不是?」曰:「恁么则不哆哆!」师曰:「莫哆哆好!」问:「众星攒月时如何?」师曰:「唤甚么作月?」曰:「莫只这个便是也无?」师曰:「这个是甚么?」问:「明镜当台,森罗为甚么不现?」师曰:「那里当台。」曰:「争柰即今何!」师曰:「又道不现。」 报恩玄则禅师 金陵报恩院玄则禅师,滑州卫南人也。初问青峰:「如何是学人自己?」峰曰:「丙丁童子来求火。」后谒法眼,眼问:「甚处来?」师曰:「青峰。」眼曰:「青峰有何言句?」师举前话,眼曰:「上座作么生会?」师曰:「丙丁属火而更求火,如将自己求自己。」眼曰:「与么会又争得!」师曰:「某甲只与么,未审和尚如何?」眼曰:「你问我,我与你道。」师问:「如何是学人自己?」眼曰:「丙丁童子来求火。」师于言下顿悟。开堂日,李王与法眼俱在会,僧问:「龙吟雾起,虎啸风生。学人知是出世边事,到此为甚么不会?」师曰:「会取好!」僧举头看师,又看法眼,乃抽身入众。法眼与李王当时失色。眼归方丈,令侍者唤问话僧至。眼曰:「上座适来问底话,许你具眼。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眼摵一坐具,其僧三日后吐光而终。 僧问:「了了见佛性,如何是佛性?」师曰:「不欲便道。」问:「如何是金刚大士?」师曰:「见也未?」问:「如何是诸圣密密处?」师曰:「却须会取自己。」曰:「如何是和尚密密处?」师曰:「待汝会始得。」上堂:「诸上座,尽有常圆之月,各怀无价之珍。所以月在云中,虽明而不照。智隐惑内,虽真而不通。无事久立。」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飞飞飏飏。」问:「如何是了然一句?」师曰:「对汝又何难!」曰:「恁么道莫便是也无?」师曰:「不对又何难。」曰:「深领和尚恁么道。」师曰:「汝道我道甚么?」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待汝生即道。」曰:「宾主历然。」师曰:「汝立地见亡僧。」问:「如何是学人本来心?」师曰:「汝还曾道著也未?」曰:「只如道著,如何体会。」师曰:「待汝问始得。」问:「教中道,树能生果,作玻璃色,未审此果何人得吃?」师曰:「树从何来?」曰:「学人有分。」师曰:「去,果八万四千。」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江河竞注,日月旋流。」问:「宗乘中玄要处,请师一言。」师曰:「汝行脚来多少时也。」曰:「不曾逢伴侣。」师曰:「少瞌睡!」 净德智筠禅师 金陵净德院智筠达观禅师,河中府王氏子。初住栖贤。上堂:「从上诸圣方便门不少,大抵只要诸仁者有个见处。然虽未见,且不参差一丝发许,诸仁者亦未尝违背一丝发许。何以故?炟赫地显露,如今便会取,更不费一毫气力。还省要么?设道毗卢有师,法身有主,斯乃抑扬,对机施设,诸仁者作么生会对底道理?若也会,且莫嫌他佛语,莫重祖师,直下是自己眼明始得。」僧问:「如何是的的之言?」师曰:「道甚么!」问:「纷然觅不得时如何?」师曰:「觅个甚么不得?」问:「如何是祖师意?」师曰:「用祖师意作甚么?」问:「今朝呈远瑞,正意为谁来?」师曰:「大众尽见汝恁么问。」江南国主创净德院,延请居之,署达观禅师。 上堂:「夫欲慕道,也须上上根器始得。造次中下,不易承当。何以故?佛法非心意识境界。上座莫恁么懱﹝莫结切﹞猰﹝公入切﹞地。他古人道,沙门眼把定世界,函盖乾坤,绵绵不漏丝发。所以诸佛赞叹,赞叹不及比喻,比喻不及道。上座威光赫奕,亘古亘今,幸有如是家风,何不绍续取,为甚么自生卑劣,枉受辛勤,不能晓悟。只为如此,所以诸佛出兴于世。只为如此,所以诸佛唱入涅槃。只为如此,所以祖师特地西来。」僧问:「诸圣皆入不二法门,如何是不二法门?」师曰:「但恁么入。」曰:「恁么则今古同然去也。」师曰:「汝道甚么处是同?」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恰问著。」曰:「恁么则学人礼拜也。」师曰:「汝作么生会?」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乃曰:「吾不能投身岩谷,灭迹市廛,而出入禁庭,以重烦世主,吾之过也。」遂屡辞归故山。国主锡以五峰栖玄兰若。 高丽慧炬国师 高丽国道峰山慧炬国师,始发机于法眼之室。本国主思慕,遣使来请,遂回故地。国主受心诀,礼待弥厚。一日请入王府。上堂,师指威凤楼示众曰:「威凤楼为诸上座举扬了也。还会么?傥若会,且作么生会?若道不会,威凤楼作么生不会?珍重!」 宝塔绍岩禅师 杭州真身宝塔寺绍岩禅师,雍州刘氏子。吴越王命师开法,署了空大智常照禅师。上堂:「山僧素寡知见,本期闲放,念经待死,岂谓今日大王勤重,苦勉公僧,效诸方宿德,施张法筵。然大王致请,也只图诸仁者明心,此外别无道理。诸仁者还明心也未?莫不是语言谭笑时,凝然杜默时,参寻知识时,道伴商略时,观山玩水时,耳目绝对时,是汝心否?如上所解,尽为魔魅所摄,岂曰明心?更有一类人,离身中妄想外,别认遍十方世界,含日月,包太虚,谓是本来真心,斯亦外道所计,非明心也。诸仁者要会么?心无是者,亦无不是者。汝拟执认,其可得乎?」僧问:「六合澄清时如何?」师曰:「大众谁信汝。」师开宝四年七月示疾,谓门弟子曰:「诸行无常,即常住相。」言讫,跏趺而逝。 般若敬遵禅师 台州般若寺敬遵通慧禅师,上堂:「皎皎炟赫地,亘古亘今,也未曾有纤毫间断相。无时无节,长时拶定上座无通气处。所以道,山河大地是上座善知识。放光动地,触处露现,实无丝头许法可作隔碍。如今因甚么却不会,特地生疑去。无事,不用久立。」僧问:「优昙花拆人皆睹,般若家风赐一言。」师曰:「不因上座问,不曾举似人。」曰:「恁么则般若雄峰,讵齐今古?」师曰:「也莫错会。」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师曰:「汝甚么处见?」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且领话好!」问:「灵山一会,迦叶亲闻,未审今日一会,何人得闻?」师曰:「试举迦叶闻底看。」曰:「恁么则迦叶亲闻去也。」师曰:「乱道作么?」师自述真赞曰:「真兮寥廓,郢人图艭。岳耸云空,澄潭月跃。」 归宗策真禅师 庐山归宗策真法施禅师,曹州魏氏子也。初名慧超,谒法眼。问曰:「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眼曰:「汝是慧超。」师从此悟入。住后,上堂:「诸上座,见闻觉知,只可一度,只如会了是见闻觉知,不是见闻觉知要会么?与诸上座说破了也。待汝悟始得。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我向汝道即别有也。」问:「如何是归宗境?」师曰:「是汝见甚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出去。」问:「国王请命,大启法筵。不落见闻,请师速道。」师曰:「闲言语。」曰:「师意如何?」师曰:「又乱说。」问:「承教有言,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尘刹即不问,如何是报佛恩?」师曰:「汝若是,则报佛恩。」问:「无情说法,大地得闻。师子吼时如何?」师曰:「汝还闻么?」曰:「恁么则同无情也。」师曰:「汝不妨会得好!」问:「古人以不离见闻为宗。未审和尚以何为宗?」师曰:「此问甚好。」曰:「犹是三缘四缘?」师曰:「莫乱道。」 同安绍显禅师 洪州同安院绍显禅师,僧问:「王恩降旨师亲受,熊耳家风乞一言。」师曰:「已道了也。」问:「千里投师,请师一接。」师曰:「好入处。」云盖山乞瓦造殿,有官人问:「既是云盖,何用乞瓦?」僧无对。师代曰:「罕遇其人。」 栖贤慧圆禅师 庐山栖贤慧圆禅师,上堂:「出得僧堂门,见五老峰。一生参学事毕,何用更到这里来?虽然如此,也劳上座一转了也。珍重!」僧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古人意旨如何?」师曰:「大众一时会取。」上堂,有僧拟问,师乃指其僧曰:「住!住!」其僧进步,问:「从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前言不构,后语难追。」曰:「未审今日事如何?」师曰:「不会人言语。」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好。」问:「如何是栖贤境?」师曰:「入得三门便合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此土不欠少。」 观音从显禅师 洪州观音院从显禅师,泉州人也。上堂,众集,良久曰:「文殊深赞居士,未审居士受赞也无?若受赞,何处有居士邪?若不受赞,文殊不可虚发言也。大众作么生会?若会,真个衲僧。」僧问:「居士默然,文殊深赞,此意如何?」师曰:「汝问我答。」曰:「忽遇恁么人出头来,又作么生?」师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问:「如何是观音家风?」师曰:「眼前看取。」曰:「忽遇作者来,作么生见待?」师曰:「贫家只如此,未必便言归。」问:「久负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作么生听?」其僧侧耳。师曰:「赚杀人!」乃曰:「卢行者当时大庾岭头谓明上座言:莫思善,莫思恶,还我明上座本来面目来。观音今日不恁么道,还我明上座来恁么道,是曹溪子孙也无?若是曹溪子孙,又争除却四字。若不是,又过在甚么处?试出来商量看。」良久曰:「此一众真行脚人也。」便下座。太平兴国八年九月中,师谓檀那袁长史曰:「老僧三两日间归乡去。」袁曰:「和尚年尊,何更思乡?」师曰:「归乡图得好盐吃。」袁不测其言。翌日,师不疾,坐亡。袁建塔于西山。 兴善栖伦禅师 洛京兴善栖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向汝道甚么即得。」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适来犹记得。」 新兴齐禅师 洪州严阳新兴院齐禅师,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汝还信么?」曰:「信则深信,乞和尚慈悲。」师曰:「只此信心,亘古亘今。快须究取,何必沉吟。要出三界,三界唯心。」师因雪谓众曰:「诸上座还见雪么?见即有眼,不见无眼。有眼即常,无眼即断。恁么会得,佛身充满。」问:「学人辞去泐潭,乞和尚示个入路。」师曰:「好个入路,道心坚固。随众参请,随众作务。要去便去,要住便住。去之与住,更无他故。若到泐潭,不审马祖。」 慈云匡达禅师 润州慈云匡达禅师,僧问:「佛以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未审和尚出世如何?」师曰:「恰好。」曰:「作么生?」师曰:「不好。」 荐福绍明禅师 苏州荐福院绍明禅师,州将钱仁奉请住持,乃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切处看取。」 古贤谨禅师 泽州古贤院谨禅师,侍立法眼次,眼问一僧曰:「自离此间,甚么处去来?」曰:「入岭来。」眼曰:「不易。」曰:「虚涉他如许多山水。」眼曰:「如许多山水也不恶。」其僧无语,师于此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筑著你鼻孔。」问僧曰:「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坚密身?」僧竖指,师曰:「现则现,你作么生会?」僧无语。 兴福可勋禅师 宣州兴福院可勋禅师,建州朱氏子。僧问:「如何是兴福正主?」师曰:「阇黎不识。」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曰:「纵未歇狂,头亦何失。」问:「如何是道?」师曰:「勤而行之。」问:「何云法空?」师曰:「不空。」有偈示众曰:「秋江烟岛晴,鸥鹭行行立。不念观世音,争知普门入。」 上蓝守讷禅师 洪州上蓝院守讷禅师,上堂:「尽令提纲,无人扫地。丛林兄弟,相共证明。晚进之流,有疑请问。」僧问:「愿开甘露门,当观第一义。不落有无中,请师垂指示。」师曰:「大众证明。」曰:「恁么则莫相屈去也。」师曰:「闲言语。」问:「如何是佛?」师曰:「更问阿谁?」 抚州覆船和尚 抚州覆船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不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莫谤祖师好!」 奉先法瑰禅师 杭州奉先寺法瑰法明普照禅师,僧问:「释迦出世,天雨四华,地摇六动,未审今日有何祥瑞?」师曰:「大众尽见。」曰:「法王法如是。」师曰:「人王见在。」问:「法眼宝印,和尚亲传。今日一会,当付何人?」师曰:「谁人无分?」曰:「恁么则雷音普震无边刹去也。」师曰:「也须善听。」 化城慧朗禅师 庐山化城寺慧朗禅师,江南相国宋齐丘请开堂,师升座曰:「今日令公请山僧为众,莫非承佛付嘱,不忘佛恩。众中有问话者出来,为令公结缘。」僧问:「令公亲降,大众云臻,从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莫是孤负令公么?」问:「师常苦口,为甚么学人己事不明?」师曰:「阇黎甚么处不明?」曰:「不明处,请师决断。」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曰:「恁么则全因今日去也。」师曰:「退后礼三拜。」 永明道鸿禅师 杭州慧日永明寺道鸿通辩禅师,僧问:「远离天台境,来登慧日峰,久闻师子吼,今日请师通。」师曰:「闻么?」曰:「恁么则昔日崇寿,今日永明也。」师曰:「幸自灵利,何须乱道。」乃曰:「大道廓然,古今常尔。真心周遍,如量之智。皎然万象森罗,咸真实相。该天括地,亘古亘今。大众还会么?还辨白得么?」僧问:「国王嘉命,公贵临筵,未审今日当为何事?」师曰:「验取。」曰:「此意如何?」师曰:「甚么处去来?」曰:「恁么则成造次也。」师曰:「休乱道。」 高丽灵鉴禅师 高丽国灵鉴禅师,僧问:「如何是清净伽蓝?」师曰:「牛栏是。」问:「如何是佛?」师曰:「拽出癫汉著。」 荆门上泉和尚 荆门上泉和尚,僧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我得。」问:「远远投师,如何一接?」师按杖视之。其僧礼拜,师便喝。问:「尺壁无瑕时如何?」师曰:「我不重。」曰:「不重后如何?」师曰:「火里蝍蟟飞上天。」 大林僧遁禅师 庐山大林寺僧遁禅师,初住圆通。有僧举:「僧问玄沙:『向上宗乘,此间如何言论?』沙曰:『少人听。』未审玄沙意旨如何?」师曰:「待汝移却石耳峰,我即向汝道。」﹝归宗柔别云:「且低声。」﹞ 仁王缘胜禅师 池州仁王院缘胜禅师,僧问:「农家击壤时如何?」师曰:「僧家自有本分事。」曰:「不问僧家本分事,农家击壤时如何?」师曰:「话头何在?」 青原下十世 天台韶国师法嗣 永明延寿禅师 杭州慧日永明延寿智觉禅师,余杭王氏子。总角之岁,归心佛乘。既冠不茹荤,日唯一食。持法华经,七行俱下。才六旬,悉能诵之,感群羊跪听。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属翠岩参禅师迁止龙册寺,大阐玄化。时吴越文穆王知师慕道,乃从其志,遂礼翠岩为师,执劳供众,都忘身宰。衣不缯纩,食无重味。野蔬布襦,以遣朝夕。寻往天台山天柱峰,九旬习定,有鸟类斥鷃,巢于衣褶中。暨谒韶国师,一见而深器之,密授玄旨。仍谓师曰:「汝与元帅有缘,他日大兴佛事。」初住雪窦,上堂:「雪窦这里,迅瀑千寻,不停纤粟。奇岩万仞,无立足处。汝等诸人,向甚么处进步?」僧问:「雪窦一径,如何履践?」师曰:「步步寒华结,言言彻底冰。」师有偈曰:「孤猿叫落中岩月,野客吟残半夜灯。此境此时谁得意?白云深处坐禅僧。」忠懿王请开山灵隐新寺,明年迁永明大道场,众盈二千。僧问:「如何是永明妙旨?」师曰:「更添香著。」曰:「谢师指示。」师曰:「且喜没交涉。」僧礼拜,师曰:「听取一偈:欲识永明旨,门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风来波浪起。」问:「学人久在永明,为甚么不会永明家风?」师曰:「不会处会取。」曰:「不会处如何会?」师曰:「牛胎生象子,碧海起红尘。」问:「成佛成祖,亦出不得。六道轮回,亦出不得。未审出甚么处不得?」师曰:「出汝问处不得。」问:「教中道,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长时转不停,非义亦非声。」曰:「如何受持?」师曰:「若欲受持者,应须著眼听。」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破砂盆。」师居永明十五载,度弟子一千七百人。开宝七年入天台山度戒约万余人。常与七众授菩萨戒,夜施鬼神食,朝放诸生类,不可称算。六时散华行道,余力念法华经,计万三千部。著宗镜录一百卷,诗偈赋咏凡千万言,播于海外。高丽国王览师言教,遣使赍书,叙弟子之礼。奉金线织成袈裟、紫水精珠、金澡罐等。彼国僧三十六人,皆承印记,前后归本国,各化一方。开宝八年十二月示疾。越二日焚香告众,跏趺而寂。塔于大慈山。 长寿朋彦禅师 苏州长寿院朋彦广法禅师,永嘉秦氏子。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四棱塌地。」问:「如何是绝丝毫底法?」师曰:「山河大地。」曰:「恁么则即相而无相也。」师曰:「也是狂言。」问:「如何是径直之言?」师曰:「千迂万曲。」曰:「恁么则无不总是也。」师曰:「是何言欤?」问:「如何是道?」师曰:「跋涉不易。」 大宁可弘禅师 温州大宁院可弘禅师,僧问:「如何是正真一路?」师曰:「七颠八倒。」曰:「恁么则法门无别去也。」师曰:「我知汝错会去。」问:「皎皎地无一丝头时如何?」师曰:「话头已堕。」曰:「乞师指示。」师曰:「适来亦不虚设。」问:「向上宗乘,请师举扬。」师曰:「汝问太迟生!」曰:「恁么则不仙陀去也。」师曰:「深知汝恁么去。」 五云志逢禅师 杭州五云山华严院志逢禅师,余杭人也。生恶荤血,肤体香洁。幼岁出家,于临安东山朗瞻院,依年受具,通贯三学,了达性相。尝梦升须弥山,睹三佛列坐。初释迦,次弥勒,皆礼其足。唯不识第三尊,但仰视而已。释尊谓之曰:「此是补弥勒处师子月佛。」师方作礼,觉后因阅大藏经,乃符所梦。天福中,游方抵天台云居,参国师,宾主缘契,顿发玄秘。一日入普贤殿中宴坐,倏有一神人跪膝于前。师问:「汝其谁乎?」曰:「护戒神也。」师曰:「吾患有宿愆未殄,汝知之乎?」曰:「师有何罪?唯一小过耳。」师曰:「何也?」曰:「凡折钵水,亦施主物。师每倾弃,非所宜也。」言讫而隐,师自此洗钵水尽饮之,积久因致脾疾,十载方愈。﹝凡折退饮食,及涕唾便利等,并宜鸣指,默念咒,发施心而倾弃之。﹞ 吴越国王向师道风,召赐紫衣,署普觉禅师,命住临安功臣院。上堂:「诸上座舍一知识,参一知识,尽学善财南游之式样,且问上座,只如善财礼辞文殊,拟登妙峰谒德云比丘,及到彼所,何以德云却于别峰相见?夫教意祖意,同一方便,终无别理。彼若明得,此亦昭然。诸上座即今蔟著老僧,是相见是不相见,此处是妙峰,是别峰?脱或从此省去,可谓不孤负老僧。亦常见德云比丘,未尝刹那相舍离,还信得及么?」僧问:「丛林举唱曲为今时,如何是功臣的的意?」师曰:「见么?」曰:「恁么则大众咸欣也。」师曰:「将谓师子儿。」问:「佛佛授手,祖祖传心。未审和尚传个甚么?」师曰:「汝承当得么?」曰:「学人承当不得,还别有人承当得否?」师曰:「大众笑汝。」问:「如何是如来藏?」师曰:「恰问著。」问:「如何是诸佛机?」师曰:「道是得么。」上堂,良久曰:「大众看看。」便下座。上堂:「古德为法行脚,不惮勤劳。如云峰三到,投子九上,洞山盘桓往返,尚求个入路不得。看汝近世参学人,才跨门来,便要老僧接引,指示说禅。且汝欲造玄极之道,岂同等闲?而况此事亦有时节,躁求焉得?汝等要知悟时么?如今各且下去,堂中静坐,直待仰家峰点头,老僧即为汝说。」时有僧出,曰:「仰家峰点头也,请师说。」师曰:「大众且道,此僧会老僧语,不会老僧语?」僧礼拜,师曰:「今日偶然失鉴。」有人问僧:「无为无事人,为甚么却有金锁难?」僧无对。师代云:「只为无为无事。」僧问:「教中道,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佛威神摄向二铁围山,意旨如何?」师曰:「甚么处是二铁围山?」僧无语。师曰:「还会么?如今若有人起佛法之见,吾与烹茶两瓯,且道赏伊罚伊,同教意不同教意?」开宝四年,大将凌超于五云山创院,奉师为终老之所。师每携大扇乞钱,买肉饲虎。虎每迎之,载以还山。雍熙二年示寂,塔于本院。 报恩法端禅师 杭州报恩法端慧月禅师,上堂:「数夜与诸上座东语西话,犹未尽其源。今日与诸上座大开方便。一时说却,还愿乐也无?久立,珍重!」僧问:「学人恁么上来,请师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为汝太灵利。」 报恩绍安禅师 杭州报恩绍安通辩明达禅师,上堂,僧问:「大众侧聆,请师不吝。」师曰:「奇怪。」曰:「恁么则今日得遇于师也。」师曰:「是何言欤!」乃曰:「一句染神,万劫不朽。今日为诸人举一句子。」良久曰:「分明记取。」便下座。上堂:「幸有楼台匝地,常提祖印,不妨诸上座参取。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切处见成。」曰:「恁么则亘古亘今也。」师曰:「莫闲言语。」 广平守威禅师 福州广平院守威宗一禅师,本州人也。参天台国师得旨,乃付衣法。时有僧问:「大庾岭头提不起,如何今日付于师?」师提起曰:「有人敢道天台得么?」上堂:「达磨大师云:『吾法三千年后,不移丝发。』山僧今日不移达磨丝发。先达之者,共相证明。若未达者。不移丝发。」僧问:「洪钟韵绝,大众临筵,祖意西来,请师提唱。」师曰:「洪钟韵绝,大众临筵。」问:「古人云,任汝千圣见,我有天真佛。如何是天真佛?」师曰:「千圣是弟。」问:「如何是广平家风?」师曰:「谁不受用?」上堂:「不用开经作梵,不用展钞牒科,还有理论处也无?设有理论处,亦是方便之谈。宗乘事合作么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未曾有人答得。」曰:「请师方便。」师曰:「何不更问?」 报恩永安禅师 杭州报恩永安禅师,温州翁氏子。幼依本郡汇征大师出家。后唐天成中随本师入国,忠懿王命征为僧正。师尤不喜俗务,拟潜往闽川投访禅会,属路歧艰阻,遂回天台山结茅。寻遇韶国师开示,顿悟本心,乃辞出山。征闻于王,王命住越州清泰,次召居上寺,署正觉空慧禅师。上堂:「十方诸佛,一时云集,与诸上座证明,诸上座与佛一时证明,还信么?切忌卜度。」僧问:「四众云臻,如何举唱?」师曰:「若到诸方,切莫错举。」曰:「非但学人,大众有赖。」师曰:「礼拜著。」问:「五乘三藏,委者颇多。祖意西来,乞师指示。」师曰:「五乘三藏。」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汝却灵利。」问:「如何大作佛事?」师曰:「嫌甚么!」曰:「恁么则亲承摩顶去也。」师曰:「何处见世尊?」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过这边立。」僧才移步,师召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听取一偈:汝问西来意,且过这边立。昨夜三更时,雨打虚空湿。电影忽然明,不似蚰蜒急。」开宝七年示疾,告众言别,时有僧问:「昔日如来正法眼,迦叶亲传,未审和尚玄风,百年后如何体会?」师曰:「汝甚么处见迦叶来。」曰:「恁么则信受奉行,不忘斯旨去也。」师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言讫跏趺而寂。阇维舌根不坏,柔软如红莲华,藏于普贤道场。 光圣师护禅师 广州光圣院师护禅师,闽人也。自天台得法,化行岭表。国主刘氏创大伽蓝,请师居焉,署大义禅师。僧问:「昔日梵王请佛,今日国主临筵,祖意西来,如何举唱?」师曰:「不要西来,山僧已举唱了也。」曰:「岂无方便?」师曰:「适来岂不是方便?」问:「学人乍入丛林,西来妙诀,乞师指示。」师曰:「汝未入丛林,我已示汝了也。」曰:「如何领会?」师曰:「不要领会。」 奉先清昱禅师 杭州奉先寺清昱禅师,永嘉人也。忠懿王召入问道,创奉先居之,署圆通妙觉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高声举似大众。」 紫凝智勤禅师 台州紫凝普闻寺智勤禅师,僧问:「如何是空手把锄头?」师曰:「但恁么谛信。」曰:「如何是步行骑水牛?」师曰:「汝自何来?」有偈示众曰:「今年五十五,脚未蹋寸土。山河是眼睛,大海是我肚。」太平兴国四年,有旨试僧经业。山门老宿,各写法名,唯师不闲书札。时通判李宪问:「世尊还解书也无?」师曰:「天下人知。」淳化初,不疾,命侍僧开浴,浴讫垂诫徒众,安坐而逝。塔于本山。三年后,门人迁塔发龛,睹师容仪俨若,髭发仍长,遂迎入新塔。 雁荡愿齐禅师 温州雁荡山愿齐禅师,钱塘江氏子。上堂,僧问:「夜月舒光,为甚么碧潭无影?」师曰:「作家弄影汉。」其僧从东过西立,师曰:「不唯弄影,兼乃怖头。」 普门希辩禅师 杭州普门寺希辩禅师,苏州人也。忠懿王命主越州清泰,署慧智,后迁上寺。上堂:「山僧素乏知见,复寡闻持,顷虽侍立于国师,不蒙一句开示,以致今日与诸仁者聚会,更无一法可助发。何况能为诸仁者区别缁素,商量古今,还怪得山僧么?若有怪者,且道此人具眼不具眼?有宾主义,无宾主义?晚学初机,必须审细。」僧问:「如何是普门示现神通事?」师曰:「恁么则阇黎怪老僧去也。」曰:「不怪时如何?」师曰:「汝且下堂里思惟去。」太平兴国三年,吴越王入觐,师随宝塔至,见于滋福殿,赐紫衣,号慧明禅师。端拱中乞还故里,诏从之,赐御制诗。忠懿王施金于常熟本山院,创砖浮图七级,高二百尺。功既就,至道三年八月示寂,塔于院之西北隅。 光庆遇安禅师 杭州光庆寺遇安禅师,钱塘沈氏子。上堂,僧问:「无价宝珠,请师分付。」师曰:「善能吐露。」曰:「恁么则人人具足去也。」师曰:「珠在甚么处?」僧礼拜。师曰:「也是虚言。」问:「提纲举领,尽立主宾,如何是主?」师曰:「深委此问。」曰:「如何是宾?」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曰:「宾主道合时如何?」师曰:「其令不行。」问:「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如何是吞万象底光?」师曰:「大众总见汝恁么问。」曰:「光吞万象从师道,心月孤圆意若何?」师曰:「抖擞精神著。」曰:「鹭倚雪巢犹可辨,光吞万象事难明。」师曰:「谨退。」问:「青山绿水,处处分明。和尚家风,乞垂一句。」师曰:「尽被汝道了也。」曰:「未必如斯,请师答话。」师曰:「不用闲言。」又一僧方礼拜,师曰:「问答俱备。」僧拟问,师乃叱之。上堂:「欲识曹溪旨,云飞前面山。分明真实个,不用别追攀。」僧问:「古德有言,井底红尘生,山头波浪起。未审此意如何?」师曰:「若到诸方,但恁么问。」曰:「和尚意旨如何?」师曰:「适来向汝道甚么?」乃曰:「古今相承,皆云尘生井底,浪起山头。结子空花,生儿石女。且作么生会?莫是和声送事,就物呈心,句里藏锋,声前全露么?莫是有名无体,异唱玄谭么?上座自会即得,古人意旨即不然。既恁么会不得,合作么生会?上座欲得会么?但看泥牛行处,阳焰翻波,木马嘶时,空花坠影。圣凡如此,道理分明。何须久立?珍重!」 般若友蟾禅师 台州般若寺友蟾禅师,钱塘人也。初住云居普贤,忠懿王署慈悟禅师,迁止上寺,众盈五百。僧问:「鼓声才罢,大众云臻。向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亏汝甚么?」曰:「恁么则人人尽沾恩去也。」师曰:「莫乱道。」 智者全肯禅师 婺州智者寺全肯禅师,初参国师,国师问:「汝名甚么?」师曰:「全肯。」国师曰:「肯个甚么?」师于言下有省,乃礼拜。住后,僧问:「有人不肯,还甘也无?」师曰:「若人问我,即向伊道。」 玉泉义隆禅师 福州玉泉义隆禅师,上堂:「山河大地,尽在诸人眼睛里。因甚么说会与不会?」时有僧问:「山河大地眼睛里,师今欲更指归谁?」师曰:「只为上座去处分明。」曰:「若不上来伸此问,焉知方便不虚施?」师曰:「依希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 龙册晓荣禅师 杭州龙册寺晓荣禅师,温州邓氏子。僧问:「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阿谁?」师曰:「汝还识得祖也未?」僧慧文问:「如何是真实沙门?」师曰:「汝是慧文。」问:「如何是般若大神珠?」师曰:「般若大神珠,分形万亿躯。尘尘彰妙体,刹刹尽毗卢。」问:「如何是日用事?」师曰:「一念周沙界,日用万般通。湛然常寂灭,常展自家风。」小参次,僧问:「向上事即不问,如何是妙善台中的的意?」师曰:「若到诸方,分明举似。」曰:「恁么则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师乃叱之。 功臣庆萧禅师 杭州功臣庆萧禅师,僧问:「如何是功臣家风?」师曰:「明暗色空。」曰:「恁么则诸法无生去也。」师曰:「汝唤甚么作诸法?」僧礼拜。师曰:「听取一偈:功臣家风,明暗色空。法法非异,心心自通。恁么会得,诸佛真宗。」 称心敬琎禅师 越州称心敬琎禅师,僧问:「结束囊装,请师分付。」师曰:「莫讳却。」曰:「甚么处孤负和尚?」师曰:「却是汝孤负我。」 严峰师术禅师 福州严峰师术禅师,开堂升座,极乐和尚问曰:「大众颙望,请震法雷。」师曰:「大众还会么?还辨得么?今日不异灵山,乃至诸佛国土,天上人间,总皆如是。亘古亘今,常无变异。作么生会无变异底道理?若会得,所以道: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僧问:「灵山一会,迦叶亲闻,严峰一会,谁是闻者?」师曰:「问者不弱。」问:「如何是文殊?」师曰:「来处甚分明。」 华严慧达禅师 潞府华严慧达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山河大地。」问:「如何是华严境?」师曰:「满目无形影。」 清泰道圆禅师 越州清泰院道圆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今日迁化岭中。」上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可向汝道,庭前柏树子。」 九曲庆祥禅师 杭州九曲观音院庆祥禅师,余杭人也。辩才冠众,多闻强记。时天台门下,推为杰出。僧问:「湛湛圆明,请师一决。」师曰:「十里平湖,一轮秋月。」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以此为津梁。」曰:「如何是此?」师曰:「筑著汝鼻孔。」问:「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师曰:「汝甚处得来。」 开化行明禅师 杭州开化寺行明传法禅师,本州于氏子。礼雪窦智觉禅师为师,及智觉迁永明,遂入天台国师之室,蒙授记莂。复归永明,翊赞乃师,海众倾仰。忠懿王建六和寺,﹝本朝赐开化额。﹞延请住持,聚徒说法。僧问:「如何是开化门中流出方便?」师曰:「日日潮音两度闻。」问:「如何是无尽灯?」师曰:「谢阇黎照烛。」 开善义圆禅师 越州渔浦开善寺义圆禅师,僧问:「一年去,一年来。方便门中请师开。」师曰:「分明记取。」曰:「恁么则昔时师子吼,今日象王回也。」师曰:「且喜没交涉。」 瑞鹿遇安禅师 温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禅师,福州人也。得法于天台,又常阅首楞严经,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师乃破句读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于此有省。有人语师曰:「破句了也。」师曰:「此是我悟处,毕生不易。」时谓之安楞严。至道元年春,将示寂,有嗣子蕴仁侍立,师乃说偈示之:「不是岭头携得事,岂从鸡足付将来。自古圣贤皆若此,非吾今日为君裁。」付嘱已,澡身易衣,安坐,令舁棺至室。良久,自入棺。经三日,门人启棺,睹师右胁吉祥而卧,四众哀恸。师乃再起,升堂说法,诃责垂诫:「此度更启吾棺者,非吾之子。」言讫,复入棺长往。 龙华慧居禅师 杭州龙华寺慧居禅师,闽人也。自天台领旨,忠懿王命住上寺,开堂示众曰:「从上宗乘,到这里如何举唱?只如释迦如来说一代时教,如瓶注水。古德尚云,犹如梦事寱语一般,且道据甚么道理便恁么道?还会么?大施门开,何曾雍塞?生凡育圣,不漏纤尘。言凡则全凡,举圣则全圣。凡圣不相待,个个独称尊。所以道:山河大地,长时说法,长时放光,地水火风,一一如是。」时有僧出礼拜,师曰:「好个问头,如法问著。」僧拟进前,师曰:「又没交涉也。」问:「诸佛出世,放光动地。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话头自破。」上堂:「龙华这里,也只是拈柴择菜。上来下去,晨朝一粥,斋时一饭,睡后吃茶。但恁么参取。珍重!」问:「学人未明自己,如何辨得浅深?」师曰:「识取自己眼。」曰:「如何是自己眼?」师曰:「向汝道甚么?」 齐云遇臻禅师 婺州齐云山遇臻禅师,越州杨氏子。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五六尺。」其僧礼拜。师曰:「塔倒也!」问:「圆明了知,为甚么不因心念?」师曰:「圆明了知。」曰:「何异心念。」师曰:「汝唤甚么作心念?」秋夕闲坐,偶成颂曰:「秋庭肃肃风颾颾,寒星列空蟾魄高。支颐静坐神不劳,鸟窠无端吹布毛。」 瑞鹿本先禅师 温州瑞鹿寺本先禅师,本州郑氏子。参天台国师,导以「非风幡动,仁者心动」之语,师即悟解。尔后示徒曰:「吾初学天台法门,语下便荐。然千日之内,四仪之中,似物碍膺,如仇同所。千日之后,一日之中,物不碍膺,仇不同所,当下安乐,顿觉前咎。」乃述颂三首。一、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曰:「非风幡动唯心动,自古相传直至今。今后水云人欲晓,祖师直是好知音。」二、见色便见心,曰:「若是见色便见心,人来问著方难答。更求道理说多般,孤负平生三事衲。」三、明自己,曰:「旷大劫来只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同地同天作么形,作么形兮无不是。」师自尔足不历城邑,手不度财货,不设卧具,不衣茧丝。日唯一食,终日宴坐。申旦诲诱,逾三十载,其志弥厉。上堂:「你诸人还见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么?若道见,则心外有法。若道不见,争柰竹林兰若、山水院舍人众,现在摐然地,还会恁么告示么?若会,不妨灵利。无事莫立。」上堂:「大凡参学未必学,问话是参学未必学,拣话是参学未必学,代语是参学未必学,别语是参学未必学,捻破经论中奇特言语是参学,未必捻破祖师奇特言语是参学,若于如是等参学,任你七通八达,于佛法中傥无见处,唤作干慧之徒。岂不闻古德道:聪明不敌生死,干慧岂免苦轮?诸人若也参学,应须真实参学始得。行时行时参取,立时立时参取,坐时坐时参取,眠时眠时参取,语时语时参取,默时默时参取,一切作务时,一切作务时参取。既向如是等时参,且道参个甚人?参个甚么语?到这里,须自有个明白处始得。若不如是,唤作造次之流,则无究了之旨。」 上堂:「幽林鸟叫,碧涧鱼跳。云片展张,瀑声鸣咽。你等还知得如是多景象,示你等个入处么?若也知得,不妨参取好!」上堂:「天台教中说文殊、观音、普贤三门。文殊门者一切色,观音门者一切声,普贤门者不动步而到。我道文殊门者不是一切色,观音门者不是一切声,普贤门者是个甚么?莫道别却天台教说话,无事且退。」上堂,举僧问长沙:「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沙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僧曰:「学人不会。」沙曰:「要骑便骑,要下即下。」师曰:「若是求出三界修行底人,闻这个言语,不妨狐疑,不妨惊怛。南泉迁化向甚处去?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或有会云,千变万化,不出真常。或有会云,须会异类中行,始会得这个言语。或有会云,东家是南泉,西家是南泉。或有会云,东家郎君子,西家郎君子。或有会云,东家是甚么,西家是甚么。或有会云,便作驴叫,又作马嘶。或有会云,唤甚么作东家驴,唤甚么作西家马,或有会云,既问迁化,答在问处。或有会云,作露柱处去也。或有会云,东家作驴,西家作马,亏南泉甚处,如是诸家会也,总于佛法有安乐处。南泉迁化向甚处去?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学人不会。要骑便骑,要下即下,这个话不消得多道理而会,若见法界性去也。没多事,珍重!」 上堂:「鉴中形影,唯凭鉴光显现,你等诸人所作一切事,且道唯凭个甚么显现?还知得么?若也知得,于参学中千足万足。无事,莫立。」上堂:「你等诸人,夜间眠熟不知一切,既不知一切,且问你等那时有本来性,无本来性?若道那时有本来性,又不知一切,与死无异。若道那时无本来性,睡眠忽省,觉知如故。还会么?不知一切与死无异,睡眠忽省觉知如故,如是等时,是个甚么?若也不会,各体究「取。无事,莫立。」上堂:「诸法所生,唯心所现。如何言语,好个入底门户。且问你等诸人,眼见一切色,耳闻一切声,鼻嗅一切香,舌了一切味,身触一切耎滑,意分别一切诸法,只如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为复唯是你等心,为复非是你等心。若道唯是你等心,何不与你等身都作一块了休,为甚么所对之物,却在你等眼耳鼻舌身意外?你等若道眼耳鼻舌身意所对之物非是你等心,又争奈诸法所生,唯心所现,言语留在世间,何人不举著?你等见这个说话还会么?若也不会,大家用心商量教会去。幸在其中,莫令厌学。无事且退。」大中祥符元年二月,谓上足如昼曰:「可造石龛,仲秋望日,吾将顺化。」昼禀命即成,及期,远近士庶奔趋瞻仰。是日参问如常。至午坐方丈,手结宝印,谓昼曰:「古人云,骑虎头,打虎尾。中央事,作么生?」昼曰:「也只是如昼。」师曰:「你问我。」昼乃问:「骑虎头,打虎尾,中央事,和尚作么生?」师曰:「我也弄不出。」言讫奄然,开一目微视而逝。 兴教洪寿禅师 杭州兴教洪寿禅师,同国师普请次,闻堕薪有省,作偈曰:「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 永安道原禅师 苏州承天永安道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咄!这旃陀罗。」曰:「学人初机,乞师方便。」师曰:「汝问甚么?」曰:「问佛。」师曰:「咄!这旃陀罗。」 清凉钦禅师法嗣 云居道齐禅师 洪州云居道齐禅师,本州金氏子。遍历禅会,学心未息。后于上蓝院主经藏。法灯一日谓师曰:「有人问我西来意,答它曰:不东不西。藏主作么生会?」师对曰:「不东不西。」灯曰:「与么会又争得?」曰:「道齐只恁么,未审和尚尊意如何?」灯曰:「他家自有儿孙在。」师于是顿明厥旨。有颂曰:「接物利生绝妙,外生终是不肖。他家自有儿孙,将来用得恰好。」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阿谁?」问:「荆棘林中无出路,请师方便为畬开。」师曰:「汝拟去甚么处?」曰:「几不到此。」师曰:「闲言语。」问:「不免轮回,不求解脱时如何?」师曰:「还曾问建山么?」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放你三十棒。」问:「如何是三宝?」师曰:「汝是甚么宝?」曰:「如何。」师曰:「土木瓦砾。」师著语要搜玄、拈古代别等,盛行丛林。至道三年丁酉九月,示疾。声钟集众,乃曰:「老僧三处住持三十余年,十方兄弟,相聚话道,主事头首,动心赞助。老僧今日火风相逼,特与诸人相见。诸人还见么?今日若见是末后方便。诸人向甚么处见,为向四大五阴处见?六入十二处见?这里若见,可谓云居山二十年间后学有赖。吾去后,山门大众分付契瑰开堂住持,凡事勤而行之,各自努力。珍重!」大众才散,师归西挟而逝,塔于本山。 灵隐耸禅师法嗣 功臣道慈禅师 杭州功臣院道慈禅师,僧问:「师登宝座,大众咸臻。便请举扬宗教。」师曰:「大众证明。」曰:「恁么则亘古亘今也。」师曰:「也须领话。」 罗汉愿昭禅师 秀州罗汉院愿昭禅师,钱塘人也。上堂:「山河大地是真善知识,时常说法,时时度人。不妨诸上座参取。」僧问:「罗汉家风,请师一句。」师曰:「嘉禾合穗,上国传芳。」曰:「此犹是嘉禾家风,如何是罗汉家风?」师曰:「或到诸方,分明举似。」后住杭州香严寺,僧问「不立纤尘,请师直道。」师曰:「众人笑汝。」曰:「如何领会?」师曰:「还我话头来。」 报恩师智禅师 处州报恩院师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谁人不见?」问:「如何是一相三昧?」师曰:「青黄赤白。」曰:「一相何在?」师曰:「汝却灵利。」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法嗣嗣何人?」师曰:「灵鹫峰前,月轮皎皎。」 瀫宁可先禅师 衢州瀫宁可先禅师,僧问:「如何是瀫宁家风?」师曰:「谢指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怪老僧甚么处?」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适来岂不是问西来意?」 光孝道端禅师 杭州光孝院道端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高声问著。」曰:「莫即便是也无?」师曰:「没交涉。」后住灵隐,示灭。 保清遇宁禅师 杭州西山保清院遇宁禅师,开堂升座,有二僧一时礼拜。师曰:「二人俱错。」僧拟进语,师便下座。 支提辩隆禅师 福州支提雍熙辩隆禅师,明州人也。上堂:「巍巍实相,[逼-人]塞虚空。金刚之体,无有破坏。大众还见不见?若言见也,且实相之体本非青黄赤白;长短方圆亦非见闻觉知之法。且作么生说个见底道理?若言不见,又道巍巍实相,[逼-人]塞虚空,为甚么不见?」僧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脚下底。」曰:「恁么则寻常履践。」师曰:「莫错认。」问:「如何是坚密身?」师曰:「裸裸地。」曰:「恁么则不密也。」师曰:「见个甚么!」 瑞龙希圆禅师 杭州瑞龙院希圆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特谢阇黎借问。」曰:「借问则不无,家风作么生?」师曰:「瞌睡汉。」 归宗柔禅师法嗣 罗汉行林禅师 南康军罗汉行林祖印禅师,僧问:「天垂甘露,地涌七珍。是甚么人分上事?」师曰:「谢汝相报。」曰:「恁么则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去也。」师曰:「更须子细。」上堂才坐,忽有猫儿跳上身,师提起示众曰:「昔日南泉亲斩却,今朝耶舍示玄徒。而今卖与诸禅客,文契分明要也无。」良久,抛下猫儿,便下座。 天童山新禅师 明州天童新禅师,僧问:「如何是密作用?」师曰:「何曾密?」问:「心径未通时如何?」师曰:「甚么物碍汝?」问:「求之不得时如何?」师曰:「用求作么?」曰:「如何即是?」师曰:「何曾失却。」问:「如何是天童境?」师曰:「云无人种生何极,水有谁教去不回。」 功臣觉轲禅师 杭州功臣觉轲心印禅师,僧问:「祖师不在东西山,未审在甚么处?」师曰:「且讨。」问:「如何是天真佛?」师曰:「争敢装点。」 天童清简禅师 明州天童清简禅师,钱塘张氏子。师为事孤洁,时谓之简浙客。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欲向汝道。」曰:「请和尚道。」师曰:「达磨不可再来也。」师晚居雪窦而终,塔于寺之东南隅。 百丈恒禅师法嗣 栖贤澄湜禅师 庐山栖贤澄湜禅师,僧问:「赵州石桥,度驴度马。三峡石桥,当度何人?」师曰:「虾蟆蚯蚓。」曰:「恁么则物物尽沾恩。」师曰:「踏不著。」问:「仙洞昨朝师罢唱,栖贤今日请师宣。」师曰:「来日又作么生?」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箭过新罗。」问:「如何是佛?」师曰:「张三李四。」问:「古人斩蛇意旨如何?」师曰:「犹未知痛痒。」问:「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学人如何得及第归?」师曰:「不才谨退。」晚参众集,师曰:「早晨不与诸人相见,今晚不可无言。」便下座。问:「毗目仙人执善财手,见微尘诸佛只如未执手时。见个甚么?」师曰:「如今又见个甚么?」上堂,良久曰:「幸好一盘饭,不可糁椒姜。虽然如此,试唼啖看。」便下座。 万寿德兴禅师 苏州万寿德兴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大众一时瞻仰。」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汝且自为。」乃曰:「问答俱备,其谁得意。若向他求,还成特地。老僧久处深山,比为藏拙,何期今日入到万寿门下,可谓藏之不得。既藏不得,分明露现。未审诸人,阿谁先见?如有见处,出来对众吐露个消息。」良久曰:「久立,珍重。」 云门永禅师 越州云门雍熙永禅师,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且莫哮吼。」曰:「出窟后如何?」师曰:「退后著。」问:「如何是古佛径路?」师曰:「谁不履践?」问:「如何是学人休心息意处?」师曰:「拗折拄杖得也未?」问:「心王出敕时如何?」师曰:「更宣一遍看。」问:「如何是决定义?」师曰:「不可执著。」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此意不小。」 永明潜禅师法嗣 千光瑰省禅师 杭州千光王寺瑰省禅师,温州郑氏子。幼岁出家,精究律部。听天台文句,栖心于圆顿止观。后阅楞严,文理宏浚,未能洞晓。一夕诵经既久,就案假寐,梦中见日轮自空而降,开口吞之。自是倏然发悟,差别义门,涣然无滞。后参永明,永明唯印前解,无别指喻。以忠懿王所遗衲衣授之表信。住后,上堂:「诸上座,佛法无事,昔之日月,今之日月。昔日风雨。今日风雨。昔日上座,今日上座,举亦了,说亦了,一切成现好!珍重。」开宝五年七月,宝树浴池,忽现其前。师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越三日示疾,集众言别,安坐而逝。阇维收舍利建塔。 镇境志澄禅师 衢州镇境志澄禅师,僧问:「如何是定乾坤底剑?」师曰:「不漏丝发。」曰:「用者如何?」师曰:「不知。」因普请次,僧问:「锄头损伤虾蟆蚯蚓,还有罪也无?」师曰:「阿谁下手?」曰:「恁么则无罪过。」师曰:「因果历然。」 崇福庆祥禅师 明州崇福院庆祥禅师,上堂:「诸禅德见性周遍,闻性亦然。洞彻十方,无内无外。所以古人道,随缘无作,动寂常真。如此施为,全真知用。」僧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堂堂六尺甚分明。」曰:「只如本来人,还作如此相貌也无?」师曰:「汝唤甚么作本来人?」曰:「乞师方便。」师曰:「教谁方便?」 报恩明禅师法嗣 保明道诚禅师 福州保明院道诚通法禅师,上堂:「如为一人,众多亦然。珍重!」僧问:「圆音普震,三等齐闻。竺土仙心,请师密付。」师良久。僧曰:「恁么则意马已成于宝马,心牛顿作于白牛去也。」师曰:「七颠八倒。」曰:「若然者几招哂笑。」师曰:「礼拜了退。」问:「如何是和尚西来意?」师曰:「我不曾到西天。」曰:「如何是学人西来意?」师曰:「汝在东土多少时?」 报慈言导师法嗣 云居义能禅师 南康军云居义能禅师,上堂:「不用上来,堂中憍陈如上座为诸上座转第一义*轮,还得么?若信得及,各自归堂参取。」下座后却问一僧:「只如山僧适来教上座参取圣僧,圣僧还道个甚么?」僧曰:「特谢和尚再举。」问:「如何是佛?」师曰:「即心即佛。」曰:「学人不会,乞师方便。」师曰:「方便呼为佛,回光返照看,身心是何物。」 崇寿稠禅师法嗣 云台令岑禅师 泉州云台山令岑禅师,僧问:「如何是云台境?」师曰:「前山后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瞌睡汉。」 资国圆进山主 杭州资国圆进山主,僧问:「丹霞烧木佛,意旨如何?」师曰:「招因带果。」问:「庭前柏树子,意旨如何?」师曰:「碧眼胡僧笑点头。」问:「古人道: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意旨如何?」师曰:「相识满天下。」 报恩安禅师法嗣 栖贤道坚禅师 庐山栖贤道坚禅师,有官人问:「某甲收金陵,布阵杀人无数,还有罪也无?」师曰:「老僧祇管看。」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洋澜左蠡,无风浪起。」 归宗慧诚禅师 庐山归宗慧诚禅师,扬州人也。开堂日,于法堂前谓众曰:「天人得道,以此为证。恁么便散去。已是周遮,其如未晓,即为重说。」遂升座。僧问:「知郡临筵,请师演法。」师曰:「我不及汝。」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知。」乃曰:「问话且住,直饶问到穷劫,问也不著。答到穷劫,答也不及。何以故?只为诸人各有本分事,圆满十方,亘古亘今,乃至诸佛也不敢错误诸人,便谓之顶族,只是助发上座。所以道:十方法界诸有情,念念以证善逝果。彼既丈夫我亦尔,何得自轻而退屈。诸上座,不要退屈,信取便休。祖师西来,只道见性成佛,其余所说,不及此说。更有个奇特方便,举似诸人。」良久曰:「分明记取,若到诸方,不得错举。久立,珍重。」僧问:「不通风处如何过得?」师曰:「汝从甚么处来?」僧举南泉问邓隐峰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动著境,与老僧将水来。峰便拈瓶泻水,未审此意如何?」师曰:「邓隐峰甚奇怪,要且乱泻。」 长安规禅师法嗣 长安辩实禅师 庐州长安院辩实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少室灵峰住九霄。」 云盖用清禅师 潭州云盖用清禅师,河州赵氏子。僧问:「有一人在万丈井底,如何出得?」师曰:「且喜得相见。」曰:「恁么则穿云透月去也。」师曰:「三十三天事,作么生?」僧无对。师曰:「谩语作么?」问:「如何是云盖境?」师曰:「门外三泉井。」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童行仔子有颂示众曰:『云盖锁口诀,拟议皆脑裂。拍手趁虚空,云露西山月。』」僧问:「如何是锁口诀?」师曰:「遍天遍地。」曰:「恁么则石人点头,露柱拍手去也。」师曰:「一瓶净水一炉香。」曰:「此犹是井底虾蟆。」师曰:「劳烦大众。」师常节饮食,随众二时,但展钵而已。或逾年月,亦不调练服饵,无妨作务。有请必开,即便饱食而亡拘执。至道二年四月二日,示疾而逝。 云居锡禅师法嗣 般若从进禅师 台州般若从进禅师,僧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切忌饮著。」曰:「饮著又如何?」师曰:「丧却汝性命。」 清化志超禅师 越州清化志超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甚么人?」曰:「莫便是也无?」师曰:「是即没交涉」 青原下十一世 长寿彦禅师法嗣 长寿法齐禅师 苏州长寿法齐禅师,婺州人。始讲明门、因明二论,寻置游方,受心印于广法禅师。节使钱仁奉礼,请继广法住持。开堂日,有百法座主问:「令公请命,四众云臻。向上宗乘,请师举唱。」师曰:「百法明门论。」曰:「毕竟作么生?」师曰:「一切法无我。」问:「城东老母与佛同生,为甚么却不见佛?」师曰:「不见即道。」曰:「恁么则见去也。」师曰:「城东老母与佛同生。」 云居齐禅师法嗣 云居契瑰禅师 南康云居契瑰禅师,僧问:「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未审师还受也无?」师曰:「你甚么处得来?」曰:「恁么则不虚施也。」师曰:「却且提取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曰:「莫只这个便是么?」师曰:「不令人赞叹。」 灵隐文胜禅师 杭州灵隐文胜慈济禅师,僧问:「古鉴未磨时如何」师曰:「古鉴」曰:「磨后如何?」师曰:「古鉴。」曰:「未审分不分?」师曰:「更照看。」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莫讶荒疏。」曰:「忽遇客来作么生?」师曰:「吃茶去。」 瑞岩义海禅师 明州瑞岩义海禅师,霅川人也。造云居法席,居问:「甚么物?恁么来?」师于言下大悟。遂有颂曰:「云居甚么物,问著头恍惚。直下便承当,犹是生埋没。」出世住报本。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若到诸方,但道报本不解答话。」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无忌讳。」曰:「忽遇触忤,又且如何?」师曰:「不解作客,劳烦主人。」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未审如何示众?」师曰:「汝不欲我开谈?」曰:「未晓师机。」师曰:「且退。」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这里无安排你处。」 广慧志全禅师 明州广慧志全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你莫钝置我。」僧礼拜。师曰:「却是大众钝置阇黎。」便下座。问:「贼不打贫儿家时如何?」师曰:「说向人也不信。」僧曰:「恁么则礼拜而退。」师曰:「得个甚么!」 大梅居煦禅师 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禅师,僧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曰:「但恁么会。」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礼拜著。」 南明惟宿禅师 处州南明惟宿禅师,僧问:「法法不隐藏,古今常显露。如何是显露底法?」师曰:「见示大众。」曰:「恁么则学人谨退也。」师曰:「知过必改。」 清溪清禅师荆门军清溪清禅师,僧问:「古路坦然,如何履践?」曰:「你是行脚僧。」 支提隆禅师法嗣 灵隐玄本禅师 杭州灵隐玄本禅师,僧问:「蚌含未剖时如何?」师曰:「光从何来?」问:「临济入门便喝,德山入门便棒,此意如何?」师曰:「天晴不肯去。」师见僧看经,乃问:「看甚么经?」僧无语。乃示颂曰:「看经不识经,徒劳损眼睛。欲得不损眼,分明识取经。」 罗汉林禅师法嗣 慧力绍珍禅师 临江军慧力院绍珍禅师,僧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是何时节?」曰:「鸣后如何?」师曰:「却不知时。」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在那里?」曰:「出窟后如何?」师曰:「且走。」 大宁庆璁禅师 洪州大宁院庆璁禅师,僧问:「道泰不传天子令,时人尽唱太平歌。未审师今意旨如何?」师曰:「山僧罪过。」问:「如何是佛?」师曰:「须弥山。」上堂:「生死涅槃,犹如昨梦。且道三世诸佛,释迦老子有甚么长处?虽然如是,莫错会好!」拍手一下,便下座。问:「承古有言,东山西岭青,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东山西岭青,雨下却天晴。更问个中意,鹁鸠生鹞鹰。」 功臣轲禅师法嗣 尧峰颢暹禅师 苏州尧峰颢暹禅师,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一接。」师曰:「去。」问:「承教有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如何是平等法?」师曰:「尧峰高,宝华低。」曰:「恁么则却成高下去也。」师曰:「情知你恁么会。」闻雷声,示众曰:「还闻雷声么?还知起处么?若知起处,便知身命落处。若也不知,所以古人道,不知天地者,刚道有乾坤。不如吃茶去。」问:「如何是道?」师曰:「夕死可矣。」问:「如何是金刚力士?」师曰:「这里用不著。」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苍天!苍天!」乃曰:「只如末后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山僧向他道:『苍天!苍天!』且道意落在甚么处?莫是悲伤迁逝,痛忆道人么?若乃恁么评论,实谓罔知去处。要知去处么?更不用久立。歇去!」上堂:「冬去春来,楼阁门开。若也入得,不用徘徊。诸上座,还向这里入得也未?若也入得,所以古人道,是处是弥勒,无门无善财。若也入之未得,自是诸上座狂走,更不忉忉。久立,珍重!」 圣寿志升禅师 苏州吴江圣寿志升禅师,上堂:「若论佛法,更有甚么事?所以道古今山河,古今日月,古今人伦,古今城郭,唤作平等法门。绝前后际,诸人还信得及么?若信得及,依而行之。久立,珍重。」 功臣守如禅师 杭州功臣开化守如禅师,上堂,召大众曰:「还知道圣僧同诸人到这里么?既劳尊降,焉敢稽留。久立,珍重。 栖贤湜禅师法嗣 兴教惟一禅师 杭州南山兴教院惟一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白云数重。」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青山一朵。」问:「如何是道?」师曰:「刺头入荒草。」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干屎橛。」曰:「大耳三藏第三度为甚么不见国师?」师曰:「脚跟下看。」曰:「如何得见?」师曰:「草鞋跟断。」 西余体柔禅师 安吉州西余体柔禅师,上堂:「一人把火,自烬其身。一人抱冰,横尸于路。进前即触途成滞,退后即噎气填胸。直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已不柰何也!」良久曰:「待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 定山惟素山主 真州定山惟素山主,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暑往寒来。」曰:「恁么则迁去也。」师曰:「啼得血流无用处。」问:「达磨心印师已晓,试举家风对众看。」师曰:「门前有个长松树,夜半子规来上啼。」问:「知师洞达诸方旨,临机不答旧时禅。如何是新奇?」师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曰:「学人殷勤于座右,莫不只此是新奇。」师曰:「折草量天。」问:「如何是定山境?」师曰:「清风满院。」曰:「忽遇客来,如何只待?」师曰:「莫嫌冷淡。」乃曰:「若论家风与境,不易酬对。多见指定处所,教他不得自在。曾有僧问大随:『如何是和尚家风?』随曰:『赤土画簸箕。』又曰:『肚上不贴榜。』且问诸人作么生会?更有夹山、云门、临济、风穴皆有此话,播于诸方。各各施设不同,又作么生会?法无异辙,殊途同归。若要省力易会,但识取自家桑梓,便能绍得家业,随处解脱,应用现前,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唤作衲僧眼睛,绵绵不漏丝发。苟或于此不明,徒自伶竮辛苦。」 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含齿戴发。」曰:「恁么则人人具足。」师曰:「远之又远。」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成家立业。」曰:「见后如何?」师曰:「立业成家。」问:「如何是定山路?」师曰:「峭。」曰:「履践者如何?」师曰:「险。」问:「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名为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涅槃,未审圆觉从甚么处流出?」师曰:「山僧顶戴有分。」曰:「恁么则信受奉行。」师曰:「依俙似曲才堪听。」问:「十二时中如何得与道相应?」师曰:「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曰:「恁么则不假修证也。」师曰:「三生六十劫。」 净土素禅师法嗣 净土惟正禅师 杭州净土院惟正禅师,秀州华亭黄氏子。幼从钱塘资圣院本如隶业,且将较艺于有司。如使祷观音像,以求阴相。师谢曰:「岂忍独私于己哉!」郡人朱绍安闻而加叹,欲启帑度之。师慨然曰:「古之度人,以清机密旨,今反是,去古远矣。吾堕三宝数,当有其时。」已而遇祥符覃恩,得谐素志。独拥毳袍且弊,同列慢之。师曰:「佛乎佛乎,仪相云乎哉?僧乎僧乎,」盛服云乎哉?」厥后有愿输奉岁时用度,俾继如之院务,亦复谢曰:「闻拓钵乞食,未闻安坐以享。闻历谒诸祖,未闻废学自任。况我齿茂气完,正在筋力为礼,非从事屋庐之秋也。」于是提策东引,学三观于天台,复旋径山,咨单传之旨于老宿惟素。素董临安功臣山净土院,师辅相之,久而继席焉。然为人高简,律身精严。名卿巨公,多所推尊。叶内翰清臣牧金陵,迎师语道。一日,叶曰:「明日府有燕饮,师固奉律,能为我少留一日,款清话否?」师诺之。翌日,遣使邀师,留一偈而返。曰:「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杖又思惟。为僧祇合居岩谷,国士筵中甚不宜。「坐客皆仰其标致。师识虑洗然,不牵世累,雅爱跨黄犊出入,军持巾钵,悉挂角上,市人争观之。师自若也。杭守蒋侍郎堂与师为方外友,每往谒,至郡庭下犊谭笑,终日而去。蒋有诗曰:「禅客寻常入旧都,黄牛角上挂瓶盂。有时带雪穿云去,便好和云画作图。」师尝作山中偈曰:「桥上山万层,桥下水千里。唯有白鹭鸶,见我常来此。」平生制作三十卷,号锦溪集。又工书,笔法胜绝,秦少游珍藏之,冬不拥炉,以荻花作毬,纳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玩月,盘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达旦,率以为常。九峰韶禅师尝客于院,一夕将卧,师邀之曰:「月色如此,劳生扰扰,对之者能几人?」峰唯唯而已。久之,呼童子使熟炙。峰方饥,意作药石。顷乃橘皮汤一杯,峰匿笑曰:「无乃太清乎!」有问曰:「师以禅师名,乃不谈禅,何也?」师曰:「徒费言语。吾懒宁假曲折,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言语有间,而此法无尽,所谓造物无尽藏也。」皇祐元年孟夏八日,语众曰:「夫动以对静,未始有极。吾一动历年六十有四,今静矣。然动静本何有哉?」于是泊然而逝。 青原下十二世 灵隐胜禅师法嗣 灵隐延珊禅师 杭州灵隐延珊慧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道远乎哉!」问:「如何是正真一路?」师曰:「丝发不通。」曰:「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莫乱走。」上堂:「与上座一线道,且作么生持论佛法?若也水泄不通,便教上座无安身立命处。当此之时,祖佛出头来,也有二十棒分。恁么道,山僧还有过也无?不见世尊生下,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云门云:『我当初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何以如此贵图天下太平』且道云门恁么说话,有佛法道理也无?虽然如此,云门只具一只眼。久立,珍重!」荐福归则禅师 常州荐福院归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耳畔打钟声。」 瑞岩海禅师法嗣 翠岩嗣元禅师 明州翠岩嗣元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见钱买卖不曾赊。」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好不信人直!」 五灯会元卷第十一 南岳下四世 黄檗运禅师法嗣 临济义玄禅师 镇州临济义玄禅师,曹州南华邢氏子。幼负出尘之志,及落发进具,便慕禅宗。初在黄檗会中,行业纯一。时睦州为第一座,乃问:「上座在此多少时?」师曰:「三年。」州曰:「曾参问否?」师曰:「不曾参问,不知问个甚么?」州曰:「何不问堂头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便去。问声未绝,檗便打。师下来,州曰:「问话作么生?」师曰:「某甲问声未绝,和尚便打,某甲不会。」州曰:「但更去问。」师又问,檗又打。如是三度问,三度被打。师白州曰:「早承激劝问法,累蒙和尚赐棒,自恨障缘,不领深旨。今且辞去。」州曰:「汝若去,须辞和尚了去。」师礼拜退。州先到黄檗处曰:「问话上座,虽是后生,却甚奇特。若来辞,方便接伊。已后为一株大树,覆荫天下人去在。」师来日辞黄檗,檗曰:「不须他去,只往高安滩头参大愚,必为汝说。」师到大愚,愚曰:「甚处来?」师曰:「黄檗来。」愚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过无过?」愚曰:「黄檗与么老婆心切,为汝得彻困,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师于言下大悟。乃曰:「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搊住曰:「这尿床鬼子,适来道有过无过,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你见个甚么道理?速道!速道!」师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开曰:「汝师黄檗,非干我事。」师辞大愚,却回黄檗。檗见便问:「这汉来来去去,有甚了期?」师曰:「只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问:「甚处去来?」师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参大愚去来。」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檗曰:「大愚老汉饶舌,待来痛与一顿。」师曰:「说甚待来,即今便打,随后便掌。」檗曰:「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须。」师便喝。檗唤侍者曰:「引这风颠汉参堂去。」﹝沩山举问仰山:「临济当时得大愚力?得黄檗力?」仰云:「非但骑虎头,亦解把虎尾。」﹞ 黄檗一日普请次,师随后行。檗回头见师空手,乃问:「钁在何处?」师曰:「有一人将去了也。」檗曰:「近前来共汝商量个事。」师便近前,檗竖起钁曰:「只这个天下人拈掇不起。」师就手掣得,竖起曰:「为甚么却在某甲手里?」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请。」便回寺。﹝仰山侍沩山次,沩举此话未了,仰便问:「钁在黄檗手里,为甚么却被临济夺却?」沩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师普请锄地次,见黄檗来,拄钁而立。檗曰:「这汉困那!」师曰:「钁也未举,困个甚么?」檗便打。师接住棒一送送倒,檗呼维那:「扶起我来。」维那扶起曰:「和尚争容得这风颠汉无礼?」檗才起便打维那。师钁地曰:「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沩山问仰山:「黄檗打维那意作么生?」仰云:「正贼走却,逻赃人吃棒。」﹞ 师一日在僧堂里睡,檗入堂见,以拄杖打板头一下。师举首见是檗,却又睡。檗又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座曰:「这老汉作甚么?」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去。﹝沩山举问仰山:「只如黄檗,意作么生?」仰云:「两彩一赛。」﹞师栽松次,檗曰:「深山里栽许多松作甚么?」师曰:「一与山门作境致,二与后人作标榜。」道了,将钁头筑地三下。檗曰:「虽然如是,子已吃吾三十棒了也。」师又筑地三下,嘘一嘘。檗曰:「吾宗到汝,大兴于世。」﹝沩山举问仰山:「黄檗当时只嘱临济一人,更有人在?」仰云:「有。只是年代深远,不欲举似和尚。」沩云:「虽然如是,吾亦要知,汝但举看。」仰云:「一人指南,吴越令行,遇大风即止。」﹞ 黄檗因入厨下,问饭头:「作甚么?」头曰:「拣众僧饭米。」檗曰:「一顿吃多少?」头曰:「二石五。」檗曰:「莫太多么?」头曰:「犹恐少在。」檗便打。头举似师,师曰:「我与汝勘这老汉。」才到侍立。檗举前话,师曰:「饭头不会,请和尚代一转语。」檗曰:「汝但举。」师曰:「莫太多么?」檗曰:「来日更吃一顿。」师曰:「说甚么来日,即今便吃。」随后打一掌。檗曰:「这风颠汉又来这里捋虎须。」师喝一喝,便出去。﹝沩山举问仰山:「此二尊宿意作么生?」仰山云:「和尚作么生?」沩山云:「养子方知父慈。」仰山云:「不然。」沩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云:「大似勾贼破家。」﹞ 师半夏上黄檗山,见檗看经。师曰:「我将谓是个人,元来是唵﹝或作转﹞黑豆老和尚。」住数日,乃辞,檗曰:「汝破夏来,何不终夏去?」师曰:「某甲暂来礼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师行数里疑此事,却回终夏。后又辞檗,檗曰:「甚处去?」师曰:「不是河南,便归河北。」檗便打。师约住与一掌,檗大笑。乃唤侍者:「将百丈先师禅板几案来。」师曰:「侍者将火来。」檗曰:「不然。子但将去,已后坐断天下人舌头去在。」师到达磨塔头,塔主问:「先礼佛,先礼祖?」师曰:「祖佛俱不礼。」主曰:「祖佛与长老有甚冤家?」师拂袖便出。师为黄檗驰书至沩山,与仰山语次,仰曰:「老兄向后北去,有个住处。」师曰:「岂有与么事?」仰曰:「但去,已后有一人佐辅汝。此人只是有头无尾,有始无终。」﹝悬记普化。﹞ 师后住镇州临济,学侣云集。一日,谓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且成禠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后,普化却上来问:「和尚三日前说甚么?」师便打。三日后克符上来问:「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么?」师亦打。至晚小参,曰:「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问答语具克符章。﹞僧问:「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师开示。」师曰:「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无实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间断。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只是觅个不受人惑底人。后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从前虚用工夫。山僧今日见处,与祖佛不别。若第一句中荐得,堪与祖佛为师。若第二句中荐得,堪与人天为师。若第三句中荐得,自救不了。」僧便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有权有实,有照有用。汝等诸人作么生会?」师谓僧曰:「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会?」僧拟议,师便喝。 示众:「参学之人,大须子细。如宾主相见,便有言论往来。或应物现形,或全体作用,或把机权喜怒,或现半身,或乘师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学人,便喝先拈出一个胶盆子。善知识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样,便被学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肓之病,不堪医治,唤作宾看主。或是善知识,不拈出物,只随学人问处即夺,学人被夺,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宾。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出善知识前,知识辨得是境,把得抛向坑里。学人言:大好善知识。知识即云:咄哉!不识好恶。学人便礼拜。此唤作主看主。或有学人,披枷带锁,出善知识前,知识更与安一重枷锁。学人欢喜,彼此不辨,唤作宾看宾。大德,山僧所举,皆是辨魔拣异,知其邪正。」 师问:「洛浦从上来,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个亲?」曰:「总不亲。」师曰:「亲处作么生?」浦便喝。师乃打。上堂:「有一人论劫在途中,不离家舍。有一人离家舍,不在途中。那个合受人天供养?」师问院主:「甚么去来?」曰:「州中粜黄米来。」师曰:「粜得尽么?」主曰:「粜得尽。」师以拄杖画一画曰:「还粜得这个么?」主便喝,师便打。典座至,师举前话。座曰:「院主不会和尚意?」师曰:「你又作么生?」座礼拜,师亦打。 上堂:「一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不作维摩诘,不作傅大士。珍重!」有一老宿参,便问:「礼拜即是,不礼拜即是?」师便喝,宿便拜。师曰:「好个草贼。」宿曰:「贼!贼!」便出去。师曰:「莫道无事好!」时首座侍立,师曰:「还有过也无?」座曰:「有。」师曰:「宾家有过,主家有过?」曰:「二俱有过。」师曰:「过在甚么处?」座便出去。师曰:「莫道无事好!﹝」南泉闻云:「官马相踏。」﹞ 师到京行化,至一家门首,曰:「家常添钵。」有婆曰:「太无厌生!」师曰:「饭也未曾得,何言太无厌生?」婆便闭却门。师升堂,有僧出,师便喝,僧亦喝,便礼拜,师便打。赵州游方到院,在后架洗脚次,师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曰:「恰遇山僧洗脚。」师近前作听势,州曰:「会即便会,啖啄作什么?」师便归方丈。州曰:「三十年行脚,今日错为人下注脚。」问:「僧甚处来?」曰:「定州来。」师拈棒,僧拟议,师便打,僧不肯。师曰:「已后遇明眼人去在。」僧后参三圣,才举前话,三圣便打。僧拟议,圣又打。 师应机多用喝,会下参徒亦学师喝。师曰:「」汝等总学我喝,我今问汝:『有一人从东堂出,一人从西堂出,两人齐喝一声,这里分得宾主么?汝且作么生分?』若分不得,已后不得学老僧喝。」示众:「我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时,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针锥。照用不同时,有问有答,立宾立主,合水和泥,应机接物。若是过量人,向未举已前,撩起便行,犹较些子。」 师行脚时到龙光,值上堂,师出问:「不展锋铓,如何得胜?」光据坐。师曰:「大善知识,岂无方便?」光瞪目曰:「嗄。」师以手指曰:「这老汉今日败缺也。」次到三峰平和尚处,平问:「甚处来?」师曰:「黄檗来。」平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金牛昨夜遭涂炭,直至如今不见踪。」平曰:「金风吹玉管,那个是知音?」师曰:「直透万重关,不住青霄内。」平曰:「子这一问太高生!」师曰:「龙生金凤子,冲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吃茶。」又问:「近离甚处?」师曰:「龙光。」平曰:「龙光近日如何?」师便出去。又往凤林,路逢一婆子。婆问:「甚处去?」师曰:「凤林去。」婆曰:「恰值凤林不在。」师曰:「甚处去?」婆便行。师召婆,婆回首。师便行。﹝一作师曰:「谁道不在。」﹞到凤林。林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何得剜肉作疮。」林曰:「海月澄无影,游鱼独自迷。」师曰:「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林曰:「观风知浪起,玩水野帆飘。」师曰:「孤蟾独耀江山静,长啸一声天地秋。」林曰:「任张三寸挥天地,一句临机试道看。」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林便休。师乃有颂曰:「大道绝同,任向西东。石火莫及,电光罔通。」﹝沩山问仰山:「石火莫及,电光罔通,从上诸圣,以何为人?」仰云:「和尚意作么生?」沩云:「但有言说,都无实义。」仰云:「不然。」沩云:「子又作么生?」仰云:「官不容针,私通车马。」﹞ 麻谷问:「十二面观音,那个是正面?」师下禅床擒住曰:「十二面观音,甚处去也?速道!速道!」谷转身拟坐,师便打。谷接住棒,相捉归方丈。师问一尼:「善来,恶来?」尼便喝。师拈棒曰:「更道!更道!」尼又喝,师便打。师一日拈糊饼示洛浦曰:「万种千般,不离这个,其理不二。」浦曰:「如何是不二之理?」师再拈起饼示之。浦曰:「与么则万种千般也。」师曰:「屙屎见解。」浦曰:「罗公照镜。」师见僧来,举起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又有僧来,师亦举拂子。僧不顾,师亦打。又有僧来参,师举拂子。僧曰:「谢和尚指示。」师亦打。﹝云门代云:「只宜老汉。」大觉云:「得即得,犹未见临济机在。」﹞ 麻谷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么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师下禅床,却坐。师问讯曰:「不审。」谷拟议,师便喝。拽谷下禅床,却坐。谷便出。上堂,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亦竖拂子,僧便喝,师亦喝。僧拟议,师便打。乃曰:「大众!夫为法者,不避丧身失命。我于黄檗先师处,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顿,谁为下手?」时有僧出曰:「某甲下手。」师度与拄杖,僧拟接,师便打。同普化赴施主斋次,师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为复是神通妙用,为复是法尔如然。」化趯倒饭床。师曰:「太粗生!」曰:「这里是甚么所在,说粗说细?」次日又同赴斋,师复问:「今日供养,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饭床。师曰:「得即得,太粗生!」化喝曰:「瞎汉,佛法说甚么粗细?」师乃吐舌。师与王常侍到僧堂,王问:「这一堂僧还看经么?」师曰:「不看经。」曰:「还习禅么?」师曰:「不习禅。」曰:「既不看经,又不习禅,毕竟作个甚么?」师曰:「总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师曰:「我将谓你是个俗汉。」师上堂次,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僧问师:「还有宾主也无?」师曰:「宾主历然。」师召众曰:「要会临济宾主句,问取堂中二首座。」师后居大名府兴化寺东堂。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将示灭,说传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复谓众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曰:「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师曰:「已后有人问,你向他道甚么?」圣便喝。师曰:「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言讫,端坐而逝。塔全身于府西北隅,谥慧照禅师,塔曰澄灵。 南岳下五世 临济玄禅师法嗣 兴化存奖禅师 魏府兴化存奖禅师,在三圣会里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三圣闻得,问曰:「你具个甚么眼,便恁么道?」师便喝。圣曰:「须是你始得。」后大觉闻举,遂曰:「作么生得风,吹到大觉门里来?」师后到大觉为院主。一日觉唤院主:「我闻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你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师便喝,觉便打,师又喝,觉又打。师来日从法堂过,觉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师又喝,觉又打。师再喝,觉又打。师曰:「某甲于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觉曰:「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脱下衲衣,痛打一顿。」师于言下荐得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师后开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三圣于我太孤;本为大觉师兄,大觉于我太赊。不如供养临济先师。」 僧问:「多子塔前,共谈何事?」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师有时唤僧,僧应诺。师曰:「点即不到。」又唤一僧,僧应诺。师曰:「到即不点。」僧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曰:「打中间底。」僧便礼拜。师曰:「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躲避得过。」问僧:「甚处来?」曰:「崔禅处来。」师曰:「将得崔禅喝来否?」曰:「不将得来。」师曰:「恁么则不从崔禅处来。」僧便喝,师便打。示众:「我闻前廊下也喝,后架里也喝,诸子汝莫盲喝乱喝,直饶喝得兴化向虚空里却扑下来,一点气也无,待我苏息起来向汝道,未在何故。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与汝诸人去在胡喝乱喝作么?」云居住三峰庵时,师问:「权借一问,以为影草时如何?」居无对。师云:「想和尚答这话不得,不如礼拜了,退二十年后。」居云:「如今思量,当时不消道个何必。」后遣化主到师处,师问:「和尚住三峰庵时,老僧问伊话,对不得,如今道得也未?」主举前话,师云:「云居二十年只道得个何必,兴化即不然,争如道个不必。」 师谓克宾维那曰:「汝不久为唱导之师。」宾曰:「不入这保社。」师曰:「会了不入,不会了不入?」曰:「总不与么。」师便打。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伍贯,设饡饭一堂。」次日,师自白椎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不得吃饭。」即便出院。僧问:「国师唤侍者,意作么生?」师曰:「一盲引众盲。」师在临济为侍者,洛浦来参,济问:「甚处来?」浦曰:「銮城来。」济曰:「有事相借问,得么?」浦曰:「新戒不会。」济曰:「打破大唐国,觅个不会底人也无?参堂去!」师随后,请问曰:「适来新到,是成禠他,不成禠他?」济曰:「我谁管你成禠不成禠?」师曰:「和尚只解将死雀就地弹,不解将一转语盖覆却。」济曰:「你又作么生?」师曰:「请和尚作。」新到,济遂曰:「新戒不会。」师曰:「却是老僧罪过。」济曰:「你语藏锋。」师拟议,济便打。至晚济又曰:「我今日问新到,是将死雀就地弹,就窠子里打?及至你出得语,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师曰:「草贼大败!」济便打。师见同参来,才上法堂,师便喝,僧亦喝。师又喝,僧亦喝。师近前拈棒,僧又喝。师曰:「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僧拟议,师直打下法堂。侍者请问:「适来那僧有甚触忤和尚?」师曰:「他适来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横,到这里却去不得。似这般瞎汉,不打更待何时?」僧礼拜,问:「宝剑知师藏已久,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不借。」曰:「为甚么不借?」师曰:「不是张华眼,徒窥射斗光。」曰:「用者如何?」师曰:「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僧便作引颈势,师曰:「嗄。」僧曰:「喏。」便归众。后唐庄宗车驾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宫,诏师问曰:「朕收中原,获得一宝,未曾有人酬价。」师曰:「请陛下宝看!」帝以两手舒幞头脚。师曰:「君王之宝,谁敢酬价?」﹝玄觉征云:「且道兴化肯庄宗,不肯庄宗,若肯庄宗,兴化眼在甚么处?若不肯庄宗,过在甚么处?」﹞龙颜大悦。赐紫衣、师号,师皆不受。乃赐马与师乘骑,马忽惊,师坠伤足。帝复赐药救疗。师唤院主:「与我做个木柺子。」主做了将来。师接得,绕院行,问僧曰:「汝等还识老僧么?」曰:「争得不识和尚?」师曰:「跛脚法师,说得行不得。」又至法堂,令维那声钟集众。师曰:「还识老僧么?」众无对。师掷下柺子,端然而逝。谥广济禅师。 宝寿沼禅师镇州宝寿沼禅师,﹝第一世。﹞僧问:「万境来侵时如何?」师曰:「莫管他。」僧礼拜,师曰:「不要动著,动著即打折汝腰。」师在方丈坐,因僧问讯次,师曰:「百千诸圣,尽不出此方丈内。」曰:「只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沤,未审此方丈向甚么处著?」师曰:「千圣现在。」曰:「阿谁证明?」师便掷下拂子。僧从西过东立,师便打。僧曰:「若不久参,焉知端的?」师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赵州来,师在禅床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礼拜。师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师问僧:「甚处来?」曰:「西山来。」师曰:「见猕猴么?」曰:「见。」师曰:「作甚么伎俩?」曰:「见某甲一个伎俩也作不得」。师便打。胡钉铰参,师问:「汝莫是胡钉铰么?」曰:「不敢。」师曰:「还钉得虚空么!」曰:「请和尚打破。」师便打,胡曰:「和尚莫错打某甲。」师曰:「向后有多口,阿师与你点破在。」胡后到赵州举前话,州曰:「汝因甚么被他打?」胡曰:「不知过在甚么处?」州曰:「只这一缝尚不柰何!」胡于此有省。赵州曰:「且钉这一缝。」僧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青天也须吃棒。」曰:「未审青天有甚么过?」师便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面黑眼睛白。」西院来参,问:「踏倒化城来时如何?」师曰:「不斩死汉。」院曰:「斩。」师便打,院连道:「斩!斩!」师又随声打。师却回方丈曰:「适来这僧,将赤肉抵他干棒,有甚死急!」 三圣慧然禅师 镇州三圣院慧然禅师,自临济受诀,遍历丛林。至仰山,山问:「汝名甚么?」师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师曰:「我名慧然。」山大笑而已。仰山因有官人相访,山问:「官居何位?」曰:「推官。」山竖起拂子曰:「还推得这个么?」官人无对。山令众下语,皆不契。时师不安,在涅槃堂内将息。山令侍者去请下语,师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问:「未审有甚么事?」师曰:「再犯不容。」到香严,严问:「甚处来?」师曰:「临济。」严曰:「将得临济喝来么?」师以坐具蓦口打。又到德山,才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这里无残羹馊饭。」师曰:「纵有也无著处。」山便打,师接住棒,推向禅床上。山大笑。师哭苍天,便下参堂。堂中首座号踢天泰,问:「行脚高士,须得本道公验,作么生是本道公验?」师曰:「道甚么?」座再问,师打一坐具曰:「这漆桶前后触忤多少贤良!」座拟人事,师便过第二座,人事又到道吾。吾预知,以绯抹额,持神杖于门下立。师曰:「小心祗候。」吾应喏。师参堂了,再上人事。吾具威仪,方丈内坐。师才近前,吾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也是,适来野狐精,便出去。」住后上堂:「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便下座。﹝兴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臭肉来蝇。」﹝兴化云:「破驴脊上足苍蝇。」﹞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师亦喝。僧又喝,师又喝。僧曰:「行棒即瞎。」便喝。师拈棒,僧乃转身作受棒势。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棒。」僧曰:「这贼便出去!」师遂抛下棒。次有僧问:「适来争容得这僧?」师曰「是伊见先师来。」 魏府大觉和尚 魏府大觉和尚,参临济。济才见,竖起拂子。师展坐具,济掷下拂子。师收坐具,参堂去。时僧众曰:「此僧莫是和尚亲故,不礼拜又不吃棒?」济闻说,令侍者:「唤适来新到上来。」师随侍者到方丈,济曰:「大众道汝来参长老,又不礼拜,又不吃棒,莫是老僧亲故?」师乃珍重下去。师住后,僧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头枕衡山,脚踏北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良马不窥鞭,侧耳知人意。」问:「如何是镇国宝?」师曰:「穿耳卖不售。」问:「香草未生时如何?」师曰:「嗅著脑裂。」曰:「生后如何?」师曰:「脑裂。」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字街头,望空启告。」问:「如何是大觉?」师曰:「恶觉。」曰:「乖极。」师便打。问:「忽来忽去时如何?」师曰:「风吹柳絮毛毬走。」曰:「不来不去时如何?」师曰:「华岳三峰头指天。」问:「一饱忘百饥时如何?」师曰:「纵遇临岐食,随分纳些些。」临终时谓众曰:「我有一只箭,要付与人。」时有一僧出,曰:「请和尚箭。」师曰:「汝唤甚么作箭?」僧喝,师打数下,便归方丈。却唤其僧入来,问曰:「汝适来会么?」曰:「不会。」师又打数下,掷却拄杖。曰:「已后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便乃告寂。 灌溪志闲禅师 灌溪志闲禅师,魏府馆陶史氏子。幼从柏岩禅师披剃受具。后见临济,济蓦胸搊住,师曰:「领,领。」济拓开曰:「且放汝一顿。」师离临济至末山。﹝语见末山章。﹞师住后,上堂曰:「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杓,末山娘娘处得半杓,共成一杓。吃了,直至如今饱不饥。」僧问:「请师不借借。」师曰:「满口道不得。」师又曰:「大庾岭头佛不会,黄梅路上没众生。」师会下一僧,去参石霜。霜问:「甚处来?」曰:「灌溪来。」霜曰:「我南山,不如他北山。」僧无对。僧回举似师,师曰:「何不道灌溪修涅槃堂了也?」问:「久向灌溪,到来只见沤麻池。」师曰:「汝只见沤麻池,且不见灌溪。」曰:「如何是灌溪?」师曰:「劈箭急。」﹝后人举似玄沙,沙云:「更学三十年未会禅。」﹞问:「如何是古人骨?」师曰:「安置不得。」曰:「为甚么安置不得?」师曰:「金乌那教下碧天。」问:「金锁断后如何?」师曰:「正是法汝处。」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钵里盛饭,鐼里盛羹。」曰:「学人不会。」师曰:「饥则食,饱则休。」上堂:「十方无壁落,四畔亦无门。露裸裸,赤洒洒,无可把。」便下座。问:「如何是一色?」师曰:「不随。」曰:「一色后如何?」师曰:「有阇黎承当分也无?」问:「今日一会,祗敌何人?」师曰:「不为凡圣。」问:「一句如何?」师曰:「不落千圣机。」问:「如何是洞中水?」师曰:「不洗人。」唐乾宁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问侍者曰:「坐死者谁?」曰:「僧伽。」师曰:「立死者谁?」曰:「僧会。」师乃行七步,垂手而逝。 涿州纸衣和尚 涿州纸衣和尚,﹝即克符道者。﹞初问临济:「如何是夺人不夺境?」济曰:「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儿垂发白如丝。」师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济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师曰:「如何是人境俱夺?」济曰:「并汾绝信,独处一方。」师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济曰:「王登宝殿,野老讴歌。」师于言下领旨。后有颂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淆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真。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日照寒光澹,山摇翠色新。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盲。进前求妙会,特地斩情灵。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偏。主宾言少异,问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开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沦溺在无缘。」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倚门傍户犹如醉,出言吐气不惭惶。」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口念弥陀双拄杖,目瞽瞳人不出头。」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高提禅师当机用,利物应知语带悲。」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横按镆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曰:「既是太平寰宇,为甚么却斩痴顽?」师曰:「不计夜行刚把火,直须当道与人看。」 定州善崔禅师 定州善崔禅师,州将王令公于衙署张座,请师说法。师升座,拈拄杖曰:「出来也打,不出来也打。」僧出曰:「崔禅聋!」师掷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定州瓷器似钟鸣。」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口口分明没喎斜。」 镇州万寿和尚 镇州万寿和尚,僧问:「如何是迦叶上行衣?」师曰:「鹤飞千点雪,云锁万重山。」问:「如何是丈六金身?」师曰:「袖头打领,腋下剜襟。」曰:「学人不会。」师曰:「不会请人裁。」师访宝寿,寿坐不起。师展坐具,寿下禅床。师却坐,寿骤入方丈,闭却门。知事见师坐不起,曰:「请和尚库下吃茶。」师乃归院。翌日,宝寿来复谒,师踞禅床。寿展坐具,师亦下禅床。寿却坐,师归方丈闭却门。寿入侍者寮,取灰围却方丈门,便归去。师遂开门见曰:「我不恁么,他却恁么。」 幽州谭空和尚 幽州谭空和尚,镇州牧有姑为尼,行脚回,欲开堂为人,牧令师勘过。师问曰:「见说汝欲开堂为人,是否?」尼曰:「是。」师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为人?」尼曰:「龙女八岁,南方无垢,世界成等正觉又作么生?」师曰:「龙女有十八变,你试一变看。」尼曰:「设使变得,也只是个野狐精。」师便打。牧闻举乃曰:「和尚棒折那!」僧问:「德山棒,临济喝,未审那个最亲?」师曰:「已前在众里,老僧也曾商量来。」僧便喝。师曰:「却是汝会。」僧曰:「错。」师便打。上堂,众集。有僧出曰:「拟问不问时如何?」师曰:「嗄。」僧便喝。师曰:「[囗@力]」僧又喝。师拈拄杖,僧曰:「瞎师抛下拄杖。」曰:「今日失利。」僧曰:「草贼大败。」便归众。师以手向空点一点,曰:「大众!还有人辨得么?若有辨得者,出来对众道看。」师良久,曰:「顶门上眼,也鉴不破。」便下座。宝寿和尚问:「除却中上二根人来时,师兄作么生?」师曰:「汝适来举早错也。」寿曰:「师兄也不得无过?」师曰:「汝却与我作师兄。」寿侧掌曰:「这老贼!」 襄州历村和尚 襄州历村和尚,僧问:「如何是观其音声而得解脱?」师将火箸敲柴曰:「汝还闻么?」曰:「闻。」师曰:「谁不解脱?」师煎茶次,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举起茶匙。僧曰:「莫只这便当否?」师掷向火中。 沧州米仓和尚 沧州米仓和尚,州牧请师与宝寿入厅供养。令人传语,请二长老谭论佛法。寿曰:「请师兄答话。」师便喝。寿曰:「某甲话也未问,喝作么?」师曰:「犹嫌少在。」寿却一喝。 智异山和尚 新罗国智异山和尚,一日示众曰:「冬不寒,腊后看。」便下座。 善权彻禅师 常州善权山彻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冬寒夏热。」曰:「此意如何?」师曰:「炎天宜散袒,冬后更深藏。」 金沙和尚 金沙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听。」曰:「恁么则大众侧聆。」师曰:「十万八千。」 齐耸禅师 齐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老僧并不知。」曰:「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不知?」师曰:「老僧不曾接下机。」问:「如何是道?」师曰:「往来无障碍。」复曰:「忽遇大海,作么生过?」僧拟议,师便打。 云山和尚 云山和尚,有僧从西京来,师问:「还将得西京主人书来否?」曰:「不敢妄通消息。」师曰:「作家师僧,天然有在。」曰:「残羹馊饭谁吃?」师曰:「独有阇黎不甘吃。」其僧乃作吐势,师唤侍者曰:「扶出这病僧著。」僧便出去。师见僧来,便作起势,僧便出去。师曰:「得恁么灵利。」僧便喝曰:「作这个眼目,承嗣临济,也太屈哉!」师曰:「且望阇黎善传。」僧回首,师喝曰:「作这个眼目,错判诸方名言。」随后便打。 虎溪庵主 虎溪庵主,僧问:「庵主在这里多少年也?」师曰:「只见冬凋夏长,年代总不记得。」曰:「大好不记得。」师曰:「汝道我在这里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长,聋!」师曰:「闹市里虎。」僧到相看,师不顾。僧曰:「知道庵主有此机锋!」师鸣指一下,僧曰:「是何宗旨?」师便打。僧曰:「知道今日落人便宜。」师曰:「犹要棒吃在。」有僧才入门,师便喝。僧默然,师便打,僧却喝。师曰:「好个草贼。」有僧到,近前曰:「不审庵主?」师曰:「阿谁?」僧便喝。师曰:「得恁么无宾主?」曰:「犹要第二喝在。」师便喝。有僧问:「和尚何处人?师曰:「陇西人。」曰:「承闻陇西出鹦鹉,是否?」师曰:「是。」曰:「和尚莫不是否?」师便作鹦鹉声。僧曰:「好个鹦鹉!」师便打。 覆盆庵主覆盆庵主问僧:「甚处来?」僧曰:「覆盆山下来。」师曰:「还见庵主么?」僧便喝,师便打。僧曰:「作甚么!」师住棒。僧拟议,师又打。一日,有僧从山下哭上,师闭却门。僧于门上画一圆相,门外立地。师从庵后出,却从山下哭上。僧喝曰:「犹作这个去就在。」师便换手捶胸曰:「可惜先师一场埋没。」僧曰:「苦!苦!」师曰:「庵主被谩。」 桐峰庵主 桐峰庵主,僧问:「和尚这里忽遇大虫,作么生?」师便作大虫吼。僧作怖势,师大笑。僧曰:「这老贼。」师曰:「争柰老僧何!」有僧到庵前便去,师召阇黎,僧回首便喝。师良久,僧曰:「死却这老汉。」师便打。僧无语,师呵呵大笑。有僧入庵便把住师,师叫:「杀人!杀人!」僧拓开曰:「叫唤作甚么?」师曰:「谁?」僧便喝,师便打。僧出外回首曰:「且待!且待!」师大笑。有老人入山参,师曰:「住在甚处?」老人不语。师曰:「善能对机。」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师,师便喝。老人礼拜,师便归庵。老人曰:「与么疑杀一切人在!」 杉洋庵主 杉洋庵主,有僧到参,师问:「阿谁?」曰:「杉洋庵主。」师曰:「是我。」僧便喝,师作嘘声。僧曰:「犹要棒吃在。」师便打。僧问:「庵主得甚么道理,便住此山?」师曰:「也欲通个来由,又恐遭人点检。」僧曰:「又争免得。」师便喝,僧曰:「恰是。」师便打,僧大笑而出。师曰:「今日大败。」 定上座 定上座,初参临济,问:「如何是佛法大意?」济下禅床擒住,师拟议。济与一掌,师伫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礼拜?」师方作礼,忽然大悟。后南游,路逢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岩头问:「上座甚处来?」师曰:「临济来。」岩曰:「和尚万福。」师曰:「和尚已顺世也。」岩曰:「某甲三人特去礼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请上座举一两则。」师遂举临济上堂曰:「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济下禅床搊住曰:「道!道!」僧拟议,济拓开曰:「无位真人是甚么干屎橛?」岩头不觉吐舌。雪峰曰:「临济大似白拈贼。」钦山曰:「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师便擒住曰:「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钦山被擒,直得面黄面青,语之不得。岩头、雪峰曰:「这新戒不识好恶,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老汉,筑杀这尿床鬼子。」师在镇府斋,回到桥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问:「如何是禅河深处,须穷到底?」师擒住,拟抛向桥下。二座主近前谏曰:「莫怪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座主,直教他穷到底。」 [大/岁]上座 [大/岁]上座,离临济参德山,山才见,下禅床作抽坐具势。师曰:「这个且置,或遇心境一如底人来,向伊道个甚么,免被诸方检责。」山曰:「犹较昔日三步在,别作个主人公来。」师便喝,山默然。师曰:「塞却这老汉咽喉也。」拂袖便出。﹝沩山闻举云:「[大/岁]上座虽得便宜,争柰掩耳偷铃。」﹞又参百丈,茶罢,丈曰:「有事相借问得么?」师曰:「幸自非言,何须呼譗?」师曰:「更请一瓯茶。」丈曰:「与么则许借问。」丈曰:「收得安南,又忧塞北。」师擘开胸曰:「与么不与么?」丈曰:「要且难构,要且难构。」师曰:「知即得,知即得。」﹝仰山云:「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处,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 南岳下六世 兴化奖禅师法嗣 南院慧颙禅师 汝州南院慧颙禅师,﹝亦曰宝应。﹞上堂:「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僧问:「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岂不是和尚道?」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曰:「这瞎驴乱作。」僧拟议,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长水。」师曰:「东流西流?」曰:「总不恁么。」师曰:「作么生?」僧珍重,师便打。僧参,师举拂子,僧曰:「今日败缺。」师放下拂子。僧曰:「犹有这个在。」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来作甚么?」曰:「特来礼拜和尚。」师曰:「恰遇宝应老不在。」僧便喝。师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么?」僧又喝,师便打。僧礼拜,师曰:「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话大行,瞎汉参堂去。」思明和尚未住西院时,到参礼拜了,曰:「无可人事,从许州来,收得江西剃刀一柄,献和尚。」师曰:「汝从许州来,为甚却收得江西剃刀?」明把师手掏一掏。师曰:「侍者收取。」明以衣袖拂一拂便行。师曰:「阿剌剌,阿剌剌!」 上堂:「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不具啐啄同时用。」僧便问:「如何是啐啄同时用?」师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时失。」曰:「此犹未是某甲问处。」师曰:「汝问处作么生?」僧曰:「失。」师便打,其僧不肯。后于云门会下,闻二僧举此话。一僧曰:「当时南院捧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觐,师已圆寂。乃谒风穴,穴一见便问:「上座莫是当时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么?」僧曰:「是。」师曰:「汝当时作么生会?」曰:「某甲当时如在灯影里行相似。」穴曰:「汝会也。」 问:「古殿重兴时如何?」师曰:「明堂瓦插檐」曰:「与么则庄严毕备也。」师曰:「斩草蛇头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量大病源」曰:「请师医。」师曰:「世医拱手。」问:「匹马单枪来时如何?」师曰:「且待我斫棒。」问:「如何是无相涅槃?」师曰:「前三点,后三点。」曰:「无相涅槃,请师证照。」师曰:「三点前,三点后。」问「凡圣同居时如何?」师曰:「两个猫儿一个狞。」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八花九裂。」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头不梳,面不洗。」问:「如何是佛?」师曰:「待有即向你道。」曰:「与么则和尚无佛也。」师曰:「正当好处。」曰:「如何是好处?」师曰:「今日是三十日。」 问园头:「瓠子开花也未?」曰:「开花已久。」师曰:「还著子也无?」曰:「昨日遭霜了也。」师曰:「大众吃个甚么?」僧拟议,师便打。问僧:「名甚么?」曰:「普参。」师曰:「忽遇屎橛作么生?」僧便不审,师便打。问:「人逢碧眼时如何?」师曰:「鬼争漆桶。」问:「龙跃江湖时如何?」师曰:「瞥嗔瞥喜。」曰:「倾湫倒嶽时如何?」师曰:「老鸦没觜」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饿虎投崖。」问:「二王相见时如何?」师曰:「十字路头吹尺八。」问:「如何是薝卜林?」师曰:「鬼厌箭。」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师曰:「老僧在汝脚底。」僧便喝,师曰:「未在。」僧又喝,师便打。问:「上上根器人来,师还接也无?」师曰:「接。」曰:「便请和尚接。」师曰:「且喜共你平交。」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王尚书、李仆射。」曰:「意旨如何?」师曰:「牛头南,马头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五男二女。」问:「拟伸一问,师意如何?」师曰:「是何公案?」僧曰:「喏。」师曰:「放汝三十棒。」 问:「如何是宝应主?」师曰:「杓大碗小。」问僧:「近离甚处?」曰:「龙兴。」曰:「发足莫过叶县也无?」僧便喝。师曰:「好好问你,又恶发作么?」曰:「唤作恶发即不得。」师却喝,曰:「你既恶发,我也恶发。近前来,我也没量罪过,你也没量罪过。瞎汉参堂去!」问僧:「近离甚处?」曰:「襄州。」师曰:「是甚么物恁么来!」曰:「和尚试道看。」师曰:「适来礼拜底。」曰:「错。」师曰:「礼拜底错个甚么?」曰:「再犯不容。」师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瞎汉参堂去!」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师曰:「不上天堂,则入地狱。」曰:「和尚又作么生?」师曰:「还知宝应老汉落处么?」僧拟议,师打一拂,曰:「你还知吃拂子底么」曰:「不会。」师曰:「正令却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守廓侍者 守廓侍者,问德山曰:「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山曰:「作么,作么?」师曰:「敕点飞龙马,跛鳖出头来。」山便休去。来日浴出,师过茶与山,山于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曰:「这老汉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师行脚到襄州华严和尚会下。一日,严上堂,曰:「大众,今日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儿孙,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华严与汝证据。」师出,礼拜起,便喝,严亦喝,师又喝,严亦喝。师礼拜起,曰:「大众看,这老汉一场败缺。」又喝一喝,拍手归众。严下座归方丈。时风穴作维那,上去问讯。严曰:「维那,汝来也,叵耐守廓适来把老僧扭捏一上,待集众打一顿趁出。」穴曰:「趁他迟了也。自是和尚言过,他是临济下儿孙,本分恁么。」严方息怒。穴下来举似师。师曰:「你著甚来由劝这汉,我未问前,早要棒吃。得我话行,如今不打,搭却我这话也。」穴曰:「虽然如是,已遍天下也。」 宝寿沼禅师法嗣 西院思明禅师 汝州西院思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伽蓝?」师曰:「荆棘丛林。」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獾儿貉子。」问:「如何是不变易底物?」师曰:「打帛石。」问:「如何是临济一喝?」师曰:「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曰:「和尚慈悲何在?」师便打。从漪上座到,法席旬日。常自曰:「莫道会佛法人,觅个举话底人也无?」师闻而默之。漪异日上法堂次,师召从漪,漪举首。师曰:「错。」漪进三两步,师又曰:「错。」漪近前,师曰:「适来两错,是上座错,是思明老汉错?」曰:「是从漪错。」师曰:「错!错!」乃曰:「上座且在这里过夏,共汝商量这两错。」漪不肯,便去。后住相州天平山,每举前话曰:「我行脚时被恶风吹到汝州,有西院长老勘我,连下两错,更留我过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么时错,我发足向南方去时,早知错了也。」﹝首山念云:「据天平作恁么解会, ,未梦见西院在何故话在。」﹞ 宝寿和尚 宝寿和尚﹝第二世。﹞在先宝寿为供养主,寿问:「父母未生前,还我本来面目来!」师立至夜深,下语不契。翌日辞去。寿曰:「汝何往?」师曰:「昨日蒙和尚设问,某甲不契,往南方参知识去。」寿曰:「南方禁夏不禁冬,我此间禁冬不禁夏。汝且作街坊过夏。若是佛法,阛阓之中,浩浩红尘,常说正法。」师不敢违。一日,街头见两人交争,挥一拳曰:「你得恁么无面目?」师当下大悟,走见宝寿。未及出语,寿便曰:「汝会也,不用说。」师便礼拜。寿临迁化时,嘱三圣请师开堂。师开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师便打。圣曰:「与么为人,非但瞎却这僧眼,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法眼云:「甚么处是瞎却人眼处?」﹞师掷下拄杖,便归方丈。僧问:「不占阃域,请师不谤。」师曰:「莫。」问:「种种庄严、殷勤奉献时如何?」师曰:「莫污我心田」师将顺寂,谓门人曰:「汝还知吾行履处否?」曰:「知和尚长坐不卧。」师又召僧近前来,僧近前,师曰:「去,非吾眷属。」言讫而化。 三圣然禅师法嗣 镇州大悲和尚 镇州大悲和尚,僧问:「除上去下,请师别道?」师曰:「开口即错。」曰:「真是学人师也。」师曰:「今日向弟子手里死。」问:「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师拈棒,僧转身受棒,师抛下棒曰:「不打这死汉。」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舌拄上腭。」曰:「为甚么如此?」师便打。问:「如何是大悲境?」师曰:「千眼都来一只收。」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手忙脚乱。」问:「不著圣凡,请师答话。」师曰:「好。」僧拟议,师便喝。 淄州水陆和尚 淄州水陆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用心即错。」曰:「不起一念时如何?」师曰:「没用处汉。」问:「此事如何保任?」师曰:「切忌。」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便喝,僧礼拜。师以拂子点曰:「且放。」问:「狭路相逢时如何?」师便拦胸拓一拓。 魏府大觉和尚法嗣 庐州大觉和尚 庐州大觉和尚,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鸟兽衔华?」师曰:「有恁么,畜生无所知。」曰:「见后为甚么不衔华?」师曰:「无恁么,畜生有所知。」 澄心旻德禅师 庐州澄心院旻德禅师,在兴化遇示众曰:「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师出礼拜,起便喝,化亦喝。师又喝,化亦喝。师礼拜归众。化曰:「适来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何故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住后,僧问:「如何是澄心?」师曰:「我不作这活计。」曰:「未审作么生?」师便喝。僧曰:「大好不作这活计。」师便打。问:「如何是道?」师曰:「老僧久住澄心院。」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破衲长披经岁年。」问:「露地不通风时如何?」师曰:「漆。」问:「既是澄心,为甚么出来入去?」师曰:「鼻孔上著灸。」僧礼拜,师便打。 竹园山和尚 荆南府竹园山和尚,僧问:「久向和尚会禅,是否?」师曰:「是。」僧曰:「苍天!苍天!」师近前,以手掩僧口。曰:「低声!低声!」僧打一掌,便拓开。师曰:「山僧招得。」僧拂袖出去,师笑曰:「早知如是,悔不如是。」问:「既是竹园,还生笋也无?」师曰:「千株万株。」曰:「恁么则学人有分也。」师曰:「汝作么生?」僧拟议,师便打。 法华和尚 宋州法华院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独坐五峰前。」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不高不低。」曰:「还许学人瞻敬也无?」师曰:「三日后看。」问:「如何是法华家风?」师曰:「寒时寒杀,热时热杀。」曰:「如何是寒时寒杀?」师曰:「三三两两抱头行。」曰:「如何是热时热杀。」师曰:「东西南北见者嗤。」问:「学人手持白刃,直进化门时如何?」师曰:「你试用看。」僧便喝。师擒住僧,随手打一掌。师拓开曰:「老僧今日失利。」僧作舞而出。师曰:「贼首头犯。」 灌溪闲禅师法嗣 鲁祖教禅师 池州鲁祖山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今日不答话。」曰:「大好不答话。」师便打。问:「如何是双林树?」师曰:「有相身中无相身。」曰:「如何是有相身中无相身?」师曰:「金香炉下铁昆仑。」问:「如何是孤峰独宿底人?」师曰:「半夜日头明,日午打三更。」问:「如何是格外事?」师曰:「化道缘终后,虚空更那边。」问:「进向无门时如何?」师曰:「太钝生!」曰:「不是钝生,直下进向无门时如何?」师曰:「灵机未曾论边际,执法无门在暗中。」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春来草自青,月上已天明。」曰:「如何是不著力处?」师曰:「崩山石头落,平川烧火行。」 纸衣和尚法嗣 镇州谈空和尚 镇州谈空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麻缠纸裹。」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和声便打。问:「格外之谭,请师举唱。」师曰:「隘路不通风。」曰:「莫只这便是也无?」师乃嘘嘘。 际上座 际上座,行脚到洛京南禅,时有朱行军设斋,入僧堂顾视曰:「直下是。」遂行香,口不住道,至师面前,师便问:「直下是个甚么?」行军便喝。师曰:「行军幸是会佛法底人,又恶发作甚么?」行军曰:「唤作恶发即不得。」师便喝。行军曰:「钩在不疑之地。」师又喝,行军便休。斋退,令客司:「请适来下喝僧来。」师至,便共行军言论,并不顾诸人。僧录曰:「行军适来争容得这僧无礼?」行军曰:若是你诸人喝,下官有剑。」僧录曰:「某等固是不会,须是他晖长老始得。」行军曰:「若是南禅长老,也未梦见在。」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龙腾沧海,鱼跃深潭。」曰:「毕竟如何?」师曰:「夜闻祭鬼鼓,朝听上滩歌。」问:「如何是上座家风?」师曰:「三脚虾蟆背大象。」 南岳下七世 南院颙禅师法嗣 风穴延沼禅师 汝州风穴延沼禅师,余杭刘氏子。幼不茹荤,习儒典,应进士。一举不遂,乃出家,依本州开元寺智恭披削受具,习天台止观。年二十五,谒镜清。清问:「近离甚处?」师曰:「自离东来。」清曰:「还过小江也无?」师曰:「大舸独飘空,小江无可济。」清曰:「镜水秦山,鸟飞不度。子莫道听途言?」师曰:「沧溟尚怯艨艑势,列汉飞帆渡五湖。」清竖拂子曰:「争奈这个何!」师曰:「这个是甚么?」清曰:「果然不识。」师曰:「出没卷舒,与师同用。」清曰:「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谄语」师曰:「泽广藏山,理能伏豹。」清曰:「舍罪放愆,速须出去。」师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夫行脚人,因缘未尽其善,不可便休去。」却回曰:「某甲适来,辄陈小騃,冒渎尊颜,伏蒙慈悲,未赐罪责。」清曰:「适来言从东来,岂不是翠岩来?」师曰:「雪窦亲栖宝盖东。」清曰:「不逐忘羊狂解息,却来这里念篇章。」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清曰:「诗速秘却,略借剑看。」师曰:「县首甑人携剑去。」清曰:「不独触风化,亦自显颟顸。」师曰:「若不触风化,争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再许允容,师今何有?」清曰:「东来衲子,菽麦不分。只闻不已而已,何得抑已而已。」师曰:「巨浪涌千寻,澄波不离水。」清曰:「一句截流,万机寝削。」师便礼拜。清曰:「衲子俊哉!衲子俊哉!」 师到华严,严问:「我有牧牛歌,辄请阇黎和。」师曰:「羯鼓掉鞭牛豹跳,远村梅树觜卢都。」师参南院,入门不礼拜。院曰:「入门须辨主。」师曰:「端的请师分。」院于左膝拍一拍,师便喝。院于右膝拍一拍,师又喝。院曰:「左边一拍且置,右边一拍作么生?」师曰:「瞎院便拈棒。」师曰:「莫盲枷瞎棒,夺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掷下棒曰:「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一场。」师曰:「和尚大似持钵不得,诈道不饥。」院曰:「阇黎曾到此间么?」师曰:「是何言欤?」院曰:「老僧好好相借问。」师曰:「也不得放过。」便下参众了,却上堂头礼谢。院曰:「阇黎曾见甚么人来?」师曰:「在襄州华严与廓侍者同夏。」院曰:「亲见作家来?」院问:「南方一棒作么商量?」师曰:「作奇特商量。」师却问:「和尚此间一棒作么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师于言下大彻玄旨,遂依止六年,四众请主风穴。又八年,李史君与阖城士庶,再请开堂演法矣。 上堂:「夫参学眼目临机,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从前依他作解,明昧两歧,与你一时扫却。直教个个如师子儿,吒呀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即瞎却渠眼。」时有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即便戳瞎。」曰:「戳瞎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师后因本郡兵寇作孽,与众避地于郢州,谒前请主李使君,留于衙内度夏。普设大会,请师上堂。才升座,乃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还有人道得么?」时有卢陂长老出,问:「学人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师曰:「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驙泥沙。」陂伫思,师喝曰:「长老何不进语?」陂拟议,师便打一拂子,曰:「还记得话头么?试举看。」陂拟开口,师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师曰:「见甚么道理?」牧主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师便下座。至九月,汝州大师宋侯舍宅为寺,复来郢州,请师归新寺住持。至周广顺元年,赐额广慧。师住二十二年,常余百众。 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如何不是佛?」曰:「未晓玄言,请师直指。」师曰:「家住海门洲,扶桑最先照?」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不从天上辊,任向地中埋。」问:「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师曰:「木鸡啼子夜,刍狗吠天明。」 上堂,举寒山诗曰:「梵志死去来,魂识见阎老。读尽百王书,未免受捶拷。一称南无佛,皆以成佛道。」僧问:「如何是一称南无佛?」师曰:「灯连凤翅当堂照,月映娥眉颐面看。」问:「如何是佛?」师曰:「嘶风木马缘无绊,背角泥牛痛下鞭。」问:「如何是广慧剑?」师曰:「不斩死汉。」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天魔胆裂。」曰:「磨后如何?」师曰:「轩辕无道。」问:「矛盾本成双翳病,帝网明珠事若何?」师曰:「为山登九仞,捻土定千钧。」问:「千木奉文侯,知心有几人?」师曰:「少年曾决龙蛇阵,老倒还听稚子歌。」问:「如何是清凉山中主?」师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问:「未有之言,请师试道。」师曰:「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衣。」问:「夏终今日,师意如何?」师曰:「不怜鹅护雪,且喜蜡人冰。」问:「归乡无路时如何?」师曰:「平窥红烂处,畅杀子平生。」问:「满目荒郊翠,瑞草却滋荣时如何?」师曰:「新出红炉金弹子,簉破阇黎铁面皮。」问:「如何是互换之机?」师曰:「和盲悖愬瞎。」问:「真性不随缘,如何得证悟?」师曰:「猪肉案上滴乳香。」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金沙滩头马郎妇。」问:「一色难分,请师显示。」师曰:「满炉添炭犹嫌冷,路上行人只守寒。」问:「如何是学人立身处?」师曰:「井底泥牛吼,林间玉兔惊。」问:「如何是道?」师曰:「五凤楼前。」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问取皇城使。」问:「不伤物义,请师便道。」师曰:「劈腹开心,犹未性燥。」问:「未定浑浊,如何得照?」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问:「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头上吃棒,口里喃喃。」问:「灵山话月,曹溪指月,去此二途,请师直指。」师曰:「无言不当哑。」曰:「请师定当。」师曰:「先度汨罗江。」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截耳卧街。」问:「狼烟永息时如何?」师曰:「两脚捎空。」问:「祖令当行时如何?」师曰:「点。」问:「不施寸刃,便登九五时如何?」师曰:「鞭尸屈项。」 上堂,举古云:「我有一只箭,曾经久磨炼。射时遍十方,落处无人见。」师曰:「山僧即不然,我有一只箭,未尝经磨炼,射不遍十方,要且无人见。」僧便问:「如何是和尚箭?」师作弯弓势,僧礼拜。师曰:「拖出这死汉。」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披席把碗。」曰:「见后如何?」师曰:「披席把碗。」问:「未达其源时如何?」师曰:「鹤冷移巢易,龙寒出洞难。」问:「不露锋铓句,如何辨主宾?」师曰:「口衔羊角鳔胶粘。」问:「将身御险时如何?」师曰:「布露长书写罪原。」问:「学人解问淆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心里分明眼睛黑。」问:「生死到来时如何?」师曰:「青布裁衫招犬吠。」曰:「如何得不吠去?」师曰:「自宜躲避寂无声。」问:「如何是真道人?」师曰:「竹竿头上礼西方。」问:「鱼隐深潭时如何?」师曰:「汤荡火烧。」问:「如何是诸佛行履处?」师曰:「青松绿竹下。」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杀人不眨眼。」曰:「既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杀人不眨眼?」师曰:「尘埃影里不拂袖,尽戟门前磨寸金。」问:「一即六,六即一。一六俱亡时如何?」师曰:「一箭落双雕」曰:「意百如何?」师曰:「身亡迹谢。」问:「摘叶寻枝即不问,直截根源事若何?」师曰:「赴供凌晨去,开塘带雨归。」问:「问问尽是捏怪,请师直指根源。」师曰:「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问:「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盲龟值木虽优稳,枯木生华物外春。」问:「宝塔元无缝,金门即日开时如何?」师曰:「智积佐来空合掌,天王捧出不知音。」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萎花风扫去,香水雨飘来。」问:「随缘不变者,忽遇知音时如何?」师曰:「披莎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问:「刻舟求不得,常用事如何?」师曰:「大勋不立赏,柴扉草自深。」问:「从上古人,印印相契,如何是相契底眼?」师曰:「轻嚣道者知机变,拈却招魂拭泪巾。」问:「九夏赏劳,请师言荐。」师曰:「出袖拂开龙洞雨,泛杯波涌钵囊华。」问:「最初自恣,合对何人?」师曰:「一把香刍拈未暇,六环金锡响遥空。」问:「西祖传来,请师端的。」师曰:「一犬吠虚,千猱啀实。」问:「王道与佛道,相去几何?」师曰:「刍狗吠时天地合,木鸡啼后祖灯辉。」问:「祖师心印,请师拂拭。」师曰:「祖月凌空圆圣智,何山松桧不青青。」 上堂:「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蹙。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怗。于此明得,阇黎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却是阇黎。阇黎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阇黎么?」右边一拍曰:「这里是。欲识老僧么?」左边一拍曰:「这里是。」僧问:「大众云集,请师说法。」师曰:「赤脚人趁兔,著靴人吃肉。」问:「不曾博览空王教,略借玄机试道看。」师曰:「白玉无瑕,卞和刖足。」问:「如何是无为之句?」师曰:「宝烛当轩显,红光烁太虚。」问:「如何是临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用力不多。」问:「素面相呈时如何?」师曰:「拈却盖面帛。」问:「紫菊半开秋已老,月圆当户意如何?」师曰:「月生蓬岛人皆见,昨夜遭霜子不知。」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曰:「直截是迂曲。」问:「如何是师子吼?」师曰:「阿谁要汝野干鸣?」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口悬壁上。」 上堂:「若是上上之流,各有证据,略赴个程限。中下之机,各须英俊,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如爆龟纹,爆即成兆,不爆成钝。欲爆不爆,直下便捏。」问:「心不能缘,口不能言时如何?」师曰:「逢人但恁么举。」问:「龙透清潭时如何?」师曰:「印骏捺尾。」问:「任性浮沉时如何?」师曰:「牵牛不入栏。」问:「有无俱无去处时如何?」师曰:「三月懒游花下路,一家愁闭雨中门。」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师曰:「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花香。」问:「百了千当时如何?」师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上堂:「三千剑客,耻见庄周。赤眉横肩,得无讹谬。他时变豹,后五日看。珍重!」问:「心印未明时如何?」师曰:「虽闻酋帅投归款,未见牵羊纳璧来。」问:「如何是临济下事?」师曰:「桀犬吠尧。」问:「如何是啮镞事?」师曰:「孟浪借辞论马角。」 上堂,大众集定,师曰:「不是无言,各须英鉴。」问:「大众云集,师意如何?」师曰:「景谢初寒,骨肉疏冷。」问:「不修禅定,为甚么成佛无疑?」师曰:「金鸡专报晓,漆桶夜生光。」问:「一念万年时如何?」师曰:「拂石仙衣破。」问:「洪钟未击时如何?」师曰:「充塞大千无不韵,妙含幽致岂能分。」曰:「击后如何?」师曰:「石壁山河无障碍,翳消开后好咨闻。」问:「古今才分,请师密要。」师曰:「截却重舌。」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赫赤穷汉。」曰:「未审将何受用?」师曰:「携箩挈杖。」问:「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入市双瞳瞽。」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回銮两曜新。」曰:「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攒眉坐白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磨砻三尺剑,待斩不平人。」问:「如何是钁头边意?」师曰:「山前一片青。」问:「如何是佛?」师曰:「杖林山下打筋鞭。」 颖桥安禅师 颖桥安禅师,﹝号铁胡。﹞与钟司徒向火次,钟忽问:「三界焚烧时如何出得?」师以香匙拨开火。钟拟议,师曰:「司徒!司徒!」钟忽有省。 西院明禅师法嗣 兴阳归静禅师 郢州兴阳归静禅师,初参西院,便问:「拟问不问时如何?」院便打。师良久,院曰:「若唤作棒,眉须堕落。」师于言下大悟。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山前无异路。」 南岳下八世 风穴沼禅师法嗣 首山省念禅师 汝州首山省念禅师,莱州狄氏子。受业于本郡南禅寺,才具尸罗,遍游丛席。常密诵法华经,众目为念法华也。晚于风穴会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临济之道,至吾将坠于地矣。」师曰:「观此一众,岂无人邪?」穴曰:「聪敏者多,见性者少。」师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虽望子之久,犹恐耽著此经,不能放下。」师曰:」此亦可事,愿闻其要。」穴遂上堂,举世尊以青莲目顾视大众,乃曰:「正当恁么时,且道说个甚么?若道不说而说,又是埋没先圣。且道说个甚么?」师乃拂袖下去。穴掷下拄杖,归方丈。侍者随后请益。曰:「念法华因甚不只对和尚?」穴曰:「念法华会也。」次日,师与真园头同上,问讯次,穴问真曰:「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真曰:「鹁鸠树头鸣。」穴曰:「汝作许多痴福作么?何不体究言句。」又问师曰:「汝作么生?」师曰:「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穴谓真曰:「汝何不看念法华下语。」师受风穴印可之后,泯迹韬光,人莫知其所以。因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风穴令师往传话。才相见,提起坐具。便问:「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师便喝。兆曰:「我曾亲近知识来,未尝辄敢恁么造次。」师曰:「草贼大败。」兆曰:来日若见风穴和尚,待一一举似。」师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师乃先回,举似风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师曰:「好手不张名。」兆次日才到,相见便举前话。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赃捉败。」师于是名振四方,学者望风而靡。开法首山,为第一世也。 入院上堂曰:「佛法付与国王大臣,有力檀越,令其佛法不断绝,灯灯相续,至于今日。大众且道,续个甚么?」良久曰:「须是迦叶师兄始得。」时有僧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朝?」师曰:「堕坑落堑。」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瞎。」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少室岩前亲掌示。」曰:「便请洪音和一声。」师曰:「如今也要大家知。」问:「如何是径截一路?」师曰:「或在山间,或在树下。」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五九尽日又逢春。」曰:「毕竟事如何?」师曰:「冬到寒食一百五。」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截断千江口,万仞峰前始得玄。」问:「如何是首山境?」师曰:「一任众人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吃棒得也未?」僧礼拜,师曰:「吃棒且待别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风吹日炙。」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牵犁拽杷。」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曰:「孤峰无宿客。」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不是守株人。」问:「如何是菩提路?」师曰:「此去襄县五里。」曰:「向上事如何?」师曰:「往来不易。」问:「诸圣说不到处,请师举唱。」师曰:「万里神光都一照,谁人敢并日轮齐,」问:「临济喝,德山棒,未审明甚么边事?」师曰:「汝试道看。」僧便唱。师曰:「瞎。」僧又喝,师曰:「这瞎汉只么乱喝作么?」僧礼拜,师便打。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却首山?」师曰:「不坐孤峰顶,常伴白云闲。」问:「四众围绕,师说何法?」师曰:「打草蛇惊。」曰:「未审作么生下手?」师曰:「适来几合丧身失命。」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又如何?」师曰:「珠在甚么处?」问:「一切诸佛,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低声!低声!」曰:「如何受持?」师曰:「切不得污染。」问:「世尊灭后,法付何人?」师曰:「好个问头,无人答得。」曰:「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聩人徒侧耳。」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诸法无形,将何所见?」师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五日后看取。」问:「菩萨未成佛时如何?」师曰:「众生。」曰:「成佛后如何?」师曰:「众生,众生。」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瞥尔三千界。」曰:「与么则目视不劳也。」师曰:「天恩未遇,后悔难追。」 上堂:「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时有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大用不扬眉,棒下须见血。」曰:「慈悲何在?」师曰:「送出三门外。」问:「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不打恁么驴汉。」曰:「将接何人?」师曰:「如斯争奈何!」问:「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解问无人答。」曰:「即今只对者是谁?」师曰:「莫使外人知。」曰:「和尚是第几句荐得?」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问:「维摩默然,文殊赞善,未审此意如何?」师曰:「当时听众必不如是。」曰:「既不如是,维摩默然,又且如何?」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乃曰:「若论此事实,不挂一个元字脚。」便下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镇州萝卜重三斤。」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有言须道却。」曰:「此意如何?」师曰:「无言鬼也嗔。」问「如何是衲僧眼?」师曰:「此问不当。」曰:「当后如何?」师曰:「堪作甚么?」问:「如何得离众缘去?」师曰:「千年一遇。」曰:「不离时如何?」师曰:「立在众人前。」问:「如何是大安乐底人?」师曰:「不见有一法。」曰:「将何为人?」师曰:「谢阇黎领话。」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乱走作么?」问:「如何是首山?」师曰:「东山高,西山低。」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恰遇棒不在。」问:「如何是道?」师曰:「炉中有火无心拨,处处纵横任意游。」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坐看烟霞秀,不与白云齐。」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路逢穿耳客。」曰:「发后如何?」师曰:「不用更迟疑。」问:「无弦一曲,请师音韵。」师良久,曰:「还闻么?」曰:「不闻。」师曰:「何不高声问著。」问:「学人久处沉迷,请师一接。」师曰:「老僧无这闲工夫。」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问:「如何是离凡圣底句?」师曰:「嵩山安和尚。」曰:「莫便是和尚极则处否?」师曰:「南岳让禅师。」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阇黎到此多少时也?」曰:「已经冬夏。」师曰:「莫错举似人。」问:「有一人荡尽来时,师还接否?」师曰:「荡尽即置,那一人是谁?」曰:「风高月冷。」师曰:「僧堂内几人坐卧?」僧无对。师曰:「赚杀老僧!」问:「如何是梵音相?」师曰:「驴鸣狗吠。」乃曰:「要得亲切,第一莫将问来问。还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汝若将问来问,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拟议,即没交涉。」时有僧出礼拜,师便打。僧便问:「挂锡幽岩时如何?」师曰:「错。」僧曰:「错。」师又打。问:「如何是佛?」师曰:「新妇骑驴何家牵?」曰:「未审此语甚么句中收?」师曰:「三玄收不得,四句岂能该!」曰:「此意如何?」师曰:「天长地久,日月齐明。」问:「曹溪一句,天下人闻。未审和尚一句,甚么人得闻?」师曰:「不出三门外。」曰:「为甚么不出三门外?」师曰:「举似天下人。」问:「如何是和尚不欺人底眼?」师曰:「看看冬到来。」曰:「究竟如何?」师曰:「即便春风至。」问:「远闻和尚无丝可挂,及至到来,为甚么有山可守?」师曰:「道甚么!」僧便喝,师亦喝。僧礼拜,师曰:「放汝三十棒。」 次住广教及宝应,三处法席,海众常臻。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时,上堂说偈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随缘且遣日。今年记却来年事,来年记著今朝日。」至四年,月日无爽前记。上堂辞众,仍说偈曰:「白银世界金色身,情与非情共一真。明暗尽时俱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言讫,安坐而逝。荼毗收舍利建塔。 广慧真禅师 汝州广慧真禅师,尝在风穴作园头。穴问曰:「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师曰:「常在阛阓中,要且无人识。」穴曰「汝彻也。」师礼拜,出世。开堂日,僧问:「如何是广慧境?」师曰:「小寺前,资庆后。」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锨爬钁子。」 长兴满禅师 凤翔府长兴院满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行便踏著。」曰:「踏著后如何?」师曰:「冰消瓦解。」曰:「为甚如此?」师曰:「城内君子,郭外小儿。」问:「大用现前时如何?」师曰:「闹市里辊。 潭州灵泉和尚 潭州灵泉院和尚,僧问:「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一物也无。」曰:「未审日用何物?」师便喝。僧礼拜,师便打。问:「先师道:『金沙滩上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上东门外人无数。」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天津桥上往来多。」 南岳下九世 首山念禅师法嗣 汾阳善昭禅师 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太原俞氏子。剃发受具,杖策游方。所至少留,随机叩发,历参知识七十一员。后到首山,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曰:「师意如何?」山曰:「象王行处绝狐踪。」师于言下大悟,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捷始应知。」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师曰:「正是我放身命处。」后游衡湘及襄沔间,每为郡守以名刹力致。前后八请,坚卧不答。洎首山殁,西河道俗遣僧契聪迎请住持。师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节。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已弃世,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师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趣办严,吾行矣。」 住后上堂,谓众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有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若见汾阳人者,堪与祖佛为师。不见汾阳人,尽是立地死汉。如今还有人入得么?快须入取,免得孤负平生。不是龙门客,切忌遭点额。那个是龙门客,一齐点下。」举起拄杖曰:「速退!速退!珍重。」 上堂:「先圣云,一句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阿那个是三玄三要底句?快会取好。各自思量,还得稳当也未?古德已前行脚,闻一个因缘未明,中间直下,饮食无味,睡卧不安,火急决择,莫将为小事。所以大觉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想计他从上来行脚,不为游山玩水,看州府奢华,片衣口食,皆为圣心未通。所以驱驰行脚,决择深奥,传唱敷扬。博问先知,亲近高德。盖为续佛心灯,绍隆祖代。兴崇圣种,接引后机。自利利他,不忘先迹。如今还有商量者么?有即出来,大家商量。」僧问:「如何是接初机底句?」师曰:「汝是行脚。」僧曰:「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师曰:「西方日出外。」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师曰:「千里持来呈旧面。」曰:「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师曰:「北俱卢洲长粳米,食者无贪亦无嗔。」乃曰:「将此四转语验天下衲僧,才见你出来,验得了也。」问:「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嘉州打大像。」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陕府灌铁牛。」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西河弄师子。」乃曰:「若人会得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语在,切须荐取,不是等闲。与大众颂出: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 师为并汾苦寒,乃罢夜参。有异比丘振锡而至,谓师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言讫而去。师密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为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上堂:「凡一句语须具三玄门,每一玄门须具三要。有照有用,或先照后用,或先用后照,或照用同时,或照用不同时。先照后用。且要共你商量。先用后照,你也须是个人始得。照用同时,你作么生当抵?照用不同时,你又作么生凑泊?」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掘地觅天。」曰:「何得如此!」师曰:「不识幽玄。」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合掌庵前问世尊。」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对面无俦侣。」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阵云横海上,拔剑搅龙门。」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三头六臂擎天地,忿怒那吒扑帝钟。」 上堂:「汾阳有三诀,衲僧难辨别。更拟问如何,拄杖蓦头揳。」时有僧问:「如何是三诀?」师便打,僧礼拜。师曰:「为汝一时颂出:第一诀,接引无时节,巧语不能诠,云绽青天月。第二诀,舒光辨贤哲,问答利生心,拔却眼中楔。第三诀,西国胡人说,济水过新罗,北地用镔铁。」复曰:「还有人会么?会底出来通个消息。要知远近,莫只恁么记言记语,以当平生,有甚么利益!不用久立,珍重!」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绢扇子足风凉。」问:「布鼓当轩挂,谁是知音者?」师曰:「停锄倾麦饭,卧草不抬头。」问:「如何是道场?」师曰:「下脚不得。」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彻骨彻髓。」曰:「此意如何?」师曰:「遍天遍地。」问:「真正修道人,不见世间过。未审不见个甚么过?」师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陆地行舟万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师曰:「却是你心行。」问:「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师曰:「瞎。」曰:「恁么则一条拄杖两人舁。」师曰:「三家村里唱巴歌。」曰:「恁么则和尚同在里显。」师曰:「谢汝殷勤。」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三玄开正道,一句破邪宗。」曰:「如何是和尚活计?」师曰:「寻常不掌握,供养五湖僧。」曰:「未审吃个甚么?」师曰:「天酥陀饭非珍馔,一味良羹饱即休。」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新神更著师婆赛。」曰:「见后如何?」师曰:「古庙重遭措大题。」 上堂,谓众曰:「夫说法者,须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缁素不分,不能与人天为眼目,决断是非,如鸟飞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断弦。弦断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飞。弦壮翼牢,空的俱彻。作么生是十智同真?与诸上座点出:一同一质,二同大事,三总同参,四同真志,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杀,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与甚么人同得入?与阿谁同音吼?作么生是同生杀?甚么物同得失?阿那个同具足?是甚么同遍普?何人同真志?孰能总同参?那个同大事?何物同一质?有点得出底么,点得出者不吝慈悲。点不出来,未有参学眼在,切须辨取。要识是非,面目见在,不可久立,珍重!」龙德府尹李侯与师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使者受罚,复至曰:「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师笑曰:「老病业已不出山,借往当先后之,何必俱邪?」使曰:「师诺,则先后唯所择。」师令馔设,且俶装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阇维收舍利起塔。 叶县归省禅师 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冀州贾氏子。弱冠依易州保寿院出家,受具后游方,参首山。山一日举竹篦,问曰:「唤作竹篦即触,不唤作竹篦即背。唤作甚么?」师掣得掷地上曰:「是甚么?」山曰:「瞎。」师于言下,豁然顿悟。开堂,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寰中天子,塞外将军。」曰:「汝海一滴蒙师指,向上宗风事若何?」师曰:「高祖殿前樊哙怒,须知万里绝烟尘。」问:「维摩丈室不以日月为明,和尚丈室以何为明?」师曰:「眉分八字。」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双耳垂肩。」问:「如何是超师之作?」师曰:「老僧眉毛长多少!」问:「如何是尘中独露身?」师曰:「塞北千人帐,江南万斛船。」曰:「恁么即非尘也。」师曰:「学语之流,一札万行。」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无?」师曰:「碓捣东南,磨推西北。」问:「如何是金刚不坏身?」师曰:「百杂碎。」曰:「意旨如何?」师曰:「终是一堆灰。」问:「不落诸缘,请师便道。」师曰:「落。」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厕坑头筹子。」问:「如何是戒定慧?」师曰:「破家具。」 师一日升座,僧问:「才上法堂来时如何?」师拍禅床一下,僧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无人过价,打与三百。」问:「忽遇大阐提人来,还相为也无?」师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师曰:「年老成魔。」上堂:「宗师血脉,或凡或圣。龙树马鸣,天堂地狱。镬汤炉炭,牛头狱卒。森罗万象,日月星辰。他方此土,有情无情。」以手画一画云:「俱入此宗。此宗门中,亦能杀人,亦能活人。杀人须得杀人刀,活人须得活人句。作么生是杀人刀、活人句?道得底,出来对众道看。若道不得,即孤负平生。珍重!」问:「如何是和尚四无量心?」师曰:「放火杀人。」曰:「慈悲何在?」师曰:「遇明眼人举似。」问:「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未审在甚么处?」师曰:「南斗六,北斗七。」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僧排夏腊,俗列耆年。」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万里崖州君自去,临行惆怅怨他谁。 上堂,良久曰:「夫行脚禅流,直须著忖,参学须具参学眼,见地须得见地句,方有相亲分,始得不被诸境惑,亦不落于恶道。毕竟如何委悉?有时句到意不到,妄缘前尘,分别影事。有时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说异端。有时意句俱到,打破虚空界,光明照十方。有时意句俱不到,无目之人纵横走,忽然不觉落深坑。」问:「如何是古今无异路?」师曰:「俗人尽裹头。」曰:「意旨如何?」师曰:「阇黎无席帽。」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闹市里打静槌。」曰:「意旨如何?」师曰:「日午点金灯。」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师曰:「眼中有涩钉。」曰:「未审此意如何?」师曰:「乔翁赛南神。」僧请益「柏树子」话,师曰:「我不辞与汝说,还信么?」曰:「和尚重言,争敢不信。」师曰:「汝还闻檐头水滴声么?」其僧豁然,不觉失声云:「耶。」师曰:「你见个甚么道理?」僧便以颂对曰:「檐头水滴,分明历历。打破乾坤,当下心息。」师乃忻然,问僧:「日暮投林,朝离何处?」曰:「新戒不曾学禅。」师曰:「生身入地狱。」下去后,有僧举到智门宽和尚处,门曰:「何不道锁匙在和尚手里?」师因去将息寮看病僧。僧乃问曰:「和尚四大本空,病从何来?」师曰:「从阇黎问处来。」僧喘气,又问曰:「不问时如何?」师曰:「撒手卧长空。」僧曰:「耶。」便脱去。 神鼎洪諲禅师 潭州神鼎洪諲禅师,襄水扈氏子。自游方,一衲以度寒暑。尝与数耆宿至襄沔间,一僧举论宗乘,颇敏捷。会野饭山店中,供办而僧论说不已。师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是甚么人语?」僧曰:「法眼语。」师曰:「其义如何?」曰:「唯心故根境不相到,唯识故声色摐然。」师曰:「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师以箸筴菜置口中,含胡而语曰:「何谓相入邪?」坐者骇然,僧不能答。师曰:「途路之乐,终未到家。见解入微,不名见道。参须实参,悟须实悟。阎罗大王,不怕多语。」僧拱而退。后反长沙,隐于衡岳三生藏。有湘阴豪贵,来游福严,即师之室,见其气貌闲静,一钵挂壁,余无长物。倾爱之,遂拜跪,请曰:「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久乏宗匠,愿师俱往,何如?」师笑而诺之。即以己马负师至,十年始成丛席。一朽床为说法座,其甘枯淡无比。又以德腊俱高,诸方尊之,如古赵州。僧问:「诸法未闻时如何?」师曰:「风萧萧,雨飒飒。」曰:「闻后如何?」师曰:「领话好!」问:「鱼鼓未鸣时如何?」师曰:「看天看地。」曰:「鸣后如何?」师曰:「捧钵上堂。」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不是衲僧行履处。」曰:「如何是衲僧行履处?」师曰:「不见有古涧寒泉。」问:「两手献尊堂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学人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师曰:「腊月三十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饥不择食。」问:「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拈柴择菜。」曰:「莫只这便是也无?」师曰:「更须子细。」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佛亦是尘。」问:「如何是道人活计?」师曰:「山僧自小不曾入学堂。」官人指木鱼问:「这个是甚么?」师曰:「惊回多少瞌睡人。」官曰:「洎不到此间?」师曰:「无心打无心。」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灰头土面。」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争怪得山僧。」曰:「未审法身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毗卢顶上金冠子。」问:「菩提本无树,何处得子来?」师曰:「唤作无,得么?」问:「持地菩萨修路等佛,和尚修桥等何人?」师曰:「近后。」问:「和尚未见先德时如何?」师曰:「东行西行。」曰:「见后如何?」师曰:「横担拄杖。」上堂,举洞山曰:「贪嗔痴,太无知,赖我今朝识得伊。行便打,坐便槌,分付心王子细推。无量劫来不解脱,问汝三人知不知?」师曰:「古人与么道,神鼎则不然。贪嗔痴,实无知,十二时中任从伊。行即往,坐即随,分付心王拟何为?无量劫来元解脱,何须更问知不知?」 谷隐蕴聪禅师 襄州谷隐山蕴聪慈照禅师,初参百丈恒和尚,因结夏。百丈上堂,举中观论曰:「正觉无名相,随缘即道场。」师便出问:「如何是正觉无名相?」丈曰:「汝还见露柱么?」师曰:「如何是随缘即道场?」丈曰:「今日结夏。」次参首山,问:「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师于言下大悟。呈偈曰:「我今二十七,访道曾寻觅。今朝喜得逢,要且不相识。」后到大阳玄和尚,问:「近离甚处?」师曰:「襄州。」阳曰:「作么生是不隔底句?」师曰:「和尚住持不易。」阳曰:「且坐吃茶。」师便参众去。侍者问:「适来新到,祗对住持不易,和尚为甚么教坐吃茶。」阳曰:「我献他新罗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问他有语在。」侍者请师吃茶,问:「适来只对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师曰:「真谕不博金。」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邛州多出九节杖。」曰:「谢师指示。」师曰:「且莫作答佛话会。」却问:「来时无物去时空,二路俱迷,如何得不迷去?」师曰:「秤头半斤,秤尾八两。」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踏著秤锤硬似铁。」曰:「意旨如何?」师曰:「明日向汝道。」问:「青山渌水即不问,急切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手过膝,耳垂肩。」问:「如何是道?」师曰:「车碾马踏。」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横眠竖坐。」问:「日往月来迁,不觉年衰老,还有不老者么?」师曰:「有。」曰:「如何是不老者?」师曰:「虬龙筋力高声叫,晚后精灵转更多。」问:「如何是学人深深处?」师曰:「乌龟水底深藏穴。」曰:「未审其中事若何?」师曰:「路上行人莫与知。」问:「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师曰:「任他灭。」曰:「灭后如何?」师曰:「初三十一。」 因作清凉河堰,僧问:「忽遇洪水滔天,还堰得也无?」师曰:「上拄天,下拄地。」曰:「劫火洞然,又作么生?」师曰:「横出竖没。」问:「深山岩崖中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岩崖中佛法?」师曰:「奇怪石头形似虎,火烧松树势如龙。」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露柱是色。那个是心?」师曰:「昼见簸箕星。」曰:「意旨如何?」师曰:「柳营节级横阶上。」问:「如何是道?」师曰:「善犬带牌。」曰:「为甚如此?」师曰:「令人惧见。 上堂:「十五日已前诸佛生,十五日已后诸佛灭,十五日已前诸佛生,你不得离我这里。若离我这里,我有钩子钩你。十五日已后诸佛灭,你不得住我这里,若住我这里,我有锥子锥你。且道正当十五日,用钩即是,用锥即是?」遂有偈曰:「正当十五日,钩锥一时息。更拟问如何,回头日又出。」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直下看。」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退后!退后!」问:「承古有言,只这如今谁动口,意旨如何?」师曰:「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张茂崇太保问:「摩腾入汉,已涉繁词。达磨单传,请师直指。」师曰:「冬不寒,腊后看。」问:「若能转物,即同如来。万象是物,如何转得?」师曰:「吃了饭,无些子意智。」问:「寸丝不挂,法网无边。为甚么却有迷悟?」师曰:「两桶一担。」问:「有情有用,无情无用。如何是无情无用?」师曰:「独扇门子尽夜开。 上堂:「春景温和,春雨普润,万物生芽,甚么处不沾恩?且道承恩力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春雨一滴滑如油。」问:「如何是学人自己法身?」师曰:「每日般柴不易。」曰:「此是大众底,如何是学人底?」师曰:「三生六十劫。」问:「逐日开单展钵,以何报答施主之恩?」师曰:「被这一问,和我愁杀。」曰:「恁么则谢供养也。」师曰:「得甚么人气力?」僧礼拜,师曰:「明日更吃一顿。」问:「古人急水滩头毛毬子,意旨如何?」师曰:「云开月朗。」问:「急水滩头连底石,意旨如何?」师曰:「屋破见青天。」曰:「屋破见青天,意旨如何?」师曰:「通上彻下。」问:「一处火发,任从你救。八方齐发时如何?」师曰:「快。」曰:「还求出也无?」师曰:「若求出,即烧杀你。」僧礼拜,师曰:「直饶你不求出,也烧杀你。」示众:「第一句道得,石里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将来。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上堂:「五白猫儿爪距狞,养来堂上绝虫行。分明上树安身法,切忌遗言许外生。作么生是许外生底句?莫错举。」僧入室问:「正当与么时,还有师也无?」师曰:「灯明连夜照,甚处不分明。」曰:「毕竟事如何?」师曰:「来日是寒食。」 广慧元琏禅师 汝州广慧院元琏禅师,泉州陈氏子。到首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汉上。」山竖起拳曰:「汉上还有这个么?」师曰:「这个是甚么碗鸣声?」山曰:「瞎。」师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问:「学人亲到宝山,空手回时如何?」山曰:「家家门前火把子。」师当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山曰:「汝会处作么生,与我说来看。」师曰:「只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会也。」师便礼拜。住后,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竹竿头上曜红旗。」杨亿侍郎问:「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在甚么处?」师曰:「敲砖打瓦。」又问:「风穴道,金沙滩头马郎妇,意旨如何?」师曰:「更道也不及。」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上木下铁。」曰:「恁么则罪归有处也。」师曰:「判官掷下笔。」僧礼拜,师曰:「拖出。」问:「如何是佛?」师曰:「两个不是多,」上堂:「临济两堂首座相见,同时下喝,诸人且道还有宾主也无?若道有,只是个瞎汉。若道无,亦是个瞎汉。不有不无,万里崖州,若向这里道得,也好与三十棒。若道不得,亦与三十棒。衲僧家到这里,作么生出得山僧圈匮去。」良久曰:「苦哉!虾蟆蚯蚓,勃跳上三十三天,撞著须弥山百杂碎。」拈拄杖曰:「一队无孔铁锤。速退!速退!」 三交智嵩禅师 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禅师,参首山,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师于此有省,顿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须用直须用,心意莫定动。三岁师子吼,十方没狐种。我有真如性,如同幕里隐。打破六门关,显出毗卢印。真骨金刚体可夸,六尘一拂求无遮。廓落世界空为体,体上无为真到家。」山闻乃请吃茶。问:「这三颂是汝作来邪?」师曰:「是。」山曰:「或有人教汝现三十二相时如何?」师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师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头上打。曰:「这汉向后乱作去在。」 住后,上堂:「文殊仗剑,五台横行,唐明一路,把断妖讹。三世诸佛,未出教乘。网底游鱼,龙门难渡。垂钩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谈,为求知识。若也举扬宗旨,须弥直须粉碎。若也说佛说祖,海水便须枯竭。宝剑挥时,毫光万里。放汝一路,通方说话。把断咽喉,诸人甚处出气?」僧问:「钝根乐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后如何?」师曰:「水里捉麒麟。」曰:「与么则便登高座也。」师曰:「骑牛上三十三天。」问:「古人拈椎竖拂,意旨如何?」师曰:「骑驴不著靴。」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家乡有路无人到。」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暗传天子敕,陪行一百程。」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无头虾蟆脚指天。」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晋祠南畔长柳巷。」问:「古人东山西岭青,意作么生?」师曰:「波斯鼻孔大。」曰:「与么则西天迦叶,东土我师。」师曰:「金刚手板阔。」问:「大悲千手眼,那个是正眼?」师曰:「开化石佛拍手笑,晋祠娘子解讴歌。」问:「临济推倒黄檗,因甚维那吃棒?」师曰:「正狗不偷油,鸡衔灯盏走。」问:「如何是截人之机?」师曰:「要用便用。」曰:「请和尚用。」师曰:「拖出这死汉。」 郑工部问:「百尺竿头独打毬,万丈悬崖丝系腰时如何?」师曰:「幽州著脚,广南厮扑。」郑无语。师曰:「勘破这胡汉。」郑曰:「二十年江南界里,这回却见禅师。」师曰:「瞎老婆吹火。」僧问:「二边纯莫立,中道不须安。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广南出象牙。」曰:「不会,请师直指。」师曰:「番国皮毬八百价。」上堂:「寒温冷暖,著衣吃饭,自不欠少。波波地觅个甚么?只是诸人不肯承当,如今还有承当底么?有则不得孤负山河大地,珍重!」问:「祖师西来,三藏东去,当明何事?」师曰:「佛殿部署修,僧堂老僧羞。」僧曰:「与么则全明今日事也。」师曰:「今日事作么生?」僧便喝,师便打。问:「如何是学人用心处?」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如何是学人行履处?」师曰:「僧堂前,佛殿后。」上堂,举法眼偈曰:「见山不是山,见水何曾别。山河与大地,都是一轮月。大小法眼未出涅槃堂,三交即不然,见山河与大地,锥刀各自用。珍重!」 铁佛智嵩禅师 忻州铁佛院智嵩禅师,有同参到,师见便问:「还记得相识么?」参头拟议,第二僧打参头一坐具曰:「何不快只对和尚?」师曰:「一箭两垛。」师问:「僧甚处来?」曰:「台山来。」师曰:「还见龙王么?」曰:「和尚试道看。」师曰:「我若道,即瓦解冰消。」僧拟议,师曰:「不信道。」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下坡不走,快便难逢。」 首山怀志禅师 汝州首山怀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尺杖子破瓦盆。」问:「如何是佛?」师曰:「桶底脱。」问:「从上诸圣有何言句?」师曰:「如是我闻。」曰:「不会。」师曰:「信受奉行。」 仁王处评禅师 池州仁王院处评禅师,问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便喝。师礼拜,山拈棒。师曰:「老和尚没世界那!」山抛下拄杖曰:「明眼人难谩。」师曰:「草贼大败。」 智门迥罕禅师 随州智门迥罕禅师,为北塔僧使点茶次,师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鹞子头上,争敢安巢?」师曰:「捧上不成龙。」随后打一坐具。使茶罢,起曰:「适来却成触忤和尚。」师曰:「江南杜禅客,觅甚么第二碗。」 鹿门慧昭山主 襄州鹿门慧昭山主,杨亿侍郎问曰:「入山不畏虎,当路却防人时如何?」师曰:「君子坦荡荡。」僧问:「如何是鹿门山?」师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横眠竖卧。」 丞相王随居士 丞相王随居士,谒首山,得言外之旨。自尔履践,深明大法。临终书偈曰:「尽堂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五灯会元卷第十二 南岳下十世 汾阳昭禅师法嗣 石霜楚圆禅师 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全州李氏子。少为书生,年二十二,依湘山隐静寺出家。其母有贤行,使之游方。闻汾阳道望,遂往谒焉。阳顾而默器之。经二年,未许入室。每见必骂诟,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岁月飘忽,已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阳熟视,骂曰:「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师拟伸救,阳掩师口。乃大悟曰:「是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依唐明嵩禅师。嵩谓师曰:「杨大年内翰知见高,入道稳实,子不可不见。」师乃往见大年。年问曰:「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师曰:「近奉山门请。」年曰:「真个脱空。」师曰:「前月离唐明。」年曰:「适来悔相问。」师曰:「作家。」年便喝。师曰:「恰是。」年复喝。师以手划一划。年吐舌曰:「真是龙象。」师曰:「是何言欤?」年唤客司:「点茶来,元来是屋里人。」师曰:「也不消得。」茶罢又问:「如何是上座为人一句?」师曰:「切。」年曰:「与么,则长裙新妇拖泥走。」师曰:「谁得似内翰?」年曰:「作家!作家!」师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师拍掌曰:「也不得放过。」年大笑。又问:「记得唐明当时悟底因缘么?」师曰:「唐明问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东流。』」年曰:「只如此语,意旨如何?」师曰:「水上挂灯毬。」年曰:「与么则孤负古人去也。」师曰:「内翰疑则别参。」年曰:「三脚虾蟆跳上天。」师曰:「一任勃跳。」年乃大笑。馆于斋中,日夕质疑智证,因闻前言往行,恨见之晚。 朝中见驸马都尉李公遵勖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师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谒,柰何!」年默然,归语师曰:「李公佛法中人,闻道风远至,有愿见之心,政以法不得与侍从过从。」师于是黎明谒李公,公阅谒使童子问曰:「道得即与上座相见。」师曰:「今日特来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当道种青松。」师曰:「不因今日节,余日定难逢。」童又出曰:「都尉言,与么则与上座相见去也。」师曰:「脚头脚底。」公乃出,坐定问曰:「我闻西河有金毛狮子,是否?」师曰:「甚么处得此消息?」公便喝。师曰:「野干鸣。」公又喝。师曰:「恰是。」公大笑。师辞,公问:「如何是上座临行一句?」师曰:「好将息。」公曰:「何异诸方。」师曰:「都尉又作么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师曰:「专为流通。」公又喝。师曰:「瞎。」公曰:「好去。」师应喏喏。自是往来杨李之门,以法为友。久之,辞还河东。年曰:「有一语寄与唐明,得么?」师曰:「明月照见夜行人。」年曰:「却不相当。」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更愁人。」年曰:「开宝寺前金刚,近日因甚么汗出?」师曰:「知」年曰:「上座临行,岂无为人底句?」师曰:「重叠关山路。」年曰:「与么则随上座去也。」师嘘一声。年曰:「真师子儿,大师子吼。」师曰:「放去又收来。」年曰:「适来失脚踏倒,又得家童扶起。」师曰:「有甚么了期?」年大笑。师还唐明,李公遣两僧讯师,师于书尾画双足,写来僧名以寄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余,金椁示双趺。人天浑莫测,珍重赤须胡。」师以母老,南归至瑞州,首众于洞山,时聪禅师居焉。先是,汾阳谓师曰:「我遍参云门儿孙,特以未见聪为恨。」故师依止三年,乃游仰山。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宗旦,使请师出世说法。守以南源致师,师不赴,旋特谒守愿行。守问其故?对曰:「始为让,今偶欲之耳。」守大贤之。 住后,上堂:「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乃竖起拄杖曰:「这个是南源拄杖子,阿那个是经?」良久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喝一喝,下座。上堂,良久曰:「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喝一喝,下座。问:「如何是佛?」师曰:「水出高原。」问:「如何是南源境?」师曰:「黄河九曲,水出昆仑。」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随流人不顾,斫手望扶桑。」上堂:「云收雾卷,杲日当空。不落明暗,如何通信?」僧问:「山深觅不得时如何?」师曰:「口能招祸。」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洞庭湖里浪滔天。」问:「东涌西没时如何?」师曰:「寻。」问:「夜静独行时如何?」师曰:「三把茆。」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响。」曰:「出匣后如何?」师嘘一声。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头枕布袋。」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堆堆地。」曰:「见后如何?」师曰:「堆堆地。」问:「一得永得时如何?」师曰:「抱石投河。」问:「仗镆邪剑,拟取师头时如何?」师曰:「斩将去。」僧拟议,师便打。师住三年,弃去谒神鼎諲禅师。 鼎,首山高第,望尊一时,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师发长不剪,弊衣楚音,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鼎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师仰视屋曰:「亲见汾阳来!」鼎杖而出,顾见颀然。问曰:「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师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鼎回顾相矍铄。师地坐,脱只履而视之。鼎老忘所问,又失师所在。师徐起整衣,且行且语曰:「见面不如闻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邪?」师自是名重丛林。 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雅为士大夫所信敬。鼎见延,称师知见可兴临济。会道吾虚席,延白郡,请以师主之法,令整肃亡躯,为法者集焉。上堂:「先宝应曰: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道吾则不然:第一句荐得,和泥合水。第二句荐得,无绳自缚。第三句荐得,四棱著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住也乾坤失色,日月无光。汝辈向甚么处出气?如今还有出气者么?有即出来,对众出气看。如无,道吾为汝出气去也。」乃嘘一声。卓拄杖下座。 上堂:「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参。拄杖横也挑括乾坤大地,钵盂覆也盖却恒沙世界。且问诸人向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向北俱卢洲吃粥吃饭。若也不知,长连床上吃粥吃饭。」次住石霜,当解夏,谓众曰:「昨日作婴孩,今朝年已老。未明三八九,难踏古皇道。手铄黄河干,脚踢须弥倒,浮生梦幻身,人命夕难保。天堂并地狱,皆由心所造。南山北岭松,北岭南山草。一雨润无边,根苗壮枯槁。五湖参学人,但问虚空讨。死脱夏天衫,生披冬月袄。分明无事人,特地生烦恼。」喝一喝,下座。 上堂:「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遂喝一喝,曰:「且道是宾是主?还有分得者么?若也分得,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因同道相访。上堂:「飒飒凉风景,同人访寂寥。煮茶山上水,烧鼎洞中樵。珍重!」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长安夜夜家家月。」曰:「来后如何?」师曰:「几处笙歌几处愁。」问:「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师曰:「槐木成林。」曰:「四山火来时如何?」师曰:「物逐人兴。」曰:「步步登高时如何?」师曰:「云生足下。」问:「古人封白纸,意旨如何?」师曰:「家贫路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日风,五日雨。」上堂:「夫宗师者,夺贫子之衣珠,究达人之见处。若不如是,尽是和泥合水汉。」良久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喝一喝。上堂:「我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只要心传。更有一语,无过直举。且作么生是直举一句?」良久,以拄杖画一画,喝一喝。问:「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曰:「玄沙曾见雪峰来。」曰:「意旨如何?」师曰:「一生不出岭。」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马有垂缰之报,犬有驙草之恩。」曰:「与么则不别也。」师曰:「西天东土。」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打骨出髓。」 上堂:「入水见长人。珍重!」上堂:「面西行向东,北斗正离宫。道去何曾去,骑牛卧牧童。珍重!」上堂:「春生夏长即不问,你诸人脚跟下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华光寺主。」便下座。上堂:「药多病甚,网细鱼稠。」便下座示众,以拄杖击禅床一下云:「大众还会么?不见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香严恁么悟去,分明悟得如来禅,祖师禅未梦见在。且道祖师禅有甚长处?若向言中取,则误赚后人,直饶棒下承当,辜负先圣。万法本闲,唯人自闹。所以山僧居福严,只见福严境界,晏起早眠。有时云生碧嶂,月落寒潭,音声鸟飞鸣般若台前,娑罗花香散祝融峰畔。把瘦筇,坐磐石,与五湖衲子时话玄微。灰头土面住兴化,只见兴化家风,迎来送去,门连城市,车马骈阗。渔唱潇湘,猿啼岳麓,丝竹歌谣,时时入耳。复与四海高人,日谈禅道,岁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还有优劣也无?试道看!」良久云:「是处是慈氏,无门无善财。」问:「行脚不逢人时如何?」师曰:「钓丝绞水。」问:「寻枝摘叶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楖栗拄杖。」曰:「意旨如何?」师曰:「行即肩挑云水衲,坐来安在掌中擎。」问:「既是护法善神,为甚么张弓架箭?」师曰:「礼防君子。」问:「如何是佛?」师曰:「有钱使钱。」上堂:「祖师心印,一印印空,一印印水,一印印泥。如今还有印不著者么?试向脚跟下,道将一句来。设你道得倜傥分明,第一不得行过衲僧门下,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人王三寸铁,遍地是刀枪。」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天已明,鼓已响。圣众臻,齐合掌,如今还有不合掌者么?有即尼干欢喜,无则瞿昙恶发。久立,珍重。」问:「磨砻三尺剑,去化不平人。师意如何?」师曰:「好去。」僧曰:「点。」师曰:「你看。」僧拍手一下,归众。师曰:了。」 上堂:「北山南,南山北,日月双明天地黑。大海江河尽放光,逢著观音问弥勒。珍重!」问:「有理难伸时如何?」师曰:「苦。」曰:「恁么则舌拄上腭也。」师嘘一声。僧曰:「将谓胡须赤。」师曰:「梦见兴化脚跟么?」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师室中插剑一口,以草鞋一对,水一盆,置在剑边。每见入室,即曰:「看!看!」有至剑边拟议者,师曰:「险丧身失命了也。」便喝出。师冬日榜僧堂,作此字:「㏄≡≡≡几狎曲。」其下注曰:「若人识得,不离四威仪中。」首座见曰:「和尚今日放参。」师闻而笑之。宝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师曰:「海内法友,唯师与杨大年耳。大年弃我而先,仆年来顿觉衰落,忍死以一见公。仍以书抵潭师,敦遣之。」师恻然与侍者舟而东下,舟中作偈曰:「长江行不尽,帝里到何时?既得凉风便,休将橹桌施。」至京师,与李公会月余,而李公果殁。临终画一圆相,又作偈献师:「世界无依,山河匪碍。大海微尘,须弥纳芥。拈起幞头,解下腰带。若觅死生,问取皮袋。」师曰:「如何是本来佛性?」公曰:「今日热如昨日。」随声便问师:「临行一句作么生?」师曰:「本来无挂碍,随处任方圆。」公曰:「晚来困倦。」更不答话。师曰:「无佛处作佛。」公于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闻李公之化,与师问答,加叹久之。师哭之恸,临圹而别。有旨赐官舟南归。中途谓侍者曰:「我忽得风痹疾。」视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顿地曰:「当柰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师曰:「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后,不钝置汝。」后年正月五日示寂,寿五十四,腊三十二。铭行实于兴化,塔全身于石霜。﹝续通鉴则平河东,在太平兴国己卯。据佛运统纪,则师入灭于康定庚辰,以寿数逆而推之,则雍熙丁亥师始生,僧宝传所载,恐失考证。﹞ 琅邪慧觉禅师 滁州琅邪山慧觉广照禅师,西洛人也。父为衡阳太守,因疾倾丧。师扶榇归洛,过澧阳药山古刹,宛若夙居。缘此出家,游方参问。得法汾阳,应缘滁水,与雪窦明觉同时唱道。四方皆谓二甘露门,逮今淮南遗化如在。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鸟觜鱼腮。」上堂:「奇哉十方佛,元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元是十方佛。欲识十方佛,不是眼中花。欲识眼中花,不是十方佛。于此明得,过在十方佛。于此未明,声闻起舞,独觉临妆。珍重!」僧问:「阿难结集即不问,迦叶微笑事如何?」师曰:「克时克节。」曰:「自从灵鹫分灯后,直至支那耀古今。」师曰:「点朱点漆。」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手携书剑谒明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卷起帘来无可睹。」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三更过孟津。」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独坐镇寰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猫儿戴纸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狗子著靴行。」问:「拈椎竖拂即不问,瞬目扬眉事若何?」师曰:「赵州曾见南泉来。」曰:「学人未晓。」师曰:「今冬多雨雪,贫家争柰何!」 上堂:「欲知常住身,当观烂坏体。欲知常住性,当观拄杖子。拄杖子吞却须弥,须弥吞却拄杖子。衲僧到这里,若也拟议,剑梁落膊输降款,铁作胸襟到海隅。」击禅床,下座。上堂:「见闻觉知,俱为生死之因。见闻觉知,正是解脱之本。譬如师子反踯,南北东西且无定止。汝等诸人,若也不会,且莫孤负释迦老子。吽。」 上堂:「山僧今日为诸人说破,明眼衲僧莫去泥里打坐。珍重!」上堂:「天高莫测,地厚宁知?白云片片岭头飞,绿水潺潺涧下急。东涌西没一句即不问,你生前杀后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时寒吃茶去。」 上堂:「阿呵呵,是甚么?开口是,合口过。轻舟短桌泛波心,蓑衣箬笠从他破。咦!」 上堂:「十方诸佛是个烂木橛,三贤十圣是个茅溷头筹子。汝等诸人来到这里作么?」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 上堂:「剪除狂寇,扫荡搀枪,犹是功勋边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犹是法身边事。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曰:「透网金鳞犹滞水,回途石马出纱笼。」 上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若人下得通方句,我当刎颈而谢之。」上堂,拈起拄杖曰:「山僧有时一棒作个漫天网,打俊鹰快鹞。有时一棒作个布丝网,捷蚬捞虾。有时一棒作金毛师子,有时一棒作虾蟆蚯蚓。山僧打你一棒,且作么生商量?你若缁素,得出不妨。拄杖头上眼,开照四天下。若也未然,从教立在古屏畔,待使丹青入画图。」 上堂:「击水鱼头痛,穿林宿鸟惊。黄昏不击鼓,日午打三更。诸禅德既是日午,为甚却打三更?」良久曰:「昨见垂杨绿,今逢落叶黄。」 上堂:「拈起拄杖,更无上上。放下拄杖,是何模样?髑髅峰后即不问汝诸人,马镫里藏身一句作么生道?若道不得,拄杖子道去也。」卓一下,便归方丈。 上堂:「进前即死。退后即亡。不进不退。又落在无事之乡。何故?长安虽乐,不是久居。」 上堂:「汝等诸人在我这里过夏,与你点出五般病:一、不得向万里无寸草处去。二、不得孤峰独宿。三、不得张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滞于生杀。何故?一处有滞,自救难为。五处若通,方名导师。汝等诸人若到诸方,遇明眼作者,与我通个消息,贵得祖风不坠。若是常徒,即便寝息。何故?裸形国里夸服饰,想君太煞不知时。」 上堂:「山僧因看华严金师子章第九由心回转善成门,又释曰:如一尺之镜,纳重重之影象。若然者道有也得,道无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虽然如是,更须知有拄杖头上一窍。若也不会,拄杖子穿灯笼,入佛殿,撞著释迦,磕倒弥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个甚么?」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盘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险,临济道石火电光钝。琅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 大愚守芝禅师 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才升座,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言出口,驷马难追。」问:「如何是城里佛?」师曰:「十字街头石幢子。」问:「不落三寸时如何?」师曰:「干三长,坤六短。」曰:「意旨如何?」师曰:「切忌地盈虚。」问:「昔日灵山分半座,二师相见事如何?」师曰:「记得么?」僧良久,师打禅床一下,曰:「多年忘却也。」乃曰:「且住!且住!若向言中取则,句里明机,也似迷头认影。若也举唱宗乘,大似一场寐语。虽然如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放一线道,有个葛藤处。」遂敲禅床一下,曰:「三世诸佛,尽皆头痛。且道大众,还有免得底么?若一人免得,无有是处。若免不得,海印发光。」师乃竖起拂子曰:「这个是印,那个是光?这个是光,那个是印?掣电之机,徒劳伫思。会么?老僧说梦,且道梦见个甚么?南柯十更若不会,听取一颂:『北斗挂须弥,杖头挑日月。林泉好商量,夏末秋风切。』珍重!」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寒日短。」问:「心法无形,如何雕琢?」师曰:「一丁两丁。」曰:「未晓者如何领会?」师曰:「透七透八。」上堂:「一击响玲珑,喧轰宇宙通。知音才侧耳,项羽过江东。与么会,恰认得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上堂:「大愚相接大雄孙,五湖云水竞头奔。竞头奔,有何门,击箭宁知枯木存。枯木存,一年还曾两度春。两度春,帐里真珠撒与人。撒与人,思量也是慕西秦。」上堂:「竖穷三际,横遍十方,拈起也帝释心惊,放下也地神胆战。不拈不放,唤作甚么?」自云:「虾蟆。」 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乃拈起拂子云:「狸奴白牯总在这里放光动地,何谓如此两段不同?」问:「如何是佛?」师曰:「锯解秤锤。」上堂,大众集定,乃曰:「现成公案,也是打揲不办。」便下座。上堂:「大洋海底排班立,从头第二鬓毛斑。为甚么不道第一鬓毛斑?要会么,金蕊银丝成玉露,高僧不坐凤凰台。」上堂众集,乃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便下座。上堂:「翠岩路险巇,举步涉千溪。更有洪源水,滔滔在岭西。」击禅床,下座。示众,擎起香合云:「明头合,暗头合。道得天下横行,若道不得且合却。」下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四角六张。」曰:「意旨如何?」师曰:「八凹九凸。」上堂:「沙里无油事可哀,翠岩嚼饭喂婴孩。他时好恶知端的,始觉从前满面埃。」击禅床下座。 石霜法永禅师 潭州石霜法永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臂长衫袖短。」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布裤膝头穿。」 法华全举禅师 舒州法华院全举禅师,到公安远和尚处,安问:「作么生是伽蓝?」师曰:「深山藏独虎,浅草露群蛇。」曰:「作么生是伽蓝中人?」师曰:「青松盖不得,黄叶岂能遮。」曰:「道甚么?」师曰:「少年玩尽天边月,潦倒扶桑没日头。」曰:「一句两句,云开月露。作么生?」师曰:「照破佛祖。」 到大愚芝和尚处,愚问:「古人见桃花意作么生?」师曰:「曲不藏直。」曰:「那个且从,这个作么生?」师曰:「大街拾得金,四邻争得知?」曰:「上座还知么?」师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曰:「作家诗客!」师曰:「一条红线两人牵。」曰:「玄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又作么生?」师曰:「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曰:「却是。」师曰:「楼阁凌云势,峰峦叠翠层。」 到琅邪觉和尚处,邪问:「近离甚处?」师曰:「两浙。」曰:「船来陆来?」师曰:「船来。」曰:「船在甚处?」师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么生道?」师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长老,如麻似粟。」拂袖而出。邪问侍者:「此是甚么人?」者曰:「举上座。」邪曰:「莫是举师叔么?先师教我寻见伊。」遂下。旦过问上座:「莫是举师叔么?莫怪适来相触忤。」师便喝。复问:「长老何时到汾阳?」邪曰:「某时到。」师曰:「我在浙江早闻你名,元来见解只如此,何得名播寰宇?」邪遂作礼曰:「某甲罪过。」 师到杭州西庵,庵主曾见明招,主举颂曰:「绝顶西峰上,峻机谁敢当。超然凡圣外,瞥起两重光。」师曰:「如何是两重光?」主曰:「月从东出,日向西没。」师曰:「庵主未见明招时如何?」主曰:「满盏油难尽。」师曰:「见后如何?」主曰:「多心易得干。」 住后,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白菊乍开重日暖,百年公子不逢春。」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大地绝消息,翛然独任真。」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草荒人变色,凡圣两齐空。」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清风与明月,野老笑相亲。」 上堂:「释迦不出世,达磨不西来,佛法遍天下,谈玄口不开。」上堂:「钟鸣鼓响,鹊噪鸦鸣。为你诸人说般若、讲涅槃了也。诸人还信得及么?观音菩萨向诸人面前作大神通;若信不及,却往他方救苦利生去也。」上堂:「开口又成增语,不开口又成剩语。」乃曰:「金轮天子敕,草店家风别。」上堂:「三世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作么生措手?你诸人到诸方作么生举?山僧恁么道,也是久日桦来唇,喝一喝。」上堂:「古者道,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里草深一丈,不可为阇黎锁却僧堂门去也。虽然如是,也是乌龟陆地弄尘行。」上堂:「语渐也返常合道,论顿也不留眹迹。直饶论其顿返其常,也是抑而为之。」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果熟猿兼重。」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林疏鸟不过。」问:「七星光彩天将晓,不犯皇风试道看。」师曰:「将军马蹄红。」曰:「错。」师便打,僧礼拜,展坐具始收。师曰:「一展一收,法法皆周。拟欲更问,著甚来由。」遂问:「会么?」僧曰:「不会。」师便打。 芭蕉谷泉禅师 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泉州人也。受法汾阳,放荡湖湘,后省同参慈明禅师。明问:「白云横谷口,道人何处来?」师左右顾视,曰:「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明曰:「未在更道。」师作虎声,明以坐具便摵,师接住,推明置禅床上,明却作虎声。师大笑曰:「我见七十余员善知识,今日始遇作家。」 师因倚遇上座来参,﹝遇后住法昌。﹞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师曰:「作甚么?」曰:「礼拜庵主。」师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聋!」师曰:「向道不在,说甚么你我。」拽棒趁出。遇次日再来,师又趁出。遇一日又来,问:「庵主在么?」师曰:「谁?」曰:「行脚僧。」揭帘便入。师拦胸扭住曰:「我这里狼虎纵横,尿床鬼子,三回两度来讨甚么?」曰:「人言庵主亲见汾阳来。」师解衣抖擞曰:「你道我见汾阳有多少奇特?」曰:「如何是庵中主?」师曰:「入门须辨取。」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曰:「赚却几多人?」曰:「前言何在?」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曰:「万法泯时全体现,君臣合处正中邪去也。」师曰:「驴汉不会便休,乱统作么?」曰:「未审客来将何只待?」师曰:「云门糊饼赵州茶。」曰:「恁么则谢师供养去也。」师叱曰:「我这里火种也未有,早言谢供养。」师因大雪,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纷纷如秋月。文殊不出头,普贤呈丑拙。」慈明迁住福严,师又往省之。少留而还,作偈寄之曰:「相别而今又半年,不知谁共对谈禅。一般秀色湘山里,汝自匡徒我自眠。」明览笑而已。 龙华晓愚禅师 蕲州黄梅龙华寺晓愚禅师,到五祖戒和尚处,祖问曰:「不落唇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老老大大,话头也不照顾。」祖便喝,师亦喝。祖拈棒,师拍手便出。祖召曰:「阇黎且住话在。」师将坐具搭在肩上,更不回首。上堂:「摩腾入汉,已涉繁词。达磨西来,不守己分。山僧今日与么道,也是为他闲事长无明。」 天圣皓泰禅师 安吉州天圣皓泰禅师,到琅邪,邪问:「埋兵掉斗,未是作家。匹马单枪,便请相见。」师指邪曰:「将头不猛,带累三军。」邪打师一坐具,师亦打邪一坐具。邪接住曰:「适来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么处?」师曰:「伏惟尚飨。」邪拓开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师曰:「贼过后张弓。」邪曰:「且坐吃茶。」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黑漆圣僧。」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看墙似土色。」 龙潭智圆禅师 唐州龙潭智圆禅师,辞汾阳,阳曰:「别无送路,与子一枝拄杖,一条手巾。」师曰:「手巾和尚受用,拄杖即不消得。」阳曰:「汝但将去,有用处在。」师便收。阳曰:「又道不用。」师便喝。阳曰:「已后不让临济,」师曰:「正令已行。」阳来日送出三门,乃问:「汝介山逢尉迟时如何?」师曰:「一刀两段。」阳曰:「彼现那吒,又作么生?」师便拽拄杖,阳喝曰:「这回全体分付。」住后,僧问:「承教有言,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如何是真法?」师曰:「夜聚晓散。」问:「如何是龙潭剑?」师曰:「触不得。」曰:「用者如何?」师曰:「白骨连山。」问:「昔日穷经,今日参禅,此理如何?」师曰:「两彩一赛。」曰:「作么生领会?」师曰:「去后不留踪。」曰:「如何是佛?」师曰:「火烧不燃。」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三门前合掌。」 投子圆修禅师 舒州投子圆修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出口入耳。」曰:「来后如何?」师曰:「叉手并足。」 太子道一禅师 汾州太子院道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卖扇老婆手遮日。」问:「红轮未出时如何?」师曰:「照烛分明。」曰:「出后如何?」师曰:「捞天摸地。」问:「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慈母抱婴儿。」曰:「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街头巷尾。」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千斤担子两头摇。」问:「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师曰:「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栗。」曰:「宫商角征非关妙,石人拊掌笑呵呵。」师曰:「同道方知。」 叶县省禅师法嗣 浮山法远禅师 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郑州人也。投三交嵩和尚出家。幼为沙弥,见僧入室请问赵州庭柏因缘,嵩诘其僧,师傍有省。进具后,谒汾阳、叶县,皆蒙印可。尝与达观颖薛大头七八辈游蜀,几遭横逆,师以智脱之。众以师晓吏事,故号远录公。开堂拈香曰:「汝海枯木上生花,别迎春色。」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八十翁翁辊绣毬。」曰:「恁么则一句迥然开祖胄,三玄戈甲振丛林,」师曰:「李陵元是汉朝臣。」问:「如何是佛?」师曰:「大者如兄,小者如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平地起骨堆。」问:「祖师门下,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和尚将何表示?」师曰:「寒猫不捉鼠。」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波斯不系腰。」问:「新岁已临,旧岁何往?」师曰:「目前无异怪,不用贴钟馗。」曰:「毕竟如何?」师曰:「将谓目前无。」僧以手画曰:「争柰这个何!」师便打。师与王质待制论道,画一圆相,问曰:「一不得匹马单枪,二不得衣锦还乡,鹊不得喜,鸦不得殃,速道!速道!」王罔措,师曰:「勘破了也。」 上堂:「更莫论古话今,只据目前事与你诸人定夺区分。」僧便问:「如何是目前事?」师曰:「鼻孔。」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眼睛。」欧阳文忠公闻师奇逸,造其室,未有以异之。与客棋,师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请因棋说法。师即令挝鼓升座,曰:「若论此事,如两家著棋相似,何谓也?敌手知音,当机不让。若是缀五饶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只解闭门作活,不会夺角冲关,硬节与虎口齐彰,局破后徒劳绰斡。所以道,肥边易得,瘦肚难求。思行则往往失粘,心粗而时时头撞。休夸国手,谩说神仙。赢局输筹即不问,且道黑白未分时,一著落在甚么处?」良久曰:「从来十九路,迷悟几多人。」文忠加叹,从容谓同僚曰:「修初疑禅语为虚诞,今日见此老机缘,所得所造,非悟明于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 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衲僧得一,祸患临身。」击禅床,下座。上堂:「诸佛出世,建立化门,不离三身智眼,亦如摩醯首罗三目。何故?一只水泄不通,缁素难辨。一只大地全开,十方通畅。一只高低一顾,万类齐瞻。虽然若是,本分衲僧陌路相逢,别具通天正眼始得。所以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狸奴白牯知有个甚么事?要会么?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师暮年休于会圣岩,叙佛祖奥义,作九带曰:「佛正法眼带,佛法藏带,理贯带,事贯带,理事纵横带,屈曲垂带,妙叶兼带,金针双锁带,平怀常实带。」学者既已传诵,师曰:「若据圆极法门,本具十数,今此九带,已为诸人说了,更有一带,还见得么?若也见得亲切分明,却请出来,对众说看。说得分明,许汝通前九带圆明道眼。若见不亲切,说不相应,唯依吾语而为已解,则名谤法。诸人到此如何?」众无语,师叱之而去。 宝应法昭禅师 汝州宝应院法昭演教禅师,僧问:「一言合道时如何?」师曰:「七颠八倒。」曰:「学人礼拜。」师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赤脚骑铁驴,直至海南居。」上堂:「十二时中,许你一时绝学,即是学佛法。不见阿难多闻第一,却被迦叶摈出,不得结集。方知聪明博学,记持忆想,向外驰求,与灵觉心转没交涉。五蕴壳中透脱不过,顺情生喜,违情生怒。盖覆深厚,自缠自缚,无有解脱。流浪生死,六根为患。众苦所逼,无自由分,而被妄心于中主宰。大丈夫儿早构取好!」喝一喝,曰:「参。」上堂:「宝应门风险,入者丧全身。作么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三十年后。」 大乘慧果禅师 唐州大乘山慧果禅师,僧问:「如何是从上来传底意?」师曰:「金盘拓出众人看。」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拨尘即乖,见佛即错。」曰:「总不如是时如何?」师曰:「错。」问:「如何是道?」师曰:「宽处宽,窄处窄。」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苦处苦,乐处乐。」曰:「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师曰:「十万八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天晴日出。」曰:「学人不会。」师曰:「雨下泥生。」 神鼎諲禅师法嗣 开圣宝情山主 荆南府开圣宝情山主,僧问:「如何是开圣境?」师曰:「三乌引路。」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二虎巡山。」 妙智光云禅师 天台山妙智寺光云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东篱黄菊。」曰:「意旨如何?」师曰:「九月重阳。」 谷隐聪禅师法嗣 金山昙颖禅师 润州金山昙颖达观禅师,首谒大阳玄禅师,遂问:「洞山特设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阳曰:「父母未生时事。」师曰:「如何体会?」阳曰:「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师罔然。遂谒谷隐,举前话,隐曰:「大阳不道不是,只是口门窄,满口说未尽。老僧即不然。」师问:「如何是父母未生时事?」隐曰:「粪墼子。」师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晓不露?」隐曰:「牡丹花下睡猫儿。」师愈疑骇。一日普请,隐问:「今日运薪邪?」师曰:「然。」隐曰:「云门问:『僧人般柴柴般人?』如何会?」师无对。隐曰:「此事如人学书,点画可效者工,否者拙,盖未能忘法耳。当笔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师于是默契。良久曰:「如石头云,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隐曰:「汝以为药语,为病语?」师曰:「是药语。」隐呵曰:「汝以病为药,又安可哉?」师曰:「事如函得盖,理如箭直锋妙,宁有加者,而犹以为病,实未喻旨。」隐曰:「妙至是,亦只名理事。祖师意旨,智识所不能到,矧事理能尽乎?故世尊云:『理障碍正见知,事障续诸生死。』」师恍如梦觉,曰:「如何受用?」隐曰:「语不离窠臼,安能出盖缠?」师叹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终非活路。」住后,示众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尽是死门,俱非活路。直饶透脱,犹在沉沦。莫教孤负平生,虚度此世。要得不孤负平生么?」拈拄杖卓一下,曰:「须是莫被拄杖瞒始得。看看拄杖子,穿过你诸人髑髅,勃跳入你鼻孔里去也。」又卓一下。僧问:「经文最初两字是甚么字?」师曰:「以字。」曰:「有甚么交涉?」师曰:「八字。」曰:「好赚人!」师曰:「谤此经,故获罪如是。」问:「一百二十斤铁枷,教阿谁担?」师曰:「老僧。」曰:「自作自受。」师曰:「苦!苦!」问:「和尚还曾念佛也无?」师曰:「不曾念佛。」曰:「为甚么不念佛?」师曰:「怕污人口。」 上堂,众集定,首座出礼拜。师曰:「好好问著。」座低头问话次,师曰:「今日不答话。」便归方丈。上堂:「山僧门庭别,已改诸方辙。为文殊拔出眼里楔,教普贤休嚼口中铁,劝人放开髂﹝枯驾切﹞蛇手,与汝斫却系驴橛。」驻意拟思量,喝曰:「捏捏参。」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扑,只是无人搭对。今日且共首座搭对。」卷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扑。座才出,师曰:「平地上吃交。」便归方丈。上堂:「三世诸佛是奴婢,一大藏教是涕唾。」良久曰:「且道三世诸佛是谁奴婢?」乃将拂子画一画曰:「三世诸佛过这边,且道一大藏教是谁涕唾?」师乃自唾一唾。上堂:「秤锤井底忽然浮,老鼠多年变作牛。慧空见了拍手笑,三脚猢狲差异猴。」上堂:「五千教典,诸佛常谈。八万尘劳,众生妙用,犹未是金刚眼睛在。如何是金刚眼睛?」良久曰:「瞎。」上堂,大众集定,有僧才出礼拜,师曰:「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僧便问:「如何是时节因缘?」师便下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从归青嶂里,不出白云来。」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自从游紫陌,谁肯隐青山?」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家里已无回日信,路边空有望乡牌。」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沧海尽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为尘。」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见汉君臣。」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莺啭千林花满地。客游三月草侵天。」问:「如何有和尚家风?」师曰:「伸手不见掌。」曰:「忽遇仙陀客来,又作么生?」师曰:「对面千里。」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临济。」曰:「恁么则谷隐的子也。」师曰:「德山。」问:「如何是长法身?」师曰:「拄杖六尺。」曰:「如何是短法身?」师曰:「算子三寸。」曰:「恁么则法身有二也。」师曰:「更有方圆在。」上堂:「诸方钩又曲,饵又香,奔凑犹如蜂抱王。因圣这里,钩又直,饵又无,犹如水底捺葫芦。」举拄杖作钓鱼势,曰:「深水取鱼长信命,不曾将酒祭江神。」掷拄杖,下座。 洞庭慧月禅师 苏州洞庭翠峰慧月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时如何?」师曰:「脱却笼头,卸却角驮。」曰:「拶出虚空去,处处尽闻香。」师曰:「云愁闻鬼哭,雪压髑髅吟。」问:「和尚未见谷隐时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步步登山远。」曰:「见后如何?」师曰:「驱驱信马蹄。」 仗锡修己禅师 明州仗锡山修己禅师,与净山远公游。尝卓庵庐山佛手岩。后至四明山心,独居十余载,虎豹为邻。尝曰:「羊肠鸟道无人到,寂寞云中一个人。」尔后道俗闻风而至,遂成禅林。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四棱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高枕无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舶船过海,赤脚回乡。」 大乘德遵禅师 唐州大乘山德遵禅师,问谷隐曰:「古人索火,意旨如何?」曰:「任他灭。」师曰:「灭后如何?」曰:「初三十一。」师曰:「恁么则好时节也。」曰:「汝见甚么道理?」师曰:「今日一场困。」隐便打。师乃有颂曰:「索火之机实快哉,藏锋妙用少人猜。要会我师亲的旨,红炉火尽不添柴。」僧问:「世界圆融一句,请师道。」师曰:「团团七尺余。」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鼻大眼深。」上堂:「上来又不问,下去又不疑。不知是不是,是即也大奇。」便下座。 竹园法显禅师 荆南府竹园法显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好手画不成。」问:「如何是道?」师曰:「交横十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往往不相识。 永福延照禅师 彭州永福院延照禅师,僧问:「如何是彭州境?」师曰:「人马合杂。」僧以手作拽弓势,师拈棒。僧拟议,师便打。 景清居素禅师 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禅师,僧问:「即此见闻非见闻,为甚么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师曰:「填凹就缺。」问:「承和尚有言,寰中天子敕,塞外将军令,如何是塞外将军令?」师曰:「揭。」曰:「其中事如何?」师曰:「蹴。」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弹指一下。问:「远远投师,乞师一接。」师曰:「新罗人打鼓。」曰:「如何领会?」师曰:「舶主未曾逢。」问:「如何是末上一句?」师曰:「金刚树下。」曰:「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拘尸城边。」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波旬拊掌呵呵笑,迦叶抬头不识人。」 仁寿嗣珍禅师 处州仁寿嗣珍禅师,僧问:「知师已得禅中旨,当阳一句为谁宣?」师曰:「土鸡瓦犬。」曰:「如何领会?」师曰:「门前不与山童扫,任意松钗满路岐。」上堂:「明明无悟,有法即迷。日上无云,丽天普照。眼中无翳,空本无花。无智人前,不得错举。参!」 云门显钦禅师 越州云门显钦禅师,上堂,良久曰:「好个话头,若到诸方,不得错举。」便下座。 永庆光普禅师 果州永庆光普禅师,初问谷隐:「古人道,来日大悲院里有斋。意旨如何?」曰:「日出隈阳坐,天寒不举头。」师入室次,隐曰:「适来因缘汝作么生会?」师曰:「会则途中受用,不会则世谛流布。」曰:「未在更道。」师拂袖便出。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蜀地用镔铁。」 驸马李遵勖居士 驸马都尉李遵勖居士,谒谷隐,问出家事。隐以崔赵公问径山公案答之。公于言下大悟,作偈曰:「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判。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公一日与坚上座送别,公问:「近离上党,得届中都,方接尘谈,遽回虎锡。指云屏之翠峤,访雪岭之清流。未审此处彼处,的的事作么生?」座曰:「利剑拂开天地静,霜刀才举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聩。」座曰:「一箭落双雕。」公曰:「上座为甚么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头曰:「今日可谓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公临终时,膈胃躁热,有尼道坚谓曰:「众生见劫尽,大火所烧时,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师与我煎一服药来。」坚无语。公曰:「这师姑药也不会煎得。」公与慈明问答罢,泊然而终。语见慈明传中。 英公夏竦居士 英公夏竦居士,字子乔。自契机于谷隐,日与老衲游。偶上蓝溥禅师至,公问:「百骸溃散时,那个是长老自家底?」蓝曰:「前月二十离蕲阳。」公休去。蓝却问:「百骸溃散时,那个是相公自家底?」公便喝。蓝曰:「喝则不无,毕竟那个是相公自家底。」公对以偈曰:「休认风前第一机,太虚何处著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万里无云月上时,」蓝曰:「也是弄精魂。」 广慧琏禅师法嗣 华严道隆禅师 东京华严道隆禅师,初参石门彻和尚,问曰:「古者道,但得随处安闲,自然合他古辙。虽有此语,疑心未歇时如何?」门曰:「知有乃可随处安闲。如人在州县住,或闻或见,千奇百怪,他总将作寻当。不知有而安闲,如人在村落住,有少声色则惊怪传说。」师于言下有省。门尽授其洞上厥旨,后为广慧嗣。一日,福严承和尚问曰:「禅师亲见石门,如何却嗣广慧?」师曰:「我见广慧,渠欲剃发,使我擎凳子来。」慧曰:「道者,我有凳子诗听取。」乃曰:「放下便平稳,我时便肯伊。」因叙在石门处所得。广慧曰:「石门所示,如百味珍羞,只是饱人不得。」师至和初游京,客景德寺,日纵观都市,归常二鼓。一夕不得入,卧于门之下。仁宗皇帝梦至寺门,见龙蟠地,惊觉。中夜遣中使视之,睹师热睡鼻鼾,撼之惊矍,问名归奏。帝闻名道隆,乃喜曰:「吉征也。」明日召至便殿,问宗旨。师奏对详允,帝大悦。后以偈句相酬唱,络绎于道,或入对留宿禁中,礼遇特厚,赐号应制明悟禅师。皇祐间,诏大觉琏禅师于化成殿演法,召师问话,机锋迅捷,帝大悦,侍卫皆山呼。师即奏疏举琏自代,禁林待问,秘殿谭禅,乞归庐山。帝览表不允。有旨:于曹门外建精舍延师,赐号华严禅院。开堂,僧问:「如何是道?」师曰:「高高低低。」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脚瘦草鞋宽。」师年八十余,示寂于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塔于寺之东。 慧力慧南禅师 临江军慧力慧南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铁牛不吃栏边草,直上须弥顶上眠。」曰:「恁么则昔日汝阳亲得旨,临江今日大敷扬。」师曰:「礼拜了退。」问:「如何是佛?」师曰:「头大尾小。」曰:「未晓玄言,乞师再指。」师曰:「眉长三尺二。」曰:「恁么则人人皆顶戴,见者尽攒眉。」师长嘘一声,僧拍一拍便礼拜。师曰:「一任勃跳。」 广慧德宣禅师 汝州广慧德宣禅师,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曰:「仲氏吹埙,伯氏吹篪。」曰:「恁么则广慧的子,首山亲孙也。」师曰:「椽槌里坐地,不打阇黎。」 文公杨亿居士 文公杨亿居士,字大年。幼举神婴,及壮负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过同僚,见读金刚经,笑且罪之,彼读自若。公疑之曰:「是岂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阅数板,懵然始少敬信。后会翰林李公维,勉令参问。及由秘书监出守汝州,首谒广慧。慧接见,公便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慧曰:「来风深辨。」公曰:「恁么则禅客相逢只弹指也。」慧曰:「君子可入。」公应「喏喏」慧曰:「草贼大败。」夜语次,慧曰:「秘监曾与甚人道话来?」公曰:「某曾问云岩谅监寺:『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谅曰:『一合相。』某曰:『我只管看,未审恁么道还得么?』」慧曰:「这里即不然。」公曰:「请和尚别一转语。」慧以手作拽鼻势,曰:「这畜生更勃跳在。」公于言下脱然无疑。有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师子变作狗。拟欲将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复抒其师承密证,寄李翰林曰:「病夫夙以顽蠢,获受奖顾。预闻南宗之旨,久陪上国之游。动静咨询,周旋策发,俾其刳心之有诣,墙面之无惭者,诚出于席间床下矣。矧又故安公大师每垂诱导,自双林灭影,只履西归,中心浩然,罔知所止。仍岁沉痾,神虑迷恍,殆及小间,再辨方位。又得云门谅公大士见顾蓬蒿,谅之旨趣,正与安公同辙,并自庐山云居归宗而来,皆是法眼之流裔。去年假守兹郡,适会广慧禅伯,实承嗣南院念,念嗣风穴,穴嗣先南院,南院嗣兴化,兴化嗣临济,临济嗣黄檗,黄檗嗣百丈,丈嗣马祖,祖出让和尚,让即曹溪之长谪也。斋中务简,退食之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驾从之。请扣无方,蒙滞顿释。半岁之后,旷然弗疑。如忘忽记,如睡忽觉。平昔碍膺之物,嚗然自落。积劫未明之事,廓尔现前。固亦决择之洞分,应接之无蹇矣。重念先德,率多参寻。如雪峰九上洞山,三到投子,遂嗣德山;临济得法于大愚,终承黄檗;云岩多蒙道吾训诱,乃为药山之子;丹霞亲承马祖印可,而终作石头之裔。在古多有,于理无嫌。病夫今继绍之缘,实属于广慧;而提激之自,良出于鳌峰也。欣幸!欣幸!」公问广慧曰:「承和尚有言,一切罪业,皆因财宝所生,劝人疏于财利。况南阎浮提众生,以财为命,邦国以财聚人,教中有财法二施,何得劝人疏财乎?」慧曰:「幡竿尖上铁龙头。」公曰:「海坛马子似驴大。」慧曰:「楚鸡不是丹山凤。」公曰:「佛灭二千岁,比丘少惭愧。」公置一百问,请广慧答。慧一一答回。公问李都尉曰:释迦六年苦行,成得甚么事?」尉曰:「担折知柴重。」公因微恙,问环大师曰:「某今日忽违和,大师慈悲,如何医疗?」环曰:「丁香汤一碗。」公便作吐势,环曰:「恩爱成烦恼。」环为煎药次,公叫曰:「有贼!」环下药于公前,叉手侧立。公瞠目视之曰:「少丛林汉。」环拂袖而出。又一日,问曰:「某四大将欲离散,大师如何相救?」环乃槌胸三下。公曰:「赖遇作家。」环曰:「几年学佛法,俗气犹未除。」公曰:「祸不单行。」环作嘘嘘声。公书偈遗李都尉曰:「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欲识真归处,赵州东院西。」尉见遂曰:「泰山庙里卖纸钱。」尉即至,公已逝矣。 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翠岩可真禅师 洪州翠岩可真禅师,福州人也。尝参慈明,因之金銮同善侍者坐夏。善乃慈明高第,道吾真、杨岐会皆推伏之。师自负亲见慈明,天下无可意者。善与语,知其未彻,笑之。一日山行,举论锋发。善拈一片瓦砾,置磐石上,曰:「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许你亲见慈明。」师左右视,拟对之。善叱曰:「伫思停机,情识未透,何曾梦见?」师自愧悚,即还石霜。慈明见来,叱曰:「本色行脚人,必知时节,有甚急事,夏未了早已至此?」师泣曰:「被善兄毒心,终碍塞人,故来见和尚。」明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头白齿豁,犹作这个见解,如何脱离生死?」师悚然,求指示。」明曰:「汝问我。」师理前语问之。明震声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师于言下大悟。师爽气逸出,机辩迅捷,丛林惮之。 住翠岩日,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同坑无异土。」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深耕浅种。」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一堵墙,百堵调。」曰:「如何是学人著力处?」师曰:「千日斫柴一日烧。」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浑家送上渡头船。」问:「利人一句,请师垂示?」师曰:「三脚虾蟆飞上天。」曰:「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师曰:「饥逢王膳不能飨。」问:「如何是道?」师曰:「出门便见。」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担枷过状。」上堂:「先德道,此事如爆龟文,爆即成兆,不爆成钝。爆与不爆,直下便捏。上蓝即不然,无固无必,虚空走马,旱地行船,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遂拈拄杖曰:「拄杖子变作天大将军,巡历四天下。有守节不守节,有戒行无戒行,一时奏与天帝释。」乃喝一喝曰:「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行。」卓一下上堂,举龙牙颂曰:「学道如钻火,逢烟未可休。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神鼎曰:「学道如钻火,逢烟即便休。莫待金星现,烧脚又烧头。」师曰:「若论顿也,龙牙正在半途。若论渐也,神鼎犹少悟在。于此复且如何?诸仁者,今年多落叶,几处扫归家。」上堂:「临阵抗敌,不惧生死者,将军之勇也。入山不惧虎兕者,猎人之勇也,入水不惧蛟龙者,渔人之勇也。作么生是衲僧之勇?」拈拄杖曰:「这个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动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摇动;若拈不得,把不得,动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参!」 上堂,举:「僧问巴陵:『如何是道?』陵曰:『明眼人落井。』又问宝应:『如何是道?』应曰:『五凤楼前。』又问首山:『如何是道?』山曰:『脚下深三尺。』此三转语,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陆地行船,一句宾主交参。诸人莫有拣得者么?出来道看。如无且行罗汉慈,破结贼故。行菩萨慈,安众生故。行如来慈,得如相故。」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五通贤圣。」曰:「学人不会。」师曰:「舌至梵天。」师将入灭示疾甚劳苦。席蒿于地,转侧不少休。哲侍者垂泣曰:「平生诃佛骂祖,今何为乃尔?」师熟视,诃曰:「汝亦作此见解邪?」即起趺坐,呼侍者烧香,烟起遂示寂。 蒋山赞元禅师 蒋山赞元觉海禅师,婺州义乌人。姓傅氏,乃大士之裔也。夙修种智,随愿示生。父母感祥,闾里称异。三岁出家,七岁为僧。十五游方,远造石霜,升于丈室。慈明一见曰:「好好著槽厂。」师遂作驴鸣。明曰:「真法器耳。」俾为侍者。二十年中,运水般柴,不惮寒暑,悉己躬亲。求道后出世苏台、天峰、龙华、白云,府帅请居志公道场提纲宗要,机锋迅敏,解行相应,诸方推服。丞相王公安石重师德望,特奏章服师号。公又坚辞鼎席,结庐定林山中,与师萧散林下,清谈终日。赠师颂曰:「不与物违真道广,每随缘起自禅深。舌根已净谁能坏,足迹如空我得寻。」此亦明世希有事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东壁打西壁。」曰:「客来如何只待?」师曰:「山上樵,井中水。」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驴胎马腹。」问:「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住持事繁。」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屠牛剥羊。」曰:「为甚么如此?」师曰:「业在其中。」上堂:「这个若是,如虎戴角。这个若不是,唤作甚么?」良久曰:「喂驴喂马,珍重!」元祐元年,师乃迁化。丞相王公恸哭于塔,赞师真曰:「贤哉人也!行厉而容寂,知言而能默。誉荣弗喜,辱毁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称德。有缁有白,来自南北。弗顺弗逆,弗抗弗抑。弗观汝华,唯食己实。孰其嗣之,我有遗则。」 武泉山政禅师 瑞州武泉山政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衣成人,水成田。」上堂:「黄梅席上,海众千人。付法传衣,碓坊行者。是则红日西升,非则月轮东上。参!」 双峰省回禅师 南岳双峰寺省回禅师,上堂:「南番人泛船,塞北人摇橹。波斯入大唐,须弥山作舞。是甚么说话?」师元丰六年九月十七日净发,沐浴辞众。偈曰:「九十二光阴,分明对众说。远洞散寒云,幽窗度残月。」言讫坐逝。荼毗齿顶不坏,上有五色异光。 大宁道宽禅师 洪州大宁道宽禅师,僧问:「饮光正见,为甚么见拈花却微笑?」师曰:「忍俊不禁。」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贼不打贫儿家。」问:「既是一真法界,为甚么却有千差万别?」师曰:「根深叶茂。」僧打圆相曰:「还出得这个也无?」师曰:「弄巧成拙。」问:「如何是前三三,后三三?」师曰:「数九不到九。」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点茶须是百沸汤。」曰:「意旨如何?」师曰:「吃尽莫留滓。」有僧造师之室,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以火箸插火炉中,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头不欠,尾不剩。」师在同安日,时有僧问:「既是同安,为甚么却有病僧化去?」师曰:「布施不如还却债。」上堂:「少林妙诀,古佛家风。应用随机,卷舒自在。如拳作掌,开合有时。似水成沤,起灭无定。动静俱显,语默全彰。万用自然,不劳心力。到这里唤作顺水放船,且道逆风举桌,谁是好手?」良久曰:「弄潮须是弄潮人。」喝一喝曰:「珍重!」上堂:「无念为宗,无住为本。真空为体,妙有为用。所以道,尽大地是真空,遍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么人用得,四时运用,日月长明,法本不迁,道无方所,随缘自在,逐物升沉。此土他方,入凡入圣。虽然如是,且道入乡随俗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西天梵语,此土唐言。」 道吾悟真禅师 潭州道吾悟真禅师,上堂:「古今日月,依旧山河。若明得去,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若明不得,谤斯经故,获罪如是。」上堂:「师子儿哮吼,龙马驹勃跳。古佛镜中明,三山孤月皎。」遂作舞,下座。上堂,举:「洞山道:『五台山上云蒸饭,佛殿阶前狗尿天。刹竿头上煎锝子,三个猢狲夜簸钱。』老僧即不然。三面狸奴脚踏月,两头白牯手拏烟。戴冠碧兔立庭柏,脱壳乌龟飞上天。老僧葛藤尽被汝诸人觑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虽然如是,只行得三步四步,且不过七跳八跳。且道淆讹在甚么处?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时布施。」良久曰:「叮咛损君德,无言真有功,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问:「凝然便会时如何?」师曰:「老鼠尾上带研槌。」问:「如何是真如体?」师曰:「夜叉屈膝眼睛黑。」曰:「如何是真如用?」师曰:「金刚杵打铁山摧。」问:「如何是常照?」师曰:「针锋上须弥。」曰:「如何是寂照?」师曰:「眉毛里海水。」曰:「如何是本来照?」师曰:「草鞋里勃跳。」僧退,师曰:「寂照常照本来照,草鞋底下常勃跳。更会针锋上须弥,眉毛中水常渺渺。」问:「如何是佛?」师曰:「洞庭无盖。」 上堂:「山前麦熟,庐陵米价,镇州萝卜,更有一般。」良久曰:「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上堂:「古人道,认著依前还不是,实难会。土宿颔下髭须多,波斯眼深鼻孔大。甚奇怪,欻然透过新罗界。」问僧:「甚处来?」曰:「堂中来。」师曰:「圣僧道甚么?」僧近前不审。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曰:「过在甚么处?」师曰:「万里崖州。」师不安,僧问:「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师曰:「粥饭头不了事。」僧无语。师鸣指一下。 上堂:「普化明打暗打,布袋横撒竖撒,石室行者踏碓,因甚志却下脚。」问:「如何是第一玄?」师曰:「释尊光射阿难肩。」曰:「如何是第二玄?」师曰:「孤轮众象攒。」曰:「如何是第三玄?」师曰:「泣向枯桑泪涟涟。」曰:「如何是第一要?」师曰:「最好精粗照。」曰:「如何是第二要?」师曰:「闪电乾坤光晃耀。」曰:「如何是第三要?」师曰:「路夹青松老。」上堂,举:「僧问首山:『如何是佛?』山曰:『新妇骑驴阿家牵。』」师曰:「手提巴鼻脚踏尾,仰面看天听流水。天明送出路傍边,夜静还归茅屋里。」 蒋山保心禅师 蒋山保心禅师,僧问:「月未圆时如何?」师曰:「顺数将去。」曰:「圆后如何?」师曰:「倒数将来。」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黑漆露柱。」问:「声色两字如何透得?」师曰:「一手吹,一手拍。」 百丈惟政禅师 洪州百丈惟政禅师,上堂:「岩头和尚用三文钱索得个妻,只解捞虾捷蚬,要且不解生男育女,直至如今,门风断绝。大众要识[大/岁]公妻么?百丈今日不惜唇吻,与你诸人注破:蓬鬓荆钗世所稀,布裙犹是嫁时衣。」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有钱千里通。」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无钱隔壁聋。」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来后如何?」师曰:「九九八十一。」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木耳树头生。」问:「一切法是佛法,意旨如何?」师曰:「一重山下一重人。」问:「上行下学,未是作家。背楚投吴,方为达士。岂不是和尚语?」师曰:「是。」曰:「父财子用也。」师曰:「汝试用看。」僧拟议,师便打。上堂:「天台普请,人人知有,南岳游山,又作么生?会则灯笼笑你,不会有眼如盲。」 香山蕴良禅师 明州香山蕴良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刹竿头上舞三台。」曰:「如何是接初机句?」师曰:「上大人。」曰:「如何是末后句?」师曰:「双林树下。」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磨坊里。」上堂,良久。呵呵大笑曰:「笑个甚么?笑他鸿鹄冲天飞,乌龟水底逐鱼儿。三个老婆六只奶,金刚背上烂如泥。呵呵呵,知不知,东村陈大耆。参!」 南峰惟广禅师 苏州南峰惟广禅师,上堂:「一问一答。如钟含响,似谷应声。盖为事不获已,且于建化门中,放一线道。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殊,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咄!」 大沩德干禅师 潭州大沩德干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水从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师曰:「溪涧岂能留?」乃曰:「山花似锦,文殊撞著眼睛;幽鸟绵蛮,观音塞却耳际。诸仁者更思量个甚么?昨夜三更睡不著,翻身捉得普贤,贬向无生国里,一觉直至天明。今朝又得与诸人相见说梦。噫!是甚么说话。」卓拄杖,下座。 灵山本言禅师 全州灵山本言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谁教汝恁么问?」曰:「今日起动和尚也。」师曰:「谢访及。」 广法源禅师 安吉州广法院源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砖头瓦片。」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冤不可结。」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眉毛下。」曰:「便与么会时如何?」师曰:「瞳儿笑点头。」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日月星辰。」曰:「如何是向下事?」师曰:「地狱镬汤。」问:「万里无云时如何?」师曰:「猢狲忍饿。」曰:「乞师拯济。」师曰:「甚么火色。」问:「古人拈槌举拂,意旨如何?」师曰:「白日无闲人。」曰:「如何承当?」师曰:「如风过耳。」问:「握剑当胸时如何?」师曰:「老鸦成队。」曰:「正是和尚见处。」师曰:「蛇穿鼻孔。」僧拂袖便出。师曰:「大众相逢。」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行履?」师曰:「十字街头。」曰:「与么则败缺也。」师曰:「知你不到这田地。」曰:「到后如何?」师曰:「家常茶饭。」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干姜附子。」曰:「与么则不同也。」师曰:「冰片雪团。」上堂:「春雨微微,檐头水滴,闻声不悟,归堂面壁。」上堂:「若论大道,直教杼山无开口处。你诸人试开口看。」僧便问:「如何是大道?」师曰:「担不起。」曰:「为甚么担不起?」师曰:「大道。」上堂:「若论此事,切莫道著。道著即头角生。」有僧出曰:「头角生也。」师曰:「祸事。」曰:「某甲罪过。」师曰:「龙头蛇尾,伏惟珍重!」师元丰八年十月十二晚,忽书偈曰:「雪鬓霜髭九九年,半肩毳衲尽诸缘。廓然笑指浮云散,玉兔流光照大千。」掷笔而寂。 灵隐德章禅师 灵隐德章禅师,初住大相国寺西经藏院。庆历八年九月一日,仁宗皇帝诏师于延春阁下斋,宣普照大师问:「如何是当机一句?」师曰:「一言迥出青霄外,万仞峰前险处行。」曰:「作么生是险处行?」师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师曰:「也不得放过。」明年又宣入内斋,复宣普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雷惊细草萌芽发,高山进步莫迟迟。」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戴角披毛异,来往任纵横。」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出门天外迥,流山影不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寒林无宿客,大海听龙吟。」后再宣入化成殿斋,宣守贤问:「斋筵大启,如何报答圣君?」师曰:「空中求鸟迹。」曰:「意旨如何?」师曰:「水内觅鱼踪。」师进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运随缘不相离。但知莫向外边求,外边求,终不是,枉用工夫隐真理,识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无形质。拈来掌内众人惊,二乘精进争能测。碧眼胡须指出,临机妙用何曾失?寻常切忌与人看,大地山河动岌岌。」师皇祐二年乞归山林养老。御批杭州灵隐寺住持,赐号明觉。 琅邪觉禅师法嗣 定慧超信禅师 苏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湘源斑竹杖。」曰:「意旨如何?」师曰:「枝枝带泪痕。」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那吒忿怒。」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衲僧罔措。」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西天此土。」上堂:「泥蛇咬石鳖,露柱啾啾叫。须弥打一棒,阎老呵呵笑。参!」上堂:「若识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不识般若,亦被般若缚。识与不识,拈放一边,却问诸人如何是般若体?参堂去!」上堂:「莺声阑,蝉声急,入水乌龟头不湿。鹭鸶飞入芦花丛,雪月交辉俱不及。吽!」 泐潭晓月禅师 洪州泐潭晓月禅师,僧问:「修多罗教,如标月指,未审指个甚么?」师曰:「请高著眼。」曰:「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寻常。」师曰:「年衰鬼弄人。」 姜山方禅师 越州姜山方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单著布衫穿市过。」曰:「学人未晓。」师曰:「骑驴踏破洞庭波。」曰:「透过三级浪,专听一声雷,」师曰:「伸手不见掌。」曰:「还许学人进向也无?」师曰:「踏地告虚空。」曰:「雷门之下,布鼓难鸣。」师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绣红旗。」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师便打。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穿针嫌眼小。」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尽日展愁眉。」问:「如何是一尘入正受?」师曰:「蛇衔老鼠尾。」曰:「如何是诸尘三昧起?」师曰:「鳖咬钓鱼竿。」曰:「恁么则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师曰:「堂前一碗夜明灯,帘外数茎青瘦竹。」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不识酒望子。」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钓鱼船上赠三椎。」问:「如何是佛?」师曰:「留髭表丈夫。」问:「奔流度刃,疾焰过风,未审姜山门下还许借借也无?」师曰:「天寒日短夜更长。」曰:「锦帐绣鸳鸯,行人难得见。」师曰:「髑髅里面气冲天。」僧召和尚,师曰:「鸡头凤尾。」曰:「诺方泥里洗﹝诺,据义应作「诸」字﹞,姜山画将来。」师曰:「姜山今日为客,且望阇黎善传。虽然如是,不得放过。」便打。上堂:「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乾坤把定不把定。虚空放行不放行。横三竖四,乍离乍合,将长补短,即不问汝诸人,饭是米做一句,要且难道。」良久曰:「私事不得官酬。」上堂:「不是道得道不得,诸方尽把为奇特。寒山烧火满头灰,笑骂丰干这老贼。」 白鹿显端禅师 福州白鹿山显端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九州百粤。」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乘肥衣锦。」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师曰:「持刀按剑。」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礼防君子。」问:「如何是异类?」师曰:「鸦巢生凤。」上堂:「摩腾入汉,肉上剜疮。僧会来吴,眼中添屑。达磨九年面壁,鬼魅之由。二祖立雪求心,翻成不肖。汝等诸人到这里,如何吐露?若也道得,海上横行。若道不行,林间独卧。」以拄杖击禅床一下。问:「如何是无相佛?」师曰:「滩头石师子。」曰:「意旨如何?」师曰:「有心江上住,不怕浪淘沙。」问:「凝然湛寂时如何?」师曰:「不是阇黎安身立命处。」曰:「如何是学人安身立命处?」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如何是教意?」师曰:「楞伽会上。」曰:「如何是祖意?」师曰:「熊耳山前。」曰:「教意祖意,相去几何?」师曰:「寒松连翠竹。秋水对红莲。」 琅邪智迁禅师 滁州琅邪山智迁禅师,僧问:「如何是琅邪境?」师曰:「松因有恨萧疏老,花为无情取次开。」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发长僧貌丑。」问:「如何是和尚为人句?」师曰:「眼前三尺雪。」曰:「莫便是也无?」师曰:「脑后一枝花。」 凉峰洞渊禅师 泉州凉峰洞渊禅师,僧问:「如何是涅槃?」师曰:「刀斫斧劈。」曰:「如何是解脱?」师曰:「衫长裤短。」问:「诸圣不到处,师还知也无?」师曰:「老来无力下禅床。」问:「离四句,绝百非时如何?」师曰:「柴门草自深。」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松直棘曲。」问:「如何是佛?」师曰:「金沙照影。」曰:「如何是道?」师曰:「玉女抛梭。」曰:「佛与道相去几何?」师曰:「龟毛长一丈,兔角长八尺。」 真如方禅师 真州真如院方禅师,参琅邪,唯看柏树子话。每入室,陈其所见,不容措词,常被喝出。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会也。」琅邪曰:「汝作么生会?」师曰:「夜来床荐暖,一觉到天明。」琅邪可之。 兴教坦禅师 宣州兴教院坦禅师,永嘉牛氏子。业打银,因淬砺瓶器有省。即出家,参琅邪,机语顿契。后依天衣怀禅师,时住兴教,擢为第一座。衣受他请,欲闻州乞师继之。时刁景纯学士守宛陵,衣恐刁涉外议,乃于观音前祝曰:「若坦首座道眼明白,堪任住持,愿示梦于刁学士。」刁夜梦牛在兴教法座上。衣凌晨辞州,刁举所梦,衣大笑。刁问其故,衣曰:「坦首座姓牛,又属牛。」刁就座出帖请之,师受请升座。有雪窦化主省宗出,问:「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辽天。出世后为甚么杳无消息?」师曰:「鸡足峰前风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师曰:「大雪满长安。」宗曰:「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拂袖归众,更不礼拜。师曰:「新兴教今日失利。」便归方丈。令人请宗至,师曰:「适来错祗对一转语,人天众前何不礼拜盖覆却?」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黄金,争肯礼拜无眼长老?」师曰:「我别有语在。」宗乃理前语,至「未在更道」处,师曰:「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窦。」宗乃礼拜。 归宗可宣禅师 江州归宗可宣禅师,汉州人也。壮为僧,即出峡依琅邪,一语忽投,群疑顿息。琅邪可之。未几,令分座。净空居士郭功甫过门问道,与厚。及师领归宗,时功甫任南昌尉,俄郡守恚师不为礼,捃甚。遂作书寄功甫曰:「某世缘尚有六年,奈州主抑逼,当弃余喘,托生公家,愿无见阻。」功甫阅书惊喜,且颔之。中夜,其妻梦间见师入其寝,失声曰:「此不是和尚来处。」功甫撼而问之,妻详以告。呼灯取书示之,相笑不已。遂孕,及生,乃名宣老。期年记问如昔。至三岁,白云端禅师抵其家,始见之。曰:「吾侄来也。」云曰:「与和尚相别几年?」宣倒指曰:「四年矣。」﹝盖与相别一年方死。﹞云曰:「甚处相别?」曰:「白莲庄上。」云曰:「以何为验?」曰:「爹爹妈妈明日请和尚斋。」忽闻推车声,云问:「门外是甚么声?」宣以手作推车势。云曰:「过后如何?」曰:「平地两条沟。」果六周无疾而逝。 长水子璇讲师 秀州长水子璇讲师,郡之嘉兴人也。自落[髟/采]诵楞严不辍。从洪敏法师讲至「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谓敏曰:「敲空击木,﹝木一作竹。﹞尚落筌蹄。举目扬眉,已成拟议。去此二途,方契斯旨。」敏拊而证之。然欲探禅源,罔知攸往。闻琅邪道重当世,即趋其席。值上堂次,出问:「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琅邪凭陵答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领悟,礼谢曰:「愿侍巾瓶。」琅邪谓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厉志扶持,报佛恩德,勿以殊宗为介也。」乃如教,再拜以辞。后住长水,承禀日顾众曰:「道非言象得,禅非拟议知。会意通宗,曾无别致。」由是二宗仰之。尝疏楞严等经,盛行于世。 大愚芝禅师法嗣 云峰文悦禅师 南岳云峰文悦禅师,南昌徐氏子。初造大愚,闻示众曰:「大家相聚吃茎齑,若唤作一茎齑,入地狱如箭射。」便下座。师大骇,夜造方丈,愚问:「来何所求?」师曰:「求心法。」愚曰:「*轮未转,食轮先转。后生趁色力健,何不为众乞食?我忍饥不暇,何暇为汝说禅乎?」师不敢违。未几,愚移翠岩,师纳疏罢,复过翠岩求指示。岩曰:「佛法未到烂却,雪寒宜为众乞炭。」师亦奉命,能事罢复造方丈。岩曰:「堂司阙人,今以烦汝。」师受之不乐,恨岩不去心地。坐后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师忽然开悟,顿见岩用处。走搭伽黎,上寝堂。岩迎笑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师再拜,不及吐一辞而去。服勤八年,后出世翠岩。时首座领众出迎,问曰:「德山宗乘即不问,如何是临济大用?」师曰:「你甚处去来?」座拟议,师便掌。座拟对,师喝曰:「领众归去!」自是一众畏服。 僧问:「如何是道?」师曰:「路不拾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草贼大败。」僧礼拜,师嘘一声。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师曰:「黄河九曲。」曰:「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垂手过膝。」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万里崖州。」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粪箕扫帚。」问「如何是深山岩崖佛法?」师曰:「猢狲倒上树。」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皮里骨。」问:「不涉廉纤,请师速道。」师曰:「须弥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柴场荻草。」上堂:「语不离窠道,焉能出盖缠?片云横谷口,迷却几人源。所以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汝等诸人,到这里凭何话会?」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今日,佛法委在翠岩。放行则随机利物,把住则瓦解冰消。且道把住好,放行好?」良久曰:「咄!这野狐精。」击禅床下座。 上堂:「汝等诸人,与么上来,大似刺脑入胶盆。与么下去,也是平地吃交,直饶不来不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则神。所以娑婆世界,以音声为佛事。香积世界,以香饭为佛事。翠岩这里,只于出入息内供养承事。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无一空过者。过现未来,尘沙诸佛,是翠岩侍者,无一不到。如一不到,三十拄杖。诸上座还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 上堂:「有情之本,依智海以为源;含识之流,总法身而为体。只为情生智隔,想变体殊;达本情忘,知心体合。诸禅德会么?古佛与露柱相交,佛殿与灯笼斗额。若也不会,单重交拆。」上堂:「竿木随身,逢场作戏。然虽如是,一手不独拍,众中莫有作家禅客,本分衲僧,出来共相唱和。有么?」时有僧出,礼拜,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便下座。 上堂:「天明平旦,万事成办。北俱卢洲长粳米饭。」下座。上堂:「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你等诸人,横担拄杖,向甚么处行脚?」良久曰:「东胜身洲持钵,西瞿耶尼吃饭。」上堂:「假使心通无量时,历劫何曾异今日?且道今日事作么生?」良久曰:「乌龟钻破壁。」上堂:「见闻觉知无障碍,声香味触常三昧。衲僧道会也,山是山,水是水,饥来吃饭,困来打睡。忽然须弥山勃跳入你鼻孔里,摩竭鱼穿你眼睛中,作么生商量?」良久曰:「参堂去!」上堂:「一刀两段,未称宗师。就下平高,固非作者。翠岩到这里,口似匾担,你等诸人作么生商量?」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上堂:「若见诸相非相,即山河大地,并无过咎。诸上座终日著衣吃饭,未曾咬著一粒米,未曾挂著一缕丝,便能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然虽如是,著衣吃饭即不无,衲僧门下汗臭气也未梦见在。」上堂:「普贤行,文殊智,补陀岩上清风起,瞎驴趁队过新罗,吉獠舌头三千里。」上堂,拈起拄杖曰:「掌钵盂向香积世界,为甚么出身无路?挑日月于拄杖头上,为甚么有眼如盲?直得风行草偃,响顺声和,无纤芥可留,犹是交争底法。作么生是不交争底法?」卓拄杖下座。 上堂:「临济先锋,放过一著,德山后令,且在一边。独露无私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堪嗟楚下钟离昧。﹝音抹」﹞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教中道,种种取舍,皆是轮回。未出轮回而辨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你等诸人,到这里且作么生辨圆觉?」良久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以拂击禅床。 上堂:「古人道,山河石壁,不碍眼光。」师曰:「作么生是眼?」拈拄杖打禅床一下,曰:「须弥山百杂碎即不问,你且道娑竭罗龙王年多少?」俗士问:「如何是佛?」师曰:「著衣吃饭量家道。」曰:「恁么则退身三步,叉手当胸去也。」师曰:「醉后添杯不如无。」小参,举百丈岁夜示众曰:「你这一队后生,经律论固是不知,入众参禅禅又不会,腊月三十日,且作么生折合去!」师曰:「灼然!诸禅德去圣时遥,人心澹泊,看却今时丛林,更是不得所在之处,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祇以饭食丰浓、寮舍稳便为旺化。中间孜孜为道者无一人。设有十个五个。走上走下,半青半黄,会即总道我会,各各自谓握灵蛇之珠,孰肯知非;及乎挨拶鞭逼将来,直是万中无一。苦哉!苦哉!所谓般若丛林岁岁凋,无明荒草年年长。就中今时后生,才入众来,便自端然拱手,受他别人供养,到处菜不择一茎,柴不般一束,十指不沾水,百事不干怀。虽则一期快意,争柰三涂累身。岂不见教中道,宁以热铁缠身,不受信心人衣,宁以洋铜灌口,不受信心人食。上座若也是去,直饶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供养上座,未为分外。若也未是,至于滴水寸丝,便须披毛戴角,牵犁拽杷,偿他始得。不见祖师道,入道不通理,复身还信施。此是决定底事,终不虚也。诸上座,光阴可惜,时不待人。莫待一朝眼光落地,缁田无一篑之功,铁围陷百刑之痛。莫言不道。珍重!」 瑞光月禅师 苏州瑞光月禅师,僧问:「俱胝一指,意旨如何?」师曰:「月落三更穿市过。」 洞山子圆禅师 瑞州洞山子圆禅师,上堂,有僧出抛下坐具。师曰:「一钓便上。」僧提起坐具。师曰:「弄巧成拙。」僧曰:「自古无生曲,须是遇知音。」师曰:「波斯入唐土。」僧大笑归众。 石霜永禅师法嗣 福严保宗禅师 南岳福严保宗禅师,上堂:「世尊周行七步,举足全乖。目顾四方,触途成滞。金襕授去,殃及儿孙。玉偈传来,挂人唇吻。风幡悟性,未离色尘。钵水投针,全成管见。祖师九年面壁,不见纤毫。卢公六代传衣,图他小利。江西一喝,不解慎初。德峤全施,未知护末。南山鳖鼻,谩指踪由。北院枯松,徒彰风彩。云门顾鉴,落二落三。临济全提,错七错八。若说君臣五位,直如纸马过江。更推宾主交参,恰似泥人澡洗。独超象外,且非捉兔之鹰。混迹尘中,未是咬猪之狗。何异趒坑堕堑,正是避溺投罝。如斯之解,正在常途。出格道人,如何话会?岂不见陶潜俗子尚自睹事见机。而今祖室子孙,不可皮下无血。」喝一喝。 大阳如汉禅师 郢州大阳如汉禅师,僧问:「如何是敲磕底句?」师曰:「槛外竹摇风,惊起幽人睡。」曰:「观音门大启也。」师曰:「师子咬人。」乃曰:「闻声悟道,失却观音眼睛。见色明心,昧了文殊巴鼻。一出一入,半开半合。泥牛昨夜游沧海,直至如今不见回。咄!」 浮山远禅师法嗣 净因道臻禅师 东京净因院道臻净照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朝装香,暮换水。」问:「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曰:「河南犬吠,河北驴鸣。」上堂,拈拄杖曰:「楖栗木杖子,善能谈佛祖。聋人既得闻,哑人亦解语。指白石为玉,点黄金为土。便恁么会去,他家未相许。不相许,莫莽卤。南街打鼓北街舞。」 兴化仁岳禅师 庐州兴化仁岳禅师,泉南人也。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临济问黄檗。」曰:「学人不会。」师曰:「三回吃棒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曲录禅床。」曰:「客来如何只待?」师曰:「拄杖子。」问:「一大藏教尽是名言,离此名言,如何指示?」师曰:「癞马揩枯柳。」曰:「学人不会。」师曰:「骆驼好吃盐。」曰:「毕竟如何?」师曰:「铁鞭指处马空嘶。」 玉泉谓芳禅师 荆门军玉泉谓芳禅师,僧问:「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师拈起拄杖,僧曰:「学人不会。」师曰:「两手分付。」僧拟议,师便打。 定林惠琛禅师 宿州定林惠琛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只在目前。」僧曰:「为甚么不见?」师曰:「瞎。」 本觉若珠禅师 秀州本觉若珠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举起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拳头也不识。」上堂:「说佛说祖,埋没宗乘。举古谈今,淹留衲子,拨开上路,谁敢当头。齐立下风,不劳拈出。无星秤子,如何辨得斤两?若也辨得,须弥只重半铢。若辨不得,拗折秤衡,向日本国与诸人相见。」 华岩普孜禅师 东京, 华严普孜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客路如天远。」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侯门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寰中天子敕。」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塞外将军令。」乃曰:「宾中问主,互换机锋。主中问宾,同生同死。主中辨主,饮气吞声。宾中觅宾,白云万里。故句中无意,意在句中。于斯明得,一双孤雁扑地高飞。于斯未明,一对鸳鸯池边独立。知音禅客,相共证明。影响异流,切须子细。」良久曰:「若是陶渊明,攒眉便归去。」 清隐惟湜禅师 南康军清隐院惟湜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斜街曲巷。」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百艺百穷。」 衡岳奉能禅师 潭州衡岳寺奉能禅师,上堂:「宗风才举,万里云收。法令若行,千峰寒色。须弥顶上,白浪滔天。大海波中,红尘满地。应思黄梅昔日,少室当年,不能退己让人,遂使舂糠答志,断臂酬心。何似衡岳这里,山畬粟米饭,一桶没盐羹。苦乐共住,随高就低。且不是南头买贵,北头卖贱。直教文殊稽首,迦叶攒眉,龙树马鸣,吞声饮气。目连鹙子且不能为,为甚如此。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宝应昭禅师法嗣 琅邪方锐禅师滁州琅邪方锐禅师,上堂:「造化无生物之心,而物物自成。雨露非润物之意,而灵苗自荣。所以药剂不食而病自损,良师不亲而心自明。故知妙慧灵光,不从缘得。到这里方许你进步,琅邪与你别作个相见。还有么?若无,不可压良为贱。」 兴阳希隐禅师 郢州兴阳山希隐禅师,僧问:「如何是悬崖撒手底句?」师曰:「明月照幽谷。」曰:「如何是绝后再苏底句?」师曰:「白云生太虚。」曰:「恁么则樵夫出林丘,处处歌春色。」师曰:「是人道得。」上堂:「了见不见,见了未了。路上行人,林间宿鸟。月里塔高十二层,天外星躔五百杪。要会么?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参!」 石门进禅师法嗣 瑞岩智才禅师 明州瑞岩智才禅师,僧问:「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好。」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随。」曰:「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合。」曰:「三句蒙师指,如何辨古今?」师曰:「向后不得错举。」上堂:「天平等故常覆,地平等故常载,日月平等故四时常明,涅槃平等故圣凡不二,人心平等故高低无诤。」拈拄杖卓一下,曰:「诸禅者,这拄杖子昼夜为诸人说平等法门,还闻么?若闻去,敢保诸人行脚事毕。若言不闻,亦许诸人顶门眼正。何故?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良久,笑曰:「向下丈长。」 金山颖禅师法嗣 普慈崇珍禅师 润州普慈院崇珍禅师,僧问:「如何是普慈境?」师曰:「出门便见鹤林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入门便见珍长老。」 瑞竹仲和禅师 太平州瑞竹仲和禅师,僧问:「得坐披衣人尽委,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但知冰是水。」曰:「更有事也无?」师曰:「休问水成冰。」曰:「弄潮须是弄潮人。」师曰:「这僧从浙中来。」 金山怀贤禅师 润州金山怀贤圆通禅师,僧问:「师扬宗旨,得法何人?」师拈起拂子。僧曰:「铁瓮城头曾印证,碧溪崖畔祖灯辉。」师拂一拂,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 石佛显忠禅师 越州石佛寺显忠祖印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热鏊上猢狲。」曰:「如何是千百亿化身?」师曰:「添香换水,点灯扫地。」曰:「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系马柱。」曰:「有甚么交涉?」师曰:「缚杀这汉。」问:「会杀佛祖底始是作家。如何是杀佛祖底剑?」师曰:「不斩死汉。」曰:「如何是和尚剑?」师曰:「令不重行。」问:「如何是相生?」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想生?」师曰:「兔子望月。」曰:「如何是流注生?」师曰:「无间断。」曰:「如何是色空?」师曰:「五彩屏风。」上堂:「咄咄咄!海底鱼龙尽枯竭,三脚虾蟆飞上天,脱壳乌龟火中活。」上堂:「点时不到,皂白未分。到时不点,和泥合水。露柱勃跳入灯笼里,即且从他。汝眉毛因甚么却拖在脚跟下,直饶于此明得,也是猢狲戴席帽。于此未明,何异曲鳝穿靴。然虽如此,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净住居说禅师 杭州净住院居说真净禅师,参达观,遂问曰:「某甲经论粗明,禅直不信,愿师决疑。」观曰:「既不信禅,岂可明经?禅是经纲,经是禅网。提纲正网,了禅见经。」师曰:「为某甲说禅看。」观曰:「向下文长。」师曰:「若恁么,经与禅乃一体,」观曰:「佛及祖非二心,如手搦拳,如拳搦手。」师因而有省,乃成偈曰:「二十余年用意猜,几番曾把此心灰,而今潦倒逢知己,李白元来是秀才。」 西余拱辰禅师 安吉州西余山拱辰禅师,上堂:「灵云见华,眼中著翳。玄沙蹙指,体上遭迍。不如且恁么过时,自然身心安乐。」上堂:「理因事有,心逐境生。事境俱忘,千山万水。作么生得恰好去。」良久曰:「且莫剜肉成疮。」师有祖源通要三十卷行于世。 般若善端禅师 苏州昆山般若寺善端禅师,僧问:「有生有灭,尽是常仪。无生无灭时如何?」师曰:「昆仑著靴空中立。」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石女簪花火里眠。」曰:「大众证明。」师曰:「更看泥牛斗入海。」 节使李端愿居士 节使李端愿居士,儿时在馆舍,常阅禅书。长虽婚宦,然笃志祖道,遂于后圃筑室类兰若,邀达观处之。朝夕咨参,至忘寝食。观一日视公曰:「非示现力,岂致尔哉?柰无个所入何!」公问曰:「天堂地狱,毕竟是有是无?请师明说。」观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见空花。太尉就有里寻无,手抯水月。堪笑眼前见牢狱,不避心外闻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恶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公曰:「心如何了?」观曰:「善恶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后,心归何所?」观曰:「且请太尉归宅。」公曰:「只如人死后,心归何所?」观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则某已知之。」观曰:「生从何来?」公罔措。观起揕其胸曰:「只在这里。更拟思量个甚么?」公曰:「会得也。」观曰:「作么生会?」公曰:「只知贪程,不觉蹉路。」观拓开曰:「百年一梦,今朝方省。」既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滔滔汴水,隐隐隋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洞庭月禅师法嗣 荐福院亮禅师 苏州荐福亮禅师,僧问:「不假言诠,请师示诲。」师曰:「大众总见汝恁么问。」曰:「莫只这便是也无?」师曰:「罕逢穿耳客。」 仗锡己禅师法嗣 黄岩保轩禅师 台州黄岩保轩禅师,僧问:「不欲无言,略凭施设时如何?」师曰:「知而故犯。」僧礼拜,师便打。 龙华岳禅师法嗣 西余净端禅师 安吉州西余师子净端禅师,本郡人也。姓丘氏。始见弄师子,发明心要,往见龙华,蒙印可遂旋里。合彩为师子皮,时被之,因号端师子。丞相章公慕其道,躬请开法吴山,化风盛播。开堂日,僧官宣疏,至「推倒回头,趯翻不托。七轴之莲经未诵,一声之渔父先闻。」师止之。遂登座拈香,祝圣罢,引声吟曰:「本是潇湘一钩客,自西自东自南北。」大众杂然称善。师顾笑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便下座。上堂:「二月二,禅翁有何谓,春风触目百花开,公子王孙日日醺醺醉。唯有殿前陈朝桧,不入时人意。禅家流只这是莫思虑,坦然斋后一瓯茶,长连床上伸脚睡。咄!」师到华亭,众请上堂:「灵山师子,云间哮吼,佛法无可商量。不如打个筋斗。」便下座。问:「羚羊未挂角时如何?」师曰:「怕。」曰:「既是善知识,因何却怕?」师曰:「山僧不曾见恁么差异畜生。」 南岳下十二世 翠岩真禅师法嗣 大沩慕哲禅师 潭州大沩慕哲真如禅师,抚州临川闻氏子。僧问:「赵州庭柏意旨如何?」师曰:「夜来风色紧,孤客已先寒。」曰:「先师无此语,又作么生?」师曰:「行人始知苦。」曰:「十载走红尘,今朝独露身。」师曰:「雪上加霜。」问:「如何是城里佛?」师曰:「万人丛里不插标。」曰:「如何是村里佛?」师曰:「泥猪疥狗。」曰:「如何是山里佛?」师曰:「绝人往还。」曰:「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一句?」师曰:「翻译不出。」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寒毛卓竖。」曰:「见后如何?」师曰:「额头汗出。」上堂:「月生一,天地茫茫谁受屈。月生二,东西南北没巴鼻。月生三,善财特地向南参。所以道,放行也怛萨舒光,把住也泥沙匿曜。且道放行是?把住是?」良久曰:「圆伊三点水,万物自尖新。」上堂:「古佛道,昔于波罗奈转四谛*轮,堕坑落堑,今复转最妙无上大*轮,土上加泥。如今还有不历阶梯、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出头天外看,谁是个中人?」上堂:「阿剌剌是甚么?翻思当年破灶堕,杖子忽击著,方知孤负我。」以拄杖击香台一下曰:「堕!堕!」上堂:「扪空追响,劳汝精神。梦觉觉非,复有何事?德山老人在汝诸人眉毛眼睫上,诸人还觉么?若也觉去,梦觉觉非;若也未觉,扪空追响,终无了期。直饶向这里倜傥分明,犹是梯山入贡。还有独超物外者么?」良久曰:「且莫诈明头。」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苦杀人。」 上堂:「白云澹泞,水注沧溟。万法本闲,复有何事?所以道,也有权,也有实,也有照,也有用。诸人到这里,如何履践?」良久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上堂:「山僧本无积畜,且得粥足饭足,困来即便打眠,一任东卜西卜。」上堂:「古者道,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碗脱丘。慧光即不然,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总是碗脱丘,诸人还知慧光落处么?若也知去,许你具铁眼铜睛。若也不知,莫谓几经风浪险,扁舟曾向五湖游。」上堂,拈起拄杖曰:「一尘才起,大地全收。」卓一下曰:「妙喜世界百杂碎,且道不动如来即今在甚么处?若人识得,可谓不动步而登妙觉。若也未识,向诸人眉毛眼睫里涅槃去也。」又卓一下。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虑而解。庐陵米价高,镇州萝卜大。」上堂,拈起拄杖曰:「智海拄杖,或作金刚王宝剑,或作踞地师子,或作探竿影草,或不作拄杖用。诸人还相委悉么?若也委悉去,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出没卷舒,纵横应用。如未相委,大似日中逃影。」上堂:「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慧光门下直拔超升,不历科目。诸人既到这里,风云布地,牙爪已成,但欠雷声烧尾。如今为你诸人震忽雷去也。」以拄杖击禅床,下座。师于绍圣二年十月八日,无疾说偈曰:「昨夜三更,风雷忽作。云散长空,前溪月落。」良久,别众趋寂。阇维舍利斗许,大如豆。目睛齿爪不坏。门弟子分塔于京潭。 西林崇奥禅师 南岳西林崇奥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宾主历然。不问不答,如何辨别?」师曰:「坐底坐,立底立。」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舌拄上腭。」僧礼拜,师曰:「不得讳却。」 蒋山元禅师法嗣 雪窦法雅禅师 明州雪窦法雅禅师,僧问:「学人不问西来意,乞师方便指迷情。」师曰:「霹雳过头犹瞌睡。」曰:「谢师答话。」师曰:「再三启口问何人?」曰:「争奈学人未礼拜何!」师曰:「休钝置。」 丞熙应悦禅师 邵州丞熙应悦禅师,抚之宜黄戴氏子。上堂:「我宗无语句。徒劳寻露布。现成公案已多端,那堪更涉他门户。觌面当机直下提,何用波吒受辛苦。咄!」 双峰回禅师法嗣 光国文赞禅师 阆州光国文赞禅师,僧问:「不二之法,请师速道。」师曰:「领。」曰:「恁么则人人有分也。」师曰:「了。」曰:「锦屏天下少,光国世间稀。」师曰:「退。」 定慧信禅师法嗣 穹窿智圆禅师 苏州穹窿智圆禅师,上堂:「福臻不说禅,无事日高眠。有问祖师意,连擉两三拳。大众且道,为甚么如此?不合恼乱山僧睡。」 云峰悦禅师法嗣 寿宁齐晓禅师 桂州寿宁齐晓禅师,上堂:「触目不会道,犹较些子。运足焉知路,错下名言。诸仁者,山僧今日将错就错,汝等诸人,见有眼,闻有耳,嗅有鼻,味有舌,因甚么却不会?」良久曰:「武帝求仙不得仙,王乔端坐却升天。咄!」僧问:「大众云臻,合谈何事?」师曰:「波斯入闹市。」曰:「恁么则草偃风行去也。」师曰:「万里望乡关。」 净因臻禅师法嗣 长庆惠暹禅师 福州长庆惠暹文慧禅师,僧问:「离上生之宝刹,登延圣之道场。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孤舟载明月。」曰:「忽遇橹桌俱停,又作么生?」师曰:「渔人偏爱宿芦花。」问:「长期进道西天,以蜡人为验,未审此间以何为验?」师曰:「铁弹子。」曰:「意旨如何?」师曰:「大底大,小底小。」 栖胜继超禅师 福州栖胜继超禅师,上堂,拈拄杖,良久曰:「三世诸佛,尽在这里勃跳。大众还会么?过去诸佛说了,未来诸佛未说,现在诸佛今说。敢问诸人,作么生是说底事?」卓一下曰:「苏嚧苏嚧!」 兴化岳禅师法嗣 兴化绍清禅师 潭州兴化绍清禅师,上堂:「祖师门下,佛法不存。善法堂前,仁义休说。然虽如是,事无一向。窃闻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深恩,昊天罔极。发肤身体,弗敢毁伤。此鲁仲尼之孝也。轮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舍,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故我大觉世尊,雪山苦行,摩竭成道,往忉利天为母说法。此释迦之孝也。得大解脱,运大神通,手擎金锡,掌拓龙盂,诣地狱门,卓然寻省,见其慈母,悲泣无量。此目连之孝也。作么生是兴化之孝?」良久曰:「兴化今日不上天堂,不入地狱,于善法堂中、灯王座上,为母说法,以报劬劳。且道我母即今在甚么处?」乃曰:「我母生前足善缘,无劳问佛定生天。人间上寿古今少,九十春秋减一年。」下座。「敢烦大众烧一炷香,以助山僧报孝。既是山僧之母,为甚么却烦诸人烧香?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以手槌胸曰:「苍天!苍天!」 玉泉芳禅师法嗣 慧力善周禅师 临江军慧力善周禅师,上堂:「辽天鹘,万重云,只一突,是甚么?咄!」师元祐元年十二月望日,沐浴净发,说偈曰:「山僧住瑞筠,未尝形言句。七十三年来,七十三年去。」言毕而逝。五日后须发再生。 南岳下十三世 大沩哲禅师法嗣 智海道平禅师 东京智海普融道平禅师,上堂:「山僧不会佛法,为人总没来由。或时半开半合,或时全放全收。还如万人丛里,冷地掉个石头,忽然打著一个,方知触处周流。」上堂:「赵州有四门,门门通大道。玉泉有四路,路路透长安。门门通大道,毕竟谁亲到?路路透长安,分明进步看。」拍膝一下曰:「岁晚未归客,西风门外寒。」上堂,举盘山示众曰:「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古人恁么说话,大似抱赃叫屈。智海门下,人人慷慨。生擒虎兕,活捉狞龙。眼里著得须弥山,耳里著得大海水。」遂拈拄杖曰:「不是向人夸伎俩,丈夫标致合如斯。」卓拄杖,下座。 泐潭景祥禅师 洪州泐潭景祥禅师,建昌南城傅氏子。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十个指头八个丫。」问:「我手何似佛手?」师曰:「金[金+俞]难辨。」曰:「我脚何似驴脚?」师曰:「黄龙路险。」曰:「人人有个生缘,如何是和尚生缘?」师曰:「把定要津,不通凡圣。」中秋上堂:「灵山话,曹溪指,放过初生斫额底。未问龙眠老古锥,昨夜三更转向西。正当恁么时,有人问如何是月,向明暗未分处道得一句,便与古人共出一只手。如或未然,宝峰不免依模画样,应个时节。」乃打一圆相曰:「清光万古复千古,岂止人间一夜看。」师室中问僧:「达磨西归,手携只履。当时何不两只都将去?」曰:「此土也要留个消息。」师曰:「一只脚在西天,一只脚在东土。著甚来由?」僧无语。问僧:「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如何是尘中现底身?」僧指香炉曰:「这个是香炉。」师曰:「带累三世诸佛,生陷地狱。」僧罔措,师便打。师不安次,有僧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师曰:「土地前烧二陌纸著。」师常叉手夜坐,如对大宾。初坐手与趺缀,至五鼓必齐膺,因号祥叉手焉。 光孝慧兰禅师 和州光孝慧兰禅师,不知何许人也。自号碧落道人。尝以触衣书七佛名,丛林称为兰布裈。有拟草庵歌一篇行于世,具载普灯。建炎末逆虏犯淮,执师见酋长。长曰:「闻我名否?」师曰:「我所闻者,唯大宋天子之名。」长恚,令左右以锤击之。锤至辄断坏。长惊异,延麾下敬事之。经旬,师索薪自焚,无敢供者。亲拾薪成龛,怡然端坐。烟焰一起,流光四腾,虏跪伏灼肤者多。火绝,得五色舍利,并其骨而北归。所执僧尼,悉得自便。和人至今咏之。 东明仁仙禅师 潭州东明仁仙禅师,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梵王前引,帝释后随。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任是百千诸佛,一时赶向水牯栏里。」曰:「有何祥瑞?」师曰:「山僧不曾眼花。」 普照晓钦禅师 泗州普照晓钦明悟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东边更近东。」曰:「沩山的子、智海亲孙也。」师曰:「却笑傍人把钓竿。」上堂:「引手撮空,展转莫及。翻身掷影,徒自劳形。当面拈来,却成蹉过。毕竟如何?」拍禅床曰:「洎合错商量。」 东林自遵禅师 庐山东林自遵正觉禅师,上堂:「十五日已前放过一著,十五日已后未可商量。正当十五日,试道一句看。」良久曰:「山色翠秾春雨歇,柏庭香拥木兰开。」 福严置禅师潭州福严置禅师,上堂:「福严山上云,舒卷任朝昏。忽尔落平地,客来难讨门。」 东明迁禅师 潭州东明迁禅师,久侍真如,晚居沩山。真如庵忠道者高其风,每叩之。一日阅首楞严次,忠问:「『如我按指,海印发光。』佛意如何?」师曰:「释迦老子好与二十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用按指作么?」曰:「汝暂举心,尘劳先起又作么生?」师曰:「亦是海印发光。」 雪窦雅禅师法嗣 光孝普印禅师 衢州光孝普印慈觉禅师,泉州许氏子。室中问僧:「父母未生已前,在甚么处行履?」僧拟对,即打出。或曰:「达磨在你脚下。」僧拟看,亦打出。或曰:「道!道!。」僧拟开口,复打出。 庆善震禅师法嗣 庆善普能禅师 杭州庆善院普能禅师,上堂:「事不获已,与诸人葛藤。一切众生,只为心尘未脱,情量不除,见色闻声,随波逐浪。流转三界,汨没四生。致使正见不明,触途成滞。若也是非齐泯,善恶都忘。坐断报化佛头,截却圣凡途路。到这里方有少许相应。直饶如是,衲僧分上未为奇特。何故如此?才有是非,纷然失心。咄!」上堂,拈拄杖曰:「未入山僧手中,万法宛然。既入山僧手中,复有何事。」良久曰:「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卓拄杖一下。 净土思禅师法嗣 万寿法诠禅师 杭州灵凤山万寿法诠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抱桩打拍浮。」曰:「如何是法?」师曰:「黄泥弹子。」曰:「如何是僧?」师曰:「剃除须发。」曰:「三宝外,还别有为人处也无?」师举起一指。僧曰:「不会。」师曰:「指在唯观月,风来不动幡。」上堂:「德山棒,临济喝,尽是无风波匝匝。灯笼勃跳过青天,露柱魂惊头脑裂。然虽如是,大似食盐加得渴。」喝一喝。 庆善守隆禅师 杭州庆善守隆禅师,开堂日,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筵略借看。」师曰:「多少分明。」曰:「师子吼时全露现,文殊仗剑又如何?」师曰:「惊杀老僧。」问:「千佛出世,各有奇祥。和尚今日,以何为验?」师曰:「木人把板云中拍。」曰:「意旨如何?」师曰:「石女拈笙水底吹。」上堂:「花蔟蔟,锦蔟蔟,盐酱年来事事足。留得南泉打破锅,分付沙弥煮晨粥。晨粥一任诸人吃,洗钵盂一句作么生会?多少人疑著。」 护国月禅师法嗣 护国慧本禅师 江陵府护国慧本禅师,僧问:「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未审是甚么物?」师曰:「一铤墨。」曰:「恁么则耀古照今去也。」师曰:「作么生是耀古照今底?」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好个时节,谁肯承当?苟或无人,不如惜取。」良久曰:「弹雀夜明珠。」 南岳下十四世 智海平禅师法嗣 净因继成禅师 东京净因蹒庵继成禅师,袁之宜春刘氏子。上堂,拈拄杖曰:「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看看富楼那穿过释迦老子鼻孔,释迦老子钻破虚空肚皮。且道山河大地在甚么处?」掷下拄杖,召大众曰:「虚空翻筋斗,向新罗国里去也。是你诸人,切忌认叶止啼,刻舟寻剑。」上堂:「茫茫尽是觅佛汉,举世难寻闲道人。棒喝交驰成药忌,了亡药忌未天真。」上堂:「昆仑奴著铁裤,打一棒行一步,争似火中钓鳖,日里藏冰,阴影间翻魍魉,虚空缚杀麻绳。」上堂:「狭路相逢且莫疑,电光石火已迟迟。若教直下三心彻,只在如今一饷时。到这里,直使问来答去,火迸星飞,互换主宾,照用得失。波翻岳立,玉转珠回,衲僧面前了无交涉。岂不见拈花鹫岭,独许饮光,问疾毗耶,谁当金粟?那知微笑已成途辙,纵使默然,未免风波。要须格外相逢,始解就中颖契。还会么?一曲寥寥动今古,洛阳三十六峰西。」 上堂:「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大众,枯桑知天风,是顾不顾?海水知天寒,是思不思?且唤甚么作悟底道理?兔角杖头挑法界,龟毛拂子舞三台。」上堂:「鼻里音声耳里香,眼中咸淡舌玄黄。意能觉触身分别,冰室如春九夏凉。如斯见得,方知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从定出。葵花随日转,犀纹玩月生。香枫化老人,螟蛉成蜾蠃。若也不知,苦哉!佛陀耶许你具只眼。」上堂:「一念心清净,佛居魔王殿。一念恶心生,魔王居佛殿。怀禅师曰:『但恁么信去,唤作脚踏实地而行。终无别法,亦无别道理。』老僧恁么举了,只恐你诸人见兔放鹰刻舟求剑。何故?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举汾阳拈拄杖示众曰:「三世诸佛在这里,为汝诸人无孔窍。遂走向山僧拄杖里去,强生节目。」师曰:「汾阳与么示徒,大似担雪填井,傍若无人。山僧今日为汝诸人出气。」拈起柱杖曰:「三世诸佛不敢强生节目,却从山僧拄杖里走出,向诸人道,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说是语已,翻筋斗向拘尸罗城里去也。」掷下拄杖曰:「若到诸方,分明举似。」 师同圆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师、禅讲千僧,赴太尉陈公良弼府斋。时徽宗皇帝私幸观之,太师鲁国公亦与焉。有善华严者,乃贤首宗之义虎也。对众问诸禅曰:「吾佛设教,自小乘至于圆顿,扫除空有,独证真常。然后万德庄严,方名为佛。尝闻禅宗一喝,能转凡成圣,则与诸经论似相违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为正说;若不能入,是为邪说。」诸禅视师,师曰:「如法师所问,不足三大禅师之酬。净因小长老可以使法师无惑也。」师召善,善应诺。师曰:「法师所谓愚法小乘教者,乃有义也。大乘始教者,乃空义也。大乘终教者,乃不有不空义也。大乘顿教者,乃即有即空义也。一乘圆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或作空而不有,有而不空。﹞义也。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于工巧技艺,诸子百家,悉皆能入。」师震声喝一喝,问善曰:「闻么?」曰:「闻。」师曰:「汝既闻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须臾,又问善曰:「闻么?」曰:「不闻。」师曰:「汝既不闻,适来一喝是无。能入始教。」遂顾善曰:「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声销,汝复道无。道无则元初实有,道有则而今实无。不有不无,能入终教。我有一喝之时,有非是有,因无故有。无一喝之时,无非是无,因有故无。即有即无,能入顿教。须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无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时,纤尘不立。道无之时,横遍虚空。即此一喝入百千万亿喝,百千万亿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圆教。」善乃起再拜。师复谓曰:「非唯一喝为然。乃至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从古至今,十方虚空,万象森罗,六趣四生,三世诸佛,一切圣贤,八万四千法门,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契理契机,与天地万物一体,谓之法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四时八节,阴阳一致,谓之法性。是故华严经云:法性遍在一切处,有相无相,一声一色,全在一尘中含四义。事理无边,周遍无余,参而不杂,混而不一。于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犹是建化门庭,随机方便。谓之小歇场,未至宝所。殊不知吾祖师门下,以心传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见性成佛。有千圣不传底向上一路在。」善又问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汝且向下会取。」善曰:「如何是宝所?」师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禅师慈悲。」师曰:「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善胶口而退。闻者靡不叹仰。皇帝顾谓近臣曰:「禅宗玄妙深极如此,净因才辩亦罕有也。」近臣奏曰:「此宗师之绪余也。」 *轮彦孜禅师 南岳*轮彦孜禅师,处之龙泉陈氏子。上堂:「若是谛当汉,通身无隔碍。举措绝毫厘,把手出红尘。拨开向上窍,当头札定,不犯锋棱。转握将来,应用恰好。丝毫不漏,函盖相应。任是诸佛诸祖,觑著寒毛卓竖。会么?吃茶去。」僧问:「如何是不涉烟波底句?」师曰:「皎皎寒松月,飘飘谷口风。」曰:「万差俱扫荡,一句截流机。」师曰:「点。」僧曰:「到。」师曰:「借人面具舞三台。」问:「如何是佛?」师曰:「白额大虫。」曰:「只如洞山道,麻三斤。又作么生?」师曰:「毒蛇钻露柱。」曰:「学人不晓。」师曰:「踏著始惊人。」 开福崇哲禅师 衡州开福崇哲禅师,邵州刘氏子。上堂:「妙体堂堂触处彰,快须回首便承当。今朝对众全分付,莫道侬家有覆藏。」掷拂子,召侍者曰:「因甚打下老僧拂子?」问:「一水吞空远,三峰峭壁危。猊台重拂拭,共喜主人归。未审到家如何施设?」师曰:「空手捻双拳。」曰:「意旨如何?」师曰:「突出难辨。」上堂:「山僧有三印,更无增减剩。觌面便相呈,能转凡成圣。诸人还知么?若也未知,不免重重注破:一印印空,日月星辰列下风。一印印泥,头头物物显真机。一印印水,捩转鱼龙头作尾。三印分明体一同,看来非赤又非红。互换高低如不荐,青山依旧白云中。」 泐潭祥禅师法嗣 鸿福德升禅师 台州鸿福德升禅师,衡阳人也。上堂:「诸人恁么上来,堕在见闻觉知。恁么下去,落在动静施为。若也不去不来,正是鬼窟活计。如何道得出身底句?若也道得,则分付拄杖子。若道不得,依而行之。」卓拄杖,下座。 万寿慧素禅师 建宁府万寿慧素禅师,上堂,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还坏也无?大随曰:『坏』,修山主曰『不坏』。未审孰是孰非?」师曰:「一坏一不坏,笑杀观自在。师子蓦咬人,狂狗尽逐块。」复曰:「会么?」曰:「不会。」师曰:「漆桶不快。」便下座。一日,有僧来作礼,师问:「甚处来?」曰:「和尚合知某来处。」师曰:「湖南担屎汉,江西刈禾客。」曰:「和尚真人天眼目。某在大沩充园头,东林作藏主。」师打三棒,喝出。绍兴三十三年六月朔,沐浴趺坐,书偈曰:「昨夜风雷忽尔,露柱生出两指。天明笑倒灯笼,拄杖依前扶起。拂子勃跳过流沙,夺转胡僧一只履。」于是俨然而逝。 香山道渊禅师 明州香山道渊禅师,本郡人。上堂:「酒市鱼行,头头宝所。鸦鸣鹊噪,一一妙音。」卓拄杖曰:「且道这个是何佛事,狼籍不少!」上堂:「香山有个话头,弥满四大神洲。若以佛法批判,还如认马作牛。诸人既不作佛法批判,毕竟是甚么道理?击拂子、无鑐锁子,不厌动摇。半夜枕头,要须摸著。」下座。 开善道琼禅师 建宁府开善木庵道琼首座,信之上饶人。丛林以耆德尊之。泐潭亦谓其饱参。分座日尝举只履西归语,谓众曰:「坐脱立亡倒化即不无,要且未有逝而复出遗履者?为复后代儿孙不及祖师,为复祖师剩有这一著子?」乃大笑曰:「老野狐。」绍兴庚申冬,信守以超化革律为禅,迎为第一祖。师语专使曰:「吾初无意人间,欲为山子正为宗派耳。然恐多不能往受。」请已取所藏泐潭绘像与木庵二字,仍书偈嘱清泉亨老寄得法弟子慧山曰:「口觜不中祥老子,爱向丛林鼓是非。分付雪峰山首座,为吾痛骂莫饶伊。」顾专使曰:「为我传语侍郎,行计迫甚,不及修答。」声绝而化。 宝峰景淳知藏 景淳知藏,梅州人,于化度寺得度。往依泐潭,入室次,潭问:「陕府铁牛重多少?」师叉手近前曰:「且道重多少!」潭曰:「尾在黄河北,头枕黄河南。善财无鼻孔,依旧向南参。」师拟议,潭便打。忽顿彻。巾侍有年,竟隐居林壑。尝作偈曰:「怕寒懒剃髼松发,爱暖频添榾柮柴。破衲伽黎撩乱搭,谁能劳力强安排。」 怀玉用宣首座 信州怀玉用宣首座,四明彭氏子。幼为僧,径趋丛席,侍泐潭于黄檗。一日自临川持钵归,值潭晚参,有云:「一叶飘空便见秋,法身须透闹啾啾。」师闻领旨,潭为证据。后依大慧,慧亦谓其类己。以是名卿钜公列刹迎礼,不就。尝有颂大愚答佛话曰:「锯解秤锤出。老杜诗:『红稻啄残鹦鹉颗,碧梧栖老凤凰枝。』」 光孝兰禅师法嗣 芦山法真禅师 明州芦山无相法真禅师,江南李主之裔也。上堂:「欲明向上事,须具顶门眼。若具顶门眼,始契出家心。既契出家心,常具顶门眼。要会顶门眼么?四京人著衣吃饭,两浙人饱暖自如。通玄峰顶香风清,花发蟠桃三四株。」 南岳下十五世 净因成禅师法嗣 瑞岩如胜禅师 台州瑞岩如胜佛灯禅师,上堂:「人人领略释迦,个个平欺达磨,及乎问著宗纲,束手尽云放过。放过即不无,秪如女子出定,赵州洗钵盂,又作么生话会?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 冶父道川禅师 无为军冶父实际道川禅师,昆山狄氏子。初为县之弓级,闻东斋谦首座为道俗演法,往从之,习坐不倦。一日因不职遭笞,忽于杖下大悟,遂辞职依谦。谦为改名道川,且曰:「汝旧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竖起脊梁,了办个事,其道如川之增;若放倒,则依旧狄三也。」师铭于心。建炎初,圆顶游方至天封蹒庵,与语锋投,庵称善。归憩东斋,道俗愈敬。有以金刚般若经请问者,师为颂之,今盛行于世。隆兴改元,殿撰郑公乔年漕淮西,适冶父,虚席迎开法。上堂:「群阴剥尽一阳生,草木园林尽发萌。唯有衲僧无底钵。依前盛饭又盛羹。」上堂,举:「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东觑曰:『东边底。』又西觑曰:『西边底。诸人还知么?』掷下拄杖曰:『向这里会取。』」师曰:「东边觑了复西观,拄杖重重话岁寒。带雨一枝花落尽,不烦公子倚栏干。」 五灯会元卷第十三 青原下四世 云岩晟禅师法嗣 洞山良价禅师 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禅师,会稽俞氏子。幼岁从师念般若心经,至「无眼耳鼻舌身意」处,忽以手扪面,问师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经言无?」其师骇然异之,曰:「吾非汝师。」即指往五泄山礼默禅师披剃。年二十一,诣嵩山具戒。游方首诣南泉,值马祖讳辰修斋。泉问众曰:「来日设马祖斋,未审马祖还来否?」众皆无对。师出对曰:「待有伴即来,」泉曰:「此子虽后生,甚堪雕琢。」师曰:「和尚莫压良为贱。」次参沩山,问曰:「顷闻南阳忠国师有无情说法话,某甲未究其微。」沩曰:「阇黎莫记得么?」师曰:「记得。」沩曰:「汝试举一遍看。」师遂举:「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曰:『墙壁瓦砾是。』僧曰:『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国师曰:『是。』僧曰:『还解说法否?』国师曰:『常说炽然,说无间歇。』僧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曰:『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僧曰:『未审甚么人得闻?』国师曰:『诸圣得闻。』僧曰:『和尚还闻否?』国师曰:『我不闻。』僧曰:『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国师曰:『赖我不闻,我若闻,即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也。』僧曰:『恁么则众生无分去也。』国师曰:『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僧曰:『众生闻后如何?』国师曰:『即非众生。』僧曰:『无情说法,据何典教?』国师曰:『灼然。言不该典,非君子之所谈。汝岂不见华严经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师举了,沩曰:「我这里亦有,只是罕遇其人。」师曰:「某甲未明,乞师指示。」沩竖起拂子曰:「会么?」师曰:「不会,请和尚说。」沩曰:「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师曰:「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否?」沩曰:「此去澧陵攸县,石室相连,有云岩道人,若能拨草瞻风,必为子之所重。」师曰:「未审此人如何?」沩曰:「他曾问老僧:『学人欲奉师去时如何?』老僧对他道:『直须绝渗漏始得。』他道:『还得不违师旨也无?』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这里。』」师遂辞沩山,径造云岩,举前因缘了,便问:「无情说法,甚么人得闻?」岩曰:「无情得闻。」师曰:「和尚闻否?」岩曰:「我若闻,汝即不闻吾说法也。」师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岩竖起拂子曰:「还闻么?」师曰:「不闻。」岩曰:「我说法汝尚不闻,岂况无情说法乎?」师曰:「无情说法,该何典教?」岩曰:「岂不见弥陀经云,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师于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时方得知。」师问云岩:「某甲有余习未尽。」岩曰:「汝曹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岩曰:「还欢喜也未?」师曰:「欢喜则不无,如粪扫堆头,拾得一颗明珠。」师问云岩:「拟欲相见时如何?」曰:「问取通事舍人。」师曰:「见问。」次曰:「向汝道甚么?」师辞云岩,岩曰:「甚么处去?」师曰:「虽离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师曰:「无。」曰:「莫归乡去?」师曰:「无。」曰:「早晚却回。」师曰:「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曰:「自此一别,难得相见。」师曰:「难得不相见。」临行又问:「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否,如何祗对?」岩良久曰:「只这是。」师沉吟,岩曰:「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审细。」师犹涉疑,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养云岩真次,僧问:「先师道只这是,莫便是否?」师曰:「是。」曰:「意旨如何?」师曰:「当时几错会先师意。」曰:「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师曰:「若不知有,争解恁么道?若知有,争肯恁么道?」﹝长庆云:「既知有,为甚么恁么道?」又云:「养子方知父慈。」﹞ 师在泐潭,见初首座,有语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议。」师遂问曰:「佛界道界即不问,只如说佛界道界底是甚么人?」初良久无对。师曰:「何不速道?」初曰:「争即不得。」师曰:「道也未曾道,说甚么争即不得?」初无对。师曰:「佛之与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么?」师曰:「得意忘言。」初曰:「犹将教意向心头作病在。」师曰:「说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无对。次日忽迁化,时称师为「问杀首座。」价师自唐大中末于新丰山接诱学徒,厥后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权开五位,善接三根。大阐一音,广弘万品。横抽宝剑,剪诸见之稠林。妙叶弘通,截万端之穿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风,播于天下。故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师因云岩讳日营斋,僧问:「和尚于云岩处得何指示?」师曰:「虽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设斋作甚么?」师曰:「争敢违背他!」曰:「和尚初见南泉,为甚么却与云岩设斋?」师曰:「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只重他不为我说破。」曰:「和尚为先师设斋,还肯先师也无?」师曰:「半肯半不肯。」曰:「为甚么不全肯?」师曰:「若全肯,即孤负先师也。」问:「欲见和尚本来师,如何得见?」师曰:「年牙相似,即无阻矣。」僧拟进语,师曰:「不蹑前踪,别请一问。」僧无对。﹝云居代云:「恁么则不见和尚本来师也。」僧问长庆:「如何是年牙相似者?」庆云:「古人恁么道,阇黎久向这里觅个甚么?」﹞问:「寒暑到来,如何回避?」师曰:「何不向无寒暑处去?」曰:「如何是无寒暑处。」师曰:「寒时寒杀阇黎,热时热杀阇黎。」上堂:「还有不报四恩三有者么?」众无对。又曰:「若不体此意,何超始终之患?直须心心不触物,步步无处所,常无间断,始得相应。直须努力,莫闲过日。」问僧:「甚处来?」曰:「游山来。」师曰:「还到顶么?」曰:「到。」师曰:「顶上有人么?」曰:「无人。」师曰:「恁么则不到顶也。」曰:「若不到顶,争知无人?」师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辞住西天,有人不肯。」师曰:「我从来疑著这汉。」 师与泰首座冬节吃果子次,乃问:「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泰曰:「过在动用中。」﹝同安显别云:不知。」﹞师唤侍者,掇退果卓。问雪峰:「从甚处来?」曰:「天台来。」师曰:「见智者否?」曰:「义存吃铁棒有分。」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大似骇鸡犀。」问:「蛇吞虾蟆,救则是,不救则是?」师曰:「救则双目不睹,不救则形影不彰。」有僧不安,要见师。师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师曰:「你是甚么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阐提人家男女。」师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檐下过来。」曰:「回互不回互?」师曰:「不回互。」曰:「教某甲向甚处去?」师曰:「粟畬里去。」僧嘘一声,曰:「珍重。」便坐脱。师以拄杖敲头三下,曰:「汝只解与么去,不解与么来。」 因夜参,不点灯,有僧出问话。退后,师令侍者点灯,乃召适来问话僧出来。其僧近前,师曰:「将取三两粉来,与这个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发,遂罄舍衣资设斋。得三年后,辞师。师曰:「善为!」时雪峰侍立,问曰:「只如这僧辞去,几时却来?」师曰:「他只知一去,不解再来。」其僧归堂,就衣钵下坐化。峰上报师,师曰:「虽然如此,犹较老僧三生在。」雪峰上问讯,师曰:「入门来须有语,不得道早个入了也。」峰曰:「某甲无口。」师曰:「无口且从,还我眼来。」峰无语。﹝云居别前语云:「待某甲有口即道。」长庆别云:「恁么则某甲谨退。」﹞雪峰般柴次,乃于师面前抛下一束。师曰:「重多少?」峰曰:「尽大地人提不起。」师曰:「争得到这里?」峰无语。 问僧:「甚处来?」曰:「三祖塔头来。」师曰:「既从祖师处来,又要见老僧作甚么?」曰:「祖师即别,学人与和尚不别。」师曰:「老僧欲见阇黎本来师,还得否?」曰:「亦须待和尚自出头来,始得。」师曰:「老僧适来暂时不在。」官人问:「有人修行否?」师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问:「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时如何?」师乃合掌顶戴。问僧:「作甚么来?」曰:「孝顺和尚来。」师曰:「世间甚么物最孝顺?」僧无对。 上堂:「有一人在千人万人中,不背一人,不向一人,你道此人具何面目?」云居出曰:「某甲参堂去。」师有时曰:「体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语话分。」僧问:「如何是语话?」师曰:「语话时阇黎不闻。」曰:「和尚还闻否?」师曰:「不语话时即闻。」问:「如何是正问正答?」师曰:「不从口里道。」曰:「若有人问,师还答否?」师曰:「也未曾问。」问:「如何是从门入者非宝?」师曰:「便好休。」问:「和尚出世几人肯?」师曰:「并无一人肯。」曰:「为甚么并无一人肯?」师曰:「为他个个气宇如王。」师问讲维摩经僧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唤作甚么语?」曰:「赞法身语。」师曰:「唤作法身,早是赞也。」问:「时时勤拂拭,为甚么不得他衣钵?未审甚么人合得?」师曰:「不入门者。」曰:「只如不入门者,还得也无?」师曰:「虽然如此,不得不与他却。」又曰:「直道本来无一物,犹未合得他衣钵,汝道甚么人合得?这里合下得一转语,且道下得甚么语?」时有一僧,下九十六转语,并不契,末后一转,始惬师意。师曰:「阇黎何不早恁么道?」别有一僧密听,只不闻末后一转,遂请益其僧。僧不肯说,如是三年相从,终不为举,一日因疾,其僧曰:「某三年请举前话,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恶取去。」遂持刀白曰:「若不为某举,即杀上座去也。」其僧悚然,曰:「阇黎且待,我为你举,」乃曰:「直饶将来亦无处著。」其僧礼谢。有庵主不安,凡见僧便曰:「相救!相救!」多下语不契。师乃去访之。主亦曰:「相救。」师曰:「甚么相救?」主曰:「莫是药山之孙,云岩嫡子么?」师曰:「不敢。」主合掌曰:「大家相送。」便迁化。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火后一茎茆。」问:「师寻常教学人行鸟道,未审如何是鸟道?」师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师曰:「直须足下无私去。」曰:「只如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师曰:「阇黎因甚颠倒?」曰:「甚么处是学人颠倒?」师曰:「若不颠倒,因甚么却认奴作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曰:「不行鸟道。」师谓众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语话分。」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人?」师曰:「非佛。」﹝保福别云:「佛非。」法眼别云:「方便呼为佛。」﹞师与密师伯过水,乃问:「过水事作么生?」伯曰:「不湿脚。」师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伯曰:「你又作么生?」师曰:「脚不湿。」问僧:「甚处去来?」曰:「制鞋来。」师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师曰:「他还指教汝也无?」曰:「允即不违。」僧问茱萸:「如何是沙门行?」萸曰:行则不无,有觉即乖。」别有僧举似师,师曰:「他何不道未审是甚么行?」僧遂进此语,萸曰:「佛行,佛行。」僧回举似师,师曰:「幽州犹似可,最苦是新罗。﹝东禅齐拈云:「此语还有疑讹也无?若有,且道甚么处不得?若无,他又道最苦是新罗。还点检得出么?他道行则不无,有觉即乖。却令再问是甚么行?又道佛行,那僧是会了问,不会了问?请断看。」﹞僧却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头长三尺,颈长二寸。」师令侍者持此语问三圣然和尚,圣于侍者手上掐一掐。侍者回,举似师。师肯之。师见幽上座来,遽起向禅床后立。幽曰:「和尚为甚么回避学人?」师曰:「将谓阇黎不见老僧?」问:「如何是玄中又玄?」师曰:「如死人舌。」师洗钵次,见两乌争虾蟆。有僧便问:「这个因甚么到恁么地?」师曰:「只为阇黎。」问:「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禾茎粟干。」问:「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堕众数?」师曰:「吾常于此切。」﹝僧问曹山:「先师道吾常于此切,意作么生?」山云:「要头便斫去。」又问雪峰,峰以拄杖劈口打云:「我亦曾到洞山来。」﹞会下有老宿去云岩回,师问:「汝去云岩作甚么?」宿曰:「不会。」师代曰:「堆堆地。」师行脚时,会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铭,弟子拟注。」师曰:「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作么生注?」﹝法眼代云:「恁么则弟子不注也。」﹞师看稻次,见朗上座牵牛。师曰:「这个牛须好看,恐伤人苗稼。」朗曰:「若是好牛,应不伤人苗稼。」僧问:「如何是青山白云父?」师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云青山儿?」师曰:「不辨东西者是。」曰:「如何是白云终日倚?」师曰:「去离不得。」曰:「如何是青山总不知?」师曰:「不顾视者是。」问:「清河彼岸是甚么草?」师曰:「是不萌之草。」师作五位君臣颂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上堂:「向时作么生?奉时作么生?功时作么生?共功时作么生?功功时作么生?」僧问:「如何是向?」师曰:「吃饭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奉?」师曰:「背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功?」师曰:「放下钁头时作么生?」曰:「如何是共功?」师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师曰:「不共。」乃示颂曰:「圣主由来法帝尧,御人以礼曲龙腰。有时闹市头边过,到处文明贺圣朝。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枯木花开劫外春,倒骑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隐千峰外,月皎风清好日辰。众生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万别千差明底事,鹧鸪啼处百花新。头角才生已不堪,拟心求佛好羞惭。迢迢空劫无人识,肯向南询五十三。」师因曹山辞,遂嘱曰:「吾在云岩先师处,亲印宝镜三昧,事穷的要,今付于汝。」词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护。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夜半正明,天晓不露。为物作则,用拔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婴儿,五相完具。不去不来,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终不得物,语未正故。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如荎﹝徒结切﹞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通宗通涂,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宗通趣极,真常流注。外寂中摇,系驹伏鼠。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要合古辙,请观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观树。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之戍切﹞。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直,巧力何预。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若鲁。但能相续,名主中主。」师又曰:「末法时代,人多干慧。若要辨验真伪,有三种渗漏。一曰见渗漏,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二曰情渗漏,滞在向背,见处偏枯。三曰语渗漏,究妙失宗,机昧终始,浊智流转。于此三种,子宜知之。」又纲要偈三首,一、敲唱俱行偈曰:「金针双锁备,叶路隐全该。宝印当风妙,重重锦缝开。」二、金锁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齐转觉难。力穷忘进退,金锁网鞔鞔。」三、不堕凡圣﹝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绝幽微。背风无巧拙,电火烁难追。」上堂:「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欲识个中意,一老一不老。」﹝后僧问曹山:「如何是一老?」山云:「不扶持。」云:「如何是一不老?」山云:「枯木。」僧又举似逍遥忠,忠云:「三从六义。」﹞问僧:「世间何物最苦?」曰:「地狱最苦。」师曰:「不然,在此衣线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师与密师伯行次,指路傍院曰:「里面有人说心说性?」伯曰:「是谁?」师曰:「被师伯一问,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说心说性底谁?」师曰:「死中得活。」问僧:「名甚么?」曰:「某甲。」师曰:「阿那个是阇黎主人公?」曰:「见。」只对次,师曰:「苦哉!苦哉!今时人例皆如此,秖认得驴前马后底,将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宾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问:「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阇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宾中主。」﹝云居代云:「某甲道得,不是宾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恁么道即易相续也,大难。」遂示颂曰:「嗟见今时学道流,千千万万认门头。恰似入京朝圣主,只到潼关便即休。」师不安,令沙弥传语云居,乃嘱曰:「他或问和尚安乐否,但道云岩路相次绝也。汝下此语须远立,恐他打汝。」沙弥领旨去,传语声未绝,早被云居打一棒,沙弥无语。﹝同安显代云:「恁么则云岩一枝不坠也。」云居锡云:「上座且道云岩路绝不绝。」崇寿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么生?」﹞师将圆寂,谓众曰:「吾有闲名在世,谁人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时沙弥出曰:「请和尚法号。」师曰:「吾闲名已谢。」﹝石霜云:「无人得他肯。」云居云:「若有闲名,非吾先师。」曹山云:「从古至今,无人辨得。」疏山云:「龙有出水之机,无人辨得。」﹞僧问:「和尚违和,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师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审和尚如何看他?」师曰:「老僧看时,不见有病。」师乃问僧:「离此壳漏子,向甚么处与吾相见。」僧无对。师示颂曰:「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乃命剃发、澡身、披衣,声钟辞众,俨然坐化。时大众号恸,移晷不止。师忽开目谓众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惜死,哀悲何益?」复令主事办愚痴斋,众犹慕恋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备,师亦随众斋毕。乃曰:「僧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喧动。」遂归丈室,端坐长往。当咸通十年三月,寿六十三,腊四十二,谥悟本禅师,塔曰慧觉。 青原下五世 洞山价禅师法嗣 曹山本寂禅师 抚州曹山本寂禅师,泉州莆田黄氏子。少业儒,年十九,往福州灵石出家,二十五登戒。寻谒洞山,山问:「阇黎名甚么?」师曰:「本寂。」山曰:「那个聋!」师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自此入室,盘桓数载,乃辞去。山遂密授洞上宗旨,复问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不变异处去。」山曰:「不变异处,岂有去邪?」师曰:「去亦不变异。」遂往曹溪礼祖塔,回吉水。众向师名,乃请开法。师志慕六祖,遂名山为曹。寻值贼乱,乃之宜黄。有信士王若一,舍何王观请师住持。师更何王为荷玉,由是法席大兴,学者云萃。洞山之宗,至师为盛。师因僧问:「五位君臣旨诀?」师曰:「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偏位即色界,有万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带者冥应众缘,不堕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当详审辨明。君为正位,臣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视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语。」僧问:「如何是君?」师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虚。」曰:「如何是臣?」师曰:「灵机弘圣道,真智利群生。」曰:「如何是臣向君?」师曰:「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曰:「如何是君视臣?」师曰:「妙容虽不动,光烛本无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师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臣称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宗要。」乃作偈曰:「学者先须识自宗,莫将真际杂顽空。妙明体尽知伤触,力在逢缘不借中。出语直教烧不著,潜行须与古人同。无身有事超岐路,无事无身落始终。」复作五相:豻、偈曰:「白衣须拜相,此事不为奇,积代簪缨者,休言落魄时。」輶、偈曰:「子时当正位。明正在君臣。未离兜率界,乌鸡雪上行。」覠、偈曰:「焰里寒冰结,杨花九月飞。泥牛吼水面,木马逐风嘶。」○、偈曰:「王宫初降日,玉兔不能离。未得无功旨,人天何太迟。」●、偈曰:「浑然藏理事,眹兆卒难明。威音王未晓,弥勒岂惺惺。」稠布衲问:「披毛带角是甚么堕?」师曰:「是类堕。」曰:「不断声色是甚么堕?」师曰:「是随堕。」曰:「不受食是甚么堕?」师曰:「是尊贵堕。」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贵堕。若执初心,知有自己及圣位,故曰类堕。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时,摈却色声香味触法,得宁谧即成功勋。后却不执六尘等事,随分而昧,任之则碍。所以外道六师,是汝之师,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门头,见闻觉知,只是不被他染污。将为堕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岂况其余事邪?」师凡言堕,谓混不得、类不齐,凡言初心者,所谓悟了同未悟耳。师作四禁偈曰:「莫行心处路,不挂本来衣。何须正恁么,切忌未生时。」僧问:「学人通身是病,请师医。」师曰:「不医。」曰:「为甚么不医?」师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问:「沙门岂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师曰:「是。」曰:「忽遇六贼来时如何?」师曰:「亦须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师曰:「一剑挥尽。」曰:「尽后如何?」师曰:「始得和同。」问:「五位对宾时如何?」师曰:「汝即今问那个位?」曰:「某甲从偏位中来,请师向正位中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恐落偏位中去。」师却问僧:「只如不接是对宾,是不对宾?」曰:「早是对宾了也。」师曰:「如是!如是!」问:「万法从何而生?」师曰:「从颠倒生。」曰:「不颠倒时万法何在?」师曰:「在。」曰:「在甚么处?」师曰:「颠倒作么?」问:「不萌之草为甚么能藏香象?」师曰:「阇黎幸是作家。」又问:「曹山作么?」问:「三界扰扰,六趣昏昏,如何辨色?」师曰:「不辨色。」曰:「为甚么不辨色?」师曰:「若辨色即昏也。」师闻钟声,乃曰:「阿耶!阿耶!」僧问:「和尚作甚么?」师曰:「打著我心。」僧无对。﹝五祖戒代云:「作贼人心虚。」﹞问:「维那甚处来?」曰:「牵醋槽去来。」师曰:「或到险处,又作么生牵?」那无对。﹝云居代云:「正好著力。」疏山代云:「切须放却始得。」﹞问金峰志曰:「作甚么来?」曰:「盖屋来。」师曰:「了也未。」曰:「这边则了。」师曰:「那边事作么生?」曰:「候下工日白和尚。」师曰:「如是!如是!」师一日入僧堂向火,有僧曰:「今日好寒!」师曰:「须知有不寒者。」曰:「谁是不寒者?」师筴火示之。僧曰:「莫道无人好!」师抛下火。僧曰:「某甲到这里却不会。」师曰:「日照寒潭明更明。」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汝道洪州城里如许多人,甚么处去?」问:「眉与目还相识也无?」师曰:「不相识。」曰:「为甚么不相识?」师曰:「为同在一处。」曰:「恁么则不分去也。」师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师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师曰:「曹山却疑。」曰:「和尚为甚么却疑?」师曰:「若不疑,即端的去也。」问:「如何是无刃剑?」师曰:「非淬炼所成。」曰:「用者如何?」师曰:「逢者皆丧。」曰:「不逢者如何?」师曰:「亦须头落。」曰:「逢者皆丧则固是,不逢者为甚么头落?」师曰:「不见道能尽一切。」曰:「尽后如何?」师曰:「方知有此剑。」问:「于相何真?」师曰:「即相即真。」曰:「当何显示?」师竖起拂子。问:「幻本何真?」师曰:「幻本元真。」﹝法眼别云:「幻本不真」。﹞曰:「当幻何显?」师曰:「即幻即显。」﹝法眼别云:「幻即无当。」﹞曰:「恁么则始终不离于幻也。」师曰:「觅幻相不可得。」问:「即心即佛即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师曰:「兔角不用无,牛角不用有。」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恰遇曹山暂出。」曰:「如何是常不在底人?」师曰:「难得。」僧问:「清税孤贫,乞师赈济。」师召税阇黎,税应诺。师曰:「清原白家酒三盏,吃了犹道未沾唇。」﹝玄觉云:「甚么处是与他酒吃?」﹞问:「拟岂不是类?」师曰:「直是不拟亦是类。」曰:「如何是异?」师曰:「莫不识痛痒好!」镜清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理即如此,事作么生?」曰:「如理如事。」师曰:「谩曹山一人即得,争柰诸圣眼何!」曰:「若无诸圣眼,争鉴得个不恁么?」师曰:「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云门问:「不改易底人来,师还接否?」师曰:「曹山无恁么闲工夫。」问:「人人尽有弟子在尘中,师还有否?」师曰:「过手来。」其僧过手,师点曰:「一二三四五六足。」问:「鲁祖面壁,用表何事?」师以手掩耳。问:「承古有言,未有一人倒地,不因地而起。如何是倒?」师曰:「肯即是。」曰:「如何是起?」师曰:「起也。」问:「子归就父,为甚么父全不顾?」师曰:「理合如是。」曰:「父子之恩何在?」师曰:「始成父子之恩。」曰:「如何是父子之恩?」师曰:「刀斧斫不开。」问:「灵衣不挂时如何?」师曰:「曹山孝满。」曰:「孝满后如何?」师曰:「曹山好颠!酒!」问:「教中道,大海不宿死尸,如何是大海?」师曰:「包含万有者。」曰:「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不宿死尸?」师曰:「绝气息者不著。」曰:「既是包含万有,为甚么绝气息者不著?」师曰:「万有非其功,绝气息者有其德。」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道有道无即得,争柰龙王桉剑何!」问:「具何知解,善能问难?」师曰:「不呈句。」曰:「问难个甚么?」师曰:「刀斧斫不入。」曰:「恁么问难,还有不肯者么?」师曰:「有。」曰:「是谁?」师曰:「曹山。」问:「世间甚么物最贵?」师曰:「死猫儿头最贵。」曰:「为甚么死猫儿头最贵?」师曰:「无人著价。」问:「无言如何显?」师曰:「莫向这里显。」曰:「甚么处显?」师曰:「昨夜床头失却三文钱。」问:「日未出时如何?」师曰:「曹山也曾恁么来。」曰:「出后如何?」师曰:「犹较曹山半月程。」问僧:「作甚么?」曰:「扫地。」师曰:「佛前扫,佛后扫?」曰:「前后一时扫。」师曰:「与曹山过靸鞋来。」僧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师曰:「不雕琢。」曰:「为甚么不雕琢?」师曰:「须知曹山好手。」问:「如何是曹山眷属?」师曰:「白发连头戴,顶上一枝花。」问:「古德道,尽大地唯有此人,未审是甚么人?」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如何是第一月?」师曰:「也要老兄定当。」曰:「作么生是第一月?」师曰:「险。」师问德上座:「菩萨在定,闻香象渡河,出甚么经?」曰:「出涅槃经。」师曰:「定前闻,定后闻?」曰:「和尚流也。」师曰:「道也太煞道,只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师曰:「滩下接取。」问:「学人十二时中,如何保任?」师曰:「如经蛊毒之乡,水也不得沾著一滴。」问:「如何是法身主?」师曰:「谓秦无人。」曰:「这个莫便是否?」师曰:「斩。」问:「亲何道伴,即得常闻于未闻。」师曰:「同共一被盖。」曰:「此犹是和尚得闻。如何是常闻于未闻?」师曰:「不同于木石。」曰:「何者在先,何者在后?」师曰:「不见道常闻于未闻。」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曹山。」﹝法灯别云:「汝不是恁么人。」﹞曰:「拟杀何人?」师曰:「一切总杀。」曰:「忽逢本生父母又作么生?」师曰:「拣甚么!」曰:「争柰自己何!」师曰:「谁柰我何!」曰:「何不自杀?」师曰:「无下手处。」问:「一牛饮水,五马不嘶时如何?」师曰:「曹山解忌口。」问:「常在生死海中沉没者,是甚么人?」师曰:「第二月。」曰:「还求出也无?」师曰:「也求出,只是无路。」曰:「未审甚么人接得伊?」师曰:「担铁枷者。」问:「雪覆千山,为甚么孤峰不白?」师曰:「须知有异中异。」曰:「如何是异中异?」师曰:「不堕诸山色。」纸衣道者来参,师问:「莫是纸衣道者否?」者曰:「不敢。」师曰:「如何是纸衣下事?」者曰:「一裘才挂体,万法悉皆如。」师曰:「如何是纸衣下用?」者近前应诺,便立脱。师曰:「汝只解恁么去,何不解恁么来?」者忽开眼,问曰:「一灵真性,不假胞胎时如何?」师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师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师示颂曰:「觉性圆明无相身,莫将知见妄疏亲。念异便于玄体昧,心差不与道为邻。情分万法沈前境,识鉴多端丧本真。如是句中全晓会,了然无事昔时人。」问强上座曰:「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曰:「如驴觑井。」师曰:「道则太煞道,只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师曰:「如井觑驴。」僧举:「药山问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师曰:「前箭犹似可,后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师曰:「王敕既行,诸侯避道。」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师子?」师曰:「众兽近不得。」曰:「如何是师子儿?」师曰:「能吞父母者。」曰:「既是众兽近不得,为甚么却被儿吞?」师曰:「岂不见道,子若哮吼,祖父俱尽。」曰:「尽后如何?」师曰:「全身归父。」曰:「未审祖尽时父归何所?」师曰:「所亦尽。」曰:「前来为甚么道全身归父?」师曰:「譬如王子,能成一国之事。」又曰:「阇黎,此事不得孤滞,直须枯木上更撒些子华。」云门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吃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你还畜得么?」曰:「畜得。」师曰:「你作么生畜?」曰:「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师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门便礼拜。陆亘大夫问南泉:「姓甚么?」泉曰:「姓王。」曰:「王还有眷属也无?」泉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泉曰:「玉殿苔生。」后僧举问师:「玉殿苔生,意旨如何?」师曰:「不居正位。」曰:「八方来朝时如何?」师曰:「他不受礼。」曰:「何用来朝?」师曰:「违则斩。」曰:「违是臣分上,未审君意如何?」师曰:「枢密不得旨。」曰:「恁么则燮理之功,全归臣相也。」师曰:「你还知君意么?」曰:「外方不敢论量。」师曰:「如是!如是!」问:「才有是非,纷然失心时如何?」师曰:「斩。」僧问香严:「如何是道?」严曰:「枯木里龙吟。」曰:「如何是道中人?」严曰:「髑髅里眼睛。」﹝玄沙别云:「龙藏枯木。」﹞僧不领,乃问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龙吟?」霜曰:「犹带喜在。」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霜曰:「犹带识在。」又不领,乃问师:「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师曰:「血脉不断。」曰:「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师曰:「干不尽。」曰:「未审还有得闻者么?」师曰:「尽大地未有一人不闻。」曰:「未审枯木里龙吟是何章句?」师曰:「不知是何章句,闻者皆丧。」遂示偈曰:「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问:「朗月当空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请师接上阶。」师曰:「月落后来相见。」师寻常应机,曾无轨辙。于天复辛酉夏夜,问知事曰:「今日是几何日月?」曰:「六月十五。」师曰:「曹山平生行脚到处,只管九十日为一夏。明日辰时行脚去。」及时,焚香宴坐而化。阅世六十二,腊三十七。葬全身于山之西阿,谥元证禅师,塔曰福圆。 云居道膺禅师 洪州云居道膺禅师,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于范阳延寿寺。二十五成大僧。其师令习声闻篇,聚非其好,弃之。游方至翠微问道,会有僧自豫章来,盛称洞山法席,师遂造焉。山问:「甚处来?」师曰:「翠微来。」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师曰:「翠微供养罗汉。某甲问:『供养罗汉,罗汉还来否?』微曰:『你每日[口+童]个甚么?』」山曰:「实有此语否?」师曰:「有。」山曰:「不虚参见作家来!」山问:「汝名甚么?」师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师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与老僧祇对道吾底语一般。」师问:「如何是祖师意?」山曰:「阇黎,他后有把茅盖头。忽有人问,如何只对?」师曰:「道膺罪过。」山谓师曰:「吾闻思大和尚生倭国作王,是否?」师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山问师:「甚处去来?」师曰:「蹋山来。」山曰:「那个山堪住?」师曰:「那个山不堪住?」山曰:「恁么则国内总被阇黎占却。」师曰:「不然。」山曰:「恁么则子得个入路。」师曰:「无路。」山曰:「若无路,争得与老僧相见?」师曰:「若有路,即与和尚隔山﹝山或作生﹞去也。」山乃曰:「此子已后,千人万人把不住去在。」师随洞山渡水次,山问:「水深多少?」师曰:「不湿。」山曰:「粗人。」师曰:「请师道。」山曰:「不干。」南泉问僧:「讲甚么经?」曰:「弥勒下生经。」泉曰:「弥勒几时下生?」曰:「见在天宫,当来下生。」泉曰:「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师问洞山:「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未审谁与安名?」山被问直得禅床震动,乃曰:「膺阇黎,吾在云岩曾问老人,直得火炉震动;今日被子一问,直得通身汗流。」师后结庵于三峰,经旬不赴堂。山问:「子近日何不赴斋?」师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将谓汝是个人,犹作这个见解在?汝晚间来。」师晚至,山召:「膺庵主。」师应诺。山曰:「不思善,不思恶,是甚么?」师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寻不见。如是三日乃绝。山问师:「作甚么?」师曰:「合酱。」山曰:「用多少盐?」师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师曰:「得。」山问:「大阐提人作五逆罪,孝养何在?」师曰:「始成孝养。」自尔洞山许为室中领袖。初止三峰,其化未广。后开法云居,四众臻萃。上堂,举先师道:「地狱未是苦,向此衣线下不明大事,却是最苦。」师曰:「汝等既在这个行流,十分去九,不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便是上座不屈,平生行脚不孤负丛林。古人道,欲得保任此事,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方有些子气息。汝若大事未办,且须履践玄途。」上堂:「得者不轻微,明者不贱用,识者不咨嗟,解者无厌恶。从天降下则贫穷,从地涌出则贵。门里出身易,身里出门难。动则埋身千丈,不动则当处生苗。一言迥脱,独拔当时。言语不要多,多则无用处。」僧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则贫穷?」师曰:「不贵得。」曰:「如何是从地涌出则富贵?」师曰:「无中忽有。」刘禹端公问:「雨从何来?」师曰:「从端公问处来。」公欢喜赞叹。师却问公:「雨从何来?」公无语,﹝有老宿代云:「适来道甚么?」归宗柔别云:「谢和尚再三。」﹞问:「如何是沙门所重?」师曰:「心识不到处。」问:「佛与祖还有阶级否?」师曰:「俱在阶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古路不逢人。」问:「如何是一法?」师曰:「如何是万法?」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一法是你本心,万法是你本性,且道心与性,是一是二?」僧礼拜,师示颂曰:「一法诸法宗,万法一法通。唯心与唯性,不说异兼同。」问:「如何是口诀。」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掷拂子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趁雀儿也不会。」僧问:「有人衣锦绣,入来见和尚,后为甚寸丝不挂?」师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扑倒也须粉碎。」问:「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未审和尚出多少人?」师展手示之。问:「如何是向上人行履处?」师曰:「天下太平。」问:「游子归家时如何?」师曰:「且喜归来。」曰:「将何奉献?」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问:「如何是诸佛师?」师喝曰:「这田库儿。」僧礼拜。师曰:「你作么生会?」僧喝曰:「这老和尚!」师曰:「元来不会。」僧作舞出去。师曰:「沿台盘乞儿。」师曾令侍者送裤与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娘生裤。」竟不受。师再令侍者问:「娘未生时著个甚么?」道者无语。后迁化有舍利,持似于师。师曰:「直饶得八斛四斗,不如当时下得一转语好。」师在洞山作务。误铲杀蚯蚓。山曰:「这个聋!」师曰:「他不死。」山曰:「二祖往邺都,又作么生?」师不对。后有僧问:「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和尚岂不是无语?」师曰:「当时有语,只是无人证明。」问:「山河大地从何而有?」师曰:「从妄想有。」曰:「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师便休去。僧不肯。师问雪峰:「门外雪消也未?」曰:「一片也无,消个甚么?」师曰:「消也。」僧问:「一时包裹时如何?」师曰:「旋风千匝。」上堂:「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只解寻得有踪迹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息也无。」僧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后如何?」师曰:「六六三十六。」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不见道无踪迹。」其僧举似赵州,州曰:「云居师兄犹在。」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后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得恁么难会?」州曰:「有甚么难会?」曰:「请和尚指示。」州曰:「新罗!新罗!」又问长庆:「羚羊挂角时如何?」庆曰:「草里汉。」曰:「挂后如何?」庆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庆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众僧夜参,侍者持灯来,影在壁上。僧见便问:「两个相似时如何?」师曰:「一个是影。」问:「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师曰:「只这是新罗。」僧问:「佛陀波利见文殊,为甚却回去?」师曰:「只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曰:「莫只这便是否?」师曰:「不劳赞叹。」问:「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此意如何?」师曰:「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崇寿稠别云:「心外有法,应堕恶道。守住自己,为人轻贱。」﹞问:「香积饭甚么人得吃?」师曰:「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有僧在房内念经,师隔窗问:「阇黎念者是甚么经?」僧曰:「维摩经。」师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甚么经?」其僧从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问曰:「某甲不会。」师曰:「面前案山子也不会?」新罗僧问:「是甚么得恁么难道!」师曰:「有甚么难道?」曰:「便请和尚道。」师曰:「新罗!新罗!」问:「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师曰:「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问曰:「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语?」师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会么?」书曰:「不会。」师曰:「汝若不会,世尊有密语;汝若会,迦叶不覆藏。」僧问:「才生为甚么不知有?」师曰:「不同生。」曰:「未生时如何?」师曰:「不曾灭。」曰:「未生时在甚么处?」师曰:「有处不收。」曰:「甚么人不受灭?」师曰:「是灭不得者。」上堂:「僧家发言吐气,须有来由,莫将等闲。这里是甚么所在,争受容易。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到这里有甚么典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上堂:「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淆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合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只唤作了事人,终不吃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师为南昌钟王尊之,愿为世世师。天复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曰:「今日是几?」曰:「初三。」师曰:「三十年后,但道只这是。」乃告寂。谥弘觉禅师。 疏山匡仁禅师 抚州疏山匡仁禅师,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证禅师出家。一日,告其师,往东都。听习未经岁月,忽曰:「寻行数墨,语不如默。舍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参,出问:「未有之言,请师示诲。」山曰:「不诺无人肯。」师曰:「还可功也无?」山曰:「你即今还功得么?」师曰:「功不得即无讳处。」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生花,方与他合。」师问:「一切处不乖时如何?」山曰:「阇黎,此是功勋边事。幸有无功之功,子何不问?」师曰:「无功之功,岂不是那边人?」山曰:「大有人笑子恁么问。」师曰:「恁么则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师曰:「如何是迢然?」山曰:「唤作那边人,即不得。」师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无辨处。」山问师:「空劫无人家,是甚么人住处?」师曰:「不识。」山曰:「人还有意旨也无?」师曰:「和尚何不问他?」山曰:「现问次。」师曰:「是何意旨?」山不对。洎洞山顺世,弟子礼终,乃到潭州大沩,值沩示众。曰:「行脚高士,直须向声色里睡眠,声色里坐卧,始得。」师出问:「如何是不落声色句?」沩竖起拂子。师曰:「此是落声色句。」沩放下拂子归方丈。师不契,便辞香严。严曰:「何不且住?」师曰:「某甲与和尚无缘。」严曰:「有何因缘,试举看。」师遂举前话。严曰:「某甲有个话。」师曰:「道甚么?」严曰: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师曰:「元来此中有人。」遂嘱香严曰:「向后有住处,某甲却来相见。」乃去。沩问严曰:「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严曰:「已去也。」沩曰:「曾举向子么。」严曰:「某甲亦曾对他来。」沩曰:「试举看。」严举前话,沩曰:「他道甚么?」严曰:「深肯某甲。」沩失笑曰:「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元来只在这里。此子向去,若有个住处,近山无柴烧,近水无水吃。」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特入岭到彼,值沩泥壁,便问:「承闻和尚道,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否?」沩曰:「是。」师曰:「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沩放下泥槃,呵呵大笑,归方丈。师曰:「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特为此事而来,和尚何得相弄?」沩唤侍者,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遂嘱曰:「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在沩山次日,上堂,师出问:「法身之理,理绝玄微,不夺是非之境,犹是法身边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沩举起拂子。师曰:「此犹是法身边事。」沩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夺拂子,折折掷向地上,便归众。沩曰:「龙蛇易辨,衲子难瞒。」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出世,谦眇一目,径往礼拜。招问:「甚处来?」师曰:「闽中来。」招曰:「曾到大沩否?」师曰:「到。」招曰:「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招曰:「沩山可谓头正尾正,只是不遇知音。」师亦不省。复问:「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招曰:「却使沩山笑转新。」师于言下大悟。乃曰:「沩山元来笑里有刀。」遥望礼拜,悔过。招一日问:「虎生七子,那个无尾巴?」师曰:「第七个无尾巴。」香严出世,师不爽前约,遂往访之。严上堂,僧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严曰:「万机休罢,千圣不携。」师在众作呕声,曰:「是何言欤?」严闻便下座。曰:「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致招师叔如是,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万机休罢,犹有物在。千圣不携,亦从人得。如何无过?」严曰:「却请师叔道。」师曰:「若教某甲道,须还师资礼始得。」严乃礼拜,蹑前问。师曰:「何不道肯诺不得全。」严曰:「肯又肯个甚么?诺又诺于阿谁?」师曰:「肯即肯他千圣,诺即诺于己灵。」严曰:「师叔恁么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师到夹山,山上堂。师问:「承师有言,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辉,澄潭无影。」师作掀禅床势。山曰:「阇黎作么生?」师曰:「目前无法,了不可得。」山曰:「大众看取,这一员战将。」师参岩头,头见来,乃低头佯睡。师近前而立,头不顾。师拍禅床一下。头回首曰:「作甚么?」师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头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回谒石霜,﹝机语具石霜章。﹞遂归故里,出主蓝田。信士张霸迁问:「和尚有何言句?」师示偈曰:「吾有一宝琴,寄之在旷野。不是不解弹,未遇知音者。」后迁疏山。上堂:「病僧咸通年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后,会得法身向上事。」云门出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桩。」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非枯桩。」曰:「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师曰:「许。」曰:「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师曰:「是。」曰:「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师曰:「是。」曰:「只如法身,还该一切也无?」师曰:「法身周遍,岂得不该?」门指净瓶曰:「只如净瓶,还该法身么?」师曰:「阇黎莫向净瓶边觅。门便礼拜。师问镜清:「肯诺不得全,子作么生会??」清曰:「全归肯诺。」师曰:「不得全又作么生?」清曰:「个中无肯路。」师曰:「始惬病僧意。」问僧:「甚处来?」曰:「雪峰来。」师曰:「我已前到时,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师曰:「粥足饭足?」僧无对。﹝云门代云:「粥足饭足。」﹞有僧为师造寿塔毕,白师。师曰:「将多少钱与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师曰:「为将三钱与匠人,为将两钱与匠人,为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来。」僧无语。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即罗山也。﹞岭曰:「还有人道得么?」僧曰:「未有人道得。」岭曰:「汝归与疏山道,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钱与匠人,累他匠人眉须堕落。」僧回如教而说。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间。虽然如是,也是腊月莲花。」大岭后闻此语,曰:「我恁么道,早是龟毛长三尺。」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何不问疏山老汉。」僧无对。师常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尺五头巾。」曰:「如何是尺五头巾?」师曰:「圆中取不得。」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师乃问:「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山曰:「莫无惭愧好!」师曰:「阇黎恁么道即得,若约病僧即不然。」山曰:「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师曰:「不坐无贵位。」问:「灵机未运时如何?」师曰:「夜半放白牛。」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少时辈。」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枪,比逐秦王较百步。」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如何是直指?」师曰:「珠中有水君不信,拟向天边问太阳。」冬至上堂,僧问:「如何是冬来意?」师曰:「京师出大黄。」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背抵芒丛,四脚指天。」师临迁化,有偈示众曰:「我路碧空外,白云无处闲。世有无根树,黄叶风送还。」偈终而逝,塔于本山。 青林师虔禅师 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间?」师曰:「胡地冬抽笋。」山曰:「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师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在。」师在洞山栽松次,有刘翁者求偈。师作偈曰:「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刘得偈呈洞山,山谓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师辞洞山,山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金轮不隐的,遍界绝红尘。山曰:「善自保任!」师珍重而出,洞山门送,谓师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步步踏红尘,通身无影像。」山良久,师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么性急?」师曰:「某甲罪过。」便礼辞。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经十年,忽记洞山遗言,乃曰:「当利群蒙,岂拘小节邪?」遂往随州,众请住青林,后迁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转,然后参堂。有一僧不肯,问师曰:「三转内即不问,三转外如何?」师曰:「铁轮天子寰中旨。」僧无对。师便打,趁出。僧问:「昔年病苦,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金錍拨破脑,顶上灌醍醐。」曰:「恁么则谢师医。」师便打。上堂:「祖师门下,鸟道玄微。功穷皆转,不究难明。汝等诸人,直须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古皇尺一寸。」问:「请师答话。」师曰:「修罗掌于日月。」上堂:「祖师宗旨,今日施行。法令已彰,复有何事?」僧问:「正法眼藏,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付何人?」师曰:「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问:「如何是道?」师曰:「回头寻远涧。」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拥雪首扬眉。」问:「千差路别,如何顿晓?」师曰:「足下背骊珠,空怨长天月。」问:「学人径往时如何?」师曰:「死蛇当大路,劝子莫当头。」曰:「当头者如何?」师曰:「丧子命根。」曰:「不当头者如何?」师曰:「亦无回避处。」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失却也。」曰:「向甚么处去?」师曰:「草深无觅处。」曰:「和尚也须堤防始得。」师拊掌曰:「一等是个毒气。」 白水本仁禅师 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因设先洞山忌斋,僧问:「供养先师,先师还来也无?」师曰:「更下一分供养著。」上堂:「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僧问:「如何是声不是声?」师曰:「唤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师曰:「唤作声得么?」僧作礼。师曰:「且道为汝说,答汝话,若向这里会,得有个入处。」上堂:「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僧问:「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师曰:「应真无比。」曰:「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师曰:「白净无垢。」问:「文殊与普贤,万法悉同源。文殊普贤即不问,如何是同源底法?」师曰:「却问取文殊普贤。」曰:「如何是文殊普贤?」师曰:「一钓便上。」师谓镜清曰:「时寒道者清。」曰:「不敢。」师曰:「还有卧单也无?」曰:「设有,亦无展底工夫。」师曰:「直饶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师曰:「是。」曰:「此人意作么生?」师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聋!」师曰:「高山顶上,无可与道者啖啄。」长生然和尚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杉樧树否?」曰:「恁么则和尚今日,因学人致得是非。」师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师方知是雪峰禅客。乃曰:「盗法之人,终不成器。」﹝然住后,众缘不备,果符师记。因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然云:「不可为阇黎一人,荒却长生山也。」玄沙闻云:「然师兄佛法即大行,受记之缘亦就。﹞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落花随流水,明月上孤岑。」师将顺世,焚香白众曰:「香烟绝处,是吾涅槃时也。」言讫跏趺而坐,息随烟灭。 白马遁儒禅师 洛京白马遁儒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十道不通风,哑子传来信。」曰:「传甚么信?」师乃合掌顶戴。问:「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才生不可得,不贵未生时。」曰:「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师曰:「是汝阿爷。」问:「三千里外向白马,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师曰:「是汝不见,不干老僧事。」曰:「请和尚指示。」师曰:「指即没交涉。」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昨夜三更月正午。」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僧问黄龙:「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龙曰:「不柰何。」曰:「恁么则吞却去也。」龙曰:「任吞。」曰:「吞后如何?」龙曰:「好虾蟆。」﹞问:「如何是学人急切处?」师曰:「俊鸟犹嫌钝,瞥然早已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点额猢狲探月波。」 龙牙居遁禅师 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抚州人也。因参翠微,乃问:「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法眼别云:「祖师来也。」云居齐云:「此三人尊宿,还有亲疏也无?若有,那个亲?若无亲疏,眼在甚么处?」﹞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东禅齐云:「众中道,佛法即有,只是无祖师意。若恁么会,有何交涉;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因自省过,遂止于洞山,随众参请。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师始悟厥旨,服勤八稔。湖南马氏请住龙牙。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师曰:「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问:「十二时中如何著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问:「终日区区,如何顿息?」师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众中道,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曰:「石乌龟语也。」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古人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如贼入空室。」问:「无边身菩萨,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师曰:「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问:「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师曰:「六祖为甚么将得去?」问:「二鼠侵藤时如何?」师曰:「须有隐身处始得。」曰:「如何是隐身处?」师曰:「还见侬家么?」问:「维摩掌擎世界,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师曰:「道者,汝道维摩掌擎世界?」问:「知有底人,为甚么却有生死?」师曰:「恰似道者未悟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报慈云:「此一问最好。」﹞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祖师在后来。」问:「如何是无事沙门?」师曰:「若是沙门,不得无事。」曰:「为甚么不得无事?」师曰:「觅一个也难得。」问:「蟾蜍无反照之功,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师曰:「道者,尧舜之君犹有化在。」问:「如何得此身安去?」师曰:「不被别身谩始得。」﹝法眼别云:「谁恼乱汝?」﹞报慈屿赞师真曰:「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师一日在帐中坐,僧问:「不是无身,不欲全露,请师全露。」师拨开帐子曰:「还见么?」曰:「不见。」师曰:「不将眼来?」﹝报慈屿闻云:「龙牙只道得一半。」法眼别云:「饱丛林。」﹞师将顺寂,有大星陨于方丈前。 华严休静禅师 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在洛浦作维那时,一日白槌普请曰:「上间般柴,下间锄地。」第一座问:「圣僧作甚么?」师曰:「当堂不正坐,不赴两头机。」师问洞山:「学人无个理路,未免情识运为。」山曰:「汝还见有理路也无?」师曰:「见无理路。」山曰:「甚处得情识来?」师曰:「学人实问。」山曰:「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师曰:「万里无寸草处,还许某甲去也无?」山曰:「直须恁么去。」师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狭路相逢时如何?」师曰:「反侧!反侧!」山曰:「汝记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众满一千。未几,属后唐庄宗征入辇下,大阐玄风,其徒果止三百。庄宗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探尽龙宫藏,众义不能诠。」问:「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师曰:「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庄宗请入内斋,见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虾。」帝曰:「既是后生,为甚么却称长老?」师曰:「三岁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师后游河朔,于平阳示灭。荼毗获舍利,建四浮图:一晋州,一房州,一终南山逍遥园,一华严寺。谥宝智禅师、无为之塔。 九峰普满禅师 瑞州九峰普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东生明月,西落金乌。」曰:「非师不委。」师曰:「理当则行。」僧礼拜,师便打。僧曰:「仁义道中,礼拜何咎?」师曰:「来处不明,须行严令。」问:「眼不到色尘时如何?」师指香台曰:「面前是甚么?」曰:「请师子细。」师曰:「不妨遭人检点。」问:「人人尽道请益,未审师还拯济也无?」师曰:「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曰:「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僧:「近离甚处?」曰:「闽中。」师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师曰:「有不动步者么?」曰:「有。」师曰:「争得到此间?」僧无对。师以拄杖趁下。问:「对境心不动时如何?」师曰:「汝无大人力。」曰:「如何是大人力?」师曰:「对境心不动。」曰:「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师曰:「在舍只言为客易,临川方觉取鱼难。」问:「如何是道?」师曰:「见通车马。」曰:「如何是道中人?」师便打。僧作礼,师便喝。问:「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与心合道。」曰:「毕竟如何?」师曰:「土上加泥犹自可,离波求水实堪悲。」问:「如何是不坏身?」师曰:「正是。」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适来曲多少?」问:「古人道,真因妄立,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真?」师曰:「不杂食。」曰:「如何是妄?」师曰:「起倒攀缘。」曰:「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圆常?」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九峰一路,今古咸知。向上宗乘,请师提唱。」师竖起拂子。僧曰:「大众侧聆,愿垂方便。」师曰:「清波不睹鱼龙现,迅浪风高下底钩。」曰:「若不久参,那知今日?」师曰:「人生无定止,像没镜中圆。」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更问阿谁?」曰:「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师曰:「须弥顶上戴须弥。」 北院通禅师 益州北院通禅师,初参夹山,问曰:「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岂不是和尚语?」山曰:「是。」师乃掀倒禅床,叉手而立。山起来打一拄杖,师便下去。﹝法眼云:「是他掀倒禅床,何不便去?须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么处?」﹞次参洞山,山上堂曰:「坐断主人公,不落第二见。」师出众曰:「须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犹是第二见。」师便掀倒禅床。山曰:「老兄作么生?」师曰:「待某甲舌头烂,即向和尚道。」后辞洞山拟入岭,山曰:「善为!飞猿岭峻好看!」师良久,山召:「通阇黎师。」应诺。山曰:「何不入岭去?」师因有省,更不入岭。住后,上堂:「诸上座有甚么事,出来论量取。若上上根机,不假如斯。若是中下之流,直须铲削门头户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须省事,直须无心去。学得千般万般,只成知解,与衲僧门下有甚么交涉?」僧问:「直须无心学时如何?」师曰:「不管系。」问:「如何是佛?」师曰:「峭壁本无苔,洒墨图斑驳。」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如何?」师曰:「还我珠来。」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无点污,」问:「转不得时如何?」师曰:「功不到。」问:「如何是大富贵底人?」师曰:「如轮王宝藏。」曰:「如何是赤穷底人?」师曰:「如酒店腰带。」问:「水洒不著时如何?」师曰:「干剥剥地。」问:「一槌便成时如何?」师曰:「不是偶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壁上尽枯松,游蜂竞采蕊。」灭后谥证真禅师。 洞山道全禅师 洞山道全禅师,问先洞山:「如何是出离之要?」山曰:「阇黎足下烟生。」师当下契悟,更不他游。云居进语曰:「终不孤负和尚足下烟生。」山曰:「步步玄者,即是功到。」暨洞山圆寂,众请踵迹住持。僧问:「佛入王宫,岂不是大圣再来?」师曰:「护明不下生。」曰:「争柰六年苦行何?」师曰:「幻人呈幻事。」曰:「非幻者如何?」师曰:「王宫觅不得。」问:「清净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狱时如何?」师曰:「度尽无遗影,还他越涅槃。」问:「极目千里,是甚么风范?」师曰:「是阇黎风范。」曰:「未审和尚风范如何?」师曰:「不布婆娑眼。」 京兆蚬子和尚 京兆府蚬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事迹颇异,居无定所。自印心于洞山,混俗闽川,不畜道具,不循律仪。冬夏唯披一衲,逐日沿江岸采掇虾蚬,以充其腹。暮即宿东山白马庙纸钱中。居民目为蚬子和尚。华严静禅师闻之,欲决真假,先潜入纸钱中。深夜师归,严把住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遽答曰:「神前酒台盘。」严放手曰:「不虚与我同根生。」严后赴庄宗诏入长安,师亦先至。每日歌唱自拍,或乃佯狂泥雪,去来俱无踪迹,厥后不知所终。 幽栖道幽禅师 台州幽栖道幽禅师,镜清问:「如何是少父?」师曰:「无标的。」曰:「无标的以为少父邪?」师曰:「有甚么过?」曰:「只如少父作么生?」师曰:「道者是甚么心行?」问:「如何是佛?」师曰:「汝不信是众生。」曰:「学人大信。」师曰:「若作胜解,即受群邪。」问:「如何是道?」师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解驱云里信。」师一日斋时,入堂白槌曰:「白大众。」众举头,师曰:「且吃饭。」师将示灭,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迢然!迢然!」言讫坐亡。 越州干峰和尚 越州干峰和尚,上堂:「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始解归家稳坐,须知更有向上一窍在。」云门出,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呵呵大笑。门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子是甚么心行?」门曰:「也要和尚相委。」师曰:「直须与么始解稳坐。」门应「喏喏」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曰:「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师曰:「典座来日不得普请。」便下座。问僧:「甚处来?」曰:「天台。」师曰:「见说石桥作两段,是否?」曰:「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师曰:「将谓华顶峰前客,元是平田庄里人。」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唤院主来,趁出这僧著。」师问:「众僧轮回六趣,具甚么眼?」众无对。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老僧问聋!」曰:「和尚问则且置。」师曰:「老僧问尚不柰何,说甚么超佛越祖之谈?」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师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僧后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勃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会么?」﹞ 吉州禾山和尚 吉州禾山和尚,僧问:「学人欲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禾山答汝了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禾山大顶。」问:「如何和尚家风?」师曰:「满目青山起白云。」曰:「或遇客来,如何只待?」师曰:「满盘无味醍醐果。」问:「无言童子居何国土?」师曰:「当轩木马嘶风切。」 天童咸启禅师 明州天童咸启禅师,问伏龙:「甚处来?」曰:「伏龙来。」师曰:「还伏得龙么?」曰:「不曾伏这畜生」师曰:「且坐吃茶。」简大德问:「学人卓卓上来,请师的的」师曰:「我这里一屙便了,有甚么卓卓的的?」曰:「和尚恁么答话,更买草鞋行脚好!」师曰:「近前来。」简近前,师曰:「只如老僧恁么答,过在甚么处?」简无对。师便打。问:「如何是本来无物?」师曰:「石润元含玉,矿异自生金。」问:「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涓滴无移。」 宝盖山和尚 潭州宝盖山和尚,僧问:「一间无漏舍,合是何人居?」师曰:「无名不挂体。」曰:「还有位也无?」师曰:「不处。」问:「如何是宝盖?」师曰:「不从人天得。」曰:「如何是宝盖中人?」师曰:「不与时人知。」曰:「佛来时如何?」师曰:「觅他路不得。」问:「世界坏时,此物何处去?」师曰:「千圣寻不得。」曰:「时人如何归向?」师曰:「直须似他去。」曰:「还有的当也无?」师曰:「不立标则。」问:「不居正位底人,如何行履?」师曰:「红焰丛中骏马嘶。」 钦山文邃禅师 澧州钦山文邃禅师,福州人也。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受业,时岩头、雪峰在众,睹师吐论,知是法器,相率游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记,师虽屡激扬,而终然凝滞。一日,问德山曰:「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山曰:「汝试举天皇龙潭道底看。」师拟进语,山便打。师被打归延寿堂,曰:「是则是,打我太煞。」岩头曰:「汝恁么道,他后不得道见德山来。」﹝法眼别云:「是则是错打我。」﹞后于洞山言下发解,乃为之嗣。年二十七,止于钦山,对大众前自省过,举参洞山时语。山问:「甚么处来?」师曰:「大慈来。」曰:「还见大慈么?」师曰:「见。」曰:「色前见,色后见?」师曰:「非色前后见。」洞山默置。师乃曰:「离师太早,不尽师意。」﹝法眼云:「不尽师意,不易承嗣得他」。﹞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梁公曲尺,志公剪刀。」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常转。」曰:「未审经中说甚么?」师曰:「有疑请问。」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锦绣银香囊,风吹满路香。」岩头闻,令僧去云:「传语十八子,好好事潘郎。」有僧写师真呈,师曰:「还似我也无?」僧无对。师自代曰:「众僧看取。」德山侍者来参,才礼拜,师把住曰:「还甘钦山与么也无?」者曰:「某甲却悔久住德山,今日无言可对。」师乃放手曰:「一任只对。」者拨开胸曰:「且听某通气一上。」师曰:「德山门下即得,这里一点用不著。」者曰:「久闻钦山不通人情。」师曰:「累他德山眼目。参堂去。」师与岩头、雪峰坐次,洞山行茶来,师乃闭眼。洞曰:「甚么处去来?」曰:「入定来。」洞曰:「定本无门,从何而入?」师入浴院,见僧踏水轮。僧下问讯,师曰:「幸自辘辘地转,何须恁么?」曰:「不恁么又争得?」师曰:「若不恁么,钦山眼堪作甚么?」曰:「作么生是师眼?」师以手作拨眉势,曰:「和尚又何得恁么?」师曰:「是我恁么,你便不恁么。」僧无对。师曰:「索战无功,一场气闷。」良久,乃问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钦山为汝担取一半。」师与岩头、雪峰过江西,到一茶店吃茶次,师曰:「不会转身通气者,不得茶吃。」头曰:「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峰曰:「某甲亦然。」师曰:「这两个老汉话头也不识?」头曰:「甚处去也?」师曰:「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头退后曰:「看!看!」师曰:「[大/岁]公且置,存公作么生?」峰以手画一圆相,师曰:「不得不问。」头呵呵曰:「太远生。」师曰:「有口不得茶吃者多。」巨良禅客参,礼拜了便问:「一镞破三关时如何?」师曰:「放出关中主看。」良曰:「恁么则知过必改。」师曰:「更待何时?」良曰:「好只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师曰:「且来,阇黎。」良回首,师下禅床擒住曰:「一镞破三关即且置,试为钦山发箭看。」良拟议,师打七棒曰:「且听个乱统汉疑三十年。」有僧举似同安察,安曰:「良公虽解发箭,要且未中的。」僧便问:「未审如何得中的去?」安曰:「关中主是甚么人?」僧回举似师,师曰:「良公若解恁么,也免得钦山口。然虽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须看始得。」僧参,师竖起拳曰:「开即成掌,五指参差;如今为拳,必无高下。汝道钦山还通商量也无?」僧近前,却竖起拳。师曰:「你恁么只是个无开合汉。」曰:「未审和尚如何接人?」师曰:「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来参师,也须吐露个消息。」师曰:「汝若特来,我须吐露。」曰:「便请。」师便打,僧无语。师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有么有么?如无,钦山唱菩萨蛮去也,啰啰哩哩。」便下座。师与道士论义。士立义曰:「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师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粗生!」师曰:「第一义何在?」士无语。 九峰通玄禅师 瑞州九峰通玄禅师,郢州程氏子。初参德山,后于洞山言下有省。住后,僧问:「自心他心,得相见否?」师曰:「自己尚不见,他人何可观。」问:「罪福之性,如何了达,得无同异?」师曰:「絺绤不御寒。」 青原下六世 曹山寂禅师法嗣 洞山道延禅师 瑞州洞山道延禅师,因曹山垂语云:「有一人向万丈岩头腾身直下,此是甚么人?」众无对。师出曰:「不存。」山曰:「不存个甚么?」师曰:「始得扑不碎。」山深肯之。后有僧问:「请和尚密付真心。」师曰:「欺这里无人作么?」 金峰从志禅师 抚州金峰从志玄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金峰正主?」师曰:「此去镇县不遥,阇黎莫造次。」曰:「何不道取?」师曰:「口如磉盘。」问:「千峰万峰,那个是金峰?」师乃斫额。问:「千山无云,万里绝霞时如何?」师曰:「飞猿岭那边何不吐却?」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壁边有鼠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金峰门前无五里牌。」新到参,师曰:「不用通时暄,第一句道将来。」曰:「孟春犹寒,伏惟和尚。」师曰:「犹有这个在。」曰:「不可要人点检去也。」师曰:「谁?」僧指自身。师曰:「不妨遭人点检。」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唤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审和尚唤作甚么?」师拈起枕子,僧曰:「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你唤作甚么?」僧曰:「枕子。」师曰:「落在金峰窠里。」问:「金杯满酌时如何?」师曰:「金峰不胜酩酊。」僧扫地次,师问:「作甚么?」僧竖起苕帚。师曰:「犹有这个在。」曰:「和尚适来见个甚么?」师竖起拄杖。僧参,才入方丈,师便打。僧曰:「是!是!」师又打。僧曰:「不是!不是!」师作礼拜势,僧作拓势。师曰:「老僧眼暗,阇黎耳聋。」曰:「将饭喂鱼,还须克己。」师曰:「施食得长寿报。」曰:「和尚年多少?」师曰:「不落数量。」曰:「长寿者谁?」师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师曰:「是,是。」问僧:「甚处来?」僧近前,良久师曰:「阇黎参见甚么人?」曰:「参甚么碗?」师曰:「金峰有过。」曰:「是!是!」师良久。师问僧:「甚处来?」曰:「东国来。」师曰:「作么生过得金峰关?」曰:「公验分明。」师曰:「试呈似金峰看。」僧展两手,师曰:「金峰关从来无人过得。」曰:「和尚还过得么?」师曰:「波斯吃胡椒。」问僧:「姓甚么?」曰:「姓何。」师曰:「至竟不脱俗。」曰:「因师致得。」师曰:「若恁么,过在金峰。」曰:「不敢。」师曰:「灼然金峰有过。」僧问讯次,师把住曰:「辄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则因缘举似你。」僧作听势,师与一掌。僧曰:「为甚么打某甲?」师曰:「我要这话。」行看经次,骈道者来,师擎起经作揽衣势,以目视之。骈提起坐具,以目视师。师曰:「一切人道你会禅。」骈曰:「和尚作么生?」师笑曰:「草贼大败。」问:「是身无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师下禅床,扭僧耳朵。僧负痛作声。师曰:「今日始捉著个无知汉。」僧作礼出去。师召:「阇黎!」僧回首。师曰:「若到堂中,不可举著。」曰:「何故?」师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僧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师曰:「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师曰:「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见僧来,乃举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试通个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瞒和尚。」师曰:「知孝养人,也还稀有。」曰:「莫是大人分上事么?」师曰:「老僧瞒阇黎。」曰:「到这里不易辨白。」师曰:「灼然灼然!」僧礼拜,师曰:「发足何处?」曰:「只这里。」师曰:「不唯自瞒,兼瞒老僧。」上堂:「我若举来,又恐遭人唇吻;不举,又遭人笑怪。于其中间,如何即是?」有僧才出,师便归方丈。至晚,别僧请益曰:「和尚今日为甚不答这僧话?」师曰:「大似失钱遭罪。」问僧:「你还知金峰一句子么?」曰:「知来久矣。」师曰:「作么生!」僧便喝。师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师曰:「老僧大曾问人,唯有阇黎门风峭峻。」曰:「不可须要人点检。」师曰:「真[金+俞]不博金。」问:「如何是非言之言?」师曰:「不加文彩。」问:「四海晏清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上堂:「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还有人道得么?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与他住。」时有僧出作礼,师曰:「相见易得好,共住难为人。」便下座。僧辞,师问:「何处去?」曰:「不敢妄通消息。」师曰:「若到诸方,切忌道著金峰为人处。」曰:「已领尊旨。」师曰:「忽有人问,你作么生?」僧提起袈裟角。师曰:「捷弱于阇黎。」 鹿门处真禅师 襄州鹿门山处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有盐无醋。」曰:「忽遇客来,如何只待?」师曰:「柴门草户,谢子远来。」问:「如何是道人?」师曰:「口似鼻孔。」问:「祖祖相传,传甚么物?」师曰:「金襕袈裟。」问:「如何是函中般若?」师曰:「佛殿挟头六百卷。」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山下李家使牛去。」曰:「还许学人相随也无?」师曰:「汝若相随,莫同头角。」曰:「诺。」师曰:「合到甚么处?」曰:「佛眼辨不得。」师曰:「若不放过,亦是茫茫。」问:「如何是鹿门高峻处?」师曰:「汝还曾上主山也无?」问:「如何是禅?」师曰:「鸾凤入鸡笼。」曰:「如何是道?」师曰:「藕丝牵大象。」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此个还坏也无?」师曰:「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昨夜三更,失却枕子。」问:「一句下豁然时如何?」师曰:「汝是谁家子?」上堂:「一片凝然光灿烂,拟意追寻卒难见。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总成办。实快活,无系绊,万两黄金终不换。任他千圣出头来,总是向渠影中现。」 曹山慧霞禅师 抚州曹山慧霞了悟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曹山不如。」曰:「出世后如何?」师曰:「不如曹山。」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曹山在里许。」曰:「还求出也无?」师曰:「在里许,即求出。」僧侍立,师曰:「道者可煞热。」曰:「是。」师曰:「只如热向甚处回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师曰:「只如镬汤炉炭,又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 草庵法义禅师 华州草庵法义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烂炒浮沤饱满吃。」问:「拟心即差,如何进道?」师曰:「有人常拟,为甚么不差?」曰:「此犹是和尚分上事。」师曰:「红焰莲花朵朵开。」问:「如何是和尚得力处?」师曰:「如盲似聋。」曰:「不会。」师曰:「恰与老僧同参。」 曹山光慧禅师 抚州曹山光慧玄悟禅师,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为人,如金翅鸟入海取龙相似。」僧出问:「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师曰:「甚处去来。」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不礼拜更待何时?」问:「如何是密传底心?」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徒劳侧耳也。」师唤:「侍者来,烧香著。」问:「古人云:如红炉上一点雪。意旨如何?」师曰:「惜取眉毛好!」问:「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师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恁么则全因和尚去也。」师曰:「因个甚么?」问:「如何是妙用真性?」师曰:「款款莫磕损。」上堂,良久,僧出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未审放过不放过?」师默然。问:「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意旨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也是厨寒甑足尘。」上堂,举拄杖曰:「从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从头起也。」师曰:「谢相委悉。」问:「机关不转,请师商量。」师曰:「哑得我口么?」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放憨作么!」 曹山智炬禅师 抚州曹山羌慧智炬禅师,初问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边人,学人如何体悉?」山曰:「退步就己,万不失一。」师于言下,顿忘玄解,乃辞去遍参。至三祖,因看经次,僧问:「禅僧心不挂元字脚,何得多学?」师曰:「文字性异,法法体空。迷则句句疮疣,悟则文文般若。苟无取舍,何害圆伊?」后离三祖到瑞州,众请住龙泉。僧问:「如何是文殊?」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师曰:「正是第二月。」问:「如何是如来语?」师曰:「猛风可绳缚。」问:「如何履践,即得不昧宗风?」师曰:「须知龙泉好手。」曰:「请和尚好手。」师曰:「却忆钟子期。」问:「古人道,若记一句论,劫作野狐精。未审古人意旨如何?」师曰:「龙泉僧堂未曾锁。」曰:「和尚如何?」师曰:「风吹耳朵。」问:「如何是一句?」师曰:「无闻。」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曰:「恰似不道。」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汝是九色鹿。」问:「抱璞投师时如何?」师曰:「不是自家珍。」曰:「如何是自家珍。」师曰:「不琢不成器。」 育王弘通禅师 衡州育王山弘通禅师,僧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混沌。」曰:「分后如何?」师曰:「混沌。」上堂:「释迦如来四十九年说不到底句,今夜山僧不避羞耻,与诸尊者共谭。」良久曰:「莫道错。珍重!」僧问:「学人有病。请师医。」师曰:「将病来,与汝医。」曰:「便请。」师曰:「还老僧药价钱来。」问:「曹源一路即不问,衡阳江畔事如何?」师曰:「红炉焰上无根草,碧潭深处不逢鱼。」问:「心法双亡时如何?」师曰:「三脚虾蟆背大象。」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老僧毛竖。」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直待文殊过,即向你道。」曰:「文殊过也。请和尚道。」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浑身不直五文钱。」曰:「太贫寒生!」师曰:「古代如是。」曰:「如何施设?」师曰:「随家丰俭。」问:「如何是急切处?」师曰:「针眼里打筋斗。」问:「如何是本来身?」师曰:「回光影里见方亲。」 华光范禅师 衡州华光范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指僧堂曰:「此间僧堂无门户。」问僧:「曾到紫陵么?」曰:「曾到。」师曰:「曾到鹿门么?」曰:「曾到。」师曰:「嗣紫陵即是,嗣鹿门即是?」曰:「即今嗣和尚得么?」师曰:「人情不打,即不可便打。」问:「非隐显处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尽乾坤无一不是。曰:「此犹是和尚,那个是某甲?」师曰:「木人石女笑分明。」 广利容禅师 处州广利容禅师,初住贞溪。僧参,师举拂子曰:「贞溪老僧还具眼么?」曰:「某甲不敢见和尚过。」师曰:「老僧死在阇黎手里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谢阇黎道破。」问:「西院拍手笑呵呵,意作么生?」师曰:「卷上帘子著。」问:「自己不明,如何得明?」师曰:「不明。」曰:「为甚么不明?」师曰:「不见道自己事。」问:「鲁祖面壁,意作么生?」师良久曰:「还会么?」曰:「不会。」师曰:「鲁祖面壁。」因郡守受代归,师出送接话次,守问:「和尚远出山门,将甚么物来?」师曰:「无尽之宝呈献。」守无对。后有人进语曰:「便请。」师曰:「太守尊严。」问:「千途路绝,语思不通时如何?」师曰:「犹是阶下汉。」曰:「如何是阶上汉?」师曰:「龙楼不举手。」乃曰:「作么生是尊贵底人,试道看。莫只向长连床上坐地,见他人不肯,忽被明眼人拶著,便向铁围山里藏身。若到广利门下,须道得第一句,即开一线道与兄弟商量。」时有僧出礼拜,师曰:「将谓是异国舶主,元来是此土商人。」 小溪行传禅师 泉州庐山小溪院行传禅师,青原周氏子。僧问:「久向庐山石门,为甚么入不得?」师曰:「钝汉。」僧曰:「忽遇猛利者,还许也无?」师曰:「吃茶去。」 布水岩和尚 益州布水岩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回思著一伤心。」问:「宝剑未磨时如何?」师曰:「用不得。」曰:「磨后如何?」师曰:「触不得。」 蜀川西禅和尚 蜀川西禅和尚,僧问:「佛是摩耶降生,未审和尚是谁家子?」师曰:「水上卓红旗。」问:「三十六路,阿那一路最妙?」师曰:「不出第一手。」曰:「忽遇出时如何?」师曰:「脊著地也不难。」 韶州华严和尚 韶州华严和尚,僧问:「既是华严,还将得华来么?」师曰:「孤峰顶上千枝秀,一句当机对圣明。」僧录问:「法身无相不可言,宣皇帝诏,师将何接引?」师曰:「金钟回出云中响,万里归朝贺圣君。」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惊天动地。」曰:「还当也无?」师曰:「灵机永布千家月,只这如今万世传。」 云居膺禅师法嗣 同安丕禅师 洪州凤栖山同安丕禅师,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吽!吽!」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今日大有人从建昌来。」问:「一见便休去时如何?」师曰:「是也。更来这里作么?」问:「如何是点额鱼?」师曰:「不透波澜。」曰:「惭耻时如何?」师曰:「终不仰面。」曰:「恁么则不变其身也。」师曰:「是也。青云事作么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入紫微。」曰:「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师曰:「金果朝来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问:「无情还解说法也无?」师曰:「玉犬夜行,不知天晓。」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要踢要拳。」问:「才有言诠尽落,今时不落言诠。请师直说。」师曰:「木人解语非干舌,石女抛梭岂乱丝。」问:「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此理如何?」师曰:「孤峰迥秀,不挂烟萝。片月行空,白云自在。」新到参,师问:「甚处来?」曰:「湖南。」师曰:「还知同安这里风云体道,花槛璇玑么?」曰:「知。」师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师曰:「短贩樵人,徒夸书剑。」僧拟进语,师曰:「剑甲未施,贼身已露。」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藕丝系大象。」曰:「出世后如何?」师曰:「铁锁锁石牛。」问「不伤王道如何?」师曰:「吃粥吃饭。」曰:「莫便是不伤王道也无?」师曰:「迁流左降。」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恁么人。」曰:「亲宫事如何?」师曰:「道甚么?」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阇黎在甚么处出家?」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曰:「面前佛殿。」问:「片玉无瑕,请师不触。」师曰:「落汝后。」问:「玉印开时,何人受信?」师曰:「不是小小。」问:「迷头认影如何止?」师曰:「告阿谁?」曰:「如何即是?」师曰:「从人觅,即转远也。」曰:「不从人觅时如何?」师曰:「头在甚么处?」问:「如何是同安一只箭?」师曰:「脑后看。」曰:「脑后事如何?」师曰:「过也。」问:「亡僧衣众人唱,祖师衣甚么人唱?」师曰:「打。」问:「将来不相似,不将来时如何?」师曰:「甚么处著。」问:「未有这个时,作么生行履?」师曰:「寻常又作么生?」曰:「恁么则不改旧时人也。」师曰:「作何行履?」问:「如何是异类中人?」师曰:「露地藏白牛,长空吞日月。」师看经次,见僧来参,遂以衣袖盖却头。僧近前作吊慰势,师放下衣袖,提起经曰:「会么?」僧却以衣袖盖头。师曰:「苍天!苍天!」 归宗怀恽禅师 庐山归宗寺怀恽禅师,僧问:「无佛无众生时如何?」师曰:「甚么人如此。」问:「水清鱼现时如何?」师曰:「把一个来。」僧无对。﹝同安代云:「动即失。」﹞问:「如何是五老峰?」师曰:「突兀地。」问:「截水停轮时如何?」师曰:「磨不转。」曰:「如何是磨不转?」师曰:「不停轮。」问:「如何是尘中弟子?」师曰:「灰头土面。」﹝同安代云:「不拂拭。」﹞问:「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师曰:「正恁么。」曰:「如何是迦叶不闻闻?」师曰:「不附物。」问:「不佛不众生时如何?」师曰:「是甚么人如此?」问:「学人不到处,请师说。」师曰:「汝不到甚么处来?」 嵇山章禅师 池州嵇山章禅师,在投子作柴头。投子同吃茶次,谓师曰:「森罗万象,总在里许。」师泼却茶曰:「森罗万象,在甚么处?」子曰:「可惜一碗茶。」师后谒雪峰,峰问:「莫是章柴头么?」师乃作轮椎势,峰肯之。 云居怀岳禅师 南康军云居怀岳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圆镜?」师曰:「不鉴照。」曰:「忽遇四方八面来时作么生?」师曰:「胡来胡现,汉来汉现。」曰:「大好不鉴照。」师便打。问:「如何是一丸疗万病底药?」师曰:「汝患甚么?」问:「如何是本来瑞草?」师曰:「好手拈不出。」曰:「如何是无根树?」师曰:「处处著不得。」 杭州佛日禅师 杭州佛日本空禅师,初游天台山,尝曰:「如有人夺得我机者,即吾师矣。」寻谒云居,作礼问曰:「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居曰:「卸却业身来,与子相见。」师曰:「业身已卸。」居曰:「珠在甚么处?」师无对。﹝同安代云:「回头即没交涉。」﹞遂投诚入室,时始年十三。后四年,参夹山。才入门,见维那。那曰:「此间不著后生。」师曰:「某甲不求挂搭,暂来礼谒和尚。」维那白夹山,山许相见。师未升阶,山便问:「甚处来?」师曰:「云居来。」曰:「即今在甚么处?」师曰:「在夹山顶[宁+页]上。」山曰:「老僧行年在坎,五鬼临身。」师拟上阶,山曰:「三道宝阶,从何而上?」师曰:「三道宝阶,曲为今时。向上一路,请师直指。」山便揖,师乃上阶礼拜。山问:「阇黎与甚么人同行?」师曰:「木上座。」山曰:「何不来相看老僧?」师曰:「和尚看他有分?」山曰:「在甚处?」师曰:「在堂中。」山便同师下到堂中,师遂取拄杖掷在山面前。山曰:「莫从天台得否?」师曰:「非五岳之所生。」山曰:「莫从须弥得否?」师曰:「月宫亦不逢。」山曰:「恁么则从人得也。」师曰:「自己尚是冤家,从人得堪作甚么?」山曰:「冷灰里有一粒豆爆。」乃唤维那:「明窗下安排著。」师曰:「未审明窗还解语也无?」山曰:「待明窗解语,即向汝道。」夹山来日上堂,问:「昨日新到在甚么处?」师出应喏。山曰:「子未到云居已前,在甚么处?」师曰:「天台国清山。」曰:「吾闻天台有潺潺之瀑,渌渌之波。谢子远来,此意如何?」师曰:「久居岩谷,不挂松萝。」山曰:「此犹是春意,秋意作么生?」师良久,山曰:「看君只是撑船汉,终归不是弄潮人。」来日普请,维那令师送茶。师曰:「某甲为佛法来,不为送茶来。」那曰:「奉和尚处分。」师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将茶去作务处,摇茶瓯作声。山回顾,师曰:「酽茶三五碗,意在钁头边。」山曰:「瓶有倾茶势,篮中几个瓯?」师曰:「瓶有倾茶势,篮中无一瓯。」便行茶,时众皆举目。师曰:「大众鹤望,请师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师曰:「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山曰:「大众有人也。归去来,归去来。」遂住普请,归院众皆仰叹,师终于佛日,卵塔存焉。 永光真禅师 苏州永光院真禅师,上堂:「言锋若差,乡关万里。直须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问:「道无横径,立者皆危。如何得不被横径所侵去?」师以杖拄僧口,僧曰:「此犹是横径。」师曰:「合取口。」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来往不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山夜锁千家月,金乌常照不当门。」 归宗澹权禅师 庐山归宗澹权禅师,僧问:「金鸡未鸣时如何?」师曰:「失却威音王。」曰:「鸣后如何?」师曰:「三界平沉。」问:「尽身供养时如何?」师曰:「将甚么来?」曰:「所有不惜。」师曰:「供养甚么人?」僧无语。问:「学人为佛法来,如何是佛法?」师曰:「正空闲。」曰:「便请商量。」师曰:「周匝有余。」问:「大众云集,合谭何事?」师曰:「三三两两。」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争能肯得人。」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长安路上厕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枷五棒。」问:「通彻底人如何语道?」师曰:「汝只今作么生?」曰:「任性随流。」师曰:「不随流争得息?」 蕲州广济禅师 蕲州广济禅师,僧问:「匹马单枪时如何?」师曰:「头落也。」问:「如何是方外之谭?」师曰:「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广济水?」师曰:「饮者绝饥渴。」曰:「, 恁么则学人不虚到也。」师曰:「情知你受人安排。」问:「远远来接,乞师指示。」师曰:「有口只解吃饭。」问:「温伯雪与仲尼相见时如何?」师曰:「此间无恁么人。」问:「不识不见,请师道出。」师曰:「不昧。」曰:「不昧时作么生?」师曰:「汝唤作甚么?」问:「如何是奇特事?」师曰:「焰里牡丹花。」问:「如何是无心道人?」师曰:「丹霞放火烧。」 水西南台和尚 潭州水西南台和尚,僧问:「如何是此间一滴水?」师曰:「入口即抉出。」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靴头线绽。」问:「祖祖相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不因阇黎问,老僧亦不知。」 朱溪谦禅师 歙州朱溪谦禅师,韶国师到,参次闻犬咬灵鼠声。国师便问:「是甚么声?」师曰:「犬咬灵鼠声。」国师曰:「既是灵鼠,为甚么却被犬咬?」师曰:「咬杀也。」国师曰:「好个犬。」师便打。国师曰:「莫打,某甲话在。」师休去。因造佛殿毕,一僧同看。师曰:「此殿著得甚么佛?」曰:「著即不无,有人不肯。」师曰:「我不问那个人!」曰:「恁么,则某甲亦未曾只对和尚。」 杨州丰化和尚 杨州丰化和尚,僧问:「上无片瓦,下无卓锥时如何?」师曰:「莫飘露么?」问:「不具得失时如何?」师曰:「道甚么?」 云居道简禅师 南康军云居道简禅师,范阳人也。久入先云居之室,密受真印,而分掌寺务,典司樵爨。以腊高,堂中为第一座。属先云居将顺寂,主事请问:「谁堪继嗣?」居曰:「堂中简。」主事虽承言而意不在师,谓:「令拣择可当说法者。」佥曰:「第二座可。然且备礼,先请第一座;若谦让,即坚请第二座。」师既密承授记,略不辞免。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摄众演法。主事等不惬素志,罔循规式。师察其情,乃潜弃去。其夜安乐树神号泣诘旦,主事大众奔至麦庄悔过,哀请归院。众闻空中连声唱曰:「和尚来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随处得自在。」问:「维摩岂不是金粟如来?」师曰:「是。」曰:「为甚么却在释迦会下听法?」师曰:「他不担人我。」问:「横身盖覆时如何?」师曰:「还盖覆得么?」问:「蛇子为甚么吞却蛇师?」师曰:「在理何伤?」问:「诸圣道不得处,和尚还道得么?」师曰:「汝道甚么处诸圣道不得?」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千人万人不逢,为甚么阇黎偏逢?」问:「孤峰独宿时如何?」师曰:「闲却七间僧堂不宿,阿谁教汝孤峰独宿?」师后无疾而寂,塔于本山。 大善慧海禅师 洪州大善慧海禅师,僧问:「不坐青山顶时如何?」师曰:「且道是甚么人?」问:「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师曰:「不占上。」问:「灵泉忽逢时如何?」师曰:「从甚么处来?」问:「如何道即不违于师?」师曰:「莫惜口。」曰:「道后如何?」师曰:「道甚么?」问:「如何道得相亲去?」师曰:「快道。」曰:「恁么则不道也。」师曰:「用口作甚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三界平沉。」 鼎州德山和尚 鼎州德山和尚,僧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甚么对?」师曰:「只恁么。」僧良久,师曰:「汝更问。」僧再问,师乃喝出。 南岳南台和尚 南岳南台和尚,僧问:「直上融峰时如何?」师曰:「见么?」 云居山昌禅师 南康军云居昌禅师,僧问:「相逢不相识时如何?」师曰:「既相逢为甚么不相识?」问:「红炉猛焰时如何?」师曰:「里头是甚么?」问:「不受商量时如何?」师曰:「来作甚么?」曰:「来亦不商量。」师曰:「空来何益?」问:「方丈前容身时如何?」师曰:「汝身大小?」 晋州大梵和尚 晋州大梵和尚,僧问:「如何是学人顾望处?」师曰:「井底架高楼。」曰:「恁么则超然去也。」师曰:「何不摆手?」 新罗云住和尚 新罗国云住和尚,僧问:「诸佛道不得,甚么人道得?」师曰:「老僧道得。」曰:「诸佛道不得,和尚作么生道?」师曰:「诸佛是我弟子。」曰:「请和尚道。」师曰:「不是对君王,好与二十棒。」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夜半石牛吼。」曰:「来后如何?」师曰:「特地使人愁。」问:「既是普眼,为甚不见普贤?」师曰:「只为贪程太速。」 岭珏和尚 岭珏和尚,僧问:「学人不负师机,还免披毛戴角也无?」师曰:「阇黎何得对面不相识?」曰:「恁么,则吞尽百川水,方明一点心。」师曰:「虽脱毛衣,犹披鳞甲。」曰:「好采和尚具大慈悲。」师曰:「尽力道,也出老僧格不得。」 疏山仁禅师法嗣 护国守澄禅师 随州护国院守澄净果禅师,上堂:「诸方老宿,尽在曲录木床上为人,及有人问著祖师西来意,未曾有一人当头道著。」时有僧问:「请和尚当头道。」师曰:「河北驴鸣,河南犬吠。」问:「如何是佛?」师咄曰:「这驴汉。」问:「尽大地是一只眼底人来时如何?」师曰:「阶下汉。」问:「诸佛不到处,是甚么人行履?」师曰:「聃耳鬅头。」曰:「何人通得彼中信?」师曰:「驴面兽腮。」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错。」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问:「不落干将手,如何是太阿?」师曰:「七星光彩耀,六国罢烟尘。」问:「鹤立枯松时如何?」师曰:「地下底一场[忏-千+么][忏-千+罗]。」问:「会昌沙汰时,护法善神向甚么处去?」师曰:「三门前两个一场[忏-千+么][忏-千+罗]。」问:「滴水滴冻时如何?」师曰:「日出后一场[忏-千+么][忏-千+罗]。」 灵泉归仁禅师 洛京灵泉归仁禅师,初问疏山:「枯木生花,始与他合。是这边句,是那边句?」山曰:「亦是这边句。」师曰:「如何是那边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雾,灵雀不栖无影林。」住后,僧问:「如何是灵泉家风?」师曰:「十日作活九日病。」曰:「此病如何?」师曰:「回避不得。」曰:「还疗得也无?」师曰:「耆婆稽首,医王皱眉。」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牛马同群放。」曰:「还分不分?」师曰:「夜半昆仑穿市过,午后乌鸡带雪飞。」问:「急切相投时如何?」师曰:「见佛似冤家。」问:「如何是灵泉竹?」师曰:「不从栽种得。」曰:「还变动也无?」师曰:「三冬瑞雪应难改,九夏凝霜色转鲜。」问:「如何是灵泉心印?」师曰:「不传不受。」曰:「或遇交代时如何?」师曰:「淮南船子看洛阳。」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曰:「作乱者谁?」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仰面独扬眉,回头自拍手。」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骑牛戴席帽,过水著靴衫。」问:「如何是无问而自说?」师曰:「死人口里活人舌。」曰:「未审是何人领会?」师曰:「无角水牯牛。」问:「如何是灵泉活计?」师曰:「东壁打倒西壁。」曰:「凭个甚么过朝夕。」师曰:「折脚铛子无烟火。」曰:「二时将何奉献?」师曰:「野老共炊无米饭,溪边大会不来人。」问:「如何是灵泉境?」师曰:「枯桩花烂漫。」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子规啼断后,花落布阶前。」问:「如何是沙门行?」师曰:「恰似个屠儿。」曰:「如何行履?」师曰:「破斋犯戒。」曰:「究竟作么生?」师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问:「俗人还许会佛法否?」师曰:「那个台无月,谁家树不春。」 五峰遇禅师 瑞州五峰遇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一堆泥土。」问:「如何是不拨不触底人?」师曰:「闭目藏三寸,翻眉盖眼睛。」 疏山证禅师 抚州疏山证禅师,初参先疏山得旨,后历诸方,谒投子。子问:「近离甚处?」曰:「延平。」子曰:「还将得剑来么?」曰:「将得来。」子曰:「呈似老僧看。」师乃指面前地。子便休。至晚问侍者:「新到在么?」者曰:「当时去也。」子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住后,僧问:「如何是就事学?」师曰:「著衣吃饭。」曰:「如何是就理学?」师曰:「骑牛去秽。」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溥济不收。」﹝济,续藏本作「际」。﹞问:「如何是声色混融句?」师曰:「不辨消不及。」曰:「如何是声色外别行底句?」师曰:「难逢不可得。」问:「亲切处乞一言。」师以拄杖敲之。僧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得恁么不识好恶!」 百丈安禅师 洪州百丈明照安禅师,新罗人也。僧问:「一藏圆光,如何是体?」师曰:「劳汝远来。」曰:「莫便是一藏圆光么?」师曰:「更吃一碗茶。」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手巾寸半布。」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曰:「未有一个人不问。」问:「如何是极则处?」师曰:「空王殿里登九五,野老门前不立人。」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未认得时作么生?」问:「如何是毗卢师?」师曰:「人天收不得。」曰:「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义例分明。」 黄檗慧禅师 瑞州黄檗山慧禅师,洛阳人也。少出家,业经论。因增受菩萨戒,而叹曰:「大士摄律仪,与吾本受声闻戒,俱止持作犯也。然于篇聚增减,支本通别,制意且殊,既微细难防,复于摄善中未尝行于少分,况饶益有情乎?且世间泡幻,身命何可留恋哉!」由是置讲课,欲以身捐于水中,饲鳞甲之类。念已将行,偶二禅者接之款话,说:「南方颇多知识,何滞于一隅?」师从此回志参寻,属关津严紧,乃谓守吏曰:「吾非玩山水,誓求祖道,他日必不忘恩也。」吏者察其志,遂不苛留,且谓之曰:「师既为法忘身,回时愿无吝所闻。」师欣谢,直造疏山,时仁和尚坐法堂受参。师先顾视大众,然后致问曰:「刹那便去时如何?」山曰:「[逼-人]塞虚空,汝作么生去?」师曰:「[逼-人]塞虚空,不如不去。」山便休。师下堂参第一座,座曰:「适来只对甚奇特。」师曰:「此乃率尔,敢望慈悲,开示愚昧。」座曰:「一刹那间还有拟议否?」师于言下顿省,礼谢。住后,僧问:「黄檗一路荒来久,今日当阳事若何?」师曰:「虚空不假金锤炼,日月何曾待照人?」师示灭,塔于本山,肉身至今如生。 伏龙奉璘禅师 延州伏龙山奉璘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横身卧海,日里挑灯。」问:「如何是伏龙境?」师曰:「山峻水流急,三冬发异华。」问:「和尚还爱财色也无?」师曰:「爱。」曰:「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爱财色?」师曰:「知恩者少。」师问火头:「培火了也未?」曰:「低声。」师曰:「甚么处得这消息来?」曰:「不假多言。」师曰:「省钱易饱,吃了还饥。」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长齑冷饭。」曰:「太寂寞生!」师曰:「僧家合如是。」 大安省禅师 安州大安山省禅师,僧问:「失路迷人,请师直指。」师曰:「三门前去。」问:「举步临危,请师指月。」师曰:「不指月。」曰:「为甚么不指月?」师曰:「临坑不推人。」问:「离四句,绝百非,请和尚道。」师曰:「我王库内无如是刀。」问:「重重关锁,信息不通时如何?」师曰:「争得到这里?」曰:「到后如何?」师曰:「彼中事作么生?」问:「如何是真中真?」师曰:「十字路头泥佛子。」问:「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金锁牵不住,是甚么人?」师曰:「向阇黎道即得,不可荒却大安山去也。」 百丈超禅师 洪州百丈超禅师,海东人也。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金鸡玉兔,听绕须弥。」问:「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师曰:「洞深云出晚,涧曲水流迟。」问:「某甲今日辞去,或有人问和尚说甚么法,向他道甚么?」师曰:「但道大雄山顶上,虎生师子儿。」 天王和尚 洪州天王院和尚,僧问:「国内按剑者是谁?」师曰:「天王。」问:「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时如何?」师曰:「不堕无坏烂。」问:「如何是佛?」师曰:「错。」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门外列金刚。」 正勤蕴禅师 常州正勤院蕴禅师,魏府韩氏子。幼而出家,老有童颜。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事若何?」师曰:「迥出箫韶外,六律岂能过?」曰:「不过底事作么生?」师曰:「声前拍不散,句后觅无踪。」问:「如何是正勤一路?」师曰:「泥深三尺。」曰:「如何到得?」师曰:「阇黎从甚么处来?」问:「如何是禅?」师曰:「石上莲华火里泉。」曰:「如何是道?」师曰:「楞伽峰顶一茎草。」曰:「禅道相去几何?」师曰:「泥人落水木人捞。」晋天福中顺寂,葬于院侧。经二稔,门人发塔,睹全身俨然,发爪俱长。乃阇维,收舍利真骨重建塔焉。 洞山瑞禅师 襄州洞山瑞禅师,僧问:「道有又无时如何?」师曰:「龙头蛇尾,腰间一剑。」问:「如何是无生曲?」师曰:「未问已前。」 京兆三相和尚 京兆府三相和尚,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觅缝不得。」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对面不相见。」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雪覆孤峰白,残照露瑕痕。」 青林虔禅师法嗣 广德延禅师 襄州万铜山广德延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山前人不住,山后人更忙。」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无力登山水,茅户绝知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始嗟黄叶落,又见柳条青。」问:「尽大地是个死尸,向甚么处葬?」师曰:「北邙山下,千丘万丘。」师不安,僧问:「和尚患个甚么?」师曰:「无私不坠的。」曰:「恁么则已知和尚病源也。」师曰:「你道老僧患甚么?」曰:「和尚忌口好!」师便打。问:「如何是佛?」师曰:「画戟门开见坠仙。」僧后问悟空:「画戟门开见坠仙,意旨如何?」空曰:「直饶亲见释迦来,智者咸言不是佛。」 石门献蕴禅师 襄州石门献蕴禅师,京兆人也。初问青林:「如何用心,得齐于诸圣?」林仰面良久曰:「会么?」师曰:「不会。」林曰:「去,无子用心处。」师礼拜,乃契悟,更不他游,遂作园头。一日归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么来?」师曰:「种菜来。」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处种,」师曰:「金锄不动土,灵苗在处生。」林欣然。来日入园,唤:「蕴阇黎!」师应喏。林曰:「剩栽无影树,留与后人看。」师曰:「若是无影树,岂受栽邪?」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见他枝叶么?」师曰:「不曾见。」林曰:「既不曾见,争知不受栽?」师曰:「只为不曾见,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林将顺寂,召师,师应诺。林曰:「日转西山后,不须取次安。」师曰:「雪满金檀树,灵枝万古春。」林曰:「或有人问你金针线囊事,子道甚么?」师曰:「若是毛羽相似者,某甲终不敢造次。」初住南岳兰若,未几迁夹山。道由潭州时,楚王马氏出城延接。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大道?」师曰:「好大哥,御驾六龙千古秀,玉街排仗出金门。」王大喜,延入天册府,供养数日,方至夹山。开堂,僧问:「今日一会,何异灵山?」师曰:「天垂宝盖重重异,地涌金莲叶叶新。」曰:「未审将何法示人?」师曰:「无弦琴韵流沙界,清音普应大千机。」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一曲宫商才品弄,辨宝还他碧眼胡。」曰:「恁么则清流分洞下,满月照青林去也。」师曰:「多子塔前分的意,至今异世度洪音。」问:「何如是夹山正主?」师曰:「好手须知栾布作,韩光虚妄立功勋。」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玉玺不离天子手,金箱岂许外人知。」问:「不落机关,请师便道。」师曰:「湛月迅机无可比,君今曾问几人来?」曰:「即今问和尚。」师曰:「好大哥,云绽不须藏九尾,恕君残寿速归丘。」师以蛮夷作乱,遂离夹山至襄州,创石门寺,再振玄风。上堂:「琉璃殿上光辉,而日日无私。七宝山中晃耀,而头头有据。泥牛运步,木马嘶声。野老讴歌,樵人舞袖。太阳路上,古曲玄音。林下相逢,更有何事?」僧问:「月生云际时如何?」师曰:「三个孩儿抱华鼓,好大哥,莫来拦我毬门路。」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常骑骏马骤高楼,铁鞭指尽胡人路。」问:「如何是石门境?」师曰:「遍界黄金无异色,往来游子罢追寻。」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无相不居凡圣位,经行鸟道没踪由。」问:「猛虎当轩时如何?」师曰:「性命不存。」曰:「恁么则遭他毒手。」师曰:「一任咬嚼。」问:「如何是净土中人?」师曰:「披毛游火聚,戴角混尘泥。」问:「道界无穷际,通身绝点痕时如何?」师曰:「渺渺白云漫雪岳,转身玄路莫迟迟。」曰:「未审转身路在甚么处?」师曰:「石人举手分明记,万年枯骨笑时看。」问:「如如不动时如何?」师曰:「有甚么了日?」曰:「如何即是?」师曰:「石户非关锁。」般若寺遭焚,有人问曰:「既是般若,为甚么被火烧?」师曰:「万里一条铁。」师应机多云「好大哥」,时称大哥和尚。 龙光諲禅师 韶州龙光諲禅师,僧问:「人王与法王,相见时如何?」师曰:「越国君王曾按剑,龙光一句不曾亏。」上堂,良久曰:「不烦珍重。」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胡风一扇,汉地成规。」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拊掌顾视。问:「如何是龙光一句?」师曰:「不空罥索。」曰:「学人不会。」师曰:「唵。」问:「如何是极则为人处?」师曰:「殷勤嘱付后来人。」问:「宾头卢一身,为甚么赴四天下供?」师曰:「千江同一月,万户尽逢春。」遂有偈曰:「龙光山顶宝月轮,照耀乾坤烁暗云。尊者不移元一质,千家影现万家春。」 郢州芭蕉和尚 郢州芭蕉和尚,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茏葱一木盆。」问:「如何是道?」师曰:「或横三,或竖五。」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罢举云中信,半夜太阳辉。」 石藏慧炬禅师 定州石藏慧炬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树带沧浪色,山横一抹青。」问:「如何是伽蓝?」师曰:「只这是。」曰:「如何是伽蓝中人?」师曰:「作么!作么!」曰:「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师曰:「吃茶去。」 白水仁禅师法嗣 重云智晖禅师 京兆府重云智晖禅师,咸秦高氏子。总角之岁,好游佛宇,誓志出家,父母不能止。礼圭峰温禅师,剃度后谒白水,独领微言,潜通秘键。寻回洛卜于中滩,创温室院,常施水给药为事。有比丘患白癞,众恶之,唯师与之摩洗如常。俄有神光异香,既而讶之,遂失所在。遗疮痂,馨香酷烈,遂聚而塑观音像以藏之。师后忽欲归终南圭峰旧居,一日闲步岩岫间,如常寝处,倏睹摩衲数珠,铜瓶棕笠,触之即坏。谓侍者曰:「此吾前身道具耳。就兹建寺,以酬宿因。」当剃草间,有祥云蔽日,屯于峰顶,久而不散,因目为重云山,猛兽皆自引去。及塞龙潭以通径,龙亦他徙。后唐明宗赐额曰长兴,学侣臻萃。上堂,僧问:「如何是归根得旨?」师曰:「早是忘却,不忆尘生。」曰:「如何是随照失宗?」师曰:「家遭劫贼。」问:「不忆尘生,如何是进身一路?」师曰:「足下已生草,前程万丈坑。」问:「要路坦然,如何践履?」师曰:「我若指汝,则东西南北去也。」问:「如何是重云秤?」师曰:「任将天下勘。」问:「如何是截铁之言?」师曰:「宁死不犯。」问:「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师曰:「重云记不得。」问:「如何是重云境?」师曰:「四时花蔟蔟,三冬异草青。」师阐法四十余年,节度使王彦超微时常从师游,欲为沙门。师熟视曰:「汝世缘深,当为我家垣墙。」王公后果镇永兴,申弟子礼。师将顺世,先与王公言别,嘱护法门。王公泣曰:「师忍弃弟子乎?」师笑曰:「借千年亦一别耳。」及归,书偈示众曰:「我有一间舍,父母为修盖。住来八十年,近来觉损坏。早拟移别处,事涉有憎爱。待他摧毁时,彼此无妨碍。」乃跏趺而逝,塔于本山。 瑞龙幼璋禅师 杭州瑞龙院幼璋禅师,唐相国夏侯孜之犹子也。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镇广陵,师方七岁,游慧照寺,闻诵法华,志求出家。伯父初不允,因师绝饮食,不得已而许之。师慧远禅师,后游诸禅会,薯山白水,咸受心诀。咸通十三年至江陵,腾腾和尚嘱之曰:「汝往天台寻静而栖,遇安即止。」已而又值憨憨和尚抚而记曰:「汝却后四十年,有巾子山下菩萨,王于江南,当此时吾道昌矣。」寻抵天台山,于静安乡创福唐院,乃契腾腾之言。又住隐龙院。中和四年,浙东饥疫,师于温台明三郡收瘗遗骸,时谓悲增大士。雪峰尝往见之,遗棕榈拂子而去。天祐三年,钱尚父遣使童建赍衣服香药,入山致请,至府庭,署志德大师,馆于功臣堂,日亲问法。师请每年于天台山建金光明道场,诸郡黑白大会,逾月而散﹝光明大会始于师也。﹞将辞归山,王加恋慕,于府城建瑞龙院,﹝文穆王改为宝山院。﹞延请开法。时禅门兴盛,斯则憨憨县记应矣。上堂:「老僧顷年游历江外、岭南、荆湖,但有知识丛林,无不参问来。盖为今日与诸人聚会,各要知个去处。然诸方终无异说,只教当人歇却狂心,休从他觅。但随方任真,亦无真可任。随时受用,亦无时可用。设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昼作夜。更饶善巧,终不能指东为西。脱或能尔,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学语之流,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里采花,波中取月,还著得心力么?汝今各且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龙老汉事不获已,迂回太甚。还肯么?」时有僧问:「如何是瑞龙境?」师曰:「道汝不见得么?」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后生可畏。」问:「廓然无云,如何是中秋月?」师曰:「最好是无云。」曰:「恁么则一轮高挂,万国同观去也。」师曰:「捏目之子难与言。」天成二年丁亥四月,乞坟塔于尚父。父命陆仁璋于西关选胜地,建塔创院,改天台隐龙为隐迹。塔毕,师入府庭辞尚父,嘱以护法。克期顺寂。尚父悲悼,遣僧正集在城宿德,迎引入塔。 白马儒禅师法嗣 青剉如观禅师 兴元府青剉山如观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无底篮子拾生菜。」问:「如何是青剉境?」师曰:「三冬华木秀,九夏雪霜飞。」 龙牙遁禅师法嗣 报慈藏屿禅师 潭州报慈藏屿匡化禅师,僧问:「心眼相见时如何?」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如何是实见处?」师曰:「丝毫不隔。」曰:「恁么则见也。」师曰:「南泉甚好去处。」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昨夜三更送过江。」问:「临机便用时如何?」师曰:「海东有果树头心。」问:「如何是真如佛性?」师曰:「阿谁无?」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郴连道永。」问:「和尚年多少?」师曰:「秋来黄叶落,春到便开花。」问僧:「甚处来?」曰:「卧龙来。」师曰:「在彼多少时?」曰:「经冬过夏。」师曰:「龙门无宿客,为甚么在彼许多时?」曰:「师子窟中无异兽。」师曰:「汝试作师子吼看。」曰:「某甲若作师子吼,即无和尚。」师曰:「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问:「如何是湖南境?」师曰:「艛船战桌。」曰:「还许学人游玩也无?」师曰:「一任阇黎打坞。」问:「和尚百年后,有人问如何只对?」师曰:「分明记取。」问:「情生智隔,想变体殊。只如情未生时如何?」师曰:「隔。」曰:「情未生时,隔个甚么?」师曰:「这个梢郎子未遇人在。」问:「如何是龙牙山?」师曰:「益阳那边。」曰:「如何即是?」师曰:「不拟。」曰:「如何是不拟去?」师曰:「恁么则不是。」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良久却召僧,僧应诺。师曰:「你去,别时来。」上堂:「一句遍大地,一句才问便道,一句问亦不道。」僧问:「如何是遍大地句?」师曰:「无空缺。」曰:「如何是才问便道句?」师曰:「低声,低声。」曰:「如何是问亦不道句?」师曰:「便合知时。」 含珠审哲禅师 襄州含珠山审哲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寸钉才入木,九牛拽不出。」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门前神树子。」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贫儿抱子渡,恩爱竞随流。」问僧:「有亦不是,无亦不是,不有不无亦不是。汝本来名个甚么?」曰:「学人已具名了。」师曰:「具名即不无,毕竟名个甚么?」曰:「只这莫便是否?」师曰:「且喜没交涉。」曰:「如何即是?」师曰:「亲切处更请一问?」曰:「学人道不得,请和尚道。」师曰:「别日来与汝道。」曰:「即今为甚么不道?」师曰:「觅个领话人不可得。」又问僧:「张王李赵不是汝本来姓,汝本来姓个甚么?」曰:「与和尚同姓。」师曰:「同姓即且从汝,本来姓个甚么?」曰:「待汉水逆流,却向和尚道。」师曰:「即今为甚么不道?」曰:「汉水逆流也未?」师休去。问:「随缘认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别安排,又争得。」曰:「不安排时如何?」师曰:「无位真人。」问:「如何是真经?」师曰:「阿弥陀。」 西川存禅师 西川存禅师,僧问:「学人解问淆讹句,请师举起讶人机。」师曰:「巢父不牵牛,许由不洗耳。」问:「具足底人来,师还接否?」师便打。 华严静禅师法嗣 紫陵匡一禅师 凤翔府紫陵匡一定觉禅师,初到蟠龙,见僧问:「碧潭清似镜,蟠龙何处安?」龙曰:「沈沙不见底,浮浪足巑岏。」师不肯。龙请师道,师曰:「金龙迥透青霄外,潭中岂滞玉轮机。」龙肯之。住后,僧问:「未作人身已前,作甚么来?」师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顾休衔日中草。」问:「智识路绝,思议并忘时如何?」师曰:「停囚长智,养病丧躯。」 九峰满禅师法嗣 同安威禅师 洪州同安院威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路边神树子,见者尽擎拳。」曰:「见后如何?」师曰:「室内无灵床,浑家不著孝。」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玉兔不曾知晓意,金乌争肯夜头明。」问:「如何是同安一曲?」师曰:「灵琴不别人间韵,知音岂度伯牙门。」曰:「未审何人和得?」师曰:「木马嘶时从彼听,石人拊掌阿谁闻。」曰:「或遇知音时如何?」师曰:「知音不度耳,达者岂同闻。」师一日游山,大众随后。师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古人道真如般若,同安即不然。」有僧曰:「古人也好和尚。」师曰:「不贪香饵味,可谓碧潭龙。」曰:「诸方眼目,不怪渊明。」师曰:「阇黎闭目中秋坐,却笑月无光。」曰:「阶前翠竹,砌下黄花,又作么生?」师曰:「安南未伏,塞北那降?」僧礼拜,师曰:「名称普闻。」师问僧:「寅晡饮啄,无处藏身。你道有此道理么?」曰:「和尚作么生?」师打一拂子,僧曰:「扑手征人,徒夸好手。」师曰:「握鞭侧帽,岂是阇黎。」曰:「今古之道,何处藏身?」师曰:「阇黎作么生?」僧珍重,便出。师曰:「未在。」 北院通禅师法嗣 京兆香城和尚 京兆府香城和尚,初参北院,问曰:「一似两个时如何?」院曰:「一个赚汝。」师乃有省。僧问:「三光景色谢照烛事如何?」师曰:「朝邑峰前卓五彩。」曰:「不涉文彩事作么生?」师曰:「如今特地过江来。」问:「向上一路,请师举唱。」师曰:「钓丝钩不出。」问:「牛头还得四祖意否?」师曰:「沙书下点落千字。」曰:「下点后如何?」师曰:「别将一撮俵人天。」曰:「恁么则人人有也。」师曰:「汝又作么生?」问:「囊无系蚁之丝,厨绝聚蝇之糁时如何?」师曰:「日舍不求,思从妄得。」 五灯会元卷第十四 青原下七世 洞山延禅师法嗣 上蓝庆禅师 瑞州上蓝院庆禅师,初游方,问雪峰:「如何是雪峰的的意?」峰以杖子敲师头,师应诺。峰大笑。师后承洞山印解,开法上蓝。僧问:「如何是上蓝无刃剑?」师曰:「无。」曰:「为甚么无?」师曰:「阇黎,诸方自有。」 同安慧敏禅师 洪州同安慧敏禅师,初参洞山,问:「诸圣以何为命?」山曰:「以不间断。」师曰:「还有向上事也无?」山曰:「有。」师曰:「如何是向上事?」山曰:「不从间断。」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请师一句。」师曰:「好记取。」 金峰志禅师法嗣 天池智隆禅师 庐山天池智隆禅师,在金峰普请般柴次,峰问:「般柴人过水否?」师曰:「有一人,不过水。」曰:「不过水还般柴否?」师曰:「虽不般柴,也不得动著他。」 鹿门真禅师法嗣 谷隐智静禅师 襄州谷隐智静悟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卧单子下。」问:「如何是道?」师曰:「凤林关。」曰:「学人不会。」师曰:「直至荆南。」问:「如何是指归之路?」师曰:「莫用伊。」曰:「还使学人到也无?」师曰:「甚么处著得汝。」问:「灵山一会,何异今时?」师曰:「不异如今。」曰:「不异底事作么生?」师曰:「如来密旨,迦叶不闻。」问:「古涧寒泉,甚么人得饮?」师曰:「绝饥渴者。」曰:「绝饥渴者如何得饮?」师曰:「东畎东流,西畎西流。」 益州崇真禅师 益州崇真禅师,僧问:「如何是禅?」师曰:「澄潭钓玉兔。」曰:「如何是道?」师曰:「拍手笑清风。」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泥捏三官土地堂。」 鹿门谭禅师 襄州鹿门志行谭禅师,僧问:「如何是实际理地?」师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曰:「恁么则事同一家也。」师曰:「隔须弥在。」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从甚么处来?」曰:「江北来。」师曰:「南堂里安下。」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戌亥年生。」 佛手岩因禅师 庐山佛手岩行因禅师,雁门人也。首谒鹿门,师资契会。寻抵庐山,山之北,有岩如五指,下有石窟,可三丈余。师宴处其中,因号佛手岩和尚。江南李主三召不起,坚请就栖贤,开堂不逾月,潜归岩室。僧问:「如何是对现色身?」师竖一指。﹝法眼别云:「还有也未?」﹞后示微疾,谓侍僧曰:「日午吾去矣。」及期,僧报日午也。师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李主备香薪,荼毗,塔于岩之阴。 曹山霞禅师法嗣 嘉州东汀和尚 嘉州东汀和尚,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石女纺麻缕。」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扇车关[木+戾]断。」问:「遍界是佛身,教某甲甚么处立?」师曰:「孤峰顶上木人叫,红焰辉中石马嘶。」 草庵义禅师法嗣 龟洋慧忠禅师 泉州龟洋慧忠禅师,本州陈氏子。谒草庵,庵问:「何方来?」师曰:「六眸峰。」庵曰:「还见六眸否?」师曰:「患非重瞳。」庵然之。师寻回故山,属唐武宗废教,例民其衣。暨宣宗中兴,师曰:「古人有言,上升道士不受箓,成佛沙弥不具戒。」只为白衣,过中不食。不宇而禅,迹不出山者三十年。述三偈以自见曰:「雪后始知松柏操,云收方见济河分。不因世主教还俗,那辨鸡群与鹤群!多年尘事谩腾腾,虽著方袍未是僧。今日修行依善慧,满头留发候然灯。形仪虽变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试读善财巡礼偈,当时岂例作沙门。」谓门弟子曰:「众生不能解脱者,情累尔。悟道易,明道难。」僧问:「如何得明道去。」师曰:「但脱情见,其道自明矣。夫明之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药力,以蛇绾弄揣怀袖中无难,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但谛见自心,情见便破。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未见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罢,安然而化。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之东。后数年,塔忽坼裂,连阶丈余。主僧将发视之,是夜宴寂中见无了曰:「不必更发也。」今为沈陈二真身。无了姓沈,见马祖。 同安丕禅师法嗣 同安志禅师 洪州同安志禅师,先同安将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举,未有对者。末后师出曰:「夜明帘外排班立,万里歌谣道太平。」安曰:「须是这驴汉始得。」住后,僧问:「二机不到处,如何举唱?」师曰:「遍处不逢,玄中不失。」问:「凡有言句,尽落今时。学人上来,请师直指。」师曰:「目前不现,句后不迷。」曰:「向上事如何?」师曰:「迥然不换,标的即乖。」 袁州仰山和尚 袁州仰山和尚,僧问:「如何是仰山境?」师曰:「白云峰下猿啼早,碧嶂岩前虎起迟。」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寒来火畔坐,热向涧边行。」 归宗恽禅师法嗣 归宗弘章禅师 庐山归宗弘章禅师,僧问:「学人有疑时如何?」师曰:「疑来多少时也?」问:「小船渡大海时如何?」师曰:「较些子。」曰:「如何得渡?」师曰:「不过来。」问:「枯木生华时如何?」师曰:「把一朵来。」问:「混然觅不得时如何?」师曰:「是甚么?」 嵇山章禅师法嗣 双泉道虔禅师 随州双泉山道虔禅师,僧问:「洪钟未击时如何?」师曰:「绝音响。」曰:「击后如何?」师曰:「绝音响。」问:「如何是在道底人?」师曰:「无异念。」问:「如何是希有底事?」师曰:「白莲华向半天开。」 云居岳禅师法嗣 丰化令崇禅师 扬州丰化院令崇禅师,舒州人也。僧问:「如何是敌国一著棋?」师曰:「下将来。」问:「一棒打破虚空时如何?」师曰:「把将一片来看。」 药山忠彦禅师 沣州药山忠彦禅师,僧问:「教中道,诸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光明即不问,如何是实相义?」师曰:「会么?」曰:「莫便是否?」师曰:「是甚么?」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云岭龙昌月,神风洞上泉。」 梓州龙泉和尚 梓州龙泉和尚,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不在阇黎分上。」问:「学人欲跳万丈洪崖时如何?」师曰:「扑杀。」 护国澄禅师法嗣 护国知远禅师 随州护国知远演化禅师,僧问:「举子入门时如何?」师曰:「缘情体物事作么生?」问:「乾坤休驻意,宇宙不留心时如何?」师曰:「总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 智门守钦禅师 随州智门寺守钦圆照禅师,僧问:「两镜相照,为甚么中间无像?」师曰:「自己亦须隐。」曰:「镜破台亡时如何?」师竖起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额上不贴榜。」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把火烧天徒自疲。」 大安能禅师 安州大安山崇教能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打动南山鼓,唱起北山歌。」问:「如何是三冬境?」师曰:「千山添翠色,万树锁银华。」 荐福思禅师 颖州荐福院思禅师,僧问:「古殿无佛时如何?」师曰:「梵音何来?」曰:「不假修证,如何得成?」师曰:「修证即不成。」 护国志朗禅师 随州护国志朗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万法之源?」师曰:「空中收不得,护国岂能该。」 灵泉仁禅师法嗣 大阳慧坚禅师 郢州大阳慧坚禅师,初在灵泉,入室次,泉问:「甚么处来?」师曰:「僧堂里来。」泉曰:「为甚么不筑著露柱。」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玄旨?」师曰:「壁上挂钱财。」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脑后看。」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师曰:「佛殿里悬幡。」问:「不借时机用,如何话祖宗?」师曰:「老鼠咬腰带。」僧请益法身,师示偈曰:「扶桑出日头,黄河辊底流。六六三十六,陕府灌铁牛。」 五峰遇禅师法嗣 五峰绍禅师 瑞州五峰绍禅师,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拍禅床云:「若不是仙陀,千里万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迢迢十万余。」 广德延禅师法嗣 广德义禅师 襄州广德义禅师,谒先广德,作礼问曰:「如何是和尚密密处?」德曰:「隐身不必须岩谷,阛阓堆堆睹者稀。」师曰:「恁么则酌水献华去也。」德曰:「忽然云雾霭,阇黎作么生?」师曰:「采汲不虚施。」广德忻然曰:「大众看取第二代广德。」师次踵住持,聚徒开法。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披蓑倒骑牛,草深不露角。」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鱼跃无源水,莺啼枯木花。」问:「如何是常在底人?」师曰:「腊月死蛇当大路,触著伤人不柰何。」问:「如何是学人相契处?」师曰:「方木逗圆孔。」问:「如何是大寂灭海?」师曰:「闹市走马,不触一人。」曰:「如何是大通智胜佛?」师曰:「孤轮罢照妙峰顶,汝报巴猿莫断肠。」问:「如何是作无间业底人?」师曰:「猛火然铛煮佛喋。」师因事示偈曰:「才到洪山便跺根,四方八面不言论。他家自有眠云志,芦管横吹宇宙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多年历日虽无用,犯著应须总灭门。」曰:「或遇新历日,又作么生?」师曰:「运动修营无滞碍,何劳入市问孙膑?」问:「时人有病医王医,医王有病甚人医?」师展手曰:「与我诊候看。」曰:「不会。」师曰:「须弥徒作药,四海谩为汤。」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和尚还传也无?」师曰:「铁丸蓦口塞,难得解吞人。」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雪寒向火,日暖隈阳。」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荡子无家计,飘蓬不自知。」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茅户挂珠帘。」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龙楼铺草坐。」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东宫虽至嫡,不面圣尧颜。」问:「有一室女,未曾嫁娉,生得一子,姓个甚么?」师曰:「偶然衫子破,阃外没人缝。」问:「如何是不落阶级底人?」师曰:「胎中童子眉如雪。」问:「如何是不睡底眼?」师曰:「昨夜三更擘不开。」问:「谛信底人信个甚么?」师曰:「莫道冰无火,斯须红焰生。」问:「如何是密室?」师曰:「茅茨当大道,历劫没人敲。」问:「如何是异日已前人?」师曰:「万年枯木鸟衔来。」问:「悬崖峭峻,还具得失也无?」师曰:「忻逢良便,好与一推。」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鲊瓮乍开蝇咂咂。」曰:「见后如何?」师曰:「底穿荡尽冷湫湫。」 广德周禅师 襄州广德周禅师,僧问:「鱼向深潭难避网,龙居浅水却难寻时如何?」师曰:「遍体昆仑黑,通身一点霜。」问:「贫子归家时如何?」师曰:「入门不见面,处处故园春。」问:「命尽禄绝时如何?」师曰:「死。」曰:「此人落归何道?」师曰:「薰薰弥宇宙,烂坏莫能拈。」问:「闻话不觉时如何?」师曰:「遍界没聋人,谁是知音者?」曰:「如何是知音者?」师曰:「断弦续不得,历劫响泠泠。」问:「教中道,阿逸多不断烦恼,不修禅定,佛记此人成佛无疑。此理如何?」师曰:「盐又尽,炭又无。」曰:「盐尽炭无时如何?」师曰:「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问:「如何得念念相应去?」师曰:「惊水鱼龙散。」曰:「念念相应后如何?」师曰:「海北天南各自行,不劳鱼雁通消息。」 石门蕴禅师法嗣 石门慧彻禅师 襄州石门慧彻禅师,僧问:「金乌出海光天地,与此光阴事若何?」师曰:「龙出洞兮风雨至,海岳倾时日月明。」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也?」师曰:「露柱挂灯笼。」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解接无根树,能挑海底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少林澄九鼎,浪动百花新。」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三门外松树子,见生见长。」问:「三身中那身是正?」师曰:「报化路头横鸟道,石人眼里不栽花。」问:「云光作牛,意旨如何?」师曰:「陋巷不骑金色马,回途却著破烂衫。」问:「年穷岁尽时如何?」师曰:「东村王老夜烧钱。」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后羿不调弓,箭透三江口。」问:「如何是佛?」师曰:「樵子度荒郊,骑牛草不露。」曰:「如何是骑牛草不露?」师曰:「遮掩不得。」问:「如何是灵利底物?」师曰:「古墓毒蛇头戴角。」又曰:「维摩不离方丈室,文殊未到却先知。」又曰:「垢腻汗衫皂角洗。」因令初上座领众来参,师问:「万仞峰头石牛吼,穿云渡水意如何?」初无对。师曰:「山僧住持事大,参堂去。」师后令僧下语,或云「久向和尚,」或云「访道寻师明的旨,觉了根源显异机。」师曰:「当时初上座若下得这语,不将他作参学人。」上堂:「一切众生,本源佛性。譬如朗月常空,只为浮云翳障,不得显现。为明为照,为道为路,为舟为楫,为依为止,一切众生,本源佛性,亦复如是。」时汾阳昭和尚在众,出问:「朗月海云遮不得,舒光直透水晶宫时如何?」师曰:「石壁山河非障碍,阎浮界外任升腾。」阳曰:「恁么则千圣共传无底钵,时人皆唱太平歌。」师曰:「太平曲子如何唱?」阳曰:「不堕五音,非关六律。」师曰:「还有人和得么?」阳曰:「请和尚不吝慈悲。」师曰:「仁者善自保任!」 含珠哲禅师法嗣 龙穴山和尚 洋州龙穴山和尚,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骑虎唱巴歌。」问:「既是善知识,为甚么却与土地烧钱?」师曰:「彼上人者难为酬对。」 大乘山和尚 唐州大乘山和尚,僧问:「枯树逢春时如何?」师曰:「世间希有。」问:「如何是四方八面事?」师曰:「升子里勃跳,斗子内转身。」 延庆归晓禅师 襄州延庆院归晓慧广禅师,僧问:「言语道断时如何?」师曰:「两重公案。」曰:「如何领会?」师曰:「分明举似。」问:「如何是凤山境?」师曰:「好生看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识么?」 含珠山真禅师 襄州含珠山真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含珠密意,同道者知。」曰:「恁么则不假羽翼,便登霄汉去也。」师曰:「钝。」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昧不得。」曰:「磨后如何?」师曰:「黑如漆。」 紫陵一禅师法嗣 广福道隐禅师 并州广福道隐禅师,僧问:「如何是指南一路?」师曰:「妙引灵机事,澄波显异轮。」问:「三家同到请,未审赴谁家?」师曰:「月印千江水,门门尽有僧。」 紫陵微禅师 紫陵微禅师,初到夹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向北山。」曰:「是何宗徒?」师曰:「昔日老胡师子吼,顶门一裂至如今。」住后,僧问:「如何是紫陵境?」师曰:「寂照灯光夜已深。」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猿啼虎啸。」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磐陀石上栽松柏。」问:「如何是大猛烈底人?」师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顾休衔日中草。」曰:「如何是五逆底人?」师曰:「放火夜烧无相宅,天明戴帽入长安。」曰:「如何是孝顺底人?」师曰:「步步手提无米饭,敛手堂前不举头。」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红炉焰上碧波流。」 兴元大浪和尚 兴元府大浪和尚,僧问:「既是喝河神,为甚么被水推却?」师曰:「随流始得妙,住岸却成迷。」 洪州东禅和尚 洪州东禅和尚,僧问:「如何是密室?」师曰:「江水深七尺。」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此去江南三十步。」僧问:「如何是新吴剑?」师作拔剑势。 同安威禅师法嗣 陈州石镜和尚 陈州石镜和尚,僧问:「石镜未磨,还鉴照否?」师曰:「前生是因,今生是果。」 青原下八世 谷隐静禅师法嗣 谷隐知俨禅师 襄州谷隐知俨宗教禅师,登州人也。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白云南,伞盖北。」问:「如何是迦叶亲闻底事?」师曰:「速须吐却。」问:「如何是诸佛照不著处?」师曰:「问这山鬼窟,作么?」曰:「照著后如何?」师曰:「咄精怪。」问:「千山万水,如何登涉?」师曰:「举步便千里万里。」曰:「不举步时如何?」师曰:「亦千里万里。」 普宁法显禅师 襄州普宁院法显禅师,僧问:「曩劫共住,为甚么不识亲疏?」师曰:「谁?」曰:「更待某甲道!」师曰:「将谓不领话。」问:「千山万水,如何登涉?」师曰:「青霄无间路,到者不迷机。」 同安志禅师法嗣 梁山缘观禅师 鼎州梁山缘观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益阳水急鱼行涩,白鹿松高鸟泊难。」问:「家贼难防时如何?」师曰「识得不为冤。」曰:「识得后如何?」师曰:「贬向无生国里。」曰:「莫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师曰:「死水不藏龙。」曰:「如何是活水龙?」师曰:「兴波不作浪。」曰:「忽然倾湫倒嶽时如何?」师下座把住曰:「莫教湿却老僧袈裟角。」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龙生龙子,凤生凤儿。」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葱岭不传唐土印,胡人谩唱太平歌。」问:「如何是从上传来底事?」师曰:「渡水胡僧无膝裤,背驼梵夹不持经。」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南华里。」曰:「为甚在南华里?」师曰:「为汝问正法眼。」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寰中天子,塞外将军。」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朗月悬空,室中暗坐。」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密。」师与瑞长老坐次,僧问:「二尊不并化,为甚两人居方丈?」师曰:「一亦非。」有偈曰:「梁山一曲歌,格外人难和。十载访知音,未尝逢一个。」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亡僧几时迁化?」曰:「争柰相送何!」师曰:「红炉焰上绦丝缕,叆叇云中不点头。」上堂:「垂钩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机,为寻知己。」上堂:「垂丝千尺,意在深潭。一句横空,白云自异。孤舟独桌,不犯清波。海上横行,罕逢明鉴。」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众圣莫显。」师后示偈曰:「红焰藏吾身,何须塔庙新。有人相肯重,灰里邈全真。」 归宗章禅师法嗣 普净常觉禅师 东京普净院常觉禅师,陈留李氏子。初访归宗,闻法省悟,遂求出家。未几,归宗将顺寂,召师抚之曰:「汝于法有缘,他后济众人,莫测其量也。」仍以披剃事,嘱诸门人。师至唐乾化二年落发,明年纳戒于东林寺甘露坛。寻游五台山,还上都,于丽景门外独居二载。间有比邻信士张生者,请师供养。张素探玄理,因叩师垂诲。师乃随宜开诱,张生于言下悟入。设榻留宿,至深夜,与妻窃窥之。见师体遍一榻,头足俱出。及令婢仆视之,即如常,倍加钦慕。曰:「弟子夫妇垂老,今愿割宅之前堂,以裨丈室。」师欣然受之。至后唐天成三年,遂成大院,赐额曰普净。师以时机浅昧,难任极旨。苟启之非器,令彼招谤讟之咎,我宁不务开法。每月三八施浴,僧道万计。师尝谓诸徒曰:「但得慧门无壅,则福何滞哉?」一日,给事中陶谷入院,致礼而问曰:「经云,离一切相则名诸佛。今目前诸相纷然,如何离得?」师曰:「给事见个甚么?」陶欣然仰重。自是王公大人,屡荐章服师号,皆却而不受。以开宝四年十二月二日示疾,十一日告众。嘱付讫,右胁而化。 护国远禅师法嗣 云顶德敷禅师 怀安军云顶德敷禅师,初参护国,问曰:「直截根源佛所印,摘叶寻枝我不能时如何?」国曰:「罢攀云树三秋果,休弄碧潭孤月轮。」师乃顿释所疑。住后,成都帅请就衙升座。有乐营将出,礼拜起,回顾下马台,曰:「一口吸尽西江水即不问,请师吞却阶前下马台。」师展两手唱曰:「细抹将来。」营将猛省。 大阳坚禅师法嗣 石门聪禅师 襄州石门聪禅师,僧问:「大阳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骑牛不戴帽,正坐不偏行。」 北禅契念禅师 潭州北禅契念禅师,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众流混不得。」曰:「独脱事如何?」师曰:「穿云透石。」问:「如何是不坠古今句?」师曰:「十五十六,日月相逐。」 石门彻禅师法嗣 石门绍远禅师 襄州石门绍远禅师,初在石门作田头。门问:「如何是田头水牯牛?」师曰:「角转轰天地,朝阳处处春。」他日门又问:「水牯牛安乐否?」师曰:「水草不曾亏。」曰:「田中事作么生?」师曰:「深耕浅种。」曰:「如法著。」师曰:「某甲不曾取次。」住后,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十方无异路,揭觉凤林前。」问:「先师已归雁塔去,当阳一句请师宣。」师曰:「修罗掌内擎日月,夜叉足下蹋泥龙。」问:「金龙不吐凡间雾,请师举唱凤凰机。」师曰:「白眉不展手,长安路坦平。」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布袋盛乌龟。」问:「如何是石门境?」师曰:「孤峰对凤岭。」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岩中残雪,处处分辉。」问:「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师曰:「滴沥非旨趣,千山不露身。」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曰:「赤脚波斯鼻嗅天。」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灰飞烟灭,白骨连天。」师与病僧灸次,僧问:「正当与么时如何?」师曰:「通玄一脉,大似流星。」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白牛露地卧青溪。」问:「生死之河,如何过得?」师曰:「风吹荷叶浮萍草。」问:「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师曰:「羊头车子入长安。」问:「生死浪前如何话道?」师曰:「毛袋横身绝饮啄,青溪常卧太阳春。」问:「如何是道?」师曰:「山深水冷。」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金槌击金鼓。」问:「天阴日不出,光辉何处去?」师曰:「铁蛇横大路,通身黑似烟。」问:「如何是宗乘中一句?」师曰:「石火夜烧山,大地齐合掌。」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石牛拦古路,木马骤高楼。」 北禅怀感禅师 潭州北禅怀感禅师,僧问:「如何是诸圣为人底句?」师曰:「红轮当万户,光烛本无心。」问:「师唱谁家曲?」师曰:「石户不留心,洞玄通妙的。」问:「如何是佛?」师曰:「尺短寸长。」 灵竹守珍禅师 鄂州灵竹守珍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锡带胡天雪,瓶添汉地泉。」问:「迷悟不入诸境时如何?」师曰:「境从何来?」曰:「恁么则无诸境去也。」师曰:「龙头蛇尾汉。」 四面津禅师 舒州四面山津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王字不著点。」曰:「学人不会。」师曰:「点。」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山寒水冷。」师有拄杖颂曰:「四面一条杖,当机验龙象。头角稍低昂,电光临背上。」 承天义勤禅师 嘉州承天义勤禅师,僧问:「如何是承天境。」师曰:「两江夹却青盲汉,一带山藏赤脚蛮。」问:「如何是谛实之言。」师曰:「措大巾子黑。」 青峰义诚禅师 凤翔府青峰义诚禅师,僧问:「三际不生,是何人境界?」师曰:「白云连雪岳,明月混鱼钩。」曰:「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灵光烁破琉璃色,大地明来绝点痕。」问:「如何是青峰家风?」师曰:「向火吃甜瓜。」 广德智端禅师 襄州广德山智端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著衣吃饭。」曰:「见后如何?」师曰:「著衣吃饭。」问:「如何是广德山?」师曰:「当阳花易发,背阴雪难消。」曰:「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石门筠首座 筠首座者,太原人也。自至石门逾三十年,丛林慕之。有僧请吃茶次,问:「如何是首座为人一著子?」师曰:「适来犹记得。」曰:「即今又如何?」师曰:「好生点茶来!」一日荷锄入园,僧问:「三身中那一身去作务?」师拄锄而立。僧曰:「莫便当也无?」师携锄便行。 青原下九世 谷隐俨禅师法嗣 谷隐契崇禅师 襄州谷隐契崇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番人皮裘胡人著。」曰:「学人不会此理如何?」师曰:「聋人侧耳哑人歌。」 梁山观禅师法嗣 大阳警玄禅师 郢州大阳山警玄禅师,江夏张氏子。依智通禅师出家,十九为大僧。听圆觉了义讲席,无能及者,遂游方。初到梁山,问:「如何是无相道场?」山指观音,曰:「这个是吴处士画。」师拟进语,山急索曰:「这个是有相底,那个是无相底?」师遂有省,便礼拜。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师曰:「道即不辞,恐上纸笔。」山笑曰:「此语上碑去在。」师献偈曰:「我昔初机学道迷,万水千山觅见知。明今辨古终难会,直说无心转更疑。蒙师点出秦时镜,照见父母未生时。如今觉了何所得,夜放乌鸡带雪飞。」山谓「洞上之宗可倚」,一时声价籍籍。山殁,辞塔至大阳,谒坚禅师。坚让席使主之。僧问:「如何是大阳境?」师曰:「羸鹤老猿啼谷韵,瘦松寒竹锁青烟。」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作么!作么!」曰:「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满瓶倾不出,大地没饥人。」上堂:「嵯峨万仞,鸟道难通。剑刃轻冰,谁当履践。宗乘妙句,语路难陈。不二法门,净名杜口。所以达磨西来,九年面壁,始遇知音。大阳今日,也大无端。珍重!」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大洋海底红尘起,须弥顶上水横流。」师问僧:「甚处来?」曰:「洪山。」师曰:「先师在么?」曰:「在。」师曰:「在即不无,请渠出来,我要相见。」僧曰:「聋。」师曰:「这个犹是侍者。」僧无对。师曰:「吃茶去。」上堂:「诸禅德须明平常无生句、妙玄无私句、体明无尽句。第一句通一路,第二句无宾主,第三句兼带去。一句道得师子颦呻,二句道得师子返掷,三句道得师子踞地。纵也周遍十方,擒也一时坐断。正当恁么时,作么生通得个消息?若不通得个消息,来朝更献楚王看。」问:「如何是平常无生句?」师曰:「白云覆青山,青山顶不露。」曰:「如何是妙玄无私句?」师曰:「宝殿无人不侍立,不种梧桐免凤来。」曰:「如何是体明无尽句?」师曰:「手指空时天地转,回途石马出纱笼。」曰:「如何是师子颦呻?」师曰:「终无回顾意,争肯落平常。」曰:「如何是师子返掷?」师曰:「周旋往返全归父,繁兴大用体无亏。」曰:「如何是师子踞地?」师曰:「迥绝去来机,古今无变异。」问:「如何是大达底人?」师曰:「虚空类不得。」曰:「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白牛吐雪彩,黑马上乌鸡。」上堂:「撒手那边千圣外,祖堂少室长根芽。鹭倚雪巢犹自可,更看白马入芦花。」上堂:「夜半乌鸡抱鹄卵,天明起来生老鹳。鹤毛鹰觜鹭鸶身,却共乌鸦为侣伴。高入烟霄,低飞柳岸。向晚归来子细看,依稀恰似云中雁。」师尝释曹山三种「堕」曰:「此三语须明得转位始得。一作水牯牛,是类堕。」师曰:「是沙门转身语,是异类中事,若不晓此意,即有所滞。直是要伊一念无私,即有出身之路。」「二不受食,是尊贵堕。」师曰:「须知那边了却,来这边行履。若不虚此位,即坐在尊贵。三不断声色,是随堕。」师曰:「以不明声色,故随处堕。须向声色里有出身之路。作么生是声色外一句?」乃曰:「声不自声,色不自色,故云不断指掌,当指何掌也。」五位颂曰:「正中偏,一轮皎洁正当天。宛转虚玄事不彰,明暗只在影中圆。偏中正,休观朗月秦时镜。隐隐犹如日下灯,明暗混融谁辨影。正中来,脉路玄玄绝迂回。静照无私随处现,如行鸟道入廛开。偏中至,法法无依即智智。横身物外两不伤,妙用玄玄善周备。兼中到,叶路当风无中道。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师神观奇伟,有威重。从儿稚中,日只一食。自以先德付授之重,足不越限,胁不至席。年八十,叹无可以继者,遂作偈并皮履、布直裰,寄浮山远禅师,使为求法器。偈曰:「杨广山头草,凭君待价焞。异苗翻茂处,深密固灵根。」偈尾云:「得法者潜众十年,方可阐扬。」远拜而受之。遂赞师像曰:「黑狗烂银蹄,白象昆仑骑。于斯二无碍,木马火中嘶。」师天圣五年七月十九升座,辞众示寂。塔于本山。 梁山岩禅师 鼎州梁山岩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新罗附子,蜀地当归。」 药山利昱禅师 澧州药山利昱禅师,上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与诸上座同生,三世诸佛与诸上座同参,三藏圣教与诸上座同时。还信得及么?若也信得及,陕府铁牛吞却乾坤。虽然如是,被法身碍却,转身不得。须知有出身之路,作么生是诸上座出身之路?道!道!」良久曰:「若道不得,永沉苦海。珍重!」僧问:「格外之谈,乞师垂示。」师曰:「要道也不难。」曰:「恁么则万仞碧潭,许垂一线也。」师曰:「大众笑你。」 罗纹得珍山主 鼎州罗纹得珍山主,僧问:「亲切处乞师指示?」师曰:「老僧元是广南人。」 石门远禅师法嗣 道吾契诠禅师 潭州道吾契诠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凤岭无私曲,如今天下传。」曰:「如何是道吾境?」师曰:「溪花含玉露,庭果落金台。」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拥炉披古衲,曝日枕山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玉上青蝇。」曰:「见后如何?」师曰:「红炉焰里冰。」 云顶鉴禅师 怀安军云顶山鉴禅师,僧问:「雪点红炉,请师验的。」师曰:「王婆煮锝。」曰:「争柰即今何!」师曰:「犹嫌少在。」 广济方禅师 邓州广济方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骑牛趁春草,背却少年爷。」问:「宝剑未磨时如何?」师曰:「乌龟啖黑豆。」曰:「磨后如何?」师曰:「庭柱挂灯笼。」曰:「如何是修行?」师曰:「庭柱伤寒。」 清居升禅师 果州清居山升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金鸡啼石户,得意逐波清。」曰:「未审是谁之子?」师曰:「谢汝就门骂詈。」 北禅感禅师法嗣 南禅聪禅师 濠州南禅聪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冬月深林雨,三春平地风。」问:「如何是大道根源?」师曰:「云兴当午夜,石虎叫连宵。」 青原下十世 大阳玄禅师法嗣 投子义青禅师 舒州投子义青禅师,青社李氏子。七龄颖异,往妙相寺出家,试经得度。习百法论。未几叹曰:「三祇涂远,自困何益?」乃入洛听华严,义若贯珠。尝读诸林菩萨偈,至即心自性,猛省曰:「法离文字,宁可讲乎?」即弃游宗席。时圆鉴禅师居会圣岩,一夕,梦畜青色鹰,为吉征。届旦师来,鉴礼延之。令看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因缘。经三载,一日问曰:「汝记得话头么?试举看。」师拟对,鉴掩其口。师了然开悟,遂礼拜。鉴曰:「汝妙悟玄机邪?」师曰:「设有也须吐却。」时资侍者在旁,曰:「青华严今日如病得汗。」师回顾曰:「合取狗口。若更忉忉,我即便呕。」自此复经三年,鉴时出洞下宗旨示之,悉皆妙契。付以大阳顶相皮履直裰,嘱曰:「代吾续其宗风,无久滞此。善宜护持。」遂书偈送曰:「须弥立太虚,日月辅而转。群峰渐倚他,白云方改变。少林风起丛,曹溪洞帘卷。金凤宿龙巢,宸苔岂车碾。」令依圆通秀禅师。师至彼无所参问,唯嗜睡而已。执事白通曰:「堂中有僧日睡,当行规法。」通曰:「是谁?」曰:「青上座。」通曰:「未可,待与按过。」通即曳杖入堂,见师正睡。乃击床呵曰:「我这里无闲饭与上座,吃了打眠。」师曰:「和尚教某何为?」通曰:「何不参禅去。」师曰:「美食不中饱人吃。」通曰:「争奈大有人不肯上座。」师曰:「待肯,堪作甚么?」通曰:「上座曾见甚么人来?」师曰:「浮山。」通曰:「怪得恁么顽赖。」遂握手相笑,归方丈。由是道声籍甚。初住白云,次迁投子。上堂,召大众曰:「若论此事,如鸾凤冲霄,不留其迹。羚羊挂角,那觅乎踪。金龙不守于寒潭,玉兔岂栖于蟾影。其或主宾若立,须威音世外摇头。问答言陈,仍玄路旁提为唱。若能如是,犹在半途。更若凝眸,不劳相见。」上堂:「宗乘若举,凡圣绝踪。楼阁门开,别户相见。设使卷帘悟去,岂免旁观。春遇桃华,重增眼病。所以古人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诸仁者,既是不传,为甚铁牛走过新罗国里?」遂喝曰:「达者须知暗里惊。」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威音前一箭,射透两重山。」曰:「如何是相传底事?」师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阳春。」曰:「恁么则入水见长人也。」师曰:「只知荆玉异,那辨楚王心?」僧礼拜,师以拂子击之。复曰:「更有问话者么?如无彼此著。」便问:「和尚适来拈香,祝延圣寿,且道当今年多少?」师曰:「月笼丹桂远,星拱北辰高。」曰:「南山直耸齐天寿,东海洪波比福源。」师曰:「双凤朝金阙,青松古韵高。」曰:「圣寿已蒙师指示,治化乾坤事若何?」师曰:「不如缄口退,却是报皇恩。」上堂:「默沉阴界,语落深坑。拟著则天地悬殊,弃之则千生万劫。洪波浩渺,白浪滔天。镇海明珠,在谁收掌?」良久,卓拄杖曰:「百杂碎。」上堂:「孤村陋店,莫挂瓶杯。祖佛玄关,横身直过。早是苏秦触塞,求路难回。项主临江,何逃困命。诸禅德到这里,进则落于天魔,退则沉于鬼趣。不进不退,正在死水中。诸仁者,作么生得平稳去?」良久曰:「任从三尺雪,难压寸灵松。」师作五位颂并序:「夫长天一色,星月何分。大地无偏,枯荣自异。是以法无异法,何迷悟而可及。心不自心,假言象而提唱。其言也,偏圆正到,兼带叶通。其法也,不落是非,岂关万象。幽旨既融于水月,宗源派混于金河。不坠虚凝,回途复妙。」颂曰:「正中偏,星河横转月明前。彩气夜交天未晓,隐隐俱彰暗里圆。偏中正,夜半天明羞自影。朦朦雾色辨何分,混然不落秦时镜。正中来,火里金鸡坐凤台。玄路倚空通脉上,披云鸟道出尘埃。兼中至,雪刃笼身不回避。天然猛将两不伤,暗里全施善周备。兼中到,解走之人不触道。一般拈掇与君殊,不落是非方始妙。」师示寂,书偈曰:「两处住持,无可助道。珍重诸人,不须寻讨。」投笔奄息。阇维多灵异,兹不尽具。获设利五色,同灵骨塔于寺北三峰庵。 兴阳清剖禅师 郢州兴阳清剖禅师,在大阳作园头,种瓜次,阳问:「甜瓜何时得熟?」师曰:「即今熟烂了也。」曰:「拣甜底摘来。」师曰:「与甚么人吃?」曰:「不入园者。」师曰:「未审不入园者还吃也无?」曰:「汝还识伊么?」师曰:「虽然不识,不得不与。」阳笑而去。住后,上堂:「西来大道,理绝百非。句里投机,全垂妙旨。不已而已,有屈祖宗。岂况忉忉,有何所益?虽然如是,事无一向。且于唱教门中,通一线道,大家商量。」僧问:「娑竭出海乾坤震,觌面相呈事若何?」师曰:「金翅鸟王当宇宙,个中谁是出头人。」曰:「忽遇出头时又作么生?」师曰:「似鹘提鸠君不信,髑髅前验始知真。」曰:「恁么则叉手当胸,退身三步也。」师曰:「须弥座下乌龟子,莫待重遭点额回。」问:「从上诸圣向甚么处去?」师曰:「月照千江静,孤灯海底明。」郑金部问:「和尚甚么时开堂?」师曰:「不历僧祇数,日月未生前。」师卧疾次,大阳问:「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办。若无个泡幻,大事无由办。若要大事办,识取个泡幻。作么生?」师曰:「犹是这边事。」阳曰:「那边事作么生?」师曰:「匝地红轮秀,海底不栽花。」阳笑曰:「乃尔惺惺邪?」师唱曰:「将谓我忘却。」竟尔趋寂。 福严审承禅师 南岳福岩审承禅师,侍立大阳次,阳曰:「有一人遍身红烂,卧在荆棘林中,周匝火围,若亲近得此人,大敞廛开;若亲近不得时,中以何为据?」师曰:「六根不具,七识不全。」阳曰:「你教伊出来,我要见伊。」师曰:「适来别无左右,只对和尚。」阳曰:「官不容针。」师便礼拜。﹝师后至华严隆和尚处,举前话。隆曰:「冷如毛粟,细如冰雪。」﹞李相公特上山,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指庭前柏树。公如是三问,师如是三答。公欣然,乃有颂曰:「出没云闲满太虚,元来真相一尘无。重重请问西来意,唯指庭前柏一株。」 罗浮显如禅师 惠州罗浮山显如禅师,初到大阳,阳问:「汝是甚处人?」曰:「益州。」阳曰:「此去几里?」曰:「五千里。」阳曰:「你与么来,还曾踏著么?」曰:「不曾踏著。」阳曰:「汝解腾空那!」曰:「不解腾空。」阳曰:「争得到这里?」曰:「步步不迷方,通身无辨处。」阳曰:「汝得超方三昧邪?」曰:「圣心不可得,三昧岂彰名。」阳曰:「如是!如是!汝应信此即本体全彰,理事不二。善自护持。」住后,僧问:「如何是罗浮境?」师曰:「突兀侵天际,巍峨镇海涯。」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顶上白云散,足下黑烟生。」 白马归喜禅师 襄州白马归喜禅师,初问大阳:「学人蒙昧,乞指个入路。」阳曰:「得。」良久,乃召师,师应诺。阳曰:「与你个入路。」师于言下有省。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善犬带牌。」问:「如龟藏六时如何?」师曰:「布袋里弓箭。」问:「不著佛求,不著法求,当于何求?」师曰:「村人跪拜石师子。」曰:「意旨如何?」师曰:「社树下设斋。」上堂:「急走即蹉过,慢行趁不上。没量大衲僧无计柰何!有多口饶舌底出来?」僧问:「一句即不问,如何是半句?」师曰:「投身掷下。」曰:「这个是一句也。」师曰:「半句也摸不著?」问:「如何是阒寂之门?」师曰:「莫闹!莫闹!」 大阳慧禅师 郢州大阳慧禅师,僧问:「汉君七十二阵,大霸寰中。和尚临筵,不施寸刃,承谁恩力?」师曰:「杲日当轩际,森罗一样观。」曰:「恁么则金乌凝秀色,玉兔瑞云深。」师曰:「滴沥无私旨,通方一念玄。」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粗布直裰重重补,日用锄头旋旋揩。」曰:「向上客来,如何只待?」师曰:「要用便用。」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日出东方,月落西户。」复示颂曰:「朝朝日出东方,夜夜月落西户。如今大宋官家,尽是金枝玉树。」 云门灵运禅师 越州云门山灵运宝印禅师,上堂:「夜来云雨散长空,月在森罗万象中。万象灵光无内外,当明一句若为通。不见僧,问大哥和尚云:『月生云际时如何?』大哥曰:『三个孩儿抱花鼓,莫来拦我毬门路。』月生云际,是明甚么边事?三个孩儿抱花鼓,拟思即隔;莫来拦我毬门路,须有出身处始得。若无出身处,也似黑牛卧死水。出身一句作么生道?不劳久立。」 云顶海鹏禅师 怀安军云顶海鹏禅师,僧问:「如何是大疑底人?」师曰:「毕钵岩中,面面相觑。」曰:「如何是不疑底人?」师曰:「如是我闻,须弥粉碎。」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达磨逢梁武,摩腾遇汉明。」 乾明机聪禅师 复州乾明机聪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此问不虚。」问:「如何是东禅境?」师曰:「定水不曾离旧岸,红尘争敢入波来。」 梁山岩禅师法嗣 梁山善冀禅师 鼎州梁山善冀禅师,僧问:「拨尘见佛时如何?」师曰:「莫眼华。」问:「和尚几时成佛?」师曰:「且莫压良为贱。」曰:「为甚么不肯承当?」师曰:「好事不如无。」师颂鲁祖面壁曰:「鲁祖三昧最省力,才见僧来便面壁。若是知心达道人,不在扬眉便相悉。」 道吾诠禅师法嗣 天平契愚禅师 相州天平山契愚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杖鼓两头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镇州萝卜。」石含茶居士问:「法无动摇时如何?」师曰:「你从潞府来?」士曰:「一步也不曾蓦。」师曰:「因甚得到这里?」士曰:「和尚睡语作么?」师曰:「放你二十棒。」官人问:「无邻可隔,为甚么不相见?」师曰:「怨阿谁?」师廊下行次,见僧,以拄杖示之。僧便近前接,师便打。 青原下十一世 投子青禅师法嗣 芙蓉道楷禅师 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沂州崔氏子。自幼学辟谷,隐伊阳山。后游京师,籍名术台寺,试法华得度。谒投子于海会,乃问:「佛祖言句,如家常茶饭。离此之外,别有为人处也无?」子曰:「汝道寰中天子敕,还假尧舜禹汤也无?」师欲进语,子以拂子摵师口曰:「汝发意来,早有三十棒也。」师即开悟,再拜便行。子曰:「且来!阇黎。」师不顾,子曰:「汝到不疑之地邪?」师即以手掩耳。后作典座,子曰:「厨务勾当不易。」师曰:「不敢。」子曰:「煮粥邪?蒸饭邪?」师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煮粥蒸饭。」子曰:「汝作甚么?」师曰:「和尚慈悲,放他闲去。」一日侍投子游菜园,子度拄杖与师,师接得便随行。子曰:「理合恁么?」师曰:「与和尚提鞋挈杖,也不为分外。」子曰:「有同行在。」师曰:「那一人不受教?」子休去。至晚问师:「早来说话未尽。」师曰:「请和尚举。」子曰:「卯生日,戌生月。」师即点灯来。子曰:「汝上来下去,总不徒然。」师曰:「在和尚左右,理合如此。」子曰:「奴儿婢子,谁家屋里无?」师曰:「和尚年尊,阙他不可。」子曰:「得恁么殷勤!」师曰:「报恩有分。」住后,僧问:「胡家曲子不堕五音,韵出青霄,请师吹唱。」师曰:「木鸡啼夜半,铁凤叫天明。」曰:「恁么则一句曲含千古韵,满堂云水尽知音。」师曰:「无舌童儿能继和。」曰:「作家宗师,人天眼目。」师曰:「禁取两片皮。」问:「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如何是不露底事?」师曰:「满船空载月,渔父宿芦花。」问:「如何是曹洞家风?」师曰:「绳床风雨烂,方丈草来侵。」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足下已生草,举步落危坡。」上堂:「昼入祇陀之苑,皓月当天。夜登灵鹫之山,太阳溢目。乌鸦似雪,孤雁成群。铁狗吠而凌霄,泥牛斗而入海。正当恁么时,十方共聚,彼我何分?古佛场中,祖师门下,大家出一只手,接待往来知识。诸仁者,且道成得个甚么事?」良久曰:「剩栽无影树,留与后人看。」上堂:「才升此座,已涉尘劳。更乃凝眸,自彰瑕玷。别传一句,勾贼破家。不失本宗,狐狸恋窟。所以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到这里回光返照,撒手承当。未免寒蝉抱枯木,泣尽不回头。」上堂:「唤作一句,已是埋没宗风。曲为今时,通途消耗。所以借功明位,用在体处。借位明功,体在用处。若也体用双明,如门扇两开,不得向两扇上著意。不见新丰老子道,峰峦秀异,鹤不停机。灵木迢然,凤无依倚。直得功成不处,电火难追。拟议之间,长途万里。」上堂:「腊月三十日已前即不问,腊月三十日事作么生?诸仁者到这里,佛也为你不得,法也为你不得,祖师也为你不得,天下老和尚也为你不得,山僧也为你不得,阎罗老子也为你不得。直须尽却今时去,若也尽却今时,佛也不奈他何,法也不奈他何,祖师也不奈他何,天下老和尚也不奈他何,山僧也不奈他何,阎罗老子也不奈他何。诸人且道,如何是尽却今时底道理?还会么?明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问:「如何是道?」师曰:「无角泥牛奔夜栏。」上堂:「钟鼓喧喧报未闻,一声惊起梦中人。圆常静应无余事,谁道观音别有门。」良久曰:「还会么?休问补陀岩上客,莺声啼断海山云。」上堂,拈拄杖曰:「这里荐得,尽是诸佛建立边事。直饶东涌西没,卷舒自在,也未梦见七佛已前消息。须知有一人,不从人得,不受教诏,不落阶级。若识此人,一生参学事毕。」蓦召大众曰:「更若凝眸,不劳相见。」上堂,良久曰:「青山常运步,石女夜生儿。」便下座。上堂:「假言唱道,落在今时。设使无舌人解语,无脚人能行,要且未能与那一人相应。还会么?龙吟徒侧耳,虎啸谩沉吟。」问:「如何是兼带之语?」师曰:「妙用全施该世界,木人闲步火中来。」曰:「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众人皆见。」曰:「未审见个甚么?」师曰:「东壁打西壁。」大观初,开封尹李孝寿奏师「道行卓冠丛林,宜有褒显。」即赐紫方袍,号定照禅师。内臣持敕命至,师谢恩竟,乃陈己志:「出家时尝有重誓,不为利名,专诚学道,用资九族。苟渝愿心,当弃身命。父母以此听许。今若不守本志,窃冒宠光,则佛法、亲盟背矣。」于是修表具辞。复降旨京尹坚俾受之。师确守不回,以拒命坐罪。奉旨下棘寺,与从轻。寺吏闻有司,欲徒淄州。有司曰有疾,与免刑。及吏问之,师曰:「无疾。」曰:「何有灸瘢邪?」师曰:「昔者疾,今日愈。」吏令思之。师曰:「已悉厚意,但妄非所安。」乃恬然就刑,而行从之者如归市。及抵淄川,僦居,学者愈亲。明年冬,敕令自便。庵于芙蓉湖心,道俗川凑。示众曰:「夫出家者为厌尘劳,求脱生死。休心息念,断绝攀缘,故名出家。岂可以等闲利养,埋没平生。直须两头撒开,中间放下。遇声遇色,如石上栽花。见利见名,似眼中著屑。况从无始以来,不是不曾经历,又不是不知次第。不过翻头作尾,止于如此。何须苦苦贪恋。如今不歇,更待何时?所以先圣教人,秖要尽却今时。能尽今时,更有何事。若得心中无事,佛祖犹是冤家。一切世事,自然冷淡,方始那边相应。你不见隐山至死不肯见人,赵州至死不肯告人,匾担拾橡栗为食,大梅以荷叶为衣,纸衣道者只披纸,玄泰上座只著布。石霜置枯木堂与人坐卧,只要死了你心。投子使人办米,同煮共餐,要得省取你事。且从上诸圣,有如此榜样,若无长处,如何甘得?诸仁者,若也于斯,体究的不亏人。若也不肯承当,向后深恐费力。山僧行业无取,忝主山门,岂可坐费常住,顿忘先圣付嘱。今者辄学古人,为住持体例,与诸人议定,更不下山,不赴斋,不发化主。唯将本院庄课一岁所得,均作三百六十分,日取一分用之,更不随人添减。可以备饭则作饭,作饭不足则作粥,作粥不足则作米汤。新到相见,茶汤而已,更不煎点,唯置一茶堂,自去取用,务要省缘,专一办道。又况活计具足,风景不疏。华解笑,鸟解啼,木马长鸣,石牛善走。天外之青山寡色,耳畔之鸣泉无声。岭上猿啼,露湿中宵之月。林间鹤唳,风回清晓之松。春风起时,枯木龙吟,秋叶凋而寒林华散。玉阶铺苔藓之纹,人面带烟霞之色。音尘寂尔,消息宛然。一味萧条,无可趣向。山僧今日向诸人面前,说家门已是不著便,岂可更去升堂入室,拈槌竖拂,东喝西棒,张眉努目,如痫病发相似。不唯屈沈上座,况亦辜负先圣。你不见达磨西来少室山下,面壁九年。二祖至于立雪断臂,可谓受尽艰辛。然而达磨不曾措了一词,二祖不曾问著一句。还唤达磨作不为人,得么?二祖做不求师,得么?山僧每至说著古圣做处,便觉无地容身,惭愧后人软弱,又况百味珍羞,递相供养。道我四事具足,方可发心。只恐做手脚不迭,便是隔生隔世去也。时光似箭,深为可惜。虽然如是,更在他人从长相度,山僧也强教你不得。诸仁者还见古人偈么?山田脱粟饭,野菜淡黄齑,吃则从君吃,不吃任东西。伏惟同道,各自努力。珍重!」政和七年冬,赐额曰华严禅寺。八年五月十四日,索笔书偈,付侍僧曰:「吾年七十六,世缘今已足。生不爱天堂,死不怕地狱。撒手横身三界外,腾腾任运何拘束。」移时乃逝。 大洪报恩禅师 随州大洪山报恩禅师,卫之黎阳刘氏子,世皆硕儒。师未冠举方略,擢上第。后厌尘境,请于朝,乞谢簪绂为僧。上从其请,遂游心祖道。至投子未久,即悟心要。子曰:「汝再来人也。宜自护持。」辞谒诸名宿,皆蒙印可。丞相韩公缜请开法于西京少林。未几,大洪革律为禅,诏师居之。上堂:「五五二十五。案山雷,主山雨。明眼衲僧,莫教错举。」僧问:「九鼎澄波即不问,为祥为瑞事如何?」师曰:「古今不坠。」曰:「这个且拈放一边,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太无厌生。」曰:「作家宗师。」师曰:「也不消得。」上堂:「如斯话会,谁是知音?直饶向一句下,千眼顿开,端的有几个是迷逢达磨!诸人要识达磨祖师么?」乃举手作捏势,曰:「达磨鼻孔在少林手里,若放开去,也从教此土西天,说黄道黑,欺胡谩汉。若不放过,不消一捏。有人要与祖师作主,便请出来与少林相见,还有么?」良久,曰「果然。」上堂,拈起拄杖曰:「昔日德山临济,信手拈来,便能坐断十方,壁立千仞。直得冰河焰起,枯木花芳。诸人若也善能横担竖夯,遍问诸方;苟或不然,少林倒行此令去也。」击禅床一下。僧问:「一箭一群即不问,一箭一个事如何?」师曰:「中也。」曰:「还端的也无?」师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曰:「恁么则石巩犹在。」师曰:「非但一个两个。」曰:「好事不如无。」师曰:「穿却了也。」问:「三玄三要即不问,五位君臣事若何?」师曰:「非公境界。」曰:「恁么则石人拊掌,木女呵呵。」师曰:「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谵语。」曰:「若不上来伸此问,焉能得见少林机?」师曰:「放过即不可,随后便打。」上堂,横按拄杖曰:「便与么休去,已落二三更。若忉忉,终成异见。既到这里,又不可弓折箭尽去也。且衲僧家远则能照,近则能明。」乃拈起拄杖曰:「穿却德山鼻孔,换却临济眼睛,掀翻大海,拨转虚空,且道三千里外,谁是知音?于斯明得,大似杲日照天。苟或未明,不免云腾致雨。」卓一下,问:「祖师西来,九年面壁,最后一句,请师举唱。」师曰:「面黑眼睛白。」师尝设百问,以问学者。其略曰:「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忘,为甚么一称南无佛,罪灭河沙劫?」又作此○相,曰:「森罗万象,总在其中。具眼禅人,试请甄别。」上堂,拈拄杖曰:「看!看!大地雪漫漫,春来特地寒。灵峰与少室,料掉不相干。休论佛意祖意,谩谓言端语端,铁牛放去无踪迹,明月芦花君自看。」卓拄杖,下座。师素与无尽居士张公商英友善,无尽尝以书问三教大要。曰:「清凉疏第三卷,西域邪见,不出四见,此方儒道,亦不出此四见。如庄老计自然为因,能生万物,即是邪因。易曰:太极生两仪,太极为因,亦是邪因。若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能生万物,亦是邪因。若计一为虚无,则是无因。今疑老子自然与西天外道自然不同。何以言之?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无欲则常,有徼则已,入其道矣。谓之邪因,岂有说乎?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今乃破阴阳变易之道为邪因,拨去不测之神,岂有说乎?望纸后批示,以断疑网故也。」师答曰:「西域外道宗多途,要其会归,不出有无四见而已。谓有见、无见、亦有亦无见、非有非无见也。盖不即一心为道,则道非我有,故名外道。不即诸法是心,则法随见异,故名邪见。如谓之有,有则有无。如谓之无,无则无有。有无则有见竞生,无有则无见斯起。若亦有亦无见,非有非无见,亦犹是也。夫不能离诸见,则无以明自心。无以明自心,则不能知正道矣。故经云,言词所说法,小智妄分别。不能了自心,云何知正道。又曰,有见即为垢,此则未为见。远离于诸见,如是乃见佛。以此论之,邪正异途,正由见悟殊致故也。故清凉以庄老计道法自然,能生万物。易谓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之谓道。以自然太极为因,一阴一阳为道,能生万物,则是邪因。计一为虚无,则是无因。尝试论之,夫三界唯心,万缘一致,心生故法生,心灭故法灭。推而广之,弥纶万有而非有,统而会之,究竟寂灭而非无。非无亦非非无,非有亦非非有。四执既亡,百非斯遣。则自然因缘,皆为戏论,虚无真实,俱是假名矣。至若谓太极阴阳,能生万物。常无常有,斯为众妙之门。阴阳不测,是谓无方之神。虽圣人设教,示悟多方。然既异一心,宁非四见。何以明之?盖虚无为道,道则是无。若自然,若太极,若一阴一阳为道,道则是有。常无常有,则是亦无亦有。阴阳不测,则是非有非无。先儒或谓妙万物谓之神,则非物,物物则亦是无。故西天诸大论师,皆以心外有法为外道,万法唯心为正宗。盖以心为宗,则诸见自亡。言虽或异,未足以为异也。心外有法,则诸见竞生。言虽或同,未足以为同也。虽然,儒道圣人,固非不知之,乃存而不论耳。良以未即明指一心,为万法之宗,虽或言之,犹不论也。如西天外道,皆大权菩萨示化之所施为。横生诸见,曲尽异端,以明佛法是为正道。此其所以为圣人之道,顺逆皆宗,非思议之所能知矣。故古人有言,缘昔真宗未至,孔子且以系心;今知理有所归,不应犹执权教。然知权之为权,未必知权也。知权之为实,斯知权矣。是亦周孔老庄设教立言之本意,一大事因缘之所成始、所成终也。然则三教一心,同途异辙。究竟道宗,本无言说。非维摩大士,孰能知此意也?」 洞山云禅师 沂州洞山云禅师,上堂:「秋风卷地,夜雨翻空。可中别有清凉,个里更无热恼。是谁活计,到者方知。才落见闻,即居途路。且道到家后如何?任运独行无伴侣,不居正位不居偏。」 福应文禅师 长安福应文禅师,上堂:「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直下便承当。错认弓为矢,惺惺底筑著磕著,懵懂底和泥合水。龟毛拂逼塞虚空,兔角杖撑天拄地。日射珊瑚林,知心能几几。」击禅床下座。 龙蟠昙广禅师 滁州龙蟠圣寿昙广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杨广山头云霭霭,月华庵畔柏青青。」曰:「恁么则投子嫡嗣,大阳亲孙也。」师曰:「未跨铁牛,棒如雨点。」曰:「今日已知端的。」师曰:「一任敲砖打瓦。」 青原下十二世 芙蓉楷禅师法嗣 丹霞子淳禅师 邓州丹霞子淳禅师,剑州贾氏子。弱冠为僧,彻证于芙蓉之室。上堂:「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肇法师恁么道,只解指踪话迹,且不能拈示于人。丹霞今日擘开宇宙,打破形山,为诸人拈出。具眼者辨取。」以拄杖卓一下,曰:「还见么?鹭鸶立雪非同色,明月芦花不似他。」上堂,举德山示众曰:「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德山恁么说话,可谓是只知入草求人,不觉通身泥水。子细观来,只具一只眼。若是丹霞则不然,我宗有语句,金刀剪不开。深深玄妙旨,玉女夜怀胎。」上堂:「亭亭日午犹亏半,寂寂三更尚未圆。六户不曾知暖意,往来常在月明前。」上堂:「宝月流辉,澄潭布影。水无蘸月之意,月无分照之心。水月两忘,方可称断。所以道,升天底事直须飏却,十成底事直须去却。掷地金声,不须回顾。若能如是,始解向异类中行。诸人到这里,还相委悉么?」良久曰:「常行不举人间步,披毛戴角混尘泥。」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金菊乍开蜂竞采。」曰:「见后如何?」师曰:「苗枯华谢了无依。」宣和己亥春,示寂。塔全身于洪山之南。 净因法成禅师 东京净因枯木法成禅师,嘉兴崇德人也。上堂:「灯笼忽尔笑咍咍,如何露柱亦怀胎。天明生得白头女,至今游荡不归来。这冤家,好归来,黄花与翠竹,早晚为谁栽。」上堂:「知有佛祖向上事,方有说话分。诸禅德且道,那个是佛祖向上事?有个人家儿子,六根不具,七识不全,是大阐提无佛种性。逢佛杀佛,逢祖杀祖。天堂收不得,地狱摄无门。大众还识此人么?」良久曰:「对面不仙陀,睡多饶寐语。」上堂:「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但了归元性,何愁方便门。诸人要会归元性么?露柱将来作木杓,旁人不肯任从伊。要会方便门么?木杓将来作露柱,撑天拄地也相宜。且道不落方便门一句作么生道?三十年后莫教错举。」 宝峰惟照禅师 洪州宝峰阐提惟照禅师,简州李氏子。幼超迈而恶俗,一日授书至「性相近也,习相远也」,遽曰:「凡圣本一体,以习故差别。我知之矣。」即趋成都师鹿苑清泰。年十九,剃染登具。泰令听起信于大慈,师辄归卧。泰诘之,师曰:「既称正信大乘,岂言说所能了?」乃虚心游方,谒芙蓉于大洪。尝夜坐阁道,适风雪震薄,闻警盗者传呼过之,随有所得。辞去。大观中芙蓉婴难,师自三吴,欲趋沂水,仆夫迷道,师举杖击之,忽大悟。叹曰:「是地非鳌山也邪?」比至沂,芙蓉望而喜曰:「绍隆吾宗,必子数辈矣。」因留躬耕湖上,累年智证成就,出领招提,迁甘露、三祖。宣和壬寅,诏补圆通,弃去。复居泐潭。上堂:「古佛道,我初成正觉,亲见大地众生悉皆成正觉。后来又道,深固幽远,无人能到。因没见识汉,好龙头蛇尾。」便下座。上堂:「过去诸佛已入涅槃了也。汝等诸人,不应追念。未来诸佛未出于世,汝等诸人,不要妄想。正当今日,你是何人?参!」上堂:「伯夷隘,柳下惠不恭,君子不由也。二边不立,中道不安时作么生?」拈拄杖曰:「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上堂:「太阳门下,妙唱弥高。明月堂前,知音盖寡。不免舟横江渚,桌举清波。唱庆尧年,和清平乐。如斯告报,普请承当。拟议之间,白云万里。」上堂:「本自不生,今亦无灭,是死不得底样子。当处出生,随处灭尽,是活生受底规模。大丈夫汉,直须处生死流,卧荆棘林,俯仰屈伸,随机施设。能如是也,无量方便,庄严三昧,大解脱门,荡然顿开。其或未然,无量烦恼,一切尘劳,岳立面前,塞却古路。」上堂:「古人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道。正当恁么时,且道是甚么人删诗书,定礼乐?还委悉么?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问:「承师有言,云黯黯处独秀峰挺出,月朦朦里泐潭水光生。岂不是宝峰境?」师曰:「若是宝峰境,凭君子细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看取令行时。」曰:「只如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如何是和尚宗?」师曰:「须知云外千峰上,别有灵松带露寒。」雪下,僧问:「祖师西来即不问,时节因缘事若何?」师曰:「一片两片三四片,落在眼中犹不荐。」建炎二年正月七日,示寂。阇维得舍利如珠琲,舌齿不坏。塔于寺之西峰。 石门元易禅师 襄州石门元易禅师,潼川税氏子。上堂:「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大众只如闻见觉知未尝有间,作么生说个心空底道理?莫是见而不见,闻而不闻,为之心空邪错?莫是忘机息虑,万法俱捐,销能所以入玄宗,泯性相而归法界,为之心空邪错?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未审毕竟作么生?还会么?」良久曰:「若实无为无不为,天堂地狱长相随。三尺杖子搅黄河,八臂那吒冷眼窥,无限鱼龙尽奔走,捉得循河三脚龟。脱取壳,铁锥锥,吉凶之兆便分辉。借问东村白头老,吉凶未兆若何为?休休休,古往今来春复秋。白日腾腾随分过,更嫌何处不风流。咄!」上堂:「皓月当空,澄潭无影。紫微转处夕阳辉,彩凤归时天欲晓。碧霄云外,石笋横空。绿水波中,泥牛驾浪。怀胎玉兔,晓过西岑。抱子金鸡,夜栖东岭。于斯明得,始知夜明帘外,别是家风,空王殿中,圣凡绝迹。且道作么生是夜明帘外事,还委悉么?正值秋风来入户,一声砧杵落谁家?」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精灵皱眉。」曰:「磨后如何?」师曰:「波斯弹指。」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好事不出门。」绍兴丁丑七月二十五日,坐寂。火后收设利,塔于学射山。 净因自觉禅师 东京净因自觉禅师,青州王氏子。幼以儒业见知于司马温公。然事高尚,而无意功名。一旦落发,从芙蓉游。履践精密,契悟超绝。出世住大乘。崇宁间诏居净因。上堂:「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诸人不肯委悉,向外驰求,投赤水以寻珠,诣荆山而觅玉。殊不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直得宗门提唱,体寂无依,念异不生,古今无间。森罗万象,触目家风。鸟道辽空,不妨举步。金鸡报晓,丹凤翱翔。玉树花开,枯枝结子。只有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要会么?无影树垂寒涧月,海潮东注斗移西。」 天宁禧誧禅师 西京天宁禧誧禅师,蔡州宋氏子。初住韶山,次过天宁、丹霞。上堂:「韶山近日没巴鼻,眼里闻声鼻尝味。有时一觉到天明,不在床上不落地。大众且道在甚么处?诸人于斯下得一转语,非唯救得韶山,亦乃不孤行脚。其或未然,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问:「如何是君?」师曰:「宇宙无双日,乾坤只一人。」曰:「如何是臣?」师曰:「德分明主化,道契物情机。」曰:「如何是臣向君?」师曰:「赤心归舜日,尽节报尧天。」曰:「如何是君视臣?」师曰:「玄眸凝不瞬,妙体鉴旁来。」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帐符尊贱隔,潜信往来通。」政和五年九月四日,忽召主事,令以楮囊分而为四,众僧、童行、常住、津送各一。既而复曰:「丹霞有个公案,从来推倒扶起。今朝普示诸人,且道是个甚底?」顾视左右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伟哉大丈夫,不会末后句。」遂就寝,右胁而化。 天宁齐琏禅师 长安天宁大用齐琏禅师,上堂:「清虚之理,佛祖同归。毕竟无身,圣凡一体。理则如是,满目森罗事作么生?纤尘绝际,渠侬有眼,岂在旁窥。官不容针,私通车马。若到恁么田地,始可随机受用。信手拈来,妙应无方。当风玄路,直得金针锦缝,线脚不彰。玉殿宝阶,珠帘未卷。正当此时,且道是甚么人境界?古渡秋风寒飒飒,芦花红蓼满江湾。」 梅山己禅师 潼川府梅山己禅师,僧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木糁花不犯春。」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石女不妆眉。」 普贤善秀禅师 福州普贤善秀禅师,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龙吟初夜后,虎啸五更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轻烟笼皓月,薄雾锁寒岩。」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松瘁何曾老,花开满未萌。」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猿啼音莫辨,鹤唳响难明。」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拨开云外路,脱去月明前。」 鹿门法灯禅师 襄州鹿门法灯禅师,成都刘氏子,依大慈宝范为僧,俾听华严,得其要。弃谒芙蓉,蓉问曰:「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于言下,心迹泯然。从容进曰:「灵然一句超群象,迥出三乘不假修。」蓉抚而印之。开法鹿门,僧问:「虚玄不犯,宝鉴光寒时如何?」师曰:「掘地深埋。」问:「如何是逍遥物外底人?」师曰:「遍身红烂,不可扶持。」 资圣南禅师 建昌军资圣南禅师,圣节上堂,顾视左右曰:「诸人还知么?夜明帘外之主,万化不渝。琉璃殿上之尊,四臣不昧。端拱而治,不令而行,寿逾百亿须弥,化洽大千沙界。且道正恁么时,如何行履?野老不知黄屋贵,六街慵听静鞭声。」 洞山微禅师 瑞州洞山微禅师,上堂:「日暖风和柳眼青,冰消鱼跃浪花生。当锋妙得空王印,半夜昆仑戴雪行。」僧问:「如何是默默相应底事?」师曰:「哑子吃苦瓜。」 太傅高世则居士 太傅高世则居士字仲贻,号无功。初参芙蓉,求指心要。蓉令去其所重,扣己而参。一日忽造微密,呈偈曰:「悬崖撒手任纵横,大地虚空自坦平。照壑辉岩不借月,庵头别有一帘明。」 大洪恩禅师法嗣 大洪守遂禅师 随州大洪守遂禅师,遂宁章氏子。上堂召大众:「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踏踏翻鹦鹉洲。惯向高楼骤玉马,曾于急水打金毬。然虽恁么,争柰有五色丝绦系手脚,三鑐金锁锁咽喉,直饶锤碎金锁,割断丝绦,须知更有一重碍汝在。且道如何是那一重,还会么?善吉维摩谈不到,目连鹙子看如盲。」上堂,举:「李刺史问药山:『何姓?』山曰:『正是时。』李罔测。乃问院主:『某甲适来问长老何姓,答道正是时,的当是姓甚么?』主曰:『只是姓韩。』山闻曰:『若六月对他,便道姓热也。』又,岩头问讲僧:『见说大德会教,是否?』曰:『不敢。』岩头举拳曰:『是甚么教?』曰:『是权教。』头曰:『苦哉!我若展脚问你,不可道是脚教也。』」师曰:「奇怪二老宿有杀人刀,有活人剑。一转语似石上栽花,一转语似空中挂剑。当时若无后语,达磨一宗扫土而尽。诸人要见二老宿么?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青原下十三世 丹霞淳禅师法嗣 长芦清了禅师 真州长芦真歇清了禅师,左绵雍氏子。襁褓入寺见佛,喜动眉睫,咸异之。年十八,试法华得度。往成都大慈习经论,领大意。出蜀至沔汉,扣丹霞之室。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拟对,霞曰:「你闹在,且去。」一日登钵盂峰,豁然契悟,径归侍立。霞掌曰:「将谓你知有」,师欣然拜之。翌日,霞上堂曰:「日照孤峰翠,月临溪水寒。祖师玄妙诀,莫向寸心安。」便下座。师直前曰:「今日升座,更瞒某不得也。」霞曰:「你试举我今日升座看。」师良久。霞曰:「将谓你瞥地。」师便出。后游五台,之京师,浮汴直抵长芦,谒祖照,一语契投,命为侍者。逾年分座,未几照称疾退闲,命师继席,学者如归。建炎末,游四明主补陀。台之天封,闽之雪峰,诏住育王,徙温州龙翔,杭之径山。慈宁皇太后命开山皋宁崇先。上堂:「我于先师一掌下,伎俩俱尽,觅个开口处不可得。如今还有恁么快活不彻底汉么?若无,衔铁负鞍,各自著便。」上堂:「久默斯要,不务速说。释迦老子待要款曲卖弄,争柰未出母胎,已被人觑破。且道觑破个甚么?瞒雪峰不得。」上堂:「上孤峰顶,过独木桥,蓦直恁么行,犹是时人脚高脚低处。若见得彻,不出户身遍十方,未入门常在屋里。其或未然,趁凉般取一转柴。」上堂:「道得第一句,不被拄杖子瞒。识得拄杖子,犹是途路中事。作么生是到地头一句?」上堂:「处处觅不得,只有一处不觅自得。且道是那一处?」良久曰:「贼身已露。」上堂:「口边白醭去,始得入门。通身红烂去,方知有门里事。更须知有不出门底。」乃曰:「唤甚么作门?」僧问:「三世诸佛向火焰里转大*轮,还端的也无?」师大笑曰:「我却疑著。」曰:「和尚为甚么却疑著?」师曰:「野花香满路,幽鸟不知春。」问:「不落风彩,还许转身也无?」师曰:「石人行处不同功。」曰:「向上事作么生?」师曰:「妙在一沤前,岂容千圣眼。」僧礼拜,师曰:「只恐不恁么。」师一日入厨看煮面次,忽桶底脱,众皆失声,曰:「可惜许!」师曰:「桶底脱自合欢喜,因甚么却烦恼?」僧曰:「和尚即得。」师曰:「灼然!可惜许一桶面。」问僧:「你死后烧作灰,撒却了向甚么处去?」僧便喝。师曰:「好一喝。只是不得翻款。」僧又喝,师曰:「公案未圆,更喝始得。」僧无语。师打曰:「这死汉。」上堂:「苔封古径,不堕虚凝。雾锁寒林,肯彰风要。钩针稳密,孰云渔父栖巢。只么承当,自是平常快活。还有具透关眼底么?」良久曰:「直饶闻早便归去,争似从来不出门。」上堂:「乍雨乍晴,乍寒乍热,山僧底个,山僧自知。诸人底个,诸人自说。且道雪峰口除吃饭外,要作甚么?」问僧:「琉璃殿上玉女撺梭,明甚么边事?」曰:「回互不当机。」师曰:「还有断续也无?」曰:「古今不曾间。」师曰:「正当不曾间时如何?」僧珍重,便出。上堂,撼拄杖曰:「看!看!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摇动。云门大师即得,雪峰则不然。」卓拄杖曰:「三千大千世界,向甚么处去?还会么?不得重梅雨,秋苗争见青?」上堂:「幻化空身即法身。」遂作舞云:「见么见么?恁么见得?」过桥村酒美,又作舞云:「见么见么,恁么不见?隔岸野花香。」上堂:「还有不被玄妙污染底么?」良久曰:「这一点倾四海水,已是洗脱不下。」僧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白马入芦花。」上堂:「穷微丧本,体妙失宗。一句截流,渊玄及尽。是以金针密处,不露光铓。玉线通时,潜舒异彩。虽然如是,犹是交互双明。且道巧拙不到,作么生相委?」良久曰:「云萝秀处青阴合,岩树高低翠锁深。」上堂:「转功就位,是向去底人,玉韫荆山贵。转位就功是却来底人,红炉片雪春。功位俱转,通身不滞,撒手亡依。石女夜登机,密室无人扫。正恁么时,绝气息一句作么生相委?」良久曰:「归根风堕叶,照尽月潭空。」师终于皋宁崇先,塔于寺西华桐嵨,谥悟空禅师。 天童正觉禅师 明州天童宏智正觉禅师,隰州李氏子。母梦五台一僧解环与,环其右臂,乃孕。遂斋戒。及生,右臂特起若环状。七岁,日诵数千言。祖寂,父宗道。久参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此子道韵胜甚,非尘埃中人。苟出家,必为法器。」十一得度于净明本宗。十四具戒,十八游方,诀其祖曰:「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及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即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师曰:「是甚么心行?」山曰:「汝悟处又作么生?」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师曰:「错。」山曰:「别见人始得。」师应「喏喏。」即造丹霞,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霞曰:「未在更道。」师拟议,霞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师言下释然,遂作礼。霞曰:「何不道取一句?」师曰:「某甲今日失钱遭罪。」霞曰:「未暇打得你,且去。」霞领大洪,师掌笺记。后命首众,得法者已数人。四年过圆通,时真歇初住长芦,遣僧邀至,众出迎,见其衣舄穿弊,且易之。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师却曰:「吾为鞋来邪?」众闻心服,恳求说法,居第一座。六年出住泗州普照,次补太平圆通能仁及长芦。天童屋庐湫隘,师至创辟一新,衲子争集。上堂:「黄合帘垂,谁传家信?紫罗帐合,暗撒真珠。正恁么时视听有所不到,言诠有所不及,如何通得个消息去?梦回夜色依稀晓,笑指家风烂熳春。」上堂:「心不能缘,口不能议。直饶退步荷担,切忌当头触讳。风月寒清古渡头,夜船拨转琉璃地。」上堂:「空劫有真宗,声前问已躬。赤穷新活计,清白旧家风。的的三乘外,寥寥一印中。却来行异类,万派自朝东。」上堂:「今日是释迦老子降诞之辰,长芦不解说禅,与诸人画个样子。只如在摩耶胎时作么生?以拂子画此覠相,曰:「只如以清净水,浴金色身时又作么生?」复画此(水)相,曰:「只如周行七步,目顾四方,指天指地,成道说法,神通变化,智慧辩才,四十九年,三百余会,说青道黄,指东画西,入般涅槃时,又作么生?」乃画此⊕相,复曰:「若是具眼衲僧,必也相许。其或未然,一一历过始得。」上堂,僧问:「如何是向去底人?」师曰:「白云投壑尽,青嶂倚空高。」曰:「如何是却来底人?」师曰:「满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曰:「如何是不来不去底人?」师曰:「石女唤回三界梦,木人坐断六门机。」乃曰:「句里明宗则易,宗中辨的则难。」良久曰:「还会么?冻鸡未报家林晓,隐隐行人过雪山。」僧问:「一丝不著时如何?」师曰:「合同船子并头行。」曰:「其中事作么生?」师曰:「快刀快斧斫不入。」问:「布袋头开时如何?」师曰:「一任填沟塞壑。」问:「清虚之理毕竟无身时如何?」师曰:「文彩未痕初,消息难传际。」曰:「一步密移玄路转,通身放下劫壶空。」师曰:「诞生就父时,合体无遗照。」曰:「理既如是,事作么生?」师曰:「历历才回分化事,十方机应又何妨。」曰:「恁么则尘尘皆现本来身去也。」师曰:「透一切色,超一切心。」曰:「如理如事又作么生?」师曰:「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曰:「入市能长啸,归家著短衫。」师曰:「木人岭上歌,石女溪边舞。」上堂:「诸禅德,吞尽三世佛底人,为甚么开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人,为甚么合眼不得?许多病痛,与你一时拈却了也。且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还会么?擘开华岳连天色,放出黄河到海声。」师住持以来,受无贪而施无厌。岁艰食,竭己有及赡众之余,赖全活者数万。日常过午不食。绍兴丁丑九月,谒郡僚及檀度,次谒越帅赵公令誏,与之言别。十月七日还山,翌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僧索笔作书遗育王大慧禅师,请主后事。仍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连天。」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奉全躯塔于东谷,谥宏智,塔名妙光。 大洪庆预禅师 随州大洪慧照庆预禅师,上堂:「进一步践他国王水草,退一步踏他祖父田园。不进不退,正在死水中。还有出身之路也无?萧骚晚籁松钗短,游漾春风柳线长。」上堂,举船子嘱夹山曰:「直须藏身处无踪迹,无踪迹处莫藏身。吾在药山三十年,只明此事,今时人为甚么却造次?丹山无彩凤,宝殿不留冠。有时憨,有时痴,非我途中争得知。」 治平湡禅师 处州治平湡禅师,上堂:「优游实际妙明家,转步移身指落霞。无限白云犹不见,夜乘明月出芦花。」 净因成禅师法嗣 天封子归禅师 台州天封子归禅师,上堂,卓拄杖一下,召大众曰:「八万四千法门,八字打开了也。见得么?金凤夜栖无影树,峰峦才露海云遮。」 吉祥法宣禅师 太平州吉祥法宣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久旱无甘雨,田中稻穗枯。」曰:「意旨如何?」师曰:「今年米价贵,容易莫嫌粗。」 护国守昌禅师 台州护国守昌禅师,上堂,拈拄杖卓曰:「三十六旬之开始,七十二候之起元。万邦迎和气之时,东帝布生成之令。直得天垂瑞彩,地拥贞祥。微微细雨洗寒空,淡淡春光笼野色。可谓应时纳祜,庆无不宜。尽大地人,皆添一岁。敢问诸人,且道那一人年多少?」良久曰:「千岁老儿颜似玉,万年童子鬓如丝。」 丹霞普月禅师 邓州丹霞普月禅师,上堂:「威音已前,谁当辨的?然灯已后,孰是知音?直饶那畔承当,未免打作两橛。纵向这边行履,也应未得十全。良由杜口毗耶,已是天机漏泄。任使掩室摩竭,终须缝罅离披。休云体露真常,直是纯清绝点。说甚皮肤脱落,自然独运孤明。虽然似此新鲜,未称衲僧意气。直得五眼齐开,三光洞启,从此竿头丝线,自然不犯波澜。须明转位回机,方解入廛垂手。所以道,任使板齿生毛,莫教眼睛顾著。认著则空花缭乱,言之则语路参差。既然如是,敢问诸人,不犯锋铓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半夜乌龟眼豁开,万象晓来都一色。」 尼慧光禅师 东京妙慧尼慧光净智禅师,上堂,举赵州勘婆话,乃曰:「赵州舌头,连天老婆,眉光覆地,分明勘破归来,无限平人瞌睡。」 宝峰照禅师法嗣 圆通德止禅师 江州圆通青谷真际德止禅师,金紫徐闳中之季子也。世居历阳。师双瞳绀碧,神光射人。十岁未知书,多喜睡。其父目为懵然子。暨成童,强记过人,学文有奇语。弱冠梦异僧授四句偈,已而有以南安岩主像遗之者,即傍所载聪明偈,自是持念不忘。后五年,随金紫将漕西洛,一夕忽大悟,连作数偈。一曰:「不因言句不因人,不因物色不因声。夜半吹灯方就枕,忽然这里已天明。」每啸歌自若,众莫测之。乃力求出家,父弗许,欲以官授之。师曰:「某方将脱世网,不著三界,岂复刺头于利名中邪?」请移授从兄珏,遂祝发受具。未数载名振京师。宣和三年春,徽宗皇帝赐号真际,俾居圆通。上堂:「山僧二十年前两目皆盲,了无所睹。唯是闻人说道,青天之上有大日轮,照三千大千世界,无有不遍之处。筹策万端,终不能见。二十年后,眼光渐开。又值天色连阴,浓云乱涌,四方观察,上下推穷,见云行时,便于行处作计较;见云住时,便于住处立个窠臼。正如是间,忽遇著个多知汉,问道:『莫是要见日轮么?何不向高山顶上去。』山僧却征他道:『那里是高山顶上?』他道:『红尘不到处是。』诸仁者,好个端的消息,还会么?长连床上佛陀耶。」上堂:「昨夜黄面瞿昙,将三千大千世界来一口吞尽,如人饮汤水,踪迹不留,应时消散。当尔时诸大菩萨、声闻罗汉、及与一切众生,尽皆不觉不知,唯有文殊普贤瞥然觑见。虽然得见,渺渺茫茫,恰似向大洋海里头出头没。诸人且道是甚么消息?若也检点得破,许他顶门上具一只眼。」示寂阇维,烟气所及,悉成设利。塔司空山,分窆叠石原。 真如道会禅师 台州真如道会禅师,上堂:「空劫中事,自肯承当。日用全彰,有何渗漏?正好归家稳坐,任他雪覆青山。不留元字挂怀,谁顾波翻水面?且道正不立玄、偏不附物一句,如何举似?机丝不挂梭头事,文彩纵横意自殊。」 智通景深禅师 兴国军智通大死翁景深禅师,台州王氏子。自幼不群。年十八,依广度院德芝披剃,始谒净慈象禅师。一日闻象曰:「思而知,虑而解,皆鬼家活计。」兴不自遏,遂往宝峰求入室。峰曰:「直须断起灭念,向空劫已前扫除玄路,不涉正偏,尽却今时,全身放下,放尽还放,方有自由分。」师闻顿领厥旨。峰击鼓告众曰:「深得阐提大死之道,后学宜依之。」因号大死翁。建炎改元,开法智通。上堂:「来不入门,去不出户。来去无痕,如何提唱,直得古路苔封,羚羊绝迹,苍梧月锁,丹凤不栖。所以道,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若能如是,去住无依,了无向背,还委悉么?而今分散如云鹤,你我相忘触处玄。」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黑面老婆披白练。」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白头翁子著皂衫。」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屎里翻筋斗。」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雪刃笼身不自伤。」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昆仑夜里行。」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捉得乌龟唤作鳖。」曰:「乞师再垂方便。」师曰:「入山逢虎卧,出谷鬼来牵。」曰:「何得干戈相待?」师曰:「三两线,一斤麻。」绍兴初,归住宝藏岩,以事民其服。壬申二月示微恙,乃曰:「世缘尽矣。」三月十三,为众小参,仍说偈曰:「不用剃头,何须澡浴?一堆红焰,千足万足。虽然如是,且道向上还有事也无?」遂敛目而逝。 华药智朋禅师 衡州华药智朋禅师,四明黄氏子。依宝峰有年,无省,因为众持钵。峰自题其像曰:「雨洗淡红桃萼嫩,风摇浅碧柳丝轻。白云影里怪石露,绿水光中古木清。噫,你是何人?」至焦山,枯木成禅师见之,叹曰:「今日方知此老亲见先师来。」师遂请益其赞。成曰:「岂不见法眼拈夹山境话,曰我二十年只作境会。」师即契悟。﹝萝湖野录云:「成指以问师曰:『汝会么?』师曰:『不会。』成曰:『汝记得法灯拟寒山否?』师遂诵,至『谁人知此意?令我忆南泉。』于『忆』字处,成遽以手掩师口曰:『住!住!』师豁然有省。」﹞乃曰:「元来恁么地。」成曰:「汝作么生会?」师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成曰:「直须保任。」师应喏。绍兴初,出住华药、婺之天宁,后迁清凉。上堂:「海风吹梦,岭猿啼月。敢问诸人,是何时节?恁么会得,无影树下任遨游。其或未然,三条椽下,直须打彻。」后退居明之瑞岩。建康再以清凉挽之,明守亦勉其行,师不从。作偈送使者曰:「相烦专使入烟霞,灰冷无汤不点茶。寄语甬东贤太守,难教枯木再生花。」未几而终。 石门易禅师法嗣 青原齐禅师 吉州青原齐禅师,福州陈氏子。二十八辞父兄,从云盖智禅师出家,执事首座。座一日秉拂罢,师问曰:「某闻首座所说,莫晓其义,伏望慈悲指示。」座谆谆诱之,使究无著说这个法。逾两日有省,以偈呈曰:「说法无如这个亲,十方刹海一微尘。若能于此明真理,大地何曾见一人。」座骇然,因语智得度,遍扣诸方。后至石门,深蒙器可。出住青原仅一纪。示寂日,说偈遗众曰:「昨夜三更过急滩,滩头云雾黑漫漫。一条拄杖为知己,击碎千关与万关。」 天衣法聪禅师 越州天衣法聪禅师,上堂:「幽室寒灯不假挑,虚空明月彻云霄。要知日用常无间,烈焰光中发异苗。」因装普贤大士,开光明次,师登梯,秉笔顾大众曰:「道得即为下笔。」众无对。师召侍者:「与老僧牢扶梯子。」遂点之。 尼佛通禅师 遂宁府香山尼佛通禅师,因诵莲经有省,往见石门,乃曰:「成都吃不得也,遂宁吃不得也。」门拈拄杖打出,通忽悟曰:「荣者自荣,谢者自谢。秋露春风,好不著便。」门拂袖归方丈,师亦不顾而出。由此道俗景从,得法者众。 净因觉禅师法嗣 华严慧兰禅师 东京华严真懿慧兰禅师,上堂:「达磨大师,九年面壁。未开口已前,不妨令人疑著。却被神光座主一觑,脚手忙乱,便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当时若有个汉,脑后有照破古今底眼目,手中有截断虚空底钳锤,才见恁么道,便与蓦胸扭住,问他道:『一华五叶且拈放一边,作么生是你传底法?』待伊开口,便与掀倒禅床,直饶达磨全机,也倒退三千里。免见千古之下,负累儿孙。华严今日,岂可徒然?非唯重整颓纲,且要为诸人雪屈。」遂拈拄杖横按,召大众曰:「达磨大师向甚处去也?」掷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灵山会上,唤作拈花。少室峰前,名为得髓。从上古德,只可傍观。末代宗师,尽皆拱手。华严今日不可逐浪随波,拟向万仞峰前点出普天春色。会么?髑髅无喜识,枯木有龙吟。」 天宁誧禅师法嗣 熊耳慈禅师 西京熊耳慈禅师,上堂:「般若无知,应缘而照。山僧今日撒屎撒尿,这边放,那边屙。东山西岭笑呵呵。幸然一片清凉地,刚被熊峰染污他。染污他,莫啾唧,泥牛木马尽呵叱。过犯弥天且莫论,再得清明又何日?还会么?来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 大洪遂禅师法嗣 大洪庆显禅师 随州大洪庆显禅师,僧问:「须菩提岩中宴坐,帝释雨华。和尚新据洪峰,有何祥瑞?」师曰:「铁牛耕破扶桑国,迸出金乌照海门。」曰:「未审是何宗旨?」师曰:「熨斗煎茶铫不同。」 大洪智禅师法嗣 天章枢禅师 越州天章枢禅师,上堂召大众曰:「春将至,岁已暮。思量古往今来,只是个般调度。凝眸昔日家风,下足旧时岐路。劝君休莫莽卤,眨上眉毛须荐取。东村王老笑呵呵,此道今人弃如土。」 青原下十四世 长芦了禅师法嗣 天童宗珏禅师 明州天童宗珏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十字街头休斫额。」上堂:「劫前运步,世外横身。妙契不可以意到,真证不可以言传。直得虚静敛氛,白云向寒岩而断。灵光破暗,明月随夜船而来。正恁么时作么生履践?偏正不曾离本位,纵横那涉语因缘。」 长芦妙觉禅师 真州长芦妙觉慧悟禅师,上堂:「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不肯入。雪峰老汉抑逼人作么?既到这里,为甚么鼻孔在别人手里?」良久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桡。」僧问:「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还端的也无?」师曰:「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雁过长空聋!」僧拟议,师曰;「灵利衲子。」 龟山义初禅师 福州龟山义初禅师,上堂:「久默斯要,不务速说。释迦老子寐语作么?我今为汝保任,斯事终不虚也。大似压良为贱。既不恁么,毕竟如何?白云笼岳顶,翠色转崔嵬。」 保宁兴誉禅师 建康保宁兴誉禅师,上堂:「步入道场,影涵宗鉴。粲粲星罗霁夜,英英花吐春时。木人密运化机,丝毫不爽。石女全提空印,文彩未彰。且道不一不异,无去无来,合作么生体悉?的的纵横皆妙用,阿侬元不异中来。」 北山法通禅师 真州北山法通禅师,上堂:「吞尽三世底,为甚么开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为甚么开眼不得?作么生得十成通畅去。金针双锁备,叶露隐全该。」僧问:「断言语,绝思惟处,乞师指示。」师曰:「滴水不入石。」 天童觉禅师法嗣 雪窦嗣宗禅师 明州雪窦闻庵嗣宗禅师,徽州陈氏子。幼业经圆具,依妙湛慧禅师。诘问次,释然契悟。慧以尘尾拂付之。后谒宏智,蒙印可,其道愈尊。出住普照、善权、翠岩、雪窦。上堂:「人人有个鼻孔,唯有善权无鼻孔。为甚么无?二十年前被人掣落了也。人人有两个眼睛,唯有善权无眼睛。为甚么无?被人木[木+患]子换了也。人人有个髑髅,唯有善权无髑髅。为甚么无?借人作屎杓了也。」遂召大众曰:「鼻孔又无,眼睛又无,髑髅又无。诸人还识善权么?若也不识,是诸人埋没善权。其或未然,更听一颂:『涧底泥牛金贴面,山头石女著真红。系驴橛上生芝草,不是云霭香炉峰。』」上堂:「翠岩不是不说,只为无个时节。今朝快便难逢,一句为君剖决。露柱本是木头,秤锤只是生铁。诸人若到诸方,莫道山僧饶舌。」僧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没却你鼻孔。」曰:「出水后如何?」师曰:「穿著你眼睛。」曰:「如何是正法眼?」师曰:「乌豆。」问:「如何是君?」师曰:「磨砻三尺剑,待斩不平人。」曰:「如何是臣?」师曰:「白云闲不彻,流水太忙生。」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云行雨施,月皎星辉。」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菱花未照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团圞无少剩。」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遍界绝纤埃。」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啮镞功前戏。」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十道不通耗。」问:「如何是转功就位?」师曰:「撒手无依全体现,扁舟渔父宿芦花。」曰:「如何是转位就功?」师曰:「半夜岭头风月静,一声高树老猿啼。」曰:「如何是功位, 齐彰?」师曰:「出门不踏来时路,满目飞尘绝点埃。」曰:「如何是功位俱隐?」师曰:「泥牛饮尽澄潭月,石马加鞭不转头。」师终于本山,塔全身寺之西南隅。 善权法智禅师 常州善权法智禅师,陕府柏氏子。壮于西京圣果寺祝发。习华严,弃谒南阳谨,次参大洪智,逾十年无所证。后于宏智言下豁然。出居善权,次迁金粟。上堂:「明月高悬未照前,雪眉人凭玉栏干。夜深雨过风雷息,客散云楼酒碗干。」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惊蛇入草,飞鸟出林。雨过山堂秋夜静,市声终不到孤岑。」 净慈慧晖禅师 杭州净慈自得慧晖禅师,会稽张氏子。幼依澄照道凝,染削进具。甫二十,扣真歇于长芦,微有所证。旋里谒宏智,智举「当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不以明相睹」问之,语不契。初夜定,回往圣僧前烧香,而宏智适至。师见之,顿明前话。次日入室,智举「堪嗟去日颜如玉,却叹回时鬓似霜」诘之。师曰:「其入离,其出微。」自尔问答无滞,智许为室中真子,绍兴丁巳开法补陀,徙万寿及吉祥、雪窦。淳熙三年,敕补净慈。上堂:「朔风凛凛扫寒林,叶落归根露赤心。万派朝宗船到岸,六窗虚映芥投针。本成现,莫他寻,性地闲闲耀古今。户外冻消春色动,四山浑作木龙吟。」上堂:「释迦老子,穷理尽性,金口敷宣,一代时教。珠回玉转,被人唤作拭不净故纸。达磨祖师,以一乘法直指单传,面壁九年,不立文字,被人唤作壁观婆罗门。且道作么生行履,免被傍人指注去?衲帔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上堂:「巢知风,穴知雨。甜者甜兮苦者苦。不须计较作思量,五五从来二十五。万般施设到平常,此是丛林饱参句。诸人还委悉么?野老不知尧舜力,冬冬打鼓祭江神。」上堂:「谷之神,枢之要。里许旁参,回途得妙。云虽动而常闲,月虽晦而弥照。宾主交参,正偏兼到。十洲春尽花凋残,珊瑚树林日杲杲。」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昨夜三更星满天。」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白云笼岳顶,终不露崔嵬。」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莫谓鲲鲸无羽翼,今日亲从鸟道来。」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应无迹,用无痕。」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石人衫子破,大地没人缝。」上堂:「皮肤脱落绝方隅,明了身心一物无。妙入道寰深静处,玉人端驭白牛车。妙明田地,达者还稀。识情不到,唯证方知。白云儿灵灵自照,青山父卓卓常存。机分顶后光,智契劫前眼。所以道新丰路兮峻仍皾,新丰洞兮湛然沃。登者登兮不动摇,游者游兮莫[匆/心]速。亭堂虽有到人稀,林泉不长寻常木。诸禅德,向上一著尊贵难明。琉璃殿上不称尊,翡翠帘前还合伴。正与么时,针线贯通,真宗不坠。合作么生施设?满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上堂,举傅大士法身颂云:「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云门大师道,诸人东来西来,南来北来,各各骑一头水牯牛来。然虽如是,千头万头,秪要识取这一头。」师曰:「云门寻常干爆爆地,锥札不入到这里,也解拖泥带水。诸人只今要见这一头么?天色稍寒,各自归堂。」上堂,举风幡话。师曰:「风幡动处著得个眼,即是上座。风幡动处失却个眼,即是风幡。其或未然。不是风幡不是心,衲僧徒自强锥针,岩房雨过昏烟净,卧听凉风生竹林。」七年秋,退归雪窦。十年仲冬二十九日中夜,沐浴而逝。窆全身于明觉塔右。 瑞岩法恭禅师 明州瑞岩石窗法恭禅师,郡之奉化林氏子。于栖真院下发受具,往延庆讲下。一夕,诵法华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时,闻风刺棕榈叶声,忽然有省,弃依天童,始明大旨。凡当世弘法者,悉往咨决。出住能仁光孝瑞岩。上堂:「春风杨柳眉,春禽弄百舌。一片祖师心,两处俱漏泄。不动步还家,习漏顿消灭。暗投玉线芒,晓贯金针穴。深固实幽远,无人孰辨别。惭愧可怜生,头头皆合辙。不念阿弥陀,南无干屎橛。无智痴人前,第一不得说。」上堂:「见得彻,用时亲,相逢尽是个中人。望空雨宝休夸富,无地容锥未是贫。踏著秤锤硬似铁,八两元来是半斤。」上堂,举「世尊生下,指天指地」公案,颂曰:「五天一只蓬蒿箭,搅动支那百万兵。不得云门行正令,几乎错认定盘星。」 石门法真禅师 襄州石门清凉法真禅师,剑门人也。上堂:「柳色含烟,春光迥秀。一峰孤峻,万卉争芳。白云淡泞已无心,满目青山元不动。渔翁垂钓,一溪寒雪未曾消。野渡无人,万古碧潭清似镜。宾中有主,拄杖横挑日月轮。主中有宾,踏破草鞋赤脚走。直得宾主互显,杀活自由。理事混融,正偏不滞。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且道如何委悉?尘中虽有隐身术,争似全身入帝乡。」 光孝思彻禅师 明州光孝了堂思彻禅师,上堂:「羊头车子推明月,没底船儿载晓风。一句顿超情量外,道无南北与西东。所以劫前消息,非口耳之所传;格外真规,岂思量之能解?须知佛佛祖祖,了无一法为人。子子孙孙,直下全身荷负。既已万机寝削,自然一糁不留。湛湛之波,碧水冷涵于秋色。灵灵之照,霁天净洗于冰轮。宛转旁参,叶通兼带梦手。推开玉户,翻身拨动机轮。正令才行,又见一阳萌动。化工密运,俄惊三世变迁。虽则默尔无言,争柰炽然常说。无迁无变,今朝拈置一边。有故有新,且道如何话会。诸人还委悉么?群阴消剥尽,来日是书云。」 大洪法为禅师 随州大洪法为禅师,天台鲍氏子。上堂:「法身无相,不可以音声求。妙道亡言,岂可以文字会?纵使超佛越祖,犹落阶梯。直饶说妙谈玄,终挂唇齿。须是功勋不犯,影迹不留,枯木寒岩,更无津润,幻人木马,情识皆空,方能垂手入廛,转身异类。不见道,无漏国中留不住,却来烟坞卧寒沙。」 长芦琳禅师 真州长芦琳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其宗也离心意识,其旨也超去来今。离心意识,故品万类不见差殊。超去来今,故尽十方更无渗漏。当头不犯,彻底无依。悟向眹兆未生已前,用在功勋不犯之处。平常活计,不用踌蹰。拟议之间,即没交涉。」 大洪预禅师法嗣 惠力悟禅师 临江军慧力悟禅师,上堂:「一切声,是佛声,檐前雨滴响泠泠。一切色,是佛色,觌面相呈讳不得。便恁么,若为明,碧天云外月华清。」 雪峰慧深首座 福州雪峰慧深首座,示众:「未得入头应切切,入头已得须教彻。虽然得入本无无,莫守无无无间歇。」大洪闻之,乃曰:「深兄说禅若此,惜福缘不胜耳。」一日普说罢,挥偈辞众,以笔一拍而化。 天封归禅师法嗣 东林通理禅师 江州东林通理禅师,上堂:「峰头驾铁船,三更日轮杲。心闲不自明,落叶知谁扫?等闲摘个郑州梨,放手元是青州枣。」 天衣聪禅师法嗣 慧日法安禅师 苏州慧日法安禅师,本郡人。僧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狗走抖擞口。」曰:「意旨如何?」师曰:「猴愁搂樕头。」 护国钦禅师 温州护国钦禅师,上堂:「有句无句,明来暗去。活捉生擒,捷书露布。如藤倚树,物以类聚。海外人参,蜀中绵附。树倒藤枯,切忌名模。句归何处,苏嚧苏嚧。呵呵大笑,破镜不照。大地茫茫,一任勃跳。」 吉祥元实禅师 无为军吉祥元实禅师,高邮人。自到天衣,蚤夜精勤,胁不至席。一日,偶失笑喧众,衣摈之。中夜宿田里,睹星月粲然,有省。晓归趋方丈,衣见乃问:「洞山五位君臣,如何话会?」师曰:「我这里一位也无。」衣令参堂,谓侍僧曰:「这汉却有个见处,柰不识宗旨何?」入室次,衣预令行者五人,分序而立。师至俱召,实上座。师于是密契奥旨。述偈曰:「一位才彰五位分,君臣叶处紫云屯。夜明帘卷无私照,金殿重重显至尊。」衣称善,后住吉祥。 投子道宣禅师 舒州投子道宣禅师,久侍天衣,无所契。衣叱之,师忘寝食者月余。一,夕闻巡更铃声,忽猛省曰:「住!住!一声直透青霄路,寒潭月皎有谁知,泥牛触折珊瑚树。」衣闻,命职藏司。住后,凡有所问,以拂子作摇铃势。 青原下十五世 天童珏禅师法嗣 雪窦智鉴禅师 明州雪窦智鉴禅师,滁州吴氏子。儿时母与洗手疡,因曰:「是甚么?」对曰:「我手似佛手。」长失恃怙,依真歇于长芦。大休首众即器之。后遁象山,百怪不能惑。深夜开悟,求证于延寿,然后见大休。住后,上堂:「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一夜落花雨,满城流水香。」 善权智禅师法嗣 超化藻禅师 越州超化藻禅师,开炉上堂:「雪满寒窗,烧尽丹霞木佛。冰交野渡,冻杀陕府铁牛。直得寒灰发焰,片雪不留。任运纵横,现成受用。诸禅德要会么?衲帔蒙头坐,冷暖了无知。」 雪窦宗禅师法嗣 广福道勤禅师 泰州广福微庵道勤禅师,本郡俞氏子。上堂,举:「僧问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风?』同安曰:『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入紫微。』曰:『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同安曰:『金果早朝猿摘去,玉华晚后凤衔来。』」师曰:「广福即不然。有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只向他道,翠竹丛边歌欸乃,碧岩深处卧烟萝。『忽遇客来,将何只待?』没底篮儿盛皓月,无心碗子贮清风。」 五灯会元卷第十五 青原下六世 雪峰存禅师法嗣 云门文偃禅师 韶州云门山光奉院文偃禅师,嘉兴人也。姓张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师出家。敏质生知,慧辩天纵。及长,落发禀具于毗陵坛,侍澄数年,探穷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参睦州。州才见来,便闭却门。师乃扣门,州曰:「谁?」师曰:「某甲。」州曰:「作甚么?」师曰:「己事未明,乞师指示。」州开门一见便闭却。师如是连三日扣门,至第三日,州开门,师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师拟议,州便推出曰:「秦时[车+度]轹钻。」遂掩门,损师一足。师从此悟入。州指见雪峰,师到雪峰庄,见一僧乃问:「上座今日上山去那!」僧曰:「是。」师曰:「寄一则因缘,问堂头和尚,只是不得道是别人语。」僧曰:「得。」师曰:「上座到山中见和尚上堂,众才集便出,握腕立地曰:『这老汉项上铁枷,何不脱却?』」其僧一依师教。雪峰见这僧与么道,便下座拦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无对。峰拓开曰:「不是汝语。」僧曰:「是某甲语。」峰曰:「侍者将绳棒来。」僧曰:「不是某语,是庄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来道。」峰曰:「大众去庄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识来。」师次日上雪峰,峰才见便曰:「因甚么得到与么地!」师乃低头,从兹契合。温研积稔,密以宗印授焉。 师出岭,遍谒诸方,核穷殊轨,锋辩险绝,世所盛闻。后抵灵树,冥符知圣禅师接首座之说。初,知圣住灵树二十年,不请首座。常云:「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脚也。」一日,令击钟三门外接首座。众出迓,师果至。直请入首座寮,解包。﹝人天眼目见灵树章。﹞后广主命师出世灵树。开堂日,主亲临曰:「弟子请益。」师曰:「目前无异路。」﹝法眼别云:「不可无益于人。」﹞师乃曰:「莫道今日谩诸人好!抑不得已向诸人前作一场狼籍。忽遇明眼人,见成一场笑具,如今避不得也。且问你诸人从上来有甚事?欠少甚么?向你道无事,已是相埋没也。虽然如是,也须到这田地始得。亦莫趁口快乱问,自己心里黑漫漫地。明朝后日,大有事在。你若根思迟回,且向古人建化门庭东觑西觑,看是个甚么道理?你欲得会么?都缘是你自家无量劫来妄想浓厚,一期闻人说著,便生疑心。问佛问法,问向上向下,求觅解会,转没交涉。拟心即差,况复有言有句,莫是不拟心是么?莫错会好。更有甚么事?珍重!」 上堂:「我事不获已,向你诸人道,直下无事,早是相埋没了也。更欲踏步向前,寻言逐句,求觅解会。千差万别,广设问难。赢得一场口滑,去道转远,有甚么休歇时?此事若在言语上,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语?因甚么更道教外别传?若从学解机智得,只如十地圣人,说法如云如雨,犹被呵责,见性如隔罗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虽然如此,若是得底人,道火不能烧口,终日说事,未尝挂著唇齿,未尝道著一字。终日著衣吃饭,未尝触著一粒米,挂一缕丝。虽然如此,犹是门庭之说也。须是实得恁么,始得。若约衲僧门下,句里呈机,徒劳伫思。直饶一句下承当得,犹是瞌睡汉。」时有僧问:「如何是一句?」师曰:「举。」上堂:「三乘十二分教,横说竖说,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说,与我拈针锋许说底道理来,看恁么道,早是作死马医。虽然如此,且有几个到此境界。不敢望汝言中有响,句里藏锋,瞬目千差,风恬浪静。伏惟尚飨!」僧来参,师乃拈起袈裟曰:「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柜里。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里,坐作么生?」自代曰:「某甲无气力。」师一日打椎曰:「妙喜世界百杂碎,拓钵向湖南城里吃粥饭去来。」 上堂:「诸兄弟尽是诸方参寻知识,决择生死,到处岂无尊宿垂慈方便之词?还有透不得底句么,出来举看,待老汉与你大家商量。有么有么?」时有僧出,拟伸问次,师曰:「去去西天路,迢迢十万余。」便下座。举:「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师曰:「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师在文德殿赴斋,有鞠常侍问:「灵树果子熟也未?」师曰:「甚么年中得信道生。」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山河大地。」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释迦老子在西天,文殊菩萨居东土。」问:「如何是云门山?」师曰:「庚峰定穴。」问:「如何是大修行人?」师曰:「一榼在手。」上堂,因闻钟声,乃曰:「世界与么广阔,为甚么钟声披七条?」问:「一生积恶不知善,一生积善不知恶。此意如何?」师曰:「烛。」问:「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师曰:「早朝牵犁,晚间拽杷。」举雪峰云:「三世诸佛向火焰上转大*轮。」师曰:「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 上堂:「举一则语,教汝直下承当,早是撒屎著汝头上也。直饶拈一毫头尽大地,一时明得,也是剜肉作疮。虽然如此,汝亦须是实到这个田地,始得。若未切,不得掠虚,却须退步向自己根脚下推寻,看是个甚么道理?实无丝毫许与汝作解会,与汝作疑惑。况汝等各各当人有一段事,大用现前,更不烦汝一毫头气力,便与祖佛无别。自是汝诸人信根浅薄,恶业浓厚,突然起得许多头角,担钵囊,千乡万里受屈作么?且汝诸人有甚么不足处?大丈夫汉阿谁无分,独自承当,得犹不著,便不可受人欺谩,取人处分。才见老和尚开口,便好把特石蓦口塞,便是屎上青蝇相似,斗唼将去,三个五个,聚头商量,苦屈兄弟。古德一期为汝诸人不奈何,所以方便,垂一言半句,通汝入路。知是般事拈放一边,自著些子筋骨。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快与快与,时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更有甚么身心别处闲用?切须在意。珍重!」 上堂:「尽乾坤一时将来著汝眼睫上,你诸人闻恁么道,不敢望你出来,性燥把老汉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是个甚么道理,直饶你向这里明得。若遇衲僧门下,好槌折脚,若是个人闻说道甚么处,有老宿出世,便好蓦面唾污我耳目。汝若不是个手脚,才闻人举,便承当得,早落第二机也。汝不看他德山和尚才见僧入门,拽杖便趁,睦州和尚才见僧入门来,便云见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自余之辈,合作么生?若是一般掠虚汉,食人涎唾,记得一堆一担骨董,到处驰骋。驴唇马嘴,夸我解问十转五转话。饶你从朝问到夜,论劫恁么还曾梦见么?甚么处是与人著力处?似这般底,有人屈衲僧斋,也道得饭吃,有甚堪共语处?他日阎罗王面前,不取汝口解说。诸兄弟若是得底人,他家依众遣日。若也未得,切莫容易过时,大须子细。古人大有葛藤相为处,只如雪峰道,尽大地是汝自己;夹山道,百草头上荐取老僧,闹市里识取天子;洛浦云,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师子全身,总是汝把取翻覆思量,看日久岁深,自然有个入路。此事无汝替代处,莫非各在当人分上。老和尚出世,只为汝证明。汝若有少许来由,亦昧汝不得。若实未得方便,拨汝即不可。兄弟一等是踏破草鞋,抛却师长父母行脚,直须著些子精彩始得。若未有个入头处,遇著本色咬猪狗手脚,不惜性命,入泥入水相为。有可咬嚼,眨上眉毛,高挂钵囊,拗折拄杖。十年二十年,办取彻头,莫愁不成办。直是今生不得彻头,来生亦不失人身。向此门中亦乃省力,不虚孤负平生,亦不孤负师长父母、十方施主。直须在意,莫空游州猎县,横担拄杖,一千里二千里,走这边经冬,那边过夏,好山好水堪取。性多斋供,易得衣钵,苦屈苦屈,图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粮。如此行脚,有甚么利益?信心檀越,把菜粒米,作么生消得?直须自看,无人替代。时不待人,忽然一日眼光落地,到前头将甚么抵拟?莫一似落汤螃蟹,手脚忙乱,无汝掠虚说大话处。莫将等闲空过时光,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不是小事,莫据目前。俗人尚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况我沙门,合履践个甚么事?大须努力,珍重!」 僧问灵树:「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树默然迁化。后门人立行状碑,欲入此语。问师曰:「先师默然处如何上碑?」师对曰:「师上堂,佛法也太煞有,只是舌头短。」良久曰:「长也。」普请般柴次,师遂拈一片抛下曰:「一大藏教,只说这个。」见僧量米次,问:「米箩里有多少达磨眼睛?」僧无对。师代曰:「斗量不尽。」上堂:「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作么生是诸人自己光明?」自代曰:「厨库三门。」又曰:「好事不如无。」示众:「古德道,药病相治,尽大地是药,那个是你自己?」乃曰:「遇贱即贵。」僧曰:「乞师指示。」师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子。」僧接得,拗作两橛。师曰:「直饶恁么,也好与三十棒。」上堂:「一言才举,千车同辙。该括微尘,犹是化门之说。若是衲僧,合作么生?若将佛意祖意,这里商量,曹溪一路平沉,还有人道得么?道得底出来。」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糊饼。」曰:「这里有甚么交涉?」师曰:「灼然!有甚么交涉。」乃曰:「汝等诸人没可作了,见人道著祖意,便问超佛越祖之谈。汝且唤甚么作佛,唤甚么作祖?且说超佛越祖底道理看。问个出三界,汝把将三界来,看有甚么见闻觉知隔碍著汝?有甚么声尘色法与汝可了,了个甚么碗?以那个为差殊之见?他古圣不奈何,横身为物,道个举体全真,物物觌体不可得。我向汝道,直下有甚么事,早是相埋没了也。汝若实未有入头处,且独自参详,除却著衣吃饭,屙屎送尿,更有甚么事?无端起得如许多般妄想作甚么?更有一般底如等闲相似,聚头学得个古人话路,识性记持,妄想卜度,道我会佛法了也。只管说葛藤,取性过时,更嫌不称意。千乡万里,抛却父母师长,作这去就,这般打野[木+埋]汉,有甚么死急。行脚去。」以拄杖趁下。 上堂:「故知时运浇漓,代干像季,近日师僧北去言礼文殊,南去谓游衡岳,恁么行脚,名字比丘,徒消信施。苦哉!苦哉!问著黑漆相似,只管取性过时。设有三个两个狂学多闻,记持话路,到处觅相似语句,印可老宿,轻忽上流,作薄福业,他日阎罗王钉钉之时,莫道无人向你说。若是初心后学,直须摆动精神,莫空记人说处,多虚不如少实,向后只是自赚。有甚么事,近前。」上堂,众集,师以拄杖指面前曰:「乾坤大地微尘,诸佛总在里许争佛法,觅胜负,还有人谏得么?若无人谏得,待老汉与你谏看。」僧曰:「请和尚谏。」师曰:「这野狐精。」上堂拈拄杖曰:「天亲菩萨无端变作一条榔栗杖。」乃画一画曰:「尘沙诸佛尽在这里葛藤。」便下座。上堂:「我看汝诸人,二三机中尚不能构得,空披衲衣何益?汝还会么?我与汝注破,久后到诸方,若见老宿举一指,竖一拂子,云是禅是道?拽拄杖打破头便行。若不如此,尽落天魔眷属,坏灭吾宗。汝若实不会,且向葛藤社里看。我寻常向汝道,微尘刹土中,三世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尽在拄杖头上说法。神通变现,声应十方,一任纵横。汝还会么?若不会,且莫掠虚。然虽如此,且谛当实见,也未直饶到此田地,也未梦见衲僧沙弥在。三家村里,不逢一人。」蓦拈拄杖画一画,曰:「总在这里。」又画一画曰:「总从这里出去也。珍重!」 师一日以手入木师子口,叫曰:「咬杀我也,相救!」﹝归宗柔代云:「和尚出手太杀。」﹞上堂:「闻声悟道,见色明心。」遂举起手曰:「观世音菩萨,将钱买糊饼。」放下手曰:「元来只是馒头。」上堂:「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拈灯笼向佛殿里,将三门来灯笼上,作么生?」自代曰:「逐物意移。」又曰:「云起雷兴。」示众曰:「十五日已前不问汝,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众无对。自代曰:「日日是好日。」上堂,拈拄杖曰:「凡夫实谓之有,二乘析谓之无,圆觉谓之幻有,菩萨当体即空。衲僧家见拄杖便唤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不得动著。」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春来草自青。」问:「新到甚处人?」曰:「新罗。」师曰:「将甚么过海?」曰:「草贼大败。」师引手曰:「为甚么在我这里?」曰:「恰是。」师曰:「一任勃跳。」僧无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家家观世音。」曰:「见后如何?」师曰:「火里蝍蟟吞大虫。」问:「如何是云门一曲?」师曰:「腊月二十五。」曰:「唱者如何?」师曰:「且缓缓。」问:「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曰:「山河走。」曰:「如何是云门木马嘶?」师曰:「天地黑。」问:「从上来事,请师提纲。」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问:「十二时中,如何即得不空过?」师曰:「向甚么处著此一问?」曰:「学人不会,请师举。」师曰:「将笔砚来。」僧乃取笔砚来,师作一颂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游山玩水。」曰:「如何是和尚自己?」师曰:「赖遇维那不在。」问:「一口吞尽时如何?」师曰:「我在你肚里?」曰:「和尚为甚么在学人肚里?」师曰:「还我话头来。」问:「如何是道?」师曰:「去。」曰:「学人不会,请师道。」师曰:「阇黎公验分明,何在重判?」问:「生死到来,如何排遣?」师展手曰:「还我生死来。」问:「父母不听,不得出家,如何得出家?」师曰:「浅。」曰:「学人不会。」师曰:「深。」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怕我不知。」问:「万机丧尽时如何?」师曰:「与我拈佛殿来,与汝商量。」曰:「岂关他事?」师喝曰:「这掠虚汉!」 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曰:「体露金风。」问:「如何是佛?」师曰:「干屎橛。」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东山水上行。」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曰:「念七。」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日里看山。」师问僧:「近离甚么处?」曰:「南岳。」师曰:「我不曾与人葛藤。近前来!」僧近前,师曰:「去。」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有读书人来报。」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北斗里藏身。」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久雨不晴。」又曰:「粥饭气。」问:「承古有言,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有向上关[木+戾]子。如何是向上关[木+戾]子。」师曰:「东山西岭青。」问:「如何是端坐念实相?」师曰:「河里失钱河里捷。」上堂:「函盖乾坤,目机铢两,不涉世缘。作么生承当?」众无对。自代曰:「一镞破三关。」僧问:「如何是云门剑?」师曰:「祖。」问:「如何是玄中的?」师曰:「筑。」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骼。」又曰:「胔。」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普。」问:「如何是啐啄机?」师曰:「响。」问:「如何是云门一路?」师曰:「亲。」问:「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甚么处忏悔?」师曰:「露。」问:「凿壁偷光时如何?」师曰:「恰。」问:「三身中那身说法?」师曰:「要。」问:「承古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未审二祖是了未了?」师曰:「确。」师垂语曰:「会佛法如河沙,百草头上道将一句来?」自代云:「俱。」僧问:「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对一说。」问:「不是目前机,亦非目前事时如何?」师曰:「倒一说。」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向上与汝道即不难,作么生会法身?」曰:「请和尚鉴」。师曰:「鉴即且置,作么生会法身?」曰:「与么与么。」师曰:「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底,我且问你,法身还解吃饭么?」僧无对。 师问岭中顺维那:「古人竖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顺曰:「拂前见,拂后见。」师曰:「如是,如是。」师后却举问僧:「汝道当初诺伊,不诺伊?」僧无对。师曰:「可知礼也。」问:「僧甚处来?」曰:「礼塔来。」师曰:「谑我。」曰:「实礼塔来。」师曰:「五戒也不持。」师尝举马太师道:「一切语言是提婆宗,以这个为主。」乃曰:「好语,秪是无人问我。」时有僧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西天九十六种,你是最下种。」问僧:「近离甚处?」曰:「西禅。」师曰:「西禅近日有何言句?」僧展两手,师打一掌。僧曰:「某甲话在。」师却展两手,僧无语,师又打。师举临济三句语问塔主:「只如塔中和尚得第几句?」主无对。师曰:「你问我。」主便问,师曰:「不快即道。」主曰:「作么生是不快即道?」师曰:「一不成,二不是。」问直岁:「甚处去来?」曰:「刈茆来。」师曰:「刈得几个祖师?」曰:「三百个。」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东家杓柄长,西家杓柄短。又作么生?」岁无语,师便打。僧问:「秋初夏末,前程若有人问,作么生祗对?」师曰:「大众退后。」曰:「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还我九十日饭钱来。」有讲僧参经时,乃曰:「未到云门时,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后,曲弯弯地。」师得知乃召问:「是你道否?」曰:「是。」师曰:「甚好。吾问汝:作么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额作望月势。师曰:「你如此,已后失却目在。」僧经旬日复来,师又问:「你还会也未?」曰:「未会。」师曰:「你问我。」僧便问:「如何是初生月?」师曰:「曲弯弯地。」僧罔措,后果然失目。 上堂:「诸和尚子莫妄想,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良久曰:「与我拈案山来。」僧便问:「学人见山是山、水是水时如何?」师曰:「三门为甚么骑佛殿,从这里过?」曰:「恁么则不妄想去也。」师曰:「还我话头来。」上堂:「你若不相当,且觅个入头处。微尘诸佛在你舌头上,三藏圣教在你脚跟底。不如悟去好!还有悟得底么?出来对众道看。」示众:「尽十方世界,乾坤大地」,以拄杖画云:「百杂碎。三乘十二分教,达磨西来,放过即不可;若不放过,不消一喝。」示众:「真空不坏有,真空不异色。」僧便问:「作么生是真空?」师曰:「还闻钟声么?」曰:「此是钟声。」师曰:「驴年梦见么?」上堂:「平地上死人无数,过得荆棘林者是好手。」时有僧出,曰:「与么,则堂中第一座有长处也。」师曰:「苏噜苏噜。」[王+舀]长老举菩萨手中赤幡,问师:「作么生?」师曰:「你是无礼汉。」[王+舀]曰:「作么生无礼?」师曰:「是你外道奴也作不得。」僧问:「佛法如水中月,是否?」师曰:「清波无透路。」曰:「和尚从何得?」师曰:「再问复何来?」曰:「正与么时如何?」师曰:「重叠关山路。」上堂,拈拄杖曰:「拄杖子化为龙,吞却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处得来?」师有偈曰:「不露风骨句,未语先分付。进步口喃喃,知君大罔措。」示众:「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有僧问:「如何是大用现前?」师拈起拄杖,高声唱曰:「释迦老子来也!」上堂:「要识祖师么?」以拄杖指曰:「祖师在你头上勃跳。要识祖师眼睛么?在你脚跟下。」又曰:「这个是祭鬼神茶饭。虽然如此,鬼神也无厌足。」示众:「一人因说得悟,一人因唤得悟,一人闻举便回去。你道便回去意作么生?」复曰:「也好与三十棒。」上堂:「光不透脱,有两般病。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又法身亦有两般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坐在法身边是一。直饶透得法身去,放过即不可。子细点检将来,有甚么气息,亦是病。」问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岂不是张拙秀才语?」曰:「是。」师曰:「话堕也。」僧问:「如何是法身?」师曰:「六不收。」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师曰:「须弥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花药栏。」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金毛师子。」问:「如何是尘尘三昧?」师曰:「钵里饭,桶里水。」问:「一言道尽时如何?」师曰:「裂破。」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面南看北斗。」问:「一切智通无障碍时如何?」师曰:「扫地泼水相公来。」 师到天童,童曰:「你还定当得么?」师曰:「和尚道甚么?」童曰:「不会则目前包裹。」师曰:「会则目前包裹。」师到曹山,见示众云:「诸方尽把格则,何不与他道却,令他不疑去。」师问:「密密处为甚么不知有?」山曰:「只为密密,所以不知有。」师曰:「此人如何亲近?」山曰:「莫向密密处亲近。」师曰:「不向密密处亲近时如何?」山曰:「始解亲近。」师应「喏喏。」师到鹅湖,闻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长时浮逼逼地,设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处,尚乃浮逼逼地。」师下问首座:「适﹝适,原误作「进」,今改。﹞来和尚意作么生?」曰:「浮逼逼地。」师曰:「首座久在此住,头白齿黄,作这个语话?」曰:「上座又作么生?」师曰:「要道即得,见即便见。若不见,莫乱道。」曰:「只如道浮逼逼地,又作么生?」师曰:「头上著枷,脚下著杻。」曰:「与么则无佛法也。」师曰:「此是文殊普贤大人境界。」僧举灌溪上堂,曰:「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漉漉,没可把。」师曰:「举即易,出也大难。」曰:「上座不肯和尚与么道那?」师曰:「你适来与么举那!」曰:「是。」师曰:「你驴年梦见灌溪?」曰:「某甲话在。」师曰:「我问你,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你道大梵天王与帝释天商量甚么事?」曰:「岂干他事!」师喝曰:「逐队吃饭汉。」 师到江州,有陈尚书者请斋。才见便问:「儒书中即不问,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么生是衲僧行脚事?」师曰:「曾问几人来?」书曰:「即今问上座。」师曰:「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书曰:「黄卷赤轴。」师曰:「这个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书曰:「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师曰:「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妄想。作么生是教意?」书无语。师曰:「见说尚书看法华经,是否?」书曰:「是。」师曰:「经中道,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书无语。师曰:「尚书且莫草草。三经五论,师僧抛却,特入丛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书又争得会?」书礼拜曰:「某甲罪过。」师唱道:「灵树云门,凡三十载。机缘语句,备载广录。」以乾和七年己酉四月十日,顺寂。塔全身于方丈。后十七载,示梦阮绍庄曰:「与吾寄语秀华宫使特进李托,奏请开塔。」遂致奉敕迎请内庭供养,逾月方还。因改寺为大觉,谥大慈云匡真弘明禅师。 青原下七世 云门偃禅师法嗣 白云子祥禅师 韶州白云子祥实性大师,初住慈光院,广主召入府说法。时有僧问:「觉华才绽,正遇明时。不昧宗风,乞师方便。」师曰:「我王有令。」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不别。」曰:「恁么则同也。」师曰:「不妨领话。」问:「诸佛出世,普遍大千。白云一会,如何举扬?」师曰:「赚却几人来?」曰:「恁么则四众何依?」师曰:「没交涉。」问:「即心即佛,示诲之辞。不涉前言,如何指教?」师曰:「东西且置,南北作么生?」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石桥那畔有,这边无。会么?」曰:「不会。」师曰:「且作丁公吟。」问:「衣到六祖,为甚么不传?」师曰:「海晏河清。」问:「从上宗乘,如何举扬?」师曰:「今日未吃茶。」上堂:「诸人会么?但向街头市尾、屠儿魁刽、地狱镬汤处会取?若恁么会得,堪与人天为师。若向衲僧门下,天地悬殊。更有一般底,只向长连床上作好人去。汝道此两般人,那个有长处?无事,珍重!」问僧:「甚么处来?」曰:「云门来。」师曰:「里许有多少水牛?」曰:「一个两个。」师曰:「好水牛。」问僧:「不坏假名,而谈实相。作么生?」僧指倚子曰:「这个是倚子。」师以手拨倚曰:「与我将鞋袋来。」僧无对。师曰:「这虚头汉。」﹝云门闻,乃云:「须是我祥兄始得。」﹞师将示灭,白众曰:「某甲虽提祖印,未尽其中事。诸仁者且道其中事作么生?莫是无边中间内外已否?若如是会,即大地如铺沙。」良久曰:「去此即他方相见。」言讫而寂。 德山缘密禅师 鼎州德山缘密圆明禅师,上堂:「僧堂前事,时人知有。佛殿后事作么生?」上堂:「我有三句语示汝诸人:一句函盖乾坤,一句截断众流,一句随波逐浪。作么生辨?若辨得出,有参学分;若辨不出,长安路上辊辊地。」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三尺杖子搅黄河。」问:「百花未发时如何?」师曰:「黄河浑底流。」曰:「发后如何?」师曰:「幡竿头指天。」问:「不犯辞锋时如何?」师曰:「天台南岳。」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江西湖南。」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河里尽是木头船。」曰:「出世后如何?」师曰:「这头蹋著那头掀。」上堂:「与么来者,现成公案。不与么来者,垛生招箭。总不与么来者,徐六担板,迅速锋铓,犹是钝汉。万里无云,青天犹在。」上堂:「但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无滞。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是死句。扬眉瞬目,举指竖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无淆讹,是死句。」时有僧问:「如何是活句?」师曰:「波斯仰面看。」曰:「恁么则不谬去也。」师便打,上堂,举临济示众曰:「恁么来者,恰似失却。不恁么来者,无绳自缚。十二时中,莫乱斟酌。会与不会,都卢是错。分明与么道,一任天下人贬剥。」师曰:「古镜阔一丈,屋梁长三尺。是汝钵盂鐼子阔多少?」上堂:「俱胝和尚,凡有扣问,只竖一指。寒则普天寒,热则普天热。」僧问:「己事未明,如何辨得?」师曰:「须弥山顶上。」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脚下水浅深。」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千年松倒挂。」曰:「来后如何?」师曰:「金刚努起拳。」问:「师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佛殿正南开。」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白云山上起。」曰:「出与未出,还分不分?」师曰:「静处萨婆诃。」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问:「如何是应用之机?」师喝,僧曰:「只这个,为复别有?」师便打。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黑地打破瓮。」僧退步,师便打。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猢狲系露柱。」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猢狲入布袋。」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并汝三人,无绳自缚。」问:「如何是佛?」师曰:「满目荒榛。」曰:「学人不会。」师曰:「劳而无功。」问:「尽大地致一问,不得时如何?」师曰:「话堕也。」曰:「大众总见。」师便打。问:「无踪无迹是甚么人行履?」师曰:「偷牛贼。」问:「羺羊未挂角时如何?」师曰:「猎屎狗。」曰:「挂后如何?」师曰:「猎屎狗。」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秋来黄叶落。」曰:「见后如何?」师曰:「春来草自青。」 巴陵颢鉴禅师 岳州巴陵新开院颢鉴禅师,初到云门,门曰:「雪峰和尚道,开却门达磨来也。我问你作么生?」师曰:「筑著和尚鼻孔。」门曰:「地神恶发,把须弥山一掴勃跳上梵天,拶破帝释鼻孔,你为甚么向日本国里藏身?」师曰:「和尚莫瞒人好。」门曰:「筑著老僧鼻孔,又作么生?」师无语。门曰:「将知你只是学语之流。」师住后,更不作法嗣书,只将三转语上云门。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明眼人落井。」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珊瑚枝枝撑著月。」问:「如何是提婆宗?」师曰:「银碗里盛雪。」门曰:「他后老僧忌日,只消举此三转语,足以报恩。」自后忌辰,果如所嘱。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鸡寒上树,鸭寒下水。」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疑,如何是宗门中事?」师曰:「不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贪观白浪,失却手桡。」问僧:「游山来,为佛法来?」曰:「清平世界,说甚么佛法?」师曰:「好个无事禅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师曰:「上座去年在此过夏了。」曰:「不曾。」师曰:「与么,则先来不相识。」下去,师将拂子遗僧。僧曰:「本来清净,用拂子作甚么?」师曰:「既知清净,切勿忘却。」﹝梁山观别云:「也须拂却。」﹞ 双泉师宽禅师 随州双泉山师宽明教禅师,上堂,举拂子曰:「这个接中下之人。」时有僧问:「上上人来时如何?」师曰:「打鼓为三军。」问:「向上宗乘如何举唱?」师曰:「不敢。」曰:「恁么则含生有望?」师曰:「脚下水深浅?」问:「凡有言句,尽落有无,不落有无时如何?」师曰:「东弗于逮。」曰:「这个犹落有无?」师曰:「支过雪山西。」僧问洞山初和尚:「如何是佛?」山曰:「麻三斤。」师闻之,乃曰:「向南有竹,向北有木。」问:「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时如何?」师曰:「不入这个野狐群队。」问:「如何是定?」师曰:「虾跳不出斗。」曰:「如何出得去?」师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问:「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鸡寒上树,鸭寒下水。」问:「竖起杖子,意旨如何?」师曰:「一叶落知天下秋。」师游山回,首座同众出接,座曰:「和尚游山,巇险不易!」师提起拄杖曰:「全得这个力。」座乃夺却,师放身便倒。大众皆进前扶起,师拈拄杖,一时趁散。回顾侍者曰:「向道全得这个力。」师一日访白兆,兆曰:「老僧有个木鱼颂。」师曰:「请举看。」兆曰:「伏惟烂木一橛,佛与众生不别。若以杖子系著,直得圣凡路绝。」师曰:「此颂有成褫无成褫?」兆曰:「无成褫。」师曰:「佛与众生不别。聋!」侍僧救曰:「有成褫。」师曰:「直得圣凡路绝。聋!」当时白兆一众失色。僧问:「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师曰:「无。」曰:「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为甚却无?」师曰:「张公吃酒李公醉。」僧曰:「老老大大,龙头蛇尾。」师曰:「明教今日失利。」 香林澄远禅师 益州青城香林院澄远禅师,汉州绵竹人,姓上官。在众日,普请锄草次,有一僧曰:「看俗家失火。」师曰:「那里火?」曰:「不见那!」师曰:「不见。」曰:「这瞎汉。」是时一众皆言远上座败阙。后明教宽闻举,叹曰:「须是我远兄始得。」住后,僧问:「美味醍醐,为甚么变成毒药?」师曰:「导江纸贵。」问:「见色便见心时如何?」师曰:「适来甚么处去来?」曰:「心境俱忘时如何?」师曰:「开眼坐睡。」问:「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月似弯弓,少雨多风。」问:「如何是诸佛心?」师曰:「清则始终清。」曰:「如何领会?」师曰:「莫受人谩好!」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踏步者谁?」问:「如何是和尚妙药?」师曰:「不离众味。」曰:「吃者如何?」师曰:「唼啖看。」问:「如何是室内一碗灯?」师曰:「三人证龟成鳖。」问:「如何是衲下事?」师曰:「腊月火烧山。」问:「大众云集,请师施设。」师曰:「三不待两。」问:「如何是学人时中事?」师曰:「恰恰。」问:「如何是玄?」师曰:「今日来,明日去。」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问:「如何是香林一脉泉?」师曰:「念无间断。」曰:「饮者如何?」师曰:「随方斗秤。」问:「如何是衲僧正眼?」师曰:「不分别。」曰:「照用事如何?」师曰:「行路人失脚。」问:「万机俱泯迹,方识本来人时如何?」师曰:「清机自显。」曰:「恁么则不别人?」师曰:「方见本来人。」问:「鱼游陆地时如何?」师曰:「发言必有后救。」曰:「却下碧潭时如何?」师曰:「头重尾轻。」问:「但有言句尽是宾,如何是主?」师曰:「长安城里。」曰:「如何领会?」师曰:「千家万户。」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师曰:「坐久成劳。」曰:「便回转时如何?」师曰:「堕落深坑。」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合掌当胸。」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露也。」问:「教法未来时如何?」师曰:「阎罗天子。」曰:「来后如何?」师曰:「大宋国里。」问:「一子出家,九族解脱。目连为甚么母入地狱?」师曰:「确。」问:「如何是平常心?」师曰:「早朝不审晚后。珍重!」 上堂:「是汝诸人,尽是担钵囊,向外行脚。还识得性也未?若识得,试出来道看。若识不得,只是被人热谩将去。且问汝诸人,是汝参学日久,用心扫地煎茶,游山玩水,汝且钉钉,唤甚么作自性?诸人且道,始终不变不异,无高无下,无好无丑,不生不灭,究竟归于何处?诸人还知得下落所在也未?若于这里知得所在,是诸佛解脱法门,悟道见性,始终不疑不虑,一任横行,一切人不奈汝何。出言吐气,实有来处。如人买田,须是收得元本契书,若不得他元本契书,终是不稳。遮莫经官判状,亦是不得其奈。不收得元本契书,终是被人夺却。汝等诸人,参禅学道,亦复如是。还有人收得元本契书么?试拈出看。汝且唤甚么作元本契书?诸人试道看,若是灵利底,才闻与么说著,便知去处。若不知去处,向外边学得千般巧妙,记持解会,口似倾河,终不究竟,与汝自己天地差殊。且去衣钵下体当寻觅看。若有个见处,上来这里道看,老僧与汝证明。若觅不得,且依行队去。」将示寂,辞知府宋公珰曰:「老僧行脚去。」通判曰:「这僧风狂,八十岁行脚去那里?」宋曰:「大善知识,去住自由。」师谓众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讫而逝,塔于本山。 洞山守初禅师 襄州洞山守初宗慧禅师,初参云门。门问:「近离甚处?」师曰:「查渡。」门曰:「夏在甚处?」师曰:「湖南报慈。」曰:「几时离彼?」师曰:「八月二十五。」门曰:「放汝三顿棒。」师至明日,却上问讯:「昨日蒙和尚放三顿棒,不知过在甚么处?」门曰:「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师于言下大悟。遂曰:「他后向无人烟处,不蓄一粒米,不种一茎菜,接待十方往来,尽与伊抽钉拔楔,拈却灸脂帽子,脱却鹘臭布衫,教伊洒洒地,作个无事衲僧,岂不快哉!」门曰:「你身如椰子大,开得如许大口。」师便礼拜。 住后上堂:「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还得么?你衲僧分上,到这里须具择法眼始得。只如洞山恁么道,也有一场过。且道过在甚么处?」僧问:「迢迢一路时如何?」师曰:「天晴不肯去,直待雨淋头。」曰:「诸圣作么生?」师曰:「入泥入水。」问:「心未生时,法在甚么处?」师曰:「风吹荷叶动,决定有鱼行。」问:「师登师子座,请师唱道情。」师曰:「晴干开水道,无事设曹司。」曰:「恁么则谢师指示。」师曰:「卖鞋老婆脚趔趄。」﹞问:「如何是三宝?」师曰:「商量不下。」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十字街头石师子。」问僧:「甚处来?」曰:「汝州。」师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师曰:「踏破几緉草鞋?」曰:「三緉。」师曰:「甚处得钱买?」曰:「打笠子。」师曰:「参堂去。」僧应喏。问:「如何是免得生死底法?」师曰:「见之不取,思之三年。」僧问:「离却心机意识,请师一句。」师曰:「道士著黄瓮里坐。」问:「非时亲觐,请师一句。」师曰:「对众怎生举?」曰:「据现定举。」师曰:「放汝三十棒。」曰:「过在甚么处?」师曰:「罪不重科。」问:「如何是佛?」师曰:「麻三斤。」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楚山头倒卓。」曰:「出水后如何?」师曰:「汉水正东流。」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金州客。」曰:「用者如何?」师曰:「伏惟尚飨。」 问:「车住牛不住时如何?」师曰:「用驾车汉作么?」问:「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云里楚山头,决定多风雨。」问:「海竭人亡时如何?」师曰:「难得。」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问:「文殊普贤来参时如何?」师曰:「趁向水牯牛栏里著。」曰:「和尚入地狱如箭射。」师曰:「全凭子力。」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纸捻无油。」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楖栗木拄杖。」曰:「见后如何?」师曰:「窦入布衫。」问:「如何是佛?」师曰:「灼然谛当。」问:「万缘俱息,意旨如何?」师曰:「瓮里石人卖枣圈。」问:「如何是洞山剑?」师曰:「作么?」曰:「学人要知。」师曰:「罪过。」问:「乾坤休著意,宇宙不留心。学人只恁么,师又作么生?」师曰:「岘山亭起雾,滩峻不留船。」问:「大众云臻,请师撮其枢要,略举大纲。」师曰:「水上浮沤呈五色,海底虾蟆叫月明。」问:「正当恁么时?文殊普贤在甚么处?」师曰:「长者八十一,其树不生耳。」曰:「意旨如何?」师曰:「一则不成,二则不是。」 泐潭道谦禅师 洪州泐潭道谦禅师,僧问:「如何是泐潭家风?」师曰:「阇黎到来几日也?」问:「但有纤毫即是尘,不有时作么生?」师以手掩两目。问:「当阳举唱,谁是闻者?」师曰:「老僧不患耳聋。」问:「悟本无门,如何得入?」师曰:「阿谁教汝恁么问?」 奉先深禅师 金陵奉先深禅师,江南主请开堂,才升座,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便曰:「果然不识,钝置杀人。」时有僧出,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赖遇适来道了也。」曰:「如何领会?」师曰:「速礼三拜。」复曰:「大众且道,钝置落在阿谁分上?」师同明和尚在众时,闻僧问法眼:「如何是色眼?」竖起拂子。或曰「鸡冠花」,或曰「贴肉汗衫」,二人特往请益。问曰:「承闻和尚有三种色语,是否?」眼曰:「是。」师曰:「鹞子过新罗。」便归众。时李王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来日致茶筵,请二人重新问话。」明日茶罢,备彩一箱,剑一口,谓二师曰:「上座若问话得是,奉赏杂彩一箱。若问不是,只赐一剑。」法眼升座,师复出问:「今日奉敕问话,师还许也无?」眼曰:「许。」曰:「鹞子过新罗。」捧彩便行。大众一时散去。时法灯作维那,乃鸣钟集众,僧堂前勘。师众集,灯问:「承闻二上座久在云门,有甚奇特因缘?举一两则来商量看。」师曰:「古人道:『白鹭下田千点雪,黄莺上树一枝花。』维那作么生商量?」灯拟议,师打一座具便归众。师同明和尚到淮河,见人牵网,有鱼从网透出。师曰:「明兄俊哉!一似个衲僧相似。」明曰:「虽然如此,争如当初不撞入网罗好!」师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双泉郁禅师 随州双泉郁禅师,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回头终不顾。」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未语先分付。」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连根犹带苦。」上堂:「初祖不虚传,二祖不虚受。彼彼大丈夫,因甚么到恁么地?」便下座。后住舒州海会,僧问:「如何是舒州境?」师曰:「浣水逆流山露骨。」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地有毒蛇沙有虱。」 披云智寂禅师 韶州披云智寂禅师,僧问:「如何是披云境?」师曰:「白日没闲人。」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山高不碍白云飞。」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审是甚么字?」师曰:「听老僧一偈:以字不是八不成。森罗万象此中明。直饶巧说千般妙,不是讴阿不是经。」问:「如何是色空?」师曰:「拾取落花生旧枝。」问:「如何是一尘?」师曰:「满目是青山。」问:「如何是毗卢藏中有大经卷?」师曰:「拈不得。」曰:「为甚拈不得?」师曰:「特地却成愁。」 舜峰义韶禅师 韶州舜峰义韶禅师,僧问:「正法无言时如何?」师曰:「言。」曰:「学人不会,乞师端的。」师曰:「两重公案。」曰:「岂无方便?」师曰:「无礼难容。」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日出东方月落西。」僧正到方丈,曰:「方丈得恁么黑!」师曰:「老鼠窟。」正曰:「放猫儿入好。」师曰:「试放看。」正无对。师拊掌笑。师与老宿渡江次,师取钱与渡子,宿曰:「囊中若有青铜片。」师揖曰:「长老莫笑。」 般若启柔禅师 南岳般若寺启柔禅师,僧问:「西天以蜡人为验,此土如何?」师曰:「新罗人草鞋。」问:「如何是千圣同归底道理?」师曰:「未达苦空境,无人不叹嗟。」上堂,众闻板声集。师因示偈曰:「妙哉三下板,知识尽来参。既善分时节,吾今不再三。」便下座。 妙胜臻禅师 潞府妙胜臻禅师,僧问:「金粟如来为甚么却降释迦会里?」师曰:「香山南,雪山北。」曰:「南赡部洲事又作么生?」师曰:「黄河水急浪花粗。」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一条济水贯新罗。」 荐福承古禅师 饶州荐福承古禅师,操行高洁,禀性虚明。参大光敬玄禅师,乃曰:「只是个草里汉。」遂参福严雅和尚,又曰:「只是个脱洒衲僧。」由是终日默然,深究先德洪规。一日览云门语,忽然发悟。自此韬藏,不求名闻。栖止云居弘觉禅师塔所,四方学者奔凑,因称古塔主也。景祐四年,范公仲淹出守鄱阳,闻师道德,请居荐福,开阐宗风。僧问:「大善知识,将何为人?」师曰:「莫。」曰:「恁么则有问有答去也。」师曰:「莫。」问:「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如何是般若?」师曰:「黄泉无老少。」曰:「春来草自青。」师曰:「声名不朽。」曰:「若然者,碧眼胡僧也皱眉。」师曰:「退后三步。」僧曰:「苦。」师乃「吽吽」!问:「临济举拂,学人举拳,是同是别?」师曰:「讹言乱众。」曰:「恁么则依令而行也。」师曰:「天涯海角。」问:「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此意如何?」师曰:「干柴湿茭。」僧便喝。师曰:「红焰炎天。」上堂:「夫出家者为无为法,无为法中无利益,无功德。近来出家人,贪著福慧,与道全乖。若为福慧,须至明心;若要达道,无汝用心处。所以常劝诸人,莫学佛法,但自休心。利根者画时解脱,钝根者或三五年,远不过十年。若不悟去,老僧与你入拔舌地狱。参!」 清凉智明禅师 金陵清凉智明禅师,江南主请师上堂,小长老问:「凡有言句,尽落方便。不落方便,请师速道。」师曰:「国主在此,不敢无礼。」 南台道遵禅师 潭州南台道遵法云禅师,上堂:「从上宗乘,合作么生提纲?合作么生言论?佛法两字当得么?真如解脱当得么?虽然如是,细不通风,大通车马。若约理化门中,一言才启,震动乾坤。山河大地,海晏河清。三世诸佛,说法现前。于此明得古佛殿前,同登彼岸。无事,珍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下坡不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著衣吃饭。」曰:「见后如何?」师曰:「钵盂挂壁上。」问:「如何是真如含一切?」师曰:「分明。」曰:「为甚么有利钝?」师曰:「四天打鼓,楼上击钟。」问:「如何是南台境?」师曰:「金刚手指天。」问:「如何是色空?」师曰:「道士著真红。」问:「十二时中,时时不离时如何?」师曰:「谛。」 双峰竟钦禅师 韶州双峰竟钦禅师,益州人也。开堂日,云门和尚躬临证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日出方知天下朗,无油那点佛前灯。」问:「如何是双峰境?」师曰:「夜听水流庵后竹,昼看云起面前山。」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上堂:「进一步则迷理,退一步则失事,饶你一向兀然去,又同无情。」僧问:「如何得不同无情去?」师曰:「动转施为。」曰:「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去?」师曰:「进一步,退一步。」僧作礼。师曰:「向来有人恁么会?老僧不肯伊。」曰:「请师直指。」师便打出。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山河大地。」问:「如何是法王剑?」师曰:「铅刀徒逞,不若龙泉。」曰:「用者如何?」师曰:「藏锋犹不许,露刃更何堪!」问:「宾头卢应供四天下,还得遍也无?」师曰:「如月入水。」问:「如何是用而不杂?」师曰:「明月堂前垂玉露,水晶殿里璨真珠。」有行者问:「某甲遇贼来时,若杀即违佛教,不杀又违王敕。未审师意如何?」师曰:「官不容针,私通车马。」广主尝亲问法要,锡慧真广悟号。将示寂,告门人曰:「吾不久去世,汝可就山顶预修坟塔。」洎工毕,以闻。师曰:「后日子时行矣。」及期,会云门爽和尚等七人夜话。侍者报三更也。师索香焚之,合掌而逝。 资福诠禅师 韶州资福诠禅师,僧问:「不问宗乘,请师心印。」师曰:「不答这话。」曰:「为甚么不答?」师曰:「不副前言。」问:「觌面难逢处,如何顾鉴咦。乞师垂半偈,免使后人疑。」师曰:「锋前一句超调御,拟问如何历劫违。」曰:「恁么则东山西岭时人知有,未审资福庭前谁家风月?」师曰:「且领前话。」 黄云元禅师 广州黄云元禅师,初开堂日,以手拊绳床曰:「诸人还识广大须弥之座也无?若不识,老僧升座去也。」师便坐。僧问:「如何是大汉国境?」师曰:「歌谣满路。」上堂:「古人道,触目未曾无,临机何不道?山僧即不然,触目未曾无,临机道甚么?珍重!」 龙境伦禅师 广州龙境伦禅师,开堂升座,提起拂子曰:「还会么?若会,头上更增头,若不会,断头取活。」僧问:「如何是龙境家风?」师曰:「豺狼虎豹。」问:「如何是佛?」师曰:「勤耕田。」曰:「学人不会。」师曰:「早收禾。」问僧:「甚么处来?」曰:「黄云来。」师曰:「作么生是黄云郎当媚痴抹跶为人一句?」僧无对。示众曰:「作么生是长连床上取性一句?道将来!」 云门爽禅师 韶州云门山爽禅师,上堂,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圣躬万岁。」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银香台上生萝卜。」 白云闻禅师 韶州白云闻禅师,上堂良久,僧出问:「白云一路,全因今日。」师曰:「不是!不是!」曰:「和尚又如何?」师曰:「白云一路,草深一丈。」便下座。问:「拟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皂荚树头悬,风吹曲不成。」问:「受施主供养,将何报答?」师曰:「作牛作马。」 净法章禅师 韶州净法禅想章禅师,广主问:「如何是禅?」师乃良久。主罔测,因署其号。僧问:「日月重明时如何?」师曰:「日月虽明,不鉴覆盆之下。」问:「既是金山,为甚么凿石?」师曰:「金山凿石。」问:「如何是道?」师曰:「迢迢十万余。」 温门满禅师 韶州温门山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胸题卍字。」曰:「如何是祖?」师曰:「不游西土。」有人指壁上画问:「既是千尺松,为甚么却在屋下?」师曰:「芥子纳须弥作么生?」问:「隔墙见角,便知是牛时如何?」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汝曾读书么?」问:「太子初生为甚么不识父母?」师曰:「迥然尊贵。」 大容諲禅师 黄州大容諲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容水?」师曰:「还我一滴来。」问:「当来弥勒下生时如何?」师曰:「慈氏宫中三春草。」问:「如何是真空?」师曰:「拈却拒阳著。」曰:「如何是妙用?」师乃握拳。僧曰:「真空妙用,相去几何?」师以手拨之。问:「长蛇偃月即不问,匹马单枪时如何?」师曰:「麻江桥下,会么?」曰:「不会。」师曰:「圣寿寺前。」问:「既是大容,为甚么趁出僧?」师曰:「大海不容尘,小溪多搕鲣。」问:「如何是古佛一路?」师指地,僧曰:「不问这个。」师曰:「去。」师与一老宿相期他往,偶因事不去。宿曰:「佛无二言。」师曰:「法无一向。」 罗山崇禅师 广州罗山崇禅师,僧问:「如何是大汉国境?」师曰:「玉狗吠时天未晓,金鸡啼处五更初。」问:「丹霞访居士,女子不携篮时如何?」师曰:「也要到这里一转。」问:「如何是罗山境?」师曰:「布水千寻。」 云门常实禅师 韶州云门常实禅师,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还有拣择者么?」时有僧问:「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师曰:「日月分明。」曰:「学人不会。」师曰:「清风满路。」 林溪竟脱禅师 郢州林溪竟脱禅师,僧问:「如何是法身?」师曰:「四海五湖宾。」曰:「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明眼人笑汝。」问:「如何是本来人?」师曰:「风吹满面尘。」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富贵多宾客。」曰:「见后如何?」师曰:「贫穷绝往还。」问:「如何是佛?」师曰:「十字路头?」曰:「如何是法师?」曰:「三家村里。」曰:「佛之与法,是一是二?」师曰:「露柱渡三江,犹怀感恨长。」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复州城。」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龙兴寺。」 韶州广悟禅师 韶州广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因风吹火。」 华严慧禅师 广州华严慧禅师,僧问:「承古有言,妄心无处即菩提。正当妄时,还有菩提也无?」师曰:「来音已照。」曰:「不会。」师曰:「妄心无处即菩提。」 长乐政禅师 韶州长乐山政禅师,僧问:「祖师心印,何人提掇?」师曰:「石人妙手在。」曰:「学人还有分也无?」师曰:「木人整不齐。」 英州观音和尚 英州观音和尚,因穿井次,僧问:「井深多少?」师曰:「没汝鼻孔。」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英州观音。」曰:「见后如何?」师曰:「英州观音。」问:「如何是观音妙智力?」师曰:「风射破窗鸣。」 韶州林泉和尚 韶州林泉和尚,僧问:「如何是林泉主?」师曰:「岩下白石。」曰:「如何是林泉家风?」师曰:「迎宾待客。」问:「如何是道?」师曰:「迢迢。」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师曰:「久久忘缘者,宁怀去住情。」 云门煦禅师 韶州云门煦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即今是甚么意?」僧曰:「恰是。」师便喝。 黄檗法济禅师 瑞州黄檗法济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与天下人作榜样。」问:「如何是佛?」师曰:「眉粗眼大。」上堂,良久曰:「若识得黄檗帐子,平生行脚事毕。珍重!」 康国耀禅师 信州康国耀禅师,僧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汝向髑髅后会,始得。」曰:「古人道,髑髅里荐取又如何?」师曰:「汝还荐得么?」曰:「恁么则远人得遇于师去也。」师曰:「莫谩语。」 谷山丰禅师 潭州谷山丰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雪岭梅花绽,云洞老僧惊。」上堂:「骏马机前异,游人肘后悬。既参云外客,试为老僧看。」时有僧才出,师便打。曰:「何不早出头来!」便下座。 罗汉匡果禅师 颖州罗汉匡果禅师,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了。」问:「和尚百年后,忽有人问向甚么处去,如何酬对?」师曰:「久后遇作家,分明举似。」曰:「谁是知音者?」师曰:「知音者即不恁么问。」问:「凿壁偷光时如何?」师曰:「错。」曰:「争奈苦志专心。」师曰:「错!错!」 沧溪璘禅师 鼎州沧溪璘禅师,僧问:「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云门和尚向甚么处去也?」师曰:「见么?」曰:「错。」师曰:「错!错!」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错。」师因事示颂曰:「天地之前径,时人莫强移。个中生解会,眉上更安眉。」 洞山清禀禅师 瑞州洞山清禀禅师,泉州李氏子。参云门,门问:「今日离甚处?」曰:「慧林。」门举拄杖曰:「慧林大师恁么去,汝见么?」曰:「深领此问。」门顾左右微笑而已。师自此入室印悟。金陵主请居光睦,未几命入澄心堂,集诸方语要,经十稔迎住洞山。开堂日,维那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曰:「好个消息,只恐错会。」时有僧问:「云门一曲师亲唱,今日新丰事若何?」师曰:「也要道却。」 北禅寂禅师 蕲州北禅悟通寂禅师,上堂,拈拄杖曰:「过去、未来、现在三世诸佛微尘菩萨,一时在拄杖头上转大*轮,尽向诸人鼻孔里过。还见么?若见,与我拈将来。若不见,大似立地死汉。」良久曰:「风恬浪静,不如归堂。」问僧:「甚处来?」曰:「黄州。」师曰:「夏在甚处?」曰:「资福。」师曰:「福将何资?」曰:「两重公案。」师曰:「争奈在北禅手里。」曰:「在手里即收取。」师便打。僧不甘,师随后趁出。问:「如何是佛?」师曰:「对面千里。」 天王永平禅师 庐州南天王永平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不撒沙。」问:「如何是南天王境?」师曰:「一任观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且领前话。」问:「久战沙场,为甚么功名不就?」师曰:「只为眠霜卧雪深。」曰:「恁么则罢息干戈,束手归朝去也。」师曰:「指挥使未到,你在。」 永安朗禅师 湖南永安朗禅师,僧问:「如何是洞阳家风?」师曰:「入门便见。」曰:「如何是入门便见?」师曰:「客是主人相师。」问:「如何是至极之谈?」师曰:「爱别离苦。」 湘潭明照禅师 湖南湘潭明照禅师,僧问:「如何是湘潭境?」师曰:「山连大岳,水接潇湘。」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便合知时。」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百惑谩劳神。」 青城乘禅师 西川青城大面山乘禅师,僧问:「如何是相轮峰?」师曰:「直耸烟岚际。」曰:「向上事如何?」师曰:「入地三尺五。」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兴义门前冬冬鼓。」曰:「学人不会。」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 普通封禅师 兴元府普通封禅师,僧问:「今日一会,何似灵山?」师曰:「震动乾坤。」问:「如何是普通境?」师曰:「庭前有竹三冬秀,户内无灯午夜明。」 净源真禅师 韶州灯峰净源真禅师,上堂:「古人道,山河大地普真如。大众若得真如,即隐却山河大地。若不得,即违古人至言。众中道得者出来道看。若道不得,不如各自归堂。珍重!」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三家村里,两两三三。」曰:「来后如何?」师曰:「千斜不如一直。」问:「诸法寂灭相即不问,如何是世间相?」师曰:「真不掩假。」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曰:「不著力。」 大梵圆禅师 韶州大梵圆禅师,因见圣僧,乃问僧:「此个圣僧年多少?」僧曰:「恰共和尚同年。」师喝曰:「这竭斗不易道得。」 药山圆光禅师 澧州药山圆光禅师,僧问:「药峤灯联,师当第几?」师曰:「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问:「水陆不涉者,师还接否?」师曰:「苏噜苏噜。」师问新到:「南来北来?」曰:「北来。」师曰:「不落言诠,速道!速道!」曰:「某甲是福建道人,善会乡谈。」师曰:「参众去。」僧曰:「灼然。」师曰:「更勃跳便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道甚么!」 鹅湖云震禅师 信州鹅湖云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阇黎不是」问僧:「近离甚处?」曰:「两浙。」师曰:「还将得吹毛剑来否?」僧展两手。师曰:「将谓是个烂柯仙,元来却是摴蒲汉。」问:「如何是鹅湖家风?」师曰:「客是主人相师。」曰:「恁么则谢师周旋去也。」师曰:「难下陈蕃之榻。」 开先清耀禅师 庐山开先清耀禅师,僧问:「如何是灯灯不绝?」师曰:「青杨翻递植。」曰:「学人不会。」师曰:「无根树下唱虚名。」问:「披云一句师亲唱,长庆今朝事若何?」师曰:「家家观世音。」问:「如何是披云境?」师曰:「一瓶渌水安窗下,便当生涯度几秋。」曰:「如何是长庆境?」师曰:「堂里老僧头雪白。」曰:﹝曰,原作「白」,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二境同归,应当别理。」师曰:「在处得人疑。」问:「古涧寒泉,谁人能到?」师曰:「干。」曰:「恁么则到也。」师曰:「深多少?」 奉国清海禅师 襄州奉国清海禅师,僧问:「青青翠竹,尽是真如。如何是真如?」师曰:「点铁成金客,闻名不见形。」曰:「恁么则礼谢去也。」师曰:「昔时妄想,至今犹存。」问:「承古有云,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如何是家?」师曰:「试举话头看。」问:「放过即东道西说,不放过怎生道?」师曰:「二年同一春。」 韶州慈光禅师 韶州慈光禅师,僧问:「即心即佛,诱诲之言。不涉前踪,如何指教?」师曰:「东西且置,南北事作么生?」曰:「恁么则学人罔测去也。」师曰:「龙头蛇尾。」 双峰慧真禅师 韶州双峰慧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师曰:「吃棒得也未?」僧礼拜,师便打。 保安师密禅师 潭州保安师密禅师,僧问:「辊芥投针时如何?」师曰:「落在甚么处?」﹝梁山云:「落在汝眼里。」﹞问:「不犯词锋时如何?」师曰:「天台南岳。」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江西湖南。」 云门法球禅师 韶州云门法球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大道?」师曰:「当时妄想,至今不绝。」问:「如何是云门剑?」师曰:「长空不匣锋铓色。」曰:「用者又如何?」师曰:「四海唯清日月明。」问:「如何是道?」师曰:「头上脚下。」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一任东西。」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色即不无,作么生是珠?」曰:「学人不会,特伸请益。」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香风吹萎花。」曰:「见后如何?」师曰:「更雨新好者。」 佛陀远禅师 韶州佛陀山远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铜头铁额。」曰:「意旨如何?」师曰:「簸土飏尘。」 慈云深禅师 连州慈云山深禅师,僧问:「宝镜当轩时如何?」师曰:「天地皆失色。」问:「如何是教外别传一句?」师曰:「扣牙恐惊齿。」 化城鉴禅师 庐山化城鉴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正法眼?」师曰:「新罗人迷路。」上堂:「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诸禅德,且作么生是涅槃门?莫是山僧这里聚会少时便为涅槃门么?莫错会好!诸禅德总不恁么会。莫别有商量底么?山僧这里早是事不获已,向诸人恁么道,已是相钝置了也。更拟踏步向前,有何所益?诸禅德但自无事,自然安乐,任运天真,随缘自在。莫用巡他门户,求觅解会,记忆在心,被他系缚,不得自在,便被生死之所拘,何时得出头?可惜光阴倏忽,便是来生。速须努力。」时有僧问:「生死到来,如何免得?」师曰:「柴鸣竹爆惊人耳。」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家犬声狞夜不休。」问:「如何是菩提路?」师曰:「月照旧房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不欲说似人。」曰:「为甚么却如此?」师曰:「家丑不外扬。」问:「如何是和尚寻常为人底句?」师曰:「量才补职。」曰:「恁么则学人无分也。」师曰:「心不负人。」问:「佛法毕竟成得甚么边事?」师曰:「好个问头,无人答得。」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问:「如何是向上关[木+戾]子?」师曰:「拔剑搅龙门。」 庐山护国和尚 庐山护国和尚,上堂曰:「有解问话者么?出来对众问看。」时有僧出礼拜,师曰:「来朝更献楚王看。」便归方丈。上堂:「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又曰:「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诸上座,作么生理论朝夕,恁么上来向诸上座说个甚么即得。若说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律师。若说世谛因缘,又非僧家之所议。若论佛法,从上祖宗,多少佛法,可与评量,总不如是。须知各各当人分上事,作么生是诸上座分上事?知有底,对众吐露个消息,以表平生行脚。参善知识,具烁迦罗目,不被人谩,岂不快哉!还有么?」良久云:「若无人出头,买卖不当价,徒劳更商量。珍重!」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云遮海门树。」曰:「出世后如何?」师曰:「擘破铁围山。」 天王徽禅师 庐州天王徽禅师,僧问:「如何是一大藏教?」师曰:「高座不曾登。」曰:「登后如何?」师曰:「三段不同,今当第一。向下文长,付在来日。东家篱,西家壁,自己分上又作么生?」僧无对。师便打。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师曰:「风雨顺时。」曰:「如何是从地涌出?」师曰:「稻麻竹苇。」 庐山庆云和尚 庐州庆云和尚,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十进九退。」曰:「如何即是?」师曰:「何日得休时。」问:「一言道断时如何?」师曰:「未是极则处。」曰:「如何是极则处?」师曰:「冬后一阳生。」问:「诸法实相义,和尚如何说?」师曰:「口挂东壁上。」问:「佛令祖令今已委,向上机锋事若何?」师曰:「令。」曰:「学人不晓,如何指示?」师曰:「收。」 永福朗禅师 岳州永福院朗禅师,问僧:「汝是甚处人?」曰:「荆南人。」师曰:「还过公安渡也无?」曰:「过公安渡。」师曰:「汝何不判公验?」曰:「和尚何得特地?」师曰:「争奈岳阳关头何!」僧无语,师便打。 芭蕉弘义禅师 郢州芭蕉山弘义禅师,僧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举起分明。」曰:「如何受持?」师曰:「苏噜悉哩。」问:「学人非时上来,乞师一接。」师曰:「汝是甚处人?」曰:「河北人。」师曰:「不易过黄河。」 赵横山和尚 郢州赵横山和尚,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长连床上吃粥吃饭。」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平地看高。」 西禅钦禅师 信州西禅钦禅师,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天上有星皆拱北。」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大地坦然平。」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春生夏长。」问:「古殿重兴时如何?」师曰:「一回春到一回新。」 南天王海禅师 庐州南天王海禅师,僧问:「如何是一体真如?」师曰:「五郎手里铁弹子。」问:「十度发言九度休时如何」师曰:「口边生荆棘。」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半路好抽身。」 觉华普照禅师 桂州觉华普照禅师,僧问:「大千世界为甚么转身不得?」师曰:「谁碍阇黎?」曰:「争奈转不得!」师曰:「无用处。」问:「声色二字如何透得?」师曰:「虚空无变易,日月自纷拏。」问:「如何是真如涅槃?」师曰:「秋风声飒飒,涧水响潺潺。」上堂:「总似今日老胡有望,然灯佛不如阇黎。总似今日老胡绝望,阇黎不如然灯佛。于此明得,大地微尘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宿,一时拈来山僧拄杖头上转妙*轮。于此明不得,百千诸佛穿你鼻孔,西天二十八祖透过你髑髅,还知么?若不知,山僧与你指出。」良久曰:「山河大地有甚么过?久立,珍重!」 铁幢觉禅师 益州铁幢觉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履践?」师曰:「光剃头,净洗钵。」问:「如何是道?」师曰:「踏著。」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退后三步。」问:「诸佛出世,当为何事?」师曰:「截耳卧街。」 延长山和尚 新州延长山和尚﹝后住龙景山,真身现在。﹞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丑拙不可当。」曰:「客来如何只待?」师曰:「瓦碗竹筋。」问:「从上古圣向甚么处去?」师曰:「不在山间,即居树下。」曰:「未审成得个甚么?」师曰:「汝还知落处么?」僧无语,师便打。 福化充禅师 眉州福化充禅师,僧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山僧这里不曾容易对阇黎。」曰:「如何得相承去?」师曰:「白云虽有影,绿竹且无阴。」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师曰:「汝试道看。」曰:「比来请益,岂无方便?」师曰:「将谓是海东舶主,元来是北地番人。」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十字路头华表柱。」曰:「学人不会,乞师再指。」师曰:「君自行东我向西。」 黄龙赞禅师 眉州黄龙赞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关[木+戾]子?」师曰:「少人踏得著。」曰:「忽踏得著时如何?」师曰:「汝试进前看。」僧便喝,师便打。问僧:「近离甚处?」曰:「香林。」师曰:「在彼多少时?」曰:「六年。」师曰:「世尊在雪山六年,证无上菩提。汝在香林六年,成得个甚么?」僧无语。师曰:「移厨吃饭汉。」 大圣守贤禅师 衡州大圣院守贤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五通庙里没香炉。」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南斗七,北斗八。」 天柱山和尚 舒州天柱山和尚,上堂曰:「莫有作家战将么,试出来与山僧相见。」时有僧出礼拜,师曰:「山僧打退鼓。」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师曰:「败将不战。」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阇黎岂不是荆南人?」曰:「是。」师曰:「只见波澜起,不测洞庭深。」 云门朗上座 韶州云门山朗上座,自幼肄业讲肆,闻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曰:「北斗里藏身。」师罔测微旨,遂造云门。门才见便把住曰:「道!道!」师拟议,门拓开,乃示颂曰:「云门耸峻白云低,水急游鱼不敢栖。入户已知来见解,何劳再举轹中泥。」师因斯大悟,即便礼拜。自此依云门为上座。僧问:「如何是解脱?」师曰:「穿靴水上行。」问:「如何是透脱一路?」师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朝游罗浮,暮归檀特。」 纂子山庵主 郢州纂子山庵主,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 青原下八世 白云祥禅师法嗣 韶州大历和尚 韶州大历和尚,初参白云,云举拳曰:「我近来不恁么也。」师领旨礼拜,自此入室。住后,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破草鞋。」问:「如何是无为?」师乃摆手。问:「施主供养,将何报答?」师以手捻髭。曰:「有髭即捻,无髭又如何?」师曰:「非公境界。」 连州宝华和尚 连州宝华和尚,上堂:「看天看地,新罗国里,和南不审,日销万两黄金。虽然如此,犹是少分。」又曰:「尽十方世界,是个木罗汉,幡竿头上道将一句来。」又曰:「天上龙飞凤走,山间虎啸猿啼。拈向鼻孔,道将一句来。」问僧:「甚处来?」曰:「大容来。」师曰:「大容近日作么生?」曰:「近来合得一瓮酱。」师唤沙弥将一碗水来,与这僧照影。因有僧问大容曰:「天赐六铢披挂后,将何报答我皇恩。」容曰:「来披三事衲,归挂六铢衣。」师闻之,乃曰:「这老冻齈作恁么语话。」容闻,令人传语曰:「何以奴缘不断。」师曰:「比为抛砖,只图引玉。」师见一僧从法阶堂下过,师乃敲绳床。僧曰:「若是这个,不请拈出。」师喜,下地诘之。僧无语,师便打。师有时戴冠子,谓众曰:「若道是俗,且身披袈裟。若道是僧,又头戴冠子。」众无对。 月华山月禅师 韶州月华山月禅师,初谒白云,云问:「业个甚么?」曰:「念孔雀经。」云曰:「好个人家男女,随鸟雀后走。」师闻语惊异,遂依附。久之乃契旨,寻住月华。僧问:「如何是月华家风?」师曰:「若问家风,即答家风。」曰:「学人问家风。」师曰:「金铜罗汉。」上堂:「举一句语,遍大千界。还有人会得这个时节么?试出来道看。要知亲切。」良久曰:「不出头,是好手。久立,珍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意」字原无,今补。﹞师曰:「梁王不识。」曰:「意旨如何?」师曰:「只履西归。」师入京,上堂。有一官人出,礼拜起,低头良久。师曰:「掣电之机,徒劳伫思。」有一老宿上法堂,东西顾视曰:「好个法堂,要且无主。」师闻,乃召曰:「且坐吃茶。」宿问曰:「玄中最的,犹是龟毛兔角。不向二谛中修,如何密用?」师曰:「侧。」宿曰:「恁么则拗折拄杖,割断草鞋去也。」师曰:「细而详之。」 南雄地藏和尚 南雄州地藏和尚,上堂,僧问:「今日供养地藏,地藏还来否?」师曰:「打开佛殿门,装香换水。」师与大容和尚在白云开火路,容曰:「三道宝阶,何以个火路?」师曰:「甚么处不是?」 乐净含匡禅师 英州乐净含匡禅师,上堂,良久曰:「摩竭提国,亲行此令,去却担簦,截流相见。」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侧耳无功。」问:「如何是乐净家风?」师曰:「天地养人。」问:「如何是乐净境?」师曰:「有工贪种竹,无暇不栽松。」曰:「忽遇客来,将何供养?」师曰:「满园秋果熟,要者近前尝。」问:「龙门有意透者如何?」师曰:「滩下接取。」曰:「学人不会。」师曰:「唤行头来。」问:「但得本,莫愁末。如何是本?」师曰:「不要问人。」曰:「如何是末?」师乃竖指。问:「如何是乐净境?」师曰:「满月团圆菩萨面,庭前棕树夜叉头。」僧辞,师问:「甚处去?」曰:「大容去。」师曰:「大容若问乐净有何言教,汝作么生只对?」僧无语。师代云:「但道乐净近日不肯大容。」因普请打篱次,僧问:「古人种种开方便门,和尚为甚么却拦截?」师曰:「牢下橛著。」 后白云和尚 韶州后白云和尚,僧问:「古琴绝韵请师弹。」师曰:「伯牙虽妙手,时人听者希。」曰:「恁么则再遇子期也。」师曰:「笑发惊弦断,宁知调不同。」问:「昔日灵山一会,梵王为主,未审白云甚么人为主?」师曰:「有常侍在。」曰:「恁么则法雨滂沱,群生有赖。」师曰:「汝莫这里卖栀子。」 白云福禅师 韶州白云福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的的之意?」师曰:「直。」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崖州路上问知音。」 德山密禅师法嗣 文殊应真禅师 鼎州文殊应真禅师,上堂:「直钩钓狞龙,曲钩钓虾蟆蚯蚓,还有龙么?」良久曰:「劳而无功。」僧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在甚么处?」曰:「出匣后如何?」师曰:「臂长衫袖短。」问:「古人拊掌,意旨如何?」师曰:「家无小使,不成君子。」 南台勤禅师 南岳南台勤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一寸龟毛重七斤。」 德山绍晏禅师 鼎州德山绍晏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桃源水绕白云亭。」上堂:「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上,师子全身。且道一尘才起,大地全收。须弥山重多少?一毛头上,师子全身。大海水有几滴?有人道得,与汝拄杖子,天下横行。若道不得,须弥山盖却汝头,大海水溺却汝身。」 鹿苑文袭禅师 潭州鹿苑文袭禅师,僧问:「远远投师,请师一接。」师曰:「五门巷里无消息。」僧良久。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长乐坡头信不通。」 药山可琼禅师 澧州药山可琼禅师,上堂,僧出曰:「请师答话。」师曰:「好。」曰:「还当得也无?」师曰:「更问。」问:「巨岳不曾乏寸土,师今苦口为何人?」师曰:「延寿也要道过。」曰:「不伸此问,焉辨我师?」师便喝。僧礼拜,师便打。 乾明普禅师 巴陵乾明院普禅师,僧问:「万行齐修,古人不许。不落功勋,还许也无?」师曰:「一。」曰:「学人未晓,乞师再指。」师曰:「三十年后。」 中梁山崇禅师 兴元府中梁山崇禅师,僧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时如何?」师曰:「红鳞掌上跃。」 黄龙志愿禅师 鄂州黄龙志愿禅师,僧问:「迦叶上行衣,何人合得披?」师曰:「一片烧痕地,春入又逢青。」 东禅秀禅师 益州东禅秀禅师,僧问:「既是善神,为甚么却被雷打?」师曰:「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问:「如何是一代时教?」师曰:「多年故纸。」 普安道禅师 鼎州普安道禅师,三句颂,函盖乾坤曰:「乾坤并万象,地狱及天堂。物物皆真见,头头用不伤。」截断众流曰:「堆山积岳来,一一尽尘埃。更拟论玄妙,冰消解瓦摧。」随波逐浪曰:「辩口利舌问,高低总不亏。还知应病药,诊候在临时。」三句外曰:「当人如举唱,三句岂能该?有问如何事,南岳与天台。」抬荐商量曰:「相见不扬眉,君东我亦西。红霞穿碧落,白日绕须弥。」 巴陵鉴禅师法嗣 泐潭灵澄散圣 泐潭灵澄散圣,因智门宽禅师问曰:「甚处来?」师曰:「水清月现。」门曰:「好好借问。」师曰:「褊衫不染皂。」门曰:「吃茶去。」师有西来意颂曰:「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居山七八年。草履只栽三个耳,麻衣曾补两番肩。东庵每见西庵雪,下涧长流上涧泉。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前。」 兴化兴顺禅师 襄州兴化院兴顺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深深处?」师曰:「举即易,答即难。」曰:「为甚么如此?」师曰:「过去。」问:「如何是百千妙门,同归方寸?」师曰:「水底看夜市。」问:「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楚山头指天。」 双泉宽禅师法嗣 五祖师戒禅师 蕲州五祖师戒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鼻孔长三尺。」曰:「学人不会。」师曰:「真不掩伪,曲不藏直。」问:「如何是道?」师曰:「点。」曰:「点后如何?」师曰:「荆三汴四。」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师曰:「看。」曰:「出匣后如何?」师曰:「收。」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随。」曰:「随后如何?」师曰:「一个婆婆两个瘿。」问:「得船便渡时如何?」师曰:「桌在谁人手?」僧拟议,师曰:「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上堂:「佛病祖病,一时与诸禅德拈向三门外,诸禅德还拈得山僧病也无?若拈得山僧病,不妨见得佛病祖病。珍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担不起。」曰:「为甚么担不起?」师曰:「祖师西来意。」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高问低对。」曰:「见后如何?」师曰:「风萧萧,雨飒飒。」上堂,僧问:「名喧宇宙知师久,雪岭家风略借看。」师曰:「未在更道。」僧展两手,师便打。僧礼拜,师竖起拄杖曰:「大众会么?言不再举,令不重行。」便下座。问僧:「近离甚处?」曰:「东京。」师曰:「还见天子也无?」曰:「常年一度出金明池。」师曰:「有礼可恕,无礼难容。出去。」智门问曰:「暑往寒来即不问,林下相逢事若何?」师曰:「五凤楼前听玉漏。」门曰:「争奈主山高,案山低?」师曰:「须弥顶上击金钟。」 福昌重善禅师 江陵府福昌院重善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夜观乾象。」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日里看山。」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曰:「东方甲乙木。」曰:「恁么则粉骨碎身也。」师曰:「易开终始口,难保岁寒心。」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长安天子,塞外将军。」曰:「恁么则权握在手。」师曰:「不斩无罪人。」问:「如何是不迁底法?」师曰:「死人不坐禅。」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师曰:「那伽常在定。」问:「离却咽喉唇吻,请师速道。」师曰:「福昌口门窄。」曰:「和尚为甚么口门窄?」师曰:「还我话来。」问:「如何是离筌蹄底句?」师曰:「头大帽子小。」曰:「意旨如何?」师曰:「侧脚反穿靴。」问:「金乌东涌,玉兔西沈时如何?」师曰:「措大不骑驴。」曰:「恁么则谢师指南。」师曰:「更须子细。」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木+患]子数珠。」曰:「见后如何?」师曰:「铁磬行者。」问:「未施武艺,便入战场时如何?」师曰:「老僧打退鼓。」曰:「恁么则展阵开旗去也。」师曰:「伏惟尚飨。」上堂:「尽乾坤大地,微尘诸佛,总在福昌这里。」拈拄杖画一画,曰:「说佛说法,诸禅德若也会得出来,与汝证据。若也不会,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便下座。 四祖志諲禅师 蕲州四祖志諲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多年松树老粼皴。」问:「叶落归根时如何?」师曰:「一岁一枯荣。」 兴化奉能禅师 襄州兴化奉能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发长僧貌丑。」 天睦慧满禅师 唐州天睦山慧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多年桃核。」曰:「意旨如何?」师曰:「打破里头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年逢一闰。」曰:「合谈何事?」师曰:「九日是重阳。」 建福智同禅师 鄂州建福智同禅师,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鹦鹉慕西秦。」僧礼拜,师曰:「听取一颂:云门透法身,法身何许人?雁回沙塞北,鹦鹉慕西秦。」 延庆宗本禅师 襄州延庆宗本禅师,僧问:「鱼未跳龙门时如何?」师曰:「摆手入长安。」曰:「跳过后如何?」师曰:「长安虽乐。」 大龙炳贤禅师 鼎州大龙山炳贤禅师,僧问:「昔日先师语,如何透法身?」师曰:「万仞峰前句,不与白云齐。」问:「如何是动乾坤句?」师曰:「透出龙宫还大海,掌开日月倒须弥。」问:「如何是出家人?」师曰:「深。」曰:「如何是出家法?」师曰:「苦。」 自岩上座 自岩上座,僧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砖瓦泥土。」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含齿戴发。」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不曾作模样。」曰:「如何是老人相?」师曰:「无力把拄杖。」问:「洞山麻三斤,意旨如何?」师曰:「八十婆婆不妆梳。」 香林远禅师法嗣 智门光祚禅师 随州智门光祚禅师,﹝先住北塔。﹞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踏破草鞋赤脚走。」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师曰:「拄杖头上挑日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眼不见鼻。」曰:「便恁么领会时如何?」师曰:「鼻孔里呷羹。」问:「曹溪路上还有俗谈也无?」师曰:「六祖是卢行者。」问:「一切智智清净,还有地狱也无?」师曰:「阎罗王是鬼做。」上堂:「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正当恁么时,文殊向甚么处出头?若也出头不得,金毛师子腰折。幸好一盘饭,莫待糁椒姜。」上堂:「山僧记得,在母胎中有一则语,今日举似大众。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还有人商量得么?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后不得错举。」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满眼是埃尘。」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也只是个铜片。」曰:「磨后如何?」师曰:「且收取。」问:「如何是般若体?」师曰:「蚌含明月。」曰:「如何是般若用?」师曰:「兔子怀胎。」问:「金刚眼中著得个甚么?」师曰:「一把沙。」曰:「为甚么如此?」师曰:「非公境界。」问:「如何是无缝塔?」师曰:「四棱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鼻孔三斤秤不起。」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莲花。」曰:「出水后如何?」师曰:「荷叶。」上堂:「汝等诸人横担拄杖,出一丛林,入一丛林。你道丛林有几种?或有旃檀丛林,旃檀围绕;或有荆棘丛林,荆棘围绕;或有荆棘丛林,旃檀围绕;或有旃檀丛林,荆棘围绕。只如四种丛林,是汝诸人在阿那个丛林里安身立命?若无安身立命处,虚踏破草鞋,阎罗王征你草鞋钱有日在。」上堂:「雪峰辊毬,罗汉书字,归宗斩蛇,大随烧畬,且道明甚么边事?还有人明得么,试道看。若明不得,所以道:斩蛇须是斩蛇手,烧畬须是烧畬人,瞥起情尘生妄见,眼里无筋一世贫。」上堂:「赫日里我人,云雾里慈悲,霜雪里假褐,雹子里藏身。还藏得身么?若藏不得,却被雹子打破髑髅。」上堂:「东家李四婆,西家来乞火。门外立少时,嗔他停滞我。恶发走归家,虚心屋里坐。可怜群小儿,终日受饥饿。有眼不点睛,空锁髑髅破。」 灌州罗汉和尚 灌州罗汉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牛头阿旁。」曰:「如何是法?」师曰:「剑树刀山。」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井中红焰,日里浮沤。」曰:「如何领会?」师曰:「遥指扶桑日那边。」问:「如何是本来心?」师曰:「蹉过了也。」 香林信禅师 灌州青城香林信禅师,僧问:「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筑著鼻孔。」 洞山初禅师法嗣 福严良雅禅师 潭州福严良雅禅师,居洞山第一座,山参次,僧出问:「如何是佛?」山答曰:「麻三斤。」参罢,山至寮谓师曰:「我今日答这僧话,得么?」曰:「恰值某净发。」山曰:「你元来作这去就。」拂袖便出。师曰:「这老汉将谓我明他这话头不得?」因作偈呈曰:「五彩画牛头,黄金为点额。春晴二月初,农人皆取则。寒食贺新正,铁钱三五百。」山见,深肯之。住福严日,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入门便见。」 开福德贤禅师 荆南府开福德贤禅师,僧问:「去离不得时如何?」师曰:「子承父业。」问:「如何是衲僧活计?」师曰:「耳里种田。」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虑而解。知解俱泯,合谈何事?」良久曰:「一叶落,天下秋。」问:「承和尚有言,隔江招手,意旨如何?」师曰:「被里张帆。」曰:「恁么则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去也。」师曰:「踏不著。」 报慈嵩禅师 潭州报慈嵩禅师,僧问:「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师曰:「百岁老人入漆瓮。」 乾明睦禅师 岳州乾明睦禅师,问洞山:「停机罢赏时如何?」山曰:「水底弄傀儡。」师曰:「谁是看玩者?」山曰:「停机罢赏者。」师曰:「恁么则知音不和也。」山曰:「知音底事作么生?」师曰:「大尽三十日。」山曰:「未在更道。」师曰:「某甲合吃和尚手中痛棒。」山休去。问:「昔日灵山记,今朝嗣阿谁?」师曰:「楚山突兀,汉水东流。」曰:「恁么则洞山的嗣也。」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 广济同禅师 邓州广济院同禅师,僧问:「万缘息尽时如何?」师曰:「三脚虾蟆飞上天。」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华岳三峰小。」曰:「此意如何?」师曰:「黄河辊底流。」 东平洪教禅师 韶州东平山洪教禅师,僧问:「如何是向上关?」师竖起拂子。僧曰:「学人未晓,乞师再指。」师曰:「非公境界。」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再犯不容。」 泐潭谦禅师法嗣 丫山宗盛禅师 虔州丫山宗盛禅师,上堂:「钟声清,鼓声响,早晚相闻休妄想。荐得徒劳别问津,莫道山僧无伎俩。咄!」 奉先深禅师法嗣 莲华峰祥庵主 天台莲华峰祥庵主,僧问:「如何是雪岭泥牛吼?」师曰:「听。」曰:「如何是云门木马嘶?」师曰:「响。」示寂日,拈拄杖示众曰:「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众无对。师乃曰:「为他途路不得力。」复曰:「毕竟如何?」以杖横肩曰:「榔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言毕而逝。 崇胜御禅师 江州崇胜御禅师,僧问:「如何是学人受用三昧?」师曰:「横担拄杖。」曰:「意旨如何?」师曰:「步步踏实。」 双泉郁禅师法嗣 德山慧远禅师 鼎州德山慧远禅师,开堂示众曰:「无量法门悉已具足。然虽如是,且须委悉,始得其余方便。昔时圣人互出,乃曰:传灯。尔后贤者差肩,故云继祖。是以心心相传,法法相印。且作么生传?作么生印?」举起拂子曰:「此乃人天同证,若如是也递相证明,其或未晓之徒,请垂下问。」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门路险。」解夏上堂,僧问:「九旬禁足今已满,自恣之仪事若何?」师曰:「猢狲趁蛱蝶,九步作一歇。」曰:「意旨如何?」师示颂曰:「两个童儿舁木鼓,左边打了右边舞。刹那变现百千般,分明示君君记取。」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乌龟钻破壁。」上堂:「枕石漱流,任运天真。不见古者道,拨霞扫雪和云母,掘石移松得茯苓。当恁么时复何言哉?诸禅德要会么?听取一颂:雪霁长空,迥野飞鸿。段云片片,向西向东。」 含珠山彬禅师 襄州含珠山彬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瞎。」问:「如何是和尚关[木+戾]子?」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问:「如何是三乘教?」师曰:「上大人。」曰:「意旨如何?」师曰:「化三千。」 披云寂禅师法嗣 开先照禅师 庐山开先照禅师,僧问:「向上宗乘,乞师垂示?」师曰:「白云断处见明月。」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黄叶落时闻捣衣。」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条寒涧木,得力胜儿孙。」曰:「用者如何?」师曰:「百杂碎。」上堂:「丛林规矩,古佛家风。一参一请,一粥一饭。且道明得个甚么?只如诸人心心不停,念念不住,若能不停处停,念处无念,自合无生之理。与么说话,笑破他人口。参!」 金陵天宝和尚 金陵天宝和尚,僧问:「白云抱幽石时如何?」师曰:「非公境界。」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裂半作三。」曰:「学人未晓。」师曰:「鼻孔针筒。」 舜峰韶禅师法嗣 桃园曦朗禅师 磁州桃园山曦朗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西来若有意,斩下老僧头。」曰:「为甚却如此?」师曰:「不见道:为法丧躯。」 法云智善禅师 安州法云智善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道场?」师曰:「山青水绿。」 般若柔禅师法嗣 蓝田县真禅师 蓝田县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大定门?」师曰:「拈柴择菜。」上堂:「成山假就于始篑,修途托至于初步。上座适来从地炉边来,还与初步同别?若言同,即不会不迁。若言别,亦不会不迁。上座作么生会?还会么?这里不是那里,那里不是这里。且道是一处两处?是迁不迁?是来去不是来去?若于此显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终。自尔念念无常,心心永灭。所以道观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上座适来恁么来,却请恁么去。参!」 妙胜臻禅师法嗣 雪峰钦山主 西川雪峰钦山主,上堂:「昨日一,今日二,不用思量,快须瞥地。不瞥地,蹉过平生没巴鼻。咄!」 荐福古禅师法嗣 净戒守密禅师 和州净戒守密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稽首,稽首。」曰:「学人有分也无?」师曰:「顿首,顿首。」僧作舞而出。师曰:「似则恰似,是即未是。」 清凉明禅师法嗣 祥符云豁禅师 吉州西峰云豁禅师,郡之曾氏子,早扣诸方,晚见清凉。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凉曰:「云遮海门树。」曰:「出世后如何?」凉曰:「擘破铁围山。」师于言下大悟,凉印可之。归住宝龙,云侣骈集。真宗皇帝遗使召至,访问宗要。留上苑,经时冥坐不食,上嘉异,赐号圆净。辞归,珍锡甚隆,皆不受。以诗宠其行,改宝龙曰祥符,旌师之居也。尝有问易中要旨者,师曰:「夫神生于无形,而成于有形。从有以至于无,然后能合乎妙圆正觉之道。故自四十九衍,以至于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以穷天下之理,以尽天下之性,不异吾圣人之教也。」示寂日,为众曰:「天不高,地不厚。自是时人觑不透。但看腊月二十五,依旧面南看北斗。」瞑然而逝,荼毗获舍利建塔。 青原下九世 文殊真禅师法嗣 洞山晓聪禅师 瑞州洞山晓聪禅师,游方时在云居作灯头,见僧说泗州大圣近在扬州出现。有设问曰:「既是泗州大圣,为甚么却向扬州出现?」师曰:「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后僧举似莲华峰祥庵主,主大惊曰:「云门儿孙犹在。」中夜望云居拜之。住后,僧问:「达磨未传心地印,释迦未解髻中珠。此时若问西来意,还有西来意也无?」师曰:「六月雨淋淋,宽其万姓心。」曰:「恁么则云散家家月,春来处处花。」师曰:「脚跟下到金刚水际是多少?」僧无语。师曰:「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上座不荐。所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既是祖师西来特唱此事,又何必更对众忉忉?珍重!」问:「无根树子向甚么处栽?」师曰:「千年常住一朝。」僧问:「如何是离声色句?」师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曰:「恁么则学人知恩不昧也。」师曰:「四大海深多少?」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此去汉阳不远。」曰:「磨后如何?」师曰:「黄鹤楼前鹦鹉洲。」问:「如何是佛?」师曰:「理长即就。」上堂:「教山僧道甚么即得?古即是今,今即是古。所以楞严经道,松直棘曲,鹄白乌玄。还知得么?虽然如是,未必是松一向直,棘一向曲,鹄便白,乌便玄。洞山道:这里也有曲底松,也有直底棘,也有玄底鹄,也有白底乌。久立。」上堂。僧问:「学人进又不得,退又不得时如何?」师曰:「抱首哭苍天。」僧无语,师曰:「汝还知钵盂鐼子落处么?汝若知得落处,也从汝问。三十年后,蓦然问著也不定。」 上堂,举寒山云:「井底生红尘,高峰起白浪。石女生石儿,龟毛寸寸长。若要学菩提,但看此模样。」良久曰:「还知落处也无?若也不知落处,看看菩提入僧堂里去也。久立。」上堂:「春寒凝冱,夜来好雪,还见么?大地雪漫漫,春风依旧寒。说禅说道易,成佛成祖难。珍重!」上堂:「晨鸡报晓灵,粥后便天明。灯笼犹瞌睡,露柱却惺惺。」复曰:「惺惺直言惺惺,历历直言历历。明朝后日,莫认奴作郎。珍重!」因事示众:「天晴盖却屋,乘干刈却禾。早输王税了,鼓腹唱巴歌。」问:「德山入门便棒,犹是起模画样。临济入门便喝,未免捏目生花。离此二途,未审洞山如何为人?」师曰:「天晴久无雨,近日有云腾。」曰:「他日若有人问洞山宗旨,教学人如何举似?」师曰:「园蔬枯槁甚,担水泼菠棱。」师一日不安,上堂辞众,述法身颂曰:「参禅学道莫茫茫,问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尪羸甚,见人无力得商量。唯有钁头知我意,栽松时复上金刚。」言讫而寂,塔于金刚岭。 南台勤禅师法嗣 高阳法广禅师 汝州高阳法广禅师,僧问:「如何是大悲千手眼?」师曰:「堕坑落堑。」 石霜节诚禅师 潭州石霜节诚禅师,僧问:「古者道,卷帘当白昼,移榻对青山。如何是卷帘当白昼?」师曰:「过净瓶来。」曰:「如何是移榻对青山?」师曰:「却安旧处著。」上堂:「心外无法,法外无心。随缘荡荡,更莫沉吟。你等诸人,才上阶道,便好回去。更要待第二杓恶水泼,作甚么?」 德山晏禅师法嗣 德山志先禅师 鼎州德山志先禅师,僧问:「见色便见心时如何?」师曰:「角弓弯似月,宝剑利如霜。」曰:「如何领会?」师曰:「金甲似鱼鳞,朱旗如火焰。」问:「远远投师,乞师一接。」师曰:「不接。」曰:「恁么则虚伸一问。」师曰:「少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问:「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为甚么不得成佛道?」师曰:「贪观天上月,失却掌中珠。」问:「军期急速时如何?」师曰:「十字街头满面尘。」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知而故犯。」问:「如何是无为之谈?」师曰:「石羊石虎喃喃语。」曰:「是何言教?」师曰:「长行书不尽,短偈绝人闻。」问:「如何是一称南无佛?」师曰:「皆以成佛道。」 黑水璟禅师法嗣 黑水义钦禅师 峨嵋黑水义钦禅师,上堂,僧出礼拜。师曰:「大地百杂碎。」便下座。 五祖戒禅师法嗣 泐潭怀澄禅师 洪州泐潭怀澄禅师,僧问:「见者是色,闻者是声。离此二途,请师别道。」师曰:「古寺新牌额。」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观世音菩萨。」师一日见僧披衲,师曰:「得恁么好针线?」曰:「只要牢固。」师曰:「打草惊蛇作甚么?」曰:「客来须看。」师曰:「只有这个更别有?」曰:「云生岭上。」师曰:「未在更道。」曰:「水滴岩间。」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 洞山自宝禅师 瑞州洞山自宝禅师,上堂:「总恁么风恬浪静,那里得来?忽遇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当恁么时,觅个水手也难得。众中莫有把柂者么?」众无对。师曰:「赚杀一船人。」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腰长脚短。」 北塔恩广禅师 复州北塔恩广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变通之事?」师曰:「东涌西没。」曰:「变通后如何?」师曰:「地肥茄子嫩。」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左手书右字。」曰:「学人不会。」师曰:「欧头柳脚。」 四祖端禅师 蕲州四祖端禅师,法身颂曰:「灯心刺著石人脚,火急去请周医博。路逢庞公相借问,六月日头干晒却。」 云盖志颙禅师 潭州云盖志颙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古寺碑难读。」曰:「意旨如何?」师曰:「读者尽攒眉。」 海会通禅师 舒州海会通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柿桶盖棕笠。」曰:「学人不晓。」师曰:「行时头顶戴,坐则挂高壁。」 洞山妙圆禅师 瑞州洞山妙圆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头脑相似。」 义台子祥禅师 蕲州义台子祥禅师,僧问:「如何是义台境?」师曰:「路不拾遗。」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桀犬吠尧。」 天童怀清禅师 明州天童怀清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眼里不著沙。」曰:「如何领会?」师曰:「耳里不著水。」曰:「恁么则礼拜也。」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 宝严叔芝禅师 越州宝严叔芝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土身木骨。」曰:「意旨如何?」师曰:「五彩金装。」曰:「恁么则顶礼去也。」师曰:「天台榔栗。」 五祖秀禅师 蕲州五祖山秀禅师,僧问:「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既是无法可说,又将何说?」师曰:「霜寒地冻。」曰:「空生不解岩中坐,惹得天花动地来。」师曰:「日出冰消。」僧拟议,师曰:「何不进语?」僧又无语。师曰:「车不横推,理无曲断。」 白马辩禅师 襄州白马辩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水来河涨。」曰:「如何是法?」师曰:「风来树动。」 水南智昱禅师 随州水南智昱禅师,上堂:「欲识解脱道,鸡鸣天已晓。赵州庭前柏,打落青州枣。咄!」 福昌善禅师法嗣 上方齐岳禅师 安吉州上方齐岳禅师,僧问:「如何是菩提?」师曰:「砖头瓦子。」曰:「意旨如何?」师曰:「苦。」上堂:「旋收黄叶烧青烟,竹榻和衣半夜眠。粥后放参三下鼓。孰能更话祖师禅。」便下座。 育王常坦禅师 明州育王常坦禅师,僧问:「如何是有中有?」师曰:「金河峰上。」曰:「如何是无中无?」师曰:「般若堂前。」上堂:「千花竞发,百鸟啼春,是向上句。诸佛出世,知识兴慈,是向下句。作么生是不涉二途句?若识得,顶门上出气。若识不得,土牛耕石田。」击禅床,下座。 金山瑞新禅师 润州金山瑞新禅师,僧问:「吾有大患,为吾有身。父母未生,未审此身在甚么处?」师曰:「旷大劫来无处所,若论生灭尽成非。」曰:「恁么则周遍十方心,不在一切处。」师曰:「泥里撼桩。」上堂:「世间所贵者,和氏之璧、隋侯之珠,金山唤作驴屎马粪。出世间所贵者,真如解脱、菩提涅槃,金山唤作□沸碗鸣。且道恁么说话,落在甚么处?故不是取舍心重,信邪倒见。诸人要知么?猛虎不顾几上肉,洪炉岂铸囊中锥?」 乾明信禅师法嗣 药山彝肃禅师 澧州药山彝肃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大树大皮裹。」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小树小皮缠。」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四王抬不起。」 智门祚禅师法嗣 雪窦重显禅师 明州雪窦重显禅师,遂宁府李氏子。依普安院仁铣上人出家。受具之后,横经讲席,究理穷玄。诘问锋驰,机辩无敌。咸知法器,佥指南游。首造智门,即伸问曰:「不起一念,云何有过?」门召师近前,师才近前,门以拂子蓦口打。师拟开口,门又打,师豁然开悟。出住翠峰,后迁雪窦。开堂日,于法座前顾视大众曰:「若论本分相见,不必高升法座。」遂以手画一画曰:「诸人随山僧手看,无量诸佛国土一时现前。各各子细观瞻,其或涯际未知,不免拖泥带水。」便升座。上首白椎罢,有僧方出,师约住曰:「如来正法眼藏,委在今日。放行则瓦砾生光,把住则真金失色。权柄在手,杀活临时。其有作者,共相证据。」僧出问:「远离翠峰祖席,已临雪窦道场,未审是一是二?」师曰:「马无千里谩追风。」曰:「恁么则云散家家月。」师曰:「龙头蛇尾汉。」问:「德山临济棒喝已彰,和尚如何为人?」师曰:「放过一著。」僧拟议,师便喝。僧曰:「未审只恁么,别有在?」师曰:「射虎不真,徒劳没羽。」问:「吹大法螺,击大法鼓,朝宰临筵,如何即是?」师曰:「清风来未休。」曰:「恁么则得遇于师也。」师曰:「一言已出,驷马难追。」僧礼拜,师曰:「放过一著。」乃普观大众曰:「人天普集,合发明个甚么事?焉可互分宾主,驰骋问答,便当宗乘去。广大门风,威德自在,辉腾今古,把定乾坤。千圣只言自知,五乘莫能建立。所以声前悟旨,犹迷顾鉴之端。言下知宗,尚昧识情之表。诸人要知真实相为么?但以上无攀仰,下绝己躬,自然常光现前,个个壁立千仞。还辨明得也无?未辨辨取,未明明取。既辨明得,能截生死流,同据佛祖位,妙圆超悟,正在此时。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化。」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祥云五色。」曰:「学人不会。」师曰:「头上漫漫。」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猿啼古木。」曰:「来后如何?」师曰:「鹤唳青霄。」曰:「即今事作么生?」师曰:「一不成,二不是。」问:「和尚未见智门时如何?」师曰:「尔鼻孔在我手里。」曰:「见后如何?」师曰:「穿过髑髅。」 有僧出,礼拜起曰:「请师答话。」师便棒。僧曰:「岂无方便?」师曰:「罪不重科。」复有一僧出,礼拜起曰:「请师答话。」师曰:「两重公案。」曰:「请师不答话。」师亦棒。问:「古人道,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千闻不如一见。」曰:「此话大行。」师曰:「老鼠衔铁。」问:「古人道,皎皎地绝一丝头,只如山河大地,又且如何?」师曰:「面赤不如语直。」曰:「学人未晓。」师曰:「遍问诸方。」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乘槎斫额。」曰:「莫只这便是。」师曰:「浪死虚生。」问:「如何是缘生义?」师曰:「金刚铸铁券。」曰:「学人不会。」师曰:「闹市里牌。」曰:「恁么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师曰:「列下。」问:「四十九年说不尽底,请师说?」师曰:「争之不足。」曰:「谢师答话。」师曰:「铁棒自看。」问:「如何是把定乾坤眼?」师曰:「拈却鼻孔。」曰:「学人不会。」师曰:「一喜一悲。」僧拟议,师曰:「苦。」问:「如何是脱珍御服,著弊垢衣?」师曰:「垂手不垂手。」曰:「乞师方便。」师曰:「左眼挑筋,右眼抉肉。」问:「龙门争进举,那个是登科?」师曰:「重遭点额。」曰:「学人不会。」师曰:「退水藏鳞。」问:「寂寂忘言,谁是得者?」师曰:「卸帽穿云去。」曰:「如何领会?」师曰:「披蓑带雨归。」曰:「三十年后,此话大行。」师曰:「一场酸涩。」问:「坐断毗卢底人,师还接否?」师曰:「殷勤送别潇湘岸。」曰:「恁么则学人罪过也。」师曰:「天宽地窄 太愁人。僧礼拜,师曰:「苦屈之词,不妨难吐。」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师曰:「定花板上。」曰:「莫便是他安身立命处也无?」师曰:「符到奉行。」 上堂,僧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苦。」曰:「还许学人用也无?」师嘘一嘘,乃曰:「大众前共相酬唱,也须是个汉始得。若也未有奔流度刃底眼,不劳拈出。所以道,如大火聚,近著即燎却面门。亦如按太阿宝剑,冲前即丧身失命。」乃曰:「太阿横按祖堂寒,千里应须息万端。莫待冷光轻闪烁。」复云:「看看!」便下座。上堂,僧问:「如何是维摩一默?」师曰:「寒山访拾得。」曰:「恁么则入不二之门。」师嘘一嘘,复曰:「维摩大士去何从,千古令人望莫穷。不二法门休更问,夜来明月上孤峰。」上堂:「春山叠乱青,春水漾虚碧。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便下座。却顾谓侍者曰:「适来有人看方丈么?」者曰:「有。」师曰:「作贼人心虚。」上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古人向甚么处见客?或若道得接手句,许你天上天下。」上堂:「田地稳密底,佛祖不敢近,为甚么抬脚不起。神通游戏底,鬼神不能测,为甚么下脚不得。直饶十字纵横,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大众这一片田地,分付来多时也。尔诸人,四至界畔犹未识在。若要中心树子我也不惜。」 问:「如何是诸佛本源?」师曰:「千峰寒色。」曰:「未委向上,更有也无?」师曰:「雨滴岩花。」上堂,僧问:「雪覆芦花时如何?」师曰:「点。」曰:「恁么则为祥为瑞去也。」师曰:「两重公案。」乃曰:「雪覆芦花欲暮天,谢家人不在渔船。白牛放却无寻处,空把山童赠铁鞭。」师一日游山,四顾周览,谓侍者曰:「何日复来于此?」侍者哀乞遗偈,师曰:「平生唯患语之多矣。」翌日,出杖屦衣盂散及徒众。乃曰:「七月七日复相见耳。」至期盥沐摄衣,北首而逝。塔全身于寺之西坞,赐明觉大师。 延庆子荣禅师 襄州延庆山子荣禅师,僧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三个童儿弄花毬。」曰:「恁么则终朝尽日也。」师曰:「头白齿落。」上堂,僧问:「灵光隐隐,月照寒窗。善法堂前,请师举唱。」师曰:「听。」曰:「此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曰:「脚下毛生。」问:「如何是佛?」师曰:「横身彰十号,入椁示双趺。」曰:「将何供养?」师曰:「合掌当胸。」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穿耳胡僧不著鞋。」 百丈智映禅师 洪州百丈智映宝月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窣堵那吒掌上擎。」曰:「恁么则北塔的子,韶石儿孙也。」师曰:「斫额望新罗。」 南华宝缘禅师 韶州南华宝缘慈济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山绿水。」曰:「未来时, 还有意也无?」师曰:「高者高,低者低。」 护国寿禅师 黄州护国院寿禅师,僧问:「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曰:「寒松青有千年色,一径风飘四季香。」问:「如何是灵山一会?」师曰:「如来才一顾,迦叶便低眉。」 九峰勤禅师 瑞州九峰勤禅师,僧问:「方便门中,请师垂示。」师曰:「佛不夺众生愿。」曰:「恁么则谢师方便。」师曰:「却须吃棒。」上堂:「口罗舌沸,千唤万唤,露柱因甚么不回头?」良久曰:「美食不中饱人吃。」便下座。 云盖继鹏禅师 潭州云盖继鹏禅师,初谒双泉雅禅师,泉令充侍者,示以芭蕉拄杖话,经久无省发。一日,泉向火次,师侍立。泉忽问:「拄杖子话试举来,与子商量。」师拟举,泉拈火筋便摵,师豁然大悟。住后,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舌头无骨。」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汤瓶火里煨。」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天。」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地。」上堂:「高不在绝顶,富不在福严。乐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狱。」良久曰:「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黄龙海禅师 鄂州黄龙海禅师,僧问:「如何是黄龙家风?」师曰:「看。」曰:「忽遇客来,如何只待?」师以拄杖点之。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掘地讨天。」 彰法澄泗禅师 鼎州彰法澄泗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多少人摸索不著。」曰:「忽然摸著又作么生?」师曰:「堪作甚么!」 云台省因禅师 泉州云台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嗔拳不打笑面。」曰:「如何施设?」师曰:「天台则有,南岳则无。」问:「如何是佛?」师曰:「月不破五。」曰:「意旨如何?」师曰:「初三十一。」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今日好晒麦。」曰:「意旨如何?」师曰:「问取磨头。」上堂:「菩萨子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且道落在甚么处?」良久曰:「南赡部洲,北郁单越。」 福严雅禅师法嗣 北禅智贤禅师 潭州北禅智贤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匙挑不上。」曰:「如何是道?」师曰:「险路架桥。」岁夜小参曰:「年穷岁尽,无可与诸人分岁。老僧烹一头露地白牛,炊黍米饭,煮野菜羹,烧榾柮火,大家吃了,唱村田乐,何故免见,倚他门户傍他墙,刚被时人唤作郎。」便下座归方丈。至夜深,维那入方丈问讯,曰:「县里有公人到勾和尚。」师曰:「作甚么?」那曰:「道和尚宰牛不纳皮角。」师遂捋下头帽,掷在地上。那便拾去,师跳下禅床,拦胸擒住,叫曰:「贼!贼!」那将帽子覆师顶曰:「天寒,且还和尚。」师呵呵大笑,那便出去。时法昌为侍者,师顾昌曰:「这公案作么生?」昌曰:「潭州纸贵,一状领过。」 衡岳振禅师 南岳衡岳寺振禅师,山居颂曰:「阿呵呵,瘦松寒竹锁清波。有时独坐磐陀上,无人共唱太平歌。朝看白云生洞口,暮观明月照娑婆。有人问我居山事,三尺杖子搅黄河。」 开福贤禅师法嗣 日芳上座 日芳上座,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竖起拄杖。僧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横按拄杖。僧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掷下拄杖。僧曰:「三句外请师道。」师便起去。师赞开福真曰:「清仪瘦兮,可瞻可仰,仰之非亲。妙笔图兮,可拟可像,像之非真。非亲非真,秋月盈轮。有言无味兮的中的,既往如在兮觅焉觅?当机隐显兮丝发淆讹,金乌卓午兮迅风霹雳。」 报慈嵩禅师法嗣 兴阳逊禅师 郢州兴阳山逊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发白面皱。」曰:「如何是法?」师曰:「暑往寒来。」问:「如何是三界外事?」师曰:「洛阳千里余,不得旧时书。」 德山远禅师法嗣 开先善暹禅师 庐山开先善暹禅师,临江军人也。操行清苦,遍游师席,以明悟为志。参德山,见山上堂,顾视大众曰:「师子颦呻,象王回顾。」师忽有省,入室陈所解。山曰:「子作么生会?」师回顾曰:「后园驴吃草。」山然之。后至雪窦,窦与语,喜其超迈,目曰「海上横行暹道者。」遂命分座,四方英衲敬畏之。他日窦举师出世金鹅。师闻,潜书二偈于壁而去。曰:「不是无心继祖灯,道惭未厕岭南能。三更月下离岩窦,眷眷无言恋碧层。二十余年四海间,寻师择友未尝闲。今朝得到无心地,却被无心趁出山。」晚年,众请滋甚,遂开法开先,以慰道俗之望。 开堂日,上首白槌罢,师曰:「千圣出来,也只是稽首赞叹,诸代祖师提挈不起。是故始从迦叶,迄至山僧,二千余年,月烛慧灯,星排道树。人天普照,凡圣齐荣。且道承甚么人恩力?老胡也只道,明星出现时,我与大地有情同时成道。如是则彼既丈夫,我亦尔,孰为不可?良由诸人不肯承当,自生退屈,所以便推排一人半个先达出来,递相开发,也只是与诸人作个证明。今日人天会上,莫有久游赤水,夙在荆山,怀袖有珍,顶门有眼,到处践踏觉场底衲僧么?却请为新出世长老作个证明。还有么?」时有僧出,师曰:「象驾峥嵘谩进途,谁信螳螂能拒辙?」问:「一棒一喝,犹是葛藤,瞬目扬眉,拖泥带水。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速。」曰:「恁么则祖师正宗和尚把定。」师曰:「野渡无人舟自横。」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曰:「瞎。」问:「妙峰顶上即不问,半山相见事如何?」师曰:「把手过江来。」曰:「高步出长安。」师曰:「脚下一句作么生道?」僧便喝。师曰:「山腰里走。」问:「一雨所润,为甚么万木不同?」师曰:「羊羹虽美,众口难调。」问:「年穷岁尽时如何?」师曰:「依旧孟春犹寒。」问:「更深夜静时如何?」师曰:「老鼠入灯笼。」问:「瞥嗔瞥喜时如何?」师曰:「适来菩萨面,如今夜叉头。」上堂:「一若是,二即非,东西南北人不知。休话指天并指地,青山白云徒尔为。」以拄杖击香台,下座。问:「雨雪连天,为甚么孤峰露顶?」师曰:「有甚遮掩处。」上堂,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洛阳城古。」曰:「学人不会。」师曰:「少室山高。」僧礼拜,师乃曰:「佛种从缘起。」遂举拄杖曰:「拄杖子是缘,且作么生说个起底道理?」良久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卓拄杖,下座。 禾山楚材禅师 吉州禾山楚材禅智禅师,临江军人也。僧问:「佛令祖令,诸方并行,未审和尚如何?」师曰:「山僧退后。」曰:「恁么则诸方不别也。」师曰:「伏惟伏惟!」问:「如何是离凡圣底句?」师曰:「山河安掌上。」曰:「恁么则迥超今古外?」师曰:「展缩在当人。」问:「一毫未发时如何?」师曰:「海晏河清。」曰:「发后如何?」师曰:「遍界无知己。」问:「如何是和尚说法底口?」师曰:「放一线道。」问:「抱璞投师,请师雕琢。」师曰:「不雕琢。」曰:「为甚么不雕琢?」师曰:「弄巧翻成拙。」 资圣盛勤禅师 秀州资圣院盛勤禅师,僧问:「如何是正法眼?」师曰:「山青水绿。」问:「四威仪中如何履践?」师曰:「鹭鸶立雪。」曰:「恁么则闻钟持钵,日上栏干。」师曰:「鱼跃千江水,龙腾万里云。」曰:「毕竟如何?」师曰:「山中逢猛兽,天上见文星。」上堂:「多生觉悟非干衲,一点分明不在灯。」拈拄杖曰:「拄杖头上祖师,灯笼脚下弥勒。须弥山腰鼓细即不问你,作么生是分明一点?你若道得,无边刹境总在你眉毛上。你若道不得,作么生过得罗刹桥?」良久曰:「水流千派月,山锁一溪云。」卓拄杖,下座。 鹿苑圭禅师 潭州鹿苑圭禅师,桂州人也。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吴头楚尾。」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骑马踏镫,不如步行。」问:「如何是第一义谛?」师曰:「胡人读汉书。」上堂:「凡有因缘,须晓其宗。若晓其宗,无是无不是。用则波腾海沸,全真体以运行;体则镜净水沉,举随缘而会寂。且道兜率天宫,几人行几人坐?若向这里辨得缁素,许你诸人东西南北,如云似鹤。于此不明,踏破草鞋未有了日在。参!」 青原下十世上 洞山聪禅师法嗣 云居晓舜禅师 南康军云居晓舜禅师,瑞州人也。少年粗猛,忽悟浮幻,投师出家,乃修细行。参洞山。一日如武昌行乞,首谒刘公居士家。士高行,为时所敬,意所与夺,莫不从之。师时年少,不知其饱参,颇易之。士曰:「老汉有一问,若相契即开疏,如不契即请还山。」遂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黑似漆。」士曰:「磨后如何?」师曰:「照天照地。」士长揖曰:「且请上人还山,拂袖入宅。」师[忏-千+么][忏-千+罗]即还洞山,山问其故,师具言其事。山曰:「你问我,我与你道。」师理前问。山曰:「此去汉阳不远。」师进后语,山曰:「黄鹤楼前鹦鹉洲。」师于言下大悟,机锋不可触。住后,僧问:「承师有言,不谈玄,不说妙,去此二途如何指示?」师曰:「虾蟆赶鹞子。」曰:「全因此问也。」师曰:「老鼠弄猢狲。」上堂:「唯一坚密身,一切尘中现。虾蟆蚯蚓各有窟穴,乌鹊鸠鸽,亦有窠巢。正当与么时,为甚么人说法?」良久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上堂:「三峡道无别,朝朝只么说。僧繇会写真,镇府出镔铁。」上堂:「不长不短,不小不大。此个道理是谁境界?咄!」上堂:「闻说佛法两字,早是污我耳目。诸人未跨云居门,脚跟下好与三十棒。虽然如是,也是为众竭力。」上堂举夹山道:「闹市门头识取天子,百草头上荐取老僧。云居即不然,妇摇机轧轧,儿弄口喎喎。」上堂:「诸方有弄蛇头,拨虎尾,跳大海,剑刃里藏身。云居这里,寒天热水洗脚,夜间脱袜打睡,早朝旋打行缠,风吹篱倒,唤人夫劈篾缚起。」上堂:「云居不会禅,洗脚上床眠。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 大沩怀宥禅师 潭州大沩怀宥禅师,僧问:「人将语试,金将火试。未审衲僧将甚么试?」师曰:「拄杖子。」曰:「毕竟如何?」师曰:「退后著。」僧应喏,师便打。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头。」 佛日契嵩禅师 杭州佛日契嵩禅师,藤州镡津李氏子。七岁出家,十三得度。十九游方,遍参知识。得法于洞山。师夜则顶戴观音像而诵其号,必满十万乃寝,以为常。自是世间经书章句,不学而能,作原教论十余万言,明儒释之道一贯,以抗宗韩排佛之说。读之者畏服。后居永安兰若,著禅门定祖图、传法正宗记、辅教编,上进仁宗皇帝,览之加叹,付传法院编次入藏。下诏褒宠,赐号明教。宰相韩琦、大参欧阳修皆延见而尊礼之。洎东还,熙宁四年六月四日,晨兴写偈曰:「后夜月初明,吾今喜独行。不学大梅老,贪随鼯鼠声。」至中夜而化。阇维不坏者五,曰顶、曰耳、曰舌、曰童真、曰数珠。其顶骨出舍利,红白品洁。道俗合诸不坏,葬于故居永安之左。后住净慈。北涧居简尝著五种不坏赞。师有文集二十卷,目曰镡津,盛行于世。 太守许式郎中 洪州太守许式,参洞山,得正法眼。一日,与泐潭澄上蓝溥坐次,潭问:「闻郎中道,夜坐连云石,春栽带雨松。当时答洞山甚么话?」公曰:「今日放衙早。」潭曰:「闻答泗州大圣在杨州出现底,是否?」公曰:「别点茶来。」潭曰:「名不虚传。」公曰:「和尚早晚回山?」潭曰:「今日被上蓝觑破。」蓝便喝,潭曰:「须是你始得。」公曰:「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泐潭澄禅师法嗣 育王怀琏禅师 明州育王山怀琏大觉禅师,漳州龙溪陈氏子。诞生之夕,梦僧伽降室,因小字泗州。既有异兆,佥知祥应。龆龀出家,丱角圆顶。笃志道学,寝食无废。一日洗面,泼水于地,微有省发。即慕参寻,远造泐潭法席,投机印可。师事之十余年,去游庐山,掌记于圆通讷禅师所。皇祐中仁庙有诏,住净因禅院,召对化成殿。问佛法大意,奏对称旨,赐号大觉禅师。后遣中使问曰:「才去竖拂,人立难当。」师即以颂回进曰:「有节非干竹,三星偃月宫。一人居日下,弗与众人同。」帝览大悦。又诏入对便殿,赐罗扇一把,题元寂颂于其上。与师问答诗颂,书以赐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乞归老山中,乃进颂曰:「六载皇都唱祖机,两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隐去欣何得,满箧唯将御颂归。」帝和颂不允,仍宣谕曰:「山即如如,体也将安归乎?再住京国,且兴佛法。」师再进颂谢曰:「中使宣传出禁围,再令臣住此禅扉。青山未许藏千拙,白发将何补万几?霄露恩辉方湛湛,林泉情味苦依依。尧仁况是如天阔,应任孤云自在飞。」既而遣使赐龙脑钵。师谢恩罢,捧钵曰:「吾法以坏色衣,以瓦铁食,此钵非法。」遂焚之。中使回奏,上加叹不已。治平中上疏丐归,仍进颂曰:「千簇云山万壑流,闲身归老此峰头。余生愿祝无疆寿,一炷清香满石楼。」英庙依所乞,赐手诏曰:「大觉禅师怀琏受先帝圣眷,累锡宸章。屡贡诚恳,乞归林下。今从所请,俾遂闲心。凡经过小可庵院,任性住持。或十方禅林,不得抑逼坚请。」师既渡江,少留金山西湖,四明郡守以育王虚席,迎致九峰韶公作疏,劝请四明之人,相与出力,建大阁藏所赐诗颂,榜之曰宸奎。翰林苏公轼知杭时,以书问师曰:「承要作宸奎阁碑,谨已撰成,衰朽废学,不知堪上石否?」见参寥说。禅师出京日,英庙赐手诏,其略云:「任性住持者,不知果有否?如有,切请录示全文,欲添入此一节。」师终藏而不出。逮委顺后,获于箧笥。 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利济群生。猊座师登,将何拯济?」师曰:「山高水阔。」曰:「华发无根树,鱼跳万仞峰。」师曰:「新罗国里。」曰:「慈舟不桌清波上,剑峡徒劳放木鹅。」师曰:「脱却衣裳卧荆棘。」曰:「人将语试。」师曰:「惯得其便。」僧拊掌,师曰:「更勃跳。」问:「圣君御颂亲颁赐,和尚将何报此恩?」师曰:「两手拓地。」曰:「恁么则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师曰:「半寻拄杖搅黄河。」问:「橹桌不停时如何?」师曰:「清波箭急。」曰:「恁么则移舟谙水势,举桌别波澜。」师曰:「济水过新罗。」曰:「古佛位中留不住,夜来依旧宿芦花。」师曰:「儿童不识十字街。」问:「坐断毗卢顶,不禀释迦文,犹未是学人行业。如何是学人行业?」师曰:「斫额望明月。」僧以手便拂,师曰:「作甚么?」僧茫然。师曰:「赚却一船人。」师曰:「若论佛法两字,是加增之辞,廉纤之说。诸人向这里承当得,尽是二头三首,譬如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若是本分衲僧,才闻举著,一摆摆断,不受纤尘,独脱自在,最为亲的。然后便能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在僧同僧,在俗同俗,在凡同凡,在圣同圣。一切处出没自在,并拘检他不得,名邈他不得,何也?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一切法要且不是渠,渠既无背面,第一不用妄与安排。但知十二时中,平常饮啄,快乐无忧。只此相期,更无别事。所以古人云,放旷长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 上堂:「文殊宝剑,得者为尊。」乃拈拄杖曰:「净因今日恁么,直得千圣路绝,虽然如是,犹是矛盾相攻,不犯锋铓,如何运用?」良久曰:「野蒿自发空临水,江燕初归不见人。参!」上堂:「太阳东升,烁破大千之暗。诸人若向明中立,犹是影响相驰。若向暗中立,也是藏头露影汉。到这里作么生吐露?」良久曰:「逢人只可三分语,未可全抛一片心。参!」上堂:「世法里面,迷却多少人?佛法里面,醉却多少人?只如不迷不醉,是甚么人分上事?」上堂:「言锋才击,义海交深。若用径截一路,各请归堂。」上堂:「应物现形,如水中月。」遂拈起拄杖曰:「这个不是物,即今现形也。且道月在甚么处?」良久曰:「长空有路还须透,潭底无踪不用寻。」击香台,下座。上堂:「白日东上,白日西落,急如投壶闪寥廓。神龙一举透无边,纤鳞犹向泥中跃。灵焰中,休凑泊,三岁孩童髽四角。参!」上堂良久,举起拳头曰:「握拳则五岳倒卓,展手则五指参差。有时把定佛祖关,有时拓开千圣宅。今日这里相呈,且道作何使用?」指禅床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 灵隐云知禅师 临安府灵隐云知慈觉禅师,僧问:「一佛出世,各坐一华。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白云横谷口。」曰:「光前绝后去也。」师曰:「错。」曰:「大众证明,学人礼谢。」师曰:「点。」问:「如何是道?」师曰:「甚么道!」曰:「大道。」师曰:「欲行千里,一步为初。」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西天驻泊,此地都监。」僧礼拜,师乃吽吽。上堂:「日月云霞为天标,山川草木为地标,招贤纳士为德标,闲居趣寂为道标。」拈拄杖曰:「且道这个是甚么标?会么?拈起则有文有彩,放下则粝粝磕磕。直得不拈不放,又作么生?」良久曰:「扶过断桥水,伴归无月村。」卓一下,下座。上堂:「秋风起,庭梧坠,衲子纷纷看祥瑞。张三李四卖嚣虚,拾得寒山争贱贵。觌面相逢,更无难易。四衢道中,棚栏瓦市。[逼-人]塞虚空,普天匝地。任是临济赤肉团上,雪峰南山鳖鼻,玄沙见虎,俱胝举指,一时拈来,当面布施。更若拟议,千山万水。」复曰:「过。」 承天惟简禅师 婺州承天惟简禅师,僧问:「佛与众生,是一是二?」师曰:「花开满树红,花落万枝空。」曰:「毕竟是一是二?」师曰:「唯余一朵在,明日恐随风。」问:「如何是吹毛剑?」师曰:「星多不当月。」曰:「用者如何?」师曰:「落。」曰:「落后如何?」师曰:「观世音菩萨。」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理长即就。」曰:「如何领会?」师曰:「绘雉不成鸡。」问:「开口即失,闭口即丧。未审如何说?」师曰:「舌头无骨。」僧曰:「不会。」师曰:「对牛弹琴。」上堂:「夫遮那之境界,众妙之玄门,知识说之而莫穷,善财酌之而不竭,文殊体之而寂寂,普贤证之以重重。若也随其法性,如云收碧汉,本无一物。若也随其智用,如花开春谷,应用无边。虽说遍恒沙,乃同遵一道。且问诸人,作么生是一道?」良久曰:「白云断处见明月,黄叶落时闻捣衣。参!」上堂:「莫离盖缠,莫求佛祖,去此二途,以何依怙?江淹梦笔,天龙见虎,古老相传,月不跨五。参!」上堂:「一刀两段,埋没宗风。师子翻身,拖泥带水。直饶坐断十方,不通凡圣,脚跟不好,与三十。」上堂:「拈一放一,妙用纵横。去解除玄,收凡破圣。若望本分草料,大似磨砖作镜。衲僧家合作么生?」良久曰:「寔。」 九峰鉴韶禅师 明州九峰鉴韶禅师,僧问:「承闻和尚是泐潭嫡子,是否?」师曰:「是。」曰:「还记得当时得力句否?」师曰:「记得。」曰:「请举看。」师曰:「左手握拳,右手把笔。」上堂:「山僧说禅,如蚝蜢吐油,捏著便出。若不捏著,一点也无。何故?只为不曾看读古今因缘,及预先排叠胜妙见知等侯。升堂便磨唇捋觜,将粥饭气熏炙诸人。凡有一问一答,盖不得已。岂独山僧,看他大通智胜如来,默坐十劫,无开口处。后因诸天、梵天及十六王子再三劝请,方始说之。却不是秘惜,只为不敢埋没诸人。山僧既不埋没诸人,不得道山僧会升座。参!」 西塔显殊禅师 婺州西塔显殊禅师,上堂:「黄梅席上数如麻,句里呈机事可嗟。直是本来无一物,青天白日被云遮。参!」 崇善用良禅师 天台崇善寺用良禅师,僧问:「三门与自己,是同是别?」师曰:「八两移来作半斤。」曰:「恁么则秋水泛渔舟去也。」师曰:「东家点灯,西家为甚么却觅油?」曰:「山高月上迟。」师曰:「道甚么?」曰:「莫瞌睡。」师曰:「入水见长人。」 慧力有文禅师 临江军慧力有文禅师,上堂:「建山寂寞,坐倚城郭。无味之谈,七零八落。」以柱杖敲香台,下座。 雪峰象敦禅师 福州雪峰象敦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把火照鱼行。」曰:「如何是法?」师曰:「唐人译不出。」曰:「佛法已蒙师指示,未审毕竟事如何?」师曰:「腊月三十日。」 云居守亿禅师 南康军云居守亿禅师,上堂:「马祖才升堂,雄峰便卷席。春风一阵来,满地花狼籍。」便下座。 洞山永孚禅师 瑞州洞山永孚禅师,上堂:「棒头排日月,木马夜嘶鸣。」拈拄杖曰:「云门木师来也。」卓一下,曰:「炊沙作饭,看井作裤。参!」 令滔首座 令滔首座,久参泐潭,潭因问:「祖师西来,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子作么生会?」师曰:「某甲不会。」潭曰:「子未出家时,作个甚么?」师曰:「牧牛。」潭曰:「作么生牧?」师曰:「早朝骑出去,晚后复骑归。」潭曰:「子大好不会。」师于言下大悟。遂成颂曰:「放却牛绳便出家,剃除须发著袈裟。有人问我西来意,拄杖横挑啰哩啰。」 洞山宝禅师法嗣 洞山清辩禅师 瑞州洞山清辩禅师,僧问:「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未审和尚得个甚么?」师便喝,僧亦喝。师便打,僧曰:「争奈大众眼何!」便归众。师嘘两嘘。 北塔广禅师法嗣 玉泉承皓禅师 荆门军玉泉承皓禅师,姓王氏,眉州丹棱人也。依大力院出家。登具后游方,参北塔,发明心要,得大自在三昧。制犊鼻裈,书历代祖师名字。乃曰:「唯有文殊普贤较些子。」且书于带上。故丛林目为皓布裈。元丰间,首众于襄阳谷隐,有乡僧亦效之。师见而诟曰:「汝具何道理,敢以为戏事耶?呕血无及耳。」寻于鹿门如所言而逝。张无尽奉使京西南路,就谒之。致开法于郢州大阳,时谷隐主者私为之喜。师受请升座,曰:「某在谷隐十年,不曾饮谷隐一滴水,嚼谷隐一粒米,汝若不会,来大阳为汝说破。」携拄杖下座,傲然而去。寻迁玉泉,有示众曰:「一夜雨滂烹,打倒蒲萄棚。知事头首,行者人力,拄底拄,撑底撑,撑撑拄拄到天明,依旧可怜生。」自赞:「粥稀后坐,床窄先卧。耳聩爱高声,眼昏宜字大。」冬至示众曰:「晷运推移,布裈赫赤。莫怪不洗,无来换替。」僧入室次,狗子在室中,师叱一声,狗便出去。师曰:「狗却会,你却不会。」师示疾,门人围绕,师笑曰:「吾年八十一,老死舁尸出。儿郎齐著力,一年三百六十日。」言毕而逝。 四祖端禅师法嗣 广明常委禅师 福州广明常委禅师,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看。」曰:「恁么则谢师指示。」师曰:「等闲垂一钓,容易上钩来。」 云盖颙禅师法嗣 云居文庆禅师 南康军云居文庆海印禅师,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合。」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阔。」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窄。」上堂:「道本无为,法非延促。一念万年,千古在目。月白风恬,山青水绿。法法现前,头头具足。祖意教意,非直非曲。要识庐陵米价,会取山前麦熟。」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上方岳禅师法嗣 国庆顺宗禅师 越州东山国庆顺宗禅师,上堂:「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拈起拄杖曰:「此个是法,那个是灭底心?若人道得,许你顶门上具眼。其或未然,云暗不知天早晚,雪深难辨路高低。参!」 金山新禅师法嗣 天圣守道禅师 安吉州天圣守道禅师,上堂:「日月绕须弥,人间分昼夜。南阎浮提人,只被明暗色空留碍。」且道:「不落明暗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参!」上堂:「不从一地至一地,寂灭性中宁有位。释迦稽首问然灯,仁者何名为受记?」便下座。 五灯会元卷第十六 青原下十世下 雪窦显禅师法嗣 天衣义怀禅师 越州天衣义怀禅师,永嘉乐清陈氏子也。世以渔为业。母梦星殒于屋,乃孕。及产,尤多吉祥。儿时坐船尾,父得鱼付师贯之。师不忍,乃私投江中。父怒,笞之,师恬然如故。长游京师,依景德寺为童行。天圣中,试经得度。谒金銮善叶县省,皆蒙印可。遂由洛抵龙门,复至都下,欲继宗风。意有未决,忽遇言法华,拊师背曰:「云门临济去!」及至姑苏,礼明觉于翠峰。觉问:「汝名甚么?」曰:「义怀。」觉曰:「何不名怀义?」曰:「当时致得。」觉曰:「谁为汝立名?」曰:「受戒来十年矣。」觉曰:「汝行脚费却多少草鞋?」曰:「和尚莫瞒人好!」觉曰:「我也没量罪过,汝也没量罪过。你作么生?」师无语。觉打曰:「脱空谩语汉,出去!」入室次,觉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师拟议,觉又打出。如是者数四。寻为水头,因汲水折担,忽悟,作投机偈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万仞峰头独足立。骊龙颔下夺明珠,一言勘破维摩诘。」觉闻拊几称善。后七坐道场,化行海内,嗣法者甚众。住后,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布发掩泥,横身卧地。」曰:「意旨如何?」师曰:「任是波旬也皱眉。」曰:「恁么则谢师指示。」师曰:「西天此土。」问:「学人上来,请师说法。」师曰:「林间鸟噪,水底鱼行。」上堂:「须弥顶上,不扣金钟。毕钵岩中,无人聚会。山僧倒骑佛殿,诸人反著草鞋,朝游檀特,暮到罗浮。拄杖针筒,自家收取。」上堂:「衲僧横说竖说,未知有顶门上眼。」时有僧问:「如何是顶门上眼?」师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上堂,大众集定,乃曰:「上来道个不审,能销万两黄金。下去道个珍重,亦销得四天下供养。若作佛法话会,滴水难消。若作无事商量,眼中著屑。且作么生即是?」良久,曰:「还会么?珍重!」 上堂:「夫为宗师,须是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遇贱即贵,遇贵即贱。驱耕夫之牛,令他苗稼丰登。夺饥人之食,令他永绝饥渴。遇贱即贵,握土成金。遇贵即贱,变金成土。老僧亦不驱耕夫之牛,亦不夺饥人之食。何谓耕夫之牛,我复何用?饥人之食,我复何餐?我也不握土成金,也不变金作土。何也?金是金,土是土,玉是玉,石是石,僧是僧,俗是俗。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伦,虽然如此,打破大散关,几个迷逢达磨?」上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异类中行。不用续凫截鹤,夷岳盈壑。放行也百丑千拙,收来也挛挛拳拳。用之,则敢与八大龙王斗富。不用,都来不直半分钱。参!」 上堂:「髑髅常干世界,鼻孔摩触家风。芭蕉闻雷开,葵花随日转。诸仁者,芭蕉闻雷开,还有耳么?葵花随日转,还有眼么?若也会得,西天即是此土。若也不会,七九六十三,收。」上堂:「灵源绝眹,普现色身。法离断常,有无堪示。所以道,尘尘不见佛,刹刹不闻经。要会灵山亲授记,昼见日,夜见星。」良久,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参!」上堂:「夜来寒霜凛冽,黄河冻结,陕府铁牛腰折。尽道女娲炼石补天,争柰西北一缺。如今欲与他补却,又恐大地人无出气处。且留这一窍,与大地人出气。参!」上堂:「虚明自照,不劳心力。上士见之,鬼神茶饭。中下得之,狂心顿息。更有一人,切忌道著。」上堂:「光透日月,明暗不收。智出圣凡,贤愚不历。所以道,不用低头,思量难得。」良久曰:「是甚么?」上堂:「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泞,出没太虚之中。何似南山起云,北山下雨。若也会得,甜瓜彻蒂甜。若也不会,苦瓠连根苦。」上堂:「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且道妙喜世界,不动如来,说甚么法?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只如威音王佛最初一会,度多少人?若是通方作者,试为道看。」良久曰:「行路难,行路难。万仞峰头君自看。」上堂:「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金色头陀,见处不真。鸡足山中,与他看守衣钵。三千大喻,八百小喻,大似泥里洗土块。四十九年,三百六十余会,摩竭提国犹较些子。德山临济,虽然丈夫,争似罽宾国王,一刀两段。如今若有个人鼻孔辽天,山僧性命何在?」良久曰:「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喝一喝,下座。 僧问:「天不能盖,地不能载,未审是甚么人?」师曰:「掘地深埋。」曰:「此人还受安排也无?」师曰:「土上更加泥。」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长江无六月。」曰:「见后如何?」师曰:「一年一度春。」室中问僧:「无手人能行拳,无舌人解言语。忽然无手人打无舌人,无舌人道个甚么?」又曰:「蜀魄连宵叫,鵽鳭终夜啼。圆通门大启,何事隔云泥?」晚年以疾居池阳杉山庵,门弟子智才住临平之佛日,迎归侍奉。才如苏城未还,师速其归。及踵门,师告之曰:「时至,吾行矣。」才曰:「师有何语示徒?」乃说偈曰:「红日照扶桑,寒云封华岳。三更过铁围,拶折骊龙角。」才问:「卵塔已成,如何是毕竟事?」师举拳示之,遂就寝,推枕而寂。塔全身寺东之原。崇宁中谥振宗禅师。 称心省倧禅师 越州称心省倧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行人念路。」僧曰:「不会。」师曰:「紧峭草鞋。」上堂:「佛种从缘起,是故说一乘。」拈拄杖曰:「拄杖是缘,那个是佛种?拄杖是一乘法,那个是缘?这里参见释迦老子了,却买草鞋行脚,不得向衲僧门下过,打折汝腰。且道衲僧据个甚么?」良久曰:「三十年后,莫孤负人。」卓拄杖,下座。 承天传宗禅师 泉州承天传宗禅师,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承天今日高竖降旗。」僧便喝。师曰:「临济儿孙。」僧又喝,师便打。问:「如何是般若体?」师曰:「云笼碧峤。」曰:「如何是般若用?」师曰:「月在清池。」 南明日慎禅师 处州南明日慎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水天影交碧。」曰:「毕竟是同是别?」师曰:「松竹声相寒。」 投子法宗道者 舒州投子法宗禅师,﹝时称道者。﹞僧问:「如何是道者家风?」师曰:「袈裟裹草鞋。」曰:「意旨如何?」师曰:「赤脚下桐城。」 宝相蕴观禅师 天台宝相蕴观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堂堂八尺余。」 君山显升禅师 岳州君山显升禅师,上堂:「大方无外,含裹十虚。至理不形,圆融三际。高超名相,妙体全彰。迥出古今,真机独露。握骊珠而鉴物,物物流辉。掷宝剑以挥空,空空绝迹。把定则摩竭掩室,净名杜词;放行则拾得摇头,寒山拊掌。且道是何人境界?」拈拄杖卓一下,曰:「瞬目扬眉处,凭君子细看。」 洞庭惠金典座 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依明觉于雪窦,闻举须弥山话,默有契。一日欲往讯,遇之殿轩。觉问:「汝名甚么?」曰:「惠金?」觉曰:「阿谁惠汝金?」曰:「容少间去方丈致谢。」觉曰:「即今聋!」曰:「这里容和尚不得。」 修撰曾会居士 修撰曾会居士,幼与明觉同舍,及冠异途。天禧间,公守池州,一日会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学,参以楞严符宗门语句,质明觉。觉曰:「这个尚不与教乘合,况中庸大学邪?学士要径捷理会此事。」乃弹指一下曰:「但恁么荐取。」公于言下领旨。天圣初,公守四明,以书币迎师补雪窦。既至,公曰:「某近与清长老商量赵州勘婆子话,未审端的有勘破处也无?」觉曰:「清长老道个甚么?」公曰:「又与么去也。」觉曰:「清长老且放过一著,学士还知天下衲僧出这婆子圈匮不得么?」公曰:「这里别有个道处。赵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觉曰:「勘破了也。」公大笑。 延庆荣禅师法嗣 圆通居讷禅师 庐山圆通居讷祖印禅师,梓州人,姓蹇氏。生而英特,读书过目成诵。十一出家,十七试法华得度。受具后肄业讲肆,耆年多下之。会禅者南游回,力勉其行。于是遍参荆楚间,迄无所得。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因读华严论有省。后游庐山,道价日起。由归宗而迁圆通。仁庙闻其名,皇祐初,诏住十方净因禅院。师称目疾,不能奉诏。有旨令举自代,遂举大觉琏应诏。及引对,问佛法大意称旨。天下贤师知人也。僧问:「祖刹重兴时如何?」师曰:「人在破头山。」曰:「一朝权在手。」师便打。 百丈映禅师法嗣 慧因怀祥禅师 临安府慧因怀祥禅师,上堂:「南山高,北山低。日出东方夜落西。白牛上树觅不得,乌鸡入水大家知。且道觅得后又如何?」良久曰:「堪作甚么!」 慧因义宁禅师 临安府慧因义宁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摩耶夫人。」曰:「出世后如何?」师曰:「悉达太子。」 南华缘禅师法嗣 兴化延庆禅师 齐州兴化延庆禅师,上堂:「言前荐得,孤负平生。句后投机,全乖道体。离此二途,祖宗门下又且如何?」良久曰:「眼里瞳儿吹木笛。」 宝寿行德禅师 韶州宝寿行德禅师,冬日在南华受请,示众曰:「新冬新宝寿,言是旧时言。若会西来意,波斯上舶船。」 白虎守升禅师 韶州白虎山守升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有眼无鼻孔。」 北禅贤禅师法嗣 兴化绍铣禅师 潭州兴化绍铣禅师,上堂拈拄杖曰:「一大藏教,是拭不净故纸。超佛越祖之谈,是诳諕闾阎汉。若论衲僧门下,一点也用不得。作么生是衲僧门下事?」良久曰:「多虚不如少实。」击香台,下座。 法昌倚遇禅师 洪州法昌倚遇禅师,漳州林氏子。幼弃家,依郡之崇福得度。有大志。自受具游方,名著丛席。浮山远和尚尝指谓人曰:「此后学行脚样子也。」参北禅,禅问:「近离甚处?」师曰:「福严。」禅曰:「思大鼻孔长多少?」师曰:「与和尚当时见底一般。」禅曰:「汝道我见时长多少?」师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严。」禅曰:「学语之流。」又问:「来时马大师安乐否?」师曰:「安乐。」禅曰:「向汝道甚么?」师曰:「教和尚莫乱统。」禅曰:「念汝新到,不能打得你。」师曰:「某甲亦放和尚过。」茶罢,禅问:「乡里甚处?」师曰:「漳州。」禅曰:「三平在彼作甚么?」师曰:「说禅说道。」禅曰:「年多少?」师曰:「与露柱齐年。」禅曰:「有露柱且从,无露柱年多少?」师曰:「无露柱,一年也不少。」禅曰:「夜半放乌鸡。」师留北禅最久。于是师资敲唱,妙出一时。晚至西山,眷双岭深邃,栖息三年,始应法昌之请。师在双岭受请,与英胜二首座相别,曰:「三年聚首,无事不知。检点将来,不无渗漏。」以拄杖画一画,曰:「这个即且止,宗门事作么生?」英曰:「须弥安鼻孔。」师曰:「恁么则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英曰:「深沙努眼睛。」师曰:「争柰圣凡无异路,方便有多门。」英曰:「铁蛇钻不入。」师曰:「这般汉有甚共语处?」英曰:「自缘根力浅,莫怨太阳春。」却画一画,曰:「宗门事且止,这个事作么生?」师便掌。英曰:「这漳州子,莫无去就。」师曰:「你这般见解,不打更待何时?」又打。英曰:「也是老僧招得。」上堂:「祖师西来意,特唱此事。只要时人知,有如贫子衣珠,不从人得。三世诸佛,只是弄珠底人。十地菩萨,只是求珠底人。汝等正是詅竮乞丐,怀宝迷邦。灵利汉才闻举著,眨上眉毛,便知落处。若更踏步向前,不如策杖归山去,长啸一声烟雾深。」示众:「我要一个不会禅底作国师。」上堂:「汝若退身千尺,我便当处生芽。汝若觌面相呈,我便藏身露影。汝若春池拾砾,我便撒下明珠。直得水洒不著,风吹不入,如个无孔铁锤相似。且道法昌还有为人处也无?」良久曰:「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上堂:「春山青,春水绿,一觉南柯梦初足。携筇纵步出松门,是处桃英香馥郁。因思昔日灵云老,三十年来无处讨。如今竞爱摘杨花,红香满地无人扫。」上堂,拈起拄杖曰:「我若拈起,你便唤作先照后用。我若放下,你便唤作先用后照。我若掷下,你便唤作照用同时,忽然不拈不放,你向甚么处卜度?直饶会得倜傥分明,若遇临济德山,便须脑门著地。且道伊有甚么长处?」良久曰:「曾经大海休夸水,除却须弥不是山。」上堂:「夜半乌鸡谁捉去?石女无端遭指注。空王令下急搜求,唯心便作军中主。云门长驱,沩山队伍,列五位枪旗,布三玄戈弩。药山持刀,青原荷斧,石巩弯弓,禾山打鼓。阵排雪岭长蛇。兵屯黄檗飞虎。木马带毛烹,泥牛和角煮。赏三军,犒师旅。打葛藤,分露布。截海飏尘,横山簸土。击玄关,除徼路,多少平人受辛苦。无边刹海竞纷纷,三界圣凡无觅处。无觅处,还知否?昨夜云收天宇宽,依然带月啼高树。」上堂:「闲来只么坐,拍手谁赓和?回头忽见簸箕星,水墨观音解推磨。」拍手一下曰:「还会么?八十翁翁虽皓首,看看不见老人容。」上堂:「法昌今日开炉,行脚僧无一个。唯有十八高人,缄口围炉打坐。不是规矩严难,免见诸人话堕。直饶口似秤锤,未免灯笼勘破。不知道绝功勋,妄自修因证果。」喝曰:「但能一念回光,定脱三乘羁锁。」黄龙南禅师至。上堂:「拏云攫浪数如麻,点著铜睛眼便花。除却黄龙头角外,自余浑是赤斑蛇。法昌小刹,路远山遥,景物萧疏,游人罕到。敢谓黄龙禅师曲赐光临,不唯泉石生辉,亦乃人天欣悦。然云行雨施,自古自今,其奈炉[革+(备-人)]之所,钝铁尤多;良医之门,病者愈甚。瘥病须求灵药,销顽必藉金锤。法昌这里,有几个垛根阿师,病者病在膏肓,顽者顽入骨髓。若非黄龙老汉到来,总是虚生浪死。」拈拄杖曰:「要会么?打面还他州土麦,唱歌须是帝乡人。」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却须磨取。」曰:「未审如何下手?」师曰:「镜在甚么处?」僧遂作一圆相,师便打曰:「这漆桶,碌砖也不识。」师与感首座岁夜吃汤次,座曰:「昔日北禅分岁,曾烹露地白牛。和尚今夜分岁,有何施设?」师曰:「腊雪连山白,春风透户寒。」座曰:「大众吃个甚么?」师曰:「莫嫌冷淡无滋味,一饱能消万劫饥。」座曰:「未审是甚么人置办?」师曰:「无惭愧汉,来处也不知。」英胜二首座到山相访。英曰:「和尚寻常爱检点诸方,今日因甚么却来古庙里作活计?」师曰:「打草只要蛇惊。」英曰:「莫涂糊人好!」师曰:「你又刺头入胶盆作甚么?」英曰:「古人道,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所以住此山。未审和尚见个甚么?」师曰:「你他时异日,有把茆盖头,人或问你,作么生祗对?」英曰:「山头不如岭尾。」师曰:「你且道,还当得住山事也无?」英曰:「使钁不及拖犁。」师曰:「还曾梦见古人么?」英曰:「和尚作么生?」师展两手。英曰:「虾跳不出斗。」师曰:「休将三寸烛,拟比太阳辉。」英曰:「争奈公案见在。」师曰:「乱统禅和,如麻似粟。」龙图徐公禧布衣时,与师往来,为法喜之游。师将化前一日,作偈遗之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须择日。昨夜问龟哥,报道明朝吉。」徐览偈耸然,邀灵源清禅师同往。师方坐寝室,以院务诫知事曰:「吾住此山二十三年,护惜常住,每自莅之。今行矣,汝辈著精彩。」言毕,举拄杖曰:「且道这个分付阿谁?」徐与灵源皆屏息。遂掷杖投床,枕臂而化。 广因择要禅师 福州广因择要禅师,上堂:「王临宝位,胡汉同风。纽半破三,佛殿倒卓。藏身句即不问,你透出一字作么生道?」拈拄杖曰:「春风开竹户,夜雨滴花心。」上堂:「古者道,只恐为僧心不了,为僧心了总输僧。且如何是诸上座了底心?」良久曰:「渔翁睡重春潭阔,白鸟不飞舟自横。」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长安东,洛阳西。」问:「如何是佛?」师曰:「福州橄榄两头尖。」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隈岩傍壑。」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前山后山。」 开先暹禅师法嗣 云居了元禅师 南康军云居山了元佛印禅师,饶州浮梁林氏子。诞生之时,祥光上烛。须发爪齿,宛然具体。风骨爽拔,孩孺异常。发言成章,语合经史。闾里先生称曰神童。年将顶角,博览典坟。卷不再舒,洞明今古。才思俊迈,风韵飘然。志慕空宗,投师出家。试经圆具,感悟夙习。即遍参寻,投机于开先法席,出为宗匠。九坐道场,四众倾向,名动朝野。神宗赐高丽磨衲金钵,以旌师德。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木头雕不就。」曰:「恁么则皆是虚妄也。」师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问:「如何是诸佛说不到底法?」师曰:「蚁子解寻腥处走,苍蝇偏向臭边飞。」曰:「学人未晓,请师再指。」师曰:「九万里鹏从海出,一千年鹤远天归。」问:「达磨面壁,意旨如何?」师曰:「闭口深藏舌。」曰:「学人未晓。」师曰:「一言已出,驷马难追。」问:「大修行人还入地岳也无?」师曰:「在里许。」曰:「大作业人还上天堂也无?」师曰:「虾跳不出斗。」曰:「恁么则镬汤炉炭吹教灭,剑树刀山喝使摧。」师曰:「自作自受。」乃曰:「适来禅客出众礼拜,各以无量珍宝布施大众。又于面门上放大光明,照耀乾坤,令诸人普得相见。于此明得,可谓十方诸佛各坐其前,常为劳生,演说大法,岂假山僧重重注破。如或未然,不免横身徇物。」乃横按拄杖曰:「万般草木根苗异,一得春风便放花。」上堂:「寒!寒!风撼竹声干,水冻鱼行涩,林疏鸟宿难。早是严霜威重,那堪行客衣单。休思紫陌山千朵,且拥红炉火一攒。放下茱萸空中竹橛,倒却迦叶门前刹竿。直下更云不会,算来也太无端。参!」师一日与学徒入室次,适东坡居士到面前。师曰:「此间无坐榻,居士来此作甚么?」士曰:「暂借佛印四大为坐榻。」师曰:「山僧有一问,居士若道得,即请坐;道不得,即输腰下玉带子。」士欣然曰:「便请。」师曰:「居士适来道,暂借山僧四大为坐榻。只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阴非有,居士向甚么处坐?」士不能答,遂留玉带。师却赠以云山衲衣。士乃作偈曰:「百千灯作一灯光,尽是恒沙妙法王。是故东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禅床。病骨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会当乞食歌姬院,夺得云山旧衲衣。此带阅人如传舍,流传到我亦悠哉。锦袍错落犹相称,乞与佯狂老万回。」 智海本逸禅师 东京智海本逸正觉禅师,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青青河畔草。」曰:「磨后如何?」师曰:「郁郁园中柳。」曰:「磨与未磨,是同是别?」师曰:「同别且置,还我镜来。」僧拟议,师便喝。上堂:「开口是,合口是,眼下无妨更著鼻。开口错,合口错,眼与鼻孔都拈却。佛也打,祖也打,真人面前不说假。佛也安,祖也安,衲僧肚皮似海宽。此乃一出一入,半合半开,是山僧寻常用底。敢问诸禅德,刹竿因甚么头指天?力士何故揎起拳?」良久曰:「参!」上堂,拈拄杖曰:「这拄杖,在天也与日月并明,在地也与山河同固。在王侯也以代蒲鞭,在百姓也防身御恶。在衲僧也昼横肩上,渡水穿云,夜宿旅亭,撑门拄户。且道在山僧手里,用作何为?要会么,有时放步东湖上,与僧遥指远山青。」击禅床下座。上堂:「忆得老僧年七岁时,于村校书处得一法门,超情离见,绝妙绝玄,爰自染神。逾六十载,今日辄出,普告大众。若欲传持,宜当谛听。」遂曰:「寒原耕种罢,牵犊负薪归。此夜一炉火,浑家身上衣。诸禅德,逢人不得错举。」上堂:「古者道,接物利生绝妙,外甥终是不肖。他家自有儿孙,将来应用恰好。诸禅德还会么?菜园墙倒晴方筑,房店篱穿雨过修。院宇漏时随分整,儿孙大小尽风流。」上堂,举暹和尚道:「寒!寒!地炉火暖,闲坐蒲团。说迦叶不是,谈达磨无端。此也彼也,必然一般。」师召大众曰:「迦叶甚处不是?达磨那里无端?若检点得出,彼之二老一场[忏-千+么][忏-千+罗]。若点检不出,三十年后,莫道不被人瞒好!」上堂:「我有这一著,人人口里嚼。嚼得破者,速须吐却。嚼不破者,翻成毒药。」乃召诸禅德:「作甚么滋味,试请道看。」良久曰:「医王不是无方义,千里苏香象不回。」道士问:「如何是道?」师曰:「龙吟金鼎,虎啸丹田。」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吐故纳新。」曰:「道与道中人相去多少?」师曰:「罥鹤颠崖上,冲天昧米民。」 天章元楚禅师 越州天章元楚宝月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迢迢十万不是远。」上堂:「鼓声错落,山色崔嵬。本既不有,甚处得来?」良久曰:「高著眼。」 钦山勤禅师法嗣 梁山应圆禅师 鼎州梁山圆应禅师,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吃粥吃饭。」 青原下十一世 云居舜禅师法嗣 蒋山法泉禅师 金陵蒋山法泉佛慧禅师,随州时氏子。僧问:「古人说不到处,请师说。」师曰:「夫子入太庙。」曰:「学人未晓。」师曰:「春暖柳条青。」问:「如何是急切一句?」师曰:「火烧眉毛。」问:「祖师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撑天拄地。」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落七落八。」问:「二祖立雪齐腰,意旨如何?」师曰:「三年逢一闰。」曰:「为甚么付法传衣?」师曰:「村酒足人酤。」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西瞿耶尼。」曰:「出水后如何?」师曰:「泗州大圣。」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发长僧貌丑。」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闭户怕天寒。」问:「南禅结夏,为甚么却在蒋山解?」师曰:「众流逢海尽。」曰:「恁么则事同一家。」师曰:「梦里到家乡。」上堂:「来不来,去不去。脚下须弥山,脑后擎天柱。大藏不能宣,佛眼不能觑。诸禅德,渐老逢春解惜春,昨夜飞花落无数。」上堂,画一圆相,以手拓起曰:「诸仁者还见么?团团离海峤,渐渐出云衢。诸人若也未见,莫道南明长老措大相,却于宝华王座上念中秋月诗。若也见得,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上堂:「要去不得去,要住不得住。打破大散关,脱却娘生裤。诸仁者若到腊月三十日,且道用个甚么?」良久曰:「柳絮随风,自西自东。」上堂:「古人恁么,南禅不恁么;古人不恁么,南禅却恁么。大众还委悉么?王婆衫子短,李四帽檐长。」圣节,上堂。拈拄杖击法座一下,曰:「以此功德,祝延圣寿。」便下座。上堂:「时人欲识南禅路,门前有个长松树。脚下分明不较多,无奈行人恁么去。莫恁去,急回顾。楼台烟锁钟鸣处。」师因雪下,上堂召大众曰:「还有过得此色者么?」良久曰:「文殊笑,普贤嗔。眼里无筋一世贫。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上堂:「快人一言,快马一鞭。若更眼睛定动,未免纸裹麻缠。脚下是地,头上是天。不信但看八九月,纷纷黄叶满山川。」师晚奉诏住大相国智海禅寺,问众曰:「赴智海,留蒋山,去就孰是?」众皆无对。师索笔书偈曰:「非佛非心徒拟议,得皮得髓谩商量。临行珍重诸禅侣,门外千山正夕阳。」书毕坐逝。 天童澹交禅师 明州天童澹交禅师,僧问:「临云阁耸,太白峰高。到这里如何进步?」师曰:「但寻荒草际,莫问白云深。」曰:「未审如何话会?」师曰:「寒山逢拾得,两个一时痴。」曰:「向上宗乘,又且如何举唱?」师曰:「前言不及后语。」上堂:「也大奇,也大差,十个指头八个罅。由来多少分明,不用钻龟打瓦。」便下座。 崇梵余禅师 建州崇梵余禅师,僧问:「临济喝少遇知音,德山棒难逢作者。和尚今日作么生?」师曰:「山僧被你一问,直得退身三步,脊背汗流。」曰:「作家宗师,今日遭遇。」师曰:「一语伤人,千刀搅腹。」僧以手画一画曰:「争奈这个何?」师曰:「草贼大败。」问:「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师曰:「孤峰无宿客。」曰:「不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师曰:「滩峻不留船。」曰:「恁么不恁么则且置,穿过髑髅一句作么生?」师曰:「堪笑亦堪悲。」上堂:「直须向黑豆未生芽时构取。」良久,召大众曰:「剑去远矣。」 慈云修慧禅师 处州慈云院修慧圆照禅师,上堂:「片月浸寒潭,微云满空碧。若于达道人,好个真消息。还有达道人么?微云穿过你髑髅,片月触著你鼻孔。珍重!」 大沩宥禅师法嗣 归宗慧通禅师 庐山归宗慧通禅师,僧问:「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日出东方夜落西。」曰:「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铁山横在路?」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船子下杨州。」问:「如何是尘尘三昧?」师曰:「灰飞火乱。」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黄河水出昆仑觜。」问:「十二时中如何履践?」师曰:「铁牛步春草。」问:「只履西归,当为何事?」师曰:「为缘生处乐,不是厌他乡。」曰:「如何是当面事?」师曰:「眼下鼻头垂。」上堂:「心随相起,见自尘生。了见本心,知心无相,即十方刹海,念念圆明,无量法门,心心周匝。夫如是者,何假觉城东际,参见文殊;楼阁门开,方亲弥勒。所以道,一切法门无尽海,同会一法道场中。」拈起拄杖曰:「这个是一法,那个是道场?这个是道场,那个是一法?」良久曰:「看!看!拄杖子穿过诸人髑髅,须弥山拶破诸人鼻孔。」击香台一下,曰:「且向这里会取。」上堂:「从无入有易,从有入无难。有无俱尽处,且莫自颟顸。举来看,寒山拾得礼丰干。」 兴教慧宪禅师 安州大安兴教慧宪禅师,上堂:「我有一条拄杖,寻常将何比况?采来不在南山,亦非昆仑西嶂。拈起满目光生,放下骊龙缩项。同徒若也借看,卓出人中之上。」击香台,下座。 育王琏禅师法嗣 佛日戒弼禅师 临安府佛日净慧戒弼禅师,僧问:「如何是毗卢印?」师曰:「草鞋踏雪。」曰:「学人不会。」师曰:「步步成踪。」 天宫慎徽禅师 福州天宫慎徽禅师,上堂:「八万四千波罗密门,门门长开;三千大千微尘诸佛,佛佛说法。不说有,不说无,不说非有非无,不说亦有亦无。何也?离四句,绝百非,相逢举目少人知。昨夜霜风漏消息,梅花依旧缀寒枝。」 灵隐知禅师法嗣 灵隐正童禅师 临安府灵隐正童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夜行莫踏白。」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黄张三,黑李四。」 承天简禅师法嗣 智者利元禅师 婺州智者山利元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大用现前,不存轨则。东方一指,乾坤肃静。西方一指,瓦解冰消。南方一指,南斗作窜。北方一指,北斗潜藏。上方一指,筑著帝释鼻孔。下方一指,穿过金刚水际。诸人面前一指,成得甚么边事?」良久,卓一下曰:「路上指奔鹿,门前打犬儿。」 九峰韶禅师法嗣 大梅法英禅师 明州大梅法英祖镜禅师,本郡张氏子。弃儒试经得度,肄讲延庆。凡义学有困于宿德,辄以诘师。师纵辞辨之,为众所敬。忽曰:「名相迂曲,岂吾所宗哉?」乃参九峰,峰见器之,与语若久在丛席,因痛札之。师领旨,自尔得誉。住后,上堂:「三十六旬之始,七十二候之初。末后句则且置,只如当头一句,又作么生道?」拈拄杖曰:「岁朝把笔,万事皆吉。急急如律令。大众,山僧恁么举唱,且道还有祖师意也无?」良久曰:「记得东村黑李四,年年亲写在门前。」卓拄杖,下座。宣和初,敕天下僧尼为德士。虽主法聚议,无一言以回上意。师肆笔解老子,诣进。上览,谓近臣曰:「法英道德经解,言简理诣,于古未有。宜赐入道藏流行。」仍就赐冠佩坛诰。不知师意者,往往以其为佞谀。明年秋,诏复天下僧尼,师独无改志。至绍兴初,晨起戴桦皮冠,披鹤氅,执象简,穿朱履,使击鼓集众。升座召大众曰:「兰芳春谷菊秋篱,物必荣枯各有时。昔毁僧尼专奉道,后平道佞复僧尼。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复取冠示众曰:「吾顶从来似月圆,虽冠其发不成仙。今朝抛下无遮障,放出神光透碧天。」掷之于地,随易僧服。提鹤氅曰:「如来昔日贸皮衣,数载惭将鹤氅披。还我丈夫调御服,须知此物不相宜。」掷之。举象简曰:「为嫌禅板太无端,岂料遭他象简瞒。今日因何忽放下,普天致仕老仙官。」掷之。提朱履曰:「达磨携将一只归,儿孙从此赤脚走。借他朱履代麻鞋,休道时难事掣肘。化鹏未遇不如鶤,画虎不成反类狗。」掷之。横拄杖曰:「今朝拄杖化为龙,分破华山千万重。」复倚肩曰:「珍重佛心真圣主,好将尧德振吾宗。」掷下拄杖,敛目而逝。 玉泉皓禅师法嗣 兴教文庆禅师 郢州林溪兴教文庆禅师,上堂:「六六三十六,东方甲乙木。嘉州大像出关来,陕府铁井入西蜀。参!」 夹山遵禅师法嗣 福昌信禅师 江陵福昌信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如何是第一叶?」师提起坐具。僧曰:「云生片片,雨点霏霏。」师曰:「不痛不知伤。」僧曰:「这个犹是风生雨意,如何是第一叶?」师将坐具摵一摵,僧拍掌。师曰:「一任勃跳。」问:「如何是佛?」师曰:「东家儿郎,西家织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掷笔抛梭。」上堂召大众,众举头,师曰:「南山风色紧。」便下座。 天衣怀禅师法嗣 惠林宗本禅师 东京慧林宗本圆照禅师,常州无锡管氏子。体貌厖硕,所事淳厚。年十九,依姑苏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出家,巾侍十载,剃度受具。又三年,礼辞游方,至池阳谒振宗。宗举:「天亲从弥勒内宫而下,无著问云:『人间四百年,彼天为一昼夜。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未审说甚么法?』天亲曰:『只说这个法。』如何是这个法?」师久而开悟。一日,室中问师:「即心即佛时如何?」曰:「杀人放火有甚么难?」于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复圭命师开法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陈公襄以承天兴教二刹命师择居,苏人拥道遮留。又以净慈坚请,移文谕道俗曰:「借师三年,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道俗始从。元丰五年,神宗皇帝下诏,辟相国寺六十四院为八禅二律,召师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问劳。阅三日,传旨就寺之三门为士民演法。翌日,召对延和殿。问道赐坐,师即跏趺。帝问:「卿受业何寺?」奏曰:「苏州承天永安。」帝大悦,赐茶。师即举盏长吸,又荡而撼之。帝曰:「禅宗方兴,宜善开导。」师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临,臣岂敢自怠。」即辞退。帝目送之,谓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后帝登遐,命入福宁殿说法。以老乞归林下,得旨任便云游,州郡不得抑令住持。击鼓辞众,说偈曰:「本是无家客,那堪任意游?顺风加橹桌,船子下杨州。」既出都城,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师临别诲之曰:「岁月不可把玩,老病不与人期,唯勤修勿怠,是真相为。」闻者莫不感涕。晚居灵岩,其嗣法传道者,不可胜纪。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韩信临朝。」曰:「中下之流,如何领会?」师曰:「伏尸万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师曰:「三皇冢上草离离。」问:「上是天,下是地,未审中间是甚么物?」师曰:「山河大地。」曰:「恁么则谢师答话。」师曰:「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瞒人!」师曰:「却是老僧罪过。」上元日,僧问:「千灯互照,丝竹交音。正恁么时佛法在甚么处?」师曰:「谢布施。」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曰:「大似大斋来。」上堂:「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轮。」拈起拄杖曰:「这个是尘,作么生说个转*轮底道理?山僧今日不惜眉毛,与汝诸人说破。拈起也,海水腾波,须弥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肃静。敢问诸人,且道拈起即是?放下即是?当断不断,两重公案。」击禅床,下座。上堂:「看!看!烁烁瑞光照大千界,百亿微尘国土,百亿大海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百亿四天下,乃至微尘刹土。皆于光中,一时发现。诸仁者还见么?若也见得,许汝亲在瑞光。若也不见,莫道瑞光不照好!参」上堂:「头圆像天,足方似地。古貌棱层,丈夫意气。趯倒须弥,踏翻海水,帝释与龙王无著身处。」乃拈拄杖曰:「却来拄杖上回避。咄!任汝神通变化,究竟须归这里。」以拄杖卓一下。师全身塔于苏之灵岩。 法云法秀禅师 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秦州陇城辛氏子。母梦老僧托宿,觉而有娠。先是,麦积山老僧与应干寺鲁和尚者善,尝欲从鲁游方。鲁老之,既去,绪语曰:「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铁场岭下。」鲁后闻其所俄有儿生,即往观焉,儿为一笑。三岁愿随鲁归,遂从鲁姓。十九试经圆具,励志讲肆。习圆觉、华严,妙入精义。因闻无为军铁佛寺怀禅师法席之盛,径往参谒。怀问曰:「座主讲甚么经?」师曰:「华严。」曰:「华严以何为宗?」师曰:「法界为宗。」曰:「法界以何为宗?」师曰:「以心为宗。」曰:「心以何为宗?」师无对。怀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汝当自看,必有发明。」后闻僧举:「白兆参报慈:『情未生时如何?』慈曰:『隔。』」师忽大悟,直诣方丈,陈其所证。怀曰:「汝真法器。吾宗异日在汝行矣。」初住龙舒四面,后诏居长芦法云为鼻祖。神宗皇帝上仙,宣就神御前说法,赐圆通号。僧问:「不离生死而得涅槃,不出魔界而入佛界,此理如何?」师曰:「赤土茶牛奶。」曰:「谢师答话。」师曰:「你话头道甚么?」僧拟议,师便喝。问:「阳春二三月,万物尽生芽。未审道芽还增长也无?」师曰:「自家看取。」曰:「莫便是指示处么?」师曰:「芭蕉高多少?」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师曰:「这个是白公底,你底作么生?」曰:「且待别时。」师曰:「看你道不出。」上堂:「看风使帆,正是随波逐浪。截断众流,未免依前渗漏。量才补职,宁越短长;买帽相头,难得恰好。直饶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有甚么用处?任是纯钢打就,生铁铸成,也须额头汗出。忽不恁么,如何商量?」良久曰:「赤心片片谁知得?笑杀黄梅石女儿。」上堂:「山僧不会巧说,大都应个时节。相唤吃碗茶汤,亦无祖师妙诀。禅人若也未相谙,踏著秤锤硬似铁。」上堂:「秋云秋水,看山满目。这里明得,千足万足。其或未然,道士倒骑牛。参!」上堂:「寒雨细,朔风高,吹沙走石,拔木鸣条。诸人尽知有,且道风作何色?若识得去,许你具眼。若也不识,莫怪相瞒。参!」上堂:「少林九年冷坐,却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只得麻缠纸裹。还会么?笑我者多,哂我者少?」上堂:「衲僧家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未为分外。只如半偈亡躯,一句投火,又图个甚么?」良久曰:「彼彼住山人,何须更说破。」师示疾,谓众曰:「老僧六处住持,有烦知事首座。大众今来,四大不坚,火风将散,各宜以道自安,无违吾嘱。」遂曰:「来时无物去时空,南北东西事一同。六处住持无所补,」师良久,监寺惠当进曰:「和尚何不道末后句?」师曰:「珍重!珍重!」言讫而逝。 慧林若冲禅师 东京相国慧林院若冲觉海禅师,江宁府钟氏子。上堂:「碧落静无云,秋空明有月。长江莹如练,清风来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悦。诸仁者,适来道个清风明月,犹是建化门中事,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良久曰:「闲来石上观流水,欲洗禅衣未有尘。」上堂:「无边义海,咸归顾盼之中。万象形容,尽入照临之内。你诸人筑著磕著,因甚么却不知?」良久曰:「莫怪山僧太多事,光阴如箭急相催。珍重!」 长芦应夫禅师 真州长芦应夫广照禅师,滁州蒋氏子。僧问:「古者道,如来禅即许老兄会,祖师禅未梦见在。未审如来禅与祖师禅是同是别?」师曰:「一箭过新萝。」僧拟议,师便喝。问:「识得衣中宝时如何?」师曰:「你试拈出看。」僧展一手,师曰:「不用指东画西,宝在甚么处?」曰:「争奈学人用得。」师曰:「你试用看。」僧拂坐具一下,师曰:「众人笑你。」上堂,召众曰:「江山绕槛,宛如水墨屏风。殿阁凌空,丽若神仙洞府。森罗万象,海印交参。一道神光,更无遮障。诸人还会么?」良久曰:「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参!」上堂,顾大众曰:「这个为甚么拥不聚,拨不散,风吹不入,水洒不著,火烧不得,刀斫不断。是个甚么?众中莫有钉觜铁舌底衲僧,试为山僧定当看。还有么?」良久曰:「若无,山僧今日失利。久立。」 临安智才禅师 临安府佛日智才禅师,台州人。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春雪易消。」曰:「如何谈论?」师鸣指一下。问:「东西密相付,为甚么众人皆知?」师曰:「春无三日晴。」曰:「特伸请益。」师曰:「拖泥带水。」曰:「学人到这里却不会。」师曰:「贼身已露。」上堂:「城里喧繁,空山寂静。然虽如此,动静一如,死生不二。四时轮转,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来,风不凉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丝毫。谁少谁多,身无二用。诸禅德,既身无二用,为甚么龙女现十八变?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珍重!」上堂:「风雨萧骚,塞汝耳根。落叶交加,塞汝眼根,香臭丛杂,塞汝鼻根。冷热甘甜,塞汝舌根。衣绵温冷,塞汝身根。颠倒妄想,塞汝意根。诸禅德,直饶汝翻得转,也是平地骨堆。参!」上堂:「严风刮地,大野清寒。万里草离衰,千山树黯黪,苍鹰得势,俊鹘横飞。颇称衲僧,钵囊高挂。独步遐方,似猛将出荒郊,临机须扣敌,今日还有么?」良久曰:「匣中宝剑,袖里金锤。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参!」上堂:「诸禅德还知么?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直是无依倚处。」以手捶胸曰:「苍天!苍天!」复顾大众,良久曰:「你等诸人,也是铁打心肝。」便下座。上堂,举柏树子话。师曰:「赵州庭柏,说与禅客。黑漆屏风,松椤亮隔。」僧问:「如何是无为?」师曰:「山前雪半消。」曰:「请师方便?」师曰:「水声转呜咽。」 天钵重元禅师 北京天钵寺重元文慧禅师,青州千乘孙氏子。母梦于佛前吞一金果,后乃诞师。相仪殊特,迥异群童。十七出家,冠岁圆具。初游讲肆,颇达宗教。尝宴坐古室,忽闻空中有告师:「学上乘者,无滞于此。」惊骇出视,杳无人迹。翌日客至,出寒山集,师一览之,即慕参玄。至天衣法席,遇众请益,豁然大悟。衣印可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出世后,僧问:「如何是禅?」师曰:「入笼入槛。」僧拊掌,师曰:「跳得出是好手。」僧拟议,师曰:「了。」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上是天,下是地。」上堂:「冬不受寒,夏不受热。身上衣,口中食,应时应节。既非天然自然,尽是人人膏血。诸禅德,山僧恁么说话,为是世法,为是佛法?若也择得分明,万两黄金亦消得。」喝一喝。上堂:「福胜一片地,行也任你行,住也任你住。步步踏著,始知落处。若未然者,直须退步,脚下看取。咄!」上堂:「古今天地,万象森然。岁岁秋收冬藏,人人道我总会,还端的也无?直饶端的,比他鸡足峰前,是甚么闲事?」良久曰:「今朝十月初旬,天寒不得普请。参!」师四易名蓝,缁白仰重。示寂正盛暑中,清风透室,异香馥郁。荼毗,烟焰到处,获舍利五色。太师文公彦博,以上赐白琉璃瓶贮之,藉以锦褥,躬葬于塔。居士何震所获额骨齿牙舍利,别创浮图。 瑞岩子鸿禅师 台州瑞岩子鸿禅师,本郡吴氏子。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开眼觑不见。」问:「法尔不尔,如何指南?」师曰:「话堕也。」曰:「乞师指示。」师呵呵大笑。上堂:「一不守,二不向,上下四维无等量。大洋海里泛铁船,须弥顶上翻鲸浪。临济缩却舌头,德山阁却拄杖。千古万古独巍巍,留与人间作榜样。」 栖贤智迁禅师 庐山栖贤智迁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尽是建化门庭。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云从龙,风从虎。」曰:「恁么则龙得水时添意气,虎逢山则长威狞。」师曰:「兴云致雨又作么生?」僧便喝。师曰:「莫更有在?」僧拟议,师咄曰:「念话杜家。」问:「如何是本来心?」师曰:「拆东篱,补西壁。」曰:「恁么则今日斋晏。」师曰:「退后著。」上堂:「闻佛法二字,早是污我耳目。诸人未跨法堂门,脚跟下好与三十棒。虽然如是,山僧今日也是为众竭力。珍重!」上堂:「是甚么物,得恁顽顽嚚嚚,腼腼睍睍。」拊掌呵呵大笑曰:「今朝巴鼻,直是黄面瞿昙通身是口,也分疏不下。久立。」 净众梵言首座 越州净众梵言首座示众,南阳国师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干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师曰:「国师恁么道,大似掩耳偷铃。何故?说有说无,尽是野干鸣。诸人要识师子吼么?咄!」 三祖冲会禅师 舒州山谷三祖冲会圆智禅师,临安府人也。初开堂日,僧问:「如何是第一义谛?」师曰:「百杂碎。」曰:「恁么则褒禅一会,不异灵山。」师曰:「将粪箕扫帚来。」问:「师登宝座,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未审将何为人?」师曰:「千钧之弩。」曰:「大众承恩。」师曰:「量才补职。」问:「理虽顿悟,事假渐除。除即不问,如何是顿悟底道理?」师曰:「言中有响。」曰:「便恁么又且如何?」师曰:「金毛师子。」问:「生也犹如著衫,死也还同脱裤。未审意旨如何?」师曰:「譬如闲。」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因行不妨掉臂。」问:「如何是天堂?」师曰:「太远在。」曰:「如何是地狱?」师曰:「放你不得。」曰:「天堂地狱,相去多少?」师曰:「七零八落。」问:「白云绽处,楼阁门开。善财为甚么从外而入?」师曰:「开眼即瞎。」曰:「未审落在甚么处?」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寸步千里。」 资寿院接禅师 泉州资寿院捷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铁牛生石卵。」曰:「如何是接人句?」师曰:「三门前合掌。」曰:「如何是大用句?」师曰:「脑门著地。」曰:「如何是无事句?」师曰:「横眠大道。」曰:「如何是奇特句?」师曰:「的。」 观音启禅师 洪州观音启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松长柏短。」曰:「意旨如何?」师曰:「叶落归根。」 天章元善禅师 越州天章元善禅师,僧问:「大无外,小无内。既无内外,毕竟是甚么物?」师曰:「开口见胆。」曰:「学人未晓。」师曰:「苦中苦。」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师打曰:「教休不肯休,须待雨淋头。」问:「如何是最初句?」师曰:「末后问将来。」曰:「为甚如此?」师曰:「先行不到。」曰:「入水见长人也。」师曰:「秦皇击缶。」上堂:「君问西来意,马师踏水潦。若认一毛头,何曾知起倒?劫火才洞然,愚夫觅干草。宁知明眼人,为君长懊恼。」 长芦体明禅师 真州长芦体明圆鉴禅师,上堂,顾视左边曰:「师子之状,岂免颦呻?」顾右边曰:「象王之仪,宁忘回顾?取此逃彼,上士奚堪?识变知机,野狐窠窟。到这里须知有凡圣不历处,古今不到处。且道是甚么人行履?」良久曰:「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来。」 开元智孜禅师 汀州开元智孜禅师,上堂:「衲僧家向针眼里藏身稍宽,大海中走马甚窄。将军不上便桥,勇士徒劳挂甲。昼行三千,夜行八百即不问,不动步一句作么生道?若也道得,观音、势至、文殊、普贤只在目前。若道不得,直须撩起布裙,紧峭草鞋。参!」上堂:「寒空落落,大地漫漫。云生洞口,水出高原。若也把定,则十方世界恍然。若也放行,则东西南北坦然。茫茫宇宙人无数,一个个鼻孔辽天。且问诸人把定即是,放行即是?还有人断得么?若无人断得,三门外有两个大汉,一个张眉握剑,一个努目挥拳。参!」 澄照慧慈禅师 平江府澄照慧慈禅师,僧问:「了然无所得,为甚么天高地阔?」师曰:「窄。」上堂:「若论此事,眨上眉毛,早是蹉过。那堪进步向前,更要山僧说破。而今说破了也,还会么?昨日雨,今日晴。」 法雨慧源禅师 临安府法雨慧源禅师,僧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梁王不识。」曰:「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达磨渡江。」 崇德智澄禅师 秀州崇德智澄禅师,上堂:「觌面相呈,更无余事。若也如此,岂不俊哉!山僧盖不得已曲为诸人,若向衲僧面前,一点也著不得。诸禅德,且道衲僧面前说个甚么即得?」良久曰:「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栖隐有评禅师 泉州栖隐有评禅师,僧问:「如何是平常道?」师曰:「和尚合掌,道士擎拳。」问:「十二时中如何趣向?」师曰:「著衣吃饭。」曰:「别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即是?」师曰:「斋余更请一瓯茶。」 定慧云禅师 平江府定慧云禅师,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见之不取。」曰:「学人未晓。」师曰:「思之千里。」 大同旺禅师 建宁府乾符大同院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入市乌龟。」曰:「意旨如何?」师曰:「得缩头时且缩头。」 铁佛因禅师 无为军铁佛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寻寒木自为邻,三事秋云更谁识?」曰:「和尚家风蒙指示,为人消息又如何?」师曰:「新月有圆夜,人心无满时。」 报本法存禅师 安吉州报本法存禅师,钱塘陆氏子。僧问:「无味之谈,塞断人口。作么生是塞断人口底句?」师便打。僧曰:「恁么则一句流通,天人耸耳。」师曰:「只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曰:「专为流通。」师曰:「一任乱道。」在天衣受请,上堂曰:「吴江圣寿见召住持,进退不遑,且随缘分。此皆堂头和尚,提耳训育,终始奖谕。若据今日,正令当行,便好一棒打杀,那堪更容立在座前。虽然如是,养子方见父慈。」 开圣栖禅师 和州开圣院栖禅师,开堂垂语曰:「选佛场开人天普会。莫有久历觉场,罢参禅客,出来相见。」时有僧出,师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师曰:「元来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国,亲行此令。」师曰:「只今作么生?」僧礼拜。师曰:「龙头蛇尾。」问:「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学人上来,乞师一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为你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曰:「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师曰:「苏嚧苏嚧。」问:「如何是道?」师曰:「放汝三十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杀人可恕,无礼难容。」上堂,拈拄杖曰:「大众,急著眼看须弥山,画一画百杂碎,南赡部洲打一棒,东倾西侧,不免且收在开圣手中,教伊出气不得。」卓一下。 衡山惟礼禅师 福州衡山惟礼禅师,上堂:「若论此事,直下难明。三贤罔测,十圣不知。到这里须高提祖令,横按镆邪。佛尚不存,纤尘何立?直教须弥粉碎,大海焦枯,放一线道与诸人商量。且道商量个甚么?」良久曰:「盐贵米贱。」 显明善孜禅师 临安府北山显明善孜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九年空面壁,[忏-千+么][忏-千+罗]又西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美食不中饱人餐。」问:「如何是无情说法?」师曰:「灯笼挂露柱。」曰:「甚么人得闻?」师曰:「墙壁有耳。」 启霞惠安禅师 明州启霞思安禅师,僧问:「诸佛出世,盖为群生。和尚出世,当为何人?」师曰:「不为阇黎。」曰:「恁么,则潭深波浪静,学广语声低。」师曰:「捧上不成龙。」 云门灵侃禅师 越州云门灵侃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佛殿里烧香。」曰:「学人不会。」师曰:「三门头合掌。」上堂:「尘劳未破,触境千差。心鉴圆明,丝毫不立。灵光皎皎,独露现前。今古两忘,圣凡路绝。到这里始能卷舒自在,应用无亏,出没往还,人间天上。大众,虽然如是,忽被人把住,问你道拄杖子向甚么处著?又如何只对?还有人道得么?出来道看。」众无对。乃拍禅床,下座。 太平元坦禅师 天台太平元坦禅师,上堂:「是法无宗,随缘建立。声色动静,不昧见闻。举用千差,如钟待扣。于此荐得,且随时著衣吃饭。若是德山临济,更须打草鞋行脚。参!」 佛日文祖禅师 临安府佛日文祖禅师,僧问:「峭峻之机,请师垂示。」师曰:「十字街头八字立。」曰:「只如大洋海底行船,须弥山上走马,又作么生?」师曰:「乌龟向火。」曰:「恁么则能骑虎头,善把虎尾。」师以拄杖点一下,曰:「礼拜著。」 望仙宗禅师 沂州望仙山宗禅师,僧问:「四时八节即不问,平常一句事如何?」师曰:「禾山打鼓。」曰:「莫是学人著力处也无?」师曰:「归宗拽石。」僧无语。师曰:「真个衲僧。」上堂:「南台乌药,北海天麻,新罗附子,辰锦朱砂。」良久曰:「大众会么?」久立。上堂:「你等诸人,还肯放下么?若不放下,且担取去。」便下座。 五峰用机禅师 瑞州五峰净觉院用机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十字街头踏不著。」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且缓缓!」上堂:「清平过水,投子卖油。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须频向数中求。」以拂击禅床,下座。 佛足处祥禅师 无为军佛足处祥禅师,僧问:「如何是般若体?」师曰:「琉璃殿里隐寒灯。」曰:「如何是般若用?」师曰:「活卓卓地。」问:「一色无变异,唤作灵地白牛,还端的也无?」师曰:「头角生也。」曰:「头角未生时如何?」师曰:「不要犯人苗稼。」 明因慧赟禅师 平江府明因慧赟禅师,上堂,横按拄杖曰:「若恁么去,直得天无二日,国无二王,释迦老子,饮气吞声。一大藏教,如虫蚀木。设使钻仰不及,正是无孔铁锤。假饶信手拈来,也是残羹馊饭。一时吐却,方有少分相应,更乃堕在空亡,依旧是鬼家活计。要会么?雨后始知山色翠,事难方见丈夫心。」卓拄杖,下座。 西台其辩禅师 兴化军西台其辩禅师,上堂,举临济无位真人语,乃召大众曰:「临济老汉,寻常一条脊梁硬似铁,及乎到这里,大似日中迷路,眼见空花,直饶道无位真人是干屎橛,正是泥龟曳尾。其僧祇知季夏极热,不知仲冬严寒。若据当时,合著得甚么语,塞断天下人舌头。西台只恁么休去,又乃眼不见为净。不免出一只手,狼籍去也。临济一担,西台一堆,一担一堆,分付阿谁?从教撒向诸方去,笑杀当年老古锥。」 侍郎杨杰居士 礼部杨杰居士,字次公,号无为,历参诸名宿,晚从天衣游。衣每引老庞机语,令研究深造。后奉祠泰山,一日鸡一鸣,睹日如盘涌。忽大悟,乃别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工夫,更说无生话。」书以寄衣,衣称善。后会芙蓉楷禅师,公曰:「与师相别几年?」蓉曰:「七年。」公曰:「学道来,参禅来?」蓉曰:「不打这鼓笛。」公曰:「恁么则空游山水,百无所能也。」蓉曰:「别来未久,善能高鉴。」公大笑。公有辞世偈曰:「无一可恋,无一可舍。太虚空中,之乎者也。将错就错,西方极乐。」 称心倧禅师法嗣 慧日尧禅师 彭州慧日尧禅师,僧问:「古者道,我有一句,待无舌人解语,却向汝道,未审意旨如何?」师曰:「无影树下好商量。」僧礼拜,师曰:「瓦解冰消。」 报本兰禅师法嗣 中际可遵禅师 福州中际可遵禅师,上堂:「咄咄咄!井底啾啾是何物?直饶三千大千,也只是个鬼窟。咄!」上堂:「昨夜四更起来,呵呵大笑不歇。幸然好一觉睡,霜钟撞作两橛。」上堂:「禾山普化忽颠狂,打鼓摇铃戏一场。劫火洞然宜煮茗,岚风大作好乘凉。四蛇同箧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沧海月明何处去,广寒金殿白银床。咄!」上堂:「八万四千深法门,门门有路超乾坤。如何个个踏不著?只为蜈蚣太多脚。不唯多脚亦多口,钉觜铁舌徒增丑。拈椎竖拂泥洗泥,扬眉瞬目笼中鸡。要知佛祖不到处,门掩落花春鸟啼。」 法明上座 邢州开元法明上座,依报本未久,深得法忍。后归里事落魄,多嗜酒呼卢。每大醉唱柳词数阕,日以为常。乡民侮之,召斋则拒,召饮则从。如是者十余年。咸指曰「醉和尚」。一日谓寺众曰:「吾明旦当行,汝等无他往。」众窃笑之。翌晨,摄衣就座,大呼曰:「吾去矣,听吾一偈。」众闻奔视,师乃曰:「平生醉里颠蹶,醉里却有分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言讫寂然,撼之已委蜕矣。 称心明禅师法嗣 上蓝光寂禅师 洪州上蓝院光寂禅师,上堂,横按拄杖,召大众曰:「还识上蓝老汉么?眼似木突,口如匾担,无问精粗,不知咸淡。与么住持,百千过犯。诸禅德,还有为山僧忏悔底么?」良久曰:「气急杀人!」卓拄杖,下座。 广因要禅师法嗣 妙峰如璨禅师 福州妙峰如璨禅师,上堂:「今朝是如来降生之节,天下缁流,莫不以香汤灌沐,共报洪恩。为甚么教中却道,如来者无所从来?既是无所从来,不知降生底是谁?试请道看。若道得,其恩自报。若道不得,明年四月八,还是蓦头浇。」 云居元禅师法嗣 百丈净悟禅师 临安府百丈庆善院净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问谁?」曰:「特问和尚。」师曰:「鹞子过新罗。」上堂:「说则摇唇,行则动脚。直饶不说不行时,错!错!」拍禅床下座。 善权慧泰禅师 常州善权慧泰禅师,上堂:「诸佛出世,广演三乘。达磨西来,密传大事。上根之者,言下顿超。中下之流,须当渐次,发明心地。或一言唱道,或三句敷扬,或善巧应机,遂成多义。撮其枢要,总是空花。一句穷源,沉埋祖道。敢问诸人,作么生是依时及节底句?」良久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参!」 崇福德基禅师 饶州崇福德基禅师,上堂:「若于这里会得,便能入一佛国,坐一道场。水鸟树林,共谈斯要。栖台殿阁,同演真乘。续千圣不尽之灯,照八面无私之焰。所以道,在天同天,在人同人,还有知音者么?」良久曰:「水底金乌天上日,眼中瞳子面前人。」 宝林怀吉禅师 婺州宝林怀吉真觉禅师,上堂:「善慧遗风五百年,云黄山色只依然。而今祖令重行也,一句流通遍大千。大众且道,是甚么句?莫是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底么?吽!有甚交涉。自从有佛祖已来,未曾动著,今日不可漏泄真机去也。」顾视大众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资福宗诱禅师 洪州资福宗诱禅师,上堂:「龙泉今日与诸人说些葛藤。」良久曰:「枝蔓上更生枝蔓。」 智海逸禅师法嗣 黄檗志因禅师 瑞州黄檗志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得力句?」师曰:「脚。」曰:「学人不会。」师曰:「一步进一步。」上堂:「四十九年说,恩润禽鱼。十万途程来,警悟人天。这二老汉,各人好与三十棒。何故?一个说长说短,一个胡言汉语。虽然如是,且放过一著。」 大中德隆禅师 福州大中德隆海印禅师,上堂:「法无异法,道无别道。时时逢见释迦,处处撞著达磨。放步即交肩,开口即咬破。不咬破,大小大。」上堂:「夫欲智拔,先须定动。」卓拄杖曰:「唵苏嚧、唏唎娑婆诃。」归堂吃茶。上堂:「触境无滞底,为甚么抬头不起?田地稳密底,为甚么下脚不得?譬如天王赐与华屋,虽获大宅,要因门入。」乃曰:「门聋!樊哙踏开真主出,巨灵抬手锦鳞喷。参!」上堂:「平旦寅晓何人,处处弥陀佛,家家观世音。月里麒麟看北斗,向阳椑子一边青。」 签判刘经臣居士 签判刘经臣居士,字兴朝。少以逸才登仕版,于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会东林照觉总禅师与语,启迪之,乃敬服,因醉心祖道。既而抵京师,谒慧林冲禅师,于僧问雪窦:「如何是诸佛本源?」答曰:「千峰寒色」,语下有省。岁余官雒幕,就参韶山杲禅师,将去任,辞韶山。山嘱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尔后或有非常境界,无量欢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得,则有不宁之疾,成失心之患矣。」未几复至京师,趋智海依正觉逸禅师,请问因缘,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不自觉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公益疑不解。一夕入室,海举传灯所载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之语问之。公不能对。疑甚,遂归就寝,熟睡至五鼓,觉来方追念问,见种种异相,表里通彻,六根震动,天地回旋,如云开月现,喜不自胜。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趋智海,悉以所得告,海为证据,且曰:「更须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践履否?」海厉声曰:「这个是甚么事,却说践履?」公默契,乃作发明心地颂八首,及著明道谕儒篇以警世。词曰:「明道在乎见性。余之所悟者,见性而已。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杨子曰:『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见于此,则能明乎道矣。当知道不远人,人之于道,犹鱼之于水,未尝须臾离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终身由之而不知。佛曰大觉,儒曰先觉,盖觉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倒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此佛者之语道为最亲者。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后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语道最迩者。奈何此道唯可心传,不立文字。故世尊拈花而妙心传于迦叶,达磨面壁而宗旨付于神光。六叶既敷,千花竞秀。分宗列派,各有门庭。故或瞬目扬眉,擎拳举指。或行棒行喝,竖拂拈槌。或持义张弓,辊毬舞笏。或拽石般土,打鼓吹毛。或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种种方便,皆是亲切为人。然只为太亲,故人多罔措。瞥然见者,不隔丝毫。其或沉吟,迢迢万里。欲明道者,宜无忽焉。祖祖相传,至今不绝。真得吾儒所谓忿而不发,开而弗违者矣。余之有得,实在此门。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默而识之,一以贯之,故目击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门之妙旨,得教外之真机。然而孔子之道,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既没,不得其传,而所以传于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学,必求自得而后已。幸余一夕开悟,凡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思,口之所谈,手足之所运动,无非妙者,得之既久,日益见前。每以与人,人不能受。然后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传也。呜呼!是道也,有其人则传,无其人则绝。余既得之矣,谁其似之乎?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无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故为记颂歌语,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谕吾徒云。」 青原下十二世 蒋山泉禅师法嗣 清献赵抃居士 清献公赵抃居士,﹝抃,原作「扑」,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字悦道,年四十余,摈去声色,系心宗教。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公日亲之,慧未尝容措一词。后典青州,政事之余,多宴坐。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虚隐几,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慧开笑曰:「赵悦道撞彩耳。」富郑公初于宗门,未有所趣,公勉之书曰:「伏惟执事,富贵如是之极,道德如是之盛,福寿康宁如是之备,退休闲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能专诚求所证悟,则他日为门下贺也。」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亲旧里民,遇之如故。作高斋以自适,题偈见意曰:「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只是柯村赵四郎。」复曰:「切忌错认。」临薨遗佛慧书曰:「非师平日警诲,至此必不得力矣。」慧悼以偈曰:「仕也邦为瑞,归欤世作程。人间金粟去,天上玉楼成。慧剑无纤缺,冰壶彻底清。春风濲水路,孤月照云明。」 慧林本禅师法嗣 法云善本禅师 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族董氏,汉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颍,遂为颍人。母无子,祷白衣大士,乃得师。及长,博极群书,然清修无仕宦意。嘉祐八年,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选经得度,习毗尼。东游至姑苏,礼圆照于瑞光。照特顾之,于是契旨,经五稔,益跻微奥。照令依圆通秀,师去又尽其要。元丰七年,渡淮,留太守岩。久之出住双林,迁净慈,寻被旨徙法云。僧问:「宝塔元无缝,如何指示人?」师曰:「烟霞生背面,星月绕檐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长年占断白云乡。」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太无厌生。」问:「若论此事,譬如两家著棋。学人上来,请师一著。」师曰:「早见输了也。」僧曰:「错。」师曰:「是。」僧曰:「进前无路也。」师卓拄杖一下,曰:「争奈这个何!」僧曰:「只如黑白未分时,又作么生?」师曰:「且饶一著。」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险。」曰:「便恁么去又作么生?」师曰:「百杂碎。」问:「九夏赏劳即不问,从今向去事如何?」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谢师指示。」师曰:「滴水难消。」上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逼-人]塞虚空,无处回避。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鳖鼻。」掷拄杖下座。 金山善宁禅师 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僧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师曰:「手握白玉鞭,骊珠尽击碎。」曰:「退身有分。」师曰:「知过必改。」上堂,顾视大众曰:「古人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舌谈论,在身觉触,在意攀缘。虽然如是,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一念相应,六根解脱。敢问诸禅德,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莫有具眼底衲僧,出来通个消息。若无,复为诸人重重注破。放开则私通车马,捏聚则毫末不存。若是饱战作家,一任是非贬剥。」 资寿岩禅师 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僧问:「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只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师曰:「黑底是墨,黄底是纸。」曰:「谢师答话。」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上堂:「云生谷口,月满长川。樵父斫深云,渔翁钓沙岛。到这里,便是吴道子张僧繇,无你下手处。」良久曰:「归堂问取圣僧。参!」上堂:「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风不鸣条,雨不破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个是世间法,作么生是佛法?」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 本觉守一禅师 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如何是体中玄?」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见汝不相当。」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摵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良久曰:「日月易流。」 投子修颙禅师 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僧问:「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师曰:「入水见长人。」曰:「争奈学人未会。」师曰:「唤不回头争奈何!」上堂:「楞伽峰顶,谁能措足?少室岩前,水泄不通。正当恁么时,黄头老子张得口,碧眼胡僧开得眼。虽然如是,事无一向。先圣幸有第二义门,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所以道春生夏长,秋落冬枯,四时迁改,轮转长途。愚者心生彼此,达者一味无殊。」良久曰:「陕府铁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丝藏。」上堂:「巍巍少室,永镇群峰。有时云中捧出,有时雾罩无踪。有时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唤作壁观胡僧。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休!休!不如且持课。」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释迦。自余是甚碗跶丘。参!」 地藏守恩禅师 福州地藏守恩禅师,本州丘氏子。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昼眠无益。」﹝昼,原误作「画」,今改。﹞曰:「意旨如何?」师曰:「早起甚长。」问:「如何是西来祖意?」师曰:「风吹满面尘。」上堂,竖起拳曰:「或时为拳。」复开曰:「或时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赏。」遂放下曰:「直是土旷人稀,相逢者少。」上堂:「雨后鸠鸣,山前麦熟。何处牧童儿,骑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横吹,风前一曲两曲。参!」上堂:「山僧今日略通一线,不用狐疑,麦中有面。」上堂,拈拄杖击禅床一下,曰:「有智若闻,则能信解。无智疑悔,则为永失。三十年后,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只念法华经。参!」上堂:「衲僧现前三昧,释迦老子不会。住世四十九年,说得天花乱坠。争似饥餐渴饮,展脚堂中打睡。」上堂:「诸人知处,山僧尽知。山僧知处,诸人不知。今日不免布施诸人。」良久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参!」 灵曜辩良禅师 衢州灵曜寺辩良佛慈禅师,饶州吴氏子。清献赵公命开法於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会、灵曜四刹。僧问:「三变禅林,四回出世,于和尚分上,成得甚么边事?」师曰:「钵盂口向天。」曰:「三十年来关捩子,而今流落五湖传。」师曰:「那个是山僧关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坠古人风。」师曰:「惜取眉毛。」上堂:「不知时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头土面,且与么过。山僧每遇月朔,特地斗钉家风,抑扬问答,一场笑具。虽然如是,因风撒土,借水献花。有个葛藤露布,与诸人共相解摘看。」蓦拈拄杖击香台,曰:「参堂去。」 香山延泳禅师 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上堂:「心随境现,境逐心生。心境两忘,是个甚么?」拈起拄杖曰:「且道这个甚处得来?若道是拄杖,瞎却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么处?是与不是,一时拈却。且骑拄杖出三门去也。」遂曳杖下座。 道场慧印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印禅师,上堂:「韶石渡头,舟横野水。汾阳浪里,桌拨孤烟。云月无私,溪山岂异?一言合辙,千里同风。敢问诸人,作么生是同风底句?」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万里山河属帝家。」 妙慧文义禅师 临安府西湖妙慧文义禅师,上堂:「会么?已被热谩了也。今早起来,无窖可说。下床著鞋,后架洗面,堂内展钵吃粥。粥后打睡,睡起吃茶。见客相唤,斋时吃饭,日日相似。有甚么过?然虽如是,更有一般令我笑,金刚倒地一堆泥。」拍禅床,下座。 灵泉宗一禅师 处州灵泉山宗一禅师,上堂:「美玉藏顽石,莲华出淤泥。须知烦恼处,悟得即菩提。咄!」 普照处辉禅师 泗州普照寺处辉真寂禅师,滁州赵氏子。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地涌金莲。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扫却门前雪。」 南禅宁禅师 常州南禅宁禅师,僧问:「庐陵米价作么生酬?」师曰:「款出囚口。」 石佛晓通禅师 越州石佛晓通禅师,上堂:「冷似秋潭月,无心合太虚。山高流水急,何处驻游鱼?」僧问:「如何是顿教?」师曰:「月落寒潭。」曰:「如何是渐教?」师曰:「云生碧汉。」曰:「不渐不顿时如何?」师曰:「八十老婆不言嫁。」 法云秀禅师法嗣 法云惟白禅师 东京法云惟白佛国禅师,上堂:「离娄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无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圆相,召大众曰:「还见么?」良久曰:「看即有分。」上堂,拈柱杖示众曰:「山僧住持七十余日,未曾拈动这个,而今不免现些小神通,供养诸人。」遂卓拄杖,下座。上堂:「过去已过去,未来且莫算。正当现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团圆,打鼓普请看。大众看即不无,毕竟唤甚么作月?休于天上觅,莫向水中寻。」师有续灯录三十卷,入藏。 保宁子英禅师 建康府保宁子英禅师,钱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并明,河海不能竞深,须弥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圣凡智慧不及,且道这个有甚么长处?」良久曰:「节目分明,生来条直。冰雪敲开片片分,白云点破承伊力。」击禅床,下座。 仙岩景纯禅师 温州仙岩景纯禅师,僧问:「德山棒,临济喝,和尚如何作用?」师曰:「老僧今日困。」僧便喝,师曰:「却是你惺惺。」 广教守讷禅师 宁国府广教守讷禅师,﹝圆照上足,时称讷叔。﹞僧问:「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师曰:「铁牛横海岸。」曰:「如何是衲僧正眼?」师曰:「针札不入。」 慈济聪禅师 兴元府慈济聪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此去长安三十七程。」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撞头磕额。」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是甚么动?」师曰:「低声!低声!」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曰:「如何是正色?」师曰:「退后!退后!」问:「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未审谁为导首?」师曰:「铁牛也须汗出。」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细看前话。」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陕府铁牛。」上堂:「三乘教典,不是真诠。直指本心,未为极则。若是通心上士,脱洒高流,出来相见。」乃顾视大众曰:「休。」上堂:「终日孜孜相为,恰似牵牛上壁。大众,何故如此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奈何!」上堂:「一即一,二即二,把定要津,何处出气?」拈拄杖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卓一下,下座。 白兆圭禅师 安州白兆山通慧圭禅师,上堂:「幸逢嘉会,须采异闻。既遇宝山,莫令空手。不可他时后日,门扇后、壁角头,自说大话也。穷天地,亘古今,即是当人一个自性,于是中间,更无他物。诸人每日行时行著,卧时卧著,坐时坐著,只对语言时满口道著。以至扬眉瞬目,嗔喜爱憎,寂默游戏,未始间断。因甚么不肯承当,自家歇去?良由无量劫来,爱欲情重,生死路长,背觉合尘,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飞鸟,不知空是家乡;水里游鱼,忘却水为性命。何得自抑,却问傍人。大似捧饭称饥,临河叫渴。诸人要得休去么?各请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异空中红日,独运无私。盘里明珠,不拨自转。然虽如是,只为初机,向上机关,未曾踏著。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机关?」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见天。」 净名法因禅师 庐州长安净名法因禅师,上堂:「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七八是数,事却难算。隐显不辨即且置,黑白未分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相逢秋色里,共话月明中。」上堂:「祖师妙诀,别无可说。直饶钉觜铁舌,未免弄巧成拙。净名已把天机泄。」 福严守初禅师 浮槎山福严守初禅师,僧问:「如何是受用三昧?」师曰:「拈匙放箸。」问:「如何是正直一路?」师曰:「踏不著。」曰:「踏著后如何?」师曰:「四方八面。」乃曰:「若论此事,放行则曹溪路上月白风清;把定则少室峰前云收雾卷。如斯语论,已涉多途。但由一念相应,方信不从人得。大众且道,从甚么处得?」良久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上堂:「即性之相,一亘晴空。即相之性,千波竞起。若彻来源清流无阻。所以举一念而尘沙法门顿显,拈一毫而无边刹境齐彰。且道文殊普贤在甚么处?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下座。 德山仁绘禅师 鼎州德山仁绘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来千去万。」曰:「恁么则脚跟不点地也。」师曰:「却是汝会。」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山僧即不然,至道最难,须是拣择。若无憎爱,争见明白?」 香积用旻禅师 澧州圣寿香积用旻禅师,上堂:「木马冲开千骑路,铁牛透过万重关。木马铁牛即今在甚么处?」良久曰:「惊起暮天沙上雁,海门斜去两三行。」 瑞相子来禅师 瑞州瑞相子来禅师,上堂,顾视众曰:「夫为宗匠,随处提纲。应机问答,杀活临时。心眼精明,那容妖怪?若也棒头取证,喝下承当,埋没宗风,耻他先作。转身一路,不在迟疑。一息不来,还同死汉。大众,直饶到这田地,犹是句语埋藏,未有透脱一路。敢问诸人,作么生是透脱一路?还有人道得么?若无,山僧不免与诸人说破。」良久曰:「玉离荆岫寒光动,剑出丰城紫气横。」 真空从一禅师 庐州真空从一禅师,上堂:「心镜明鉴无碍。」遂拈起拄杖曰:「唤这个作拄杖,即是碍。不唤作拄杖,亦是碍。离此之外,毕竟如何?要会么?碍不碍,谁为对?大地山河,廓然粉碎。」 乾明广禅师 襄州凤凰山乾明广禅师,上堂:「日头东畔出,月向西边没。来去急如梭,催人成白骨。山僧有一法,堪为保命术。生死不相干,打破精魂窟。咄!咄!是何物?不是众生,不是佛。参!」 慧林冲禅师法嗣 华严智明禅师 东京永兴华严寺智明佛慧禅师,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论此事,在天则列万象而齐现,在地则运四时而发生,在人则出没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头上,又作么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永泰智航禅师 镇州永泰智航禅师,上堂:「散为气者,乃道之漓。适于变者,为法之弊。灵机不昧,亘古亘今。大用现前,何得何失?虽然如是,忽遇无孔铁槌,作么生话会?」拈拄杖曰:「穿过了也。」上堂:「龙腾碧汉,变化无方。凤翥青霄,谁知踪迹?可行则行,不出百千三昧。可止则止,宁忘万象森罗。所以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且道得个甚么?」良久曰:「莫妄想。」 寿圣子邦禅师 江阴军寿圣子邦圆觉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拈放一边,如何得速成佛去?」师曰:「有成终不是,是佛亦非真。」僧拟议,师叱曰:「话头道甚么?」 长芦夫禅师法嗣 雪窦道荣禅师 明州雪窦道荣觉印禅师,郡之陈氏子。僧问:「寒山逢拾得时如何?」师曰:「扬眉飞闪电。」曰:「更有何事?」师曰:「开口放毫光。」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七六八。」 长芦宗赜禅师 真州长芦宗赜慈觉禅师,洺州孙氏子。僧问:「达磨面壁,此理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今日被这僧一问,直得口哑。」上堂:「冬去寒食,一百单五。活人路上,死人无数。头钻荆棘林,将谓众生苦。拜扫事如何,骨堆上添土。唯有出家人,不踏无生路。大众且道,向甚么处去?还会么?南天台,北五台。参!」上堂:「新罗别无妙诀,当言不避截舌。但能心口相应,一生受用不彻。且道如何是心口相应底句?」良久曰:「焦砖打著连底冻。参!」问:「六门未息时如何?」师曰:「鼻孔里烧香。」曰:「学人不会。」师曰:「耳朵里打鼓。」问:「如何是无功之功?」师曰:「泥牛不运步,天下没荒田。」曰:「恁么则功不浪施也。」师曰:「虽然广大神通,未免遭他痛棒。」上堂:「金屑虽贵,落眼成翳。金屑既除,眼在甚么处?若如此者,未出荆棘林中,棒头取证,喝下承当,正在金峰窠里。」上堂:「楼外紫金山色秀,门前甘露水声寒。古槐阴下清风里,试为诸人再指看。」拈拄杖曰:「还见么?」击香卓曰:「还闻么?」靠却拄杖曰:「眼耳若通随处足,水声山色自悠悠。」 慧日智觉禅师 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钓竿长在手,鱼冷不吞钩。」喝一喝,下座。 佛日才禅师法嗣 夹山自龄禅师 沣州夹山灵泉自龄禅师,常州周氏子。僧问:「金鸡啄破琉璃壳,玉兔挨开碧海门。此是人间光影,如何是祖师机?」师曰:「针札不入。」曰:「只如眹兆未生已前,作么生道?」师举起拂子,僧曰:「如何领会?」师曰:「斫额望扶桑。」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春风拂拂。」曰:「分后如何?」师曰:「春日迟迟。」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堂,良久顾大众曰:「月里走金乌,谁云一物无。赵州东壁上,挂个大胡芦。参!」上堂,良久打一圆相曰:「大众!五千余卷诠不尽,三世诸佛赞不及,令人却忆卖油翁,狼忙走下绳床立。参!」上堂:「便乃忘机守默,已被金粟占先。拟欲展演词锋,落在瞿昙之后。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透脱一路?」良久曰:「好笑南泉提起处,刈茆镰子曲弯弯。参!」 天钵元禅师法嗣 元丰清满禅师 卫州元丰院清满禅师,沧州田氏子。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天寒地冷。」曰:「如何是道?」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道是闲名字。」上堂:「无异思惟,谛听谛听。昨日寒,今日寒,抖擞精神著力看。著力看,看来看去转颟顸,要得不颟顸,看。参!」上堂:「堪作梁底作梁,堪作柱底作柱。灵利衲僧便知落处。」蓦拈拄杖曰:「还知这个堪作甚么?」打香台一下,曰:「莫道无用处。」复打一下曰:「参!」上堂:「看看,堂里木师伯,被圣僧打一掴,走去见维那,被维那打两掴。露柱呵呵笑,打著这师伯。元丰路见不平与你雪。」正拈拄杖曰:「来来,然是圣僧也须吃棒。」击香台下座。岁旦上堂:「忆昔山居绝粮,有颂举似大众,饥餐松柏叶,渴饮涧中泉,看罢青青竹,和衣自在眠。大众,更有山怀为君说,今年年是去年年。」上堂:「此剑刃上事,须剑刃上汉始得。有般名利之徒,为人天师,悬羊头卖狗肉,坏后进初机,灭先圣洪范。你等诸人闻恁么事,岂不寒心?由是疑误众生,堕无间狱。苦哉!苦哉!取一期快意,受万劫余殃。有甚么死急,来为释子。」喝曰:「瞆人徒侧耳。」便下座。上堂,喝一喝曰:「不是道,不是禅,每逢三五夜,皓月十分圆。参!」师凡见僧,乃曰:「佛法世法,眼病空花。」有僧曰:「翳消花灭时如何?」师曰:「将谓汝灵利。」 定慧法本禅师 青州定慧院法本禅师,僧问:「古人到这里,为甚么拱手归降?」师曰:「理合如是。」曰:「毕竟如何?」师曰:「夜眠日走。」 善胜真悟禅师 西京普胜真悟禅师,上堂:「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弄影逃形,不知形为影本。以法问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传心,不知心本无心。心本无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梦。心法不实,莫谩追求;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到这里,三世诸佛、一大藏教、祖师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尽使不著。何故?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 瑞岩鸿禅师法嗣 育王昙振禅师 明州育王昙振真戒禅师,上堂:「今日布袋头开,还有买卖者么?」时有僧出曰:「有。」师曰:「不作贵,不作贱,作么生酬价?」僧无语。师曰:「老僧失利。」 栖贤迁禅师法嗣 崇福灯禅师 舒州王屋山崇福灯禅师,上堂:「天不能盖,地不能载。一室无私,何处不在?大众,直饶恁么会去,也是鬼弄精魂。怎生说个常在底道理?」良久曰:「金风昨夜起,遍地是黄花。」 净众言首座法嗣 招提惟湛禅师 西京招提惟湛广灯禅师,嘉禾人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秋风黄叶乱,远岫白云归。」曰:「专为流通也。」师曰:「即今作么生举?」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偏不偏,正不正,那事从来难比并。满天风雨骨毛寒,何须更入那伽定。」卓拄杖下座。上堂:「六尘不恶,还同正觉。马上谁家白面郎?穿花折柳垂巾角。夜来一醉明月楼,呼卢输却黄金宅。臂鹰走犬归不归,娥眉皓齿嗔无力。此心能有几人知,黄头碧眼非相识。啰啰哩。」拍手一下,下座。 青原下十三世 法云本禅师法嗣 净慈楚明禅师 临安府净慈楚明宝印禅师,百粤张氏。上堂:「祖师心印,非长非短,非方非圆,非内非外,亦非中间。且问大众,决定是何形貌?」拈拄杖曰:「还见么?古篆不成文,飞帛难同体。从本自分明,何须重特地。」击禅床下座。上堂:「出门见山水,入门见佛殿。灵光触处通,诸人何不荐?若不荐,净慈今日不著便。」上堂:「祖师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净慈当时若见恁么道,用黑漆拄杖子一棒打杀,埋向无阴阳地上,令他出气不得。何故?叵耐他瞒我唐土人。众中莫有为祖师出气底么?出来,和你一时埋却。」上堂:「若论此事,如散铺宝贝,乱堆金玉。昧己者自甘穷困,有眼底信手拈来。所以道阎浮有大宝,见少得还稀。若人将献我,成佛一饷时。」乃拈拄杖曰:「如今一时呈似,普请大众高著眼。」掷拄杖,下座。 长芦道和禅师 真州长芦道和祖照禅师,兴化潘氏子。僧问:「无遮圣会,还有不到者么?」师曰:「有。」曰:「谁是不到者?」师曰:「金刚脚下铁昆仑。」问:「不许夜行,投明须到。意旨如何?」师曰:「羊头车子推明月。」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铁门路险。」问:「一槌两当时如何?」师曰:「踏藕得鱼归。」问:「教外别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铁弹子。」问:「百城游罢时如何?」师曰:「前头更有赵州关。」上堂:「一二三四五六,碧眼胡僧数不足。泥牛入海过新罗,木马追风到天竺。天竺茫茫何处寻?补陀岩上问观音。普贤拍手呵呵笑,归去来兮秋水深。」 雪峰思慧禅师 福州雪峰思慧妙湛禅师,钱塘俞氏子。僧问:「古殿无灯时如何?」师曰:「东壁打西壁。」曰:「恁么则撞著露柱也。」师曰:「未敢相许。」上堂:「一法若通,万缘方透。」拈拄杖曰:「这里悟了,提起拄杖,海上横行。若到云居山头,为我传语雪峰和尚。咄!」上堂:「布大教网,捷人天鱼。护圣不似老胡,拖泥带水,只是见兔放鹰,遇獐发箭。」乃高声召众曰:「中。」上堂:「昔日药山早晚不参,动经旬月。一日,大众才集,药山便归方丈。诸禅德,彼时佛法早自淡薄,论来犹较些子。如今每日鸣鼓升堂,忉忉怛怛地。问者口似纺车,答者舌如霹雳。总似今日,灵山慧命,殆若悬丝。少室家风,危如累卵。又安得个慨然有志,扶竖宗乘底衲子出来?喝散大众,非唯耳边静办,当使正法久住,岂不伟哉!如或捧上不成龙,山僧倒行此令,以拄杖一时趁散。」上堂:「眼睫横亘十方,眉毛上透青天,下彻黄泉。且道鼻孔在甚么处?」良久曰:「札。」上堂:「妙高山顶,云海茫茫。少室岩前,雪霜凛凛。齐腰独立,徒自苦疲。七日不逢,一场[忏-千+么][忏-千+罗]。别峰相见,落在半途。只履西归,远之远矣。」卓拄杖,下座。上堂:「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今朝三月十五。不劳久立。」建炎改元,上堂:「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今上皇帝践登宝位,万国归仁。草木禽鱼,咸被其德。此犹是圣主应世边事。主宫降诞已前一句,﹝主,续藏本作「王」。﹞天下人摸索不著。」上堂:「一切法无差,云门胡饼赵州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惭愧太原孚上座,五更闻鼓角,天晓弄琵琶。」喝一喝。上堂:「南询诸友,踏破草鞋,绝学无为,坐消日月。凡情易脱,圣解难忘。但有纤毫,皆成渗漏。可中为道,似地擎山。应物现形,如驴觑井。纵无计较,途辙已成。若论相应,转没交涉。勉诸仁者,莫错用心。各自归堂,更求何事?」 宝林果昌禅师 婺州宝林果昌宝觉禅师,安州时氏子。师与提刑杨次公入山同游山次,杨拈起大士饭石,问:「既是饭石,为甚么咬不破?」师曰:「只为太硬。」杨曰:「犹涉繁词。」师曰:「未审提刑作么生?」杨曰:「硬。」师曰:「也是第二月。」杨为写七佛殿额,乃问:「七佛重出世时如何?」师曰:「一回相见一回新。」上堂:「一即一,二即二,嗅著直是无香气。」蓦拈柱杖卓一下,曰:「识得山僧榔栗条,莫向南山寻鳖鼻。」 资福法明禅师 郑州资福法明宝月禅师,上堂:「资福别无所补,五日一参击鼓。何曾说妙谈玄,只是粗言直语。甘草自来甜,黄连依旧苦。忽若鼻孔辽天,逢人切忌错举。参!」上堂:「若论此事,譬如伐树得根,灸病得穴。若也得根,岂在千枝遍斫。若也得穴,不假六分全烧。」以拄杖卓一下,曰:「这个是根,那个是穴?」掷下拄杖曰:「这个是穴,又唤甚么作根?咄!是何言欤!」 云峰志璇禅师 潭州云峰志璇祖灯禅师,南粤陈氏子。上堂:「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大众,古人见处,如日晖空,不著二边,岂堕阴界?堪嗟后代儿孙,多作一色边会。山僧即不然,不休去,不歇去。业识茫茫去,七颠八倒去,十字街头闹浩浩地,声色里坐卧去,三家村里,盈衢塞路,荆棘里游戏去。刀山剑树,劈腹剜心,镬汤炉炭,皮穿骨烂去。如斯举唱,大似三岁孩儿辊绣毬。」上堂:「一切声是佛声,涂毒鼓透入耳朵里。一切色是佛色,铁蒺藜穿过眼睛中。好事不如无。」便下座。上堂:「尽乾坤大地,是个热铁圆,汝等诸人向甚么处下口?」良久曰:「吞不进,吐不出。」上堂:「瘦竹长松滴翠香,流风疏月度炎凉。不知谁住原西寺,每日钟声送夕阳。」上堂:「声色头上睡眠,虎狼群里安禅。荆棘林内翻身,雪刃丛中游戏。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衲僧失却鼻孔。是风动,是幡动,分明是个漆桶。两段不同,眼暗耳聋。涧水如蓝碧,山花似火红。」上堂,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筑著额头磕著鼻。」曰:「意旨如何?」师曰:「驴驼马载。」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朝到西天,暮归唐土。」曰:「谢师答话。」师曰:「大乘砑郎当。」僧退,师乃曰:「僧问西来意,筑著额头磕著鼻,意旨又如何?驴驼并马载,朝到西天暮归唐,大乘恰似砑郎当。何故?没量大人,被语脉里转却。」遂拊掌大笑,下座。僧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曰:「恁么则不落也。」师曰:「两重公案。」曰:「学人未晓,特伸请益。」师曰:「筠袁虔吉,头上插笔。」问:「德山入门便棒,意旨如何?」师曰:「束杖理民。」曰:「临济入门便喝,又作么生?」师曰:「不言而化。」曰:「未审和尚如何为人?」师曰:「一刀两段。」问:「无缝铁门,请师一启。」师曰:「进前三步。」曰:「向上无关,请师一闭。」师曰:「退后一寻。」曰:「不开不闭,又作么生?」师曰:「吽吽!」便打。 慧林常悟禅师 东京慧林常悟禅师,僧问:「若不传法度众生,举世无由报恩者。未审传个甚么法?」师曰:「开宗明义章第一。」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省得草鞋钱。」曰:「来后如何?」师曰:「重叠关山路。」 道场有规禅师 安吉州道场有规禅师,婺州姜氏子。上堂,拈拄杖曰:「还见么?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德山老人虽则焚其疏钞,也是贼过后张弓。且道文彩未彰以前,又作么生理论?三千剑客今何在,独许庄周致太平。」上堂:「种田博饭,地藏家风。客来吃茶,赵州礼度。且道护圣门下,别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寻常不放山泉出,屋底清池泠照人。」化士出问:「促装已办,乞师一言。」师曰:「好看前路事,莫比在家时。」曰:「恁么则三家村里,十字街头,等个人去也。」师曰:「照顾打失布袋。」 延庆可复禅师 越州延庆可复禅师,上堂:」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忽然胡汉俱来时,如何祗准?「良久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参!」上堂,蓦拈拄杖横按膝上,曰:「苦痛深,苦痛深。碧潭千万丈,那个是知音?」卓一下,下座。 道场慧颜禅师 安吉州道场慧颜禅师,上堂:「世尊按指,海印发光。」拈拄杖曰:「莫妄想。」便下座。 双峰宗达禅师 温州双峰, 普寂宗达佛海禅师,僧问:「如何是永嘉境?」师曰:「华盖峰。」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一宿觉。」上堂众集定,喝一喝曰:「冤有头,债有主。珍重!」 五峰子琪禅师 越州五峰子琪禅师,僧问:「学人上来,乞师垂示。」师曰:「花开千朵。」秀曰:「学人不会。」师曰:「雨后万山青。」曰:「谢指示。」师曰:「你作么生会?」僧便喝。师曰:「未在。」僧又喝。师曰:「一喝两喝后作么生?」曰「也知和尚有此机要。」师曰:「适来道甚么!」僧无语,师便喝。 云门道信禅师 西京韶山云门道信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千年古墓蛇,今日头生角。」曰:「莫便是和尚家风也无?」师曰:「卜度则丧身失命。」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无人识者。」曰:「如何得脱洒去?」师曰:「你问我答。」 天竺从谏讲师 临安府上天竺从谏慈辩讲师,处之松阳人也。具大知见,声播讲席。于止观深有所契,每与禅衲游。尝以道力扣大通,通一日作书寄之。师发缄,睹黑白二圆相,乃悟,答偈曰:「黑相白相,担枷过状。了不了兮,无风起浪。若问究竟事如何,洞庭山在太湖上。」 金山宁禅师法嗣 普济子淳禅师 婺州普济子淳圆济禅师,「僧问:摩尼珠人不识,如来藏里亲收得。如何是珠?」师曰:「不拨自转。」曰:「如何是藏?」师曰:「一拨便转。」曰:「转后如何?」师曰:「把不住。」上堂:「雨过山青,云开月白。带雪寒松,摇风庭柏。山僧恁么说话,还有祖师意也无?其或未然。」良久曰:「看!看!」 禾山用安禅师 吉州禾山用安禅师,僧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鱼挨鳖倚。」曰:「出水后如何?」师曰:「水仙头上戴,好手绝跻攀。」曰「出与未出时如何?」师曰:「应是乾坤惜,不教容易看。」 本觉一禅师法嗣 越峰粹圭禅师 福州越峰粹圭妙觉禅师,本郡林氏子。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瘦田损种。」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刈禾镰子曲如钩。」问:「机关不到时如何?」师曰:「抱瓮灌园。」曰:「此犹是机关边事。」师曰:「须要雨淋头。」 天台如庵主 台州天台如庵主,久依法真,因看云门东山水上行语,发明己见,归隐故山,猿鹿为伍。郡守闻其风,遣使逼令住持。师作偈曰:「三十年来住此山,郡符何事到林间?休将琐琐尘寰事,换我一生闲又闲。」遂焚其庐,竟不知所止。 西竺尼法海禅师 平江府西竺寺尼法海禅师,宝文吕嘉之姑也。首参法云秀和尚,从领旨于法真言下,诸名儒屡挽应世,坚不从。殂日说偈曰:「霜天云雾结,山月冷涵辉。夜接故乡信,晓行人不知。」届明坐脱。 投子颙禅师法嗣 资寿灌禅师 寿州资寿灌禅师,上堂,良久曰:「便恁么散去,已是葛藤。更若喃喃,有何所益?」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崇寿江禅师 西京白马崇寿江禅师,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开堂略借看。」师曰:「不借。」曰:「为甚么不借?」师曰:「卖金须是买金人。」 香严智月禅师 邓州香严智月海印禅师,僧问:「法雷已震,选佛场开。不昧宗乘,请师直指。」师曰:「三月三日时,千花万花拆。」曰:「普天匝地承恩力,觉苑仙葩一夜开。」师曰:「切忌随他去。」乃曰:「判府吏部,此日命山僧开堂祝圣,绍续祖灯。只如祖灯作么生续?不见古者道,六街钟鼓响冬冬,即处铺金世界中。池长芰荷庭长柏,更将何法演真宗?恁么说话,也是事不获已。有旁不肯底出来,把山僧拽下禅床,痛打一顿,许伊是个本分衲僧。若未有这个作家手脚,切不得草草匆匆,勘得脚跟下不实,头没去处,却须倒吃香严手中钁柄,莫言不道。」上堂:「吾家宝藏不悭惜,觌面相呈人罕识。辉今耀古体圆时,照地照天光赫赤。荆山美玉奚为贵?合浦明珠比不得。借问谁人敢酬价,波斯鼻孔长三尺。咄!」 丞相富弼居士 丞相富弼居士,字彦国,由清献公警励之后,不舍昼夜,力进此道。闻颙禅师主投子,法席冠淮甸,往质所疑。会颙为众登座,见其顾视如象王回旋。公微有得,因执弟子礼,趋函丈,命侍者请为入室。颙见即曰:「相公已入来,富弼犹在外。」公闻汗流浃背,即大悟,寻以偈寄圆照本曰:「一见颙公悟入深,夤缘传得老师心。东南谩说江山远,目对灵光与妙音。」后奏署颙师号。颙上堂谢语,有曰:「彼一期之误我,亦将错而就错。」公作偈赞曰:「万木千花欲向荣,卧龙犹未出沧溟。彤云彩雾呈嘉瑞,依旧南山一色青。」 甘露宣禅师法嗣 妙湛尼文照禅师 平江府妙湛寺尼文照禅师,温陵人。上堂:「灵源不动,妙体何依?历历孤明,是谁光彩?若道真如实际,大似好肉剜疮。更作祖意商量,正是迷头认影。老胡四十九年说梦,即且止僧堂里,憍陈如上座为你诸人举觉底,还记得么?」良久曰:「惜取眉毛好!」 瑞岩居禅师法嗣 万年处幽禅师 台州万年处幽禅师,上堂:「先圣行不到处,凡流恰到。凡流既到,先圣莫知。到与不到,知与不知,总置一壁。只如僧问干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峰以拄杖画一画曰:『在这里』。且道此老与他先圣凡流,相去几何?南山虎咬石羊儿,须向其中识生死。」 广灵祖禅师法嗣 仙岩怀义禅师 处州缙云仙岩怀义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自屈作么?」曰:「如何是道?」师曰:「你道了。」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无。」曰:「恁么则小出大遇也。」师曰:「只恐不恁么。」曰:「也是。」师曰:「却恁么去也。」 净因岳禅师法嗣 鼓山体淳禅师 福州鼓山体淳禅鉴禅师,上堂:「由基弓矢,不射田蛙。任氏丝纶,要投溟渤。发则穿杨破的,得则修鲸巨鳌。只箭既入重城,长竿岂钓浅水?而今莫有吞钩啮镞底么?若无,山僧卷起丝纶,拗折弓箭去也。」掷拄杖,下座。 乾明觉禅师法嗣 长庆应圆禅师 岳州平江长庆应圆禅师,上堂:「寒气将残春日到,无索泥牛皆勃跳。筑著昆仑鼻孔头,触倒须弥成粪扫。牧童儿,鞭弃了,懒吹无孔笛,拍手呵呵笑。归去来兮归去来,烟霞深处和衣倒。」良久曰:「切忌睡著。」 长芦信禅师法嗣 慧林怀深禅师 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寿春府夏氏子。生而祥光现舍,文殊坚禅师遥见,疑火也。诘旦,知师始生,往访之。师见坚辄笑,母许出家。十四割爱冠祝发。后四年,访道方外,依净照于嘉禾资圣。照举良遂见麻谷因缘,问曰:「如何是良遂知处?」师即洞明。出住资福,屦满户外。蒋山佛鉴勤禅师行化至,茶退,师引巡寮,至千人街坊,鉴问:「既是千人街坊,为甚么只有一人?」师曰:「多虚不如少实。」鉴曰:「恁么那!」师赧然。偶朝廷以资福为神霄宫,因弃往蒋山,留西庵陈请益。鉴曰:「资福知是般事便休。」师曰:「某实未稳,望和尚不外。」鉴举倩女离魂话,反覆穷之,大豁疑碍。呈偈曰:「只是旧时行履处,等闲举著便淆讹。夜来一阵狂风起,吹落桃花知几多。」鉴拊几曰:「这底岂不是活祖师意?」未几,被旨住焦山。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面黄不是真金贴。」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师曰:「一箭一莲华。」僧作礼,师弹指三下。问:「知有道不得时如何?」师曰:「哑子吃蜜。」曰:「道得不知有时如何?」师曰:「鹦鹉唤人。」僧礼拜,师叱曰:「这传语汉!」问:「甚么人不被无常吞?」师曰:「只恐他无下口处。」曰:「恁么则一念通玄箭,三尸鬼失奸也。」师曰:「汝有一念,定被他吞了。」曰:「无一念时如何?」师曰:「捉著阇黎。」上堂:「古者道,忍忍!三世如来从此尽。饶饶!万祸千殃从此消。默默!无上菩提从此得。」师曰:「会得此三种语了,好个不快活汉!山僧祇是得人一牛,还人一马。泼水相唾,插觜厮骂。」卓拄杖曰:「平出!平出!」上堂:「云自何山起,风从甚涧生?好个入头处,官路少人行。」上堂:「不是境,亦非心,唤作佛时也陆沉。个中本自无阶级,切忌无阶级处寻。总不寻,过犹深。打破云门饭袋子,方知赤土是黄金。咄!」 光孝如瑰禅师 平江府万寿如瑰证悟禅师,建宁魏氏。开堂日,僧问:「如何是苏台境?」师曰:「山横师子秀,水接太湖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衣冠皇宋后,礼乐大周前。」师凡见僧,必问:「近日如何?」僧拟对,即拊其背曰:「不可思议。」将示寂,众集,复曰:「不可思议。」乃合掌而终。 天衣如哲禅师 越州天衣如哲禅师,族里未详。自退席寓平江之万寿,饮啖无择,人多侮之。有以瑞岩唤主人公话问者,师答以偈曰:「瑞岩长唤主人公,突出须弥最上峰。大地掀翻无觅处,笙歌一曲画楼中。」一日曰:「吾行矣。」令拂拭所乘笋舆,乃书偈告众曰:「道在用处,用在死处。时人只管贪欢乐,不肯学无为。」叙平昔参问,勉众进修已。忽竖起拳曰:「诸人且道,这个落在甚么处?」众无对。师挥案一下曰:「一齐分付与秋风。」遂入舆,端坐而逝。 智者法铨禅师 婺州智者法铨禅师,上堂:「要扣玄关,须是有节操,极慷慨,斩得钉,截得铁,硬剥剥地汉始得。若是隈刀避箭,碌碌之徒看即有分。」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径山智讷禅师 临安府径山智讷妙空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坐久成劳。」曰:「见后如何?」师曰:「不妨我东行西行。」 金山慧禅师法嗣 报恩觉然禅师 常州报恩觉然宝月禅师,越州郑氏子。上堂:「学者无事空言,须求妙悟。去妙悟而事空言,其犹逐臭耳。然虽如是,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一日谓众曰:「世缘易染,道业难办,汝等勉之。」语卒而逝。 法云白禅师法嗣 智者绍先禅师 婺州智者绍先禅师,潭州人也。上堂:「根尘同源,缚脱无二。不动丝毫,十方游戏。子湖犬子虽狞,争似南山鳖鼻。」遂高声曰:「大众看脚下。」上堂:「团不聚,拨不散,日晒不干,水浸不烂。等闲挂在太虚中,一任傍人冷眼看。」 福圣仲易禅师 沂州马鞍山福圣院仲易禅师,上堂:「一二三四五,升堂击法鼓。蔟蔟齐上来,一一面相睹。秋色满虚庭,秋风动寰宇。更问祖师禅,雪峰到投子。咄!」 慧林慧海禅师 东京慧林慧海月印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黄金地上玉楼台。」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月洛阳人戴花。」上堂:「黄金地上,具眼者未肯安居。荆棘林中,本分底留伊不得。只如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良久曰:「举头烟霭里,依约见家山。」上堂,顾视大众,拍禅床一下,曰:「聊表不空。」便下座。 建隆原禅师 杨州建隆原禅师,姑苏夏氏子。上堂,拈拄杖曰:「买帽相头,依模画样。从他野老自颦眉,志公不是闲和尚。」卓拄杖,下座。 保宁英禅师法嗣 广福惟尚禅师 临安府广福院惟尚禅师,初参觉印,问曰:「南泉斩猫儿,意旨如何?」印曰:「须是南泉始得。」印以前语诘之,师不能对。至僧堂,忽大悟曰:「古人道,从今日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信有之矣。」述偈呈印,曰:「须是南泉第一机,不知不觉蓦头锥。觌面若无青白眼,还如鸬鸬守空池。」举未绝,印竖拳曰:「正当恁么时作么生?」师掀倒禅床,印遂喝。师曰:「贼过后张弓。」便出。住广福日,室中问僧:「提起来作么生会?」又曰:「且道是个甚么,要人提起?」 雪窦法宁禅师 明州雪窦法宁禅师,衢州杜氏子,上堂:「百川异流,以海为极。森罗万象,以空为极。四圣六凡,以佛为极。明眼衲子,以拄杖子为极。且道拄杖子以何为极?有人道得,山僧两手分付。傥或未然,不如闲倚禅床畔,留与儿孙指路头。」 开先珣禅师法嗣 延昌熙咏禅师 庐州延昌熙咏禅师,僧问:「少林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惭惶杀人。」 开先宗禅师 庐州开先宗禅师,上堂:「一不做,二不休。捩转鼻孔,捺下云头。禾山解打盐官鼓,僧繇不写戴嵩牛。庐陵米,投子油,雪峰依旧辊双毬。夜来风送衡阳信,寒雁一声霜月幽。」 甘露颙禅师法嗣 光孝元禅师 杨州光孝元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七颠八倒。」曰:「忽遇客来,如何只待?」师曰:「生铁蒺藜劈口筑。」 雪窦荣禅师法嗣 云峰大智禅师 福州雪峰大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衔拂柄示之。僧曰:「此是香严底,和尚又作么生?」师便喝,僧大笑。师叱曰:「这野狐精。」 元丰满禅师法嗣 雪峰宗演禅师 福州雪峰宗演圆觉禅师,恩州人也。僧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师曰:「款出囚口。」曰:「便恁么会去时如何?」师曰:「换手槌胸。」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心?」师曰:「十字街头片瓦子。」辞众日,僧问:「如何是临岐一句?」师曰:「有马骑马,无马步行。」曰:「途中事作么生?」师曰:「贱避贵。」上堂:「遣迷求悟,不知迷是悟之钳锤。爱圣憎凡,不知凡是圣之炉[革+(备-人)]。只如圣凡双泯、迷悟俱忘一句作么生道?半夜彩霞笼玉像,天明峰顶五云遮。」 卫州王大夫 卫州王大夫,遗其名。以丧偶厌世相,遂参元丰,于言下知归。丰一日谓曰:「子乃今之陆亘也。」公便掩耳,既而回坛山之阳,缚茅自处者三载。偶歌曰:「坛山里,日何长。青松岭,白云乡。吟鸟啼猿作道场。散发采薇歌又笑,从教人道野夫狂。」 育王振禅师法嗣 岳林真禅师 明州岳林真禅师,上堂:「古人道,初秋夏末,合有责情三十棒。岳林则不然,灵山会上,世尊拈华,迦叶微笑,正当恁么时,好与三十棒。何故?如此太平时节,强起干戈,教人吹大法螺,击大法鼓。举步则金莲躞蹀,端居则宝座巍峨。梵王引之于前,香花缭绕,帝释随之于后,龙象骈罗。致令后代儿孙,递相仿学。三三两两,皆言出格风标。劫劫波波,未肯归家稳坐。鼓唇摇舌,宛如钟磬笙竽。奋臂点胸,何啻稻麻竹苇。更逞游山玩水,拨草瞻风,人前说得石点头,天上飞来花扑地,也好与三十棒。且道坐夏赏劳,如何酬奖?」良久曰:「万宝功成何厚薄,千钧价重自低昂。」 招提湛禅师法嗣 华亭观音和尚 秀州华亭观音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半夜乌龟火里行。」曰:「意作么生?」师曰:「虚空无背面。」僧礼拜,师便打。 青原下十四世 净慈明禅师法嗣 净慈象禅师 临安府净慈象禅师,上堂:「古者道,一翳在眼,空花乱坠。」拈拄杖曰:「净慈拈起拄杖,岂不是一翳在眼?百千诸佛总在拄杖头,现丈六紫磨金色之身。乘其国土,游历十方。说一切法,度一切众。岂不是空花乱坠?即今莫有向拄杖未拈已前坐断得么?出来与净慈相见。如无,切忌向空本无花、眼本无翳处著到。」乃掷拄杖,下座。 雪峰隆禅师 福州雪峰隆禅师,上堂:「一不成,二不是。口吃饭,鼻出气。休云北斗藏身,说甚南山鳖鼻。家财运出任交关,劝君莫竞锥头利。」 长芦和禅师法嗣 甘露达珠禅师 镇江府甘露达珠禅师,福州人。上堂:「圣贤不分,古今惟一。可谓火就燥,水流湿,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大众,东村王老去不归,纷纷黄叶空狼籍。」 灵隐惠淳禅师 临安府灵隐惠淳圆智禅师,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乃喝曰:「寒山子话堕了也。诸禅德,皎洁无尘,岂中秋之月可比?虚明绝待,非照世之珠可伦。独露乾坤,光吞万象。普天匝地,耀古腾今。且道是个甚么?」良久曰:「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雪峰慧禅师法嗣 净慈道昌禅师 临安府净慈月堂道昌佛行禅师,湖州宝溪吴氏。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张家兄弟太无良。」曰:「恁么则一切处皆是去也。」师曰:「莫唐突人好!」问:「心生则法生,心灭则法灭。只如心法双忘时,生灭在甚么处?」师曰:「左手得来右手用。」问:「如何是从上宗门中事?」师曰:「一亩地。」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埋没不少。」问:「如何是诸佛本源?」师曰:「屋头问路。」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月下抛砖。」上堂:「未透祖师关,千难与万难。既透祖师关,千难与万难。未透时难即且置,既透了因甚么却难?放下笊篱虽得价,动他杓柄也无端。」上堂:「与我相似,共你无缘。打翻药铫,倾出炉烟。还丹一粒分明在,流落人间是几年。咄!」上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正好买草鞋行脚。所以道动则影现,觉则冰生,不动不觉,正在死水里。荐福老人出头不得即且置,育王今日又作么生?向道莫行山下路,果闻猿叫断肠声。」岁旦,上堂,举拂子曰:「岁朝把笔,万事皆吉。忽有个汉出来道:和尚,这个是三家村里保正书门底,为甚么将来华王座上当作宗乘?只向他道,牛进千头,马入百疋。」 径山了一禅师 临安府径山照堂了一禅师,明州人。上堂:「参玄之士,触境遇缘。不能直下透脱者,盖为业识深重,情妄胶固,六门未息,一处不通。绝点纯清,含生难到。直须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始可顺生死流,入人世间。诸人要会么?」以拄杖画曰:「只向这里荐取。」 金山了心禅师 镇江府金山了心禅师,上堂:「佛之一字孰云无,木马泥牛满道途。倚遍栏干春色晚,海风吹断碧珊瑚。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者么?」百鸟不来楼阁闭,只闻夜雨滴芭蕉。 香严月禅师法嗣 香严如璧禅师 邓州香严倚松如璧禅师,抚州饶氏子。上堂:「变化密移何太急,刹那念念一呼吸。八万四千方便门,且道何门不可入?入不入,晓来雨打芭蕉湿。殷勤更问个中人,门外堂堂相对立。」闻啄木鸟鸣,说偈曰:「剥剥剥,里面有虫外面啄。多少茫茫瞌睡人,顶后一锥犹未觉。若不觉,更听山僧剥剥剥。」 慧林深禅师法嗣 灵隐慧光禅师 临安府灵隐寂室慧光禅师,钱塘夏侯氏。僧问:「飞来山色示清净法身,合涧溪声演广长舌相。正当恁么时,如何是云门一曲?」师曰:「芭蕉叶上三更雨。」曰:「一句全提超佛祖,满筵朱紫尽知音。」师曰:「逢人不得错举。」上堂:「不用求真,何须息见。倒骑牛兮入佛殿,羌笛一声天地空,不知谁识瞿昙面。」 国清妙印禅师 台州国清愚谷妙印禅师,上堂:「满口道得底,为甚么不知有?十分知有底,为甚么满口道不得?且道淆讹在甚么处?若也知得,许你照用同时,明闇俱了。其或未然,道得道不得,知有不知有。南山石大虫,解作师子吼。」 国清普绍禅师 台州国清垂慈普绍禅师,上堂:「灵云悟桃花,玄沙傍不肯,多少痴禅和,担雪去填井。今春花又开,此意谁能领?端的少人知,花落春风静。」 九座慧邃禅师 泉州九座慧邃禅师,上堂:「九座今日向孤峰绝顶驾一只铁船,截断天下人要津,教他挥篙动桌不得。有个锦标子,且道在甚么人手里?」拈拄杖曰:「看!看!向道是龙刚不信,等闲夺得始惊人。」 报恩然禅师法嗣 资圣元祖禅师 秀州资圣元祖禅师,僧问:「紫金莲捧千轮足,白玉毫辉万德身。如何是佛?」师曰:「拖枪带甲。」曰:「贯花千偈虽殊品,标月还归理一如。如何是法?」师曰:「元丰条,绍兴令。」曰:「林下雅为方外客,人间堪作火中莲。如何是僧?」师曰:「披席把碗。」 慧林海禅师法嗣 万杉寿坚禅师 庐山万杉寿坚禅师,相州人。岁旦,上堂:「有一人不拜岁,不迎新,寒暑不能侵其体,圣凡不能混其迹。从来鼻孔辽天,谁管多年历日。大众且道,此人即今在甚么处?」卓拄杖曰:「咄咄咄!没处去。」 开先宗禅师法嗣 黄檗惟初禅师 瑞州黄檗惟初禅师,常州蔡氏子。上堂:「我见宗大哥,平生槁默危坐,所谓朽木形骸,未尝口角譊譊,将佛祖言教以当门庭。只要当人歇得,十成自然,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有僧问:「既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未审如何保任?」师曰:「无你用心处。」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鏊饼既无汁,压沙那有油?」 岳麓海禅师 潭州岳麓海禅师,僧问:「进前三步时如何?」师曰:「撞头磕额。」曰:「退后三步时如何?」师曰:「堕坑落堑。」曰:「不进不退时如何?」师曰:「立地死汉。」 雪峰演禅师法嗣 西禅慧舜禅师 福州西禅慧舜禅师,真定府人。上堂:「五日一参,三八普说。千说万说,横说竖说。忽有个汉出来道:说即不无,争奈三门头两个不肯。山僧即向他道:瞎汉若不得他两个,西禅﹝两个西禅,原舛作「西个两禅」,今改。﹞大似不遇知音。」 青原下十五世 雪窦明禅师法嗣 [山+者]山宁禅师 密州[山+者]山宁禅师,上堂:「有时孤峰顶上啸月眠云,有时大洋海中翻波走浪,有时十字街头七穿八穴。诸人还相委悉么?樟树花开盛,芭蕉叶最多。」 净慈昌禅师法嗣 五云悟禅师 临安府五云悟禅师,苕溪人也。上堂:「月堂老汉道,行不见行,是个甚么?坐不见坐,是个甚么?著衣时不见著衣,是个甚么?吃饭时不见吃饭,是个甚么?山僧虽与他同床打睡,要且各自做梦。何故?行见行,坐见坐,著衣时见著衣,吃饭时见吃饭,无有不见底道理,亦无个是甚么?诸人且道,老汉底是,五云底是?」拈拄杖卓一下,曰:「桃红李白蔷薇紫,问著春风总不知。」 灵隐光禅师法嗣 中竺元妙禅师 临安府中竺痴禅元妙禅师,婺州王氏。僧问:「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佛祖开口无分。」曰:「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匝地普天。」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有时入荒草,有时上孤峰。」上堂:「黄昏鸡报晓,半夜日头明。惊起雪师子,瞠开红眼睛。」上堂:「去年梅,今岁柳,颜色馨香。」喝一喝,良久曰:「若不得这一喝,几乎道著依旧。且道道著后如何?眼睛突出。」 圆觉昙禅师法嗣 灵岩圆日禅师 抚州灵岩圆日禅师,上堂:「悟无不悟,得无不得。九年面壁空劳力,三脚驴儿跳上天,泥牛入海无踪迹。为甚如此?九九八十一。」 岳麓海禅师法嗣 玉泉思达禅师 荆门军玉泉思达禅师,僧问:「如何是一印印空?」师曰:「万象收归古鉴中。」曰:「如何是一印印水?」师曰:「秋蟾影落千江里。」曰:「如何是一印印泥?」师曰:「细观文彩未生时。」 青原下十六世 中竺妙禅师法嗣 光孝深禅师 温州光孝已庵深禅师,本郡人也。上堂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儿沿屋栋。达么?大师不会禅,历魏游梁干打哄。」上堂:「一九二九,相逢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栗。翻忆小释迦,双手抱屈膝。知不知,实不实,摩诃般若波罗蜜。」上堂:「维摩默然,普贤广说,历代圣人,互呈丑拙。君不见落花三月子规啼,一声声是一点血。」上堂:「风萧萧,叶飘飘,云片片,水茫茫。江干独立向谁说,天外飞鸿三两行。」 五灯会元卷第十七 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黄龙慧南禅师 隆兴府黄龙慧南禅师,信州章氏子。依泐潭澄禅师,分座接物,名振诸方。偶同云峰悦禅师游西山,夜话云门法道。峰曰:「澄公虽是云门之后,法道异矣。」师诘其所以异,峰曰:「云门如九转丹砂,点铁成金。澄公药汞银徒可玩,入锻则流去。」师怒,以枕投之。明日,峰谢过。又曰:「云门气宇如王,甘死语下乎?澄公有法授人,死语也。死语,其能活人乎?」即背去。师挽之曰:「若如是,则谁可汝意?」峰曰:「石霜圆手段出诸方,子宜见之,不可后也。」师默计之曰:「悦师翠岩,使我见石霜,于悦何有哉!」即造石霜。中途闻慈明不事事,忽丛林。遂登衡岳,乃谒福严贤,贤命掌书记。俄贤卒,郡守以慈明补之。既至,目其贬剥诸方,件件数为邪解,师为之气索,遂造其室。明曰:「书记领徒游方,借使有疑,可坐而商略。」师哀恳愈切。明曰:「公学云门禅,必善其旨。如云放洞山三顿棒,是有吃棒分、无吃棒分?」师曰:「有吃棒分。」明色庄曰:「从朝至暮,鹊噪鸦鸣,皆应吃棒。」明即端坐,受师炷香作礼。明复问:「赵州道:台山婆子,我为汝勘破了也。且那里是他勘破婆子处?」师汗下不能加答。次日又诣,明诟骂不已。师曰:「骂岂慈悲法施邪?」明曰:「你作骂会那!」师于言下大悟。作颂曰:「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破有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仇。」呈慈明,明颔之。后开法同安。初受请日,泐潭遣僧来审,师提唱之语,有曰:「智海无性,因觉妄而成凡。觉妄元虚,即凡心而见佛。便尔休去,将谓同安无折合,随汝颠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归,举似澄,澄不怿。自是泐潭旧好绝矣。问:「侬家自有同风事,如何是同风事?」师良久,僧曰:「恁么则起动和尚去也。」师曰:「灵利人难得!」僧礼拜。示众曰:「江南之地,春寒秋热。近日已来,滴水滴冻。」僧问:「滴水滴冻时如何?」师曰:「未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滴水滴冻。」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钉根桑树,阔角水牛。」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裈无裆,裤无口。」问:「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一字入公门,九牛曳不出。」曰:「学人未晓,乞师方便。」师曰:「大庾岭头,笑却成哭。」问:「一不去,二不住。请师道。」师曰:「高祖殿前樊哙怒。」曰:「恁么则今日得遇和尚也。」师曰:「仰面看天不见天。」问:「德山棒,临济喝,直至如今,少人拈掇。请师拈掇。」师曰:「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曰:「作家宗师,今朝有在。」师便喝,僧礼拜。师曰:「五湖衲子,一锡禅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上堂:「横吞巨海,倒卓须弥。衲僧面前,也是寻常茶饭。行脚人须是荆棘林内,坐大道场。向和泥合水处,认取本来面目。且作么生见得?」遂拈拄杖曰:「直饶见得,未免山僧拄杖。」上堂:「圣凡情尽,体露真常。」拈起拂子,曰:「拂子勃跳上三十三天,扭脱帝释鼻孔。驴唇先生拊掌大笑道,尽十方世界觅个识好恶底人,万中无一。」击禅床,下座。上堂:「说妙谈玄,乃太平之奸贼。行棒行喝,为乱世之英雄。英雄奸贼,棒喝玄妙,皆为长物。黄檗门下总用不著。且道黄檗门下寻常用个甚么?」喝一喝。上堂:「撞钟钟鸣,击鼓鼓响。大众殷勤问讯,同安端然合掌。这个是世法,那个是佛法?咄!」上堂:「有一人朝看华严,暮观般若,昼夜精勤,无有暂暇。有一人不参禅,不论义,把个破席日里睡。于是二人同到黄龙,一人有为,一人无为。安下那一个即是?」良久曰:「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心王不妄动,六国一时通。罢拈三尺剑,休弄一张弓。」击禅床,下座。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乃拈拄杖曰:「道之与圣,总在归宗拄杖头上。汝等诸人,何不识取?若也识得,十方刹上,不行而至。百千三昧,无作而成。若也未识,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妒君福。」上堂:「半夜捉乌鸡,惊起梵王睡。毗岚风忽起,吹倒须弥山。官路无人行,私酒多人吃。当此之时,临济德山开得口,张得眼,有棒有喝用不得。汝等诸人各自寻取祖业契书,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上堂,举大珠和尚道:「身口意清净,是名佛出世;身口意不净,是名佛灭度,也好个消息。古人一期方便,与你诸人讨个入路,既得个入路,又须得个出路。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登山不到顶,不知宇宙之宽广;入海不到底,不知沧溟之浅深。既知宽广,又知浅深。一踏踏翻四大海,一掴掴倒须弥山。撒手到家人不识,鹊噪鸦鸣柏树间。」上堂:「千般说,万般喻,只要教君早回去。去何处?」良久云:「夜来风起满庭香,吹落桃花三五树。」因化主归,上堂:「世间有五种不易:一化者不易,二施者不易,三变生为熟者不易,四端坐吃者不易,更有一种不易是甚么人?」良久云:「聋!」便下座。﹝时翠岩真为首座,藏主问云:「适来和尚道,第五种不易,是甚么人?」真曰:「脑后见腮,莫与往来。」﹞上堂,拈拄杖曰:「横拈倒用,拨开弥勒眼睛;明去暗来,敲落祖师鼻孔。当是时也,目连鹙子饮气吞声,临济德山呵呵大笑。且道笑个甚么?咄!」师室中常问僧曰:「人人尽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正当问答交锋,却复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问:「诸方参请,宗师所得?」却复垂脚曰:「我脚何似驴脚?」三十余年,示此三问,学者莫有契其旨。脱有酬者,师未尝可否。丛林目之为黄龙三关。师自颂曰:「生缘有语人皆识,水母何曾离得虾?但见日头东畔上,谁能更吃赵州茶。我手佛手兼举,禅人直下荐取。不动干戈道出,当处超佛越祖。我脚驴脚并行,步步踏著无生。会得云收日卷,方知此道纵横。」总颂曰:「生缘断处伸驴脚,驴脚伸时佛手开。为报五湖参学者,三关一一透将来。」熙宁己酉三月十六日,四祖演长老通嗣法书。上堂:「山僧才轻德薄,岂堪人师。盖不昧本心,不欺诸圣,未免生死,今免生死。未出轮回,今出轮回。未得解脱,今得解脱。未得自在,今得自在。所以大觉世尊于然灯佛所无一法可得。六祖夜半于黄梅又传个甚么?」乃说偈曰:「得不得,传不传,归根得旨复何言?忆得首山曾漏泄,新妇骑驴阿家牵。」翌日午时,端坐示寂。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前山,谥普觉禅师。 南岳下十二世 黄龙南禅师法嗣 黄龙祖心禅师 隆兴府黄龙祖心宝觉禅师,南雄邬氏子。参雪峰悦禅师,三年无所得,辞去。悦曰:「必往依黄檗南禅师。」师至黄檗,四年不大发明。又辞,再上云峰。会悦谢世,就止石霜。因阅传灯,至「僧问多福:『如何是多福一丛竹?』福曰:『一茎两茎斜。』曰:『不会。』福曰:『三茎四茎曲。』」师于此开悟,彻见二师用处,径回黄檗。方展坐具,檗曰:「子已入吾室矣。」师踊跃曰:「大事本来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话,百计搜寻?」檗曰:「若不教你如此究寻,到无心处自见自肯,即吾埋没汝也。」住后,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师曰:「身贫无被盖。」曰:「莫孤负他先圣也无?」师曰:「阇黎见处又作么生?」僧画一圆相,师曰:「燕雀不离窠。」僧礼拜。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始愁人。」问:「未登此座时如何?」师曰:「一事全无。」曰:「登后如何?」师曰:「仰面观天不见天。」上堂:「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触目遇缘无障碍。」遂举拂子曰:「看!拂子走过西天,却来新罗国里。知我者谓我拖泥带水,不知我者赢得一场怪诞。」上堂:「大凡穷生死根源,直须明取自家一片田地。教伊去处分明,然后临机应用,不失其宜。只如锋铓未兆已前,都无是个非个。瞥尔爆动,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克,胡来汉现,四姓杂居。各任方隅,是非锋起。致使玄黄不辨,水乳不分,疾在膏肓,难为救疗。若不当阳晓示,穷子无以知归。欲得大用现前,便可顿忘诸见。诸见既尽,昏雾不生。大智洞然,更非他物。珍重!」上堂,击禅床曰:「一尘才举,大地全收。诸人耳在一声中,一声遍在诸人耳。若是摩霄俊鹘,便合乘时;止泺困鱼,徒劳激浪。」上堂:「不与万法为侣,即是无诤三昧,便恁么去,争柰弦急则声促。若能向紫罗帐里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恶果。」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且任诸人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若是覆盆之下,又争怪得老僧。」上堂:「若也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无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无眼。据此二人,十二时中常有一物,蕴在胸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触途成滞。作么生得平稳去?祖不言乎: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无人,金沙混杂。还有无师自悟底么?出来辨别看。」乃举拂子曰:「且道是金是沙?」良久曰:「见之不取,思之千里。」上堂:「有时开门待知识,知识不来过。有时把手上高山,高山人不顾。或作败军之将,向阇黎手里拱手归降。或为忿怒那吒,敲骨打髓。正当恁么时,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底么?有则向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如无,少室峰前,一场笑具。」上堂:「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便恁么休去,停桡把缆,且向湾里泊船。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隔。且道衲僧门下,有甚长处?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上堂:「一不向,二不开。翻思南岳与天台。堪笑白云无定止,被风吹去又吹来。」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明眼汉谩他一点也不得。仁者心动且缓缓,你向甚处见祖师?」乃掷下拂子,曰:「看!」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现在,佛法委付黄龙。放行则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把住则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善回互。手擎日月,背负须弥,掷向他方,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其中众生骑驴入诸人眼里,诸人亦不觉不知。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上堂:「一沤未发,古帆未征。风信不来,无人举桌。正当恁么时,水脉如何辨的?君不见云门老,垂手处,落落清波无透路。又不见华亭叟,泄天机,夜深空载月明归。莫怪相逢不相识,从教万古漫漫黑。」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后人不善来风,尽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桃花浪里正好张帆,七里滩头更堪垂钓。如今必有辨浮沉、识深浅底汉,试出来定当水脉看。如无,且将渔父笛,闲向海边吹。」上堂:「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上堂:「镜像或谓有,揽之不盈手。镜像或谓无,分明如俨图。所以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还会么?不作维摩诘,又似傅大士。」上堂:「夫玄道者,不可以设功得。圣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谛者,不可以存我会。至功者,不可以营事为。古人一期应病与药则不可。若是丈夫汉,出则经济天下,不出则卷而怀之。尔若一向声和响顺,我则排斥诸方。尔若示现酒肆淫坊,我则孤峰独宿。且道甚处是黄龙为人眼?」师室中常举拳,问僧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唤作甚么?」将入灭,命门人黄大史庭坚主后事。荼毗日,邻峰为秉炬,火不续,黄顾师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禅师曰:「此老师有待于吾兄也。」新以丧拒,黄强之。新执炬召众曰:「不是余殃累及我,弥天罪过不容诛。而今两脚捎空去,不作牛兮定作驴。」以火炬打一圆相曰:「只向这里雪屈。」掷炬,应手而爇。灵骨窆于普觉塔之东,谥宝觉禅师。 东林常总禅师 江州东林兴龙寺常总照觉禅师,延平施氏子。久依黄龙,密授大法决旨,出住泐潭,次迁东林,皆符谶记。僧问:「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如何是宝?」师曰:「白月现,黑月隐。」曰:「非但闻名,今日亲见。」师曰:「且道宝在甚么处?」曰:「古殿户开光灿烂,白莲池畔社中人。」师曰:「别宝还他碧眼胡。」又僧出众,提起坐具曰:「请师答话。」师曰:「放下著。」僧又作展势。师曰:「收。」曰:「昔年寻剑客,今朝遇作家。」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僧便喝。师曰:「喝老僧那!」僧又喝。师曰:「放过又争得。」便打。上堂:「乾坤大地,常演圆音。日月星辰,每谈实相。翻忆先黄龙道,秋雨淋漓,连宵彻曙,点点无私,不落别处。」复云:「滴穿汝眼睛,浸烂汝鼻孔。东林则不然,终归大海作波涛。」击禅床,下座。上堂:「老卢不识字,顿明佛意,佛意离文墨故。白兆不识书,圆悟宗乘,宗乘非言诠故。如此老婆心,分明入泥水。今时人犹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良久曰:「﹝久,原作「夕」,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争怪得老僧!」 宝峰克文禅师 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陕府郑氏子。坐夏大沩。闻僧举,僧问云门:「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门曰:「清波无透路。」师乃领解。往见黄龙不契,却曰:「我有好处,这老汉不识我。」遂往香城见顺和尚。顺问:「甚处来?」师曰:「黄龙来。」曰:「黄龙近日有何言句?」师曰:「黄龙近日,州府委请黄檗长老。龙垂语云:『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有人下得语契,便往住持。』胜上座云:『猛虎当路坐。』龙遂令去住黄檗。」顺不觉云:「胜首座只下得一转语,便得黄檗住,佛法未梦见在。」师于言下大悟。方知黄龙用处,遂回见黄龙。龙问:「甚处来?」师曰:「特来礼拜和尚。」龙曰:「恰值老僧不在。」师曰:「向甚么处去?」龙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师曰:「恁么则学人得自在去也。」龙曰:「脚下鞋甚处得来?」师曰:「庐山七百五十文唱来。」龙曰:「何曾得自在?」师指鞋曰:「何尝不自在?」龙骇之。开堂日,拈香祝圣,问答罢,乃曰:「问话且止,只知问佛问法,殊不知佛法来处。且道从甚么处来?」垂一足曰:「昔日黄龙亲行此令,十方诸佛,无敢违者,诸代祖师,一切圣贤,无敢越者。无量法门,一切妙义,天下老和尚舌头始终一印,无敢异者。无异则且置,印在甚么处?还见么?若见,非僧非俗,无偏无党,一一分付。若不见,而我自收。」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随印转,将逐符行。佛手驴脚,生缘老好,痛与三十棒,而今会中莫有不甘者么?若有,不妨奇特。若无,新长老谩你诸人去也。故我大觉世尊,昔于摩竭陀国,十二月八日,明星现时,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时成佛。今有释子沙门某于东震旦国,大宋筠阳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现时,又悟个甚么?」以拂子画曰:「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僧问:「如何是佛?」师呵呵大笑。僧曰:「何哂之有?」师曰:「笑你随语生解。」曰:「偶然失利。」师喝曰:「不得礼拜。」僧便归众。师复笑曰:「随语生解。」问:「江西佛手驴脚接人,和尚如何接人?」师曰:「鰋鱼上竹竿。」曰:「全因今日。」师曰:「乌龟入水。」问:「新丰吟云门曲,举世知音能和续。大众临筵,愿清耳目。」师以右手拍禅床,僧曰:「木人拊掌,石女扬眉。」师以左手拍禅床,僧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何不脚跟下荐取。」僧以坐具一拂,师曰:「争柰脚跟下何!」问:「远远驰符命,禅师俯应机。祖令当行也,方便指群迷。」师曰:「深。」曰:「深意如何?」师曰:「浅。」曰:「教学人如何领会?」师曰:「点。」问:「马祖下尊宿,一个个阿漉漉地,﹝阿,清藏本作「屙」。﹞唯有归宗老较些子。黄龙下儿孙,一个个硬剥剥地,只有真净老师较些子。学人恁么还扶得也无?」师曰:「打叠面前搕鲣。」却曰:「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师不答。僧曰:「这个为上上根人,忽遇中下之流,如何指接?」师亦不答。僧曰:「非但和尚[忏-千+么][忏-千+罗],学人亦乃一场败缺。」师曰:「三十年后悟去在。」问:「承古有言,众生日用而不知。未审不知个甚么?」师曰:「道。」曰:「忽然知后如何?」师曰:「十万八千。」僧提起坐具,曰:「争柰这个何!」师便喝。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脚头脚尾,横三竖四。北俱卢洲火发,烧著帝释眉毛,东海龙王忍痛不禁,轰一个霹雳,直得倾湫倒嶽,云黯长空。十字街头廖胡子,醉中惊觉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筠阳城中,近来少贼。』」乃拈拄杖曰:「贼!贼!」上堂:「道泰不传天子令,行人尽唱太平歌。五九四十五,莫有人从怀州来么?若有,不得忘却临江军豆豉。」上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拈拄杖曰:「洞山拈起拄杖子,你诸人合作么生?」击香卓,下座。上堂:「裈无裆,裤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赵州老汉少卖弄,然则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骄。其柰禾黍不阳艳,竞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卖花人。」上堂:「佛法两字,直是难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凭少许古人影响,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门,动即背觉合尘,黏将去,脱不得。或学者来,如印印泥,递相印授。不唯自误,亦乃误他。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只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见伊才向前便为斩断。然则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莫有无罪底么?也好与三十拄杖。」上堂:「洞山门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钵盂里屙屎,净瓶里吐唾。执法修行,如牛拽磨。」上堂:「洞山门下,有时和泥合水,有时壁立千仞。你诸方拟向和泥合水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处。拟向壁立千仞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处。拟向一切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处。你拟不要见洞山,鼻索又在洞山手里。拟瞌睡也把鼻索一掣,只见眼孔定动,又不相识也。不要你识洞山,但识得自己也得。」上堂:「汾阳莫妄想,俱胝竖指头。古今佛法事,到此一时休。休休,却忆赵州勘婆子,不风流处也风流。」拈拄杖曰:「为众竭力。」上堂:「头陀石被莓苔里,掷笔峰遭薜荔缠。罗汉院里,一年度三个行者,归宗寺里参退吃茶。」上堂:「师子不食雕残,快鹰不打死兔。放出临济大龙,抽却云门一顾。」拈起拄杖曰:「云行雨施,三草二木。」师崇宁改元,十月旦示疾,望乃愈,出道具散诸徒。翌日中夜,沐浴更衣趺坐。众请说法,示偈及遗诫宗门大略,言卒而逝。火葬,焰成五色,白光上腾。烟所至处,皆设利。分骨塔于泐潭、新丰。 云居元祐禅师 南康军云居真如院元祐禅师,信州王氏子。僧问:「如何是道林的旨?」师曰:「札。」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师曰:「汝皮袋重多少?」曰:「高著眼看。」师曰:「自领出去。」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胡天雪压玉麒麟。」问:「如龟藏六时如何?」师曰:「文彩已彰。」曰:「争柰处处无踪迹。」师曰:「一任拖泥带水。」曰:「便与么去时如何?」师曰:「果然。」上堂:「过去诸如来,更不再勘。现在诸菩萨,放过即不可。未来修学人,谩他一点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虽然如是,云居门下,正是金屑落眼。」上堂:「凡见圣见,春云掣电。真说妄说,空花水月。翻忆长髭见石头,解道红炉一点雪。」击禅床,下座。上堂:「龟毛为箭,兔角为弓。那吒忿怒,射破虚空。虚空扑落,倾湫倒嶽。墙壁瓦砾放光明,归依如来大圆觉。」击禅床,下座。上堂:「月色和雪白,松声带露寒。好个真消息,凭君子细看。黄龙先师和身放倒,还有人扶得起么?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击禅床,下座。上堂:「一切声是佛声。」以拂子击禅床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又曰:「一切色是佛色,」乃拈起拂子曰:「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已到之者,顶戴奉行。未到之者,应如是知,应如是信。」击禅床下座。今诸方三塔,师始创也。 大沩怀秀禅师 潭州大沩怀秀禅师,信州应氏子。僧问:「昔日沩山水牯牛,自从放去绝踪由。今朝幸遇师登座,未审时人何处求?」师曰:「不得犯人苗稼。」曰:「恁么则头角已分明。」师曰:「空把山童赠铁鞭。」 黄檗惟胜禅师 瑞州黄檗惟胜真觉禅师,潼川罗氏子。居讲聚时,偶以扇勒窗棂有声,忽忆教中道:「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因大悟,白本讲。讲令参问,师径往黄龙。后因瑞州太守委龙遴选黄檗主人,龙集众垂语曰:「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师出答曰:「猛虎当路坐。」龙大悦,遂令师往。由是诸方宗仰之。上堂:「临济喝,德山棒,留与禅人作模范。归宗磨,雪峰毬,此个门庭接上流。若是黄檗即不然,也无喝,也无棒,亦不推磨,亦不辊毬。前面是案山,背后是主山,塞却你眼睛,拶破你面门。于此见得,得不退转地。尽未来际,不向他求。若见不得,醍醐上味,翻成毒药。」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宽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溪路上,剿绝人行。多子塔前,骈阗如市。直饶这里荐得倜傥,分明未是衲僧活计。大丈夫汉,须是向黑暗狱中敲枷打锁,饿鬼队里放火夺浆。推倒慈氏楼,拆却空王殿。灵苗瑞草和根拔,满地从教荆棘生。」 祐圣法居禅师 隆兴府祐圣法居禅师,潮阳郑氏子。晚见黄龙,深蒙印可。上堂:「此事如医家验病方,且杂毒满腹,未易攻治,必瞑眩之药,而后可瘳。就令徇意投之,适足狂惑,增其沉痼。求其已病,不亦左乎?法堂前草深,于心无愧。」 开元子琦禅师 蕲州开元子琦禅师,泉州许氏子。依开元智讷,试经得度。精楞严、圆觉,弃谒翠岩真禅师,问佛法大意。真唾地曰:「这一滴落在甚么处?」师扪膺曰:「学人今日脾疼。」真解颜。辞参积翠,岁余尽得其道。乘间侍翠,商榷古今。﹝榷,原作「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适大雪,翠指曰:「斯可以一致苕帚否?」师曰:「不能。然则天霁日出,云物解驳,岂复有哉?知有底人,于一切言句如破竹,虽百节当迎刃而解,讵容声于拟议乎?」一日,翠遣僧逆问:「老和尚三关语如何?」师厉声曰:「你理会久远时事作么?」翠闻益奇之,于是名著丛席。翠殁,四祖演禅师命分座,室中垂语曰:「一人有口,道不得姓字为谁?」后传至东林,总禅师叹曰:「琦首座如铁山万仞,卒难逗他语脉。」未几以开元为禅林,请师为第一世。上堂:「虚空无内外,事理有短长。顺则成菩提,逆则成烦恼。灯笼常瞌睡,露柱亦懊恼。大道在目前,更于何处讨?」以拂子击禅床。上堂:「四面亦无门,十方无壁落。头髼松,耳卓朔,个个男儿大丈夫,何得无绳而自缚?且道透脱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踏破草鞋赤脚走。」僧问:「须弥纳芥子即不问,微尘里转大*轮时如何?」师曰:「一步进一步。」曰:「恁么则朝到西天,暮归唐土。」﹝土,原作「上」,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师曰:「作客不如归家。」曰:「久向道风,请师相见。」师曰:「云月是同,溪山各异。」 仰山行伟禅师 袁州仰山行伟禅师,河朔人也。东京大佛寺受具,听习圆觉,微有所疑。挈囊游方,专扣祖意。至南禅师法席,六迁星序。一日扣请,寻被喝出。足拟跨门,顿省玄旨。出世仰山,道风大著。上堂:「大众会么?古今事掩不得,日用事藏不得,既藏掩不得,则日用现前。且问诸人,现前事作么生?参。」上堂:「大众见么?开眼则普观十方,合眼则包含万有。不开不合,是何模样?还见模样么?久参高德,举处便晓。后进初机,识取模样。莫只管贪睡,睡时眼见个甚么?若道不见,与死人何别?直饶丹青处士,笔头上画出青山绿水、夹竹桃花,只是相似模样。设使石匠锥头,钻出群羊走兽,也只是相似模样。若是真模样,任是处士石匠,无你下手处。诸人要见,须是著眼始得。」﹝眼,原作「服」,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良久曰:「广则一线道,狭则一寸半。」以拂子击禅床。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诸人上观,山僧下觑。上观观个甚么?下觑觑个甚么?」良久曰:「对面不相识。」上堂:「道不在声色而不离声色。凡一语一默,一动一静,隐显纵横,无非佛事。日用现前,古今凝然,理何差互?」师自题其像曰:「吾真难邈,斑斑驳驳。拟欲安排,下笔便错。」示寂,阇维获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连。塔于寺之东。 福严慈感禅师 南岳福严慈感禅师,潼川杜氏子。上堂:「古佛心,只如今。若不会,苦沉吟。秋雨微微,秋风飒飒,乍此乍彼,若为酬答。沙岸芦花,青黄交杂。禅者何依?」良久曰:「札。」 云盖守智禅师 潭州云盖守智禅师,剑州陈氏子。游方至豫章大宁,时法昌遇禅师韬藏西山,师闻其饱参,即之昌。问曰:「汝何所来?」师曰:「大宁。」又问:「三门夜来倒,汝知么?」师愕然,曰:「不知。」昌曰:「吴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见。」师惘然,即展拜。昌使谒翠岩真禅师。虽久之无省,且不舍寸阴。及谒黄龙于积翠,始尽所疑。后首众石霜,遂开法道吾,徙云盖。僧问:「有一无弦琴,不是世间木。今朝负上来,请师弹一曲。」师拊膝一下,僧曰:「金风飒飒和清韵,请师方便再垂音。」师曰:「陕府出铁牛。」上堂:「紧峭离水靴,踏破湖湘月。手把铁蒺藜,打碎龙虎穴,翻身倒上树,始见无生灭。却笑老瞿昙,弹指超弥勒。」上堂:「昨日高山看钓鱼,步行骑马失却驴。有人拾得骆驼去,重赏千金一也无。若向这里荐得不著,还草鞋钱。」上堂,举赵州问:「僧向甚么处去?」曰:「摘茶去。」州曰:「闲。」师曰:「道著不著,何处摸索。背后龙鳞,面前驴脚。翻身筋斗,孤云野鹤。阿呵呵。」示众:「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虽然先圣恁么道,且作个模子搭却。若也出不得,只抱得古人底。若也出得,方有少分相应。云盖则不然,骑骏马,绕须弥,过山寻蚁迹,能有几人知?」师居院之东堂,政和辛卯,死心谢事黄龙,由湖南入山奉觐,日已夕矣,侍僧通谒,师曳履,且行且语曰:「将烛来,看其面目何似?生而致名喧宇宙。」死心亦绝叫:「把近前来,我要照是真师叔,是假师叔?」师即当胸驱一拳,死心曰:「却是真个。」遂作礼,宾主相得欢甚。及死心复领黄龙,至政和甲午示寂时,师住开福得讣,上堂:「法门不幸法幢摧,五蕴山中化作灰。昨夜泥牛通一线,黄龙从此入轮回。」 玄沙合文禅师 福州玄沙合文明慧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私通车马。」僧进一步,师曰:「官不容针。」 建隆昭庆禅师 杨州建隆院昭庆禅师,上堂:「始见新岁倏忽,早是二月初一。天气和融,拟举个时节因缘与诸人商量,却被帝释梵王在门外柳眼中努出头来,先说偈言:褭褭飏轻絮,且逐风来去,相次走绵毬,休言道我絮。当时撞著阿修罗,把住云,任你絮,忽逢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一句作么生道?于是帝释缩头入柳眼中。」良久曰:「参。」 报本慧元禅师 安吉州报本慧元禅师,潮州倪氏子。十九为大僧,遍历丛席。于黄龙三关语下悟入。住后,僧问:「诸佛不出世,达磨不西来,正当恁么时,未审来不来。」师曰:「撞著你鼻孔。」上堂:「白云消散,红日东升,仰面看天,低头觑地。东西南北,一任观光。达磨眼睛,斗量不尽。演若何曾认影,善财不往南方。衲僧鼻孔辽天,到此一时穿却。」僧出礼拜,曰:「学人有一问,和尚还答否?」师曰:「昨日答汝了也。」曰:「今日作么生?」师曰:「明日来。」上堂,僧问:「诸佛所说法,种种皆方便,是否?」师曰:「是。」曰:「为甚么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师曰:「且莫错会。」僧以坐具一画,师喝曰:「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今之学者,方见道不可以言宣,便拟绝虑忘缘,杜塞视听。如斯见解,未有自在分。诸人要会寂灭相么?出门不见一纤毫,满目白云与青嶂。」师坐而不卧,余三十年。示寂,塔全身于岘山。 隆庆庆闲禅师 吉州仁山隆庆院庆闲禅师,福州卓氏子。母梦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年十一弃俗,十七得度,二十遍参。后谒黄龙于黄檗。龙问:「甚处来?」师曰:「百丈。」曰:「几时离彼?」师曰:「正月十三。」龙曰:「脚跟好痛,与三十棒。」师曰:「非但三十棒。」龙喝曰:「许多时行脚,无点气息。」师曰:「百千诸佛,亦乃如是。」曰:「汝与么来,何曾有纤毫到诸佛境界?」师曰:「诸佛未必到庆闲境界。」龙问:「如何是汝生缘处?」师曰:「早晨吃白粥,如今又觉饥。」问:「我手何似佛手?」师曰:「月下弄琵琶。」问:「我脚何似驴脚?」师曰:「鹭鸶立雪非同色。」龙嗟咨而视曰:「汝剃除须发,当为何事?」师曰:「只要无事。」曰:「与么则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也。」师曰:「是何言欤?」曰:「灵利衲子。」师曰:「也不消得。」龙曰:「此间有辩上座者,汝著精彩。」师曰:「他有甚长处?」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师曰:「作甚么?」曰:「他展两手。」师曰:「甚处学这虚头来?」龙大笑。师却展两手,龙喝之。又问:「[忏-千+龙][忏-千+龙]松松,两人共一碗作么生会?」师曰:「百杂碎。」曰:「尽大地是个须弥山,撮来掌中。汝又作么生会?」师曰:「两重公案。」曰:「这里从汝胡言汉语,若到同安,如何过得?」﹝时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师欲往见之。﹞师曰:「渠也须到这个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炉曰:『这个是黑漆火炉,那个是黑漆香卓?甚处是不到处?』师曰:「庆闲面前,且从恁么说话,若是别人,笑和尚去。」龙拍一拍,师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师曰:「极好工夫。」曰:「好在甚处?」师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处。」师曰:「和尚又作么生?」龙以手指曰:「这柱得与么圆?那枋得与么匾?」师曰:「人天大善知识,须是和尚始得。」即趋去。明日侍立,龙问:「得坐披衣,向后如何施设?」师曰:「遇方即方,遇圆即圆。」曰:「汝与么说话,犹带唇齿在。」师曰:「庆闲即与么,和尚作么生?」曰:「近前来,为汝说。」师拊掌曰:「三十年用底,今朝捉败。」龙大笑曰:「一等是精灵。」师拂袖而去。由是学者争归之。庐陵太守张公鉴请居隆庆。僧问:「铺席新开,不可放过。」师曰:「记取话头。」曰:「请师高著眼。」师曰:「蹉过了也。」室中垂问曰:「祖师心印,篆作何文?诸佛本源,深之多少?」又曰:「十二时中,上来下去,开单展钵,此是五蕴败坏之身,那个是清净法身?」又曰:「不用指东画西,实地上道将一句来。」又曰:「十二时中,著衣吃饭,承甚么人恩力?」又曰:「鱼行水浊,鸟飞毛落。亮座主一入西山,为甚么杳无消息?」师居隆庆未期年,钟陵太守王公韶请居龙泉,不逾年以病求去。庐陵道俗,舟载而归,居隆庆之东堂,事之益笃。元丰四年三月七日,将示寂,遗偈曰:「露质浮世,奄质浮灭。五十三岁,六七八月。南岳天台,松风涧雪。珍重知音,红炉优钵。」泊然坐逝,俾画工就写其真,首忽自举,次日仍平视。阇维日,云起风作,飞瓦折木,烟气所至,东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砾之间,皆得舍利如金色,计其所获几数斛。阅世五十五,坐夏三十六。初,苏子由欲为作记,而疑其事,方卧痁,梦有呵者曰:「闲师事何疑哉!疑即病矣。」子由梦中作数百言,其铭略曰:「稽首三界尊,闲师不止此。悯世狭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三祖法宗禅师 舒州三祖山法宗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吃盐添得渴。」问:「如何是道?」师曰:「十里双牌,五里单堠。」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少避长,贱避贵。」问:「如何是善知识所为底心?」师曰:「十字街头一片砖。」曰:「如何是十字街头一片砖?」师曰:「不知。」曰:「既不知,却恁么说?」师曰:「无人踏著。」上堂:「五五二十五,时人尽解数。倒拈第二筹,茫茫者无据。为甚么无据,爱他一缕,失却一端?」上堂:「明晃晃,活鱍鱍,十方世界一毫末,抛向面前知不知,莫向意根上拈掇。」拍一拍。上堂:「架梯可以攀高,虽升而不能达河汉。铸锹可以掘凿,虽利而不能到风轮。其器者费功,其谋者益妄。不如归家坐,免使走尘壤。大众,那个是尘壤祖佛禅道?」 泐潭洪英禅师 隆兴府泐潭洪英禅师,邵武陈氏子。幼颖迈,一目五行。长弃儒得度,访道曹山,依雅禅师。久之,辞登云居,眷其胜绝,殆终于此山。因阅华严十明论,乃证宗要。即诣黄檗南禅师席,檗与语达旦。曰:「荷担大法,尽在尔躬,厚自爱。」所至议论夺席。晚游西山,与胜首座栖双岭,后开法石门。久之迁泐潭。僧问:「逢场作戏时如何?」师曰:「红炉爆出铁乌龟。」曰:「当轩布鼓师亲击,百尺竿头事若何?」师曰:「山僧不作这活计。」僧拟议,师曰:「不唧[口+留]汉。」又僧礼拜起,便垂下袈裟角,曰:「脱衣卸甲时如何?」师曰:「喜得狼烟息,弓弰壁上悬。」僧却揽上袈裟,曰:「重整衣甲时如何?」师曰:「不到乌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师曰:「惊杀我!」僧拍一拍,师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礼拜。师曰:「将谓是收燕破赵之才,元来是贩私盐贼。」问:「临济栽松即不问,百丈开田事若何?」师曰:「深著锄头。」曰:「古人犹在。」师曰:「更添锄头。」僧礼拜,师扣禅床一下,乃曰:「问也无穷,答也无尽。问答去来,于道转远。何故?况为此事,直饶棒头荐得,不是丈夫。喝下承当,未为达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则,句里驰求。语路尖新,机锋捷疾,如斯见解,尽是埋没宗旨,玷污先贤。于吾祖道,何曾梦见?只如我佛如来,临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大迦叶。迦叶遂付阿难。暨商那和修优波鞠多。诸祖相继,至于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语言,岂不是先圣方便之道?自是当人不信,却自迷头认影,奔逐狂途,致使伶竮流浪生死。诸禅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到自己脚跟下,褫剥究竟将来,可谓洞门豁开,楼阁重重,十方普现,海会齐彰。便乃凡圣贤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纤毫透漏。山僧如是举唱,若是众中有本色衲僧闻之,实谓掩耳而归,笑破他口。大众且道,本色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天际雪埋千尺石,洞门冻折数株松。」上堂:「释迦老子,当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释迦老子,旁若无人。当时若遇个明眼衲僧,直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虽如是,也须是铜沙锣里满盛油始得。」上堂,顾视大众曰:「青山重叠叠,绿水响潺潺。」遂拈拄杖曰:「未到悬崖处,抬头子细看。」卓一下。上堂:「宝峰高士罕曾到,岩前雪压枯松倒。岭前岭后野猿啼,一条古路清风扫。禅德,虽然如是,且道山僧拄杖长多少?」遂拈起曰:「长者随长使,短者随短用。」卓一下。上堂,顾视大众曰:「石门巇险铁关牢,举目重重万仞高。无角铁牛冲得破,毗卢海内作波涛。且道不涉波涛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师因知事纷争,止之不可,乃谓众曰:「领众不肃,正坐无德,吾有愧黄龙。」叙行脚始末曰:「吾灭后火化,以骨石藏普同塔,明生死不离清众也。」言卒而逝。 保宁圆玑法师 金陵保宁寺圆玑禅师,福州林氏子。僧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师曰:「堂中瞌睡,寮里抽解。」曰:「便恁么时如何?」师曰:「须知有转身一路。」曰:「如何是转身一路?」师曰:「倾出你脑髓,拽脱你鼻孔。」曰:「便从今日无疑去也。」师曰:「作么生会?」曰:「但知行好事,不用问前程。」师曰:「须是恁么。」上堂:「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古人与么说话,大似认奴作郎,指鹿为马。若是翠岩即不然,也不向己求,亦不从他觅,何故?双眉本来自横,鼻孔本来自直。直饶说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算来多虚不如少实。且道如何是少实底事?」良久曰:「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上堂:「春雨微微,百事皆宜。禾苗发秀,蔬菜得时。阿难如合掌,迦叶亦攒眉。直饶灵山会上,拈花微笑,算来犹涉离微。争似三家村里,老翁深耕浅种,各知其时。有事当面便说,谁管瞬目扬眉。更有一般奇特事,末后一著更须知。」击拂子下座。上堂:「广寻文义,镜里求形。息念观空,水中捉月。单传心印,特地多端。德山临济枉用工夫,石巩子湖翻成特地。若是保宁总不恁么,但自随缘饮啄,一切寻常。深遁白云,甘为无学之者。敢问诸人,保宁毕竟将何报答四恩三有?」良久曰:「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师示寂,阇维,有终不坏者二,糁以五色舍利,塔于雨花台之左。 雪峰道圆禅师 南安军雪峰道圆禅师,南雄人也。依积翠日,宴坐下板。时二僧论野狐话。一云:「不昧因果,也未脱得野狐身。」一云:「不落因果,又何曾堕野狐来?」师闻之悚然。因诣积翠庵,渡涧猛省,述偈曰:「不落不昧,僧俗本无忌讳。丈夫气宇如王,争受囊藏被盖。一条楖栗任纵横,野狐跳入金毛队。」翠见为助喜。住后上堂,举风幡话,颂曰:「不是风兮不是幡,白云依旧覆青山。年来老大浑无力,偷得忙中些子闲。」 四祖法演禅师 蕲州四祖山法演禅师,桂州人也。僧问:「如何是心相?」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心体?」师曰:「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上堂:「叶辞柯,秋已暮。参玄人,须警悟。莫谓来年更有春,等闲蹉了岩前路。且道作么生是岩前路?」良久曰:「险。」上堂:「主山吞却案山,寻常言论。拄杖子普该尘刹,未足为奇。光境两亡,复是何物?」良久曰:「劫火洞然毫末尽,青山依旧白云中。」上堂:「佛祖之道,壁立千仞。拟议驰求,还同点额。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古圣到这里,垂一言半句,要你诸人有个入处。所以道,低头不见地,仰面不见天。欲识白牛处,但看髑髅前。如今头上是屋,脚下是地,面前是佛殿。且道白牛在甚么处?」乃召大众,众举头,师叱之。 清隐清源禅师 南康军清隐潜庵清源禅师,豫章邓氏子。上堂:「寒风激水成冰,杲日照冰成水。冰水本自无情,各各应时而至。世间万物皆然,不用强生拟议。」上堂:「先师初事栖贤諟泐潭澄历二十年,宗门奇奥,经论玄要,莫不贯穿。及因云峰指见慈明,则一字无用,遂设三关语以验学者;而学者如叶公画龙,龙现即怖。」 兴国契雅禅师 安州兴国院契雅禅师,僧问:「请师不于语默里答话。」师以拄杖卓一下,僧曰:「和尚莫草草忽忽。」师曰:「西天斩头截臂。」僧礼拜,师曰:「堕也!堕也!」上堂:「心如朗月连天静。」遂打一圆相曰:「寒山子聋!性似寒潭彻底清,是何境界?」良久曰:「无价夜光人不识,识得又堪作甚么?凡夫虚度几千春。」乃呵呵大笑曰:「争如独坐明窗下,花落花开自有时。」下座。 灵岩重确禅师 齐州灵岩山重确正觉禅师,上堂:「祖师心印,状以铁牛之机,针挑不出,匙挑不上。过在阿谁?绿虽千种草,香只一株兰。」上堂:「不方不圆,不上不下。驴鸣狗吠,十方无价。」拍禅床,下座。 廉泉昙秀禅师 虔州廉泉院昙秀禅师,僧问:「满口道不得时如何?」师曰:「话堕也。」问:「不与万法为侣时如何?」师曰:「自家肚皮自家画。」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扫地浇花。」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高枕枕头。」曰:「总不恁么时如何?」师曰:「莺啼岭上,花发岩前。」问:「如何是衲僧口?」师曰:「杀人不用刀。」 高台宣明禅师 南岳高台寺宣明佛印禅师,僧问:「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便请拈出。」师直上觑。僧曰:「恁么则人天有赖。」师曰:「金屑虽贵。」 三角慧泽禅师 蕲州三角山慧泽禅师,僧问:「师登宝座,大众侧聆。」师卓拄杖一下。僧曰:「答即便答,又卓个甚么?」师曰:「百杂碎。」 *轮文昱禅师 南岳*轮文昱禅师,上堂,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曰:「雪上加霜,眼中添屑。若也不会,北郁单越。」 灵鹫慧觉禅师 信州灵鹫慧觉禅师,上堂:「大众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尽在诸人脚跟下。各请自家回互取,会么?回互不回互,认取归家路。智慧为桥梁,柔和作依怙。居安则虑危,在乐须知苦。君不见,庞居士,黄金抛却如粪土。父子团圞头,共说无生语。无生语,仍记取。九夏雪花飞,三冬汗如雨。」 积翠永庵主 黄檗积翠永庵主,示众:「山僧住庵来,无禅可说,无法可传,亦无差珍异宝。秪收得续火柴头一个,留与后人,令他烟焰不绝,火光长明。」遂掷下拂子。时有僧就地拈起,吹一吹。师便喝曰:「谁知续火柴头,从这汉边烟消火灭去。」乃拂袖归庵。僧吐舌而去。 归宗志芝庵主 庐山归宗志芝庵主,临江人也。壮为苾刍,依黄龙于归宗,遂领深旨。有偈曰:「未到应须到,到了令人笑。眉毛本无用,无渠底波俏。」未几,龙引退,芝陆沉于众。一日普请罢,书偈曰:「茶芽蔍蓛初离焙,笋角狼忙又吐泥。山舍一年春事办,得闲谁管板头低。」由是衲子亲之。师不怿,结茅绝顶,作偈曰:「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 南岳下十三世上 黄龙心禅师法嗣 黄龙悟新禅师 隆兴府黄龙死心悟新禅师,韶州黄氏子。生有紫肉幕左肩,右袒如僧伽梨状。壮依佛陀院德修,祝发进具后,游方至黄龙,谒晦堂。堂竖拳问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汝唤作甚么?」师罔措。经二年,方领解。然尚谈辩,无所抵捂。堂患之,偶与语至其锐。堂遽曰:「住!住!说食岂能饱人。」师窘,乃曰:「某到此弓折箭尽,望和尚慈悲,指个安乐处。」堂曰:「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安乐处政忌上座许多骨董,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全心乃可耳。」师趋出。一日,闻知事捶行者,而迅雷忽震,即大悟,趋见晦堂,忘纳其屦。即自誉曰:「天下人总是参得底禅,某是悟得底。」堂笑曰:「选佛得甲科,何可当也!」因号死心叟。僧问:「如何是黄龙接人句?」师曰:「开口要骂人。」曰:「骂底是接人句,验人一句又作么生?」师曰:「但识取骂人。」问:「弓箭在手,智刃当锋,龙虎阵圆,请师相见。」师曰:「败将不斩。」曰:「恁么,则铜柱近标修水侧,铁关高锁凤凰峰。」师曰:「不到乌江未肯休。」曰:「若然者,七擒七纵,正令全提。」师曰:「棺木里瞠眼。」僧礼拜,师曰:「苦!苦!」问:「承师有言,老僧今夏向黄龙潭内,下三百六十个钓筒,未曾遇著个锦鳞红尾,为复是钩头不妙,为复是香饵难寻?」师曰:「雨过竹风清,云开山岳露。」曰:「恁么,则已得真人好消息,人间天上更无疑。」师曰:「是钩头不妙,是香饵难寻。」曰:「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师曰:「乱统禅和,如麻似粟。」上堂:「深固幽远,无人能到,释迦老子到不到?若到,因甚么无人?若不到,谁道幽远?」上堂:「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上堂:「行脚高人解开布袋,放下钵囊,去却药忌,一人所在须到,半人所在须到,无人所在也须亲到。」上堂:「拗折拄杖,将甚么登山渡水?拈却钵盂匙箸,将甚么吃粥吃饭?不如向十字街头东卜西卜。忽然卜著,是你诸人有彩;若卜不著也,怪云岩不得。」上堂:「文殊骑师子,普贤骑象王,释迦老子足蹑红莲,且道黄龙骑个甚么?」良久曰:「近来年老,一步是一步。」上堂:「清珠下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念佛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佛既不乱,浊水自清,浊水既清,功归何所?」良久曰:「几度黑风翻大海,未曾闻道钓舟倾。」上堂:「有时破二作三,有时会三归一,有时三一混同,有时不落数量。且道甚么处是黄龙为人处?」良久曰:「珍重。」僧问:「如何是四大毒蛇?」师曰:「地水火风。」曰:「如何是地水火风?」师曰:「四大毒蛇。」曰:「学人未晓,乞师方便。」师曰:「一大既尔,四大亦同。」室中问僧:「月晦之阴,以五色彩著于暝中,令百千万人夜视其色,宁有辨其青黄赤白者么?」僧无语。师代曰:「个个是盲人。」师因王正言问:「尝闻三缘和合而生,又闻即死即生。何故?有夺胎而生者,某甚疑之。」师曰:「如正言作漕使,随所住处即居其位,还疑否?」王曰:「不疑。」师曰:「复何疑也?」王于言下领解。师临寂,示偈曰:「说时七颠八倒,默时落二落三。为报五湖禅客,心王自在休参。」荼毗设利五色,后有过其区所者,获之尤甚。塔于晦堂丈室之北。 黄龙惟清禅师 隆兴府黄龙灵源惟清禅师,本州陈氏子。印心于晦堂。每谓人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病在甚么处?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信虽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效在甚么处?在偷心已死。然非学者自能尔,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见侯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已枯竭无余矣。诸方所说非不美丽,要之如赵昌画花,花虽逼真而非真花也。」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无限天机,一时漏泄。不孤正眼,便合归堂。更待繁词,沉埋宗旨。纵谓释迦不出世,四十九年说,达磨不西来,少林有妙诀,修山主也似万里望乡关。」又道:「若人识祖佛,当处便超越。直饶恁么悟入亲切去,更有转身一路,勘过了打。」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江月照,松风吹,永夜清宵更是谁?雾露云霞遮不得,个中犹道不如归。复何归,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恩无重报;狸奴白牯,却知有功不浪施。明大用,晓全机。绝踪迹,不思议。归去好,无人知。冲开碧落松千尺,截断红尘水一溪。」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祖师恁么说话,瞎却天下人眼。识是非、别缁素底衲僧,到这里如何辨明?未能行到水穷处,难解坐看云起时。」 泐潭善清禅师 隆兴府泐潭草堂善清禅师,南雄州何氏子。初谒大沩哲禅师,无所得。后谒黄龙,龙示以风幡话,久而不契。一日,龙问:「风幡话,子作么生会?」师曰:「迥无入处,乞师方便。」龙曰:「子见猫儿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诸根顺向,首尾一直,拟无不中。子诚能如是,心无异缘,六根自静,默然而究,万无失一也。」师从是屏去闲缘,岁余豁然契悟。以偈告龙曰:「随随随,昔昔昔。随随随后无人识。夜来明月上高峰,元来只是这个贼。」龙颔之,复告之曰:「得道非难,弘道为难。弘道犹在己,说法为人难。既明之后,在力行之。大凡宗师说法,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子入处真实,得坐披衣,向后自看,自然七通八达去。」师复依止七年,乃辞。遍访丛林,后出世黄龙,终于泐潭。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京三卞四。」曰:「见后如何?」师曰:「灰头土面。」曰:「毕竟如何?」师曰:「一场[忏-千+么][忏-千+罗]。」开堂,上堂举浮山远和尚云:「欲得英俊么,仍须四事俱备,方显宗师蹊径。何谓也?一者祖师巴鼻,二具金刚眼睛,三有师子爪牙,四得衲僧杀活拄杖。得此四事,方可纵横变态,任运卷舒,高耸人天,壁立千仞。傥不如是,守死善道者,败军之兆。何故?棒打石人,贵论实事。是以到这里,得不修江耿耿,大野云凝,绿竹含烟,青山锁翠。风云一致,水月齐观。一句该通,已彰残朽。」师曰:「黄龙今日出世,时当末季,佛法浇漓,不用祖师巴鼻,不用金刚眼睛,不用师子爪牙,不用杀活拄杖,只有一枝拂子以为蹊径,亦能纵横变态,任运卷舒,亦能高耸人天,壁立千仞。有时逢强即弱,有时遇贵即贱。拈起则群魔屏迹,佛祖潜踪;放下则合水和泥,圣凡同辙。且道拈起好,放下好?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色心不异,彼我无差。」竖起拂子曰:「若唤作拂子,入地狱如箭。不唤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饶透脱两头,也是黑牛卧死水。」 青原惟信禅师 吉州青原惟信禅师,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大众,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有人缁素得出,许汝亲见老僧。」 夹山晓纯禅师 潭州夹山灵泉院晓纯禅师,尝以木刻作一兽,师子头,牛足马身。每升堂时,持出示众曰:「唤作师子,又是马身。唤作马身,又是牛足。且道毕竟唤作甚么?」令僧下语,莫有契者。师示颂曰:「轩昂师子首,牛足马身材。三道如能入,玄门叠叠开。」上堂:「有个汉自从旷大劫,无住亦无依,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寸土立足。且道十二时中,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朝到西天,暮归东土。」 三圣继昌禅师 汉州三圣继昌禅师,彭州黎氏子。上堂:「木佛不度火,甘露台前逢达磨。惆怅洛阳人未来,面壁九年空冷坐。金佛不度炉,坐叹劳生走道途。不向华山图上看,岂知潘阆倒骑驴?泥佛不度水,一道灵光照天地。堪羡玄沙老古锥,不要南山要鳖鼻。」上堂,举赵州访二庵主,师曰:「五陵公子争夸富,百衲高僧不厌贫。近来世俗多颠倒,只重衣衫不重人。」 双岭化禅师 隆兴府双岭化禅师,上堂:「翠竹黄花非外境,白云明月露全真。头头尽是吾家物,信手拈来不是尘。」遂举拂子曰:「会么?认著依前还不是。」击禅床下座。 龟山晓津禅师 泗州龟山水陆院晓津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巢父饮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许由洗耳。」曰:「如何是主中宾?」师便喝。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礼拜了,退。」上堂:「田地稳密,过犯弥天,灼然抬脚,不起神通游戏。无疮自伤,特地下脚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具参学眼底出来,共相理论。要见本分家山,不支歧路。莫只管自家点头,蹉过岁月。他时异日,顶上一椎,莫言不道。」 保福本权禅师 漳州保福本权禅师,临漳人也。性质直而勇于道,乃于晦堂举拳处彻证根源,机辩捷出。黄山谷初有所入,问晦堂:「此中谁可与语?」堂曰:「漳州权。」师方督役开田,山谷同晦堂往,致问曰:「直岁还知露柱生儿么?」师曰:「是男是女?」黄拟议,师挥之。堂谓曰:「不得无礼!」师曰:「这木头,不打更待何时?」黄大笑。上堂,举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灯笼,点火内外红。有物堪比伦,来朝日出东。」传者以为笑。死心和尚见之,叹曰:「权兄提唱若此,诚不负先师所付嘱也。」 双峰景齐禅师 潭州南岳双峰景齐禅师,上堂,拈拄杖曰:「横拈倒用,诸方虎步龙行。打狗撑门,双峰掉在无事甲里。因风吹火,别是一家。」以拄杖靠肩,顾视大众曰:「唤作无事得么?」良久曰:「刀尺高悬著眼看,志公不是闲和尚。」卓拄杖一下。 护国景新禅师 温州护国寄堂景新禅师,郡之陈氏子。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欲知护国当阳句,且看门前竹一林。」 黄龙智明禅师 鄂州黄龙智明禅师,一日上堂,众才集,师乃曰:「不可更开眼说梦去也。」便下座。上堂:「南北一诀,斩钉截铁。切忌思量,翻成途辙。」师同胡巡检到公安二圣,胡问:「达磨对梁武帝云:廓然无圣。公安为甚么却有二圣?」师曰:「一点水墨,两处成龙。」 道吾仲圆禅师 潭州道吾仲圆禅师,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古人恁么道,譬如管中窥豹,但见一斑。设或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亦如骑马向冰凌上行。若是射雕手,何不向蛇头上揩痒?具正眼者试辨看。」良久曰:「鸳鸯绣出自金针。」 太史黄庭坚居士 太史山谷居士黄庭坚,字鲁直。以般若夙习,虽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门,未有所向。好作艳词,尝谒圆通秀禅师,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施于此乎?」秀方戒李伯时画马事,公诮之曰:「无乃复置我于马腹中邪?」秀曰:「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不止马腹中,正恐生泥犁耳。」公悚然悔谢,由是绝笔。惟孳孳于道,著发愿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饭而已。往依晦堂,乞指径捷处。堂曰:「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对,堂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恃堂山行次,时岩桂盛放,堂曰:「闻木犀华香么?」公曰:「闻。」堂曰:「吾无隐乎尔。」公释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么老婆心切。」堂笑曰:「只要公到家耳。」久之,谒云岩死心新禅师,随众入室。心见,张目问曰:「新长老死学士死,烧作两堆灰,向甚么处相见?」公无语。心约出曰:「晦堂处参得底,使未著在。」后左官黔南,道力愈胜。于无思念中顿明死心所问。报以书曰:「往年尝蒙苦苦提撕,长如醉梦,依俙在光影中。盖疑情不尽,命根不断,故望崖而退耳。谪官在黔南道中,昼卧觉来,忽尔寻思。被天下老和尚谩了多少!唯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为也,不胜万幸。」后作晦堂塔铭曰:「某夙承记莂,堪任大法。道眼未圆,而来瞻窣堵,实深宗仰之叹。乃勒坚[王+民],敬颂遗美。」公复设苹蘩之供,祭之以文,吊之以偈曰:「海风吹落楞伽山,四海禅徒著眼看。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 观文王韶居士 观文王韶居士,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问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机颂曰:「昼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骊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棱塌地恰团圆。」呈堂,堂深肯之。 秘书吴恂居士 秘书吴恂居士,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谓曰:「平生学解,记忆多闻即不问,你父母未生已前,道将一句来。」公拟议,堂以拂子击之,即领深旨。连呈三偈,其后曰:「咄!这多知俗汉,咬尽古今公案。忽于狼藉堆头,舍得蜣螂粪弹。明明不直分文,万两黄金不换。等闲拈出示人,只为走盘难看。咦!」堂答曰:「水中得火世还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师弟子,如今却许老胡知。」 东林总禅师法嗣 泐潭应干禅师 隆兴府泐潭应干禅师,袁州彭氏子。上堂:「灵光洞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古人恁么道,殊不知是个坑阱,贴肉汗衫脱不去,过不得,直须如师子儿壁立千仞,方能剿绝去。然虽如是,也是布袋里老鸦。」拍禅床,下座。 开先行瑛禅师 庐山开先行瑛广鉴禅师,桂州毛氏子。僧问:「如何是道?」师曰:「良田万顷。」曰:「学人不会。」师曰:「春不耕,秋无望。」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君山点破洞庭湖。」曰:「意旨如何?」师曰:「白浪四边绕,红尘何处来?」上堂:「谈玄说妙,譬如画饼充饥。入圣超凡,大似飞蛾赴火。一向无事,败种焦芽。更若驰求,水中捉月。」以拂子一拂云:「适来许多见解拂却了也,作么生是诸人透脱一句?」良久曰:「铁牛不吃栏边草,直向须弥顶上眠。」以拂子击禅床。上堂:「弯石巩弓,架兴化箭,运那罗延力,定烁迦罗眼。不射大雄虎,不射药山鹿,不射云岩师子,不射象骨猕猴。且道射个甚么?」良久曰:「放过一著。」上堂:「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学道须到佛祖道不得处。若不如是,尽是依草附木底精灵,吃野狐涕唾底鬼子。华严恁么道,譬如良药,然则苦口,且要治疾。阿耶耶!」 圆通可仙禅师 庐山圆通可仙法镜禅师,严州陈氏子。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寸钉牛力。」曰:「学人不会。」师曰:「参取不会底。」 象田梵卿禅师 绍兴府象田梵卿禅师,嘉兴人,姓钱氏。僧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甚么?」师曰:「富嫌千口少。」曰:「毕竟如何是正眼?」师曰:「从来共住不知名。」问:「寒风乍起,衲子开炉。忽忆丹霞烧木佛,因何院主堕眉须?」师曰:「张公吃酒李公醉。」曰:「为复是逢强即弱?为复是妙用神通?」师曰:「堂中圣僧,却谙此事。」僧问:「象田有屠龙之剑,欲借一观时如何?」师横按拄杖,僧便喝。师掷下拄杖,僧无语。师曰:「这死虾蟆。」上堂:「春已暮,落花纷纷下红雨。南北行人归不归,千林万林鸣杜宇。我无家兮何处归?十方刹土奚相依?老夫有个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上堂:「佛法到此,命若悬丝。异目超宗,亦难承绍。」竖起拂子曰:「赖有这个,堪作流通。于此觑得,便见三世诸佛,向灯笼露柱里转大*轮。六趣众生,于铁围山得闻法要。声非声见,色非色随,异类四生,各得解脱。如斯举唱,非但埋没宗风,亦乃平沈自己。且道如何得不犯令去?」拍禅床,下座。 褒亲有瑞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院有瑞佛海禅师,兴化军陈氏子。初参黄龙南禅师。龙问:「汝为人事来,为佛法来?」师曰:「为佛法来。」龙曰:「若为佛法来,即今便分付。」遂打一拂子,师曰:「和尚也不得恼乱人。」龙即器之。后依照觉,深悟玄奥。上堂:「有佛世界,以一尘一毛而作佛事,令见一法者而具足一切法,故权为架阁。有佛化内以忘言寂默为大佛事,使其学者离一切相,即名诸佛,故好与三下火抄。有佛土中以黄花翠竹而为佛事,令睹相者见色即空,故且付与弥勒。有佛宝刹以法空为座而示佛事,俾其行人不著佛求,故勘破了勾下。有佛道场以四事供养而成佛事,使知足者断异念,故可与下载。有佛妙域以一切语言三昧作其佛事,令随机入者不舍动静,故为渠装载大众。且道于中还有优劣也无?」良久曰:「到者须知是作家。参!」 慧力可昌禅师 临江军慧力院可昌禅师,僧问:「佛力法力即不问,如何是慧力?」师曰:「踏倒人我山,扶起菩提树。」曰:「菩提本无树,向甚么处下手?」师曰:「无下手处,正好著力。」曰:「今日得闻于未闻。」师曰:「莫把真金唤作[金+俞]。」上堂:「佛法根源,非正信妙智不能悟入。祖师关键,非大悲重愿何以开通?具信智则权实双行,如金在矿。全悲愿则善恶可辨,似月离云。大众,只如父母未生时,许多譬喻向甚么处吐露?」良久曰:「十语九中,不如一默。」 栖真德嵩禅师 黄州柏子山栖真院德嵩禅师,上堂:「天地一指,绝诤竞之心。万物一马,无是非之论。由是魔罗潜迹,佛祖兴隆。寒山拊掌欣欣,拾得呵呵大笑。大众,二古圣笑个甚么?」良久,呵呵大笑曰:「昙花一朵再逢春。」 万杉绍慈禅师 庐山万杉院绍慈禅师,桂州赵氏子,参照觉。问曰:「世尊付金襕外,别传何物?」觉举拂子,师曰:「毕竟作么生?」觉以拂子蓦口打。师拟开口,觉又打。师于是有省,遂夺拂子,便礼拜。觉曰:「汝见何道理,便礼拜?」师曰:「拂子属某甲了也。」觉曰:「三十年老将,今日被小卒折倒。」自此玄风大振,推为东林上首。上堂:「先行不到,若须弥立乎巨川。末后太过,犹猛士发乎狂矢。或高或下,未有准绳。似是还非,遭人点检。且道如何得相应去!」良久曰:「红炉焰里重添火,炟赫金刚眼自开。咄!」上堂:「我祖别行最上机,纵横生杀绝猜疑。虽然塞断群狐路,返掷须还师子儿。众中还有金毛炟赫、牙爪生狞者么?试出哮吼一声看。」良久曰:「直饶有,也不免玉溪寨主撩钩搭索。参!」 衡岳道辩禅师 南岳衡岳寺道辩禅师,僧问:「拈槌举拂即且置,和尚如何为人?」师曰:「客来须接。」曰:「便是为人处也。」师曰:「粗茶澹饭。」僧礼拜,师曰:「须知滋味始得。」 禾山志传禅师 吉州禾山甘露志传禅师,僧问:「一等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山僧耳聋。」曰:「学人请益。」师曰:「去。」曰:「慈悲何在?」师曰:「自有诸方眼。」 褒亲谕禅师 东京褒亲旌德寺谕禅师,上堂:「新罗打鼓,大宋上堂。庭前柏子问话,灯笼露柱著忙。香台拄杖起作舞,卧病维摩犹在床。这老汉我也识得,你病休讶郎当。咄!」 龙泉夔禅师 隆兴府西山龙泉夔禅师,上堂众集,师乃曰:「只恁么便散去,不妨要妙。虽然如是,早是无风起浪,钉橛空中。岂况牵枝引蔓,说妙谭玄。正是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且道拂尘出屑,是甚么人?」卓拄杖,下座。 兜率志恩禅师 南康军兜率志恩禅师,上堂:「落落魄魄,居村居郭。莽莽卤卤,何今何古?不重己灵,休话佛祖。扭定释迦鼻孔,揭却观音耳朵。任他雪岭辊毬,休管禾山打鼓。若是本色衲僧,终不守株待兔。参!」 兴福康源禅师 福州兴福院康源禅师,上堂:「山僧有一诀,寻常不漏泄。今日不囊藏,分明为君说。」良久曰:「寒时寒,热时热。」 慧圆上座 慧圆上座,开封酸枣于氏子。世业农,少依邑之建福寺德光为师。性椎鲁,然勤渠祖道,坚坐不卧。居数岁得度,出游庐山。至东林,每以己事请问,朋辈见其貌陋,举止乖疏,皆戏侮之。一日,行殿庭中,忽足颠而仆,了然开悟。作偈俾行者书于壁曰:「这一交,这一交,万两黄金也合消。头上笠,腰下包,清风明月杖头挑。」即日离东林,众传至照觉。觉大喜,曰:「衲子参究若此,善不可加。」令人迹其所往,竟无知者。﹝大慧武库谓证悟颙语,非也。﹞ 内翰苏轼居士 内翰东坡居士苏轼,字子瞻。因宿东林,与照觉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未几抵荆南,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公拟抑之,即微服求见。泉问:「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泉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公无对,于是尊礼之。后过金山,有写公照容者,公戏题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 宝峰文禅师法嗣 兜率从悦禅师 隆兴府兜率从悦禅师,赣州熊氏子。初首众于道吾,领数衲谒云盖智和尚,智与语,未数句尽知所蕴。乃笑曰:「观首座气质不凡,奈何出言吐气如醉人邪?」师面热汗下,曰:「愿和尚不吝慈悲。」智复与语,锥札之,师茫然,遂求入室。智曰:「曾见法昌遇和尚否?」师曰:「曾看他语录,自了可也,不愿见之。」智曰:「曾见洞山文和尚否?」师曰:「关西子没头脑,拖一条布裙,作尿臭气,有甚长处?」智曰:「你但向尿臭气处参取。」师依教,即谒洞山,深领奥旨。复谒智,智曰:「见关西子后大事如何?」师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过一生。」遂礼谢。师复谒真净,后出世鹿苑。有清素者,久参慈明,寓居一室,未始与人交。师因食蜜渍荔枝,偶素过门,师呼曰:「此老人乡果也,可同食之。」素曰:「自先师亡后,不得此食久矣。」师曰:「先师为谁?」素曰:「慈明也。某忝执侍十三年耳。」师乃疑骇,曰:「十三年堪忍执侍之役,非得其道而何?」遂馈以余果,稍稍亲之。素问:「师所见者何人?」曰:「洞山文。」素曰:「文见何人?」师曰:「黄龙南。」素曰:「南匾头见先师不久,法道大振如此。」师益疑骇,遂袖香诣素作礼。素起避之,曰:「吾以福薄,先师授记,不许为人。」师益恭,素乃曰:「怜子之诚,违先师之记。子平生所得,试语我。」师具通所见。素曰:「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师曰:「何谓也?」素曰:「岂不见古人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如是累月,素乃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见。然子离文太早,不能尽其妙。吾今为子点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师后嗣真净,僧问:「提兵统将,须凭帝主虎符。领众匡徒,密佩祖师心印。如何是祖师心印?」师曰:「满口道不得。」曰:「只这个别更有?」师曰:「莫将支遁鹤,唤作右军鹅。」问:「如何是兜率境?」师曰:「一水挼蓝色,千峰削玉青。」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七凹八凸无人见,百手千头只自知。」上堂:「耳目一何清,端居幽谷里。秋风入古松,秋月生寒水。衲僧于此更求真,两个猢狲垂四尾。」喝一喝。上堂:「兜率都无辨别,却唤乌龟作鳖。不能说妙谈真,只解摇唇鼓舌,遂令天下衲僧,觑见眼中滴血,莫有翻嗔作喜、笑傲烟霞者么?」良久曰:「笛中一曲升平乐,算得生平未解愁。」上堂:「始见新春,又逢初夏。四时若箭,两曜如梭。不觉红颜翻成白首。直须努力,别著精神,耕取自己田园,莫犯他人苗稼。既然如是,牵犁拽杷,须是雪山白牛始得。且道鼻孔在甚么处?」良久曰:「叱!叱!」上堂:「常居物外度清时,牛上横将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庆快诸禅德,翻思范蠡谩泛沧波,因念陈抟空眠太华,何曾梦见?浪得高名。实未神游,闲漂野迹。既然如此,具眼衲僧,莫道龙安非他是己好!」上堂:「无法亦无心,无心复何舍。要真尽属真,要假全归假。平地上行船,虚空里走马。九年面壁人,有口还如哑。参!」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诸禅德,大小傅大士,只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印板上打将来,模子里脱将去。岂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门,跳出断常坑,不依清净界。都无一物,独奋双拳,海上横行,建家立国。有一般汉,也要向百尺竿头凝然端坐,洎乎翻身之际,舍命不得。岂不见云门大师道,知是般事,拈放一边,直须摆动精神,著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荐得,犹是钝汉。那堪更于他人舌头上,咂啖滋味,终无了日。诸禅客,要会么?剔起眉毛,有甚难分明。不见一毫端,风吹碧落浮云尽,月上青山玉一团。」喝一喝,下座。一日,漕使无尽居士张公商英按部过分宁,请五院长老就云岩说法。师最后登座,横拄杖曰:「适来诸善知识,横拈竖放,直立斜抛,换步移身,藏头露角。既于学士面前各纳败阙,未免吃兜率手中痛棒。到这里不由甘与不甘。何故?见事不平争忍得,衲僧正令自当行。」卓拄杖,下座。室中设三语以验学者:「一曰拨草瞻风,﹝瞻,清藏本、续藏本均作「担」﹞只图见性,即今上人性在甚么处?二曰识得自性,方脱生死,眼光落地时作么生脱?三曰脱得生死,便知去处。四大分离,向甚么处去?」元祐六年冬,浴讫集众,说偈曰:「四十有八,圣凡尽杀,不是英雄,龙安路滑。」奄然而化,其徒遵师遗诫,欲火葬捐骨江中。得法弟子无尽居士张公遣使持祭,且曰:「老师于祖宗门下有大道力,不可使来者无所起敬。」俾塔于龙安之乳峰,谥真寂禅师。 法云杲禅师 东京法云佛照杲禅师,自妙年游方,谒圆通玑禅师。入室次,玑举:「僧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子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意作么生?」师曰:「恩大难酬。」玑大喜,遂命首众。至晚,为众秉拂。机迟而讷,众笑之。师有赧色。次日于僧堂点茶,因触茶瓢坠地,见瓢跳,乃得应机三昧。后依真净,因读祖偈曰:「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豁然大悟,每谓人曰:「我于绍圣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悟得方寸禅。」出住归宗,韶居净因。僧问:「达磨西来传个甚么?」师曰:「周、秦、汉、魏。」问:「昔日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曰,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赤心片片。」曰:「若是学人即不然。」师曰:「汝又作么生?」曰:「昨夜抬头看北斗,依稀却似点糖糕。」师曰:「但念水草,余无所知。」上堂:「西来祖意,教外别传,非大根器,不能证入。其证入者,不被文字语言所转,声色是非所迷。亦无云门临济之殊,赵州德山之异。所以唱道须明: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若向这里荐得,可谓终日著衣,未尝挂一缕丝,终日吃饭,未尝咬一粒米。直是呵佛骂祖,有甚么过?虽然如是,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喝一喝,下座。上堂,拈拄杖曰:「归宗会斩蛇,禾山解打鼓,万象与森罗,皆从这里去。」掷下拄杖曰:「归堂吃茶。」师以力参深到,语不入时,每示众,常举:「老僧熙宁八年,文帐在凤翔府,供申当年崩了华山四十里,压倒八十村人家。汝辈后生,茄子瓠子,几时知得?」或问曰:「宝华玉座上,因甚么一向世谛?」师曰:「痴人佛性,岂有二种邪?」 泐潭文准禅师 隆兴府泐潭湛堂文准禅师,兴元府梁氏子。初谒真净,净问:「近离甚处?」师曰:「大仰。」净曰:「夏在甚处?」师曰:「大沩。」净曰:「甚处人?」师曰:「兴元府。」净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师罔措。净曰:「适来只对,一一灵明,一一天真。及乎道个我手何似佛手,便成窒碍。且道病在甚处?」师曰:「某甲不会。」净曰:「一切见成,更教谁会?」师当下释然。服勤十载,所往必随。绍圣三年,真净移石门,众益盛。凡衲僧扣问,﹝衲,原作「纳」,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但瞑目危坐,无所示见。来学则往治蔬圃,率以为常。师谓同行恭上座曰:「老汉无意于法道乎!」一日,举杖决渠,水溅衣,忽大悟。净诟曰:「此乃敢尔藞苴邪?」自此迹愈晦而名益著。显谟李公景直守豫章,请开法云岩。未几,移居泐潭。僧问:「教意即且置,未审如何是祖意?」师曰:「烟村三月里,别是一家春。」问:「寒食因悲郭外春,墅田无处不伤神。林间垒垒添新冢,半是去年来哭人。这事且拈放一边,如何是道?」师曰:「苍天!苍天!」曰:「学人特伸请问。」师曰:「十字街头吹尺八,村酸冷酒两三巡。」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请师一决。」师曰:「大黄甘草。」曰:「此犹是学人疑处。」师曰:「放待冷来看。」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曰:「为甚不传?」师曰:「家家有路透长安。」曰:「只如衲僧门下,毕竟作么生?」师曰:「放你三十棒。」上堂曰:「五九四十五,圣人作而万物睹。秦时[车+度]轹钻头尖,汉祖殿前樊哙怒。曾闻黄鹤楼,崔颢题诗在上头:『晴川历历汉阳戍,芳草萋萋鹦鹉洲。』可知礼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蓦拈拄杖,起身云:「大众宝峰何似孔夫子?」良久曰:「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卓拄杖,下座。上堂,札:「久雨不晴,直得五老峰头黑云叆叇,洞庭湖里白浪滔天。云门大师忍俊不禁,向佛殿里烧香,三门头合掌,祷祝咒愿:愿黄梅石女生儿,子母团圆,少室无角铁牛,常甘水草。」喝一喝:「有甚么交涉?」顾众曰:「不因杨得意,争见马相如?」上堂:「混元未判,一气岑寂。不闻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秋收冬藏。正当恁么时,也好个时节。叵耐雪峰老汉,却向虚空里钉橛。辊三个木毯,直至后人构占不上,便见沩山水牯牛,一向胆大心粗;长沙大虫,到处咬人家猪狗。虽然无礼难容,而今放过一著。孝经序云:「朕闻上古,其风朴略。山前华尧民解元,且喜尊候安乐。参!」上堂:「今朝腊月十,夜来天落雪。群峰极目高低白,绿竹青松难辨别。必是来年蚕麦熟,张公李公皆忻悦。皆忻悦,鼓腹讴歌笑不彻。把得云箫缭乱吹,依稀有如杨柳枝。又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左之右之。」喝曰:「禅客相逢只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上堂:「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洞山和尚,只解夜半捉乌鸡,殊不知惊起邻家睡。宝峰相席打令,告诸禅德,也好冷处著把火。咄!」上堂:「古人道,不看经,不念佛,看经念佛是何物?自从识得转经人。」举拂子曰:「龙藏圣贤都一拂。」以拂子拂一拂,曰:「诸禅德,正当恁么时,且道云岩土地向甚么处安身立命?」掷下拂子,以两手握拳叩齿曰:「万灵千圣,千圣万灵。」上堂,僧问:「教中道,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未审此理如何?」师遂展掌,点指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一罗二土,三水四金,五太阳、六太阴、七计都。今日计都星入巨蟹宫。宝峰不打这鼓笛。」便下座。上堂:「大道纵横,触事现成。云开日出,水绿山青。」拈拄杖,卓一下,曰:「云门大师来也。说道,观音菩萨将钱买胡饼,放下手元来却是馒头。大众,云门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宝峰即不然。」掷下拄杖曰:「勿于中路事空王,策杖须还达本乡。昨日有人从淮南来,不得福建信,却道嘉州大像,吞却陕府铁牛。」喝一喝,曰:「是甚说话,笑倒云居土地。」上堂:「祖师关捩子,幽隐少人知。不是悟心者,如何举似伊!」喝一喝,曰:「是何言欤?若一向恁么,达磨一宗扫土而尽。所以大觉世尊,初悟此事,便开方便门,示真实相。普令南北东西,四维上下,郭大李二,邓四张三,同明斯事。云岩今日不免效古去也。」击拂子曰:「方便门开也。作么生是真实相?」良久云:「十八十九,痴人夜走。」示众,拈拄杖曰:「衲僧家竿木随身,逢场作戏。倒把横拈,自有意思。所以昔日药山和尚问云岩曰:『闻汝解弄师子,是否?』岩曰:」『是。』山曰:『弄得几出?』岩曰:『弄得六出。』山曰:『老僧亦解弄。』岩曰:『和尚弄得几出?』山曰:『老僧祇弄得一出。』岩曰:『一即六,六即一。』山便休。大众,药山云岩钝置杀人,两父子弄一个师子﹝父子,原舛作「子父」,今据改。﹞也弄不出。若是准上座,只消得自弄。拽得来拈头作尾,拈尾作头,转两个金睛,攫几钩铁爪,吼一声直令百里内猛兽潜踪,蒲空里飞禽乱坠。准上座未弄师子,请大众高著眼,先做一个定场。」掷下拄杖曰:「个中消息子,能有几人知?」师自浙回泐潭,谒深禅师,寻命分座。闻有悟侍者,见所掷爨余有省,诣方丈通所悟。深喝出,因丧志,自经于延寿堂厕后,出没无时,众惮之。师闻,中夜特往登溷,方脱衣,悟即提净水至。师曰:「待我脱衣,」脱罢悟复至。未几,悟供筹子,师涤净已,召接净桶去。悟才接,师执其手问曰:「汝是悟侍者那!」悟曰:「诺。」师曰:「是当时在知客寮,见掉火柴头,有个悟处底么?参禅学道,只要知个本命元辰下落处。汝铲地作此去就,汝在藏殿,移首座鞋,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又在知客寮移他枕子,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汝每夜在此提水度筹,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因甚么不知下落,却在这里恼乱大众。」师猛推之,索然如倒垒甓,由是无复见者。政和五年夏,师卧病,进药者令忌毒物,师不从。有问其故,师曰:「病有自性乎?」曰:「病无自性。」师曰:「既无自性,则毒物宁有心哉?以空纳空,吾未尝颠倒。汝辈一何昏迷!」十月二十日,更衣说偈而化。阇维得设利,晶圆光洁,睛齿数珠不坏。塔于南山之阳。 慧日文雅禅师 庐山慧日文雅禅师,受请日,僧问:「向上宗乘,乞师不吝。」师曰:「拄杖正开封。」曰:「小出大遇也。」师曰:「放过即不可。」便打。 洞山梵言禅师 瑞州洞山梵言禅师,太平州人也。上堂,有二僧齐出。一僧礼拜,一僧便问:「得用便用时如何?」师曰:「伊兰作旃檀之树。」曰:「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师曰:「甘露乃蒺梨之园。」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寒山子劳而无功,更有个拾得,道不识这个意,修行徒苦辛。恁么说话,自救不了。寻常拈粪箕,把扫帚,掣风掣颠,犹较些子。直饶是文殊普贤再出,若到洞山门下,一时分付与直岁。烧火底烧火,扫地底扫地,前廊后架,切忌搀匙乱箸。丰干老人更不饶舌。参退,吃茶。」上堂:「一生二,二生三,遏捺不住,廓周沙界。德云直上妙峰,善财却入楼阁。新妇骑驴阿家牵,山青水绿。桃华红,李华白,一尘一佛土,一叶一释迦。」乃合掌曰:「不审诸佛子,今晨改旦,季春极暄,起居轻利,安乐行否?少间专到上寮问讯,不劳久立。」上堂:「腊月二十日,一年将欲尽。万里未归人,大众,总是他乡之客。还有返本还源者么?」击拂子曰:「门前残雪日轮消,室内红尘遣谁扫?」 文殊宣能禅师 德安府文殊宣能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灯?」师曰:「四生无不照,一点任君看。」上堂:「石巩箭,秘魔叉,直下会得,眼里空华。堪悲堪笑少林客,暗携只履度流沙。」 寿宁善资禅师 桂州寿宁善资禅师,上堂:「若论此事,如鸦啄铁牛,无下口处,无用心处。更向言中问觅,句下寻思,纵饶卜度将来,翻成戏论边事。殊不知本来具足,直下分明,佛及众生,纤毫不立。寻常向诸人道,凡夫具足圣人法,凡夫不知;圣人具足凡夫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然则凡圣一致,名相互陈,不识本源,迷其真觉。所以逐境生心,徇情附物。苟能一念情忘,自然真常体露。」良久曰:「便请荐取!」上堂:「诸方五日一参,寿宁日日升座,莫怪重说偈言,过在西来达磨。上士处处逢渠,后学时时蹉过。且道蹉过一著,落在甚么处?」举起拂子曰:「一片月生海,几家人上楼。」 上封慧和禅师 南岳祝融上封慧和禅师,上堂:「未升此座已前,尽大地人成佛已毕。更有何法可说,更有何生可利?况菩提烦恼,本自寂然。生死涅槃,犹如昨梦。门庭施设,诳呼小儿。方便门开,罗纹结角,于衲僧面前,皆成幻惑。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拈起拄杖曰:「孤根自有擎天势,不比寻常曲录枝。」卓拄杖,下座。 五峰本禅师 瑞州五峰净觉本禅师,僧问:「同声相应时如何?」师曰:「鹁鸠树上啼。」曰:「同气相求时如何?」师曰:「猛虎岩前啸。」问:「一进一退时如何?」师曰:「脚在肚下。」曰:「如何是不动尊?」师曰:「行住坐卧。」上堂,僧问:「宝座既升,愿闻举唱。」师曰:「雪里梅花火里开。」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井底红尘已涨天。」上堂:「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诸人作么生会?直下会得,不妨奇特。更或针锥,西天此土。」上堂:「五峰家风,南北西东。要用便用,以橛钉空。咄!」 太平安禅师 永州太平安禅师,上堂:「有利无利,莫离行市。镇州萝卜极贵,庐陵米价甚贱。争似太平这里,时丰道泰,商贾骈阗。白米四文一升,萝卜一文一束。不用北头买贱,西头卖贵。自然物及四生,自然利资王化。又怎生说个佛法道理?」良久云:「劝君不用鑴顽石,路上行人口似碑。」 报慈进英禅师 潭州报慈进英禅师,僧问:「远涉长途即不问,到家一句事如何?」师曰:「雪满长空。」曰:「此犹是时人知有。转身一路,又作么生?」师便喝。上堂:「报慈有一公案,诸方未曾结断。幸遇改旦拈出,各请高著眼看。」遂趯下一只鞋,曰:「还知这个消息也无?达磨西归时,提携在身畔。」上堂:「与么上来,猛虎出林。与么下去,惊蛇入草。不上不下,日轮杲杲。」喝一喝,曰:「潇湘江水碧溶溶,出门便是长安道。」上堂,掷下拄杖,却召大众曰:「拄杖吞却祖师了也。教甚么人说禅?还有人救得也无!」喝一喝。上堂,蓦拈拄杖曰:「三世一切佛,同入这窠窟。衲僧唤作辽天鹘。」卓拄杖一下。 洞山至干禅师 瑞州洞山至干禅师,上堂:「洞山不会谈禅,不会说道,只是饥来吃饭,困来打睡。你诸人必然别有长处,试出来尽力道一句看。有么,有么?」良久曰:「睦州道底。」 宝华普鉴禅师 平江府宝华普鉴佛慈禅师,本郡周氏子。幼不茹荤,依景德寺清智下发。十七游方,初谒觉印英禅师,不契,遂扣真净之室。净举石霜虔侍者话问之,释然契悟。作偈曰:「枯木无华几度秋,断云犹挂树梢头。自从斗折泥牛角,直至如今水逆流。」净肯之,命侍巾钵。晚徇众开法宝华,次移高峰。上堂:「参禅别无奇特,只要当人命根断,疑情脱。千眼顿开,如大洋海底辊一轮赫日,上升天门照破四天之下。万别千差,一时明了,便能握金刚王宝剑,七纵八横,受用自在,岂不快哉!其或见谛不真,影像仿佛,寻言逐句,受人指呼,驴年得快活去。不如屏净尘缘,竖起脊梁骨,著些精彩,究教七穿八穴,百了千当,向水边林下长养圣胎,亦不枉受人天供养。然虽如是,卧云门下,有个铁门限,更须猛著气力,跳过始得。拟议之间,堕坑落堑。」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月圆,伏惟三世诸佛,狸奴白牯,各各起居万福。时中淡薄,无可相延,切希宽抱。老水牯牛近日亦自多病多恼,不甘水草。遇著暖日和风,当下和身便倒。教渠拽把牵犁,直是摇头摆脑。可怜万顷良田,一时变为荒草。」 九峰希广禅师 瑞州九峰希广禅师,游方日谒云盖智和尚,乃问:「兴化打克宾,意旨如何?」智下禅床,展两手吐舌示之。师打一坐具,智曰:「此是风力所转。」又问石霜琳禅师,琳曰:「你意作么生?」师亦打一坐具。琳曰:「好一坐具,只是不知落处。」又问真净,净曰:「你意作么生?」师复打一坐具。净曰:「他打你也打。」师于言下大悟。净因有颂曰:「丈夫当断不自断,兴化为人彻底汉。已后从教眼自开,棒了罚钱趁出院。」后住九峰,衲子宗仰。 黄檗道全禅师 瑞州黄檗道全禅师,上堂,以拂子击禅床曰:「一槌打透无尽藏,一切珍宝吾皆有。拈来普济贫乏人,免使波吒路边走。」遂喝曰:「谁是贫乏者?」 清凉慧洪禅师 瑞州清凉慧洪觉范禅师,郡之彭氏子。年十四,父母俱亡,乃依三峰靘禅师为童子,日记数千言。览群书殆尽,靘器之。十九,试经于东京天王寺,得度。从宣秘讲成实唯识论。逾四年,弃谒真净于归宗。净迁石门,师随至。净患其深闻之弊,每举玄沙未彻之语,发其疑。凡有所对,净曰:「你又说道理邪?」一日顿脱所疑,述偈曰:「灵云一见不再见,红白枝枝不著华。叵耐钓鱼船上客,却来平地捷鱼虾。」净见为助喜。命掌记,未久,去谒诸老,皆蒙赏音,由是名振丛林。显谟朱公彦请开法抚州北景德。后住清凉,示众,举首楞严如来语阿难曰:「汝应嗅此炉中旃檀,此香若复然于一铢,室罗筏城四十里内同时闻气。于意云何?此香为复生旃檀木,生于汝鼻,为生于空?阿难,若复此香生于汝鼻,称鼻所生,当从鼻出。鼻非旃檀,云何鼻中有旃檀气?称汝闻香,当于鼻入,鼻中出香,说闻非义。若生于空,空性常恒,香应常在,何藉炉中爇此枯木?若生于木,则此香质,因爇成烟。若鼻得闻,合蒙烟气,其烟腾空,未及遥远。四十里内,云何已闻?是故,当知香鼻与闻,俱无处所。即嗅与香,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师曰:「入此鼻观,亲证无生。」又大智度论,问曰:「闻者云何?闻用耳根闻邪?用耳识闻邪?用意识闻邪?若耳根闻,耳根无觉识知,故不能闻。若耳识闻,耳识一念,故不能分别,不应闻。若意识闻,意识亦不能闻,何以故?先五识识五尘,然后意识识意识,不能识现在五尘,唯识过去未来五尘。若意识能识现在五尘者,盲聋人亦应识声也。何以故?意识不破故。」师曰:「究此闻尘,则合本妙。既证无生,又合本妙。毕竟是何境界?」良久曰:「白猿已叫千岩晚,碧缕初横万字炉。」住景德日,僧问:「南有景德,北有景德。德即不问,如何是景?」师曰:「颈在项上。」崇宁二年,会无尽居士张公于峡之善溪。张尝自谓得龙安悦禅师末后句,丛林畏与语,因夜话及之,曰:「可惜云庵不知此事。」师问所以,张曰:「商英顷自金陵酒官移知豫章,过归宗见之,欲为点破。方叙悦末后句未卒,此老大怒,骂曰:『此吐血秃丁、脱空妄语,不得信。』既见其盛怒,更不欲叙之。」师笑曰:「相公但识龙安口传末后句,而真药现前不能辨也。」张大惊,起执师手曰:「老师真有此意邪?」曰:「疑则别参。」乃取家藏云庵顶相,展拜赞之,书以授师。其词曰:「云庵纲宗,能用能照。天鼓希声,不落凡调。冷面严眸,神光独耀。孰传其真,觌面为肖。前悦后洪,如融如肇。」大慧处众日,尝亲依之,每叹其妙悟辩慧。建炎二年五月,示寂于同安。太尉郭公天民奏赐宝觉圆明之号。 超化净禅师 衢州超化净禅师,上堂:「声前认得,已涉廉纤。句下承当,犹为钝汉。电光石火,尚在迟疑。点著不来,横尸万里。」良久云:「有甚用处?咄!」 石头怀志庵主 南岳石头怀志庵主,婺州吴氏子。年十四,师智慧院宝偁。二十二试所习,落发,肄讲十二年,宿学敬慕。尝欲会通诸宗,正一代时教。有禅者问曰:「杜顺乃贤首宗祖师,也谈法身?」则曰:「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此偈合归天台何义邪?」师无对。即出游方,晚至洞山,谒真净。问:「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意旨如何?」净叱之。师趋出。净笑呼曰:「浙子斋后游山好!」师忽领悟。久之辞去。净曰:「子所造虽逸格,惜缘不胜耳。」因识其意。自尔诸方,力命出世。师却之。庵居二十年,不与世接,士夫踵门,略不顾。有偈曰:「万机休罢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庵。」或问:「住山多年,有何旨趣?」师曰:「山中住,独掩柴门无别趣。三个柴头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宁改元冬,曳杖造龙安,人莫之留。明年六月晦,问侍僧曰:「早暮?」曰:「已夕矣。」遂笑曰:「梦境相逢,我睡已觉。汝但莫负丛林,即是报佛恩德。」言讫,示寂于最乐堂。荼毗收骨,塔于乳峰之下。 双溪印首座 婺州双溪印首座,自见真净,彻证宗猷,归遁双溪。一日,偶书曰:「折脚铛儿谩自煨,饭余长是坐堆堆。一从近日生涯拙,百鸟衔华去不来。」又以触衣碎甚,作偈曰:「不挂寸丝方免寒,何须特地袅长竿。而今落落零零也,七佛之名甚处安?」 五灯会元卷第十八 南岳下十三世下 云居祐禅师法嗣 罗汉系南禅师 庐山罗汉院系南禅师,汀州张氏子。上堂:「禅不禅,道不道,三寸舌头胡乱扫。昨夜日轮飘桂花,今朝月窟生芝草。阿呵呵,万两黄金无处讨。一句绝思量,诸法不相到。」师临示寂,升座告众曰:「罗汉今日,倒骑铁马,逆上须弥,踏破虚空,不留眹迹。」乃归方丈,跏趺而逝。 慈云彦隆禅师 潭州慈云彦隆禅师,上堂,举玄沙示众曰:「尽大地都来,是一颗明珠。」时有僧问:「既是一颗明珠,学人为甚不识?」沙曰:「全体是珠,更教谁识?」曰:「虽然全体是,争奈学人不识。」沙曰:「问取你眼。」师曰:「诸禅德,这个公案,唤作嚼饭喂小儿,把手更与杖。还会么?若未会,须是扣己而参,直要真实,不得信口掠虚,徒自虚生浪死。」 子陵自瑜禅师 郢州子陵山自瑜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赤脚踩泥冷似冰。」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休要拖泥带水。」问:「泗洲大圣为甚么杨州出现?」师曰:「业在其中。」曰:「意旨如何?」师曰:「降尊就卑。」曰:「谢和尚答话。」师曰:「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景福省悦禅师 隆兴府东山景福省悦禅师,上堂:「十二时中,跛跛挈挈。且与么过,大众利害在甚么处?」良久曰:「听诸方断看。」击禅床,下座。 白藻清俨禅师 毫州白藻清俨禅师,信州人。僧问:「杨广失橐驼,到处无人见。未审是甚么人得见?」师以拂子约曰:「退后退后,妨他别人所问。」曰:「毕竟落在甚么处?」师曰:「可煞不识好恶!」便打。 宝相元禅师 台州宝相元禅师,僧问:「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长时诵不停,非义亦非声。」曰:「如何受持?」师曰:「若欲受持者,应须用眼听。」 永丰慧日庵主 信州永丰慧日庵主,本郡丘氏子。丱岁出家,于明心寺得度。自机契云居,熟游湘汉,暨归永丰,或处岩谷,或居廛市,令乡民称丘师伯。凡有所问,以「莫晓」答之。忽语邑人曰:「吾明日行脚去,汝等可来相送。」于是赆路者毕集,师笑不已。众问其故,即书偈曰:「丘师伯莫晓,寂寂明皎皎。日午打三更,谁人打得了?」投笔而逝。 南峰永程禅师 泉州南峰永程禅师,示众:「始自鸡峰续焰,少室流芳,大布慈云,宏开慧日。教分三藏,直指一心。或全提而棒喝齐施,或纵夺而宾主互设。或金刚按剑,或师子翻身。或照用雷奔,或机锋电掣。无非剪除邪妄,开廓玄微。直下明宗,到真实地。诸仁者,到此方许一线道,与你商量。苟或未然,尽是依师作解,无有是处。」 大沩秀禅师法嗣 大沩祖桩禅师 潭州大沩祖桩禅师,福州吴氏子。僧问:「如何是沩山家风?」师曰:「竹有上下节,松无今古青。」曰:「未审其中饮啖何物?」师曰:「饥餐相公玉粒饭,渴点神运仓前茶。」上堂:「道无定乱,法离见知,言句相投,都无定义。自古龙门无宿客,至今鸟道绝行踪。欲会个中端的意,火里蝍蟟吞大虫。咄!」上堂:「雨下阶头湿,晴干水不流。鸟巢沧海底,鱼跃石山头。众中大有商量,前头两句是平实语,后头两句是格外谈。若如是会,只见石磊磊,不见玉落落。若见玉落落,方知道宽廓。咦!」 福严文演禅师 南岳福严文演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当面便唾。 南台允恭禅师 南岳南台允恭禅师,开堂日,上堂:「稀逢难遇,正在此时。何谓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拈拂子曰:「正当今日,佛法尽在这个拂子头上。放行把住,一切临时。放行也,风行草偃,瓦砾生光。拾得寒山,点头拊掌。把住也,水泄不通,精金失色。德山临济,饮气吞声。当恁么时,放行即是,把住即是?」良久曰:「后五日看。」 黄檗胜禅师法嗣 昭觉纯白禅师 , 成都府昭觉纯白昭觉禅师,上堂:「寒便向火,热即摇扇。饥时吃饭,困来打眠。所以赵州庭前柏,香严岭后松,栽来无别用,只要引清风。且道毕竟事作么生?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 开元琦禅师法嗣 荐福道英禅师 饶州荐福道英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琉璃瓶贮花。」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玛瑙钵盛果。」曰;「未审和尚今日是同是别?」师曰:「趯倒瓶,拽倒钵。」上堂:「据道而论,语也不得,默也不得。直饶语默两忘,亦没交涉。何故?句中无路,意在句中。无意无不意,非计较之所及。若是劈头点一点顶门,豁然眼开者,于此却有疾速分。若低头向意根下寻思,卒摸索不著。是知万法无根,欲穷者错。一源绝迹,欲返者迷。看他古佛光明、先德风彩,一一从无欲无依中发现。或时孤峻峭拔,竟不可构。或时含融混会,了无所睹,终不桩定一处,亦不系系两头。无是无不是,无非无不非。得亦无所得,失亦无所失。不曾隔越纤毫,不曾移易丝发。明明古路,不属玄微。觌面擎来,瞥然便过。不居正位,岂落邪途?不蹈大方,那趋小径?腾腾兀兀,何住何为?回首不逢,触目无对。一念普观,廓然空寂。此之宗要,千圣不传。直下了知,当处超越。是知赤洒洒处,恁么即易。明历历处,恁么还难。不用沾黏点染,直须剥脱屏除。若是本分,手脚放去,无收不来底。一一放光现瑞,一一削迹绝踪。机上了不停,语中无可露。彻底搅不浑,通身扑不碎。且道毕竟是个甚么,得恁么灵通,得恁么奇特,得恁么坚确?诸仁者,休要识渠面孔,不用安渠名字,亦莫觅渠所在。何故?渠无所在,渠无名字,渠无面孔。才起一念,追求如微尘许,便隔十生五生。更拟管带思惟,益见纷纷丛杂。不如长时放教,自由自在,要发便发,要住便住。即天然非天然,即如如非如如,即湛寂非湛寂,即败坏非败坏。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不与菩提会,不与烦恼俱。不受一法,不嫌一法。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若能如是,见得释迦自释迦,达磨自达磨,干我甚么碗,恁么说话。衲僧门下,推勘将来,布裙芒靸,不免撩他些些泥水。岂况汝等诸人,更道这个是平实语句,这个是差别门庭,这个是关[木+戾]巴鼻,这个是道眼根尘。递相教习,如七家村里传口令相似,有甚交涉?无事珍重!」 尊胜有朋讲师 泉州尊胜有朋讲师,本郡蒋氏子。丱岁试经,中选下发,多历教肆。尝疏楞严、维摩等经,学者宗之。每疑祖师直指之道,故多与禅衲游。一日,谒开元,迹未及阃,心忽领悟。元出遂问:「座主来作甚么?」师曰:「不敢贵耳贱目。」元曰:「老老大大,何必如是?」师曰:「自是者不长。」元曰:「朝看华严,夜读般若则不问,如何是当今一句?」师曰:「日轮正当午。」元曰:「闲言语更道来。」师曰:「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风波。然虽如是,只如和尚恁么道有甚交涉?须要新戒草鞋穿。」元曰:「这里且放你过,忽遇达磨问,你作么生道?」师便喝。元曰:「这座主,今日见老僧气冲牛斗。」师曰:「再犯不容。」元拊掌大笑。 仰山伟禅师法嗣 龙王善随禅师 潭州龙王山善随禅师,僧问:「如何是龙王境?」师曰:「水晶宫殿。」曰:「如何是龙王如意宝珠?」师曰:「顶上髻中。」僧礼拜,师曰:「莫道不如意好!」 黄檗永泰禅师 瑞州黄檗山祇园永泰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铸就。」僧拟议,师曰:「会么?」僧礼拜,师曰:「何不早如此!」 慧日明禅师 庐山慧日明禅师,上堂:「不用求心,唯须息见。三祖大师,虽然回避金钩,殊不知已吞红线。慧日又且不然,不用求真并息见,倒骑牛兮入佛殿。牧笛一声天地宽,稽首瞿昙,真个黄面。」 福严感禅师法嗣 育王法达禅师 庆元府育王法达宝鉴禅师,饶州余氏子。僧问:「不落阶级处请师道?」师曰:「蜡人向火。」曰:「毕竟如何?」师曰:「薄处先穿。」 云盖智禅师法嗣 道场法如禅师 安吉州道场法如禅师,衢州徐氏子。参云盖,悟汾阳「十智同真」话。寻常多说十智同真,故丛林号为如十同也。水庵圆极皆依之。圆极尝赞之曰:「生铁面皮难凑泊,等闲举步动乾坤。戏拈十智同真话,不负黄龙嫡骨孙。」上堂:「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漏真净。云何是中,更容他物?释迦老子和身放倒,后代儿孙如何接续?要会么?通玄不是人间世,满目青山何处寻?」 宝寿最乐禅师 福州宝寿最乐禅师,古田人也。上堂:「诸佛不真实,说法度群生。菩萨有智慧,见性不分明。白云无心意,洒为世间雨。大地不含情,能长诸草木。若也会得,犹存知解。若也不会,堕在无记。去此二途,如何即是?海阔难藏月,山深分外寒。」 石佛慧明禅师 绍兴府石佛慧明解空禅师,僧问:「如何是宝相境?」师曰:「三生凿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一佛二菩萨。」 玄沙文禅师法嗣 广慧达杲禅师 福州广慧达杲禅师,上堂:「佛为无心悟,心因有佛迷。佛心清净处,云外野猿啼。」 建隆庆禅师法嗣 泗洲用元禅师 平江府泗洲用元禅师,一日问建隆曰:「临济在黄檗,三回问佛法大意,三回被打。意旨如何?」语犹未了,被打一拂子,师顿领宗旨。开堂日,僧问:「四众云臻,请师说法。」师曰:「有眼无耳朵,六月火边坐。」曰:「一句截流,万机顿息。」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问:「朝参暮请,成得甚么边事?」师曰:「只要你歇去。」曰:「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师曰:「你鼻孔因甚么著拄杖子穿却?」曰:「拗曲作直又争得?」师曰:「且教出气。」上堂:「一二三四五,火里蝍蟟吞却虎。六七八九十,水底泥牛波上立。一日一夜雨霖霖,无孔铁锤洒不入。洒不入,著底急?百川汹涌须弥岌。八臂那吒撞出来,稽首赞叹道难及。咦!」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今日平地上吃交。」便下座。 报本元禅师法嗣 永安元正禅师 平江府承天永安元正传灯禅师,郓州郑氏子。上堂:「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大众,有一人道我不承佛恩力,不居三界,不属五行,祖师不敢定当,先佛不敢安名。你且道是个甚么人?」良久曰:「倚石岩前烧铁钵,就松枝上挂铜瓶。」 隆庆闲禅师法嗣 安化闻一禅师 潭州安化启宁闻一禅师,上堂:「拈花微笑虚劳力,立雪齐腰枉用功。争似老卢无用处,却传衣钵振真风。大众,且道那个是老卢传底衣钵?莫是大庾岭头提不起底么?且莫错认定盘星。」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三祖宗禅师法嗣 光孝惟爽禅师 宁国府光孝惟爽禅师,上堂:「今朝六月旦,一年已过半。奉报参玄人,识取娘生面。娘生面,荐不荐,鹭鸶飞入碧波中,抖擞一团银绣线。」 泐潭英禅师法嗣 *轮齐添禅师 南岳*轮齐添禅师,僧问:「学人上来,乞师指示。」师曰:「汝适来闻鼓声么?」曰:「闻。」师曰:「还我话头来。」僧礼拜,师曰:「令人疑著。」上堂,喝一喝曰:「师子哮吼。」又喝一喝曰:「象王颦呻。」又喝一喝曰:「狂狗趁块。」又喝一喝曰:「虾跳不出斗。」乃曰:「此四喝,有一喝堪与祖佛为师,明眼衲僧试请拣看。若拣不出,大似日中迷路。」上堂,良久曰:「性静情逸。」乃喝一喝曰:「心动神疲。」遂顾左右曰:「守真志满。」拈拄杖曰:「逐物意移。」蓦召大众曰:「见怪不怪,其怪自坏。」靠拄杖,便下座。 慧明云禅师 泉州慧明云禅师,僧问:「般若海中,如何为人?」师曰:「云开银汉迥。」曰:「毕竟如何?」师曰:「棒头见血。」问:「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意旨如何?」师曰:「丑拙不堪当。」 保宁玑禅师法嗣 育王净昙禅师 庆元府育王无竭净昙禅师,嘉禾人也。晚归钱塘之法慧。一日上堂:「本自深山卧白云,偶然来此寄闲身。莫来问我禅兼道,我是吃饭屙屎人。」绍兴丙寅夏,辞朝贵归付院事。四众拥视,挥扇久之。书偈曰:「这汉从来没缝罅,五十六年成话霸。今朝死去见阎王,剑树刀山得人怕。」遂打一圆相,曰:「嗄!一任诸方,钻龟打瓦。」收足而化,火后设利如霰,门人持骨,归阿育王山建塔。 真如戒香禅师 台州真如戒香禅师,兴化林氏子。上堂:「孟冬改旦晓天寒,叶落归根露远山。不是见闻生灭法,当头莫作见闻看。」 五祖常禅师法嗣 寿圣楚清禅师 蕲州南乌崖寿圣楚清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灵峰水急。」曰:「恁么则不生也。」师曰:「苍天!苍天!」 黄龙肃禅师法嗣 百丈维古禅师 瑞州百丈维古禅师,上堂,大众集定,拈拄杖示众曰:「多虚不如少实。」卓一下,便起。 月珠祖鉴禅师 嘉定府月珠祖鉴禅师,僧请笔师语要。师曰:「达磨西来,单传心印。曹溪六祖,不识一字。今日诸方出世,语句如山,重增绳索。」乃拍禅床曰:「于斯荐得,犹是钝根。若也未然,白云深处从君卧,切忌寒猿中夜啼。」 石霜琳禅师法嗣 静照庵什庵主 鼎州德山静照庵什庵主,僧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从来不相许。」僧拟议,师曰:「会即便会本来底,不得安名著字。」僧拟开口,师便打出。师室中常以拂子示众曰:「唤作拂子,依前不是。不唤作拂子,特地不识汝唤作甚么?」因僧请益,师颂答之曰:「我有一柄拂子,用处别无调度。有时挂在松枝,任他头垂角露。」 华光恭禅师法嗣 万寿念禅师 郴州万寿念禅师,僧问:「龙华胜会,肇启兹晨。未审弥勒世尊现居何处?」师曰:「猪肉案头。」曰:「既是弥勒世尊,为甚么却在猪肉案头?」师曰:「不是弄潮人,休入洪波里。」曰:「毕竟事又且如何?」师曰:「番人不系腰。」岁旦,上堂:「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有德以还空,越无私而迥出。昔日日,今日日,照无两明。昔日风,今日风,鼓无两动。昔日雨,今日雨,泽无两润。于其中间觅去来相而不可得。何故?自他心起,起处无踪。自我心忘,忘无灭迹。大众,若向这里会去,与天地而同根,共万物为一体。若也未明,山僧为你重重颂出:元正一,古佛家风从此出。不劳向上用工夫,历劫何曾异今日。元正二,寂寥冷淡无滋味。赵州相唤吃茶来,剔起眉毛须瞥地。元正三,上来稽首各和南。若问香山山里事,灵源一派碧如蓝。」遂喝一喝,下座。 上蓝顺禅师法嗣 参政苏辙居士 参政苏辙居士,字子由。元丰三年以睢阳从事,左迁瑞州搉管之任。是时,洪州上蓝顺禅师与其父文安先生有契,因往访焉,相得欢甚。公咨以心法,顺示搐鼻因缘。已而有省,作偈呈曰:「中年闻道觉前非,邂逅相逢老顺师。搐鼻径参真面目,掉头不受别钳锤。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青盐我是谁?惭愧东轩残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饴。」 南岳下十四世 黄龙新禅师法嗣 禾山慧方禅师 吉州禾山超宗慧方禅师,上堂举拂子曰:「看!看!只这个,在临济、则照用齐行,在云门则理事俱备,在曹洞则偏正叶通,在沩山则暗机圆合,在法眼则何止唯心?然五家宗派,门庭施设则不无,直饶辨得倜傥分明去,犹是光影边事。若要抵敌生死,则霄壤有隔。且超越生死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洎合错下注脚。」 崇觉空禅师 临安府崇觉空禅师,姑孰人也。上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遂举拂子曰:「灌溪老汉向十字街头,逞风流,卖惺惺,道我解穿真珠,解玉版,濄乱丝,卷筒绢。淫坊酒肆,瓦合舆台,虎穴魔宫,那吒忿怒,遇文王兴礼乐,逢桀纣逞干戈。今日被崇觉觑见,一场[忏-千+么][忏-千+罗]。」师颂野狐话曰:「含血噀人,先污其口。百丈野狐,失头狂走。蓦地唤回,打个筋斗。」 上封祖秀禅师 潭州上封祖秀禅师,常德府何氏子。上堂:「枯木岩前夜放华,铁牛依旧卧烟沙。侬家鞭影重拈出,」击拂子曰:「一念回心便到家。」遂喝一喝,下座。 九顶惠泉禅师 嘉定府九顶寂惺惠泉禅师,僧问:「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未审意旨如何?」师曰:「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上堂:「昔日云门有三句,谓函盖乾坤句,截断众流句,随波逐浪句。九顶今日亦有三句,所谓饥来吃饭句,寒即向火句,困来打睡句。若以佛法而论,则九顶望云门,直立下风。若以世谛而论,则云门望九顶,直立下风。二语相违,且如何是九顶为人处?」 性空妙普庵主 嘉兴府华亭性空妙普庵主,汉州人。久依死心获证,乃抵秀水,追船子遗风。结茅青龙之野,吹铁笛以自娱。多赋咏,得之者必珍藏。其山居曰:「心法双忘犹隔妄,色尘不二尚余尘。百鸟不来春又过,不知谁是住庵人?」又警众曰:「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干戈致太平。」又曰:「不耕而食不蚕衣,物外清闲适圣时。未透祖师关[木+戾]子,也须存意著便宜。」又曰:「十二时中莫住工,穷来穷去到无穷。直须洞彻无穷底,踏倒须弥第一峰。」建炎初,徐明叛,道经乌镇,肆杀戮,民多逃亡。师独荷策而往,贼见其伟异,疑必诡伏者。问其来,师曰:「吾禅者,欲抵密印寺。」贼怒,欲斩之。师曰:「大丈夫要头便斫取,奚以怒为!吾死必矣,愿得一饭以为送终。」﹝一,原作「二」,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贼奉肉食,师如常斋。出生毕,乃曰:「孰当为我文之以祭?」贼笑而不答。师索笔大书曰;「呜呼!惟灵劳我以生,则大块之过。役我以寿,则阴阳之失。乏我以贫,则五行不正。因我以命,则时日不吉。吁哉!至哉!赖有出尘之道,悟我之性,与其妙心,则其妙心,孰与为邻?上同诸佛之真化,下合凡夫之无明。纤尘不动,本自圆成。妙矣哉!妙矣哉!日月未足以为明,乾坤未足以为大。磊磊落落,无挂无碍。六十余年,和光混俗。四十二腊,逍遥自在。逢人则喜,见佛不拜。笑矣乎!笑矣乎!可惜少年郎,风流太光彩。坦然归去付春风,体似虚空终不坏。尚享!」遂举箸饫餐,贼徒大笑。食罢,复曰:「劫数既遭离乱,我是快活烈汉。如今正好乘时,便请一刀两段。」乃大呼:「斩!斩!」贼方骇异,稽首谢过令卫而出。乌镇之庐舍免焚,实师之惠也。道俗闻之愈敬。有僧睹师见佛不拜歌,逆问曰:「既见佛,为甚么不拜?」师掌之,曰:「会么?」云:「不会。」师又掌曰:「家无二主。」绍兴庚申冬,造大盆,穴而塞之。修书寄雪窦持禅师曰:「吾将水葬矣。」壬戌岁,持至,见其尚存,作偈嘲之曰:「咄哉老性空,刚要馁鱼鳖。去不索性去,只管向人说。」师阅偈,笑曰:「待兄来证明耳。」令遍告四众,众集,师为说法要,仍说偈曰:「坐脱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烧,二省开圹。撒手便行,不妨快畅。谁是知音?船子和尚。高风难继百千年,一曲渔歌少人唱。」遂盘坐盆中,顺潮而下。众皆随至海滨,望欲断目。师取塞,戽水而回。众拥观,水无所入。复乘流而往,唱曰:「船子当年返故乡,没踪迹处妙难量。真风遍寄知音者,铁笛横吹作散场。」其笛声呜咽。顷于苍茫间,见以笛掷空而没。众号慕,图像事之。后三日,于沙上趺坐如生,道俗争往迎归。留五日,阇维,设利大如菽者莫计。二鹤徘徊空中,火尽始去。众奉设利灵骨,建塔于青龙。 钟山道隆首座 严州钟山道隆首座,桐庐董氏子。于钟山寺得度,自游方所至,耆衲皆推重。晚抵黄龙,死心延为座元。心顺世,遂归隐钟山,慕陈尊宿高世之风,掩关不事事,日鬻数唜自适,人无识者。手常穿一袜,凡有禅者至,提以示之曰:「老僧这袜,著三十年了也。」有寺僧戏问:「如何是无诤三昧?」师便掌。 杨州齐谧首座 杨州齐谧首座,本郡人也。死心称为饱参。诸儒屡以名山致之,不可。后示化于潭之谷山,异迹颇众。门人尝绘其像,请赞,为书曰:「个汉灰头土面,寻常不欲露现。而今写出人前,大似虚空著箭。怨怨!可惜人间三尺绢。」 空室智通道人 空室道人智通者,龙图范珣女也。幼聪慧,长归丞相苏颂之孙悌,未几厌世相,还家求祝发。父难之,遂清修。因看法界观,顿有省,连作二偈见意。一曰:「浩浩尘中体一如,纵横交互印毗卢。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次曰:「物我元无异,森罗镜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彻真空。一体含多法,交参帝网中。重重无尽处,动静悉圆通。」后父母俱亡,兄涓领分宁尉,通偕行,闻死心名重,往谒之。心见知其所得,便问:「常啼菩萨卖却心肝,教谁学般若?」通曰:「你若无心我也休。」又问:「一雨所滋,根苗有异。无阴阳地上生个甚么?」通曰:「一华五叶。」复问:「十二时中向甚么处安身立命?」通曰:「和尚惜取眉毛好!」心打曰:「这妇女乱作次第。」通礼拜,心然之。于是道声籍甚。政和间居金陵,尝设浴于保宁,揭榜于门曰:「一物也无,洗个甚么?纤尘若有,起自何来?道取一句子玄,乃可大家入浴。古灵只解揩背,开士何曾明心?欲证离垢地时,须是通身汗出。尽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尘。直饶水垢顿除,到此亦须洗却。」后为尼,名惟久,挂锡姑苏之西竺。缁白日夕师问,得其道者颇众。俄示疾书偈,趺坐而终。有明心录行于世。 黄龙清禅师法嗣 上封本才禅师 潭州上封佛心才禅师,福州姚氏子。幼得度受具,游方至大中,依海印隆禅师。见老宿达道者看经,至「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一时现。」师指问曰:「一毛头师子作么生得百亿毛头一时现?」达曰:「汝乍入丛林,岂可便理会许事?」师因疑之,遂发心领净头职。一夕泛扫次,印适夜参,至则遇结座,掷拄杖曰:「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尘。」师豁然有省。及出闽,造豫章黄龙山,与死心机不契,乃参灵源。凡入室,出必挥泪,自讼曰:「此事我见得甚分明,只是临机吐不出,若为奈何?」灵源知师勤笃,告以「须是大彻,方得自在也。」未几,窃观邻案僧读曹洞广录,至「药山采薪归,有僧问:『甚么处来?』山曰:『讨柴来。』僧指腰下刀曰:『鸣剥剥,是个甚么?』山拔刀作斫势。」师忽欣然,掴邻案僧一掌。揭帘趋出,冲口说偈曰:「彻!彻!大海干枯,虚空迸裂。四方八面绝遮拦,万象森罗齐漏泄。」后分座于真乘,应上封之命,屡迁名刹。住乾元日,开堂示众曰:「百千三昧门,无量福德藏。放行也,如开武库,错落交辉。把住也,似雪覆芦花,通身莫辨。使见之者撩起便行,闻之者单刀直入。个个具顶门正眼,人人悬肘后灵符。扫佛祖见知,作丛林殃害。忆得宝寿开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宝寿便打三圣云,与么为人,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且如乾元今日开堂,或有僧出来,山僧亦打。不唯此话大行,且要开却福州一城人眼去。何也?剑为不平离宝匣,药因救病出金瓶。」上堂:「达磨未来东土已前,人人怀媚水之珠,个个抱荆山之璞,可谓壁立千仞。及乎二祖礼却三拜之后,一一南询诸友,北礼文殊,好不丈夫!或有一个半个,不求诸圣,不重已灵,疋马单枪,投虚置刃,不妨庆快平生,如今有么?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上堂:「宗乘提唱,妙绝名言。一句该通,乾坤函盖,直似首罗正眼,竖亚面门。又如圆∴三点,横该法界。」乃卓拄杖曰:「向这一点下明得,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又卓拄杖曰:「向第二点下明得,纵横三界外,隐显十方身。」又卓拄杖曰:「向第三点下明得,鱼龙锁户,佛祖潜踪。不然,放过一著,随分有春色,一枝三四花。」上堂:「一法有形该动植,百川湍激竞朝宗。昭琴不鼓云天淡,想像毗耶老病翁。维摩病则上封病,上封病则拄杖子病。拄杖子病,则森罗万象病。森罗万象病,则凡之与圣病。诸人还觉病本起处么?若也觉去,情与无情同一体,处处皆同真法界。其或未然,甜瓜彻蒂甜,苦瓠连根苦。」 黄龙德逢禅师 隆兴府黄龙德逢通照禅师,郡之靖安胡氏子。生有厖眉。年十七,从上蓝晋禅师落发,往依灵源,即明深旨。上堂,举夹山境话。师曰:「法眼徒有此语,殊不知夹山老汉被这僧轻轻拶著,直得脚前脚后。设使不作境话会,未免犹在半途。」 *轮应端禅师 潭州*轮应端禅师,南昌徐氏子。少依化度善月,圆颅登具。谒真净文禅师,机不谐。至云居,会灵源分座,为众激昂。师扣其旨。然以妙入诸经自负,源尝痛札之。师乃援马祖百丈机语,及华严宗旨为表。源笑曰:「马祖百丈固错矣,而华严宗旨与个事喜没交涉。」师愤然欲他往。因请辞。及揭帘,忽大悟,汗流浃背。源见乃曰:「是子识好恶矣。马祖、百丈、文殊、普贤几被汝带累。」由此誉望四驰,名士夫争挽应世,皆不就。政和末,太师张公司成以百丈坚命开法,师不得已,始从。上堂,举大隋劫火洞然话,遂曰:「六合倾翻劈面来,暂披麻缕混尘埃。因风吹火浑闲事,引得游人不肯回。坏不坏,随不随,徒将闻见强针锥。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芒鞋竹杖走红尘。」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十字街头逢上祖。」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御马金鞭混四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金门谁敢抬眸觑?」曰:「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又若何?」师曰:「昨夜霜风刮地寒,老猿岭上啼残月。」 长灵守卓禅师 东京天宁长灵守卓禅师,泉州庄氏子。上堂曰:「三千剑客,独许庄周。为甚么跳不出?良医之门多病人,因甚么不消一札?已透关者,再请辨看。」上堂:「譬如眼根不自见,眼性自平等。无平等者,便恁么去。无孔铁锤,聊且安置。直得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也是一期方便。若也篱内竹抽篱外笋,涧东华发涧西红,更待勘过了,打。」僧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猫儿会上树。」曰:「早知如是,终不如是。」师曰:「惜取眉毛。」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天旱为民愁。」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绝毫绝厘。」﹝厘,原作「牦」,据续藏本改。﹞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填沟塞壑。」曰:「出与未出,相去几何?」师曰:「人平不语,水平不流。」上堂:「平高就下,勾贼破家。截铁斩钉,狐狸恋窟。总不恁么,合作么生?所以道,万仞崖头亲撒手,须是其人。只如香积国中持钵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切忌风吹别调中。」上堂:「释迦掩室,过犯弥天。毗耶杜词,自救不了。如何如何,口门太小。」宣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奄然示寂。阇维日,皇帝遣中使赐香,持金盘求设利。爇香罢,盘中铿然。视之五色者数颗,大如豆。﹝如,原作「加」,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使者持还,上见大悦。 博山子经禅师 信州博山无隐子经禅师,岁旦,上堂:「和气生枯蘖,寒云散远郊。木人占吉兆,夜半露龟爻。诸禅德,龟爻露处,文彩已彰,便见一年十二月,月月如然;一日十二时,时时相似。到这里直似黄金之黄,白玉之白。自从旷大劫来,未尝异色。还见么?其或未然,且徇张三通节序,从教李四鬓苍浪。」 百丈以栖禅师 隆兴府百丈以栖禅师,兴化人也。上堂:「摩腾入汉,达磨来梁,途辙既成,后代儿孙开眼迷路。若是个惺惺底,终不向空里采华,波中捉月。谩劳心力,毕竟何为?山僧今日已是平地起骨堆,诸人行时,各自著精彩看。」 光孝昙清禅师 邵州光孝昙清禅师,上堂:「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不消忏悔。为甚么不消忏悔?且得冤家解脱。」 光孝德周禅师 温州光孝德周禅师,信州璩氏子。于景德尊胜院染削,问道有年。后至黄龙,闻举少林面壁顿悟,述二偈以呈。龙许之,自尔名流江浙。上堂曰:「举体露堂堂,十方无挂碍。千圣不能传,万灵咸顶戴。拟欲共商量,开口百杂碎。只如未开口已前,作么生?咄!」上堂:「回互不回互,觑见没可睹。透出祖师关,踏断人天路。阿呵呵!悟不悟,落花流水知何处。」 寺丞戴道纯居士 寺丞戴道纯居士,字孚中。咨扣灵源,一日有省,乃呈偈曰:「杳冥源底全机处,一片心花露印纹。知是几生曾供养,时时微笑动香云。」 泐潭清禅师法嗣 黄龙道震禅师 隆兴府黄龙山堂道震禅师,金陵赵氏子。少依觉印英禅师为童子,英移居泗之普照,适淑妃择度童行,师得圆具。久之,辞谒丹霞淳禅师。一日,与论洞上宗旨。师呈偈曰:「白云深覆古寒岩,异草灵花彩凤衔。夜半天明日当午,骑牛背面著靴衫。」淳器之。师自以为碍,弃依草堂,一见契合。日取藏经读之。一夕,闻晚参鼓,步出经堂,举头见月,遂大悟。亟趋方丈,堂望见,即为印可。初住曹山,次迁广寿黄龙。上堂曰:「举个古人因缘问阇黎,阇黎不得作古会。若作古会,失却当面眼。举个即今因缘问阇黎,阇黎不得作今会,若作今会,障却阇黎本来眼。假饶不失不障,非古非今,犹是药病相治止啼之说。只如透脱一句,阇黎还道得也无?若道不得,直待罗汉峰深谈实相,即向汝道。」上堂:「少林冷坐,门人各说异端,大似众盲摸象。神光礼三拜,依位而立。达磨云:汝得吾髓。这黑面婆罗门,脚跟也未点地在。」上堂:「石人问枯桩,何时汝发华?枯桩怒石人,何得口吧吧?石人呵呵笑,枯桩吐异葩。红霞辉玉象,白玉碾金沙。借问通玄士,何人不到家?」 万年法一禅师 台州万年雪巢法一禅师,太师襄阳郡王李公遵勉之玄孙也。世居开封祥符县。母梦一老僧至而产。年十七,试上庠。从祖仕淮南,欲官之,不就。将弃家事长芦慈觉赜禅师,祖弗许。母曰:「此必宿世沙门,愿勿夺其志。」未几,慈觉没。大观改元,礼灵岩通照愿禅师,祝发登具。依愿十年,迷闷不能入。谒圆悟于蒋山,悟曰:「此法器也。」悟奉诏徙京师天宁,师侍行。靖康末,谒草堂于疏山,一语之及,大法顿明。绍兴七年,泉守宝文刘公彦修请君延福,后四迁巨刹。上堂,拈拄杖曰:「拄杖子有时作出水蛟龙,万里云烟不断。有时作踞地师子,百年妖怪潜踪。有时心法两忘,照体独立。有时照用同时,主宾互用。」以拄杖画曰:「延福门下,总用不著。且道延福寻常用个甚么?」卓拄杖,喝一喝,下座。上堂:「仰面不见天,低头不见地。古剑髑髅前,大海波涛沸。」退长芦,归天台万年观音院,忽示微疾,书偈曰:「今年七十五,归作庵中主。珍重观世音,泥蛇吞石虎。」入龛趺坐而逝。 雪峰慧空禅师 福州雪峰东山慧空禅师,本郡陈氏子。十四圆顶,即游诸方。遍谒诸老,晚契悟于草堂。绍兴癸酉,开法雪峰。受请日,上堂曰:「俊快底点著便行,痴钝底推挽不动。便行则人人欢喜,不动则个个生嫌。山僧而今转此痴钝为俊快去也。」弹指一下,曰:「从前推挽不出而今出,从前有院不住而今住,从前嫌佛不做而今做,从前嫌法不说而今说。出不出、住不住即且置,敢问诸人做底是甚么佛?空王佛邪?然灯佛邪?释迦佛邪?弥勒佛邪?说底又是甚么法?根本法邪?无生法邪?世间法邪?出世间法邪?众中莫有道得底么?若道得,山僧出世事毕。如或未然,逢人不得错举。」喝一喝,下座。上堂,举云门示众云:「只这个带累杀人。」师曰:「云门寻常气宇如王,作恁么说话,大似贫恨一身多。山僧即不然,只这个快活杀人。何故?大雨方归屋里坐,业风吹又绕山行。然虽如是,也是乞儿见小利。且不伤物义一句作么生道?」上堂:「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趯趯翻鹦鹉洲。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俊哉俊哉!快活快活!一似十七八岁状元相似,谁管你天,谁管你地。心王不妄动,六国一时通。罢拈三尺剑,休弄一张弓。自在自在!快活快活!恰似七八十老人作宰相相似,风以时,雨以时,五谷植,万民安。」竖起拄杖曰:「大众,这两个并山僧拄杖子,共作得一个。衲僧到雪峰门下,但知随例餐锝子,也得三文买草鞋。」喝一喝,卓拄杖,下座。僧问:「和尚未见草堂时如何?」师曰:「江南有。」曰:「见后如何?」师曰:「江北无。」 育王普崇禅师 庆元府育王野堂普崇禅师,本郡人也。示众,举:「巴陵和尚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不是风幡,又向甚么处著?有人为祖师出气,出来与巴陵相见。雪窦和尚道,风动幡动,既是风幡,又向甚么处著?有人为巴陵出气,出来与雪窦相见。」师曰:「非风非幡无处著,是幡是风无著处。辽天俊鹘悉迷踪,踞地金毛还失措。呵呵呵,悟不悟。令人转忆谢三郎,一丝独钓寒江雨。」 青原信禅师法嗣 梁山欢禅师 潭州梁山欢禅师,僧问:「大众云臻,请师开示。」师曰:「天静不知云去处,地寒留得雪多时。」曰:「学人未晓玄言,乞师再垂方便。」师曰:「一重山后一重人。」 正法希明禅师 成都府正法希明禅师,汉州人也。解制,上堂:「林叶纷纷落,乾坤报早秋。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驰求?若恁么会得,始信佛祖之道,本自平夷。大解脱门,元无关钥。弥纶宇宙,逼塞虚空。量不可穷,智不能测。若也未明此旨,不达其源,任是百劫薰功,千生炼行,徒自疲苦,了无交涉。若深明此旨,洞达其源,乃知动静施为,经行坐卧,头头合道,念念朝宗。祖不云乎,迷生寂乱,悟无好恶,得失是非,一时放却。如是则谁迷谁悟,谁是谁非?自是诸人,独生异见,观大观小,执有执无。已灵独耀,不肯承当,心月孤圆,自生违背。何异家中舍父,衣内忘珠。致使菩提路上,荆棘成林;解脱空中,迷云蔽日。山僧今日,幸值众僧自恣,化主还山,诸上善人得得光访,不可缄默,随分葛藤,曲为今时,少开方便。也须是诸人著眼,各自谛观。若更拟议寻思,白云万里。」遂拈拄杖曰:「于斯明得,灵山一会,俨在目前。其或未然,更待来晨分付。」 岳山祖庵主 祖庵主,见青原之后,縳屋衡岳间,﹝间,原作「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三十余年,人无知者。偶遣兴作偈曰:「小锅煮菜上蒸饭,菜熟饭香人正饥。一补饥疮了无事,明朝依样画猫儿。」由是衲子披榛扣之。无尽张公力挽其开法,不从,竟终于此山。夹山纯禅师法嗣钦山普初禅师澧州钦山乾明普初禅师,上堂,良久曰:「举扬宗旨,上祝皇基。伏愿祥云与景星俱现,醴泉与甘露双呈。君乃尧舜之君,俗乃成康之俗。使林下野夫,不觉成太平曲。且作么生是太平曲?无为而为,神而化之。洒德雨以雱霈,鼓仁风而雍熙。民如野鹿,上如标枝。十八子,知不知?哩哩啰,逻啰哩。」拍一拍,下座。 泐潭干禅师法嗣 胜因咸静禅师 楚州胜因戏鱼咸静禅师,本郡高氏子。上堂:「游遍天下,当知寸步不曾移。历尽门庭,家家灶底少烟不得。所以肩筇峭履,乘兴而行。掣钓沈丝,任性而住。不为故乡田地好,因缘熟处便为家。今日信手拈来,从前几曾计较。不离旧时科段,一回举著一回新。明眼底,瞥地便回。未悟者,识取面目。且道如何是本来面目?」良久曰:「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举:「世尊在摩竭陀国为众说法,是时将欲白夏,乃谓阿难曰:『诸大弟子,人天四众,我常说法,不生敬仰。我今入因沙臼室中,坐夏九旬。忽有人来问法之时,汝代为我说: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灭。』言讫掩室而坐。」师召众曰:「释迦老子初成佛道之时,大都事不获已,才方成个保社,便生退倦之心。胜因当时若见,将钉钉却室门,教他一生无出身之路,免得后代儿孙递相仿学。不见道,若不传法度众生,是不名为报恩者。」击拂子,下座。后晦处涟漪之天宁,示微疾,书偈曰:「弄罢影戏,七十一载。更问如何,回来别赛。」置笔而逝。 龙牙宗密禅师 潭州龙牙宗密禅师,豫章人。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莫寐语。」问:「如何是一切法?」师曰:「早落第二。」上堂,大众集,师曰:「已是团圞,不劳雕琢。归堂吃茶。」上堂:「休把庭华类此身,庭华落后更逢春。此身一往知何处?三界茫茫愁杀人。」 东禅从密禅师 福州东禅祖鉴从密禅师,汀州人也。上堂:「开口不是禅,合口不是道。踏步拟进前,全身落荒草。」 天童普交禅师 庆元府天童普交禅师,郡之万龄毕氏子,幼颖悟,未冠得度。往南屏听台教,因为檀越修忏摩。有问曰:「公之忏罪,为自忏邪?为他忏邪?若自忏罪,罪性何来?若忏他罪,他罪非汝,乌能忏之?」师不能对。遂改服游方,造泐潭,足才踵门,潭即呵之。师拟问,潭即曳杖逐之。一日,忽呼师至丈室曰:「我有古人公案,要与你商量。」师拟进语,潭遂喝。师豁然领悟,乃大笑。潭下绳床,执师手曰:「汝会佛法邪?」师便喝,复拓开,潭大笑。于是名闻四驰,学者宗仰。后归桑梓,留天童,掩关却扫者八年。寺偶虚席,郡僚命师开法。恐其遁,预遣吏候于道,故不得辞。受请日,上堂曰:「咄哉!黄面老,佛法付王臣。林下无情客,官差逼杀人。莫有知心底,为我免得么?若无,不免将错就错。」便下座。师凡见僧来,必叱曰:「楖栗未担时,为汝说了也。且道说个甚么?招手洗钵,拈扇张弓。赵州柏树子,灵云见桃华,且掷放一边,山僧无恁么闲唇吻与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逐之。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升堂说偈,脱然示寂。偈曰:「宝杖敲空触处春,个中消息特弥纶。昨宵风动寒岩冷,惊起泥牛耕白云。」寿七十七,腊五十八。 圆通道旻禅师 江州圆通道旻圆机禅师,世称古佛,兴化蔡氏子。母梦吞麾尼宝珠,有孕。生五岁,足不履,口不言。母抱游西明寺,见佛像遽履地,合爪称南无佛,仍作礼,人大异之。及宦学大梁,依景德寺德祥出家。试经得度,遍往参激,皆染指。亲沩山哲禅师最久。晚慕泐潭,往谒,潭见默器之。师陈历参所得,不蒙印可。潭举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语以问,复不契。后侍潭行次,潭以拄杖架肩长嘘,曰:「会么?」师拟对,潭便打。有顷,复拈草示之曰:「是甚么?」师亦拟对,潭遂喝,于是顿明大法,作拈华势。乃曰:「这回瞒旻上座不得也。」潭挽曰:「更道!更道!」师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即礼拜,潭首肯。后开法灌溪,次居圆通,以符道济禅师之记,学者向臻。朝廷闻其道会,宰臣复为之请。锡以命服,与圆机号。上堂:「诸佛出世,无法与人。只是抽钉拔楔,除疑断惑。学道之士,不可自谩。若有一疑如芥子许,是汝真善知识。」喝一喝曰:「是甚么?切莫刺脑入胶盆。」 二灵知和庵主 庆元府二灵知和庵主,苏台玉峰张氏子。儿时尝习坐垂堂,堂倾,父母意其必死,师瞑目自若。因使出家,年满得度。趋谒泐潭,潭见乃问:「作甚么?」师拟对,潭便打。复喝曰:「你唤甚么作禅?」师蓦领旨。即曰:「禅,无后无先,波澄大海,月印青天。」又问:「如何是道?」师曰:「道,红尘浩浩,不用安排,本无欠少。」潭然之。次谒衡岳辩禅师,辩尤器重。元符间抵雪窦之中峰栖云两庵,逾二十年。尝有偈曰:「竹笕二三升野水,松窗七五片闲云。道人活计只如此,留与人间作见闻。」有志于道者,多往见之。僧至礼拜,师曰:「近离甚处?」曰:「天童。」师曰:「太白峰高多少?」僧以手斫额,作望势。师曰:「犹有这个在。」曰:「却请庵主道。」师却作斫额势。僧拟议,师便打。师初偕天童交禅师问道,盟曰:「他日吾二人,宜踞孤峰绝顶,目视霄汉,为世外之人,不可作今时籍名官府,屈节下气于人者。」后交爽盟至,则师竟不接。正言陈公以计诱师出山,住二灵。三十年间,居无长物,唯二虎侍其右。一日威于人,以偈遣之。宣和七年四月十二日,趺坐而逝。正言陈公状师行实,及示疾异迹甚详。仍塑其像,二虎侍之,至今存焉。 开先瑛禅师法嗣 慈氏瑞仙禅师 绍兴府慈氏瑞仙禅师,本郡人。年二十去家,以试经披削,习毗尼。因睹戒性如虚空,持者为迷倒。师谓:「戒者,束身之法也。何自缚乎?」遂探台教。又阅「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疑曰:「又不自他,不共不无因,生毕竟从何而生?」即省曰:「因缘所生,空假三观,抑扬性海,心佛众生,名异体同。十境十乘,转识成智。不思议境,智照方明,非言诠所及。」弃谒诸方,后至投子,广鉴问:「乡里甚处?」师曰:「两浙东越。」鉴曰:「东越事作么生?」师曰:「秦望峰高,鉴湖水阔。」鉴曰:「秦望峰与你自己是同是别?」师曰:「西天梵语,此土唐言。」鉴曰:「此犹是丛林祗对,毕竟是同是别?」师便喝,鉴便打。师曰:「恩大难酬。」便礼拜。后归里,开法慈氏。室中尝问僧:「三个橐驼两只脚,日行万里趁不著,而今收在玉泉山,不许时人乱斟酌。诸人向甚么处与仙上座相见?」 大沩海评禅师 潭州大沩海评禅师,上堂曰:「灯笼上作舞,露柱里藏身。深沙神恶发,昆仑奴生嗔。」喝一喝曰:「一句合头语,万劫堕迷津。」 圆通仙禅师法嗣 净光了威禅师 温州净光了威佛日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一宿二宿程,千山万山月。」曰:「意旨如何?」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人心难满,溪壑易填。」问:「时节因缘即不问,惠超佛话事如何?」师曰:「波斯弯弓面转黑。」曰:「意旨如何?」师曰:「穿过髑髅笑未休。」曰:「学人好好借问。」师曰:「黄泉无邸店,今夜宿谁家?」 象田卿禅师法嗣 雪窦持禅师 庆元府雪窦持禅师,郡之卢氏子。僧问:「中秋不见月时如何?」师曰:「更待夜深看。」曰:「忽若黑云未散,又且如何?」师曰:「争怪得老僧。」上堂:「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源到处闲。斗转星移天欲晓,白云依旧覆青山。」 石佛益禅师 绍兴府石佛益禅师,上堂:「一叶落,天下秋;一尘起,大地收;一法透,万法周。且道透那一法?」遂喝曰:「切忌错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便下座。 褒亲瑞禅师法嗣 寿宁道完禅师 安州应城寿宁道完禅师,僧问:「云从龙,风从虎,未审和尚从个甚么?」师曰:「一字空中画。」曰:「得恁么奇特!」师曰:「千手大悲提不起。」问:「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师曰:「斗量不尽。」曰:「恁么则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师曰:「作么生是悄然机?」僧举头看,师举起拂子,僧喝一喝。师曰:「大好悄然!」上堂:「古人见此月,今人见此月,此月镇常存,古今人还别。若人心似月,碧潭光皎洁。决定是心源,此说更无说。咄!」上堂:「诸禅德,三冬告尽,腊月将临。三十夜作么生祗准?」良久,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 兜率悦禅师法嗣 疏山了常禅师 抚州疏山了常禅师,僧问:「如何是疏山为人底句?」师曰:「怀中玉尺未轻掷,袖里金锤劈面来。」上堂:「等闲放下,佛手掩不住。特地收来,大地绝纤埃。向君道,莫疑猜。处处头头见善财。锤下分明如得旨,无限劳生眼自开。」 兜率慧照禅师 隆兴府兜率慧照禅师,南安郭氏子。上堂:「龙安山下,道路纵横。兜率宫中,楼阁重叠。虽非天上,不是人间。到者安心,全忘诸念。善行者不移双足,善入者不动双扉。自能笑傲烟萝,谁管坐消岁月?既然如是,且道向上还有事也无?」良久曰:「莫教推落岩前石,打破下方遮日云。」上堂,举拂子曰:「端午龙安亦鼓桡,青山云里得逍遥。饥餐渴饮无穷乐,谁爱争先夺锦标。却向干地上划船,高山头起浪。明椎玉鼓,暗展铁旗。一盏菖蒲茶,数个沙糖粽。且移取北郁单越,来与南阎浮提斗额看。」击禅床,下座。上堂:「兜率都无伎俩,也学诸方榜样。五日一度升堂,起动许多龙象。禅道佛法又无,到此将何供养?须知达磨西来,分付一条拄杖。」乃拈起曰:「所以道,你有拄杖子,我与你拄杖子;你无拄杖子,我夺你拄杖子。且道那个是宾句,那个是主句?若断得去,即途中受用。若断不得,且世谛流布。」乃抛下拄杖。 丞相张商英居士 丞相张商英居士,字天觉,号无尽。年十九,应举入京,道由向氏家,向预梦神人报曰:「明日接相公。」凌晨公至,向异之,劳问勤腆。乃曰:「秀才未娶,当以女奉洒扫。」公谦辞再三,向曰:「此行若不了当,吾亦不爽前约。」后果及第,乃娶之。初任主簿,因入僧寺,见藏经梵夹,金字齐整,乃怫然曰:「吾孔圣之书,不如胡人之教人所仰重。」夜坐书院中,研墨吮笔,凭纸长吟,中夜不眠。向氏呼曰:「官人,夜深何不睡去?」公以前意白之:「正此著无佛论。」向应声曰:「既是无佛,何论之有?当须著有佛论始得。」公疑其言,遂已之。后访一同列,见佛龛前经卷,乃问曰:「此何书也?」同列曰:「维摩诘所说经。」公信手开卷,阅到「此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处,叹曰:「胡人之语,亦能尔耶?」问:「此经几卷?」曰:「三卷。」乃借归阅次,向氏问:「看何书?」公曰:「维摩诘所说经。」向曰:「可熟读此经,然后著无佛论。」公悚然异其言。由是深信佛乘,留心祖道。元祐六年,为江西漕,首谒东林照觉总禅师,觉诘其所见处,与己符合,乃印可。觉曰:「吾有得法弟子住玉溪,乃慈古镜也,亦可与语。」公复因按部过分宁,诸禅迓之。公到,先致敬玉溪慈,次及诸山,最后问兜率悦禅师。悦为人短小,公曾见龚德庄说其聪明可人,乃曰:「闻公善文章。」悦大笑曰:「运使失却一只眼了也。从悦,临济九世孙,对运使论文章,政如运使对从悦论禅也。」公不然其语,乃强屈指曰:「是九世也。」问:「玉溪去此多少?」曰:「三十里。」曰:「兜率聋!」曰:「五里。」公是夜乃至兜率。悦先一夜梦日轮升天,被悦以手抟取。乃说与首座曰:「日轮运转之义,闻张运使非久过此,吾当深锥痛札。若肯回头,则吾门幸事。」座曰:「今之士大夫,受人取奉惯,恐其恶发,别生事也。」悦曰:「正使烦恼,只退得我院,也别无事。」公与悦语次,称赏东林,悦未肯其说。公乃题寺后拟瀑轩诗,其略曰:「不向庐山寻落处,象王鼻孔谩辽天。」意讥其不肯东林也。公与悦语至更深,论及宗门事。悦曰:「东林既印可运使,运使于佛祖言教有少疑否?」公曰:「有。」悦曰:「疑何等语?」公曰:「疑香严独脚颂、德山拓钵话。」悦曰:「既于此有疑,其余安得无邪?只如岩头言末后句,是有邪是无邪?」公曰:「有。」悦大笑,便归方丈,闭却门。公一夜睡不稳,至五更下床,触翻溺器,乃大彻,猛省前话。遂有颂曰:「鼓寂钟沉拓钵回,岩头一拶语如雷。果然只得三年活,莫是遭他授记来。」遂扣方丈门,曰:「某已捉得贼了。」悦曰:「赃在甚处?」公无语。悦曰:「都运且去,来日相见。」翌日,公遂举前颂,悦乃谓曰:「参禅只为命根不断,依语生解。如是之说,公已深悟。然至极微细处,使人不觉不知,堕在区宇。」乃作颂证之曰:「等闲行处,步步皆如。虽居声色,宁滞有无?一心靡异,万法非殊。休分体用,莫择精粗。临机不碍,应物无拘。是非情尽,凡圣皆除。谁得谁失,何亲何疏?拈头作尾,指实为虚。翻身魔界,转脚邪涂。了无逆顺,不犯工夫。」公邀悦至建昌,途中一一伺察,﹝伺,原作「秪」,据续藏本改﹞有十颂叙其事,悦亦有十颂酬之。时元祐八年八月也。公一日谓大慧曰:「余阅雪窦拈古,至百丈再参马祖因缘,曰大冶精金,应无变色。投卷叹曰:『审如是,岂得有临济今日耶?』遂作一颂曰:『马师一喝大雄峰,深入髑髅三日聋。黄檗闻之惊吐舌,江西从此立宗风。』后平禅师致书云:『去夏读临济宗派,乃知居士得大机大用,且求颂本。』余作颂寄之曰:『吐舌耳聋师已晓,捶胸只得哭苍天。盘山会里翻筋斗,到此方知普化手颠。』诸方往往以余聪明博记,少知余者。师自江西法窟来,必辨优劣,试为老夫言之。」大慧曰:「居士见处,与真净死心合。」公曰:「何谓也?」大慧举真净颂曰:「客情步步随人转,有大威光不能现。突然一喝双耳聋,那吒眼开黄檗面。」死心拈曰:「云岩要问雪窦,既是大冶精金,应无变色。为甚么却三日耳聋?诸人要知么?从前汗马无人识,只要重论盖代功。」公拊几曰:「不因公语,争见真净死心用处。若非二大老,难显雪窦马师尔。」公于宣和四年十一月黎明,口占遗表,命子弟书之。俄取枕掷门窗上,声如雷震。众视之,已薨矣。公有颂古行于世,兹不复录。 法云杲禅师法嗣 洞山辩禅师 随州洞山辩禅师,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钻天鹞子辽天鹘。不度火,不度水,不度炉,离弦箭发没回途。直饶会得十分去,笑倒西来碧眼胡。」 慧海仪禅师 东京慧海仪禅师,上堂:「无相如来示现身,破魔兵众绝纤尘。七星斜映风生处,四海还归旧主人。诸仁者,大迦叶灵山会上,见佛拈华,投机微笑。须菩提闻佛说法,深解义趣,涕泪悲泣。且道笑者是,哭者是?不见道,万派横流总向东,超然八面自玲珑。万人胆破沙场上,一箭双雕落碧空。」上堂,举:「沩山坐次,仰山问:『和尚百年后,有人问先师法道,如何祗对?』沩曰:『一粥一饭。』仰曰:『前面有人不肯,又作么生?』沩曰:『作家师僧。』仰便礼拜。沩曰:『逢人不得错举。』」师曰:「自古及今,多少人下语道,严而不威,恭而无礼,横按拄杖,竖起拳头。若只恁么,却如何知得他父子相契处?山僧今日也要诸人共知,莫分彼我,彼我无殊。困鱼止泺,病鸟栖芦。逡巡不进泥中履,争得先生一卷书。」 西蜀銮禅师 西蜀銮法师,通大小乘。佛照谢事,居景德,师问照曰:「禅家言多不根,何也?」照曰:「汝习何经论?」曰:「诸经粗知,颇通百法。」照曰:「只如昨日雨,今日晴,是甚么法中收?」师懵然。照举痒和子击曰:「莫道禅家所言不根好!」师愤曰:「昨日雨,今日晴,毕竟是甚么法中收?」照曰:「第二十四时分,不相应法中收。」师恍悟,即礼谢。后归蜀居讲会,以直道示徒,不泥名相,而众多引去。遂说偈罢讲曰:「众卖华兮独卖松,青青颜色不如红。算来终不与时合,归去来兮翠霭中。」由是隐居二十年,道俗追慕,复命演法。笑答偈曰:「遁迹隐高峰,高峰又不容。不如归锦里,依旧卖青松。」众列拜悔过。两川讲者争依之。 泐潭准禅师法嗣 云岩天游禅师 隆兴府云岩典牛天游禅师,成都郑氏子。初试郡庠,复往梓州试,二处皆与贡籍。师不敢承,窜名出关。适会山谷道人西还,因见其风骨不凡,议论超卓,乃同舟而下,竟往庐山,投师剃发,不改旧名。首参死心不契,遂依湛堂于泐潭。一日,潭普说曰:「诸人苦苦就准上座觅佛法。」遂拊膝曰:「会么?雪上加霜。」又拊膝曰:「若也不会,岂不见干峰示众曰:『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师闻脱然颖悟。出世云盖,次迁云岩。尝和忠道者牧牛颂曰:「两角指天,四足踏地。拽断鼻绳,牧甚屎屁!」张无尽见之,甚击节。后退云岩,过庐山栖贤,主翁意不欲纳。乃曰:「老老大大,正是质库中典牛也。」师闻之,述一偈而去。曰:「质库何曾解典牛?只缘价重实难酬。想君本领无多子,毕竟难禁这一头。」因庵于武宁,扁曰「典牛」,终身不出。涂毒见之,已九十三矣。上堂,卓拄杖曰:「久雨不晴,札,金乌飞在钟楼角。」又卓一下曰:「犹在壳。」复卓曰:「一任衲僧名邈。」上堂:「马祖一喝,百丈蹉过,临济小厮儿,向粪埽堆头拾得一只破草鞋,胡喝乱喝。」师震声喝曰:「唤作胡喝乱喝,得么?」上堂:「象骨辊毬能已尽,玄沙斫牌伎亦穷。还知么?火星入裤口,事出急家门。」上堂:「三百五百,铜头铁额。木笛横吹,谁来接拍?」时有僧出,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上堂:「宝峰有一诀,对众分明说。昨夜三更前,乌龟吞却鳖。」至节,上堂:「晷运推移,日南长至。布裈不洗,无来换替。大小玉泉,无风浪起。云岩路见不平,直下一锤粉碎。」遂高声曰:「看脚下!」上堂,举梁山曰:「南来者与你三十棒,北来者与你三十棒。然虽与么,未当宗乘。后来琅玡和尚道,梁山好一片真金,将作顽铁卖却。琅玡则不然,南来者与你三十棒,北来者与你三十棒。从教天下贬剥。」师拈曰:「一人能舒不能卷,一人能卷不能舒。云岩门下,一任南来北来,且恁么过,蓦然洗面摸著鼻头,却来与你三十。」上堂:「日可冷,月可热,众魔不能坏真说。作么生是真说?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若信不及,云岩与汝道破: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病起,上堂,举马大师日面佛、月面佛。后来东山演和尚颂曰:「丫鬟女子画蛾眉,鸾镜台前语似痴。自说玉颜难比并,却来架上著罗衣。」师曰:「东山老翁满口赞叹,则故是点检将来,未免有乡情在。云岩又且不然,打杀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几回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三角智尧禅师 潭州三角智尧禅师,上堂:「捏土定千钧,秤头不立蝇。个中些子事,走杀岭南能。还有荐得底么?直饶荐得,也是第二月。」 慧日雅禅师法嗣 九仙法清禅师 隆兴府九仙法清祖鉴禅师,严陵人也。尝于池之天宁,以伽梨覆顶而坐。侍郎曾公开问曰:「上座仙乡甚处?」曰:「严州。」曰:「与此间是同是别?」师拽伽梨下地,揖曰:「官人曾到严州否?」曾罔措。师曰:「待官人到严州时,却向官人道。」住后,上堂曰:「万柳千华暖日开,一华端有一如来。妙谈不二虚空藏,动著微言遍九垓。笑咍咍,且道笑个甚么?笑觉苑脚跟不点地。」上堂,举睦州示众曰:「汝等诸人未得个入头处,须得个入头处。既得个入头处,不得忘却。老僧明明向汝道,尚自不会,何况盖覆将来?」师曰:「睦州恁么道,意在甚么处?其或未然,听觉苑下个注脚。张僧见王伴,王伴叫张僧,昨夜放牛处,岭上及前村。溪西水不饮,溪东草不吞。教觉苑如何即得?会么,不免与么去。」遂以两手按空,下座。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惺惺寂寂。」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寂寂惺惺。」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惺惺惺惺。」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寂寂寂寂。」曰:「学人今日买铁得金去也。」师曰:「甚么处得这话头来?」 觉海法因庵主 平江府觉海法因庵主,郡之嵎山朱氏子。年二十四,披缁服进具,游方至东林谒慧日。日举灵云悟道机语问之。师拟对,日曰:「不是!不是!」师忽有所契,占偈曰:「岩上桃华开,华从何处来?灵云才一见,回首舞三台。」日曰:「子所见虽已入微,然更著鞭,当明大法。」师承教,居庐阜三十年,不与世接,丛林尊之。建炎中盗起江左,顺流东归,邑人结庵命居,缁白继踵问道。尝谓众曰:「汝等饱持定力,无忧晨炊而事干求也。」晚年放浪自若,称五松散人。 龙牙言禅师法嗣 洞山择言禅师 瑞州洞山择言禅师,僧问:「如何是十身调御?投子下禅床立,未审意旨如何?」师曰:「脚跟下七穿八穴。」 文殊能禅师法嗣 德山琼禅师 常德府德山琼禅师,受请日上堂,曰:「作家捞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为甚么从东过西?」自代曰:「后五日看。」 智海清禅师法嗣 四祖仲宣禅师 蕲州四祖仲宣禅师,上堂:「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祖师西来,直指人心是佛。凡圣本来不二,迷悟岂有殊途?非涅槃之可欣,非死生之可厌。但能一言了悟,不起坐而即证无生;一念回光,不举步而遍周沙界。如斯要径,可曰宗门。山僧既到这里,不可徒然。」乃举拂子曰:「看看!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若凡若圣,是人是物,尽在拂子头上一毛端里出入游戏。诸人还见么?设或便向这里见得倜傥分明,更须知有向上一路。试问诸人,作么生是向上一路?」良久曰:「六月长天降大雪,三冬岭上火云飞。」 干峰慧圆禅师 泉州干峰圆慧禅师,上堂:「达磨正宗,衲僧巴鼻堪嗟。迷者成群,开眼瞌睡。头上是天,脚下是地。耳朵闻声,鼻孔出气。敢问云堂之徒,时中甚处安置?还见么?可怜双林傅大士,却言只这语声是。咄!」 大沩桩禅师法嗣 中岩蕴能禅师 眉州中岩慧目蕴能禅师,本郡吕氏子。年二十二,于村落一富室为校书。偶游山寺,见禅册,阅之似有得。即裂冠圆具,一钵游方。首参宝胜澄甫禅师,所趣颇异。至荆湖,谒永安喜、真如诘、德山绘,造诣益高。迨抵大沩,沩问:「上座桑梓何处?」师曰:「西川。」曰:「我闻西川有普贤菩萨示现,是否?」师曰:「今日得瞻慈相。」曰:「白象何在?」师曰:「爪牙已具。」曰:「还会转身么?」师提坐具,绕禅床一匝。沩曰:「不是这个道理。」师趋出。一日,沩为众入室,问僧:「黄巢过后,还有人收得剑么?」僧竖起拳。沩曰:「菜刀子。」僧曰:「争奈受用不尽!」沩喝出。次问师:「黄巢过后,还有人收得剑么?」师亦竖起拳。沩曰:「也只是菜刀子。」师曰:「杀得人即休。」遂近前,拦胸筑之。沩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子扑。」后还蜀,庵于旧址。应四众之请,出住报恩。上堂:「龙济道,万法是心光,诸缘唯性晓。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师曰:「既无迷悟,了个甚么?咄!」上堂,举:「雪峰一日普请般柴,中路见一僧,遂掷下一段柴,曰:『一大藏教,只说这个。』后来真如哲道:『一大藏教,不说这个。』据此二尊宿说话,是同是别?山僧则不然。」竖起拂子曰:「提起则如是我闻,放下则信受奉行。」室中问崇真毡头:「如何是你空劫已前父母?」真领悟曰:「和尚且低声。」遂献投机颂曰:「万年仓里曾饥馑,大海中住尽长渴。当初寻时寻不见,如今避时避不得。」师为印可。一日与黄提刑奕棋次,黄问:「数局之中,无一局同。千著万著则故是,如何是那一著?」师提起棋子示之。黄伫思。师曰:「不见道,从前十九路,迷杀几多人。」师住持三十余载,凡说法不许录其语。临终书偈,趺坐而化。阇维时暴风忽起,烟所至处,皆雨设利。道俗斸其地,皆得之。心舌不坏。塔于本山。 云顶宗印禅师 怀安军云顶宝觉宗印禅师,上堂:「古者道,识得凳子,周匝有余。又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山僧总不恁么,识得凳子是甚么闲家具?」一日普说罢,师曰:「诸子未要散去,更听一颂。」乃曰:「四十九年,一场热哄。八十七春,老汉独弄。谁少谁多?一般作梦。归去来兮,梅梢雪重。」言讫下座,倚杖而逝。 昭觉白禅师法嗣 信相宗显禅师 成都府信相宗显正觉禅师,潼川王氏子。少为进士,有声。尝昼掬溪水为戏,至夜思之,遂见水泠然盈室欲汲之不可,而尘境自空。曰:「吾世网裂矣。」往依昭觉得度,具满分戒,后随众咨参。觉一日问师:「高高峰顶立,深深海底行。汝作么生会?」师于言下顿悟,曰:「钉杀脚跟也。」觉拈起拂子曰:「这个又作么生?」师一笑而出。服勤七祀,南游至京师。历淮浙,晚见五祖演和尚于海会,出问:「未知关[木+戾]子,难过赵州桥。赵州桥即不问,如何是关[木+戾]子?」祖曰:「汝且在门外立。」师进步,一踏而退。祖曰:「许多时茶饭,元来也有人知滋味。」明日入室,祖云:「你便是昨日问话底僧否?我固知你见处,只是未过得白云关在。」师珍重,便出。时圆悟为侍者,师以白云关意扣之。悟曰:「你但直下会取。」师笑曰:「我不是不会,只是未谙,待见这老汉,共伊理会一上。」明日,祖往舒城,师与悟继往,适会于兴化。祖问师:「记得曾在那里相见来?」师曰:「全火只候。」祖顾悟曰:「这汉饶舌!」自是机缘相契。游庐阜回,师以「高高峰顶立,深深海底行」所得之语告五祖。祖曰:「吾尝以此事诘先师,先师云,我曾问远和尚,远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非素达本源,不能到也。」师给侍之久,祖钟爱之。后辞西归,为小参,复以颂送曰:「离乡四十余年,一时忘却蜀语。禅人回到成都,切须记取鲁语。」时觉尚无恙,师再侍之,名声蔼著。遂出住长松,迁保福信相。僧问:「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出这圈匮不得。如何是这圈柜?」师曰:「井栏唇。」上堂,举:「仰山问中邑:『如何是佛性义?』邑曰:『我与你说个譬喻,汝便会也。譬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猕猴,外有猕猴从东边唤狌狌,猕猴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仰乃礼拜:『适蒙和尚指示,某有个疑处。』邑曰:『你有甚么疑?』仰曰:『只如内猕猴睡时,外猕猴欲与相见,又作么生?』邑下禅床,执仰山手曰:『狌狌与你相见了。』」师曰:「诸人要见二老么?我也与你说个譬喻。中邑大似个金师,仰山将一块金来,使金师酬价,金师亦尽价相酬。临成交易,卖金底更与贴秤。金师虽然闇喜,心中未免偷疑。何故?若非细作,定是贼赃。」便下座。 道林一禅师法嗣 大沩智禅师 潭州大沩大圆智禅师,四明人也。上堂,举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师曰:「三世诸佛既不知有,狸奴白牯又何曾梦见?灼然!须知向上有知有底人始得。且作么生是知有底人?吃官酒,卧官街。当处死,当处埋。沙场无限英灵汉,堆山积岳露尸骸。」 南岳下十五世 上封秀禅师法嗣 文定胡安国居士 文定公胡安国草庵居士,字康侯。久依上封,得言外之旨。崇宁中过药山,有禅人举南泉斩猫话问公,公以偈答曰:「手握乾坤杀活机,纵横施设在临时。满堂兔马非龙象,大用堂堂总不知。」又寄上封,有曰:「祝融峰似杜城天,万古江山在目前。须信死心元不死,夜来秋月又同圆。」 上封才禅师法嗣 普贤元素禅师 福州普贤元素禅师,建宁人也。上堂:「兵随印转,三千里外绝烟尘。将逐符行,二六时中净裸裸;不用铁旗铁鼓,自然草偃风行。何须七纵七擒,直得无思不服。所谓大丈夫秉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胆。正恁么时,且道主将是甚么人?」喝一喝。上堂:「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囊无系蚁之丝,厨乏聚蝇之糁。赵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头买贱,北头卖贵,点检将来,好与三十棒,且放过一著。何故?曾为宕子偏怜客,自爱贪杯惜醉人。」上堂:「未开口时先分付,拟思量处隔千山。莫言佛法无多子,未透玄关也大难。只如玄关作么生透?」喝一喝。 鼓山僧洵禅师 福州鼓山山堂僧洵禅师,本郡阮氏子。上堂:「黄檗手中六十棒,不会佛法的的大意,却较些子。大愚肋下筑三拳,便道黄檗佛法无多子,钝置杀人!须知有一人,大棒蓦头打,他不回头。老拳劈面槌,他亦不顾。且道是谁?」上堂:「朔风扫地卷黄叶,门外千峰凛寒色。夜半乌龟带雪飞,石女溪边皱两眉。」卓拄杖云:「大家在这里,且道天寒人寒?」喝一喝云:「归堂去。」 鼓山祖珍禅师 福州鼓山别峰祖珍禅师,兴化林氏子。僧问:「赵州绕禅床一匝,转藏已竟,此理如何?」师曰;「画龙看头,画蛇看尾。」曰:「婆子道:比来请转全藏,为甚么秪转得半藏?此意又且如何?」师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曰:「未审甚么处是转半藏处?」师曰:「不是知音者,徒劳话岁寒。」上堂:「寻牛须访迹,学道贵无心。迹在牛还在,无心道易寻。」竖起拂子曰:「这个是迹,牛在甚么处?」直饶见得头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里。」上堂:「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卓拄杖曰:「恁么会得十万八千,毕竟如何?桃红李白蔷薇紫,问著春风总不知。」示众云:「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卓拄杖云:「这个是声。」竖起拄杖云:「这个是色。唤甚么作大道真体?直饶向这里见得,也是郑州出曹门。」示众:「若论此事,如人吃饭,饱则便休。若也不饱,必有思食之心。若也过饱,又有伤心之患。到这里,作么生得恰好去。」良久云:「且归岩下宿,同看月明时。」 黄龙逢禅师法嗣 荐福择崇禅师 饶州荐福常庵择崇禅师,宁国府人也。上堂,举:「僧问古德:『生死到来,如何免得?』德曰:『柴鸣竹爆惊人耳。』僧曰:『不会。』德曰:『家犬声狞夜不休。』」师曰:「诸人要会么?柴鸣竹爆惊人耳,大洋海底红尘起。家犬声狞夜不休,陆地行船三万里。坚牢地神笑呵呵,须弥山王眼觑鼻。把手东行却向西,南山声应北山里。千手大悲开眼看,无量慈悲是谁底?」良久曰:「头长脚短,少喜多嗔。」上堂,问侍者曰:「还记得昨日因缘么?」曰:「记不得。」复顾大众曰:「还记得么?」众无对。竖起拂子曰:「还记得么?」良久曰:「也忘却了也。三处不成,一亦非有。诸人不会方言,露柱且莫开口。」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长宁卓禅师法嗣 育王介谌禅师 庆元府育王无示介谌禅师,温州张氏子。谢知事,上堂:「尺头有寸,鉴者犹稀。秤尾无星,且莫错认。若欲定古今轻重,较佛祖短长,但请于中著一只眼,果能一尺还他十寸,八两元是半斤。自然内外和平,家国无事。山僧今日,已是两手分付,汝等诸人还肯信受奉行也无?尺量刀剪遍世间,志公不是闲和尚」上堂:「文殊智,普贤行,多年历日。德山棒,临济喝,乱世英雄。汝等诸人穿僧堂,入佛殿,还知险过铁围关么?忽然踏著释迦顶,[宁+页]磕著圣僧额头,不免一场祸事。」上堂:「我若说有,你为有碍。我若说无,你为无碍。我若横说,你又跨不过。我若竖说,你又跳不出。若欲丛林平怗,大家无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众曰:「著力!著力!」复曰:「苦哉!苦哉!育王被人推倒了也。还有路见不平,拔剑相为底么?若无,山僧不免自倒自起。」击拂子,下座。师性刚毅,莅众有古法。时以谌铁面称之。 道场慧琳禅师 安吉州道场普明慧琳禅师,福州人。上堂:「有漏笊篱,无漏木杓。庭白牡丹,槛红芍药。因思九年面壁人,到头不识这一著。且道作么生是这一著?」以拄杖击禅床下座。上堂:「一即多,多即一。毗卢顶上明如日。也无一,也无多,现成公案没淆讹。拈起旧来毡拍板,明时共唱太平歌。」 道场居慧禅师 安吉州道场无传居慧禅师,本郡吴氏子。上堂:「钟馗醉里唱凉州,小妹门前只点头。巡海夜叉相见后,大家拍手上高楼。大众若会得去,锁却天下人舌头?若会不得,将谓老僧别有奇特。」上堂:「百尺竿头弄影戏,不唯瞒你又瞒天。自笑平生岐路上,投老归来没一钱。」上堂,举临济示众曰:「一人在高高峰顶,无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背。且道那个在前,那个在后?」师曰:「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顶,亦不在十字街头,临济老汉因甚不知?」便下座。 显宁圆智禅师 临安府显宁松堂圆智禅师,上堂:「芦华白,蓼华红。溪边修竹碧烟笼。闲云抱幽石,玉露滴岩丛。昨夜乌龟变作鳖,今朝水牯悟圆通。咄!」 乌回良范禅师 安吉州乌回唯庵良范禅师,上堂:「尘劫已前事,堂堂无背面。动静莫能该,舒卷快如电。莫道凡不知,佛也觑不见。决定在何处?合取这两片。荐不荐,更为诸人通一线。」良久曰:「天下太平,皇风永扇。」上堂,举:「僧问赵州:『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是时人窠窟否?』州曰:『曾有人问,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师召众曰:「赵州具顶门眼,向击石火里分缁素,闪电光中明纵夺。为甚么却五年分疏不下?还委悉么?易分雪里粉,难辨墨中煤。」 本寂文观禅师 温州本寂灵光文观禅师,本郡叶氏子。上堂:「过去诸如来,斯门已成就。好事不如无。现在诸菩萨,今各入圆明。好事不如无。未来修学人,当依如是住。好事不如无。还知么?除却华山陈处士,何人不带是非行?参!」 黄龙震禅师法嗣 德山慧初禅师 常德府德山无诤慧初禅师,静江府人也。上堂,顾视大众曰:「见么?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日月为晦为朔,在四时为寒为暑。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且道在衲僧分上,又作么生?一趯趯翻四大海,一拳拳倒须弥山。佛祖位中留不住,又吹渔笛汨罗湾。」上堂:「九月二十五,聚头相共举。瞎却正法眼,拈却云门普。德山不会说禅,赢得村歌社舞。阿呵呵,逻啰哩。」遂作舞,下座。 万年一禅师法嗣 报恩法常首座 嘉兴府报恩法常首座,开封人也。丞相薛居正之裔。宣和七年,依长沙益阳华严元轼下发,遍依丛林。于首楞严经,深入义海。自湖湘至万年谒雪巢,机契,命掌笺翰。后首众报恩。室中唯一矮榻,余无长物。庚子九月中,语寺僧曰:「一月后不复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谒饭。将晓,书渔父词于室门,就榻收足而逝。词曰:「此事楞严尝露布,梅华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风瓯语,迥然银汉横天宇。蝶梦南华方栩栩,斑斑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鸿飞去。」 岳山祖庵主法嗣 延庆叔禅师 庐山延庆叔禅师,僧问:「多子塔前,共谈何事?」师曰:「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僧礼拜,师曰:「唐兴今日失利。」 胜因静禅师法嗣 万寿普信禅师 涟水军万寿梦庵普信禅师,上堂:「残雪既消尽,春风日渐多。若将时节会,佛法又如何?且道时节因缘与佛法道理,是同是别?」良久曰:「无影树栽人不见,开华结果自馨香。」 慧日兴道禅师 平江府慧日默庵兴道禅师,上堂:「同云欲雪未雪,爱日似晖不晖。寒雀啾啾闹篱落,朔风冽冽舞帘帷。要会韶阳亲切句,今朝觌面为提撕。」卓拄杖,下座。 光孝果敏禅师 广德军光孝果敏禅师,常德桃源人也。上堂,举南泉斩猫儿话,乃曰:「南泉提起下刀诛,六臂修罗救得无?设使两堂俱道得,也应流血满街衢。」 雪峰需禅师法嗣 雪峰慧忠禅师 福州雪峰毬堂慧忠禅师,上堂:「终日忙忙,那事无妨。作么生是那事?」良久曰:「心不负人,面无惭色。」 天童交禅师法嗣 蓬莱圆禅师 庆元府蓬莱圆禅师,住山三十年,足不越阃,道俗尊仰之。师有偈曰:「新缝纸被烘来暖,一觉安眠到五更。闻得上方钟鼓动,又添一日在浮生。」 圆通旻禅师法嗣 圆通守慧禅师 江州庐山圆通守慧冲真密印通慧禅师,上堂:「但知今日复明日,不觉前秋与后秋。平步坦然归故里,却乘好月过沧洲。咦!不是苦心人不知。」 黄龙观禅师 隆兴府黄龙道观禅师,上堂曰:「古人道,眼色耳声,万法成办。你诸人为甚么从朝至暮,诸法不相到?」遂喝一喝,曰:「牵牛入你鼻孔,祸不入慎家之门。」 左丞范冲居士 左丞范冲居士,字致虚。由翰宛守豫章,过圆通谒旻禅师,茶罢曰:「某行将老矣。堕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远。」通呼内翰,公应喏。通曰:「何远之有?」公跃然曰:「乞师再垂指诲。」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伫思,通曰:「见即便见,拟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枢密吴居厚居士 枢密吴居厚居士,拥节归钟陵,谒圆通旻禅师,曰:「某顷赴省试,过此,过赵州关,因问前住讷老:『透关底事如何?』讷曰:『且去做官。』今不觉五十余年。」旻曰:「曾明得透关底事么?」公曰:「八次经过,常存此念,然未甚脱洒在。」旻度扇与之,曰:「请使扇。」公即挥扇。旻曰:「有甚不脱洒处?」公忽有省曰:「便请末后句?」旻乃挥扇两下。公曰:「亲切,亲切。」旻曰:「吉獠舌头三千里。」 谏议彭汝霖居士 谏议彭汝霖居士,手写观音经施圆通。通拈起曰:「这个是观音经,那个是谏议经?」公曰:「此是某亲写。」通曰:「写底是字,那个是经?」公笑曰:「却了不得也。」通曰:「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公曰:「人人有分。」通曰:「莫谤经好!」公曰:「如何即是?」通举经示之。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又道了不得!」公礼拜。 中丞卢航居士 中丞卢航居士,与圆通拥炉次,公问:「诸家因缘,不劳拈出。直截一句,请师指示。」通厉声揖曰:「看火!」公急拨衣,忽大悟。谢曰:「灼然!佛法无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应喏喏。 左司都贶居士 左司都贶居士,问圆通曰:「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当如何凑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毕竟如何晓会?」通曰:「蓦直去。」公沉吟。通曰:「可更吃茶么?」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么会?」公契旨。曰:「元来太近。」通曰:「十万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议,是大火聚。便恁么去,不离当处。」通曰:「咦!犹有这个在。」公曰:「乞师再垂指示。」通曰:「便恁么去,铛是铁铸。」公顿首谢之。 明招慧禅师法嗣 宣秘礼禅师 杨州石塔宣秘礼禅师,僧问:「山河大地,与自己是同是别?」师曰:「长亭凉夜月,多为客铺舒。」曰:「谢师答话。」师曰:「网大难为鸟,纶稠始得鱼。」僧作舞归众。师曰:「长江为砚墨,频写断交书。」上堂,举百丈野狐话,乃曰:「不是翻涛手,徒夸跨海鲸。由基方捻镞,枝上众猿惊。」上堂,至座前,师搊一僧上法座,僧慞惶欲走。师遂指座曰:「这棚子,若牵一头驴上去,他亦须就上屙在。汝诸人因甚么却不肯?」以拄杖一时赶散。顾侍者曰:「险。」 浮山真禅师法嗣 灵岩徽禅师 峨嵋灵岩徽禅师,僧问:「文殊是七佛之师,未审谁是文殊之师?」师曰:「金沙滩头马郎妇。」 祥符立禅师法嗣 报慈淳禅师 湖南报慈淳禅师,上堂曰:「青眸一瞬,金色知归。授手而来,如王宝剑。而今开张门户,各说异端,可谓古路坦而荆棘生,法眼正而还自翳,孤负先圣,埋没己灵。且道不埋没不孤负正法眼藏如何吐露?还有吐露得底么?出来吐露看。如无,担取诗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联灯作乌回范语。﹞ 云岩游禅师法嗣 径山智策禅师 临安府径山涂毒智策禅师,天台陈氏子。幼依护国僧楚光落发。十九造国清,谒寂室光,洒然有省。次谒大圆于明之万寿。圆问曰:「甚处来?」师曰:「天台来。」曰:「见智者大师么?」师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师曰:「当面蹉过。」圆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辞去,圆送之门,拊师背曰:「宝所在近,此城非实。」师颔之,往豫章谒典牛,道由云居,风雪塞路,坐阅四十二日。午初,版声铿然,豁尔大悟。及造门,典牛独指师曰:「甚处见神见鬼来?」师曰:「云居闻版声来。」牛曰:「是甚么?」师曰:「打破虚空,全无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师曰:「东家暗坐,西家厮骂。」牛曰:「崭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后,上堂,举:「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虽然恁么,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瓮。怀禅师道:你眼在甚么处?虽则识破释迦老子,争奈拈锝舐指。若是涂毒即不然,色见声求也不妨,百华影里绣鸳鸯。自从识得金针后,一任风吹满袖香。」师将示寂,升座别众,嘱门人以文祭之,师危坐倾听。至尚飨,为之一笑。越两日,沐浴更衣,集众说偈曰:「四大既分飞,烟云任意归。秋天霜夜月,万里转光辉。」俄顷,泊然而逝。塔全身于东岗之麓。 信相显禅师法嗣 金绳文禅师 成都府金绳文禅师,僧问「如何是大道之源?」师曰「黄河九曲。」曰:「如何是不犯之令?」师曰「铁蛇钻不入。」僧拟议,师便打。 南岳下十六世 育王谌禅师法嗣 万年昙贯禅师 台州万年心闻昙贯禅师,永嘉人。住江心,病起上堂:「维摩病说尽道理,龙翔病咳嗽不已。咳嗽不已,说尽道理。说尽道理,咳嗽不已。汝等诸人还识得其中意旨也未?本是长江凑风冷,却教露柱患头风。」上堂:「一见便见,八角磨盘空里转。一得永得,辰锦朱砂如墨黑。秋风吹渭水,已落云门三句里。落叶满长安,几个而今被眼瞒。」竖拂子曰:「瞒得瞒不得,总在万年手里。还见么?华顶月笼招手石,断桥水落舍身岩。」僧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师曰:「贼过后张弓。」四明太守以雪窦命师主之,师辞以偈曰:「闹篮方喜得抽头,退鼓而今打未休。莫把乳峰千丈雪,重来换我一双眸。」 天童了朴禅师 庆元府天童慈航了朴禅师,福州人。上堂:「酷暑如焚不易禁,炎炎赫赫欲流金。夜明帘外无人到,灵木迢然转绿阴。」上堂:「久雨不晴,半睡半醒。可谓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遂喝曰:「住!住!内卦已成,更求外象。」卓拄杖曰:「适来掷得雷天大壮,如今变作地火明夷。」上堂:「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叫。灯笼佯不知,虚明还自照。殿脊老蚩吻,闻得呵呵笑。三门侧耳听,就上打之绕。譬如十日菊,开彻阿谁要?阿呵呵!未必秋香一夜衰,熨斗煎茶不同铫。」室中问僧:「贼来须打,客来须看。只如三更夜半,人面似贼,贼面似人,作么生辨?」上堂:「观音岩玲玲珑珑,太白石丁丁东东。西园菜蟥,似不堪食。东谷花发,却无赖红。且道是祖意教意,途中受用,世谛流布?若辨不出,雪峰覆却饭桶。若辨得出,甘贽礼拜蒸笼。参!」上堂:「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临济喝处,德山棒头耳聋,德山棒时,临济喝下眼瞎。虽然一搦一抬,就中全生全杀。」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云:「敢问诸人是生是杀?」良久云:「君子可八。」﹝八,据义应作「入﹞ 西岩宗回禅师 南剑州西岩宗回禅师,婺州人也。久依无示,深得法忍。因寺僧以茶禁闻有司,吏捕知事,师谓众曰:「此事不直之,则罪坐于我。若自直,彼复得罪,不忍为也。」令击鼓升座,说偈曰:「县吏追呼不暂停,争如长往事分明。从前有个无生曲,且喜今朝调已成。」言讫而逝。 高丽坦然国师 高丽国坦然国师,少嗣王位,钦乡宗乘。因海商方景仁抵四明,录无示语归,师阅之启悟,即弃位圆颅。作书以语要及四威仪偈,令景仁呈无示。示答曰:「佛祖出兴于世,无一法与人,实使其自信、自悟、自证、自到,具大知见。如所见而说,如所说而行,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相与证明,其来久矣。」后复通嗣法,其书略曰:「生死海广,劫殚罔通。得遇本分宗师,以三要印子,验定其法,实谓盲龟值浮木孔耳。」 龙华本禅师 临安府龙华无住本禅师,广德人也。上堂,举:「云门大师拈起胡饼曰:『我只供养两浙人,不供养向北人。』众无语,门自代曰:『天寒日短,两人共一碗。』」师曰:「韶阳老汉,言中有响,痛处著锥。检点将来,翻成毒药。诸人要会么,半在河南半河北,一片虚凝似墨黑。冷地思量愁杀人,叵耐云门这老贼。贼!贼!」下座,更不巡堂。 道场琳禅师法嗣 东山吉禅师 临江军东山吉禅师,因李朝请与甥芗林居士向公子諲谒之,遂问:「家贼恼人时如何?」师曰:「谁是家贼?」李竖起拳,师曰:「贼身已露。」李曰:「莫茶糊人好!」师曰:「赃证见在。」李无语。师示以偈曰:「家贼恼人孰奈何,千圣回机只为他。遍界遍空无影迹,无依无住绝笼罗。贼!贼!猛将雄兵收不得,疑杀天下老禅和,笑倒闹市古弥勒。休!休!不用将心向外求,回头瞥尔贼身露,和赃捉获世无俦。世无俦,真可仰,从兹不复夸伎俩。怗怗安家乐业时,万象森罗齐拊掌。」 道场慧禅师法嗣 灵隐道枢禅师 临安府灵隐懒庵道枢禅师,吴兴四安徐氏子。初住何山,次移华藏。隆兴初,诏居灵隐。孝宗皇帝召至内殿,问禅道之要。师答以「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应机处,本无知见起灭之棼、圣凡迷悟之别。第护正念,则与道相应。情却物,则业不能系。尽去沉掉之病,自忘问答之意。矧今补处,见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见邪?」上为之首肯数四。师示众曰:「仙人张果老,骑驴穿市过。但闻蹄拨剌,谁知是纸做?」后退居明教永安兰若,逍遥自适。有偈题于壁曰:「雪里梅花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来可是无佳趣,莫把家风举似人。」淳熙丙申八月,示微疾,书偈而逝。塔于永安。 光孝敏禅师法嗣 光孝初首座 广德军光孝悟初首座,分座日示众,举风幡话,至仁者心动处,乃曰:「祖师恁么道,赚杀一船人。今时衲僧,也不可恁么会。既不恁么会,毕竟作么生?」良久曰:「六月好合酱,切忌著盐多。」 南岳下十七世 万年贲禅师法嗣 龙鸣贤禅师 温州龙鸣在庵贤禅师,上堂,举:「崇寿示众曰:『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师曰:「崇寿老汉,坐杀天下人。云门大师,走杀天下人。龙鸣则不然,识得凳子,四脚著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上堂,举赵州勘婆话颂曰:「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 大沩鉴禅师 潭州大沩咦庵鉴禅师,会稽人也。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释迦老子,无处藏身。拆东篱,补西壁,撞著不空见菩萨。请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云,参退吃茶去。」上堂:「老胡开一条路,甚生径直。只云:歇即菩提,性净明心,不从人得。后人不得其门,一向奔驰南北,往复东西,极岁穷年,无个歇处。诸人还歇得么?休!休!」上堂,举:「晦堂和尚一日问僧:『甚处来?』曰:『南雄州。』堂曰:『出来作甚么?』曰:『寻访尊宿。』堂曰:『不如归乡好。』曰:『未审和尚令某归乡,意旨如何?』堂曰:『乡里三钱买一片鱼鲊,如手掌大。』」师曰:「宁可碎身如微尘,终不瞎个师僧眼。晦堂较些子,有般汉便道,熟处难忘。有甚共语处?」上堂,举罽宾国王问师子尊者蕴空公案。师颂曰:「尊者何曾得蕴空?罽宾徒自斩春风。桃花雨后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红。」 五灯会元卷第十九 南岳下十一世 石霜圆禅师法嗣 杨歧方会禅师 袁州杨歧方会禅师,郡之宜春冷氏子。少警敏,及冠,不事笔砚,系名征商课最,坐不职。乃宵遁入瑞州九峰,恍若旧游,眷不忍去,遂落发。每阅经,心融神会,能折节扣参老宿。慈明自南源徙道吾石霜,师皆佐之,总院事。依之虽久,然未有省发。每咨参,明曰:「库司事繁,且去。」他日又问。明曰:「监寺异时儿孙遍天下在,何用忙为?」一日,明适出,雨忽作。师侦之小径,既见,遂扭住曰:「这老汉今日须与我说。不说打你去。」明曰:「监寺知是般事便休。」语未卒,师大悟,即拜于泥途。问曰:「狭路相逢时如何?」明曰:「你且躲避,我要去那里去。」师归来日,具威仪,诣方丈礼谢。明呵曰:「未在。」自是明每山行,师辄瞰其出,虽晚必击鼓集众。明遽还,怒曰:「少丛林暮而升座,何从得此规绳?」师曰:「汾阳晚参也,何谓非规绳乎?」一日,明上堂,师出问:「幽鸟语喃喃,辞云入乱峰时如何?」明曰:「我行荒草里,汝又入深村。」师曰:「官不容针,更借一问。」明便喝。师曰:「好喝。」明又喝,师亦喝。明连喝两喝,师礼拜。明曰:「此事是个人方能担荷。」师拂袖便行。明移兴化,师辞归九峰。后道俗迎居杨歧,次迁云盖。受请日,拈法衣示众曰:「会么?若也不会,今日无端走入水牯牛队里去也。还知么?筠阳九岫,萍实杨歧。」遂升座。时有僧出,师曰:「渔翁未掷钓,跃鳞冲浪来。」僧便喝,师曰:「不信道。」僧拊掌归众。师曰:「消得龙王多少风?」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有马骑马,无马步行。」曰:「少年长老,足有机筹。」师曰:「念汝年老,放汝三十棒。」问:「如何是佛?」师曰:「三脚驴子弄蹄行。」曰:「莫只这便是么?」师曰:「湖南长老。」乃曰:「更有问话者么?试出来相见。杨歧今日性命,在汝诸人手里,一任横拖倒拽。为甚么如此?大丈夫儿,须是当众决择,莫背地里似水底按葫芦相似,当众引验,莫便面赤。有么,有么?出来决择看。如无,杨歧今日失利。」师便下座。九峰勤和尚把住云:「今日喜得个同参。」师曰:「作么生是同参底事?」勤曰:「九峰牵犁,杨歧拽杷。」师曰:「正恁么时,杨歧在前,九峰在前?」勤拟议,师拓开曰:「将谓同参,元来不是。」僧问:「人法俱遣,未是衲僧极则。佛祖双亡,犹是学人疑处。未审和尚如何为人?」师曰:「你只要勘破新长老。」曰:「恁么则旋斫生柴带叶烧。」师曰:「七九六十三。」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曰:「西天人不会唐言。」上堂:「雾锁长空,风生大野。百草树木,作大师子吼。演说摩诃大般若,三世诸佛在你诸人脚跟下转大*轮。若也会得,功不浪施。若也不会,莫道杨歧山势险,前头更有最高峰。」上堂:「举古人一转公案,布施大众。」良久曰:「口只堪吃饭。」上堂:「踏著秤锤硬似铁,哑子得梦向谁说?须弥顶上浪滔天,大洋海里遭火爇。参!」上堂:「杨歧一要,千圣同妙。布施大众,」拍禅床一下云:「果然失照。参!」上堂:「杨歧一句,急著眼觑,长连床上,拈匙把箸。」上堂,拈拄杖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画一画云:「山河大地,天下老和尚百杂碎,作么生是诸人鼻孔?」良久云:「剑为不平离宝匣,药因救病出金瓶。」喝一喝,卓一下。上堂:「杨歧无旨的,种田博饭吃。说梦老瞿昙,何处觅踪迹?」喝一喝,拍禅床一下。上堂:「薄福住杨歧,年来气力衰。寒风凋败叶,犹喜故人归。啰啰哩,拈上死柴头,且向无烟火。」上堂:「杨歧乍住屋壁疏,满床尽布雪真珠。缩却项,暗嗟吁。」良久曰:「翻忆古人树下居。」上堂:「云盖是事不如,说禅似吞栗蒲。若向此处会得,佛法天地悬殊。」上堂,掷下拄杖曰:「释迦老子著跌,偷笑云盖乱说。虽然世界坦平,也是将勤补拙。」上堂:「释迦老子初生时,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今时衲僧,尽皆打模画样,便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云盖不惜性命,亦为诸人打个样子。」遂曰:「阳气发时无硬地。」示众:「一切智通无障碍。」拈起拄杖曰:「拄杖子向汝诸人面前逞神通去也。」掷下曰:「直得乾坤震裂,山岳摇动。会么?不见道,一切智智清净。」拍禅床曰:「三十年后,明眼人前,莫道杨歧龙头蛇尾。」僧问:「拨云见日时如何?」师曰:「东方来者东方坐。」问:「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衲僧得一,堪作甚么?」师曰:「钵盂口向天。」慈明忌辰设斋,众才集,师于真前,以两手捏拳安头上,以坐具画一画,打一圆相,便烧香。退身三步,作女人拜。首座曰:「休捏怪。」师曰:「首座作么生?」座曰:「和尚休捏怪。」师曰:「兔子吃牛奶。」第二座近前,打一圆相,便烧香,亦退身三步,作女人拜。师近前作听势,座拟议,师打一掌曰:「这漆桶也乱做。」龙兴孜和尚迁化,僧至下遗书。师问:「世尊入灭,椁示双趺。和尚归真,有何相示?」僧无语。师捶胸曰:「苍天!苍天!」室中问僧:「栗棘蓬你作么生吞?金刚圈你作么生透?」一日,三人新到。师问:「三人同行,必有一智。」提起坐具曰:「参头上座,唤这个作甚么?」曰:「坐具。」师曰:「真个那?」曰:「是。」师复曰:「唤作甚么?」曰:「坐具。」师顾视左右曰:「参头却具眼。」问第二人:「欲行千里,一步为初。如何是最初一句?」曰:「到和尚这里,争敢出手?」师以手画一画,僧曰:「了。」师展两手,僧拟议。师曰:「了。」问第三人:「近离甚处?」曰:「南源。」师曰:「杨歧今日被上座勘破,且坐吃茶。」问僧:「败叶堆云,朝离何处?」曰:「观音。」师曰:「观音脚下一句作么生道?」曰:「适来相见了也。」师曰:「相见底事作么生?」僧无对。师曰:「第二上座代参头道看。」亦无对。师曰:「彼此相钝置。」示众云:「春风如刀,春雨如膏。律令正行,万物情动。你道脚踏实地一句,作么生道出来?向东涌西没处道看。直饶道得,也是梁山颂子。」示众云:「身心清净,诸境清净。诸境清净,身心清净。还知杨歧老人落处么?河里失钱河里捷。」示众云:「景色乍晴,物情舒泰。举步也千身弥勒,动用也随处释迦。文殊普贤掴在这里。众中有不受人谩底,便道杨歧和麸粜面。然虽如是,布袋里盛锥子。」示众云:「雪!雪!处处光辉明皎洁,黄河冻锁绝纤流,赫日光中须迸裂。须迸裂,那吒顶上吃蒺藜,金刚脚下流出血。」皇祐改元,示寂。塔于云盖。 南岳下十二世 杨歧会禅师法嗣 白云守端禅师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衡阳葛氏子。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禅师披削,往参杨歧。歧一日忽问:「受业师为谁?」师曰:「茶陵郁和尚。」歧曰:「吾闻伊过桥遭跌有省,作偈甚奇,能记否?」师诵曰:「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歧笑而趋起,师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询之。适岁暮,歧曰:「汝见昨日打殴傩者么?」曰:「见。」歧曰:「汝一筹不及渠。」师复骇曰:「意旨如何?」歧曰:「渠爱人笑,汝怕人笑。」师大悟。巾侍久之,辞游庐阜。圆通讷禅师举住承天,声名籍甚。又逊居圆通,次徙法华龙门、兴化海会,所至众如云集。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镬汤无冷处?」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水底按葫芦。」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乌飞兔走。」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未是衲僧分上事。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死水不藏龙。」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赚杀你。」到栖贤,上堂:「承天自开堂后,便安排些葛藤来山南东葛西葛,却为在归宗开先万杉打叠了也。今日到三峡会里,大似临嫁医瘿,卒著手脚不办。幸望大众不怪。伏惟珍重!」上堂:「鸟有双翼,飞无远近。道出一隅,行无前后。你衲僧家,寻常拈匙放箸。,尽道知有;及至上岭时,为甚么却气急?不见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上堂:「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大众,眼在鼻上,脚在肚下,且道宝在甚么处?」良久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上堂:「古者道,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圆通则不然,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上堂:「江月照松风,吹到这里,还有漏网者么?」良久曰:「皇天无亲。」上堂:「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入鸟不乱行。大众,这个是把缆放船底手脚,且道衲僧家合作么生?」以手拍禅床曰:「掀翻海岳求知己,拨乱乾坤见太平。」上堂:「忌口自然诸病减,多情未免有时劳。贫居动便成违顺,落得清闲一味高。虽然如是,莫谓无心云是道,无心犹隔一重关。」示众云:「泥佛不度水,木佛不度火,金佛不度炉,真佛内里坐。大众,赵州老子十二剂骨头,八万四千毛孔,一时抛向诸人怀里了也。圆通今日路见不平,为古人出气。」以手拍禅床云:「须知海岳归明主,未信乾坤陷吉人。」 示众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大众,作么生说个随缘赴感底道理?只于一弹指闲,尽大地含生根机,一时应得周足,而未尝动著一毫头,便且唤作随缘赴感,而常处此座。只如山僧,比者受法华请,相次与大众相别去。宿松县里开堂了,方归院去。且道还离此座也无?若道离,则世谛流布。若道不离,作么生见得个不离底事?莫是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么?又莫是一切无心,一时自遍么?若恁么,正是掉棒打月,到这里直须悟始得,悟后更须遇人始得。你道既悟了便休,又何必更须遇人?若悟了遇人底,当垂手方便之时,著著自有出身之路,不瞎却学者眼。若只悟得干萝卜头底,不唯瞎却学者眼,兼自己动,便先自犯锋伤手。你看我杨歧先师问慈明师翁道:『幽鸟语喃喃,辞云入乱峰时如何?』答云:『我行荒草里,汝又入深村。』进云:『官不容针,更借一问。』师翁便喝,进云『好喝』。师翁又喝,先师亦喝。师翁乃连喝两喝,先师遂礼拜。大众须知,悟了遇人者,向十字街头与人相逢,却在千峰顶上握手。向千峰顶上相逢,却在十字街头握手。所以山僧尝有颂云:『他人住处我不住,他人行处我不行。不是为人难共聚,大都缁素要分明。』山僧此者临行,解开布袋头,一时撒在诸人面前了也。有眼者莫错怪好!珍重!」 开堂示众云:「昔日灵山会上,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诃大迦叶,次第流传,无令断绝。至于今日,大众若是正法眼藏,释迦老子自无分将个甚么分付?将个甚么流传?何谓如此?况诸人分上,各各自有正法眼藏。每日起来,是是非非,分南分北,种种施为,尽是正法眼藏之光影。此眼开时,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只在面前,不见有毫厘之相。此眼未开时,尽在诸人眼睛里。今日已开者,不在此限。有未开者,山僧不惜手,为诸人开此正法眼藏看!」乃举手,竖两指曰:「看!看!若见得去,事同一家。若也未然,山僧不免重说偈言。诸人法眼藏,千圣莫能当。为君通一线,光辉满大唐。须弥走入海,六月降严霜。法华虽恁道,无句得商量。大众,既满口道了,为甚么却无句得商量?」喝一喝曰:「分身两处看。」 上堂:「释迦老子有四弘誓愿云:『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法华亦有四弘誓愿:『饥来要吃饭,寒到即添衣,困时伸脚睡,热处爱风吹。」上堂:「古人留下一言半句,未透时撞著铁壁相似,忽然一日觑得透后,方知自己便是铁壁。如今作么生透?」复曰:「铁壁,铁壁。」上堂:「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便向一茎草上现琼楼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纵有琼楼玉殿,却被一茎草盖却。作么生得汗出去?自有一双穷相手,不曾容易舞三台。」上堂:「安居之首,禁足为名。禁足之意,意在进道而护生。衲僧家更有何生而可护?何道而可进?唾一唾,唾破释迦老子面门。踏一步,踏断释迦老子背脊骨。犹是随群逐队汉,未是本分衲僧。」良久曰:「无限风流慵卖弄,免教人指好郎君。」上堂:「丝毫有趣皆能进,毕竟无归若可当。逐日退身行兴尽,忽然得见本爷娘。作么生是本爷娘?」乃云:「万福。」便下座。示众云:「如我按指,海印发光。」拈起拄杖云:「山河大地,水鸟树林,情与无情,今日尽向法华拄杖头上作大师子吼,演说摩诃大般若。且道天台南岳说个甚么法门?南岳说:『洞上五位修行,君臣父子各得其宜。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天台说:『临济下,三玄三要四料拣,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庐山出来道:『你两个正在葛藤窠里,不见道,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大众据此三个汉见解,若上衲僧秤子上称,一个重八两,一个重半斤,一个不直半分钱。且道那个不直半分钱?」良久云:「但愿春风齐著力,一时吹入我门来。」卓拄杖,下座。熙宁五年迁化,寿四十八。 保宁仁勇禅师 金陵保宁仁勇禅师,四明竺氏子。容止渊秀,龆为大僧,通天台教。更衣谒雪窦明觉禅师,觉意其可任大法,诮之曰:「央庠座主。」师愤悱下山,望雪窦拜曰:「我此生行脚参禅,道不过雪窦,誓不归乡。」即往泐潭,逾纪疑情未泮。闻杨歧移云盖,能钤键学者,直造其室,一语未及,顿明心印。歧殁,从同参白云端禅师游,研极玄奥。后出世两住保宁而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近火先焦。」曰:「如何是道?」师曰:「泥里有刺。」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切忌踏著。」问:「先德道,寒风凋败叶,犹喜故人归。未审谁是故人?」师曰:「杨歧和尚迁化久矣。」曰:「正当恁么时,更有甚么人为知音?」师曰:「无眼村翁暗点头。」问:「如何是佛?」师曰:「自屎不觉臭。」问:「如何是保宁境?」师曰:「主山头倒卓。」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鼻孔无半边。」问:「如何是尘中自在底人?」师曰:「因行不妨掉臂。」问:「如何是佛?」师曰:「铁锤无孔。」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镬汤无冷处。」问:「灵山指月,曹溪话月,未审保宁门下如何?」师曰:「嗄。」曰:「有花当面贴。」师便喝。问:「摘叶寻枝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曰:「蚊子上铁牛。」曰:「直截根源人已晓,中下之流如何指示?」师曰:「石人脊背汗通流。」 上堂:「山僧二十余年,挑囊负钵,向寰海之内,参善知识十数余人,自家并无个见处,有若顽石相似。参底尊宿,亦无长处可相利益。自此一生,作个百无所解底人。幸自可怜生,忽然被业风吹到江宁府,无端被人上当,推向十字路头,住个破院,作粥饭主人。接待南北,事不获已。随分有盐有醋,粥足饭足,且恁过时。若是佛法,不曾梦见。」上堂,侍者烧香罢,师指侍者曰:「侍者已为诸人说法了也。」上堂:「看看,山僧入拔舌地狱去也!」以手拽舌云:「阿耶阿耶!」上堂:「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大众,直须恁么,始得一句句切害,一拳拳著实。忽然打著个无面目汉,也不妨畅快杀人。」上堂:「满口是舌,都不能说。碧眼胡僧,当门齿缺。」上堂:「秋风凉,松韵长。未归客,思故乡。且道谁是未归客?何处是故乡?」良久曰:「长连床上,有粥有饭。」上堂:「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打破太虚空,如何寻不得?」垂下一足曰:「大众向甚么处去也。」上堂:「若说佛法供养大众,未免眉须堕落。若说世法供养大众,入地狱如箭射。去此二途,且道保宁今日当说甚么?三寸舌头无用处,一双空手不成拳。」上堂:「古人底今人用,今人底古人为,古今无背面,今古几人知。耶呜咿!一九与二九,相逢不出手。」上堂:「有手脚,无背面。明眼人,看不见。天左旋,地右转。」拍膝曰:「西风一阵来,落叶两三片。」上堂:「风鸣条,雨破块,晓来枕上莺声碎。虾蟆蚯蚓一时鸣,妙德空生都不会。都不会,三个成群,四个作队。窈窈窕窕,飘飘飖飖。向南北东西,折得梨花李花,一佩两佩。」上堂:「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则头角生。大众头角生了也,是牛是马?」上堂:「无漏真净,云何是中更容他物?」喝一喝,曰:「好人不肯做,须要屎里卧。」上堂:「夜静月明,水清鱼现。金钩一掷,何处寻踪?」提起拄杖曰:「历细历细。」 示众云:「有个汉,怪复丑,眼直鼻蓝镵面,南看北斗。解使日午金乌啼,夜半铁牛吼。天地旋,山河走,羽族毛群,失其所守。直得文殊普贤出此没彼,七纵八横,千生万受。蓦然逢著个黄面瞿昙,不惜眉毛,再三与伊摩顶授记,云善哉善哉!大作佛事,希有希有。于是乎自家[忏-千+么][忏-千+么][忏-千+罗][忏-千+罗],慞慞惶惶,藏头缩手。」召云:「大众,此话大行,何必更待三十年后。」示众云:「大方无外,大圆无内。无内无外,圣凡普会。瓦砾生光,须弥粉碎。无量法门,百千三昧。」拈起拄杖云:「总在这里。会么?苏噜苏噜,娇哩娇哩娑诃。」示众云:「释迦老子四十九年说法,不曾道著一字。优波鞠多丈室盈筹,不曾度得一人。达磨不居少室,六祖不住曹溪,谁是后昆,谁为先觉?既然如是,彼自无疮,勿伤之也。」拍膝,顾众云:「且喜得天下太平。」示众云:「真相无形,示形现相。千怪万状,自此而彰。喜则满面光生,怒则双眉陡竖。非凡非圣,或是或非,人不可量,天莫能测。直下构得,未称丈夫。唤不回头,且莫错怪。」 石霜守孙禅师 潭州石霜守孙禅师,僧问:「生也不道,死也不道。为甚么不道?」师曰:「一言已出。」曰:「从东过西,又作么生?」师曰:「驷马难追。」曰:「学人总不与么?」师曰:「易开终始口,难保岁寒心。」 比部孙居士 比部孙居士,因杨歧会禅师来谒,值视断次,公曰:「某为王事所牵,何由免离?」歧指曰:「委悉得么?」公曰:「望师点破。」歧曰:「此是比部弘愿深广,利济群生。」公曰:「未审如何?」歧示以偈曰:「应现宰官身,广弘悲愿深。为人重指处,棒下血淋淋。」公于此有省。 南岳下十三世 白云端禅师法嗣 五祖法演禅师 蕲州五祖法演禅师,绵州邓氏子。三十五始弃家,祝发受具。往成都,习唯识、百法论,因闻菩萨入见道时,智与理冥,境与神会,不分能证所证。西天外道尝难比丘曰:「既不分能证所证,却以何为证?」无能对者。外道贬之,令不鸣钟鼓,反披袈裟。三藏奘法师至彼,救此义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乃通其难。师曰:「冷暖则可知矣,作么生是自知底事?」遂质本讲曰:「不知自知之理如何?」讲莫疏其问,但诱曰:「汝欲明此,当往南方,扣传佛心宗者。」师即负笈出关。所见尊宿,无不以此咨决所疑,终不破。洎谒圆照本禅师,古今因缘会尽,唯不会。僧问兴化:「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化云:「打中间底。」僧作礼。化云:「我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途,原作「逢」,据续藏本改。﹞却向古庙里避得过。」请益本。本云:「此是临济下因缘,须是问他家儿孙始得。」师遂谒浮山远禅师,请益前话。远云:「我有个譬喻,说似你。你一似个三家村里卖柴汉子,把个匾担向十字街头,立地问人,中书堂今日商量甚么事?」师默计云:「若如此大故未在远。」一日,语师曰:「吾老矣,恐虚度子光阴,可往依白云。此老虽后生,吾未识面,但见其颂临济三顿棒话,有过人处。必能了子大事。」师潸然礼辞。至白云,遂举僧问南泉摩尼珠话,请问。云叱之,师领悟。献投机偈曰:「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云特印可,令掌磨事。未几,云至,语师曰:「有数禅客自庐山来,皆有悟入处。教伊说,亦说得有来由。举因缘,问伊亦明得,教伊下语亦下得。只是未在。」师于是大疑,私自计曰:「既悟了,说亦说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参究累日,忽然省悟。从前宝惜,一时放下。走见白云,云为手舞足蹈,师亦一笑而已。师后曰:「吾因兹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载清风。」云一日示众曰:「古人道,如镜铸像,像成后镜在甚么处?」众下语不契,举以问师。师近前问讯曰:「也不较多。」云笑曰:「须是道者始得。」乃命分座,开示方来。 初住四面,迁白云,晚居东山。僧问:「携筇领众,祖令当行,坐断要津,师意如何?」师曰:「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曰:「四面无门山岳秀,今朝且得主人归。」师曰:「你道路头在甚么处?」曰:「为甚么对面不相识?」师曰:「且喜到来。」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人贫智短,马瘦毛长。」问:「如何是白云为人亲切处?」师曰:「捩转鼻孔。」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不知痛痒汉。」问:「达磨面壁,意旨如何?」师曰:「计较未成。」曰:「二祖立雪时如何?」师曰:「将错就错。」曰:「只如断臂安心,又作么生?」师曰:「炀帝开汴河。」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快走始得。」问:「如何是临济下事?」师曰:「五逆闻雷。」曰:「如何是云门下事?」师曰:「红旗闪烁。」曰:「如何是曹洞下事?」师曰:「驰书不到家。」曰:「如何是沩仰下事?」师曰:「断碑横古路。」僧礼拜。师曰:「何不问法眼下事?」曰:「留与和尚。」师曰:「巡人犯夜。」问:「如何是白云一滴水?」师曰:「打碓打磨。」曰:「饮者如何?」师曰:「教你无著面处。」问:「天下人舌头,尽被白云坐断。白云舌头,甚么人坐断?」师曰:「东村王大翁。」师乃曰:「适来思量得一则因缘,而今早忘了也。却是拄杖子记得。」乃拈拄杖曰:「拄杖子也忘了。」遂卓一下,曰:「同坑无异土。咄!」 上堂:「幸然无一事。行脚要参禅,却被禅相恼,不透祖师关。如何是祖师关?把火入牛栏。」上堂:「恁么恁么,虾跳不出斗。不恁么不恁么,弄巧成拙。软似铁,硬如泥,金刚眼睛十二两。衲僧手里秤头低,有价数,没商量。无鼻孔底将甚么闻香?」上堂:「难难几何般,易易没巴鼻,好好催人老,默默从此得。过这四重关了,泗州人见大圣。参!」上堂:「若要七纵八横,见老和尚打鼓升堂。七十三,八十四,将拄杖蓦口便筑。然虽如是,拈却门前下马台,剪却五色索,方始得安乐。」僧问:「承师有言,山前一片闲田地,只如威音王已前,未审甚么人为主?」师曰:「问取写契书人。」曰:「和尚为甚倩人来答?」师曰:「只为你教别人问。」曰:「与和尚平出去也。」师曰:「大远在。」问:「如何是佛?」师曰:「口是祸门。」又曰:「肥从口入。」问:「一代时教是个切脚,未审切那个字?」师曰:「钵啰娘。」曰:「学人只问一字,为甚么却答许多?」师曰:「七字八字。」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铁旗铁鼓。」曰:「只有这个,为复别有?」师曰:「采石渡头看!」曰:「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师曰:「龙肝凤髓,且待别时。」曰:「客是主,人相师。」师曰:「谢供养。」问:「如何是先照后用?」师曰:「王言如丝。」曰:「如何是先用后照?」师曰:「其出如纶。」曰:「如何是照用同时?」师曰:「举起轩辕鉴,蚩尤顿失威。」曰:「如何是照用不同时?」师曰:「金将火试。」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大憨不如小憨。」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小憨不如大憨。」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头上戴累垂。」曰:「见后如何?」师曰:「青布遮前。」曰:「未见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献?」师曰:「贫与贱是人之所恶。」问:「如何是佛?」师曰:「露胸跣足。」曰:「如何是法?」师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师曰:「钓鱼船上谢三郎。」问:「四面无门山岳秀,个中时节若为分?」曰:「东君知子细,遍地发萌芽。」曰:「春去秋来,事宛然也。」师曰:「才方搓弹子,便要捏金刚。」上堂:「古人道,我若向你道,即秃却我舌。若不向你道,即哑却我口。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四面有时拟为你吞却,只被当门齿碍拟。为你吐却,又为咽喉小。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乃曰:「四面自来柳下惠。」 上堂:「结夏无可供养,作一家燕,管顾诸人。」遂抬手曰:「啰逻招,啰逻摇,啰逻送,莫怪空疏,伏惟珍重。」上堂:「白云不会说禅,三门开向两边,有人动著关捩,两片东扇西扇。」上堂:「一向恁么去,路绝人稀。一向恁么来,孤负先圣。去此二途,祖佛不能近。设使与白云同生同死,亦未称平生,何也?凤凰不是凡间物,不得梧桐誓不栖。」上堂:「千峰列翠,岸柳垂金。樵父讴歌,渔人鼓舞。笙簧聒地,鸟语呢喃。红粉佳人,风流公子。一一为汝诸人发上上机,开正法眼。若向这里荐得,金色头陀无容身处。若也不会,吃粥吃饭,许你七穿八穴。」上堂:「此个物,上拄天,下拄地。皖口作眼,皖山作鼻。太平退身三步,放你诸人出气。」上堂:「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也胜猫儿十万倍。」上堂:「太平淈钝汉,事事尽经遍。如是三十年,也有人赞叹。且道赞叹个甚么?好个淈钝汉!」 上堂:「汝等诸人,见老和尚鼓动唇吻,竖起拂子,便作胜解。及乎山禽聚集,牛动尾巴,却将作等闲。殊不知檐声不断前旬雨,电影还连后夜雷。谢监收。」上堂:「人之性命事,第一须是○。欲得成此○,先须防于○。若是真○人,○ ○。」上堂:「有佛处不得住,换却你心肝五脏。无佛处急走过,雁过留声。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出门便错,恁么则不去也,种粟却生豆。摘杨华,摘杨华,不觉日又夜,争教人少年?」上堂:「悟了同未悟,归家寻旧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自小不脱空,两岁学移步。湛水生莲花,一年生一度。」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路上逢人半是僧。」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高空有月千门照,大道无人独自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少妇桌孤舟,歌声逐水流。」 小参,举:「德山云,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众中举者甚多,会者不少。且道向甚处见德山?有不顾性命者,试出来道看。若无,山僧为大众与德山老人相见去也。待德山道: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但向伊道,某甲话也不问,棒也不吃。你道还契他德山老人么?到这里,须是个汉始得。况某甲十有余年,海上参寻,见数人尊宿,自为了当。及到浮山会里,直是开口不得。后到白云门下,咬破一个铁酸豏,直得百味具足。且道豏子一句作么生道?」乃曰:「花发鸡冠媚早秋,谁人能染紫丝头?有时风动频相倚,似向阶前斗不休。」 上堂:「山僧昨日入城,见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见端严奇特,或见丑陋不堪。动转行坐,青黄赤白,一一见了。子细看时,元来青布幔里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问:『长史高姓?』他道:『老和尚看便了,问甚么姓?』大众,山僧被他一问,直得无言可对,无理可伸。还有人为山僧道得么?昨日那里落节,今日这里拔本。」上堂:「说佛说法,拈槌竖拂。白云万里。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白云万里。然后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物/心]不得,也则白云万里。忽有个汉出来道:『长老你恁么道,也则白云万里。』这个说话,唤作矮子看戏,随人上下。三十年后,一场好笑。且道笑个甚么?笑白云万里。」示众云:「祖师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达磨大师信脚来,信口道。后代儿孙,多成计较。要会开花结果处么?郑州梨,青州枣,万物无过出处好。」示众云:「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或有人出来道:「盘山老聋。」但向伊道:「不因紫陌花开早,争得黄莺下柳条。」若更问道:「五祖老聋!」自云:「诺,惺惺著。」 示众云:「十方诸佛,六代祖师,天下善知识,皆同这个舌头。若识得这个舌头,始解大脱空,便道山河大地是佛,草木丛林是佛。若也未识得这个舌头,只成小脱空。自谩去,明朝后日,大有事在。五祖恁么说话,还有实头处也无?」自云:「有。如何是实头处?归堂吃茶去。」示众云:「每日起来,拄却临济棒,吹云门曲,应赵州拍,担仰山锹,驱沩山牛,耕白云田。七八年来,渐成家活。更告诸公,每人出一只手,相共扶助。唱村田乐,粗羹淡饭,且恁么过。何也?但愿今年蚕麦熟,罗睺罗儿与一文。」示众,举:「德山和尚因僧问:『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山云:『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雪峰从此有省。后有僧问雪峰云:『和尚见德山,得个甚么便休去?』峰云:『我当时空手去、空手归。』白云今日说向透未过者,有个人□从东京来,问伊甚处来?他却道苏州来。问伊苏州事如何?伊道:一切寻常。虽然如是,谩白云不过。何故?只为语音各别,毕竟如何?苏州菱,邵伯藕。」﹝邵,原作「郡」,据清藏本、续藏本改。﹞示众:「佛祖生冤家,悟道染泥土。无为无事人,声色如聋瞽。且道如何即是?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忽有个出来道:『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恁么不恁么总得。』只向伊道:『我也知你向鬼窟里作活计。』」小参,举:「陆亘大夫问南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也曾坐,也曾卧,拟鑴作佛,得么?』云:『得。』陆曰:『莫不得么?』云:『不得。』大众,夫为善知识,须明决择。为甚么他人道得也道得,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还知南泉落处么?白云不惜眉毛,与汝注破。得又是谁道来,不得又是谁道来?汝若更不会,老僧今夜为汝作个样子。」乃举手云:「将三界二十八天作个佛头,金轮水际作个佛脚,四大洲作个佛身。虽然作此佛儿子了,汝诸人又却在那里安身立命?大众还会也未?老僧作第二个样子去也。将东弗于逮作一个佛,南赡部洲作一个佛,西瞿耶尼作一个佛,北郁单越作一个佛。草木丛林是佛,蠢动含灵是佛。既恁么,又唤甚么作众生?还会也未?不如东弗于逮还他东弗于逮,南赡部洲还他南赡部洲,西瞿耶尼还他西瞿耶尼,北郁单越还他北郁单越,草木丛林还他草木丛林,蠢动含灵还他蠢动含灵。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既恁么,汝又唤甚么作佛?还会么?忽有个汉出来道:『白云休寐语。』大众记取这一转。」三佛侍师于一亭上夜话,及归灯已灭。师于暗中曰:「各人下一转语。」佛鉴曰:「彩凤舞丹霄。」佛眼曰:「铁蛇横古路。」佛果曰:「看脚下。」师曰:「灭吾宗者,乃克勤尔。」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上堂,辞众曰:「赵州和尚有末后句,你作么生会?试出来道看。若会得去,不妨自在快活。如或未然,这好事作么说?」良久曰:「说即说了,也只是诸人不知。要会么?富嫌千口少,贫恨一身多。珍重!」时山门有土木之役,躬往督之,且曰:「汝等勉力,吾不复来矣。」归丈室净发澡身,迄旦吉祥而化。是夕山摧石陨,四十里内岩谷震吼。阇维设利如雨,塔于东山之南。 云盖智本禅师 潭州云盖山智本禅师,瑞州郭氏子。开堂日,僧问:「诸佛出世,天雨四花。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千闻不如一见。」曰:「见后如何?」师曰:「瞎。」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家无小使,不成君子。」问:「将心觅心,如何觅得?」师曰:「波斯学汉语。」问:「如何是学人出身处?」师曰:「雪峰元是岭南人。」问:「素面相呈时如何?」师曰:「一场丑拙。」问:「人人尽有一面古镜,如何是学人古镜?」师曰:「打破来,向你道。」曰:「打破了也。」师曰:「胡地冬抽笋。」问:「古人道,说取行不得底,行取说不得底。未审行不得底作么生说?」师曰:「口在脚下。」曰:「说不得底,作么生行?」师曰:「踏著舌头。」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适来恰被人借去。」上堂:「去者鼻孔辽天,来者脚踏实地。且道祖师意向甚么处著?」良久曰:「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流入此中来。」上堂:「高台巴鼻,开口便是。若也便是,有甚巴鼻?月冷风高,水清山翠。」上堂:「以楔出楔,有甚休歇?欲得休歇,以楔出楔。」喝一喝。上堂,高声唤侍者,侍者应诺。师曰:「大众集也未?」侍者曰:「大众已集。」师曰:「那一个为甚么不来赴参?」侍者无语。师曰:「到即不点。」上堂:「满口道不出,句句甚分明。满目觑不见,山山叠乱青。鼓声犹不会,何况是钟鸣?」喝一喝。上堂:「祖翁卓卓荦荦,儿孙龌龌龊龊。有处藏头,没处露角。借问衲僧,如何摸索?」上堂,横按拄杖曰:「牙如刀剑面如铁,眼放电光光不歇。手把蒺藜一万斤,等闲敲落天边月。」卓一下。僧问:「如何是咬人师子?」师曰:「五老峰前。」曰:「这个岂会咬人?」师曰:「今日拾得性命。」上堂:「头戴须弥山,脚踏四大海。呼吸起风雷,动用生五彩。若能识得渠,一任岁月改。且道谁人识得渠?」喝一喝,云:「田厍奴。」 琅邪永起禅师 滁州琅邪永起禅师,襄阳人也。僧问:「庵内人为甚么不见庵外事?」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曰:「如何是庵内事?」师曰:「眼在甚么处?」曰:「三门头合掌。」师曰:「有甚交涉?」乃曰:「五更残月落,天晓白云飞。分明目前事,不是目前机。既是目前事,为甚么不是目前机?」良久曰:「此去西天路,迢迢十万余。」上堂,良久拊掌一下,曰:「阿呵呵!阿呵呵!还会么?法法本来法。」遂拈拄杖曰:「这个是山僧拄杖,那个是本来法?还定当得么?」卓一下。 保福殊禅师 英州保福殊禅师,僧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山河大地。」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大地山河。」曰:「恁么则一般也。」师曰:「敲砖打瓦。」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碗大碗小。」曰:「客来将何祗待?」师曰:「一杓两杓。」曰:「未饱者,作么生?」师曰:「少吃少吃。」问:「如何是大道?」师曰:「闹市里。」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一任人看。」问:「如何是禅?」师曰:「秋风临古渡,落日不堪闻。」曰:「不问这个蝉。」师曰:「你问那个禅?」曰:「祖师禅。」师曰:「南华塔外松阴里,饮露吟风又更多?」问:「如何是真正路?」师曰:「出门看堠子。」乃曰:「释迦何处灭俱尸?弥勒几曾在兜率?西觅普贤好惭愧,北讨文殊生受屈。坐压毗卢额汗流,行筑观音鼻血出。回头摸著个匾担,却道好个木牙笏。」喝一喝,下座。 崇胜珙禅师 袁州崇胜院珙禅师,上堂,举石巩张弓架箭接机公案,颂曰:「三十年来握箭弓,三平才到擘开胸。半个圣人终不得,大颠弦外几时逢?」 提刑郭祥正居士 提刑郭祥正字功甫,号净空居士。志乐泉石,不羡纷华。因谒白云,云上堂曰:「夜来枕上作得个山颂,谢功甫大儒,庐山二十年之旧,今日远访白云之勤,当须举与大众,请已后分明举似诸方。此颂岂唯谢功甫大儒,直要与天下有鼻孔衲僧脱却著肉汗衫。莫言不道!」乃曰:「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公切疑,后闻小儿诵之,忽有省。以书报云,云以偈答曰:「藏身不用缩头,敛迹何须收脚?金乌半夜辽天,玉兔赶他不著。」元祐中往衢之南禅,谒泉万卷,请升座。公趋前拈香曰:「海边枯木,入手成香。爇向炉中,横穿香积。如来鼻孔,作此大事。须是对众白过始得。云居老人有个无缝布衫,分付南禅,禅师著得不长不短,进前则诸佛让位,退步则海水澄波。今日颦呻,六种震动。」遂召曰:「大众,还委悉么?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泉曰:「递相钝置。」公曰:「因谁致得?」崇宁初,到五祖,命祖升座。公趋前拈香曰:「此一瓣香,爇向炉中,供养我堂头法兄禅师,伏愿于方广座上,擘开面门,放出先师形相,与他诸人描邈。何以如此?白云岩畔旧相逢,往日今朝事不同。夜静水寒鱼不食,一炉香散白莲峰。」祖遂云:「曩谟萨怛哆钵啰野,恁么恁么几度,白云溪上望黄梅,花向雪中开,不恁么不恁么。嫩柳垂金线,且要应时来。不见庞居士问马大师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大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大众,一口吸尽西江水,万丈深潭穷到底。掠彴不是赵州桥,明月清风安可比?」后又到保宁,亦请升座。公拈香曰:「法鼓既鸣,宝香初爇。杨歧顶[宁+页]门,请师重著楔。」保宁卓拄杖一下,曰:「著楔已竟,大众证明。」又卓一下,便下座。又到云居,请佛印升座。公拈香曰:「觉地相逢一何早,鹘臭布衫今脱了。要识云居一句玄,珍重后园驴吃草。」召大众曰:「此一瓣香,熏天炙地去也。」印曰:「今日不著,便被这汉当面涂糊。」便打,乃曰:「谢公千里来相访,共话东山竹径深。借与一龙骑出洞,若逢天旱便为霖。」掷拄杖下座,公拜起。印曰:「收得龙么?」公曰:「已在这里。」印曰:「作么生骑?」公摆手作舞便行。印拊掌曰:「只有这汉,犹较些子。」 保宁勇禅师法嗣 寿圣智渊禅师 郢州月掌山寿圣智渊禅师,僧问:「祖意西来即不问,如何是一色?」师曰:「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曰:「既不如是,如何晓会?」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乃曰:「凡有问答,一似击石迸火,流出无尽法财,三草二木,普沾, 其润。放行也,云生谷口,雾罩长空。把定也,碧眼胡僧,亦须罔措。寿圣如斯举唱,犹是化门,要且未有衲僧巴鼻。敢问诸人,作么生是衲僧巴鼻?」良久曰:「布针开两眼,君向那头看?」 寿圣楚文禅师 安吉州乌镇寿圣院楚文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华藏木楖栗,等闲乱拈出。不是不惜手,山家无固必。点山山动摇,搅水水波溢。忽然把定时,事事执法律。要横不得横,要屈不得屈。」蓦召大众曰:「莫谓棒头有眼明如日,上面光生尽是漆。」随声敲一下。上堂:「一叉一札,著骨连皮。一搦一抬,粘手缀脚。电光石火,头垂尾垂。劈箭追风,半生半死。撞著磕著,讨甚眉毛。明头暗头,是何眼目?总不恁么,正在半途。设使全机,未至涯岸。直饶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尚有廉纤。山僧恁么道,且道口好作甚么?」良久曰:「嘻!留取吃饭。」 宝积宗映禅师 信州灵鹫山宝积宗映禅师,开堂日,乃横按拄杖曰:「大众,到这里无亲无疏,自然不孤。无内无外,纵横自在。自在不孤,清净毗卢。释迦举令,弥勒分疏,观根逗教,更相回互。看取宝积拄杖子,黑漆光生,两头相副。阿呵呵,是何言欤?」良久曰:「世事但将公道断,人心难与月轮齐。」卓一下,下座。 景福日余禅师 隆兴府景福日余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天共白云晓,水和明月流。」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先行不到,末后太过。」又僧出众画一圆相,师以手画一画,僧作舞归众。师曰:「家有白泽之图,必无如是妖怪。」乃拈拄杖曰:「无量诸佛向此转大*轮,今古祖师向此演大法义。若信得及,法法本自圆成,念念悉皆具足。若信不及,山僧今日,因行不妨掉臂,更为重说偈言。」卓一下,下座。 上方日益禅师 安吉州上方日益禅师,开堂日,上首白槌罢,师曰:「白槌前观一又不成,白槌后观二又不是。到这里任是铁眼铜睛,也须百杂碎。莫有不避危亡底衲僧,试出来看。」时有两僧齐出,师曰:「一箭落双雕。」僧曰:「某甲话犹未问,何得著忙?」师曰:「莫是新罗僧么?」僧拟议,师曰:「撞露柱汉。」便打。问:「如何是未出世边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曰:「如何是出世边事?」师曰:「鹭鸶踏折枯芦枝。」曰:「去此二途,如何是和尚为人处?」师曰:「十成好个金刚钻,摊向街头卖与谁?」问:「如何是多年水牯牛?」师曰:「齿疏眼暗。」问:「闹市相逢事若何?」师曰:「东行买贱,西行卖贵。」曰:「忽若不作贵不作贱,又作么生?」师曰:「镇州萝卜。」问:「一切含灵具有佛性。既有佛性,为甚么却撞入驴胎马腹?」师曰:「知而故犯。」曰:「未审向甚么处忏悔?」师打曰:「且作死马医。」问:「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左眼半斤,右眼八两。」僧提起坐具,曰:「这个聋!」师曰:「不劳拈出。」乃左右顾视曰:「黄面老周行七步,脚跟下正好一锥。碧眼胡兀坐九年,顶门上可惜一札。当时若有个为众竭力底衲僧,下得这毒手,也免得拈花微笑,空破面颜;立雪齐腰,翻成辙迹。自此将错就错,相篓打篓。遂有五叶芬芳,千灯续焰。向曲录木上唱二作三,于楖栗杖头指南为北。直得进前退后,有问法问心之徒;倚门傍墙,有觅佛觅祖底汉。庭前指柏,便唤作祖意西来。日里看山,更错认学人自己。殊不知此一大事,本自灵明。尽未来际,未尝间断。不假修证,岂在思惟?虽鹙子有所不知,非满慈之所能辩。不见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聋;宝寿令行,镇州一城眼瞎。大机大用如,迅雷不可停。一唱一提,似断崖不可履。正当恁么时,三世诸佛,只可傍观,六代祖师,证明有分。大众且道,今日还有证明底么?」良久曰:「札。」上堂:「﹝堂,原作「掌」,据续藏本改。﹞拾得般柴,寒山烧火,唯有丰干,岩中冷坐。且道丰干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家无小使,不成君子。」 南岳下十四世 五祖演禅师法嗣 昭觉克勤禅师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从文照通讲说,又从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哲、黄龙心、东林度,佥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聋!」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枪。」问:「古人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师曰:「金刚手里八棱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鹙子目连无柰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 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唇觜。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举拂子曰:「正当恁么时如何?有时拈在千峰上,划断秋云不放高。」上堂:「十方同聚会,本来身不昧。个个学无为,顶上用钳锤。此是选佛场,深广莫能量。心空及第归,利剑不如锥。庞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甚是奇特。虽然如此,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且如何是向上关?铸印筑高坛。」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上堂:「第一句荐得,祖师乞命。第二句荐得,人天胆落。第三句荐得,虎口横身。不是循途守辙。亦非革辙移途。透得则六臂三头,未透亦人间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生涯只在丝纶上,明月扁舟泛五湖。」 示众云:「一言截断,千圣消声。一剑当头,横尸万里。所以道,有时句到意不到,有时意到句不到。句能铲意,意能铲句。意句交驰,衲僧巴鼻。若能恁么转去,青天也须吃棒。且道凭个甚么?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示众云:「万仞崖头撒手,要须其人。千钧之弩发机,岂为鼷鼠?云门睦州,当面蹉过。德山临济,诳呼闾阎。自余立境立机,作窠作窟,故是灭胡种族。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万缘迁变浑闲事,五月山房冷似冰。」绍兴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书偈遗众,投笔而逝。荼毗舌齿不坏,设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谥真觉禅师。 太平慧勤禅师 舒州太平慧勤佛鉴禅师,本郡汪氏子。丱岁师广教圆深,试所习得度。每以「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味之有省。乃遍参名宿,往来五祖之门有年。恚祖不为印据,与圆悟相继而去。及悟归五祖,方大彻证,而师忽至。意欲他迈,悟勉令挂搭,且曰:「某与兄相别始月余,比旧相见时如何?」师曰:「我所疑者,此也。」遂参堂。一日,闻祖举:「僧问赵州:『如何是和尚家风?』州曰:『老僧耳聋,高声问将来。』僧再问,州曰:『你问我家风,我却识你家风了也。』」师即大豁所疑。曰:「乞和尚指示极则。」祖曰:「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师展拜,祖令主翰墨。后同圆悟语话次,举「东寺问仰山,镇海明珠因缘」,至无理可伸处,圆悟征曰:「既云收得,逮索此珠,又道无言可对,无理可伸。」师不能加答。明日谓悟曰:「东寺只索一颗珠,仰山当下倾出一栲栳。」悟深肯之。乃告之曰:「老兄更宜亲近老和尚去。」师一日造方丈,未及语,被祖诟骂,[忏-千+么][忏-千+罗]而退。归寮闭门打睡,恨祖不已。悟已密知,即往扣门。师曰:「谁?」悟曰:「我。」师即开门。悟问:「你见老和尚如何?」师曰:「我本不去,被你赚累我,遭这老汉诟骂。」悟呵呵大笑曰:「你记得前日下底语么?」师曰:「是甚么语?」悟曰:「你又道东寺只索一颗,仰山倾出一栲栳。」师当下释然。悟遂领师同上方丈。祖才见,遽曰:「勤兄,且喜大事了毕。」明年,命师为第一座。会太平灵源赴黄龙,其席既虚,源荐师于舒守孙鼎臣,遂命补处。五祖付法衣,师受而捧以示众曰:「昔释迦文佛,以丈六金栏袈裟,披千尺弥勒佛身。佛身不长,袈裟不短。会么?即此样,无他样。」自是法道大播。政和初,诏住东都智海,五年乞归,得旨居蒋山。枢密邓公子常奏赐徽号椹服。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吃醋知酸,吃盐知咸。」曰:「弓折箭尽时如何?」师曰:「一场[忏-千+么][忏-千+罗]。」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拶破露柱。」曰:「归乡无路时如何?」师曰:「王程有限。」曰:「前三三,后三三,又作么生?」师曰:「六六三十六。」问;「承闻和尚亲见五祖,是否?」师曰:「铁牛啮碎黄金草。」曰:「恁么则亲见五祖也。」师曰:「我与你有甚冤仇?」曰:「只如达磨见武帝意旨如何?」师曰:「胡言易辨,汉语难明。」曰:「为甚栖栖暗渡江。」﹝渡,原作「没」,据续藏本改。﹞师曰:「因风借便。」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进前退后愁杀人。」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真实之言成妄语。」曰:「﹝「曰」字原无,据义补。﹞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夫子游行厄在陈。」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终日同行非伴侣。」曰:「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大斧斫了手摩挲。」问:「即心即佛即不问,非心非佛事如何?」师曰:「昨日有僧问,老僧不对。」曰:「未审与即心即佛相去多少?」师曰:「近则千里万里,远则不隔丝毫。」曰:「忽被学人截断两头,归家稳坐,又作么生?」师曰:「你家在甚么处?」曰:「大千沙界内,一个自由身。」师曰:「未到家在,更道。」曰:「学人到这里,直得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师曰:「未为分外。」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桃华红,李华白。谁道融融只一色?燕子语,黄莺鸣。谁道关关只一声?不透祖师关捩子,空认山河作眼睛。」上堂:「日日日西沉,日日日东上。若欲学菩提,」掷下柱杖曰:「但看此模样。五祖周祥。」上堂:「去年今日时,红炉片雪飞。今日去年时,曹娥读夜碑。末后一句子,佛眼莫能窥。白莲峰顶上,红日绕须弥。鸟啄珊瑚树,鲸吞离水犀。太平家业在,千古袭杨歧。」上堂,横拄杖曰:「先照后用。」竖起曰:「先用后照。」倒转曰:「照用同时。」卓一下曰:「照用不同时。汝等诸人,被拄杖一口吞尽了也。自是你不觉,若向这里道得转身句,免见一场气闷。其或未然,老僧今日失利!」上堂:「金乌急,玉兔速,急急流光七月十。无穷游子不归家,纵归只在门前立。门前立,把手牵伊不肯入。万里看看寸草无,残花落地无人拾。无人拾,一回雨过一回湿。」上堂:「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乃曰:「你寻常说黄道黑,评品古今,岂不是密语?你寻常折旋俯仰,拈匙把箸,祗揖万福,是覆藏不覆藏?忽然瞥地去,也不可知。要会么?世尊有密语,冬到寒食一百五。迦叶不覆藏,水泄不通已露赃。灵利衲僧如会得,一重雪上一重霜。」上堂:「十五日已前事,锦上铺花。十五日已后事,如海一沤发。正当十五日,大似一尺镜照千里之像。虽则真空绝迹,其柰海印发光。任他露柱开花,说甚佛面百丑。何故?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上堂,举:「僧问赵州:『如何是不迁义?』州以手作流水势,其僧有省。又僧问法眼:『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如何是不取于相,见于如如不动?』眼曰:『日出东方夜落西。』其僧亦有省。若也于此见得,方知道旋岚偃岳,本来常静。江河竞注,元自不流。其或未然,不免更为饶舌。天左旋,地右转。古往今来经几遍。金乌飞,玉兔走。才方出海门,又落青山后。江河波渺渺,淮济浪悠悠,直入沧溟昼夜流。」遂高声曰:「诸禅德,还见如如不动么?」师室中以木骰子六只,面面皆书么字。僧才入,师掷曰:「会么?」僧拟不拟,师即打出。七年九月八日,上堂:「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直饶不去不住,亦未是衲僧行履处。且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待十月前后,为诸人注破。」至后月八日,沐浴更衣,端坐,手写数书别故旧,停笔而化。阇维收灵骨设利,塔于本山。 龙门清远禅师 舒州龙门清远佛眼禅师,临邛李氏子。严正寡言,十四圆具,依毗尼,究其说。因读法华经,至「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持以问讲师讲师莫能答。师叹曰:「义学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遂卷衣南游,造舒州太平演禅师法席。因丐于庐州,偶雨足跌仆地。烦懑间,闻二人交相恶骂,谏者曰:「你犹自烦恼在。」师于言下有省。及归,凡有所问,演即曰:「我不如你,你自会得好。」或曰:「我不会,我不如你。」师愈疑,遂咨决于元礼首座。礼乃以手引师之耳,绕围炉数匝,且行且语曰:「你自会得好。」师曰:「有冀开发,乃尔相戏耶?」礼曰:「你他后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太平将迁海会,师慨然曰:「吾持钵方归,复参随往一荒院,安能究决己事耶?」遂作偈告辞,之蒋山坐夏。邂逅灵源禅师,日益厚善,从容言话间,师曰:「比见都下一尊宿语句,似有缘。」灵源曰:「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师,何故舍而事远游?所谓有缘者,盖知解之。师与公初心相应耳。」师从所勉,径趋海会,后命典谒。适寒夜孤坐,拨炉见火一豆许,恍然自喜曰:「深深拨,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遽起阅几上传灯录,至破灶堕因缘,忽大悟。作偈曰:「刀刀林鸟啼,被衣终夜坐。拨火悟平生,穷神归破堕。事皎人自迷,曲淡谁能和?念之永不忘,门开少人过。」圆悟因诣其寮,举青林般土话验之。且谓:「古今无人出得,你如何会?」师曰:「也有甚难。」悟曰:「只如他道,铁轮天子寰中旨意作么生?」师曰:「我道帝释宫中放赦书。」悟退语人曰:「且喜远兄便有活人句也。」自是隐居四面大中庵,属天下一新崇宁万寿寺,舒守王公涣之命师开法,次补龙门,道望尤振。后迁和之褒禅。枢密邓公洵武奏赐师号紫衣。 上堂:「台山路上,过客全稀。破灶堂前,感恩无地。雪埋庭柏,冰锁偃溪。虽在南方火炉头,不入他家齑瓮里。看!看!腊月三十日,便是孟春犹寒。你等诸人,各须努力向前,切忌自生退屈。」上堂,卓拄杖曰:「圆明了知,不由心念。抵死要道,堕坑落堑。毕竟如何?」乃倚拄杖,下座。上堂:「泡幻同无碍,如何不了悟。眼里瞳人吹叫子,达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六只骰子满盆红。大众,时人为甚么坐地看杨州,钵盂著柄新翻样,牛上骑牛笑杀人。」上堂:「赵州不见南泉,山僧不识五祖。甜瓜彻蒂甜,苦瓠连根苦。」上堂:「一叶落,天下春,无路寻思笑杀人。下是天,上是地,此言不入时流意。南作北,东作西。动而止,喜而悲。蛇头蝎尾一试之,猛虎口里活雀儿。是何言?归堂去。」上堂:「千说万说,不如亲面一见。纵不说亦自分明。王子宝刀喻,众盲摸象喻,禅学中隔江招手事,望州亭相见事,迥绝无人处事,深山岩崖处事,此皆亲面而见之,不在说也。」上堂:「苏武牧羊,辱而不屈。李陵望汉,乐以忘归。是在外国,在本国佛诸弟子中,有者双足越坑,有者聆筝起舞,有者身埋粪壤,有者呵骂河神。是习气,是妙用。至于擎叉打地,竖拂敲床。睦州一向闭门,鲁祖终年面壁。是为人,是不为人?信知一切凡夫,埋没宝藏,殊不丈夫。诸人何不摆柂张帆,抛江过岸,休更钉桩摇橹,何日到家?既作曹溪人,又是家里汉,还见家里事么?」僧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师曰:「黑漆桶里黄金色。」问:「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如何是道?」师曰:「顶上八尺五。」曰:「此理如何?」师曰:「方圆七八寸。」问:「劫火威音前,别是一壶天。御楼前射猎,不是刈茅田。」提起坐具曰;「这个唤作甚么?」师曰:「正是刈茅田。」僧便喝,师曰:「犹作主在。」问僧:「孤灯独照时如何?」僧无对。师代曰:「露柱证明。」师闻开静板声,乃曰:「据款结案。」师尝题语于龙门延寿壁间曰:「佛许有病者当疗治,容有将息所也。禅林凡有数名,或曰涅槃,见法身常住,了法不生也。或曰省行,知此违缘,皆从行苦也。或曰延寿,欲得慧命,扶持色身也。其实使人了生死处也。多见少觉,微恙便入此堂,不强支吾,便有补益。及乎久病,思念乡闾,不善退思,灭除苦本。先圣云:病者众生之良药。若善服食,无不瘥者也。」宣和初,以病辞归蒋山之东堂。二年书云前一日,饭食讫趺坐,谓其徒曰:「诸方老宿,临终必留偈辞世。世可辞耶?且将安往?」乃合掌,怡然趋寂。门人函骨归龙门,塔于灵光台侧。 开福道宁禅师 潭州开福道宁禅师,歙溪汪氏子。壮为道人,于崇果寺执浴。一日将濯足,偶诵金刚经,至「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遂忘所知,忽垂足沸汤中,发明己见。后祝发蒋山,依雪窦老良禅师。逾二年,遍历丛林,参诸名宿。晚至白莲,闻五祖小参,举忠国师古佛净瓶、赵州狗子无佛性话,顿彻法源。大观中,潭帅席公震请住开福,衲子景从。浴佛,上堂:「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诸禅德,日日日从东畔出,朝朝鸡向五更啼。虽然不是桃华洞,春至桃华亦满溪。」又道:「毗蓝园内,右胁降生。七步周行,四方目顾。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大似贪观天上月,失却手中珠。还知落处么?若知落处,方为孝子顺孙。苟或未然,不免重下注脚。」良久曰:「天生伎俩能奇怪,末上输他弄一场。」示众云:「秋日耀长空,秋江浸虚碧。伤嗟门外人,处处寻弥勒。蓦路忽抬头,相逢不相识。诸禅德,既是相逢,为甚么却不相识?剪尽霜前竹,临溪不化龙。」上堂:「遍界不曾藏,通身无影像。相逢莫讶太愚痴,旷劫至今无伎俩。无伎俩,少人知。大抵还他肌骨好,何须临镜画蛾眉?」上堂:「摩竭正令,未免崎岖。少室垂慈,早伤风骨。腰囊挈锡,孤负平生。炼行灰心,递相钝置。争似春雨晴,春山青,白云三片四片,黄鸟一声两声。千眼大悲看不足,王维虽巧画难成。直饶便恁么,犹自涉途程。且不涉途程一句作么生道?人从汴州来,不得东京信。」僧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人天合掌。」曰:「出水后如何?」师曰:「不碍往来看。」问:「如何是句到意不到?」师曰:「瑞草本无根,信手拈来用。」曰;「如何是意到句不到?」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曰:「如何是意句俱到?」师曰:「大悲不展手,通身是眼睛。」曰:「如何是意句俱不到?」师曰:「君向潇湘我向秦。」政和三年十一月四日,净发沐浴,次日斋罢小参,勉众行道,辞语诚切。期初七示寂,至日酉时,跏趺而逝。阇维获设利五色,归藏于塔。 大随元静禅师 彭州大随南堂元静禅师,﹝后名道兴。﹞阆之玉山大儒赵公约仲之子也。十岁病甚,母祷之,感异梦,舍令出家。师成都大慈宝生院宗裔。元祐三年,通经得度。留讲聚有年,而南下首参永安恩禅师,于临济三顿棒话发明。次依诸名宿,无有当意者。闻五祖机峻,欲抑之,遂谒祖。祖乃曰:「我此间不比诸方,凡于室中,不要汝进前退后,竖指擎拳,绕禅床作女人拜,提起坐具,千般伎俩。只要你一言下谛当,便是汝见处。」师茫然退,参三载。一日入室罢,祖谓曰:「子所不语,已得十分,试更与我说看。」师即剖而陈之。祖曰:「说亦说得十分,更与我断看。」师随所问而判之。祖曰:「好即好,只是未曾得老僧说话在。斋后可来祖师塔所,与汝一一按过始得。」及至彼,祖便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睦州担板汉,南泉斩猫儿,赵州狗子无佛性、有佛性」之语编辟之,其所对了无凝滞。至子胡狗话,祖遽转面曰:「不是。」师曰:「不是却如何?」祖曰:「此不是,则和前面皆不是。」师曰:「望和尚慈悲指示。」祖曰:「看他道,子胡有一狗,上取人头,中取人腰,下取人脚。入门者好看。才见僧入门,便道:看狗。向子胡道,看狗处下一转语,教子胡结舌,老僧钤口,便是你了当处。」次日入室,师默启其说。祖笑曰:「不道你不是千了百当底人,此语只似先师下底语。」师曰:「某何人,得似端和尚!」祖曰:「不然。老僧虽承嗣他,谓他语拙,盖只用远录公手段接人故也。如老僧共远录公,便与百丈、黄檗、南泉、赵州辈把手共行,才见语拙即不堪。」师以为不然。乃曳杖渡江,适大水泛涨,因留。四祖侪辈挽其归。又二年,祖方许可。尝商略古今次,执师手曰:「得汝说须是吾举,得汝举须是吾说。而今而后,佛祖秘要,诸方关键,无逃子掌握矣。」遂创南堂以居之,于是名冠寰海。成都帅席公旦请开法嘉祐。未几徙昭觉,迁能仁及大随。 上堂:「君王了了,将帅惺惺。一回得胜,六国平宁。」上堂,举:「临济参黄檗之语,白云端和尚颂云: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趯趯翻鹦鹉洲,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师曰:「大随即不然。行年七十老躘踵,眼目精明耳不聋。忽地有人欺负我,一拳打倒过关东。」上堂,问答已,乃曰:「有祖已来,时人错会,只将言句以为禅道。殊不知道本无体,因体而得名。道本无名,因名而立号。只如适来上座,才恁么出来,便恁么归众。且道具眼不具眼?若道具眼,才恁么出来,眼在甚么处?若道不具眼,争合便恁么去?诸仁者,于此见得倜傥分明,则知二祖礼拜,依位而立,真得其髓。只这些子是三世诸佛命根,六代祖师命脉,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处。虽然如是,须是亲到始得。」上堂:「自己田园任运耕,祖宗基业力须争。悟须千圣头边坐,用向三涂底下行。」僧问:「祖师心印,请师直指。」师曰:「你闻热么?」曰:「闻。」师曰:「且不闻寒?」曰:「和尚还闻热否?」师曰:「不闻。」曰:「为甚么不闻?」师摇扇曰:「为我有这个。」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活捉魔王鼻孔穿。」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中心树子属吾曹。」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一钓三山连六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白日骑牛穿市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好。」曰:「出水后如何?」师曰:「好。」曰:「如何是莲华?」师曰:「好。」僧礼拜。师曰:「与他三个好,万事一时休。」问:「藏天下于天下即不问。」乃举拳曰:「只如这个作么生藏?」师曰:「有甚么难?」曰:「且作么生藏?」师曰:「衫袖里。」曰:「未审如何是纪纲佛法底人?」师曰:「不可是鬼。」曰:「忽遇杀佛杀祖底来,又作么生支遣?」师曰:「老僧有眼不曾见。」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师曰:「吃粥吃饭,莫教放在脑后。」曰:「终日吃时未尝吃。」师曰:「负心衲子,不识好恶。」问:「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也无?」师曰:「阿谁教你恁么问?」僧进前,鞠躬曰:「不审。」师曰:「是坏不坏?」僧无语。问:「如何是山里禅?」师曰:「庭前嫩竹先生笋,涧下枯松长老枝。」曰:「如何是市里禅?」师曰:「六街钟鼓韵冬冬,即处铺金世界中。」曰:「如何是村里禅?」师曰:「贼盗消亡蚕麦熟,讴歌鼓舞乐升平。」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曰:「问得甚当。」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答得更奇。」问:「因山见水,见水忘山。山水俱忘,理归何所?」师曰:「山僧坐却舌头,天地黯黑。」有一老宿垂语云:「十字街头起一间茅厕,只是不许人屙。」僧举以扣师,师曰:「是你先屙了,更教甚么人屙?」宿闻,焚香遥望大随,再拜谢之。 绍兴乙卯秋七月,大雨雪,山中有异象。师曰:「吾期至矣。」十七日别郡守以次,越三日示少恙于天彭,二十四夜谓侍僧曰:「天晓无月时如何?」僧无对。师曰:「倒教我与汝下火始得。」翌日还堋口廨院,留遗诫,蜕然示寂。门弟子奉全身归,烟雾四合,猿鸟悲鸣。荼毗异香遍野,舌本如故。设利五色者不可计,瘗于定光塔之西。后住天童、天目。文礼作师画像赞,可补行实之缺。因并录此赞曰:「东山一会人,唯他不唧[口+留]。别处著闲房,丛林难讲究。邡水潭蛇出惊人,钝铁锅鸡啼白昼。杂剧打来,全火只候。晚岁放疏慵,却与俗和同。勤巴子使人勘验,掷香贴便显家风。定光无佛,枉费罗笼。临行摇铎向虚空,那知丧尽白云宗。」 无为宗泰禅师 汉州无为宗泰禅师,涪城人。自出关,遍游丛社。至五祖告香日,祖举「赵州洗钵盂话」俾参。洎入室,举此话问师:「你道赵州向伊道甚么?这僧便悟去。」师曰:「洗钵盂去,聋!」祖曰:「你只知路上事,不知路上滋味。」师曰:「既知路上事,路上有甚滋味?」祖曰:「你不知邪?」又问:「你曾游浙否?」师曰:「未也。」祖曰:「你未悟在。」师自此凡五年,不能对。祖一日升堂,顾众曰:「八十翁翁辊绣毬。」便下座。师欣然出众曰:「和尚试辊一辊看。」祖以手作打仗鼓势,操蜀音唱绵州巴歌曰:「豆子山,打瓦鼓。杨平山,撒白雨。白雨下,取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师闻大悟,掩祖口曰:「只消唱到这里。」祖大笑而归。师后还蜀,四众请开法无为,迁正法。上堂:「此一大事因缘,自从世尊拈华,迦叶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诃大迦叶。以后灯灯相续,祖祖相传,迄至于今,绵绵不坠。直得遍地生华,故号涅槃妙心,亦曰本心,亦曰本性,亦曰本来面目,亦曰第一义谛,亦曰烁迦罗眼,亦曰摩诃大般若。在男曰男,在女曰女。汝等诸人,但自悟去,这般尽是闲言语。」遂拈起拂子曰:「会了唤作禅,未悟果然难。难难,目前隔个须弥山。悟了易。易易,信口道来无不是。」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阿谁教你恁么问?」僧拟议,师曰:「了。」 五祖表自禅师 蕲州五祖表自禅师,怀安人也。初依祖最久,未有省。时圆悟为座元,师往请益。悟曰:「兄有疑处试语我。」师遂举:「德山小参,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悟曰:「礼拜著,我作得你师。举话尚不会?」师作礼竟,悟令再举前话。师曰:「德山小参,不答话。」悟掩其口曰:「但恁么看。」师出,扬声曰:「屈!屈!岂有公案只教人看一句底道理?」有僧谓师曰:「兄不可如此说,首座须有方便。」因静坐体究,及旬顿释所疑。诣悟礼谢。悟曰:「兄始知吾不汝欺。」又诣方丈,祖迎笑。自尔日深玄奥。祖将归寂,遗言郡守,守命嗣其席,衲子四至不可遏。师榜侍者门曰:「东山有三句,若人道得,即挂搭。」衲子皆披靡。一日,有僧携坐具,径造丈室。谓师曰:「某甲道不得,只要挂搭。」师大喜,呼维那于明窗下安排。上堂:「世尊拈华,迦叶微笑时,人只知拈华微笑,要且不识世尊。」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荆棘林中舞柘枝。」曰:「如何是佛?」师曰:「新生孩子掷金盆。」 龙华道初禅师 蕲州龙华道初禅师,梓之马氏子。为祖侍者有年。住龙华日,上堂曰:「鸡见便斗,犬见便咬。殿上鸱吻,终日相对。为甚么却不嗔?」便下座。师机辩峻捷,门人罔知造诣。一日谓众曰:「昨日离城市,白云空往还。松风清耳目,端的胜人间。」召众曰:「此是先师末后句。」有顷,脱然而逝。 九顶清素禅师 嘉州九顶清素禅师,本郡郭氏子。于乾明寺剃染,遍扣禅扃。晚谒五祖,闻举首山答西来意语,倏然契悟。述偈曰:「颠倒颠,颠倒颠,新妇骑驴阿家牵。便恁么,太无端,回头不觉布衫穿。」祖见,乃问:「百丈野狐话,又作么生?」师曰:「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祖大悦。久之辞归,住清溪,次迁九顶。太守吕公来瞻大像,问曰:「既是大像,因甚么肩负两楹?」师曰:「船上无散工。」至阁下,睹观音像又问:「弥勒化境,观音何来?」师曰:「家富小儿娇。」守乃礼敬。勤老宿至,师问:「舞剑当咽时如何?」曰:「伏惟尚飨。」师诟曰:「老贼,死去你问我。」勤理前语问之。师叉手揖曰:「拽破。」绍兴乙卯四月二十四日,得微疾,书偈遗众曰:「木人备舟,铁人备马。丙丁童子稳稳登,喝散白云归去也。」竟尔趋寂。 元礼首座 元礼首座,闽人也。受业焦山。初参演和尚于白云。凡入室,必谓曰:「衲僧家,明取缁素好。」师疑之不已。一日演升堂,举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语,乃曰:「诸人要会么?莫问新妇阿家,免烦路上波吒,遇饭即饭,遇茶即茶。同门出入,宿世冤家。」师于言下豁如,且曰:「今日缁素明矣。」二年,演迁席祖山,命分座,不就。演归寂,即他往。崇宁间,再到五祖。僧问:「五祖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有眼无耳朵,六月火边坐。」曰:「意旨如何?」师曰:「家贫犹自可,路贫愁杀人。」或问:「金刚经云,一切善法,如何是法?」师曰:「上是天,下是地,中间坐底坐,立底立。唤甚么作善法?」僧无对,师便打。后终于四明之瑞岩。 普融藏主 普融知藏,福州人也。至五祖,入室次,祖举倩女离魂话问之,有契。呈偈曰:「二女合为一媳妇,机轮截断难回互。从来往返绝踪由,行人莫问来时路。」凡有乡僧来谒,则发闽音诵俚语曰:「书头教娘勤作息,书尾教娘莫瞌睡。且道中间说个甚么?」僧拟对,师即推出。 法閦上座 法閦上座,久依五祖,未有所入。一日造室,祖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曰:「法閦即不然。」祖以手指曰:「住!住!法閦即不然,作么生?」师于是启悟。后至东林宣密度禅师席下,见其得平实之旨。一日拈华绕度禅床一匝,背手插香炉中,曰:「和尚且道,意作么生?」度屡下语,皆不契。逾两月,遂问师,令试说之。﹝令,原作「合」,据续藏本改。﹞师曰:「某只将华插香炉中,和尚自疑有甚么事来?」 云盖本禅师法嗣 承天自贤禅师 潭州南岳承天院自贤禅师,僧问:「大众已集,仰听雷音。猊座既登,请师剖露。」师曰:「刹竿头上翻筋斗。」曰:「恁么则岳麓山前祥雾起,祝融峰下瑞云生。」师曰:「紫罗帐里璨真珠。」上堂,拈拄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击禅床一下曰:「与君打破精灵窟,簸土扬尘无处寻,千山万山空突兀。」复击一下曰:「归堂去参!」上堂:「一身高隐惟南岳,自笑孤云未是闲。松下水边端坐者,也应随倒说居山。咄!」上堂:「五更残月落,天晓白云飞。分明目前事,不是目前机。既是目前事,为甚么不是目前机?」良久曰:「欲言言不及,林下却商量。」 琅邪起禅师法嗣 金陵俞道婆 俞道婆,金陵人也。市油糍为业。常随众参问琅邪,邪以临济无位真人话示之。一日,闻丐者唱莲华乐云:「不因柳毅传书信,何缘得到洞庭湖?」忽大悟,以糍盘投地。夫傍睨曰:「你颠邪?」婆掌曰:「非汝境界。」往见琅邪,邪望之,知其造诣。问:「那个是无位真人?」婆应声曰:「有一无位人,六臂三头努力嗔。一擘华山分两路,万年流水不知春。」由是声名蔼著。凡有僧至,则曰:「儿,儿。」僧拟议,即掩门。佛灯珣禅师往勘之,婆见如前所问。珣曰:「爷在甚么处?」婆转身拜露柱。珣即踏倒曰:「将谓有多少奇特?」便出。婆蹶起曰:「儿儿来,惜你则个。」珣竟不顾。安首座至,婆问:「甚处来?」安曰:「德山。」婆曰:「德山泰乃老婆儿子。」安曰:「婆是甚人儿子?」婆曰:「被上座一问,直得立地放尿。」婆尝颂马祖不安因缘曰:「日面月面,虚空闪电。虽然截断天下衲僧舌头,分明只道得一半。」 南岳下十五世上 昭觉勤禅师法嗣 径山宗杲禅师 临安府径山宗杲大慧普觉禅师,宣城奚氏子。夙有英气。年十二入乡校,一日因与同窗戏,以砚投之,误中先生帽,偿金而归。曰:「大丈夫读世间书,曷若究出世法?」即诣东山慧云院事慧齐。年十七,剃发具毗尼。偶阅古云门录,恍若旧习。往依广教珵禅师,弃游四方。从曹洞诸老宿,既得其说,去登宝峰,谒湛堂准禅师。堂一见异之,俾侍巾祴。指以入道捷径,师横机无所让。堂诃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识领解,则为所知障。」堂疾革,嘱师曰:「吾去后,当见川勤,必能尽子机用。」﹝勤即圆悟。﹞堂卒,师趋谒无尽居士,求堂塔铭。无尽门庭高,少许可,与师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师庵曰妙喜。洎后再谒,且嘱令见圆悟。师至天宁,一日闻悟升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忽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只向他道:『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师于言下,忽然前后际断,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悟谓曰:「也不易,你得到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遂令居择木堂,为不厘务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择木乃朝士止息处。﹞悟每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问之。师才开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经半载,遂问悟曰「闻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问这话,不知五祖道甚么?」悟笑而不答。师曰:「和尚当时须对众问,如今说亦何妨。」悟不得已,谓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树倒藤枯时如何?」祖曰:「相随来也。」师当下释然,曰:「我会也。」悟遂举数因缘诘之,师酬对无滞。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临济正宗记付之,俾掌记室。未几,令分坐。室中握竹篦以验学者,丛林浩然归重,名振京师。右丞相吕公舜徒奏赐紫衣、佛日之号。会女真之变,其酋欲取禅僧十数人,师在选得免。趋吴虎丘度夏,因阅华严至「菩萨登第七地,证无生法忍」,洞晓向所请问湛堂殃崛摩罗持钵至产妇家因缘。 时圜悟诏住云居,师往省觐,至山次日,即请为第一座。时会中多龙象,以圜悟久虚座元,俟师之来,颇有不平之心。及冬至,秉拂昭觉元禅师出众问云:「眉间挂剑时如何?」师曰:「血溅梵天。」圜悟于座下,以手约云:「住!住!问得极好,答得更奇。」元乃归众,丛林由是改观。圜悟归蜀,师于云居山后古云门旧址,创庵以居,学者云集。久之入闽,结茅于长乐洋屿,从之得法者,十有三人。又徙小溪云门庵,后应张丞相魏公浚径山之命,开堂日,僧问:「人天普集,选佛场开。祖令当行,如何举唱?」师云:「钝鸟逆风飞。」曰:「遍界且无寻觅处,分明一点座中圆。」师曰:「人间无水不朝东。」复有僧竞出,师约住云:「假使大地尽末为尘,一一尘有一一口,一一口具无碍广长舌相,一一舌相出无量差别音声,一一音声发无量差别言词,一一言词有无量差别妙义,如上尘数,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声,如是言词,如是妙义,同时致百千问难,问问各别,不消长老咳嗽一声,一时答了。乘时于其中间,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一一佛事周遍法界,所谓一毛现神变,一切佛同说经于无量劫,不得其边际,便恁么去闹热门庭,即得正眼观来。正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祖师门下一点也用不著。况复勾章棘句,展弄词锋,非唯埋没从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厘系念,三涂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看他先圣恁么告报,如国家兵器,岂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无这个消息。山僧今日,如斯举唱,大似无梦说梦,好肉剜疮。检点将来,合吃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么?若有,堪报不报之恩,共助无为之化。如无,倒行此令去也。」蓦拈拄杖云:「横按镆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道法之盛,冠于一时。众二千余,皆诸方俊乂。 侍郎张公九成,亦从之游,洒然契悟。一日,因议及朝政,与师连祸。绍兴辛酉五月,毁衣牒,屏居衡阳,乃裒先德机语,间与拈提,离为三帙,目曰正法眼藏。凡十年,移居梅阳。又五年,高宗皇帝特恩放还。明年春,复僧伽梨,四方虚席以邀,率不就。后奉朝命,居育王。逾年有旨,改径山,道俗歆慕如初。孝宗皇帝为普安郡王时,遣内都监入山谒师,师作偈为献。及在建邸,复遣内知客诣山,供五百应真,请师说法,祝延圣寿。亲书妙喜庵三字,并制赞宠寄之。上堂:「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举起拂子曰:「还见么?」击禅床曰:「还闻么?闻见分明,是个甚么?若向这里提得去,皇恩佛恩一时报足。其或未然,径山打葛藤去也。」复举起拂子曰:「看!看!无量寿世尊,在径山拂子头上放大光明照。不可说,不可说,又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中,转大*轮,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其中若凡若圣,若正若邪,若草若木,有情无情,遇斯光者,皆获无上正等菩提。所以诸佛于此得之,具一切种智;诸大菩萨于此得之,成就诸波罗密;辟支独觉于此得之,出无佛世,现神通光明;诸声闻众洎夜来迎请五百阿罗汉,于此得之,得八解脱,具六神通。天人于此得之,增长十善;修罗于此得之,除其憍慢;地狱于此得之,顿超十地;饿鬼傍生及四生九类一切有情,于此得之,随其根性,各得受用。无量寿世尊放大光明,作诸佛事已竟,然后以四大海水灌弥勒世尊顶,与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当于补处作大佛事。无量寿世尊有如是神通,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到这里还有知恩报恩者么?若有,出来与径山相见,为汝证明。如无,听取一颂: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只凭此口与舌头,祝吾君寿无间歇。亿万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师子窟内产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为瑞为祥遍九垓,草木昆虫尽欢悦。稽首不可思议事,喻若众星拱明月。故今宣畅妙伽陀,第一义中真实说。」 上堂:「祖师道: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能随境灭,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师,却作座主见解。径山即不然,眼不自见,刀不自割。吃饭济饥,饮水定渴。临济德山特地迷,枉费精神施棒喝。除却棒,拈却喝,孟八郎汉,如何止遏?」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德山棒,临济喝,今日为君重拈掇。天何高,地何阔,休向粪埽堆上更添搕鲣。换却骨,洗却肠,径山退身三步,许你诸人商量。且道作么生商量?」掷下拄杖,喝一喝曰:「红粉易成端正女,无钱难作好儿郎。」上堂:「正月十四十五,双径椎锣打鼓。要识祖意西来,看取村歌社舞。」上堂:「久雨不曾晴,豁开天地清。祖师门下事,何用更施呈?」上堂,举圆通秀禅师示众曰:「少林九年冷坐,刚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祗得麻缠纸裹。这一个,那一个,更一个,若是明眼人,何须重说破?径山今日不免狗尾续貂,也有些子。老胡九年话堕,可惜当时放过。致令默照之徒,鬼窟长年打坐。这一个,那一个,更一个,虽然苦口叮咛,却似树头风过。」结夏,上堂:「文殊三处安居,志公不是闲和尚。迦叶欲行正令,未免眼前见鬼。且道径山门下,今日事作么生?」下座后,大家触礼三拜。上堂,僧问:「有么有么?」「庵主竖起拳头,还端的也无?」师便下座,归方丈。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铁,憍梵钵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须弥灯王痛不彻。」上堂:「才方八月中秋,又是九月十五。」卓拄杖曰:「唯有这个不迁。」掷拄杖曰:「一众耳闻目睹。」圆悟禅师忌,师拈香曰:「这个尊慈,平昔强项,气压诸方,逞过头底颟顸,用格外底儱侗。自言我以木[木+患]子换天下人眼睛,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将断贯索穿却鼻孔。索头既在径山手里,要教伊生也由径山,要教伊死也由径山。且道以何为验?」遂烧香曰「以此为验。」僧问:「达磨西来,将何传授?」师曰:「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曰:「如何是粗入细?」师曰:「香水海里一毛孔。」曰:「如何是细入粗?」师曰:「一毛孔里香水海。」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火不待日而热。」曰:「磨后如何?」师曰:「风不待月而凉。」曰:「磨与未磨时如何?」师曰:「交。」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意作么生?」师曰:「钉钉胶黏。」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请师速道。」师曰:「脱壳乌龟飞上天。」问:「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时如何?」师曰:「梦里惺惺。」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前百丈曰,不落因果,为甚么堕野狐身?」师曰:「逢人但恁么举。」曰:「只如后百丈道,不昧因果,为甚么脱野狐身?」师曰:「逢人但恁么举。」曰:「或有人问径山,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未审和尚向他道甚么?」师曰:「向你道,逢人但恁么举。」问:「明头来时如何?」师曰:「头大尾颠纤。」曰:「暗头来时如何?」师曰:「野马嘶风蹄拨刺。」曰:「明日大悲院里有斋,又作么生?」师曰:「雪峰道底。」问:「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时如何?」师曰:「亲言出亲口。」曰:「未审如何受持?」师曰:「但恁么受持,决不相赚。」问:「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时如何?」师曰:「五味饡秤锤。」问:「心佛俱忘时如何?」师曰:「卖扇老婆手遮日。」问:「教中道,尘尘说,刹刹说,无间歇,未审以何为舌?」师拍禅床右角一下。僧曰:「世尊不说说,迦叶不闻闻也。」师拍禅床左角一下。僧曰:「也知今日,令不虚行。」师曰:「识甚好恶?」师室中问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你作么生会?」僧曰:「领。」师曰:「领你屋里七代先灵。」僧便喝,师曰:「适来领,而今喝,干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甚么事?」僧无语。师打出。僧请益夹山境,话声未绝,师便喝。僧茫然。师曰:「你问甚么?」僧拟举,师连打,喝出。师才见僧入,便曰:「不是。出去!」僧便出。师曰:「没量大人,被语脉里转却。」次一僧入,师亦曰:「不是。出去!」僧却近前,师曰:「向你道不是,更近前觅个甚么?」便打出。复一僧入曰:「适来两僧不会和尚意。」师低头嘘一声,僧罔措。师打曰:「却是你会老僧意?」问僧:「我前日有一问在你处,你先前日答我了也。即今因甚么瞌睡?」僧曰:「如是,如是。」师曰:「道甚么?」僧曰:「不是,不是。」师连打两棒,曰:「一棒打你如是,一棒打你不是。」举竹篦问僧曰:「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速道!速道!」僧曰:「请和尚放下竹篦,即与和尚道。」师放下竹篦,僧拂袖便出。师曰:「侍者认取这僧著。」又举问僧,僧曰:「瓮里怕走却鳖那!」师下禅床擒住,曰:「此是谁语?速道!」僧曰:「实不敢谩昧老师,此是竹庵和尚教某恁么道。」师连打数棒,曰:「分明举似诸方。」师年迈求解,辛巳春,得旨退居明月堂。隆兴改元,一夕星殒于寺西,流光赫然。寻示微恙,八月九日,学徒问安,师勉以弘道,徐曰:「吾翌日始行。」至五鼓,亲书遗奏,又贻书辞紫岩居士。侍僧了贤请偈,复大书曰:「生也只恁么,死也只恁么。有偈与无偈,是甚么热大?」掷笔委然而逝。平明有蛇尺许,腰首白色,伏于龙王井栏,如义服者,乃龙王示现也。四众哀号,皇帝闻而叹惜。上制师真赞曰:「生灭不灭,常住不住。圆觉空明,随物现处。」丞相以次,致祭者沓来。门弟子塔全身于明月堂之侧。寿七十有五,夏五十有八。诏以明月堂为妙喜庵,谥曰普觉,塔名宝光。淳熙初,赐其全录八十卷,随大藏流行。 虎丘绍隆禅师 平江府虎丘绍隆禅师,和之含山人也。九岁谢亲,居佛慧院。逾六年,得度受具。又五年,荷包谒长芦信禅师,得其大略。有传圆悟语至者,师读之,叹曰:「想酢生液,虽未浇肠沃胃,要且使人庆快。第恨未聆謦欬耳。」遂由宝峰依湛堂,客黄龙叩死心禅师。次谒圆悟,一日入室,悟问曰:「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举拳曰:「还见么?」师曰:「见。」悟曰:「头上安头。」师闻脱然契证。悟叱曰:「见个甚么?」师曰:「竹密不妨流水过。」悟肯之。寻俾掌藏教。有问悟曰:「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为哉!」悟曰:「瞌睡虎耳。」后归邑,住城西开圣。建炎之扰,乃结庐铜峰之下。郡守李公光延居彰教,次徙虎丘,道大显著。因追绎白云端和尚立祖堂故事,乃曰:「为人之后,不能躬行遗训,于义安乎?」遂图其像,以奉安之。上堂曰:「凡有展托,尽落今时。不展不托,堕坑落堑。直饶风吹不入,水洒不著,捡点将来,自救不了。岂不见道,直似寒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以无亏,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拈拄杖,划一划云:「划断古人多年葛藤,点头石不觉拊掌大笑。且道笑个甚么?脑后见腮,莫与往来。」上堂:「目前无法,万象森然。意在目前,突出难辨。不是目前法,触处逢渠,非耳目之所到,不离见闻觉知。虽然如是,也须踏著他向上关捩子始得。所以道,罗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佛祖不安排,至今无处所。如是则不劳敛念,楼阁门开。寸步不移,百城俱到。」蓦拈拄杖,划一划云:「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上堂曰:「百鸟不来春又喧,凭栏溢目水连天。无心还似今宵月,照见三千与大千。」上堂:「摩竭陀国,亲行此令。」拈拄杖,卓一下曰:「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僧问:「为国开堂一句作么生道?」师曰:「一愿皇帝万寿,二愿重臣千秋。」曰:「只如生佛未兴时,一著落在甚么处?」师曰:「吾常于此切。」曰:「官不容针,更借一问时如何?」师曰:「踞虎头,收虎尾。」曰:「中间事作么生?」师曰:「草绳自缚汉。」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师曰:「几行岩下路,少见白头人。」问:「九旬禁足,意旨如何?」师曰:「理长即就。」曰:「只如六根不具底人,还禁得也无?」师曰:「穿过鼻孔。」曰:「学人今日,小出大遇。」师曰:「降将不斩。」曰:「恁么则和尚放某甲逐便也。」师曰:「停囚长智。」问:「雪峰道,尽大地撮来如粟米粒大,抛向面前漆桶。不会打鼓,普请看。未审此意如何?」师曰:「一亩之地,三蛇九鼠。」曰:「乞师再垂指示。」师曰:「海口难宣。」问:「如何是大道真源?」师曰:「和泥合水。」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截断草鞋跟。」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蛇头生角。」问:「古人到这里,因甚么不肯住?」师曰:「老僧也恁么?」曰:「忽然一刀两段时如何?」师曰:「平地神仙。」问:「万机休罢,千圣不携时如何?」师曰:「未足观光。」曰:「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独坐大雄峰。」绍兴丙辰,示微疾而逝。塔全躯于寺之西南隅。 育王端裕禅师 庆元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禅师,吴越王之裔也。六世祖守会稽,因家焉。师生而歧嶷,眉目渊秀。十四驱乌于大善寺,十八得度受具。往依净慈一禅师。未几,偶闻僧击露柱,曰:「你何不说禅?」师忽彻省。去谒龙门远、甘露卓、泐潭祥,皆以颖迈见推。晚见圆悟于钟阜。一日悟问:「谁知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即今是灭不灭?」曰:「请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犹未出常情。」师拟对,悟击之,师顿去所滞。侍悟居天宁,命掌记室。寻分座,道声蔼著。京西宪请开法丹霞,次迁虎丘。径山谢事,徇平江道俗之请,庵于西华。阅数稔,敕居建康保宁,后移苏城万寿及闽中贤沙、寿山西禅,复被旨补灵隐。慈宁皇太后幸韦王第,召师演法,赐金襕袈裟,乞归西华旧隐。绍兴戊辰秋,赴育王之命。上堂曰:「德山入门便棒,多向皮袋里埋踪。临济入门便喝,总在声尘中出没。若是英灵衲子,直须足下风生,超越古今途辙。」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只这个何似生,若唤作棒喝,瞌睡未惺。不唤作棒喝,未识德山临济。毕竟如何?」复卓一下曰:「总不得动著。」上堂:「尽大地是沙门眼,遍十方是自己光,为甚么东弗于逮打鼓,西瞿耶尼不闻,南赡部洲点灯,北郁单越暗坐。直饶向个里道得十全,犹是光影里活计。」撼拂子曰:「百杂碎了也,作么生是出身一路?」掷下拂子曰:「参。」上堂:「动则影现,觉则冰生。直饶不动不觉,犹是秦时[车+度]轹。钻到这里,便须千差密照,万户俱开。毫端拨转机轮,命脉不沉毒海。有时觉如湛水,有时动若星飞。有时动觉俱忘,有时照用自在。且道正恁么时,是动是觉,是照是用?还有区分得出底么?铁牛横古路,触著骨毛寒。」上堂曰:「行时绝行迹,说时无说踪。行说若到,则垛生招箭。行说未明,则神锋划断。就使说无渗漏,行不迷方,犹滞壳漏在。若是大鹏金翅,奋迅百千由旬,十影神驹,驰骤四方八极。不取次啖啄,不随处埋身。且总不依倚,还有履践分也无?刹刹尘尘是要津。」上堂曰:「易填巨壑,难满漏卮。若有操持,了无难易。拈却大地,宽绰有余。放出纤毫,碍塞无路。忽若不拈不放,向甚么处履践?同诚共休戚,饮水亦须肥。」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你是田厍奴。」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相逢犹莽卤。」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剑气烁愁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敲骨打髓。」师莅众,色必凛然,寝食不背众,唱道无倦。绍兴庚午十月初,示微疾,至十八日,首座法全请遗训,师曰:「尽此心意,以道相资。」语绝而逝。火后目睛齿舌不坏,其地发光终夕。得设利者无计,逾月不绝。黄冠罗肇常,平日问道于师,适外归,独无所获。道念勤切,方与客食,咀嚼间若有物,吐哺则设利也,大如菽,色若琥珀。好事者持去,遂再拜于阇维所,闻香[(叵-口)@佥]有声,亟开,所获如前而差红润。门人奉遗骨,分塔于鄮峰西华,谥大悟禅师。 大沩法泰禅师 潭州大沩佛性法泰禅师,汉州李氏子。僧问:「理随事变该万有,而一片虚凝,事逐理融等千差,而咸归实际。如何是理法界?」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事法界?」师曰:「万象森罗。」曰:「如何是理事无碍法界。」师曰:「东西南北。」曰:「如何是事事无碍法界?」师曰:「上下四维。」上堂:「推真真无有相,穷妄妄无有形。真妄两无所有,廓然露出眼睛。眼睛既露,见个甚么?晓日烁开岩畔雪,朔风吹绽腊梅华。」上堂:「宝剑拈来便用,岂有迟疑。眉毛剔起便行,更无回互。一切处腾今焕古,一切处截断罗笼。不犯锋铓,亦非顾鉴。独超物外则且置,万机丧尽时如何?八月秋,何处热?」上堂:「涅槃无异路,方便有多门。」拈起拄杖曰:「看!看!山僧拄杖子,一口吸尽西江水,东海鲤鱼勃跳上三十三天。帝释忿怒,把须弥山一掴粉碎。坚牢地神合掌赞叹曰:『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以拄杖击禅床,下座。上堂:「达得人空法空,未称祖佛家风。体得全用全照,亦非衲僧要妙。直须打破牢关,识取向上一窍。如何是向上一窍?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上堂:「今朝正月已半,是处灯火缭乱。满城罗骑骈阗,交互往来游玩。文殊走入闹篮中,普贤端坐高楼看。且道观音在甚么处?震天椎画鼓,聒地奏笙歌。」上堂:「渺渺邈邈,十方该括。坦坦荡荡,绝形绝相。目欲视而睛枯,口欲谈而词丧。文殊普贤全无伎俩,临济德山不妨提唱。龟吞陕府铁牛,蛇咬嘉州大像。吓得东海鲤鱼,直至如今肚胀。嘻!」上堂:「火云烧田苗,泉源绝流注。婆竭大龙王,不知在何处?」以拄杖击禅床曰:「在这里,看!看!南山起云,北山下雨。老僧更为震雷声,助发威光令远布。」乃高声曰:「哄弄哄弄。」上堂:「开口有时非,开口有时是。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释迦老子碗鸣声,达磨西来屎臭气。唯有山前水牯牛,身放毫光照天地。」上堂:「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是甚么语话?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料掉没交涉。智慧愚痴,通为般若。颟顸佛性,菩萨外道,所成就法,皆是菩提,犹较些子。然虽如是,也是杨广失骆驼。」上堂:「欲识佛去处,只这语声是。咄!傅大士不识好恶,以昭昭灵灵教坏人家男女。被志公和尚一喝曰:『大士莫作是说,别更道看?』大士复说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志公呵呵大笑曰:『前头犹似可,末后更愁人。』」上堂:「忆昔游方日,获得二种物。一是金刚锤,一是千圣骨。持行宇宙中,气岸高突兀。如是三十年,用之为准则。而今年老矣,一物知何物。掷下金刚锤,击碎千圣骨。抛向四衢道,不能更惜得。任意过浮生,指南将作北。呼龟以为鳖,唤豆以为粟。从他明眼人,笑我无绳墨。」 护国景元禅师 台州护国此庵景元禅师,永嘉楠溪张氏子。年十八,依灵山希拱,圆具后习台教三祀,弃谒圆悟于钟阜。因僧读死心小参语云:「既迷须得个悟,既悟须识悟中迷,迷中悟。迷悟双忘,却从无迷悟处建立一切法。」师闻而疑,即趋佛殿,以手托开门扉,豁然大彻。继而执侍,机辩逸发。圆悟目为聱头元侍者,遂自题肖像,付之曰:「生平只说聱头禅,撞著聱头如铁壁。脱却罗笼截脚跟,大地撮来墨漆黑。晚年转复没刀刀,奋金刚椎碎窠窟。他时要识圆悟面,一为渠侬并拈出。」圆悟归蜀,师还浙东,铲彩埋光,不求闻达。括苍守耿公延禧,尝问道于圆悟,因阅其语录,至题肖像,得师为人。乃致开法南明山,遣使物色,至台之报恩,获于众寮,迫其受命。方丈古公及灵源高弟,闻其提唱,亦深骇异。僧问:「三圣道: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意旨如何?」师曰:「八十翁翁嚼生铁。」曰:「兴化道:我逢人则不出,出即便为人。又作么生?」师曰:「须弥顶上浪翻空。」问:「天不能盖,地不能载,是甚么物?」师曰:「无孔铁锤。」曰:「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也。」师曰:「莫妄想。」问:「三世诸佛说不尽底句,请师速道。」师曰:「眨上眉毛。」问:「昔年三平道场重兴,是日圆悟高提祖印,始自师传。如何是临济宗?」师曰:「杀人活人不眨眼。」曰:「目前抽顾鉴,领略者还稀。如何是云门宗?」师曰:「顶门三眼耀乾坤。」曰:「未举先知,未言先见。如何是沩仰宗?」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如何是法眼宗?」师曰:「箭锋相直不相饶。」曰:「建化何妨行鸟道,回途复妙显家风。如何是曹洞宗?」师曰:「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曰:「向上还有路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路?」师曰:「黑漫漫地。」僧便喝,师曰:「贪他一粒粟,失却半年粮。」上堂:「威音王已前,这一队汉错七错八。威音王已后,这一队汉落二落三。而今这一队汉,坐立俨然,且道是错七错八,落二落三?还定当得出么?」举拂子曰:「吽吽!」浴佛,上堂:「这释迦老子初生下来,便作个笑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后来云门大师道: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尚有人不肯放过,却道赞祖须是云门始得。且道那里是赞他处,莫是一棒打杀处,是么?且喜没交涉。今日南明乍此住持,只得放过,若不放过,尽大地人并皆乞命始得。如今事不获已,且同大众向佛殿上,每人与他一杓。何故?岂不见道,乍可违条,不可越例。」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野干鸣,师子吼。张得眼,开得口。动南星,蹉北斗。大众还知落处么?金刚阶下蹲,神龟火里走。」师退居西山,耿龙学请就净光升座。灵峰古禅师举白云见杨歧、歧令举茶陵悟道颂公案,请师批判。师乃曰:「诸禅德,杨歧大笑,眼观东南,意在西北。白云悟去,听事不真,唤钟作瓮。检点将来,和杨歧老汉,都在架子上将错就错。若是南明即不然,我有明珠一颗,切忌当头蹉过。虽然觌面相呈,也须一锤打破。」举拂子曰:「还会么?棋逢敌手难藏行,诗到重吟始见功。」师示疾,请西堂应庵华禅师为座元,付嘱院事,示训如常。俄握拳而逝。荼毗得五色舍利,齿舌右拳无少损。塔于寺东刘阮洞前,寿五十三。 玄沙僧昭禅师 福州玄沙僧昭禅师,上堂:「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且道弥勒在甚么处?」良久曰:「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南峰云辩禅师 平江府南峰云辩禅师,本郡人,依闽之瑞峰章得度。旋里谒穹窿圆,忽有得,遂通所见。圆曰:「子虽得入,未至当也,切宜著鞭。」乃辞扣诸席,后参圆悟。值入室,才踵门,悟曰:「看脚下。」师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著实道取一句?」师曰:「师若摇头,弟子摆尾。」悟曰:「你试摆尾看。」师翻筋斗而出。悟大笑,由是知名。住后,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霸王到乌江。」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筑坛拜将。」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万里山河获太平。」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龙吟雾起,虎啸风生。」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当面蹉过。」曰:「真个作家。」师曰:「白日鬼迷人。」一日入城,与道俗行至十郎巷,有问:「巷在这里,十郎在甚处?」师奋臂曰:「随我来。」 灵隐慧远禅师 临安府灵隐慧远佛海禅师,眉山彭氏子。年十三,从药师院宗辩为僧,诣大慈听习,弃依灵岩徽禅师,微有省。会圆悟复领昭觉,师即之,闻悟普说,举庞居士问马祖不与万法为侣因缘,师忽顿悟,仆于众,众掖之。师乃曰:「吾梦觉矣。」至夜小参,师出问曰:「净裸裸空无一物,赤骨力贫无一钱。户破家亡,乞师赈济。」悟曰:「七珍八宝一时拏。」师曰:「祸不入谨家之门。」悟曰:「机不离位,堕在毒海。」师随声便喝。悟以拄杖击禅床云:「吃得棒也未?」师又喝。悟连喝两喝,师便礼拜。自此机锋峻发,无所抵捂。圆悟顺寂,师即东下,娄迁名刹。由虎丘奉诏住皋亭崇先,复被旨补灵隐。孝庙召对,赐佛海禅师。上堂:「新岁有来由,烹茶上酒楼。一双为两脚,半个有三头。突出神难辨,相逢鬼见愁。倒吹无孔笛,促拍舞凉州。咄!」上堂:「好是仲春渐暖,那堪寒食清明。万叠云山耸翠,一天风月良邻。在处华红柳绿,湖天浪稳风平。山禽枝上语谆谆。再三琐琐碎碎,嘱付叮叮咛咛。你且道,他叮咛嘱付个甚么?」卓拄杖曰:「记取明年今日,依旧寒食清明。」上堂,举:「僧问睦州:『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朝种冬瓜。』」师曰:「问者善问不解答,答者善答不解问。山僧今日,向饥鹰爪下夺肉,猛虎口里横身,为你诸人说个样子。登坛道士羽衣轻,咒力虽穷法转新。拇指破开天地闇,蛇头跌落鬼神惊。」僧问:「十二时中,教学人如何用心?」师曰:「蘸雪吃冬瓜。」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木杓头边镰切菜。」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曰:「研槌撩馎饦。」问:「即心即佛时如何?」师曰:「顶分丫角。」曰:「非心非佛时如何?」师曰:「耳坠金镮。」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又作么生?」师曰:「秃顶修罗舞柘枝。」问:「东山水上行,意旨如何?」师曰:「初三十一,不用择日。」问:「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师曰:「担头不挂针。」问:「昔有一秀才,作无鬼论,论成有一鬼叱曰:『争柰我何!』意作么生?」师以手斫额曰:「何似生?」曰:「只如五祖以手作鹁鸠觜,曰:谷呱呱。又且如何?」师曰:「自领出去。」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曰:「拄杖横桃铁蒺藜。」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脚踏辘轳。」一日鸣鼓升堂,师潜坐帐中,侍僧寻之,师忽拨开帐曰:「只在这里,因甚么不见?」僧无对。师曰:「大斧斫三门。」问僧:「一大藏教是恶口,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僧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师别曰:「阿耨达池深四十丈,阔四十丈。」乙未秋,示众曰:「淳熙二年闰季秋九月旦,闹处莫出头,冷地著眼看。明暗不相干,彼此分一半。一种作贵人,教谁卖柴炭?向你道,不可毁,不可赞,体若虚空没涯岸,相唤相呼归去来,上元定是正月半。」都下喧传而疑之。明年,忽感微疾,果以上元挥偈,安坐而化。偈曰:「拗折秤锤,掀翻露布,突出机先,鸦飞不度。」留七日,颜色不异。塔全身于寺之乌峰。 洪福子文禅师 台州鸿福子文禅师,上堂:「不昧不落作么会?会得依前堕野狐。一夜凉风生画角,满舡明月泛江湖。」 正法建禅师 成都府正法建禅师,上堂:「兔马有角,牛羊无角。绝毫绝厘,如山如岳。针锋上师子翻身,藕窍中大鹏展翼。等闲突过北俱卢,日月星辰一时黑。」 华藏安民禅师 建康府华藏密印安民禅师,嘉定府朱氏子。初讲楞严于成都,为义学所归。时圆悟居昭觉,师与胜禅师为友,因造焉。闻悟小参,举「国师三唤侍者因缘」,赵州拈云:「如人暗中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那里是文彩已彰处?」师心疑之,告香入室。悟问:「座主讲何经?」师曰:「楞严。」悟曰:「楞严有七处征心,八还辨见,毕竟心在甚么处?」师多呈艺解,悟皆不肯。师复请益,悟令一切处作文彩已彰会。偶僧请益十玄谈,方举问:「君心印作何颜?」悟厉声曰:「文彩已彰。」师闻而有省,遂求印证。悟示以本色钳锤,师则罔措。一日白悟曰:「和尚休举话,待某说看。」悟诺。师曰:「寻常拈槌竖拂,岂不是经中道,一切世界诸所有相,皆即菩提妙明真心。」悟笑曰:「你元来在这里作活计。」师又曰:「下喝敲床时,岂不是返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悟曰:「你岂不见经中道,妙性圆明,离诸名相。」师于言下释然。悟出蜀,居夹山。师罢讲侍行,悟为众夜参。举「古帆未挂因缘」,师闻未领,遂求决。悟曰:「你问我。」师举前话,悟曰:「庭前柏树子。」师即洞明,谓悟曰:「古人道,如一滴投于巨壑,殊不知大海投于一滴。」悟笑曰:「柰这汉何!」未几,令分座。悟说偈曰:「休夸四分罢楞严,按下云头彻底参。莫学亮公亲马祖,还如德峤访龙潭。七年往返游昭觉,三载翱翔上碧岩。今日烦充第一座,百华丛里现优昙。」后谒佛鉴于蒋山,鉴问:「佛果有不曾乱为人说底句,曾与你说么?」师曰:「合取狗口。」鉴震声曰:「不是这个道理。」师曰:「无人夺你盐茶袋,叫作甚么。」鉴曰:「佛果若不为你说,我为你说。」师曰:「和尚疑时,退院别参去。」鉴呵呵大笑。师未几,开法保宁,迁华藏。旋里领中峰。上堂:「众卖华兮独卖松,青青颜色不如红。算来终不与时合,归去来兮翠蔼中。可笑古人恁么道,大似逃峰赴壑,避溺投火。争如随分,到尺八五分钁头边,讨一个半个。虽然如是,保宁半个也不要。何故?富嫌千口少,贫恨一身多。」冬至,上堂,举「玉泉皓和尚云,雪雪片片不别,下到腊月,再从来年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依前不歇。冻杀饿杀,免教胡说乱说。」师曰:「不是骂人,亦非赞叹。高出临济德山,不似云居罗汉。且道玉泉意作么生?」良久曰:「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师后示寂于本山,阇维设利颇剩,细民穴地尺许,皆得之,尤光明莹洁,心舌亦不坏。 昭觉道元禅师 成都府昭觉彻庵道元禅师,绵州邓氏子。幼于降寂寺圆具,东游谒大别道禅师,因看廓然无圣之语,忽尔失笑曰:「达磨元来在这里。」道誉之,往参佛鉴、佛眼,蒙赏识。依圆悟于金山,以所见告,悟弗之许。悟被诏住云居,师从之。虽有信入,终以鲠胸之物未去为疑。会悟问参徒:「生死到来时如何?」僧曰:「香台子笑和尚。」次问师:「汝作么生?」师曰:「草贼大败。」悟曰:「有人问你时如何?」师拟答,悟凭陵曰:「草贼大败。」师即彻证。圆悟以拳击之,师指掌大笑。悟曰:「汝见甚么便如此?」师曰:「毒拳未报,永劫不忘。」悟归昭觉,命首众。悟将顺世,以师继席焉。 中竺中仁禅师 临安府中天竺幻堂中仁禅师,洛阳人也。少依东京奉先院出家。宣和初,赐牒于庆基殿,落发进具后,往来三藏译经所,谛穷经论,特于宗门未之信。时圆悟居天宁,凌晨谒之。悟方为众入室,师见敬服,奋然造前。悟曰:「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速道!速道!」师拟对,悟劈口击之,因坠一齿。即大悟,留天宁。由是师资契合,请问无间。后开法大觉,迁中天竺,次徙灵峰。上堂:「九十春光已过半,养花天气正融和。海棠枝上莺声好,道与时流见得么?然虽如是,且透声透色一句作么生道?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上堂,举狗子无佛性话,乃曰:「二八佳人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可怜无限伤春意,尽在停针不语时。」淳熙甲午四月八日,孝宗皇帝诏入,赐座说法。帝举「不与万法为侣」因缘,俾拈提。师拈罢,颂曰:「秤锤搦出油,闲言长语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癸亥中升堂,告众而逝。 象耳袁觉禅师 眉州象耳山袁觉禅师,郡之袁氏子。出家传灯,试经得度。本名圆觉,郡守填祠牒,误作袁字,疑师慊然,戏谓之曰:「一字名可乎?」师笑曰:「一字已多。」郡守异之。既受具出蜀,遍谒有道尊宿。后往大沩,依佛性。顷之,入室陈所见。性曰:「汝忒煞远在。」然知其为法器,俾充侍者,掌宾客。师每侍性,性必举法华「开示悟入」四字,令下语。又曰:「直待我竖点头时,汝方是也。」偶不职,被斥。制中无依,寓俗士家。一日诵法华至「亦复不知,何者是火,何者为舍。」乃豁然,制罢归省。性见首肯之。圆悟再得旨住云居,师至彼,以所得白悟。悟呵云:「本是净地,屙屎作么?」师所疑顿释。绍兴丁巳,眉之象耳虚席,郡守谓此道场久为蟊螣囊橐,非名流胜士,莫能起废。诸禅举师应聘,尝语客曰:「东坡云:『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山谷云:『惠崇烟雨芦雁,坐我潇湘洞庭。欲唤扁舟归去,傍人谓是丹青。』此禅髓也。」又曰:「我敲床竖拂时,释迦老子、孔夫子都齐立在下风。」有举此语似佛海远禅师,远曰:「此觉老语也,我此间即不恁么。」 华严祖觉禅师 眉州中岩华严祖觉禅师,嘉州杨氏子。幼聪慧,书史过目成诵。著书排释氏,恶境忽现,悔过出家。依慧目能禅师。未几,疽发膝上,五年医莫愈。因书华严合论毕,夜感异梦,旦即舍杖步趋。一日,诵至现相品曰:「佛身无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虚空,诸佛于中住,无住亦无去,处处皆见佛。」遂悟华严宗旨。洎登僧籍,府帅请讲于千部堂,词辩宏放,众所叹服。适南堂静禅师过门,谓师曰:「观公讲说,独步西南,惜未解离文字相耳。傥问道方外,即今之周金刚也。」师欣然罢讲。南游依圆悟于钟阜。一日入室,悟举:「罗山道:『有言时,踞虎头,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无言时,觌露机锋,如同电拂。』作么生会?」师莫能对。夙夜参究,忽然有省。作偈呈悟曰:「家住孤峰顶,长年半掩门。自嗟身已老,活计付儿孙。」悟见许可。次日入室,悟又问:「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拟对,悟便喝曰:「佛法不是这个道理。」师复留五年,愈更迷闷。后于庐山栖贤阅浮山远禅师削执论云:「若道悟有亲疏,岂有旃檀林中却生臭草。」豁然契悟。作偈寄圆悟曰:「出林依旧入蓬蒿,天网恢恢不可逃。谁信业缘无避处?归来不怕语声高。」悟大喜,持以示众曰:「觉华严彻矣。」住后,僧问:「最初威音王,末后娄至佛,未审参见甚么人?」师曰:「家住大梁城,更问长安路。」曰:「只如德山担疏钞行脚,意在甚么处?」师曰:「拶破你眼睛。」曰:「与和尚悟华严宗旨相去几何?」师曰:「同途不同辙。」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师曰:「夕阳西去水东流。」上堂,举「石霜和尚迁化,众请首座继踵住持,虔侍者所问」公案。师曰:「宗师行处,如火消冰。透过是非关,全机亡得丧。尽道首座滞在一色,侍者知见超师,可谓体妙失宗,全迷向背。殊不知首座如鹭鸶立雪,品类不齐。侍者似凤翥丹霄,不萦金网。一人高高山顶立,一人深深海底行。各自随方而来,同会九重城里。而今要识此二人么?」竖起拂子曰:「龙卧碧潭风凛凛。」垂下拂子曰:「鹤归霄汉背摩天。」僧问:「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师曰:「血溅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师曰:「惊杀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师曰:「验得你骨出。」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师曰:「直须识取把针人,莫道鸳鸯好毛羽。」 福严文演禅师 潭州福严文演禅师,成都府杨氏子。僧问:「如何是定林正主?」师曰:「坐断天下人舌头。」曰:「未审如何亲近?」师曰:「觑著则瞎。」上堂:「当阳坐断,凡圣迹绝。随手放开,天回地转。直得日月交互,虎啸龙吟。头头物物,耳闻目视。安立谛上是甚么?还委悉么?阿斯吒!咄。」 明因昙玩禅师 平江府西山明因昙玩禅师,温州黄氏子。遍参丛席。宣和庚子,回抵钟阜,适朝廷改僧为德士,师与同志数人,入头陀岩食松自处。久之,圆悟被旨居是山,亲至岩所,令去须发。及悟诏补京师天宁,与师俱往,命掌香水海。未几,因举枹击鼓,顿明大法。凡有所问,皆对曰:「莫理会。」故流辈咸以莫理会称之。住后,上堂:「汝有一对眼,我也有一对眼。汝若瞒还自瞒,汝若成佛作祖,老僧无汝底分。汝若做驴做马,老僧救汝不得。」众檀越入山,请上堂,说偈曰:「我无长处名虚出,谢汝殷勤特地来。明因无法堪分付,谩把山门为汝开。」 虎丘元净禅师 平江府虎丘雪庭元净禅师,双溪人也。上堂:「知有底人,过万年如同一日。不知有者,过一日如同万年。不见死心和尚道,山僧行脚三十余年,以九十日为一夏。增一日也不得,减一日也不得。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翠云见处又且不然,山僧行脚三十来年,谁管他一日九十日,也无得,也无不得。处处当来见弥勒。且道弥勒在甚么处?金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上堂:「说得须是见得,见得又须说得。见得说不得,落在阴界,见解偏枯。说得见不得,落在时机,堕在毒海。若是翠云门下,直饶说得见得,好与三十棒。说不得见不得,也好与三十棒。翠云恁么道,也好与三十棒。」遂高声召大众曰:「险。」上堂:「日日日东出,日日日西没。是时人知有,自古自今,如麻似粟。忽然捩转话头,亦不从东出,亦不从西没,且道从甚处出没?若是透关底人,闻恁么道,定知五里牌在郭门外。若是透不过者,往往道半山热瞒人。」僧问:「如何是到家一句?」师曰:「坐观成败。」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远亲不如近邻。」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又作么生?」师曰:「近邻不如远亲。」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粪堆头。」曰:「意旨如何?」师曰:「筑著磕著。」 天宁梵思禅师 衢州天宁讷堂梵思禅师,苏台朱氏子。上堂:「趯翻生死海,踏倒涅槃岸。世上无活人,黄泉无死汉。」遂拈拄杖曰:「讷堂今日拄杖子有分付处,也还有承当得者么?试出来担荷看。有么有么?」良久,掷拄杖,下座。上堂:「知有底,也吃粥吃饭。不知有底,也吃粥吃饭。如何直下验得他有之与无,是之与非,邪之与正?若验不出,参学事大远在。」喝一喝,下座。上堂:「山僧是杨岐四世孙,这老汉有个三脚驴子弄蹄行公案。虽人人举得,只是不知落处。山僧不惜眉毛,为诸人下个注脚。」乃曰:「八角磨盘空里走。」 君山觉禅师 岳州君山佛照觉禅师,上堂,举:「古者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诸人还识得么?若也不识,为你注破。『仰之弥高』,不隔丝毫。要津把断,佛祖难逃。『钻之弥坚』,真体自然。鸟啼华笑,在碧岩前。『瞻之在前』,非正非偏。十方坐断,威镇大千。『忽焉在后』,一场漏逗。堪笑云门,藏身北斗。咄!」 宝华显禅师 平江府宝华显禅师,本郡人也。上堂曰:「吃粥了也,头上安头。洗钵盂去,为蛇画足。更问如何?自纳败阙。」良久,高声召大众,众举首。师曰:「归堂吃茶。」上堂:「禅莫参,道休学,歇意忘机常廓落。现成公案早周遮,只个无心已穿凿。直饶坐断未生前,难透山僧错错错。」 东山觉禅师 绍兴府东山觉禅师,后住因圣,上堂:「三通鼓罢,诸人各各上来,拟待理会祖师西来意?还知剑去久矣么?设使直下悟去,也是斩头觅活。东山事不获已,且向第二头鞠拶看。」以手拍禅床,下座。上堂:「花烂熳,景暄妍。休说壶中别有天。百草头边如荐得,东高三丈,西阔八寸。」上堂,举:「昔广额屠儿,一日至佛所,飏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世尊曰:『如是如是。』今时丛林,将谓广额过去是一佛,权现屠儿。如此见广额,且喜没交涉。」又曰:「广额正是个杀人不眨眼底汉,飏下屠刀,立地成佛。且喜没交涉。」又道:「广额飏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这一佛多少分明,且喜没交涉。要识广额么?夹路桃华风雨后,马蹄何处避残红。」 天封觉禅师 台州天封觉禅师,上堂:「无生国里,未是安居。万仞崖头,岂容驻足?且望空撒手,直下翻身一句作么生道?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转鲜。」 道祖首座 成都府昭觉道祖首座,初见圆悟,于即心是佛语下发明。久之,悟命分座。一日为众入室,余二十许人。师忽问曰:「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僧无对。师掷下拂子,奄然而逝。众皆愕眙,亟以闻悟。悟至,召曰:「祖首座。」师张目视之。悟曰:「抖擞精神透关去。」师点头,竟尔趋寂。 宗振首座 南康军云居宗振首座,丹丘人也。依圆悟于云居。一日,仰瞻钟阁,倏然契证。有诘之者,座酬以三偈?」其后曰:「我有一机,直下示伊。青天霹雳,电卷星驰。德山临济,棒喝徒施。不传之妙,于汝何亏?」悟见大悦。竟以节操自高,道望愈重。尝书壁曰:「住在千峰最上层,年将耳顺任腾腾。免教名字挂人齿,甘作今朝百拙僧。」 枢密徐俯居士 枢密徐俯,字师川,号东湖居士。每侍先龙图谒法昌及灵源,语论终日。公闻之,藐如也。及法昌归寂在笑谈间,公异之,始笃信此道。后丁父忧,念无以报罔极,命灵源归孝址说法。源登座,问答已,乃曰:「诸仁者,只如龙图平日读万卷书,如水传器,涓滴不遗。且道寻常著在甚么处?而今舍识之后,这著万卷书底,又却向甚么处著?」公闻,洒然有得。遂曰:「吾无憾矣。」源下座,问曰:「学士适来见个甚么,便恁么道?」公曰:「若有所见,则钝置和尚去也。」源曰:「恁么则老僧不如。」公曰:「和尚是何心行?」源大笑。靖康初,为尚书外郎,与朝士同志者挂钵于天宁寺之择木堂,力参圆悟。悟亦喜其见地超迈。一日至书记寮,指悟顶相曰:「这老汉脚跟犹未点地在。」悟颐面曰:「瓮里何曾走却鳖?」公曰:「且喜老汉脚跟点地。」悟曰:「莫谤他好!」公休去。 郡王赵令衿居士 郡王赵令衿,字表之,号超然居士。任南康,政成事简,多与禅衲游。公堂间为摩诘丈室,适圆悟居瓯阜,公欣然就其炉锤,悟不少假。公固请,悟曰:「此事要得相应,直须是死一回始得。」公默契,尝自疏之。其略曰:「家贫遭劫,谁知尽底不存。空屋无人,几度贼来亦打。」悟见,嘱令加护。绍兴庚申冬,公与汪内翰藻、李参政邴、曾侍郎开诣径山,谒大慧。慧闻至,乃令击鼓入室。公欣然袖香趋之。慧曰:「赵州洗钵盂话,居士作么生会?」公曰:「讨甚么碗?」拂袖便出。慧起搊住曰:「古人向这里悟去,你因甚么却不悟?」公拟对,慧拟之曰:「讨甚么碗?」公曰:「还这老汉始得。」 侍郎李弥逊居士 侍郎李弥逊,号普现居士。少时读书,五行俱下。年十八,中乡举,登第京师。旋历华要,至二十八岁,为中书舍人。常入圆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桥马跃,忽有省,通身汗流。直造天宁,适悟出门,遥见便唤曰:「居士且喜大事了毕。」公厉声曰:「和尚眼花作甚么?」悟便喝,公亦喝。于是机锋迅捷,凡与悟问答,当机不让。公后迁吏部,乞祠禄归闽连江,筑庵自娱。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汤,沐浴毕,遂趺坐,作偈曰:「谩说从来牧护,今日分明呈露。虚空拶倒须弥,说甚向上一路。」掷笔而逝。 祖氏觉庵道人 觉庵道人祖氏,建宁游察院之侄女也。幼志不出,适留心祖道。于圆悟示众语下,了然明白。悟曰:「更须飏却所见,始得自由。」祖答偈曰:「露柱抽横骨,虚空弄爪牙。直饶玄会得,犹是眼中沙。」 令人明室道人 令人本明,号明室,自机契圆悟,遍参名宿,皆蒙印可。绍兴庚申二月望,亲书三偈寄呈草堂清,微露谢世之意。至旬末,别亲里而终。草堂跋其偈,后为刊行。大慧亦尝垂语发扬。偈曰:「不识烦恼是菩提,若随烦恼是愚痴。起灭之时须要会,鹞过新罗人不知。不识烦恼是菩提,净华生淤泥。人来问我若何为,吃粥吃饭了洗钵盂。莫管他,莫管他,终日痴憨弄海沙。要识本来真面目,便是祖师一木叉。道不得底叉下死,道得底也叉下死。毕竟如何?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成都范县君 成都府范县君者,嫠居岁久,常坐而不卧。闻圆悟住昭觉,往礼拜,请示入道因缘。悟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个甚么?」久无所契。范泣告悟曰:「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会。」悟曰:「却有个方便。」遂令「只看是个甚么?」后有省曰:「元来恁么地近那!」 太平勤禅师法嗣 文殊心道禅师 常德府文殊心道禅师,眉州徐氏子。年三十得度,诣成都习唯识,自以为至。同舍诘之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今目前万象摐然,心识安在?」师茫然不知对。遂出关,周流江淮,既抵舒之太平,闻佛鉴禅师夜参,举赵州柏树子话,至「觉铁觜云,先师无此语,莫谤先师好」,因大疑。提撕既久,一夕豁然。即趋丈室,拟叙所悟。鉴见来便闭门。师曰:「和尚莫谩某甲。」鉴云:「十方无壁落,何不入门来?」师以拳擉破窗纸,鉴即开门搊住云:「道!道!」师以两手捧鉴头,作口啐而出。遂呈偈曰:「赵州有个柏树话,禅客相传遍天下。多是摘叶与寻枝,不能直向根源会。觉公说道无此语,正是恶言当面骂。禅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鉴深然之,每对客称赏,后命分座。襄守请开法天宁,未几擢大别文殊。上堂曰:「师子颦呻,象王哮吼。云门北斗里藏身,白云因何唤作手?三世诸佛不能知,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作么生是他知有底事?雨打梨花蛱蝶飞,风吹柳絮毛毬走。」上堂,拈拄杖直上指曰:「恁么时,刺破憍尸迦脚跟。」卓一下曰:「恁么时,卓碎阎罗王顶骨。」乃指东畔曰:「恁么时,穿过东海鲤鱼眼睛。」指西畔曰:「恁么时,塞却西王母鼻孔。且道总不恁么时如何?今年雨水多,各宜频晒眼。」宣和改元,下诏改僧为德士。上堂:「祖意西来事,今朝特地新。昔为比丘相,今作老君形。鹤氅披银褐,头包蕉叶巾。林泉无事客,两度受君恩。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且道即今是甚么时节?毗卢遮那,顶戴宝冠,为显真中有俗。文殊老叟,身披鹤氅,且要俯顺时宜。一人既尔,众人亦然。大家成立丛林,喜得群仙聚会。共酌迷仙酎,同唱步虚词。或看灵宝度人经,或说长生不死药。琴弹月下,指端发太古之音。棋布轩前,妙著出神机之外。进一步便到大罗天上,退一步却入九幽城中。只如不进不退一句,又作么生道?直饶羽化三清路,终是轮回一幻身。」二年九月,复僧。上堂:「不挂田衣著羽衣,老君形相颇相宜。一年半内闲思想,大底兴衰各有时。我佛如来预谶法之有难,教中明载,无不委知。较量年代,正在于兹。魔得其便,惑乱正宗。僧改俗形,佛更名字。妄生邪解,删削经文。铙钹停音,钵盂添足。多般矫诈,欺罔圣君。赖我皇帝陛下,圣德圣明,不忘付嘱,不废其教,特赐宸章,颁行天下。仍许僧尼,重新披削。实谓寒灰再焰,枯木重荣。不离俗形而作僧形,不出魔界而入佛界。重鸣法鼓,再整颓纲。迷仙酎变为甘露琼浆,步虚词翻作还乡曲子。放下银木简,拈起尼师坛。昨朝稽首擎拳,今日和南不审。只改旧时相,不改旧时人。敢问大众,旧时人是一个,是两个?」良久曰:「秋风也解嫌狼藉,吹尽当年道教灰。」建炎三年春,示众,举临济入灭嘱三圣因缘,师曰:「正法眼藏瞎驴灭,临济何曾有是说?今古时人皆妄传,不信但看后三月。」至闰三月,贼钟相叛,其徒欲举师南奔者,师曰:「学道所以了生死,何避之有!」贼至,师曰:「速见杀,以快汝心。」贼即举槊残之,血皆白乳。贼骇,引席覆之而去。 南华知昺禅师 韶州南华知昺禅师,蜀之永康人也。上堂:「此事最希奇,不碍当头说。东邻田舍翁,随例得一橛。非唯贯声色,亦乃应时节。若问是何宗,八字不著寭。」﹝寭,清藏本、续藏本均作「人」。﹞。」击禅床,下座。上堂:「日日说,时时举,似地擎山争几许。陇西鹦鹉得人怜,大都只为能言语。休思惟,带伴侣,智者聊闻猛提取。更有一般也大奇,猫儿偏解捉老鼠。」上堂,以拄杖向空中搅曰:「搅长河为酥酪,虾蟹犹自眼搭眵。」卓一下曰:「变大地作黄金,穷汉依前赤骨力。为复自家无分,为复不肯承当。可中有个汉荷负得行,多少人失钱遭罪。」再卓一下曰:「还会么?宝山到也须开眼,勿使忙忙空手回。」上堂:「春光烂熳华争发,子规啼落西山月。憍梵钵提长吐舌,底事分明向谁说。嗄!」上堂:「迷不自迷,对悟立迷。悟不自悟,因迷说悟。所以悟为迷之体,迷为悟之用。迷悟两无从,个中无别共。无别共,拨不动。祖师不将来,鼻孔千斤重。」 龙牙智才禅师 潭州龙牙智才禅师,舒州施氏子。早服勤于佛鉴法席,而局务不辞难,名已闻于丛林。及游方迫暮,至黄龙,适死心在三门,问其所从来。既称名,则知为舒州太平才庄主矣。翌日入室,死心问曰:「会得最初句,便会末后句。会得末后句,便会最初句。最初末后,拈放一边。百丈野狐话作么生会?」师曰:「入户已知来见解,何须更举轹中泥?」心曰:「新长老死在上座手里也。」师曰:「语言虽有异,至理且无差。」心曰:「如何是无差底事?」师曰:「不扣黄龙角,焉知颔下珠?」心便打。初住岳麓,开堂日,僧问:「德山棒,临济喝,今日请师为拈掇。」师曰:「苏噜苏噜。」曰:「苏噜苏噜,还有西来意也无?」师曰:「苏噜苏噜。」由是丛林呼为才苏噜。后迁龙牙,因钦宗皇帝登位,众官请上堂。祝圣已,就座,拈拄杖卓一下曰:「朝奉疏中道,本来奥境,诸佛妙场,适来拄杖子已为诸人说了也。于斯悟去,理无不显,事无不周。如或未然,不免别通个消息。舜日重明四海清,满天和气乐升平。延祥拄杖生欢喜,掷地山呼万岁声。」掷拄杖,下座。上堂,弹指一下曰:「弹指圆成八万门,刹那灭却三祇劫。若也见得行得,健即经行困即歇。若也不会,两个鸬鹚扛个鳖。」上堂,举死心和尚小参曰:「若论此事,如人家有三子。第一子聪明智慧,孝养父母,接待往来,主掌家业。第二子凶顽狡猾,贪淫嗜酒,倒街卧巷,破坏家业。第三子盲聋喑哑,菽麦不分,是事不能,只会吃饭。三人中黄龙要选一人用,更有四句:『死中有活,活中有死,死中常死,活中常活。』将此四句,验天下衲僧。」师曰:「唤甚么作四句,三人姓甚名谁?若也识得,与黄龙把手并行,更无纤毫间隔。如或未然,不免借水献华去也。三人共体用非用,四句同音空不空。欲识三人并四句,金乌初出一团红。」师居龙牙十三载,以清苦莅众,衲子敬畏。大帅席公震迁住云溪,经四稔。绍兴戊午八月望,俄集众付寺事。仍书偈曰:「戊午中秋之日,出家住持事毕。临行自己尚无,有甚虚空可觅?」其垂训如常。二十三日,再集众,示问曰:「涅槃生死,尽是空华。佛及众生,并为增语。汝等诸人,合作么生?」众皆下语不契。师喝曰:「苦!苦!」复曰:「白云涌地,明月当天。」言讫冁然而逝。火浴获设利五色,并灵骨塔于寺之西北隅。 蓬莱卿禅师 明州蓬莱卿禅师,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且任诸方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看!一曲两曲无人会,雨过夜塘秋水深。」上堂:「杜鹃声里春光暮,满地落花留不住。琉璃殿上绝行踪,谁人解插无根树?」举拄杖曰:「这个是无根底,且道解开华也无?」良久曰:「只因连夜雨,又过一年春。」上堂,举「法眼道:『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师曰:「此二老人,一人向高高山顶立,一人向深深海底行。然虽如是,一不是,二不成,落华流水里啼莺。闲亭雨歇夜将半,片月还从海底生。」 何山守珣禅师 安吉州何山佛灯守珣禅师,郡之施氏子。参广鉴瑛禅师,不契。遂造太平,随众咨请,邈无所入。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彻去,誓不展此。」于是昼坐宵立,如丧考妣。逾七七日,忽佛鉴上堂曰:「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师闻顿悟,往见鉴。鉴曰:「可惜一颗明珠,被这风颠汉拾得。」乃诘之曰:「灵云道: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处?」师曰:「莫道灵云不疑,只今觅个疑处了不可得。」鉴曰:「贤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那里是他未彻处?」师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鉴然之。师拜起,呈偈曰:「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熳始抬眸。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鉴属令护持。是夕,厉声谓众曰:「这回珣上座稳睡去也。」圆悟闻得,疑其未然,乃曰:「我须勘过始得。」遂令人召至,因与游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师入水,遽问曰:「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潭深鱼聚。」悟曰:「见后如何?」师曰:「树高招风。」悟曰:「见与未见时如何?」师曰:「伸脚在缩脚里。」悟大称之。鉴移蒋山,命分座说法。出住庐陵之禾山,退藏故里,道俗迎居天圣,后徙何山及天宁。上堂:「[车+度]轹钻住山斧,佛祖出头未轻与。纵使醍醐满世间,你无宝器如何取?阿呵呵!神山打罗,道吾作舞。甜瓜彻蒂甜,苦瓠连根苦。」上堂,举婆子烧庵话。师曰:「大凡扶宗立教,须是其人。你看他婆子,虽是个女人,宛有丈夫作略。二十年簁油费酱,固是可知。一日向百尺竿头做个失落,直得用尽平生腕头气力。自非个俗汉知机,洎乎巧尽拙出。然虽如是,诸人要会么?雪后始知松柏操,事难方见丈夫心。」上堂:「如来禅,祖师道,切忌将心外边讨。从门所得即非珍,特地埋藏衣里宝。禅家流,须及早,拨动祖师关捩,抖擞多年布袄。是非毁誉付之空,竖阔横长浑恰好。君不见寒山老,终日嬉嬉,长年把扫。人问其中事若何?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参!」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长因送客处,忆得别家时。」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相逢不必问前程。」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一朝权祖令,谁是出头人?」曰:「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向上问将来。」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大海若知足,百川应倒流。」僧礼拜,师曰:「珣上座三十年学得底。」师尝谓众曰:「兄弟如有省悟处,不拘时节,请来露个消息。」雪夜,有僧扣方丈门,师起秉烛,震威喝曰:「雪深夜半,求决疑情。因甚么威仪不具?」僧顾视衣祴,师逐出院。每曰:「先师只年五十九,吾年五十六矣,来日无多。」绍兴甲寅,解制退天宁之席,谓双槐居士郑绩曰:「十月八日是佛鉴忌,则吾时至矣。」乞还鄣南。十月四日,郑公遣弟僧道如讯之,师曰:「汝来正其时也。先一日不著便,后一日蹉过了。吾虽与佛鉴同条生,终不同条死。明早可为我寻一只小船子来。」如曰:「要长者,要高者?」师曰:「高五尺许。」越三日,鸡鸣,端坐如平时,侍者请遗偈,师曰:「不曾作得。」言讫而逝。阇维舌根不坏,郡人陈师颜以宝函藏其家。门弟子奉灵骨,塔于普应院之侧。 泐潭择明禅师 隆兴府泐潭择明禅师,上堂,举赵州访茱萸探水因缘,师曰:「赵老云收山岳露,茱萸雨过竹风清。谁家别馆池塘里,一对鸳鸯画不成。」又举德山托钵话。师曰:「从来家富小儿娇,偏向江头弄画桡。引得老爷把不住,又来船上助歌谣。」上堂:「永嘉道: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竖起拂子云:「看!看!千江竞注,万派争流。若也素善行舟,便谙水脉,可以优游性海,笑傲烟波。其或未然,且归林下坐,更待月明时。」 宝藏本禅师 台州宝藏本禅师,上堂:「清明已过十余日,华雨阑珊方寸深。春色恼人眠不得,黄鹂飞过绿杨阴。」遂大笑,下座。 祥符清海禅师 吉州大中祥符清海禅师,初见佛鉴。鉴问:「三世诸佛,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教化?此理如何?」师拟进语,鉴喝之。师忽领旨,述偈曰:「实际从来不受尘,个中无旧亦无新。青山况是吾家物,不用寻家别问津。」鉴曰:「放下著。」师礼拜而出。 净众了璨禅师 漳州净众佛真了璨禅师,泉南罗氏子。上堂:「重阳九日菊华新,一句明明亘古今。杨广橐驼无觅处,夜来足迹在松阴。」 谷山海禅师 隆兴府谷山海禅师,上堂:「一举不再说,已落二三。相见不扬眉,翻成造作。设使动弦别曲,告往知来,见鞭影便行,望刹竿回去,脚跟下好与三十棒。那堪更向这里,撮摩石火,收捉电光。工夫枉用浑闲事,笑倒西来碧眼胡。」卓拄杖,下座。 五灯会元卷第二十 南岳下十五世下 龙门远禅师法嗣 龙翔士圭禅师 温州龙翔竹庵士圭禅师,成都史氏子。初依大慈宗雅,心醉楞严。逾五秋,南游谒诸尊宿。始登龙门,即以平时所得白佛眼。眼曰:「汝解心已极,但欠著力开眼耳。」遂俾职堂司。一日侍立次,问云:「绝对待时如何?」眼曰:「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师罔措。眼至晚抵堂司,师理前话。眼曰:「闲言语。」师于言下大悟。政和末,出世和之天宁,娄迁名刹。绍兴间奉诏,开山雁荡能仁。时真歇居江心,闻师至,恐缘法未熟,特过江迎归方丈。大展九拜,以诱温人,由是翕然归敬。未视篆,其徒惧行规法,深夜放火,鞠为瓦砾之墟。师竟就树缚屋,升座示众云:「爱闲不打鼓山鼓,投老来看雁荡山。杰阁危楼浑不见,溪边茆屋两三间。还有共相出手者么?」喝一喝,下座。听法檀施,并力营建,未几复成宝坊,次补江心。上堂曰:「万年一念,一念万年。和衣泥里辊,洗脚上床眠。历劫来事,只在如今。大海波涛涌,小人方寸深。」拈起拄杖曰:「汝等诸人,未得个入头,须得个入头。既得个入头,须有出身一路始得。大众,且作么生是出身一路?」良久曰:「雪压难摧涧底松,风吹不动天边月。」卓拄杖,下座。上堂:「万机不到,眼见色,耳闻声。一句当堂,头戴天,脚踏地。你诸人只知今日是五月初一,殊不知金乌半夜忙忙去,玉兔天明上海东。」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明明无悟,有法即迷。诸人向这里立不得,诸人向这里住不得。若立则危,若住则瞎。直须意不停玄,句不停意,用不停机。此三者既明,一切处不须管带,自然现前,不须照顾,自然明白。虽然如是,更须知有向上事。久雨不晴。咄!」上堂:「一叶落,天下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一尘起,大地收,嘉州打大像,陕府灌铁牛。明眼汉合作么生?」良久曰:「久旱檐头句,桥流水不流。」卓拄杖,下座。上堂:「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华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华。诸可还者,自然非汝。不汝还者,非汝而谁?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喝一喝曰:「三十年后,莫道能仁教坏人家男女。」上堂,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马便搭鞍,驴便推磨。」僧礼拜。师曰:「灵利衲僧,只消一个。」遂曰:「马搭鞍,驴推磨。灵利衲僧,只消一个。纵使东家明点灯,未必西家暗中坐。西来意旨问如何,多口阿师自招祸。」僧问:「如何是第一义?」师曰:「你问底是第二义。」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道无,意旨如何?」师曰:「一度著蛇咬,怕见断井索。」问:「燕子深谈实相,善说法要,此理如何?」师曰:「不及雁衔芦。」问:「如何是佛?」师曰:「华阳洞口石乌龟。」问:「鲁祖面壁,意旨如何?」师曰:「金木水火土,罗睺计都星。」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时如何?」师曰:「作贼人心虚。」曰:「国师三唤侍者,又作么生?」师曰:「打鼓弄猢狲,鼓破猢狲走。」丙寅七月十八日,召法属、长老、宗范付后事。次日沐浴,声钟集众。就座,泊然而逝。荼毗日,送者均获设利。奉灵骨塔于鼓山。 云居善悟禅师 南康军云居高庵善悟禅师,洋州李氏子。年十一去家,业经得度。有夙慧。闻冲禅师举武帝问达磨因缘,如获旧物。遽曰:「我既廓然,何圣之有?」冲异其语,勉之南询。蒙授记于龙门。一日,有僧被蛇伤足,佛眼问曰:「既是龙门,为甚么却被蛇咬?」师即应曰:「果然现大人相。」眼益器之。后传此语到昭觉,圆悟云:「龙门有此僧耶?东山法道未寂寥尔。」住后,上堂:「少林面壁,怀藏东土西天。欧阜升堂,充塞四维上下。致使山巍巍而砥掌平,水昏昏而常自清。华非艳而结空果,风不摇而片叶零,人无法而得咨问,佛无心而更可成。野蔬淡饭延时日,任运随缘道自灵。毕竟如何?日午打三更。」 西禅文琏禅师 遂宁府西禅文琏禅师,郡之张氏子。上堂:「一向恁么去,直得凡圣路绝,水泄不通,铁蛇钻不入,铁锤打不破。至于千里万里,鸟飞不度。一向恁么来,未免灰头土面,带水拖泥,唱九作十,指鹿为马。非唯孤负先圣,亦乃埋没己灵。敢问大众,且道恁么去底是?恁么来底是?芍药华开菩萨面,﹝芍,原作「苟」,据续藏本改﹞棕榈叶散夜叉头。」上堂:「诸方浩浩谈玄,每日撞钟打鼓。西禅无法可说,勘破灯笼露柱。门前不置下马台,免被傍人来借路。若借路,须照顾。脚下若参差,邯郸学唐步。」上堂:「心生种种法生,森罗万象纵横。信手拈来便用,日轮午后三更。心灭种种法灭,四句百非路绝。直饶达磨出头,也是眼中著屑。心生心灭是谁?木人携手同归。归到故乡田地,犹遭顶上一锤。」上堂:「正月孟春犹寒,直下言端语端。拈起衲僧鼻孔,穿开祖佛心肝。知有者,达磨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不知有者,谁知当面蹉过,迢迢十万八千。山僧为你重说偈言,大众,莫教孤负,孟春犹寒。」僧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曰:「爪牙已露。」曰:「出窟后如何?」师曰:「龙头蛇尾。」曰:「出与未出时如何?」师曰:「正好吃棒。」问:「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师曰:「阇黎有许多工夫!」 黄龙法忠禅师 隆兴府黄龙牧庵法忠禅师,四明姚氏子。十九试经得度,习台教,悟一心三观之旨,未能泯迹。遍参名宿,至龙门观水磨旋转,发明心要。乃述偈曰:「转大*轮,目前包裹。更问如何,水推石磨。」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么生?」师曰:「涧下水长流。」眼曰:「我有末后一句,待分付汝。」师即掩耳而去。后至庐山,于同安枯树中,绝食清坐。宣和间湘潭大旱,祷而不应。师跃入龙渊,呼曰:「业畜!当雨一尺。」雨随至。居南岳,每跨虎出游,儒释望尘而拜。住后,上堂:「张公吃酒李公醉,子细思量不思议。李公醉醒问张公,恰使张公无好气。无好气,不如归家且打睡。」上堂:「今朝正月半,有事为君断。切忌两眼睛,被他灯火换。」上堂:「我有一句子,不借诸圣口,不动自己舌。非声气呼吸,非情识分别。假使净名杜口于毗耶,释迦掩室于摩竭,大似掩耳偷铃,未免天机漏泄。直饶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若向牧庵门下检点将来,只得一橛。千种言,万般说,只要教君自家歇。一任大地虚空,七凹八凸。」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莫向外边觅。」曰:「如何是心?」师曰:「莫向外边寻。」曰:「如何是道?」师曰:「莫向外边讨。」曰:「如何是禅?」师曰:「莫向外边传。」曰:「毕竟如何?」师曰:「静处萨婆诃。」问:「大众临筵,请师举唱。」师竖起拂子,僧曰:「乞师再垂方便。」师击禅床一下。后示寂,塔于香原洞。 乌巨道行禅师 衢州乌巨雪堂道行禅师,处州叶氏子。依泗州普照英禅师得度,去参佛眼。一日,闻举玄沙筑著脚指话,遂大悟。住后,上堂:「会即便会,玉本无瑕。若言不会,碓觜生花。试问九年面壁,何如大会拈华?南明恁么商确,也是顺风撒沙。参!」上堂:「云笼岳顶,百鸟无声。月隐寒潭,龙珠自耀。正当恁么时,直得石梁忽然大悟,石洞顿尔心休。虚空开口作证,溪北石僧点头。诸人总在这里瞌睡,笑杀陕府铁牛。」上堂:「佛说三乘十二分,顿渐偏圆。痴人面前,不得说梦。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痴人面前,不得说梦。临济三玄,云门三句,洞山五位。痴人面前,不得说梦。南明恁么道,还免得遭人检责也无?所以古人道:『石人机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应和。』还有和雪曲底么?若有,唤来与老僧洗脚。」上堂:「通身是口,说得一半。通身是眼,用得一橛。用不到处说有余,说不到处用无尽。所以道,当用无说,当说无用。用说同时,用说不同时。诸人若也拟议,西峰在你脚底。」到国清,众请上堂:「句亦铲,意亦铲,绝毫绝牦处,如山如岳。句亦到,意亦到,如山如岳处,绝毫绝牦。忽若拶通一线,意句俱到俱不到,俱铲俱不铲。直得三句外绝牢笼,六句外无标的。正当恁么时,一句作么生道?倾盖同途不同辙。相将携手上高台。」上堂,举:「赵州示众云:『老僧除却二时斋粥,是杂用心处。』」师曰:「今朝六月旦,行者击鼓,长老升堂。你诸人总来这里杂用心。」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惊人句?』门曰:『响。』」师曰:「云门答这僧话,不得便休,却鼓粥饭气,以当平生。」上堂:「黄梅雨,麦秋寒。恁么会,太无端。时节因缘佛性义,大都须是髑髅干。」示众,举:「玑和尚问僧:『禅以何为义?』众下语皆不契理,僧请益玑,玑代云:『以谤为义。』」师曰:「三世诸佛是谤,西天二十八祖是谤,唐土六祖是谤,天下老和尚是谤,诸人是谤,山僧是谤。于中还有不谤者也无?谈玄说妙河沙数,争似双峰谤得亲。」师示疾,门弟子教授汪公乔年至,省候。师以后事委之,示以偈曰:「识则识自本心,见则见自本性。识得本心本性,正是宗门大病。注曰:『烂泥中有刺,莫道不疑好。』」黎明沐浴更服,加趺而逝。阇维五色设利,烟所至处累然,齿舌不坏,塔于寺之西。 白杨法顺禅师 抚州白杨法顺禅师,绵州文氏子。依止佛眼,闻普说,举:「傅大士心王铭云:『水中盐味,色里胶青,决定是有,不见其形。』」师于言下有省。后观宝藏迅转,顿明大法。趋丈室作礼,呈偈曰:「顶有异峰云冉冉,源无别派水泠泠。游山未到山穷处,终被青山碍眼睛。」眼笑而可之。住后,上堂:「好事堆堆垒垒来,不须造作与安排。落林黄叶水推去,横谷白云风卷回。寒雁一声情念断,霜钟才动我山摧。白杨更有过人处,尽夜寒炉拨死灰。忽有个衲僧出来道,长老少卖弄,得恁么穷乞相。山僧祇向他道,却被你道著。」上堂:「我手何似佛手?天上南星北斗。我脚何似驴脚?往事都来忘却。人人尽有生缘,个个足方顶圆。大愚滩头立处,孤月影射深湾。会不得,见还难,一曲渔歌过远滩。」示众:「染缘易就,道业难成。不了目前,万缘差别。只见境风浩浩,凋残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烧尽菩提之树。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时。为众一似为己,彼此事办。不见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时时现前,烦恼尘尘解脱。」上堂:「鸡啼晓月,狗吠枯桩。只可默会,难入思量。看不见处,动地放光。说不到处,天地玄黄。抚城尺六状纸,元来出在清江。大众,分明话出人难见,昨夜三更月到窗。」上堂:「风吹茆茨屋脊漏,雨打阇黎眼睛湿。恁么分明却不知,却来这里低头立。﹝时绍灯上座闻之,有省,后住婺之广教。﹞因病示众:「久病未尝推木枕,人来多是问如何。山僧据问随缘对,窗外黄鹂口更多。只如七尺之躯甚处受病?众中具眼者,试为山僧指出病源。」众下语,皆不契。师自拊掌一下,作呕吐声。又云:「好个木枕子。」师律身清苦,出入唯杖笠独行。后示寂,阇维收舍利,目睛齿舌数珠,同灵骨塔于寺西。 云居法如禅师 南康军云居法如禅师,丹丘胡氏子。依护国瑞禅师,祝发登具。备参浙右诸宗匠。晚至龙门,以平日所证白佛眼。眼曰:「此皆学解,非究竟事。欲了生死,当求妙悟。」师骇然谛信。一日,命主香积,以道业未办,固辞。眼勉曰:「姑就职其中,大有人为汝说法。」未几,晨兴开厨门,望见圣僧,契所未证。即白佛眼,眼曰:「这里还见圣僧么?」师诣前问讯,叉手而立。眼曰:「向汝道大有人为汝说法。」住后,上堂:「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向这里有无俱遣,得失两亡,直得十方诸佛不见。诸人且道,十二时中向甚么处安身立命?披蓑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上堂:「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云居又且不然,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掷下拄杖云:「大众也须识取。」 归宗正贤禅师 南康军归宗真牧正贤禅师,潼川陈氏子。世为名儒,幼从三圣海澄为苾萏。具满分戒,游成都,依大慈秀公习经论。凡典籍过目成诵,义亦顿晓,秀称为经藏子。出蜀谒诸尊宿,后扣佛眼。一日入室,眼举「殷勤抱得旃檀树」,语声未绝,师顿悟。眼曰:「经藏子漏逗了也。」自是与师商榷渊奥,亹亹无尽。眼称善,因手书「真牧」二字授之。绍兴己巳,归宗虚席,郡侯以礼请,坚卧不应。宝文李公懋尝问道于师,同属官强之,乃就。上堂:「且第一句如何道?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时、父母未生时、佛未出世时、祖师未西来时道得,已是第二句。且第一句如何道?直饶你十成道得,未免左之右之。」卓拄杖,下座。上堂,良久召大众曰:「作么生?若也拟议,贤上座谩你诸人去也。打地和尚,嗔他秘魔岩主擎个叉儿,胡说乱道,遂将一掴成齑粉,散在十方世界,还知么?」举拂子曰:「而今却在拂子头上,说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阎老子知得,乃曰:贤上座,你若相当去,不妨奇特;或不相当,总在我手里。只向他道:阎老子你也退步,摸索鼻孔看。」击禅床,下座。僧问:「久默斯要,已泄真机。学人上来,请师开示。」师曰:「耳朵在甚么处?」曰:「一句分明该万象。」师曰:「分明底事作么生?」曰:「台星临照,枯木回春。」师曰:「换却你眼睛。」 道场明辩禅师 安吉州道场正堂明辩禅师,本郡俞氏子。幼事报本蕴禅师,圆颅受具后,谒诸名宿。至西京少林,闻僧举「佛眼以古诗发明罽宾王斩师子尊者」话,曰:「杨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一声羌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师默有所契,即趋龙门,求入室。佛眼问:「从上祖师方册因缘,许你会得。」忽举拳曰:「这个因何唤作拳?」师拟对,眼筑其口曰:「不得作道理。」于是顿去知见。住后,上堂:「猛虎口边拾得,毒蛇头上安排。更不钉桩摇橹,回头别有生涯。婆子被我勘破了,大悲院里有村斋。」上堂:「净五眼,涌金春色晚。得五力,吹落碧桃华,唯证乃知难可测。」卓拄杖曰:「一片何人得?流经十万家。」上堂:「三祖道,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当时老僧若见,便与一掴。且道是憎邪是爱邪?近来经界稍严,不许诡名挟佃。」解夏,上堂:「十五日已前不得去,少林只履无藏处。十五日已后不得住,桂子天香和雨露。正当十五日,又且如何?阿呵呵!风流不在著衣多。」上堂,举:「僧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子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师曰:「我疑千年苍玉精,化为一片秋水骨。海神欲护护不得,一旦鳌头忽擎出。」上堂:「华开陇上,柳绽堤边。黄莺调叔夜之琴,芳草入谢公之句。何必闻声悟道,见色明心?非唯水上觅沤,已是眼中著屑。」擘开胸曰:「汝等当观吾紫磨金色之身,今日则有,明日则无。大似无风起浪,全不知羞。且道今日事作么生?好个迷逢达磨,不知谁解承当?」僧问:「如何是佛?」师乃鸣指三下。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师曰:「横身三界外,独脱万机前。」曰:「只如风穴道,长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华香。又作么生?」师曰:「说这个不唧[口+留]汉作么?」曰:「嫩竹摇金风细细,百华铺地日迟迟。」师曰:「你向甚么处见风穴?」曰:「眼里耳里绝潇洒。」师曰:「料掉无交涉。」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未过冬至莫道寒。」曰:「出水后如何?」师曰:「未过夏至莫道热。」曰:「出与未出时如何?」师曰:「三十年后,不要错举。」问:「如何是佛?」师曰:「无柴猛烧火。」曰:「如何是法?」师曰:「贫做富装裹。」曰:「如何是僧?」师曰:「卖扇老婆手遮日。」曰:「如何是和尚栗棘蓬?」师曰:「不答此话。」曰:「为甚么不答?」师大笑曰:「吞不进,吐不出。」问:「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师曰:「古墓毒蛇头戴角。」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师曰:「虚空笑点头。」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师曰:「石人拍手笑呵呵。」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师曰:「布袋里猪头。」曰:「四喝已蒙师指示,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锯解秤锤,随声便喝。佛眼忌拈香,龙门和尚阐提潦倒,不信佛法,灭除禅道。拶破毗卢向上关,猫儿洗面自道好。一炷沉香炉上然,换手槌胸空懊恼。」遂摇手曰:「休懊恼。」以坐具搭肩上,作女人拜,曰:「莫怪下房媳妇触忤大人好!」室中垂问曰:「猫儿为甚么爱捉老鼠?」又曰:「板鸣因甚么狗吠?」师家风严冷,初机多惮之。因赞达磨曰:「升元阁前[忏-千+么][忏-千+罗],洛阳峰畔乖张,皮髓传成话霸,只履无处埋藏。不是一番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雪堂行一见,大称赏曰:「先师犹有此人在。只消此赞,可以坐断天下人舌头。」由是衲子奔凑。临终登座,拈拄杖于左边,卓一下曰:「三十二相无此相。」于右边卓一下曰:「八十种好无此好。僧繇一笔画成,志公露出草蒿。」又卓一下,顾大众曰:「莫懊恼,直下承当休更讨。」下座归方丈,俨然趺坐而逝。火后收灵骨设利,藏所建之塔曰仙人山。 方广深禅师 潭州方广深禅师,僧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未审意旨如何?」师曰:「富嫌千口少,贫恨一身多。」 世奇首座 世奇首座者,成都人也。遍依师席,晚造龙门。一日燕坐,瞌睡间群蛙忽鸣,误听为净发版响。亟趋往,有晓之者曰:「蛙鸣非版也。」师恍然,诣方丈剖露。佛眼曰:「岂不见罗睺罗?」师遽止曰:「和尚不必举,待去自看。」未几有省,乃占偈曰:「梦中闻版响,觉后虾蟆啼。虾蟆与版响,山岳一时齐。」由是益加参究,洞臻玄奥。眼命分座,师固辞,曰:「此非细事也。如金针刺眼,毫发若差,睛则破矣。愿生生居学地,而自锻炼。」眼因以偈美之曰:「有道只因频退步,谦和元自惯回光。不知已在青云上,犹更将身入众藏。」暮年,学者力请,不容辞。后因说偈曰:「诸法空故我心空,我心空故诸法同。诸法我心无别体,只在而今一念中。且道是那一念?」众罔措,师喝一喝而终。 净居尼慧温禅师 温州净居尼慧温禅师,上堂,举:「法眼示众曰,三通鼓罢,簇簇上来,佛法人事,一时周毕。」师曰:「山僧道,三通鼓罢,簇簇上来。拄杖不在,苕帚柄聊与三十。」 给事冯楫居士 给事冯楫济川居士,自壮扣诸名宿,最后居龙门,从佛眼远禅师。再岁,一日同远经行法堂,偶童子趋庭,吟曰:「万象之中独露身。」远拊公背曰:「好!聋。」公于是契入。绍兴丁巳,除给事。会大慧禅师就明庆开堂,慧下座,公挽之曰:「和尚每言于士大夫前曰,此生决不作这虫豸,今日因甚却纳败缺?」慧曰:「尽大地是个杲上座,你向甚处见他?」公拟对,慧便掌。公曰:「是我招得。」越月,特丐祠坐夏径山,榜其室曰「不动轩」。一日,慧升座,举:「药山问石头曰:『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承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慈悲示诲。』头曰:『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你作么生?』山罔措。头曰:『子缘不在此,可往江西见马大师去。』山至马祖处,亦如前问。祖曰:『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不是。』山大悟。」慧拈罢,公随至方丈曰:「适来和尚所举底因缘,某理会得了。」慧曰:「你如何会?」公曰:「恁么也不得苏嚧娑婆诃,不恁么也不得唏唎娑婆诃。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苏嚧唏唎娑婆诃。」慧印之以偈曰:「梵语唐言打成一块。咄哉俗人,得此三昧。」公后知邛州,所至宴晦无倦。尝自咏曰:「公事之余喜坐禅,少曾将胁到床眠。虽然现出宰官相,长老之名四海传。」至二十三年秋,乞休致,预报亲知,期以十月三日报终。至日,令后厅置高座,见客如平时。至辰巳间,降阶望阙肃拜。请漕使摄邛事,著僧衣履,踞高座,嘱诸官吏及道俗,各宜向道,扶持教门,建立法幢。遂拈拄杖按膝,蜕然而化。漕使请曰:「安抚去住如此自由,何不留一颂以表罕闻?」公张目,索笔书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老人言尽,龟哥眼赤。」竟尔长往。建炎后名山巨刹,教藏多不存,公累以己俸印施,凡一百二十八藏,用祝君寿,以康兆民。门人蒲大聘尝志其事,有语录、颂古行于世。 开福宁禅师法嗣 大沩善果禅师 潭州大沩月庵善果禅师,信州余氏子。上堂:「奚仲造车一百辐,拈却两头除却轴。」以拄杖打一圆相曰:「且莫错认定盘星。」卓一卓,下座,谢供头。上堂:「解猛虎颔下金铃,惊群动众。取苍龙穴里明珠,光天照地。山僧今日到此,赞叹不及。汝等诸人,合作么生?」竖起拂子曰:「贬上眉毛,速须荐取。」掷拂子,下座。上堂:「心生法亦生,心灭法亦灭。心法两俱忘,乌龟唤作鳖。诸禅德,道得也未?若道得,道林与你拄杖子。其或未然,归堂吃茶去。」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时如何?」师曰:「鱼行水浊。」曰:「二祖礼三拜,为甚么却得其髓?」师曰:「地肥茄子大。」曰:「只如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明甚么边事?」师曰:「贼以赃为验。」曰:「有时乘好月,不觉过沧洲。」师曰:「阇黎无分。」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时如何?」师曰:「验尽当行家。」曰:「树倒藤枯,句归何处?又作么生?」师曰:「风吹日炙。」曰:「沩山呵呵大笑,聋!」师曰:「波斯读梵字。」曰:「道吾推倒泥里,沩山不管,此意又且如何?」师曰:「有理不在高声。」曰:「罗山道:道吾是撮马粪汉。又作么生?」师曰:「多口阿师。」曰:「今日足见老师七通八达。」师曰:「仰面哭苍天。」僧礼拜。师曰:「过。」问:「莲花未出水时如何?」师曰:「乾坤无异色。」曰:「出水后如何?」师曰:「遍界有清香。」 大随静禅师法嗣 石头自回禅师 合州钓鱼台石头自回禅师,本郡人也。世为石工,虽不识字,志慕空宗,每求人口授法华,能诵之。弃家投大随,供扫洒。寺中令取崖石,师手不释锤凿,而诵经不辍口。随见而语曰:「今日硿磕,明日硿磕,死生到来,作甚折合?」师愕然,释其器。设礼,愿闻究竟法,因随至方丈。随令且罢诵经,看赵州勘婆因缘。师念念不去心。久之,因凿石,石稍坚,尽力一锤,瞥见火光,忽然省彻。走至方丈,礼拜呈颂曰:「用尽工夫,浑无巴鼻。火光迸散,元在这里。」随忻然曰:「子彻也。」复献赵州勘婆颂曰:「三军不动旗闪烁,老婆正是魔王脚。赵州无柄铁扫帚,扫荡烟尘空索索。」随可之,遂授以僧服。人以其为石工,故有回石头之称也。上堂:「参禅学道,大似井底叫渴相似,殊不知塞耳塞眼,回避不及。且如十二时中,行住坐卧,动转施为,是甚么人使作?眼见耳闻,何处不是路头?若识得路头,便是大解脱路。方知老汉与你证明,山河大地与你证明,所以道: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诸仁者,大凡有一物当途,要见一物之根源。一物无处,要见一物之根源。见得根源,源无所源。所源既非,何处不圆?诸禅德,你看老汉有甚么胜你处?诸人有甚么不如老汉处?还会么?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 护圣居静禅师 潼川府护圣愚丘居静禅师,成都杨氏子。年十四,礼白马安慧为师。闻南堂道望,遂往依焉。堂举香严「枯木里龙吟」话,往返酬诘,师于言下大悟。一日,堂问曰:「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汝作么生?」师曰:「且须挥剑。若不挥剑,渔父栖巢。」堂矍然曰:「这小厮儿。」师珍重便行。﹝行,原作「打」,据续藏本改﹞出住东岩。上堂:「月生一,东岩乍住增愁寂。红尘世路有多端,米面食储无颗粒。崖为伴,泉为匹,飒飒清风来入室。山王土地暗中忙,云版钟鱼偷泪滴。世人莫道守空岩,亦有东篱打西壁。」尝谓众曰:「参学至要,不出先南堂道:最初句及末后句,透得过者,一生事毕。傥或未然,更与你分作十门,各各印证自心,还得稳当也未?一、须信有教外别传。二、须知有教外别传。三、须会无情说法与有情说法无二。四、须见性如观掌中之物,了了分明,一一田地稳密。五、须具择法眼。六、须行鸟道玄路。七、须文武兼济。八、须摧邪显正。九、须大机大用。十、须向异类中行。凡欲绍隆法种,须尽此纲要,方坐得这曲录床子,受得天下人礼拜,敢与佛祖为师。若不到恁么田地,只一向虚头,他时异日,阎老子未放你在。」间有学者各门颂出,呈师,师以颂示曰:「十门纲要掌中施,机会来时自有为。作者不须排位次,大都首末是根基。」 南岩胜禅师 简州南岩胜禅师,上堂召大众曰:「护生须是杀,杀尽始安居。会得个中意,分明在半途。且道到家一句又作么生?释迦弥勒没量大,看来犹只是他奴。」僧问:「放行五位即不问,把定三关事若何?」师曰:「横按镆邪全正令。」曰:「把定三关蒙指示,放行五位事如何?」师曰:「太平寰宇斩痴顽。」曰:「恁么则南岩门下,土旷人稀。」师曰:「灵利衲僧,只消一点。」曰:「自古自今,同生同死时如何?」师曰:「家贼难防。」曰:「今日学人小出大遇去也。」师便打。曰:「须是老僧打你始得。」僧礼拜,师曰:「切忌诈明头。」 梁山师远禅师 常德府梁山廓庵师远禅师,合川鲁氏子。上堂,举「杨岐三脚驴子」话,乃召大众曰:「杨其汤者,莫若扑其火;壅其流者,莫若杜其源。此乃智人之明鉴。佛法之至论,正在斯焉。这因缘,如今丛林中提唱者甚多,商量者不少。有般底,只道宗师家无固必,凡有所问,随口便答。似则也似,是即未是。若恁么,只作个干无事会。不见杨岐用处,乃至祖师,千差万别,方便门庭,如何消遣?又有般底,只向佛边会,却与自己没交涉。古人道,凡有言句,须是一一消归自己,又作么生?又有般底,一向只作自己会,弃却古人用处,唯知道明自己事,古人方便却如何消遣?既消遣不下,却似抱桥柱澡洗,要且放手不得。此亦是一病。又有般底,却去脚多少处会。若恁么会,此病最难医也。所以他语有巧妙处,参学人卒难摸索,才拟心则差了也。前辈谓之杨岐宗旨,须是他屋里人,到恁么田地,方堪传授。若不然者,则守死善道之谓也。这公案直须还他透顶彻底汉,方能了得。此非止禅和子会不得,而今天下丛林中,出世为人底,亦少有会得者。若要会去,直须向威音那畔,空劫已前,轻轻觑著,提起便行,捺著便转。却向万仞峰前进一步,可以笼罩古今,坐断天下人舌头。如今还有恁么者么?有则出来道看。如无,更听一颂:三脚驴子弄蹄行,直透威音万丈坑。云在岭头闲不彻,水流涧下太忙生。湖南长老谁解会,行人更在青山外。」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这个说话,是家常茶饭。须知衲僧家,别有奇特处始得。且道衲僧门下有甚奇特处?天得一,斗牛女虚危室壁。地得一,万象森罗及瓦砾。君王得一,上下四维无等匹。且道衲僧得一时如何?要见客从何处来,闲持经卷倚松立。」浴佛上堂,举「药山浴佛公案」,拈云:「这僧问处,依稀越国,仿彿杨州。药山答来,眼似流星,机如掣电。点检将来,二俱不了。若是山僧即不然,当是时,才见他问,只浴得这个,且不浴得那个。但转木杓柄与伊,待他拟议之间,拦面便泼。假饶这僧有大神通,具大智, 慧,也无施展处。敢问大众,这个即且置﹝置,原作「致」,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唤甚么作那个?」下座:「佛殿烧香,为你说破。」师有十牛图并颂行于世。 能仁绍悟禅师 嘉州能仁默堂绍悟禅师,结夏上堂:「最初一步,十方世界现全身。末后一言,一微尘中深锁断。有时提起,如倚天长剑,光耀乾坤。有时放下,似红炉点雪,虚含万象。得到恁么田地,夭魔外道,拱手归降。三世诸佛,一时稽首。便可以大圆觉为我伽蓝,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如是则朝往西天,暮归东土,亦是禁足。百花丛里坐,淫坊酒肆行,亦是禁足。虽然如是,不曾动著这里一步。恁么则九旬无虚弃之功,百劫有今时之用。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化。此即是涅槃妙心,金刚王宝剑。敢问大众,作么生得到这田地去?如人上山,各自努力。」上堂,举赵州访二庵主公案,颂曰:「一重山尽一重山,坐断孤峰子细看。雾卷云收山岳静,楚天空阔一轮寒。」 子言庵主 彭州土溪智陀子言庵主,绵州人也。初至大随,闻举石头和尚示众偈,倏然领旨。归隐土溪,悬崖绝壑间有石若蹲异兽。师凿以为室,中发异泉,无涸溢,四众讶之。居三十年,化风盛播。室成日,作偈曰:「一击石庵全,纵横得自然。清凉无暑气,涓洁有甘泉。宽廓含沙界,寂寥绝众缘。个中无限意,风月一床眠。」 南修造禅师 剑门南修造者,淳厚之士也。自大随一语契投,服勤不怠。归谒崇化赟禅师,坐次,赟以宗门三印问之,南曰:「印空印泥印水,平地寒涛竞起。假饶去就十分,也是灵龟曳尾。」 尚书莫将居士 莫将尚书,字少虚,家世豫章分宁。因官西蜀,谒南堂静禅师咨决心要。堂使其向一切处提撕。适如厕,俄闻秽气,急以手掩鼻。遂有省,即呈以偈曰:「从来姿韵爱风流,几笑时人向外求。万别千差无觅处,得来元在鼻尖头。」南堂答曰:「一法才通法法周,纵横妙用更何求?青蛇出匣魔军伏,碧眼胡僧笑点头。」 龙图王萧居士 龙图王萧居士,字观复。留昭觉日,闻开静板声,有省。问南堂曰:「某有个见处,才被人问,却开口不得。未审过在甚处?」堂曰:「过在有个见处。」堂却问:「朝旆几时到任?」公曰:「去年八月四日。」堂曰:「自按察几时离衙?」公曰:「前月二十。」堂曰:「为甚么道开口不得?」公乃契悟。 五祖自禅师法嗣 龙华高禅师 蕲州龙华高禅师,上堂:「象王行,师子住,赤脚昆仑眉卓竖。寒山拾得笑呵呵,指点门前老松树。且道他指点个甚么?忽然风吹倒时,好一堆柴。」 南岳下十六世 径山杲禅师法嗣 教忠弥光禅师 泉州教忠晦庵弥光禅师,闽之李氏子。儿时寡言笑,闻梵呗则喜。十五,依幽岩文慧禅师圆顶。犹喜阅群书。一日曰:「既剃发染衣,当期悟彻。岂醉于俗典邪?」遂出岭,﹝遂,原作「逐」,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谒圆悟禅师于云居。次参黄檗祥高庵悟,机语皆契。以淮楚盗起,归谒佛心,会大慧寓广,因往从之。慧谓曰:「汝在佛心处所得者,试举一二看。」师举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曰:「佛心即不然,总不恁么来时,如何劈脊便打,从教遍界分身。」慧曰:「汝意如何?」师曰:「某不肯他,后头下个注脚。」慧曰:「此正是以病为法。」师毅然无信可意。慧曰:「汝但揣摩看。」师竟以为不然。经旬,因记海印信禅师拈曰:「雷声浩大,雨点全无。」始无滞,趋告慧。慧以举道者见琅邪并玄沙未彻语诘之。师对已,慧笑曰:「虽进得一步,只是不著所在。如人斫树,根下一刀,则命根断矣。汝向枝上斫,其能断命根乎?今诸方浩浩说禅者,见处总如此,何益于事?其杨岐正传,三四人而已。」师愠而去。翌日,慧问:「汝还疑否?」师曰:「无可疑者。」慧曰:「只如古人相见,未开口时已知虚实,或闻其语,便识浅深。此理如何?」师悚然汗下,莫知所诣。慧令究有句无句。慧过云门庵,师侍行,一日问曰:「某到这里,不能得彻,病在甚处?」慧曰:「汝病最癖,世医拱手。何也?别人死了活不得,汝今活了未曾死。要到大安乐田地,须是死一回始得。」师疑情愈深,后入室,慧问:「吃粥了也,洗钵盂了也?去却药忌,道将一句来。」师曰:「裂破。」慧震威喝曰:「你又说禅也。」师即大悟。慧挝鼓告众曰:「龟毛拈得笑咍咍,一击万重关锁开。庆快平生在今日,孰云千里赚吾来?」师亦以颂呈之曰:「一拶当机怒雷吼,惊起须弥藏北斗。洪波浩渺浪滔天,拈得鼻孔失却口。」住后,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放憨作么?及乎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情知汝等诸人,卒讨头鼻不著,为甚如此?只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上堂:「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掷拂子曰:「山僧今日已是放下了也。汝等诸人,又作么生?」复曰:「侍者收取拂子。」僧问:「文殊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师曰:「山僧今日困。」曰:「罔明为甚么却出得?」师曰:「令人疑著。」曰:「恁么则擘开华岳千峰秀,放出黄河一派清。」师曰:「一任卜度。」 东林道颜禅师 江州东林卍庵道颜禅师,潼川人,族鲜于氏。久参圆悟,微有省发。洎悟还蜀,嘱依妙喜,仍以书致喜曰:「颜川彩绘已毕,但欠点眼耳。他日嗣其后,未可量也。」喜居云门及洋屿,师皆在焉。朝夕质疑,方大悟。住后,上堂:「一叶落,天下秋。一尘起,大地收。鸟窠吹布毛,便有人悟去。今时学者,为甚么却不识自己?」良久曰:「莫错怪人好!」上堂:「欲识诸佛心,但向众生心行中识取。欲识常住不凋性,但向万物迁变处会取。还识得么?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上堂:「诸人知处,良遂总知。良遂知处,诸人不知。作么生是良遂知处?」乃曰:「鸬鹚语鹤。」上堂:「仲冬严寒,三界无安。富者快乐,贫者饥寒。不识玄旨,错认定盘。何也?牛头安尾上,北斗面南看。」上堂:「一滴滴水,一滴滴冻。天寒人寒,风动幡动。云门扇子,勃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不出诸人十二时中寻常受用。」上堂云:「圆通门户,八字打开。若是从门入得,不堪共语。须是入得无门之门,方可坐登堂奥。所以道,过去诸如来,斯门已成就。现在诸菩萨,今各入圆明。未来参学人,当依如是法。从上诸圣,幸有如此广大门风,不能继绍,甘自鄙弃。穿窬墙壁,好不丈夫!敢问大众,无门之门作么生入?」良久云:「非唯观世音,我亦从中证。」上堂:「元宵已过,化主出门。六群比丘,各从其类。此众无复枝叶,纯有贞实。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矣。麒麟不为瑞,鸑鷟不为荣,麦秀两岐,禾登九穗,总不消得。但愿官中无事,林下栖禅,水牯牛饱卧斜阳,担板汉清贫长乐。粥足饭足,俯仰随时。筋笼不乱搀匙,老鼠不咬甑箄。山家活计,淡薄长情。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良久曰:「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上堂:「去年寒食后,今年寒食前。日日是好日,不是正中偏。」上堂:「客舍久留连,家乡夕照边。檐悬三月雨,水没两湖莲。镬漏烧灯盏,柴生满灶烟。已忘南北念,入望尽平川。」上堂:「旃檀林,无杂树,郁密深沉师子住。所以旃檀丛林,旃檀围绕。荆棘丛林,荆棘围绕。一人为主,两人为伴,成就万亿国土。士农工商,若夜叉,若罗刹,见行魔业,『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僧问:「香严上树话,意旨如何?」师曰:「描不成,画不就。」曰:「李陵虽好手,争奈陷番何!」师曰:「甚么处去来?」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元固。」僧近前曰:「喏,喏。」师曰:「裈无裆,裤无口。」问:「如何是佛?」师曰:「志公和尚。」曰:「学人问佛,何故答志公和尚?」师曰:「志公不是闲和尚。」曰:「如何是法?」师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曰:「是甚么章句?」师曰:「绝妙好辞。」曰:「如何是僧?」师曰:「钓鱼船上谢三郎。」曰:「何不直说?」师曰:「玄沙和尚。」曰:「三宝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王乔诈仙得仙。」僧呵呵大笑,师乃叩齿。 西禅鼎需禅师 福州西禅懒庵鼎需禅师,本郡林氏子。幼举进士有声。年二十五,因读遗教经,忽曰:「几为儒冠误。」欲去家,母难之。以亲迎在期,师乃绝之曰:「夭桃红杏,一时分付春风。翠竹黄花,此去永为道伴。」竟依保寿乐禅师为比丘。一锡湖湘,遍参名宿,法无异味。归里结庵,于羌峰绝顶,不下山者三年。佛心才禅师挽出,首众于大乘。尝问「学者即心即佛因缘」。时妙喜庵于洋屿,师之友弥光与师书云:「庵主手段,与诸方别。可来少款,如何?」师不答,光以计邀师饭,师往赴之。会妙喜为诸徒入室,师随喜焉。妙喜举:「僧问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作么生?」师下语,妙喜诟之曰:「你见解如此,敢妄为人师耶?」鸣鼓普说,讦其平生珍重得力处,排为邪解。师泪交颐,不敢仰视。默计曰:「我之所得,既为所排。西来不传之旨,岂止此耶?」遂归心弟子之列。一日,喜问曰:「内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么时如何?」师拟开口,喜拈竹篦,劈脊连打三下。师于此大悟,厉声曰:「和尚已多了也。」喜又打一下,师礼拜。喜笑云:「今日方知吾不汝欺也。」遂印以偈云:「顶门竖亚摩醯眼,肘后斜悬夺命符。瞎却眼,卸却符,赵州东壁挂葫芦。」于是声名喧动丛林。住后,上堂曰:「句中意,意中句,须弥耸于巨川。句铲意,意铲句,烈士发乎狂矢。任待牙如剑树,口似血盆,徒逞词锋,虚张意气。所以净名杜口,早涉繁词。摩竭掩关,已扬家丑。自余瓦棺老汉、岩头大师,向羌峰顶上,拏风鼓浪,玩弄神变。脚跟下好与三十。且道过在甚么处?」良久云:「机关不是韩光作,莫把胸襟当等闲。」至节,上堂云:「二十五日已前,群阴消伏,泥龙闭户。二十五日已后,一阳来复,铁树开花。正当二十五日,尘中醉客,骑驴骑马,前街后街,递相庆贺。物外闲人,衲帔蒙头,围炉打坐。风萧萧,雨萧萧,冷湫湫。谁管你张先生,李道士,胡达磨。」上堂:「懒翁懒中懒,最懒懒说禅。亦不重自己,亦不重先贤。又谁管你地,又谁管你天。物外翛然无个事,日上三竿犹更眠。」上堂,举:「僧问赵州:『如何是古人言?』州云:『谛听谛听。』」师曰:「谛听即不无,切忌唤钟作瓮。」室中问僧:「万法归一,一归何处?」曰:「新罗国里。」师曰:「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聋!」曰:「今日亲见赵州。」师曰:「前头见,后头见?」僧乃作斫额势。师曰:「上座甚处人?」曰:「江西。」师曰:「因甚么却来这里纳败缺?」僧拟议,师便打。 东禅思岳禅师 福州东禅蒙庵思岳禅师,上堂:「蛾羊蚁子说一切法,墙壁瓦砾现无边身。见处既精明,闻中必透脱。所以雪峰和尚凡见僧来,辊出三个木毬,如弄杂剧相似。玄沙便作斫牌势,卑末谩道将来,普贤今日谤古人,千佛出世,不通忏悔。这里有人谤普贤,定入拔舌地狱。且道谤与不谤者,是谁心不负人,面无惭色?」上堂:「达磨来时,此土皆知梵语。及乎去后,西天悉会唐言。若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大似羚羊挂角,猎犬寻踪。一意乖疏,万言无用。可谓来时他笑我,不知去后我笑他。唐言梵语亲分付,自古斋僧怕夜茶。」上堂:「腊月初,岁云徂。黄河冻已合,深处有嘉鱼。活鱍鱍,跳不脱,又不能相煦以湿,相濡以沫。惭愧菩萨摩诃萨,春风几时来,解此黄河冻?令鱼化作龙,直透桃花浪。会即便会,痴人面前且莫说梦。」上堂,僧问:「如何是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师曰:「从苗辨地,因语识人。」曰:「如何是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师曰:「筑著磕著。」曰:「如何是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师曰:「向下文长,付在来日。」复曰:「一转语如天普盖,似地普擎。一转语,舌头不出口。一转语,且喜没交涉。要会么?惭愧!世尊面赤,不如语直。大小岳上座,口似磉盘,今日为这问话僧讲经,不觉和注脚一时说破。」便下座。上堂:「哑却我口,直须要道。塞却你耳,切忌蹉过。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道泗洲大圣在洪州打坐。十字街头卖行货。是甚么?断跟草鞋,尖檐席帽。」 西禅守净禅师 福州西禅此庵守净禅师,上堂:「谈玄说妙,撒屎撒尿。行棒行喝,将盐止渴。立主立宾,华擘宗乘。设或总不恁么,又是鬼窟里坐。到这里,山僧已是打退堂鼓。且道诸人,寻常心愤愤,口悱悱,合作么生?莫将闲学解,埋没祖师心。」上堂:「若也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无足。若也只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无眼。直得眼足相资,如车二轮,如鸟二翼,正好勘过了打。」上堂:「九夏炎炎大热,木人汗流不辍。夜来一雨便凉,莫道山僧不说。」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若欲正提纲,直须大地荒。欲来冲雪刃,未免露锋铓。当恁么时,释迦老子出头不得即不问,你诸人只如马镫里藏身,又作么生话会?」上堂:「道是常道,心是常心。汝等诸人,闻山僧恁么道,便道我会也。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头上是天,脚下是地。耳里闻声,鼻里出气。忽若四大海水在汝头上,毒蛇穿你眼睛,虾蟆入你鼻孔,又作么生?」上堂:「文殊普贤谈理事,临济德山行棒喝。东禅一觉到天明,偏爱风从凉处发。咄!」上堂:「善斗者不顾其首,善战者必获其功。其功既获,坐致太平。太平既致,高枕无忧。罢拈三尺剑,休弄一张弓。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风以时而雨以时,渔父歌而樵人舞。虽然如是,尧舜之君,犹有化在。争似乾坤收不得,尧舜不知名,浑家不管兴亡事,偏爱和云占洞庭。」上堂:「闭却口,时时说。截却舌,无间歇。无间歇,最奇绝。最奇绝,眼中屑。既是奇绝,为甚么却成眼中屑?了了了时无可了,玄玄玄处亦须呵。」上堂:「佛祖顶[宁+页]上,有泼天大路。未透生死关,如何敢进步?不进步,大千没遮护。一句绝言诠,那吒擎铁柱。」开堂,拈香罢,就座。南堂和尚白槌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随声便喝曰:「此是第几义?久参先德,已辨来端。后学有疑,不妨请问。」僧问;「阿难问迦叶,世尊传金襕外,别传何物?迦叶唤阿难,阿难应诺。未审此意如何?」师曰:「切忌动著。」曰:「只如迦叶道『倒却门前刹竿著』,又作么生?」师曰:「石牛横古路。」曰:「只如和尚于佛日处,还有这个消息也无?」师曰:「无这个消息。」曰:「争奈定光金地遥招手,智者江陵暗点头。」师曰:「莫将庭际柏,轻比路傍蒿。」僧礼拜,师乃曰:「定光金地遥招手,智者江陵暗点头。已是白云千万里,那堪于此未知休。设或于此便休去,一场狼藉不少,还有检点得出者么?如无,山僧今日失利!」僧问:「佛佛授手,祖祖相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速礼三拜。」问:「不施寸刃,请师相见。」师曰:「逢强即弱。」曰:「何得埋兵掉斗。」师曰:「只为阇黎寸刃不施。」曰:「未审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败将不斩。」问:「古佛堂前,甚么人先到?」师曰:「无眼村翁。」曰:「未审如何趣向?」师曰:「楖栗横担。」 开善道谦禅师 建宁府开善道谦禅师,本郡人。初之京师依圆悟,无所省发。后随妙喜庵居泉南,及喜领径山,师亦侍行。未几,令师往长沙通紫岩居士张公书,师自谓:「我参禅二十年,无入头处。更作此行,决定荒废。」意欲无行。友人宗元者叱曰:「不可。在路便参禅不得也去,吾与汝俱往。」师不得已而行,在路泣语元曰:「我一生参禅,殊无得力处。今又途路奔波,如何得相应去?」元告之曰:「你但将诸方参得底,悟得底,圆悟妙喜为你说得底,都不要理会。途中可替底事,我尽替你。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你须自家支当。」师曰:「五件者何事,愿闻其要。」元曰:「著衣吃饭,屙屎放尿,驼个死尸路上行。」师于言下领旨,不觉手舞足蹈。元曰:「你此回方可通书。宜前进,吾先归矣。」元即回径山,师半载方返。妙喜一见而喜曰:「建州子,你这回别也。」住后,上堂:「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良久云:「八月秋,何处热?」上堂:「壁立千仞,三世诸佛,措足无门。是则是,太杀不近人情。放一线道,十方刹海,放光动地。是则是,争奈和泥合水。须知通一线道处壁立千仞,壁立千仞处通一线道。横拈倒用,正按傍提,电激雷奔,崖颓石裂。是则是,犹落化门到这里。壁立千仞也没交涉,通一线道也没交涉。不近人情,和泥合水,总没交涉。只这没交涉,也则没交涉。是则是,又无佛法道理。若也出得这四路头,管取乾坤独步。且独步一句作么生道?莫怪从前多意气,他家曾踏上头关。」上堂:「去年也有个六月十五,今年也有个六月十五。去年六月十五,少却今年六月十五。今年六月十五,多却去年六月十五。多处不用减,少处不用添。既不用添,又不用减,则多处多用,少处少用。」乃喝一喝曰:「是多是少?」良久曰:「个中消息子,能有几人知?」上堂:「洞山麻三斤,将去无星秤子上定过,每一斤恰有一十六两,二百钱重,更不少一牦。正与赵州殿里底一般,只不合被大愚锯解秤锤,却教人理会不得。如今若要理会得,但问取云门干屎橛。」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撞倒灯笼,打破露柱。佛殿奔忙,僧堂回顾。子细看来,是甚家具?咄!只堪打老鼠。」上堂:「诸人从僧堂里恁么上来,少间,从法堂头恁么下去,并不曾差了一步。因甚么却不会?」良久曰:「只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育王德光禅师 庆元府育王佛照德光禅师,临江军彭氏子。志学之年,依本郡东山光化寺吉禅师落发。一日入室,吉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么?」师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诣方丈请益:「昨日蒙和尚垂问,既不是心,又不是佛,又不是物,毕竟是甚么?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这沙弥,更要我与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师于是有省。后谒月庵果、应庵华、百丈震,终不自肯。适大慧领育王,四海英材鳞集,师亦与焉。大慧室中问师:「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师拟对,慧便棒。师豁然大悟,从前所得,瓦解冰消。初住台之光孝,僧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巾峰顶上塔心尖。」上堂:「临济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归。兴化于大觉棒头,明得黄檗意旨。若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若不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众中商量,尽道赤心片片。恩大难酬,总是识情卜度,未出阴界。且如临济悟去,是得黄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见得,许你顶门眼正,肘后符灵。其或未然,鸿福更为诸人通个消息。丈夫气宇冲牛斗,一踏鸿门两扇开。」上堂:「七手八脚,三头两面,耳听不闻,眼觑不见。苦乐逆顺,打成一片。且道是甚么?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上堂:「闻声悟道,落二落三。见色明心,错七错八。生机一路,犹在半途。且道透金刚圈、吞栗棘蓬底是甚么人?披蓑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师住灵隐日,孝宗皇帝尝诏问道,留宿内观堂。奏对机缘,备于本录。后示寂,塔全身于鄮峰东庵。 华藏宗演禅师 常州华藏遁庵宗演禅师,福州郑氏子。上堂,拈起拄杖曰:「识得这个,一生参学事毕。古人恁么道,华藏则不然。识得这个,更须买草鞋行脚。何也?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腊旦,上堂:「一九与二九,相逢不出手。世间出世间,无剩亦无少。」遂出手曰:「华藏不惜性命,为诸人出手去也。劈面三拳,拦腮一掌,灵利衲僧,自知痛痒。且转身一句作么生道?巡堂吃茶去。」上堂,举:「南泉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计。』赵州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师云:「南泉赵州也是徐六担板,只见一边。华藏也无活计可作,亦无家宅可破,逢人突出老拳,要伊直下便到。且道到后如何?三十六峰观不足,却来平地倒骑驴。」 天童净全禅师 庆元府天童无用净全禅师,越州翁氏子。上堂:「学佛止言真不立,参禅多与道相违。忘机忘境急回首,无地无锥转步归。佛不是心,亦非觌体,承当绝所依。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捷始应知。」上堂,良久召众曰:「还知么?」复曰:「败缺不少。」上堂,举:「长沙示众曰:『百尺竿头坐底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现全身。』大慧先师道:『要见长沙么?更进一步。』保宁则不然,要见长沙么?更退一步。毕竟如何?换骨洗肠重整顿,通身是眼更须参。」师到灵隐,请上堂:「灵山正派,达者犹迷。明来暗来,谁当辨的?双收双放,孰辨端倪?直饶千圣出来,也只结舌有分。何故?人归大国方为贵,水到潇湘始是清。」复曰:「适来松源和尚举竹篦话,令天童纳败缺。诸人要知么?听取一颂:『黑漆竹篦握起,迅雷不及掩耳。德山临济茫然,懵底如何插觜?』」大慧尝举灵云悟桃花问师,师曰:「灵云一见两眉横,引得渔翁良计生。白浪起时抛一钓,任教鱼鳖竞头争。」师自赞曰:「匙挑不上个村夫,文墨胸中一点无。曾把虚空揣出骨,恶声赢得满江湖。」后示寂,塔于本山。 大沩法宝禅师 大沩法宝禅师,福州人也。上堂:「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直须师子咬人,莫学韩卢逐块。阿呵呵!会不会?金刚脚下铁昆仑,捉得明州憨布袋。」上堂:「千般言,万种喻,只要教君早回去。夜来一片黑云生,莫教错却山前路。咄!」 玉泉昙懿禅师 福州玉泉昙懿禅师,久依圆悟,自谓不疑。绍兴初,出住兴化祥云,法席颇盛。大慧入闽,知其所见未谛,致书令来,师迟迟。慧小参,且痛斥,仍榜告四众。师不得已,破夏谒之。慧鞫其所证,既而曰:「汝恁么见解,敢嗣圆悟老人邪?」师退院亲之。一日入室,慧问:「我要个不会禅底做国师?」师曰:「我做得国师去也。」慧喝出。居无何,语之曰:「香严悟处不在击竹边,俱胝得处不在指头上。」师乃顿明。后住玉泉,为慧拈香。继省慧于小溪。慧升座,举:「云门一日拈拄杖示众曰:『凡夫实谓之有,二乘析谓之无,缘觉谓之幻有,菩萨当体即空。衲僧见拄杖子但唤作拄杖子。行但行,坐但坐,总不得动著。』」慧曰:「我不似云门老人,将虚空剜窟靇。」蓦拈拄杖曰:「拄杖子不属有,不属无,不属幻,不属空。」卓一下曰:「凡夫、二乘、缘觉、菩萨,尽向这里,各随根性,悉得受用。唯于衲僧分上,为害为冤,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进一步,则被拄杖子迷却路头;退一步,则被拄杖子穿却鼻孔。即今莫有不甘底么?试出来与拄杖子相见。如无,来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正恁么时合作么生?」下座,烦玉泉为众拈出。师登座,叙谢毕,遂举前话,曰:「适来堂头和尚恁么批判,大似困鱼止泺,病鸟栖芦。若是玉泉则不然。」拈拄杖曰:「拄杖子能有、能无、能幻、能空,凡夫、二乘、缘觉、菩萨,」卓一下曰:「向这里百杂碎。唯于衲僧分上,如龙得水,似虎靠山。要行便行,要坐便坐。进一步则乾坤震动,退一步则草偃风行。且道不进不退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闲持经卷倚松立,笑问客从何处来?」 荐福悟本禅师 饶州荐福悟本禅师,江州人也。自江西云门参侍妙喜,至泉南小溪,于时英俊毕集,受印可者多矣。师私谓其弃已,且欲发去。妙喜知而语之曰:「汝但专意参究,如有所得,不待开口,吾已识也。」既而有闻师入室者,故谓师曰:「本侍者参禅许多年,逐日只道得个不会。」师诟之曰:「这小鬼你未生时,我已三度霍山庙里退牙了,好教你知。」由是益锐志,以狗子无佛性话,举无字而提撕。一夕将三鼓,倚殿柱昏寐间,不觉无字出口吻,忽尔顿悟。后三日,妙喜归自郡城,师趋丈室,足才越阃,未及吐词。妙喜曰:「本胡子这回方是彻头也。」住后,上堂:「高揖释迦、不拜弥勒者,与三十拄杖。何故?为他只会步步登高,不会从空放下。东家牵犁、西家拽把者,与三十拄杖。何故?为他只会从空放下,不会步步登高。山僧恁么道,还有过也无?众中莫有点检得出者么?若点检得出,须弥南畔,把手共行。若点检不出,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上堂:「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释梵绝视听而雨华。大众,这一队不唧[口+留]汉,无端将祖父田园私地结契,各据四至界分,方圆长短,一时花擘了也。致令后代儿孙,千载之下,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卓锥之地。博山当时若见,十字路头掘个无底深坑,唤来一时埋却,免见递相钝置。何谓如此?不见道,家肥生孝子,国霸有谋臣。」上堂:「乾闼婆王曾奏乐,山河大地皆作舞。争如跛脚老云门,解道腊月二十五。博山今日有条攀条,无条攀例,也要应个时节。」蓦拈拄杖,横按膝上,作抚琴势云:「还有闻弦赏音者么?」良久云:「直饶便作凤凰鸣,毕竟有谁知指法?」卓一下,下座。 育王遵璞禅师 庆元府育王大圆遵璞禅师,福州人。幼同玉泉懿问道圆悟。数载后还里,佐懿于莆中祥云。绍兴甲寅,大慧居洋屿,师往讯之。入室次,慧问三圣兴化出不出、为人不为人话:「你道这两个老汉,还有出身处也无?」师于慧膝上打一拳。慧曰:「只你这一拳,为三圣出气,为兴化出气?速道!速道!」师拟议,慧便打。复谓曰:「你第一不得忘了这一棒。」后因慧室中问僧曰:「德山见僧入门便棒,临济见僧入门便喝,雪峰见僧入门便道是『甚么?』睦州见僧便道『现成公案』,放你三十棒。你道这四个老汉,还有为人处也无?」僧曰:「有。」慧曰:「札。」僧拟议,慧便喝。师闻遽领微旨。大慧欣然许之。 能仁祖元禅师 温州雁山能仁枯木祖元禅师,七闽林氏子。初谒雪峰预,次依佛心才,皆已机契。及依大慧于云门庵,夜坐次,睹僧剔灯,始彻证。有偈曰:「剔起灯来是火,历劫无明照破。归堂撞见圣僧,几乎当面蹉过。不蹉过是甚么?十五年前奇特,依前只是这个。」慧以偈赠之曰:「万仞崖头解放身,起来依旧却惺惺。饥餐渴饮浑无事,那论昔人非昔人?」绍兴乙巳春,﹝绍兴乙巳,应是「绍兴己巳之误,为公元二四九年。﹞出住能仁。上堂:「有佛处不得住,踏著秤锤硬似铁。无佛处急走过,脚下草深三尺。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北斗挂须弥,恁么则不去也。棒头挑日月,摘杨花。摘杨花,眼里瞳人著绣鞋。」卓拄杖,下座。上堂:「雁山枯木实头禅,不在尖新语句边。背手忽然摸得著,长鲸吞月浪滔天。」 灵岩了性禅师 真州灵岩东庵了性禅师,上堂:「勘破了也,放过一著,是衲僧破草鞋。现修罗相,作女人拜,是野狐精魅。打个圆相,虚空里下一点,是小儿伎俩。拦腮赠掌,拂袖便行,正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直饶向黑豆未生已前,一时坐断,未有吃灵岩拄杖分。敢问大众,且道为人节文在甚么处?还相委悉么?自从春色来嵩少,三十六峰青至今。」上堂:「一苇江头杨柳春,波心不见昔时人。雪庭要识安心士,鼻孔依前搭上唇。」竖起拂子曰:「祖师来也,还见么?若也见得,即今荐取。其或未然,此去西天路,迢迢十万余。」僧问:「人天交接,如何开示?」师曰:「金刚手里八棱棒。」曰:「忽被学人横穿凡圣,击透玄关时,又作么生?」师曰:「海门横铁柱。」问:「如何是独露身?」师曰:「牡丹花下睡猫儿。」 蒋山善直禅师 建康府蒋山一庵善直禅师,德安云梦人。初参妙喜于回雁峰下。一日,喜问之曰:「上座甚处人?」师曰:「安州人。」喜曰:「我闻你安州人会厮扑,是否?」师便作相扑势。喜曰:「湖南人吃鱼,因甚湖北人著鲠?」师打筋斗而出。喜曰:「谁知冷灰里,有粒豆爆出。」住保宁,上堂:「诸佛不曾出世,人人鼻孔辽天。祖师不曾西来,个个壁立千仞。高揖释迦,不拜弥勒,理合如斯。坐断千圣路头,独步大千沙界,不为分外。若向诸佛出世处会得,祖师西来处承当,自救不了,一生受屈。莫有大丈夫承当大丈夫事者么?出来与保宁争交。其或未然,不如拽破好!」便下座。一日,留守陈丞相俊卿会诸山茶话次,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公案,令诸山批判。皆以奇语取奉。师最后曰:「张打油,李打油,不打浑身只打头。」陈大喜。 万寿自护禅师 剑州万寿自护禅师,上堂:「古者道,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万寿即不然,若人识得心,未是究竟处。且那里是究竟处?」拈拄杖卓一下,曰:「甜瓜彻蒂甜,苦瓠连根苦。」 大沩景晕禅师 潭州大沩了庵景晕禅师,上堂:「云门一曲,腊月二十五,瑞雪飘空,积满江山坞。峻岭寒梅花正吐,手把须弥槌,笑打虚空鼓。惊起憍梵钵提,冷汗透身如雨。忿怒阿修罗王,握拳当胸问云:毕竟是何宗旨?咄!少室峰前,亦曾错举。」 灵隐了演禅师 临安府灵隐谁庵了演禅师,上堂:「面门拶破,天地悬殊。打透牢关,白云万里,饶伊两头坐断。别有转身,三生六十劫,也未梦见在。」喝一喝,下座。 光孝致远禅师 泰州光孝寺致远禅师,上堂,举女子出定话,乃曰:「从来打鼓弄琵琶,须是相逢两会家。佩玉鸣鸾歌舞罢,门前依旧夕阳斜。」 雪峰蕴闻禅师 福州雪峰崇圣普慈蕴闻禅师,洪州沈氏子。示众云:「旃檀丛林,旃檀围绕。师子丛林,师子围绕。虎狼丛林,虎狼围绕。荆棘丛林,荆棘围绕。大众,四种丛林,合向那一种丛林安居好?若也明得,九十日内,管取个个成佛作祖。其或未然,般若丛林岁岁凋,无明荒草年年长。」 连云道能禅师 处州连云道能禅师,汉州人。姓何氏。僧问:「镜清六刮,意旨如何?」师曰:「穿却你鼻孔。」曰:「学人有鼻孔即穿,无鼻孔又穿个甚么?」师曰:「抱赃叫屈。」曰:「如何是就毛刮尘?」师曰:「筠袁虔吉,头上插笔。」曰:「如何是就皮刮毛?」师曰:「石城虔化,说话厮骂。」曰:「如何是就肉刮皮?」师曰:「嘉眉果阆,怀里有状。」曰:「如何是就骨刮肉?」师曰:「漳泉福建,头匾如扇。」曰:「如何是就髓刮骨?」师曰:「洋澜左蠡,无风浪起。」曰:「髓又如何刮?」师曰:「十八十九,痴人夜走。」曰:「六刮已蒙师指示,一言直截意如何?」师曰:「结舌有分。」 灵隐道印禅师 临安府灵隐最庵道印禅师,汉州人。上堂:「大雄山下虎,南山鳖鼻蛇。等闲撞著,抱赏归家。若也不惜好手,便与拔出重牙。有么有么?」上堂:「五五二十五,击碎虚空鼓。大地不容针,十方无寸土。春生夏长复何云,甜者甜兮苦者苦。」中秋,上堂,举「马大师与西堂百丈南泉玩月」公案,师云:「马大师垂丝千尺,意在深潭。西堂振鬣,百丈摆尾,虽则冲波激浪,未免上他钩线。南泉自谓跃过禹门,谁知依前落在巨网。即今莫有绝罗笼、出窠臼底么?也好出来露个消息。贵知华藏门下,不致寂寥。其或未然,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竹原宗元庵主 建宁府竹原宗元庵主,本郡连氏子。久依大慧,分座西禅。丞相张公浚帅三山,以数院迎之,不就。归旧里,结茆号众妙园。宿衲士夫,交请开法。示众曰:「若究此事,如失却锁匙相似。只管寻来寻去,忽然撞著,恶,在这里。开个锁了,便见自家库藏,一切受用,无不具足,不假他求。别有甚么事?」示众曰:「诸方为人抽钉拔楔,解黏去缚,我这里为人添钉著楔,加绳加缚了,送向深潭里,待他自去理会。」示众曰:「主法之人,气吞宇宙,为大法王。若是释迦老子、达磨大师出来,也教伊叉手,向我背后立地,直得寒毛卓竖,亦未为分外。」一日,举:「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师乃曰:「见怪不怪,其怪自坏。」垂语云:「这一些子,恰如撞著杀人汉相似。你若不杀了他,他便杀了你。」 近礼侍者 近礼侍者,三山人。久侍大慧,尝默究竹篦话,无所入。一日,入室罢,求指示。慧曰:「你是福州人,我说个喻向你,如将名品荔枝,和皮壳一时剥了,以手送在你口里,只是你不解吞。」师不觉失笑曰:「和尚吞却即祸事。」慧后问师曰:「前日吞了底荔枝,只是你不知滋味。」师曰:「若知滋味,转见祸事。」 净居尼妙道禅师 温州净居尼妙道禅师,延平尚书黄公裳之女。开堂日,乃曰:「问话且止。直饶有倾湫之辩、倒岳之机,衲僧门下一点用不著。且佛未出世时,一事全无,我祖西来,便有许多建立。列刹相望,星分派列,以至今日,累及儿孙。遂使山僧于人天大众前无风起浪,向第二义门通个消息:语默该不尽底,弥亘大方。言诠说不及处,遍周沙界。通身是眼,觌面当机。电卷星驰,如何凑泊?有时一喝,生杀全威。有时一喝,佛祖莫辨。有时一喝,八面受敌。有时一喝,自救不了。且道那一喝是生杀全威?那一喝是佛祖莫辨?那一喝是八面受敌?那一喝是自救不了?若向这里荐得,堪报不报之恩。脱或未然,山僧无梦说梦去也。」拈起拂子曰:「还见么?若见,被见刺所障。」击禅床曰:「还闻么?若闻,被声尘所惑。直饶离见绝闻,正是二乘小果,跳出一步,盖色骑声。全放全收,主宾互换。所以道,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敢问诸人,即今是甚么时节?荡荡仁风扶圣化,熙熙和气助升平。」掷拂子,下座。尼问:「如何是佛?」师曰:「非佛。」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骨底骨董。」问:「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时如何?」师曰:「未屙已前,堕坑落堑。」 资寿尼妙总禅师 平江府资寿尼无著妙总禅师,丞相苏公颂之孙女也。年三十许,厌世浮休,脱去缘饰,咨参诸老,已入正信。作夏径山。大慧升堂,举「药山初参石头,后见马祖」因缘。师闻豁然省悟。慧下座,不动居士冯公楫随至方丈,曰:「某理会得和尚适来所举公案。」慧曰:「居士如何?」曰:「恁么也不得苏嚧娑婆诃,不恁么也不得唏哩娑婆诃。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苏嚧唏哩娑婆诃。」慧举似师,师曰:「曾见郭象注庄子,识者曰,却是庄子注郭象。」慧见其语异,复举岩头婆子话问之。师答偈曰:「一叶扁舟泛渺茫,呈桡舞桌别宫商。云山海月都抛却,赢得庄周蝶梦长。」慧休去,冯公疑其所悟不根。后过无锡,招至舟中,问曰:「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弃水中。大慧老师言:『道人理会得。』且如何会?」师曰:「已上供通,并是诣实。」冯公大惊。慧挂牌次,师入室,慧问:「古人不出方丈,为甚么却去庄上吃油糍?」师曰:「和尚放妙总过,妙总方敢通个消息。」慧曰:「我放你过,你试道看。」师曰:「妙总亦放和尚过。」慧曰:「争柰油糍何!」师喝一喝而出。于是声闻四方。隆兴改元,舍人张公孝祥来守是郡,以资寿挽开法入院。上堂:「宗乘一唱,三藏绝诠。祖令当行,十方坐断。二乘闻之怖走,十地到此犹疑。若是俊流,未言而谕。设使用移星换斗底手段,施搀旗夺鼓底机关,犹是空拳,岂有实义?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灵山付嘱,俯徇时机。演唱三乘,各随根器。始于鹿野苑转四谛*轮,度百千万众。山僧今日,与此界他方,乃佛乃祖,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现前四众,各转大*轮,交光相罗,如宝丝网。若一草一木,不转*轮,则不得名为转大*轮。所以道,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轮。乘时于其中间,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周遍法界,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小中现大,大中现小。不动步游弥勒楼阁,不返闻入观音普门。情与无情,性相平等。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于此倜傥分明,皇恩佛恩,一时报足。且道如何是报恩一句?天高群象正,海阔百川朝。」上堂,举:「云门示众云:『十五日已前则不问,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自代云:『日日是好日。』」师曰:「日日是好日,佛法世法尽周毕。不须特地觅幽玄,只管钵盂两度湿。」上堂:「黄面老人,横说竖说,权说实说,法说喻说,建法幢,立宗旨,与后人作榜样。为甚么却道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间,未尝说一字。点检将来,大似抱赃叫屈。山僧今日人事忙冗,且放过一著。」便下座。尼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野花开满路,遍地是清香。」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门首透长安。」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雪覆芦花,舟横断岸。」曰:「人境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便打。 侍郎张九成居士 侍郎无垢居士张九成,未第时,因客谈杨文公、吕微仲诸名儒,所造精妙,皆由禅学而至也,于是心慕之。闻宝印楚明禅师道传大通,居净慈,即之,请问入道之要。明曰:「此事唯念念不舍,久久纯熟,时节到来,自然证入。」复举赵州柏树子话,令时时提撕。公久之无省,辞谒善权清禅师。公问:「此事人人有分,个个圆成,是否?」清曰:「然。」公曰:「为甚么某无个入处?」清于袖中出数珠,示之曰:「此是谁底?」公俯仰无对。清复袖之曰:「是汝底,则拈取去。才涉思惟,即不是汝底。」公悚然。未几,留苏氏馆,一夕如厕,以柏树子话究之。闻蛙鸣,释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玄沙。」届明,谒法印一禅师,机语颇契。适私忌,就明静庵供云水主僧惟尚禅师,才见乃展手,公便喝。尚批公颊,公趋前。尚曰:「张学录何得谤大般若?」公曰:「某见处只如此,和尚又作么生?」尚举「马祖升堂,百丈卷席」话诘之。叙语未终,公推倒桌子。尚大呼:「张学录杀人!」公跃起,问傍僧曰:「汝又作么生?」僧罔措。公殴之,顾尚曰:「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尚大笑。公献偈曰:「卷席因缘也大奇,诸方闻举尽攒眉。台盘趯倒人星散,直汉从来不受欺。」尚答曰:「从来高价不饶伊,百战场中奋两眉。夺角冲关君会也,丛林谁敢更相欺?」绍兴癸丑,魁多士,复谒尚于东庵。尚曰:「浮山圆鉴云,饶你入得汾阳室,始到浮山门,亦未见老僧在。公作么生?」公叱侍僧曰:「何不只对?」僧罔措。公打僧一掌曰:「虾蟆窟里,果没蛟龙。」丁巳秋,大慧禅师董径山,学者仰如星斗。公阅其语要,叹曰:「是知宗门有人。」持以语尚,恨未一见。及为礼部侍郎,偶参政刘公请慧说法于天竺,公三往不值,暨慧报谒,公见但寒暄而已。慧亦默识之。寻奉祠还里,至径山,与冯给事诸公议格物。慧曰:「公只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茫然,慧大笑。公曰:「师能开谕乎?」慧曰:「不见小说载唐人有与安禄山谋叛者,其人先为阆守,有画像在焉。明皇幸蜀,见之怒,令侍臣以剑击其像首。时阆守居陕西,首忽堕地。」公闻顿领深旨。题不动轩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识一贯,两个五百。」慧始许可。后守邵阳,丁父难,过径山饭僧。秉钧者意慧议及朝政,遂窜慧于衡阳,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还。道次新淦而慧适至,与联舟剧谈宗要,未尝语往事。于氏心传录曰:「宪自岭下侍舅氏归新淦,因会大慧,舅氏令拜之。宪曰:『素不拜僧。』舅氏曰:『汝姑扣之。』宪知其尝执卷,遂举子思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三句,以问。慧曰:凡人既不知本命元辰下落处,又要牵好人入火坑,如何圣贤于打头一著不凿破?宪曰:吾师能为圣贤凿破否?慧曰:天命之谓性,便是清净法身。率性之谓道,便是圆满报身。修道之谓教,便是千百亿化身。宪得以告。舅氏曰:子拜何辞!」继镇永嘉,丁丑秋丐祠,枉道访慧于育王。越明年,慧得旨复领径山,谒公于庆善院。曰:「某每于梦中必诵语孟,何如?」慧举圆觉曰:「由寂静故,十方世界诸如来心,于中显现,如镜中像。」公曰:「非老师莫闻此论也。」其颂黄龙三关曰:「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无口。纵饶撩起便行,也是鬼窟里走。﹝讳不得。﹞我脚何似驴脚?又被黐胶粘著。翻身直上兜率天,已是遭他老鼠药。﹝吐不出。﹞人人有个生缘处,铁围山下几千年。三灾直到四禅天,这驴犹自在旁边。﹝煞得工夫。」﹞公设心六度,不为子孙计。因取华严善知识,日供其二回食,以饭缁流。又尝供十六大天,而诸位茶杯悉变为乳。书偈曰:「稽首十方佛法僧,稽首一切护法天。我今供养三宝天,如海一滴牛一毛。有何妙术能感格?试借意识为汝说。我心与佛天无异,一尘才起大地隔。傥或尘销觉圆净,是故佛天来降临。我欲供佛佛即现,我欲供天天亦现。佛子若或生狐疑,试问此乳何处来?狐疑即尘尘即疑,终与佛天不相似。我今为汝扫狐疑,如汤沃雪火销冰。汝今微有疑与惑,鹞子便到新罗国。」 参政李邴居士 参政李邴居士,字汉老,醉心祖道有年。闻大慧排默照为邪禅,疑怒相半。及见慧示众,举赵州庭柏,垂语曰:「庭前柏树子,今日重新举。打破赵州关,特地寻言语。敢问大众:既是打破赵州关,为甚么却特地寻言语?」良久曰:「当初只道茆长短,烧了方知地不平。」公领悟,谓慧曰:「无老师后语,几蹉过。」后以书咨决曰:「某近扣筹室,承击发蒙滞,忽有省入。顾惟根识暗钝,平生学解,尽落情见。一取一舍,如衣坏絮行草棘中,适自缠绕。今一笑顿释所疑,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著衣吃饭,抱子弄孙,色色仍旧。既无拘执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余夙习旧障,亦稍轻微。临行叮咛之语,不敢忘也。重念始得入门,而大法未明。应机接物,触事未能无碍。更望有以提诲,使卒有所至,庶无玷于法席矣。」又书曰:「某比蒙诲答,备悉深旨。某自验者三:一、事无逆顺,随缘即应,不留胸中。二、宿习浓厚,不加排遗,自尔轻微。三、古人公案,旧所茫然,时复瞥地。此非自昧者。前书『大法未明』之语,盖恐得少为足,当广而充之,岂别求胜解耶?净胜现流,理则不无,敢不铭佩!」 宝学刘彦修居士 宝学刘彦修居士,字子羽。出知永嘉,问道于大慧禅师。慧曰:「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道:无。但恁么看。」公后乃于柏树子上发明,有颂曰:「赵州柏树太无端,境上追寻也大难。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门底透长安。」 提刑吴伟明居士 提刑吴伟明居士,字元昭。久参真歇了禅师,得自受用三昧,为极致。后访大慧于洋屿庵,随众入室。慧举狗子无佛性话问之。公拟答,慧以竹篦便打。公无对,遂留咨参。一日慧谓曰:「不须呈伎俩,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方敌得生死。若只呈伎俩,有甚了期?」即辞去。道次延平,倏然契悟。连书数颂寄慧,皆室中所问者。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通身一具金锁骨。赵州亲见老南泉,解道镇州出萝卜。」慧即说偈证之曰:「通身一具金锁骨,堪与人天为轨则。要识临济小厮儿,便是当年白拈贼。」 门司黄彦节居士 门司黄彦节居士,字节夫,号妙德。于大慧一喝下,疑情顿脱。慧以衣付之。尝举首山竹篦话,至叶县,近前夺得拗折,掷向阶下曰:「是甚么?」山曰:「瞎。」公曰:「妙德到这里,百色无能,但记得曾作蜡梅绝句曰:『拟嚼枝头蜡,惊香却肖兰。前村深雪里,莫作岭梅看。』」 秦国夫人计氏 秦国夫人计氏法真,自寡处屏去纷华,常蔬食,习有为法。因大慧遣谦禅者致问其子魏公,公留,谦以祖道诱之。真一日问谦曰:「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谦曰:「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及竹篦子话,只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向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只恁么教人看。」真遂谛信。于是夜坐,力究前话,忽尔洞然无滞。谦辞归,真亲书入道概略,作数偈呈慧。其后曰:「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莫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 虎丘隆禅师法嗣 天童昙华禅师 明州天童应庵昙华禅师,蕲州江氏子。生而奇杰。年十七,于东禅去发,首依水南遂禅师,染指法味。因遍历江湖,与诸老激扬,无不契者。至云居礼圆悟禅师,悟一见痛与提策。及入蜀,指见彰教,教移虎丘,师侍行。未半载,顿明大事。去谒此庵,分座连云,开法妙严。后迁诸巨刹,住归宗日,大慧在梅阳,有僧传师垂示语句,慧见之,极口称叹。后以偈寄曰:「坐断金轮第一峰,千妖百怪尽潜踪。年来又得真消息,报道杨歧正脉通。」其归重如此。上堂:「九年面壁,坏却东土儿孙。只履西归,钝置黄面老子。」以拄杖画一画曰:「石牛拦古路,一马生三寅。」上堂:「德章老瞎秃,从来没滋味。拈得口,失却鼻。三更二点唱巴歌,无端惊起梵王睡。」喝一喝,曰:「我行荒草里,汝又入深村。」上堂:「临济在黄檗处三度吃棒底意旨,你诸人还觑得透也未?直饶一咬便断也,未是大丈夫汉。三世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将甚么吃饭?」上堂:「十五日已前,水长船高。十五日已后,泥多佛大。正当十五日,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直得三千大千世界,一切众生,悉皆欢喜。谓言打这一棒,不妨应时应节报恩,不觉通身踊跃。遂作诗一首,举似大众:『蜻蜓许是好蜻蜓,飞来飞去不曾停。被我捉来摘却两边翼,﹝被,原作「彼」,据清藏本、续藏本改。﹞恰似一枚大铁钉。』」上堂:「若作一句商量,吃粥饭阿谁不会?不作一句商量,屎坑里虫子笑杀阇黎。」拈拄杖曰:「拄杖子罪犯弥天,贬向二铁围山,且道荐福还有过也无?」卓拄杖曰:「迟一刻。」上堂:「明不见暗,暗不见明。明暗双忘,无异流俗阿师。野干鸣,师子吼。师子吼,野干鸣。三家村里臭胡狲,价增十倍。骊龙颔下明月珠,分文不直。若作衲僧巴鼻,甚处得来?三十年后,换手捶胸,未是苦在。」上堂:「饭箩边、漆桶里相唾,饶你泼水相骂,饶你接觜。黄河三千年一度清,蟠桃五百年一次开花。鹤勒那咬定牙关,朱顶王呵呵大笑。归宗五十年前有一则公案,今日举似诸人,且道是甚么公案?王节级,失却帖。」上堂:「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从朝至暮,啾啾唧唧。说黄道黑,不知那里是二时。」上堂:「吃粥吃饭,不觉嚼破舌头。血溅梵天,四天之下,霈然有余。玉皇大帝恶发,追东海龙王,向金轮峰顶鞠勘。顷刻之间,追汝诸人作证见也。且各请依实供通,切忌回避。傥若不实,丧汝性命。」上堂:「赵州吃茶,我也怕他。若非债主,便是冤家。倚墙靠壁成群队,不知谁解辨龙蛇?」上堂:「五百力士揭石义,万仞崖头撒手行。十方世界一团铁,虚空背上白毛生。直饶拈却膱脂帽子,脱却鹘臭布衫,向报恩门下,正好吃棒。何故?半夜起来屈膝坐,毛头星现衲僧前。」上堂:「三世诸佛,眼里无筋。六代祖师,皮下无血。明果咬定牙关勃跳,也出他圈匮不得。何故?南泉斩猫儿。」上堂云:「参禅人切忌错用心。悟明见性是错用心,成佛作祖是错用心,看经讲教是错用心,行住坐卧是错用心,吃粥吃饭是错用心,屙屎送尿是错用心。一动一静,一往一来,是错用心。更有一处错用心,归宗不敢与诸人说破。何故?一字入公门,九牛车不出。」上堂云:「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无人,金沙混杂。纵使无师自悟,向天童门下,正好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蓦拈拄杖云:「唤作拄杖,玉石不分。不唤作拄杖,金沙混杂。其间一个半个,善别端由,管取平步丹霄。苟或未然,」卓拄杖云:「急著眼看。」僧问:「婆子问岩头,呈桡舞桌则不问,且道婆手中儿子甚处得来?岩头扣船舷三下,意旨如何?」师曰:「燋砖打著连底冻。」曰:「当时若问和尚,如何对他?」师曰:「一棒打杀。」曰:「这老和尚大似买帽相头。」师曰:「你向甚处见岩头?」曰:「札。」师曰:「杜撰禅和。」曰:「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掷向水中,又且如何?」师曰:「少卖弄。」曰:「岩头当时不觉吐舌,意作么生?」师曰:「乐则同欢。」曰:「僧问云门:如何是清净法身?云门曰:花药栏。此意如何?」师曰:「深沙努眼睛。」问:「只这是埋没自己,只这不是孤负先圣。去此二途,和泥合水处,请师道。」师曰:「玉箸撑虎口。」曰:「一言金石谈来重,万事鸿毛脱去轻。」师曰:「莫谩老僧好!」问:「人皆畏炎热,我爱夏日长。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如何?」师曰:「倒戈卸甲。」虎丘忌日,拈香曰:「平生没兴,撞著这无意智老和尚,做尽伎俩,凑泊不得。从此卸却干戈,随分著衣吃饭。二十年来坐曲录木,悬羊头卖狗肉。知他有甚凭据?虽然,一年一度烧香日,千古令人恨转深。」师于室中能锻炼耆艾,故世称大慧。与师居处为二甘露门,尝诫徒曰:「衲僧家著草鞋住院,何啻如蚖蛇恋窟乎?」隆兴改元,六月十三日,奄然而化。塔全身于本山。 育王裕禅师法嗣 清凉坦禅师 福州清凉坦禅师,有僧举大慧竹篦话请益,师示以偈曰:「径山有个竹篦,直下别无道理。佛殿厨库三门,穿过衲僧眼耳。」其僧言下有省。 净慈师一禅师 临安府净慈水庵师一禅师,婺州马氏子。十六被削,首参雪峰慧照禅师,照举藏身无迹话问之。师数日方明,呈偈曰:「藏身无迹更无藏,脱体无依便厮当。古镜不劳还自照,淡烟和露湿秋光。」照质之曰:「毕竟那里是藏身无迹处?」师曰:「嗄。」照曰:「无踪迹处因甚么莫藏身?」师曰:「石虎吞却木羊儿。」照深肯之。住后,上堂,举:「圆悟师翁道:参禅参到无参处,参到无参始彻头。水庵则不然,参禅参到无参处,参到无参未彻头。若也欲穷千里目,直须更上一层楼。」上堂:「冻云欲雪未雪,普贤象驾峥嵘。岭梅半合半开,少室风光漏泄。便恁么去犹是半提,作么生是全提底事?无智人前莫说,打你头破额裂。」上堂,举:「法眼示众曰,尽十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丝头,即是一丝头。」师竖起拂子曰:「还见么?穿过髑髅犹未觉。法灯云:尽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若有一丝头,不是一丝头。」师曰:「夜来月色十分好,今日秋山无限清。」上堂:「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古人恁么说话,大似预搔待痒。若教渠踏著衲僧关捩,管取别有生涯。」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道场法全禅师 安吉州道场无庵法全禅师,姑苏陈氏子。东斋川和尚为落发。师久依佛智,每入室,智以狗子无佛性话问之,师罔对。一日,闻僧举五祖颂云「赵州露刃剑」,忽大悟,有偈曰:「鼓吹轰轰袒半肩,龙楼香喷益州船。有时赤脚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住后,上堂:「欲得现前,莫存顺逆。」卓拄杖云:「三祖大师变作马面夜叉,向东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赡部洲、北郁单越,却来山僧手里。首身元来只是一条黑漆拄杖。还见么?直饶见得,入地狱如箭射。」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诸人,个个顶天立地,肩横楖栗,到处行脚,勘验诸方,更来这里觅个甚么?才轻轻拶著,便言天台普请,南岳游山。我且问你,还曾收得大食国里宝刀么?」卓拄杖曰:「切忌口衔羊角。」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天下无贫人。」曰:「见后如何?」师曰:「四海无富汉。」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将入寂,众求偈,师瞪目下视。众请益坚,遂书「无无」二字,弃笔而逝。火后设利五色,塔于金斗峰。 延福慧升禅师 泉州延福寒岩慧升禅师,建宁人也。上堂,喝一喝曰:「尽十方世界,会十世古今,都卢在里许,逼逼塞塞了也。若乃放开一针锋许,则大海西流,巨岳倒卓,鼋鼍鱼龙,虾蟹蚯蚓,尽向平地上涌出波澜,游泳鼓舞。然虽如是,更须向百尺竿头自进一步,则步步踏转无尽藏轮,方知道鼻孔搭在上唇,眉毛不在眼下。还相委悉么?」复喝一喝曰:「切忌转喉触讳。」 大沩泰禅师法嗣 慧通清旦禅师 潭州慧通清旦禅师,蓬州严氏子。初出关至德山,值泰上堂,举:「赵州曰:『台山婆子已为汝勘破了也。且道意在甚么处?』」良久曰:「就地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师闻释然。翌日入室,山问:「前百丈不落因果,因甚么堕狐?后百丈不昧因果,因甚么脱野狐?」师曰:「好与一坑埋却。」住后,上堂:「说佛说祖,正如好肉剜疮。举古举今,犹若残羹馊饭。一闻便悟,已落第二头。一举便行,早是不著便。须知个事:如天普盖,似地普擎。师子游行,不求伴侣。壮士展臂,不借他力。佛祖拈掇不起,衲僧愿见无门。迷悟双忘,圣凡路绝。且道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喝一喝曰:「莫妄想。」佛性和尚忌日,上堂:「三脚驴子弄蹄行,步步相随不相到。树头惊起双双鱼,拈来一老一不老。为怜松竹引清风,其柰出门便是草。因唤檀郎识得渠,大机大用都推倒。烧香勘证见根源,粪埽堆头拾得宝。丛林浩浩谩商量,劝君莫谤先师好!」 灵岩仲安禅师 澧州灵岩仲安禅师,幼为比丘,壮游讲肆。后谒圆悟于蒋山,时佛性为座元,师扣之,即领旨。逮性住德山,遣师至钟阜通嗣书,圆悟问曰:「千里驰来,不辱宗风。公案现成,如何通信?」师曰:「觌面相呈,更无回互。」曰:「此是德山底,那个是上座底?」师曰:「岂有第二人。」曰:「背后底,聋!」师投书,悟笑曰:「作家禅客,天然有在。」师曰:「付与蒋山。」次至僧堂前,师捧书问讯首座。座曰:「玄沙白纸,此自何来?」师曰:「久默斯要,不务速说。今日拜呈,幸希一览。」座便喝。师曰:「作家首座!」座又喝。师以书便打,座拟议。师曰:「未明三八九,不免自沉吟。」师以书复打一下,曰:「接时,圆悟与佛眼见。」悟曰:「打我首座死了也。」佛眼曰:「官马厮踢,有甚凭据?」师曰:「说甚官马厮踢,正是龙象蹴踏。」悟唤师至,曰:「我五百人首座,你为甚么打他?」曰:「和尚也须吃一顿始得。」悟顾佛眼吐舌,眼曰:「未在。」却顾师,问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意作么生?」师鞠躬曰:「所供并是诣实。」眼笑曰:「元来是屋里人。」又往见五祖自和尚,通法眷书。祖曰:「书里说个甚么?」师曰:「文彩已彰。」曰:「毕竟说个甚么?」师曰:「当阳挥宝剑。」曰:「近前来,这里不识几个字?」师曰:「莫诈败。」祖顾侍者曰:「是那里僧?」曰:「此上座向曾在和尚会下去。」祖曰:「怪得恁么滑头。」师曰:「被和尚钝置来。」祖乃将书于香炉上熏,曰:「南无三曼多没陀南。」师近前,弹指而已。祖便开书。回德山日,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未几,灵岩虚席,衲子投牒,乞师住持,遂开法焉。上堂:「参禅不究渊源,触途尽为留碍,所以守其静默。澄寂虚闲,堕在毒海。以弱胜强,自是非他,立人我,量见处偏枯,遂致优劣不分,照不构用,用不离窠。此乃学处不玄,尽为流俗。到这里,须知有杀中透脱,活处藏机。佛不可知,祖莫能测。所以古人道,有时先照后用,且要共你商量。有时先用后照,你须是个汉始得。有时照用同时,你又作么生抵当?有时照用不同时,你又向甚么处凑泊?还知么?穿杨箭与惊人句,不是临时学得来。」 正法灏禅师 成都府正法灏禅师,上堂,举永嘉到曹溪因缘,乃曰:「要识永嘉么?掀翻海岳求知己。要识祖师么?拨动乾坤建太平。二老不知何处去,」卓拄杖曰:「宗风千古播嘉声。」 昭觉辩禅师 成都府昭觉辩禅师,上堂:「毫牦有差,天地悬隔。隔江人唱鹧鸪词,错认胡笳十八拍。要会么?欲得现前,莫存顺逆。五湖烟浪有谁争?自是不归归便得。」 护国元禅师法嗣 国清行机禅师 台州国清简堂行机禅师,本郡人。姓杨氏。风姿挺异,才压儒林。年二十五,弃妻孥,学出世法。晚见此庵,密有契证。出应莞山,刀耕火种,单丁者一十七年。尝有偈云:「地炉无火客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拾得断麻穿坏衲,不知身在寂寥中。」每谓人曰:「某犹未稳在,岂以住山乐吾事邪?」一日偶看斫树倒地,忽然大悟,平昔碍膺之物,泮然冰释。未几,有江州圆通之命。乃曰:「吾道将行。」即欣然曳杖而去。登座说法云:「圆通不开生药铺,单单只卖死猫头。不知那个无思算,吃著通身冷汗流。」上堂:「单明自己,乐是苦因。趣向宗乘,地狱劫住。五日一参,三八普说,自扬家丑。更若问理问事,问心问性,克由叵耐。若是英灵汉,窥藩不入,﹝藩,原作「蕃」,据续藏本改﹞据鼎不尝,便于未有生佛已前转得身,却于今时大官路上捷行阔步,终不向老鼠窟、草窠里头出头没。若也根性陋劣,要去有滋味处咬嚼,遇著义学阿师,递相锢辂,直饶说得云兴雨现,也是虾蟆化龙,下梢依旧,吃泥吃土,堪作甚么?」上堂:「仲秋八月旦,庭户入新凉。不露风骨句,愁人知夜长。」上堂:「无隔宿恩,可参临济禅。有肯诺意,难续杨歧派。穷厮煎,饿厮炒,大海只将折箸搅。你死我活,猛火然铛煮佛喋。恁么作用,方可撑门拄户。更说声和响顺,形直影端,驴年也未梦见。」僧问:「三圣问雪峰:透网金鳞,未审以何为食?」峰云:「待汝出网来,即向汝道,意旨如何?」师曰:「同途不同辙。」曰:「三圣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峰云:「老僧住持事繁,又作么生?」师曰:「前箭犹轻后箭深。」曰:「只如雪窦道,可惜放过,好与三十棒。这棒一棒也较不得,直是罕遇作家,意又作么生?」师曰:「阵败说兵书。」曰:「这棒是三圣合吃,雪峰合吃?」师以拂子击禅床曰:「这里荐取。」示众云:「衲僧拄杖子,不用则已,用则如鸩鸟落水,﹝鸩,原作空格,据清藏本、续藏本补。﹞鱼鳖皆死。正按傍提,风飒飒地,独步大方,杀活在我。所以道,千人排门,不如一人拔关。若一人拔关,千人万人得到安乐田地。还知么?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示众云:「观色即空成大智,故不住生死。观空即色成大悲,故不证涅槃。生死不住,涅槃不证,汉地不收,秦地不管,且道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莫是昭昭于心目之间,而相不可睹;晃晃于色尘之内,而理不可分么?莫是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么?若恁么,总是髑髅前敲磕。须知过量人自有过量用,且作么生是过量用?北斗藏身虽有语,出群消息少人知。」 焦山师体禅师 镇江府焦山或庵师体禅师,台州罗氏子。上堂,举临济和尚四喝公案,乃召众曰:「这个公案,天下老宿拈掇甚多,第恐皆未尽善。焦山不免四棱著地,与诸人分明注解一遍。如何是踞地师子,咄!如何是金刚王宝剑,咄!如何是探竿影草,咄!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咄!若也未会,拄杖子与焦山吐露看。」卓一下曰:「笑里有刀。」又卓一下曰:「毒蛇无眼。」又卓一下曰:「忍俊不禁。」又卓一下曰:「出门是路。更有一机,举话长老也理会不得。」上堂:「年年浴佛在今朝,目击迦维路不遥。果是当时曾示现,宜乎恶水蓦头浇。」上堂:「热月须摇扇,寒来旋著衣。若言空过日,大似不知时。」上堂:「道生一,无角铁牛眠少室。一生二,祖父开田说大义。二生三,梁间紫燕语呢喃。三生万物,男儿活计离窠窟。多处添,少处减,大虫怕吃生人胆。有若无,实若虚,争掩骊龙明月珠。是则是,只如焦山坐断诸方舌头一句,作么生道?肚无偏僻病,不怕冷油齑。」拍禅床,下座。僧问:「如何是即心即佛?」师曰:「鼎州出,狞争神。」曰:「如何是非心非佛?」师曰:「闽蜀同风。」曰:「如何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师曰:「穷坑难满。」问:「起灭不停时如何?」师曰:「谢供养。」问:「我有七弦琴,久居在旷野。不是不会弹,未遇知音者。知音既遇,未审如何品弄?」师曰:「钟作钟鸣,鼓作鼓响。」曰:「云门放洞山三顿棒,意旨如何?」师曰:「和身倒,和身擂。」曰:「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又作么生?」师曰:「泪出痛肠。」曰:「真金须是红炉锻,白玉还他妙手磨。」师曰:「添一点,也难为。」室中常举苕帚柄,问学者曰:「依稀苕帚柄,仿彿赤斑蛇。」众皆下语不契。有僧请益,师示以颂曰:「依稀苕帚柄,仿彿赤斑蛇。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识爷。」淳熙己亥八月朔示微疾,染翰别郡守曾公,逮夜半,书偈辞众曰:「铁树开花,雄鸡生卵,七十二年,摇篮绳断。」掷笔示寂。 华藏智深禅师 常州华藏湛堂智深禅师,武林人也。佛涅槃日,上堂:「兜率降生,双林示灭。掘地讨天,虚空钉橛。四十九年,播土扬尘。三百余会,纳尽败缺。尽力布网张罗,未免唤龟作鳖。末后拘尸城畔,椁示双趺。旁人冷眼,看来大似弄巧成拙。」卓拄杖曰:「若无这个道理,千古之下,谁把口说?且道是甚么道理?痴人面前切忌漏泄。」 参政钱端礼居士 参政钱端礼居士,字处和,号松窗。从此庵发明己事,后于宗门旨趣一一极之。淳熙丙申冬,简堂归住平田,遂与往来。丁酉秋微恙,修书召堂及国清瑞岩主僧,有诀别之语。堂与二禅诣榻次,公起趺坐,言笑移时。即书曰:「浮世虚幻,本无去来。四大五蕴,必归终尽。虽佛祖具大威德力,亦不能免。这一著子,天下老和尚、一切善知识还有跳得过者无?盖为地水火风,因缘和合,暂时凑泊,不可错认为己有。大丈夫磊磊落落,当用处把定,立处皆真。顺风使帆,上下水皆可。因斋庆赞,去留自在。此是上来诸圣,开大解脱,一路涅槃门,本来清净空寂境界,无为之大道也。今吾如是,岂不快哉!尘劳外缘,一时扫尽。荷诸山垂顾,咸愿证明,伏惟珍重!」置笔顾简堂曰:「某坐去好,卧去好?」堂曰:「相公去便了,理会甚坐与卧耶?」公笑曰:「法兄当为祖道自爱!」遂敛目而逝。 灵隐远禅师法嗣 东山齐己禅师 庆元府东山全庵齐己禅师,邛州谢氏子。上堂,举:「修山主偈曰:『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是非已去了,是非里荐取。』」召大众曰:「荐得是,移华兼蝶至。荐得非,担泉带月归。是也好,郑州梨胜青州枣。非也好,象山路入蓬莱岛。是亦没交涉,踏著秤锤硬似铁。非亦没交涉,金刚宝剑当头截。阿呵呵!会也么?知事少时烦恼少,识人多处是非多。」莲社会道友,请上堂:「渐渐鸡皮鹤发,父少而子老;看看行步躘踵,疑杀木上座。直饶金玉满堂,照顾白拈贼;岂免衰残老病,正好著精彩。任汝千般快乐,渠侬合自由。无常终是到来,归堂吃茶去。唯有径路修行,依旧打之绕。但念阿弥陀佛,念得不济事。」复曰:「恶!这条活路,已被善导和尚直截指出了。也是你诸人,朝夕在径路中往来,因甚么当面蹉过阿弥陀佛?这里荐得,便可除迷倒障,拔犹豫箭,截疑惑网,断痴爱河,伐心稠林,浣心垢浊,正心谄曲,绝心生死,然后转入那边,抬起脚,向佛祖履践不到处进一步。开却口,向佛祖言诠不到处说一句。唤回善导和尚,别求径路修行。其或准前,舍父逃走,流落他乡,撞东磕西,苦哉!阿弥陀佛。」 疏山如本禅师 抚州疏山归云如本禅师,台城人也。上堂:「久雨不晴,戊在丙丁。通身泥水,露出眼睛。且道是甚么眼睛?」卓拄杖曰:「林间泥滑滑,时叫两三声。」 觉阿上人 觉阿上人,日本国滕氏子也。十四得度受具,习大小乘有声。二十九,属商者自中都回,言禅宗之盛,阿奋然拉法弟金庆航海而来,袖香拜灵隐佛海禅师。海问其来,阿辄书而对。复书曰:「我国无禅宗,唯讲五宗经论,国主无姓氏,号金轮王。以嘉应改元,舍位出家。名行真,年四十四。王子七岁,令受位,今已五载。度僧无进纳,而讲义高者赐之。某等仰服圣朝远公禅师之名,特诣丈室礼拜,愿传心印,以度迷津。且如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离相离言,假言显之。禅师如何开示?」海曰:「众生虚妄见,见佛见世界。」阿书曰:「无明因何而有?」海便打。阿即命海升座决疑。明年秋,辞游金陵,抵长芦江岸,闻鼓声忽大悟,﹝闻,原作「间」,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始知佛海垂手旨趣。旋灵隐,述五偈叙所见,辞海东归。偈曰:「航海来探教外传,要离知见脱蹄筌。诸方参遍草鞋破,水在澄潭月在天。﹝其一。﹞扫尽葛藤与知见,信手拈来全体现。脑后圆光彻太虚,千机万机一时转。﹝其二。﹞妙处如何说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蓦然踏著故田地,倒裹幞头孤路行。﹝其三。﹞求真灭妄元非妙,即妄明真都是错。堪笑灵山老古锥,当阳抛下破木杓。﹝其四,﹞竖拳下喝少卖弄,说是说非入泥水。截断千差休指注,一声归笛啰啰哩。﹝其五。」﹞海称善,书偈赠行。归本国,住睿山寺,洎通嗣法书,海已入寂矣。 内翰曾开居士 内翰曾开居士,字天游,久参圆悟,暨往来大慧之门有日矣。绍兴辛未,佛海补三衢光孝,公与超然居士赵公访之。问曰:「如何是善知识?」海曰:「灯笼露柱,猫儿狗子。」公曰:「为甚么赞即欢喜,毁即烦恼?」海曰:「侍郎曾见善知识否?」公曰:「某三十年参问,何言不见?」海曰:「向欢喜处见,烦恼处见?」公拟议,海震声便喝。公拟对,海曰:「开口底不是。」公罔然,海召曰:「侍郎向甚么处去也!」公猛省,遂点头,说偈曰:「咄哉瞎驴,丛林妖孽。震地一声,天机漏泄。有人更问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截。」海曰:「也只得一橛。」 知府葛郯居士 知府葛郯居士,字谦问,号信斋。少擢上第,玩意禅悦。首谒无庵全禅师,求指南。庵令究即心即佛,久无所契。请曰:「师有何方便,使某得入庵?」曰:「居士太无猒生!」已而佛海来居剑池,公因从游,乃举无庵所示之语,请为众普说。海发挥之曰:「即心即佛眉拖地,非心非佛双眼横。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留旬日而后返。一日,举「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豁然顿明,颂曰:「非心非佛亦非物,五凤楼前山突兀,艳阳影里倒翻身,野狐跳入金毛窟。」无庵肯之,即遣书颂呈佛海。海报曰:「此事非纸笔可,既居士能过我,当有所闻矣。」遂复至虎丘。海迎之曰:「居士见处,止可入佛境界。入魔境界,犹未得在。」公加礼不已。海正容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公乃痛领。尝问诸禅曰:「夫妇二人相打,通儿子作证。且道证父即是,证母即是?」或庵体禅师著语曰:「小出大遇。」淳熙六年,守临川。八年感疾,一夕忽索笔书偈曰:「大洋海里打鼓,须弥山上闻钟。业镜忽然扑破,翻身透出虚空。」召僚属示之曰:「生之与死,如昼与夜,无足怪者。若以道论,安得生死?若作生死会,则去道远矣。」语毕,端坐而化。 华藏民禅师法嗣 径山宝印禅师 临安府径山别峰宝印禅师,嘉州李氏子。自幼通六经,而猒俗务。乃从德山清素得度具戒,后听华严、起信,既尽其说,弃依密印于中峰。一日,印举:「僧问岩头:『起灭不停时如何?』岩叱曰:『是谁起灭?』」师启悟,即首肯。会圆悟归昭觉,印遣师往省,因随众入室。悟问:「从上诸圣,以何接人?」师竖拳。悟曰:「此是老僧用底,作么生是从上诸圣用底?」师以拳挥之,悟亦举拳相交,大笑而止。后至径山谒大慧。慧问:「甚处来?」师曰:「西川。」慧曰:「未出剑门关,与汝三十棒了也。」师曰:「不合起动和尚。」慧忻然,扫室延之。慧南迁,师乃西还,连主数刹。后再出峡,住保宁、金山、雪窦、径山。开堂升座,曰:「世尊初成正觉于鹿野苑中,转四谛*轮,憍陈如比丘最初悟道。后来真净禅师初住洞山,拈云:今日新丰洞里,只转个拄杖子。」遂拈拄杖著左边,云:「还有最初悟道者么?若无,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行。」遂喝一喝,下座。「若是印上座则不然,今日向凤凰山里,初无工夫转四谛*轮,亦无气力转拄杖子。只教诸人行须缓步,语要低声。何故?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轮。」上堂:「三世诸佛,以一句演百千万亿句,收百千万亿句只在一句。祖师门下,半句也无。只恁么,合吃多少痛棒!诸仁者,且诸佛是,祖师是?若道佛是祖不是,祖是佛不是,取舍未忘。若道佛祖一时是,佛祖一时不是,颟顸不少。且截断葛藤一句作么生道?大虫裹纸帽,好笑又惊人。」复举:「僧问岩头:『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头云:『铜砂罗里满盛油。』」师曰:「大小岩头打失鼻孔。忽有人问保宁,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只对他道,天寒不及卸帽。」上堂:「六月初一,烧空赤日。十字街头,雪深一尺。扫除不暇,回避不及。冻得东村廖胡子,半夜著靴水上立。」上堂:「将心除妄妄难除,即妄明心道转迂。桶底趯穿无忌讳,等闲一步一芙蕖。」师至径山,弥浃,孝宗皇帝召对选德殿称旨。入对日,赐肩舆于东华门内。十年二月,上注圆觉经,遣使驰赐,命作序。师年迈,益猒住持。十五年冬,奏乞庵居,得请。绍熙元年十一月往见交承智策禅师,与之言别。策问行日,师曰:「水到渠成。」归,索纸书「十二月初七夜鸡鸣时」九字,如期而化。奉蜕质返寺之法堂,留七日,颜色明润,发长顶温。越七日,葬于庵之西冈。谥慈辩禅师,塔曰智光。 昭觉元禅师法嗣 凤栖慧观禅师 凤栖慧观禅师,上堂:「前村落叶尽,深院桂花残。此夜初冬节,从兹特地寒。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喝一喝:「恁么说话,成人者少,败人者多。」 文殊道禅师法嗣 楚安慧方禅师 潭州楚安慧方禅师,本郡许氏子。参道禅师于大别,未几改寺为神霄宫,附商舟过湘南,舟中闻岸人操乡音,厉声云:「叫那!」由是有省,即说偈曰:「沔水江心唤一声,此时方得契平生。多年相别重相见,千圣同归一路行。」住后,上堂:「临老方称住持,全无些子玄机。开口十字九乖,问东便乃答西。如斯出世,讨甚玄微?有时拈三放两,有时就令而施。虽然如是,同道方知。且道知底事作么生?直须打翻鼻孔始得。」上堂:「达磨祖师在脚底,踏不著兮提不起。子细当头放下看,病在当时谁手里?张公会看脉,李公会使药,两个竞头医,一时用不著。药不相投,错错!吃茶去。」 文殊思业禅师 常德府文殊思业禅师,世为屠宰,一日戮猪次,忽洞彻心源,即弃业为比丘。述偈曰:「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萨面。菩萨与夜叉,不隔一条线。」往见文殊,殊曰:「你正杀猪时见个甚么,便乃剃头行脚?」师遂作鼓刀势。殊喝曰:「这屠儿参堂去!」师便下参堂。住文殊日,上堂举「赵州勘婆话」,乃曰:「勘破婆子,面青眼黑。赵州老汉,瞒我不得。」 佛灯珣禅师法嗣 稠岩了赟禅师 婺州义乌稠岩了赟禅师,上堂,举赵州「狗子无佛性」话,乃曰:「赵州狗子无佛性,万叠青山藏古镜。赤脚波斯入大唐,八臂那吒行正令。咄!」 待制潘良贵居士 待制潘良贵居士,字义荣。年四十,回心祖闱,所至挂钵。随众参扣。后依佛灯,久之不契。因诉曰:「某只欲死去时如何?」灯曰:「好个封皮,且留著使用,而今不了不当,后去忽被他换却封皮,卒无整理处。」公又以南泉斩猫儿话问曰:「某看此甚久,终未透彻。告和尚慈悲。」灯曰:「你只管理会别人家猫儿,不知走却自家狗子?」公于言下如醉醒。灯复曰:「不易,公进此一步,更须知有向上事始得。如今士大夫说禅说道,只依著义理便快活。大率似将钱买油糍,吃了便不饥。其余便道是瞒他,亦可笑也。」公唯唯。 泐潭明禅师法嗣 无为守缘禅师 汉州无为随庵守缘禅师,本郡人,姓史氏。年十三病目,去依栖禅慧目能禅师,圆具,出峡至宝峰,值峰上堂,举永嘉曰:「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师闻释然领悟。住后,上堂曰:「以一统万,一月普现一切水。会万归一,一切水月一月摄。展则弥纶法界,收来毫发不存。虽然收展殊途,此事本无异致。但能于根本上著得一只眼去,方见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尽从此中示现。三藏十二部、一切修多罗,尽从此中流出。天地日月,万象森罗,尽从此中建立。三界九地,七趣四生,尽从此中出没。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乃至世间工巧诸技艺,尽现行此事。所以世尊拈华,迦叶便乃微笑;达磨面壁,二祖于是安心。桃华盛开,灵云疑情尽净;击竹作响,香严顿忘所知。以至盘山于肉案头悟道,弥勒向鱼市里接人。诚谓造次颠沛必于是,经行坐卧在其中。既有如是奇特,更有如是光辉。既有如是广大,又有如是周遍。你辈诸人,因甚么却有迷有悟?要知么,幸无偏照处,刚有不明时。」 龙翔圭禅师法嗣 云居德升禅师 南康军云居顽庵德升禅师,汉州何氏子。二十得度,习讲久之。弃谒文殊道禅师,问佛法省要。殊示偈曰:「契丹打破波斯寨,夺得宝珠村里卖。十字街头穷乞儿,腰间挂个风流袋。」师拟对,殊曰:「莫错。」师退参三年,方得旨趣。往见佛性,机不投。入闽至鼓山礼觐,便问:「国师不跨石门句,意旨如何?」竹庵应声喝曰:「闲言语。」师即领悟。住后,僧问:「应真不借三界高超即不问,如何是无位真人?」师曰:「闻时富贵,见后贫穷。」曰:「抬头须掩耳,侧掌便翻身。」师曰:「无位真人在甚么处?」曰:「老大宗师,话头也不识。」师曰:「放你三十棒。」 狼山慧温禅师 通州狼山萝庵慧温禅师,福州人,姓郑氏。遍参诸老,晚依竹庵于东林。未几,庵谢事,复谒高庵悟、南华昺、草堂清,皆蒙赏识。会竹庵徙闽之乾元,师归省次,庵问:「情生智隔,想变体殊。不用停囚长智,道将一句来。」师乃释然,述偈曰:「拶出通身是口,何妨骂雨诃风?昨夜前村猛虎,咬杀南山大虫。」庵首肯。住后,上堂:「释迦老子,四十九年,坐筹帷幄。弥勒大士,九十一劫,带水拖泥。凡情圣量,不能铲除。理照觉知,犹存露布。佛意祖意,如将鱼目作明珠。大乘小乘,似认橘皮为猛火。诸人须是豁开胸襟宝藏,运出自己家珍,向十字街头普施贫乏。众中忽有个灵利汉出来道:美食不中饱人吃。山僧祇向他道:幽州犹自可,最苦是新罗。」 云居悟禅师法嗣 双林德用禅师 婺州双林德用禅师,本郡戴氏子。上堂:「拈槌竖拂,祖师门下,将黄叶以止啼。说妙谈玄,衲僧面前,望梅林而止渴。际山今日去却之乎者也,更不指东画西,向三世诸佛命脉中,六代祖师骨髓里,尽情倾倒,为诸人说破。」良久曰:「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 万年道闲禅师 台州万年无著道闲禅师,本郡洪氏子。上堂:「全机敌胜,犹在半途。啐啄同时,白云万里。才生朕兆,已落二三。不露锋铓,成何道理?且道从上来事合作么生?诬人之罪,以罪加之。」上堂,举干峰示众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云:「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峰曰:「典座来日不得普请。」师曰:「相见不须嗔,君穷我亦贫。谓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 中际善能禅师 福州中际善能禅师,严陵人。往来龙门云居有年,未有所证。一日,普请择菜次,高庵忽以猫儿掷师怀中。师拟议,庵拦胸踏倒,于是大事洞明。上堂:「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不可以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不可以万古长空不明一朝风月。且如何是一朝风月?人皆畏炎热,我爱夏日长。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会与不会,切忌承当。」 云居自圆禅师 南康军云居普云自圆禅师,绵州雍氏子。年十九,试经得度,留教苑五祀。出关南下,历扣诸大尊宿。始诣龙门,一日,于廊庑间睹绘胡人,有省。夜白高庵,庵举法眼偈曰:「头戴貂鼠帽,腰悬羊角锥,语不令人会,须得人译之。」复筴火示之曰:「我为汝译了也。」于是大法明了。呈偈曰:「外国言音不可穷,起云亭下一时通。口门广大无边际,吞尽杨歧栗棘蓬。」庵遣师依佛眼,眼谓曰:「吾道东矣。」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曰:『北斗里藏身。』」师曰:「南北东西万万千,乾坤上下两无边。相逢相见呵呵笑,屈指抬头月半天。」 乌巨行禅师法嗣 荐福休禅师 饶州荐福退庵休禅师,上堂:「风动邪?幡动邪?风鸣邪?铃鸣邪?非风铃鸣,非风幡动。此土与西天,一队黑漆桶。诳惑世间人,看看灭胡种。山僧不奈何,趁后也打哄。瓠子曲弯弯,冬瓜直儱侗。」上堂:「结夏时左眼半斤,解夏时右眼八两。谩云九十日安居,赢得一肚皮妄想。直饶七穴八穿,未免山僧拄杖。虽然如是,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上堂:「先师寻常用脑后一锤,卸却学者胸中许多屈曲。当年克宾维那,曾中兴化此毒。往往天下丛林,唤作超宗异目。非唯孤负兴化,亦乃克宾受辱。若是临济儿孙,终不依草附木。资福喜见同参,今日倾肠倒腹。」遂卓拄杖,喝一喝曰:「还知先师落处么?伎死禅和,如麻似粟。」上堂:「言发非声,是个甚么?色前不物,莫乱针锥。透过禹门,风波更险。咄!」 龟峰慧光禅师 信州龟峰晦庵慧光禅师,建宁人。上堂:「数日暑气如焚,一个浑身无处安著,思量得也是烦恼人。这个未是烦恼,更有己躬下事不明,便是烦恼。所以达磨大师烦恼,要为诸人吞却,又被咽喉小;要为诸人吐却,又被牙齿碍。取不得,舍不得,烦恼九年。若不得二祖不惜性命,往往转身无路,烦恼教死。所谓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后来莲华峰庵主到这里,烦恼不肯住。南岳思大到这里,烦恼不肯下山。更有临济德山,用尽自己查梨,烦恼钵盂无柄。龟峰今日为他闲事长无明,为你诸人从头点破。」卓拄杖一下曰:「一人脑后露腮,一人当门无齿,更有数人鼻孔没半边。不劳再勘,你诸人休向这里立地瞌睡。殊不知家中饭箩锅子一时失却了也。你若不信,但归家检点看!」 长芦守仁禅师 真州长芦且庵守仁禅师,越之上虞人。依雪堂于乌巨,闻普说曰:「今之兄弟做工夫,正如习射,先安其足,后习其法。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喝一喝云:「只今箭发也,看!看!」师不觉倒身作避箭势,忽大悟。上堂:「百千三昧,无量妙门,今日且庵不惜穷性命,只做一句子说与诸人。」乃卓拄杖,下座。尝颂台山婆话云:「开个灯心皂角铺,日求升合度朝昏。只因风雨连绵久,本利一空愁倚门。」 白杨顺禅师法嗣 青原如禅师 吉州青原如禅师,僧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生铁铸昆仑。」曰:「来后如何?」师曰:「五彩画门神。」 云居如禅师法嗣 隐静彦岑禅师 太平州隐静圆极彦岑禅师,台城人也。上堂:「韩信打关,未免伤锋犯手。张良烧栈,大似曳尾灵龟。既然席卷三秦,要且未能囊弓裹革。烟尘自静,我国晏然。四海九州,尽归皇化。自然牛闲马放,风以时,雨以时,五谷熟,万民安。大家齐唱村田乐,月落参横夜向阑。」上堂:「今朝八月初五,好事分明为举。岭头漠漠秋云,树底鸣鸠唤雨。昨夜东海鲤鱼,吞却南山猛虎。虽然有照有用,毕竟无宾无主。唯有文殊普贤,住,住!我识得你。」上堂,举正堂辩和尚室中问学者:「蚯蚓为甚么化为百合?」师曰:「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度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报恩成禅师 鄂州报恩成禅师,上堂:「秋雨乍寒,汝等诸人,青州布衫成就也未?」良久,喝曰:「云溪今日,冷处著一把火。」便下座。 道场辩禅师法嗣 觉报清禅师 平江府觉报清禅师,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师曰:「诸佛出身处,东山水上行。石压笋斜出,岸悬花倒生。」 何山然首座 安吉州何山然首座,姑苏人。侍正堂之久,入室次,堂问:「猫儿为甚么偏爱捉老鼠?」曰:「物见主,眼卓竖。」堂欣然,因命分座。 黄龙忠禅师法嗣 信相戒修禅师 成都府信相戒修禅师,上堂,举马祖不安公案,乃曰:「两轮举处烟尘起,电急星驰拟何止?目前不碍往来机,正令全施无表里。丈夫意气自冲天,我是我兮你是你。」 西禅琏禅师法嗣 西禅希秀禅师 遂宁府西禅第二代希秀禅师,上堂曰:「秋光将半,暑气渐消。鸿雁横空,点破碧天似水。猿猱挂树,撼翻玉露如珠。直饶对此明机,未免认龟作鳖。且道应时应节一句作么生道?野色并来三岛月,溪光分破五湖秋。」 净居尼温禅师法嗣 净居尼法灯禅师 温州净居尼无相法灯禅师,上堂,拈拄杖卓曰:「观音出,普贤入,文殊水上穿靴立。抬头鹞子过新罗,石火电光追不及。咄!」 大沩果禅师法嗣 玉泉宗琏禅师 荆门军玉泉穷谷宗琏禅师,合州董氏子。开堂日,问答已,乃曰:「衲僧向人天众前一问一答,一擒一纵,一卷一舒,一挨一拶,须是具金刚眼睛始得。若是念话之流,君向西秦,我之东鲁,于宗门中殊无所益,这一段事,不在有言,不在无言,不碍有言,不碍无言。古人垂一言半句,正如国家兵器,不得已而用之。横说竖说,只要控人入处,其实不在言句上。今时人不能一径彻证根源,只以语言文字而为至道。一句来,一句去,唤作禅道,唤作向上向下,谓之菩提涅槃,谓之祖师巴鼻。正似郑州出曹门,从上宗师会中,往往真个以行脚为事底,才有疑处,便对众决择。只一句下见谛明白,造佛祖直指不传之宗,与诸有情尽未来际,同得同证,犹未是泊头处。岂是空开唇皮,胡言汉语来?所以南院示众云:『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不具啐啄同时用。』时有僧问:『如何是啐啄同时用?』院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时失。』僧曰:『犹是学人问处。』院曰:『如何是你问处?』僧曰:『失。』院便打。其僧不契,后至云门会中,因二僧举此话,一僧曰:『当时南院棒折那!』其僧忽悟,即回南院,院已迁化。时风穴作维那,问曰:『你是问先师啐啄同时话底僧那?』僧曰:『是。』穴曰:『你当时如何?』曰:『我当时如在灯影里行。』穴曰:『你会也。』」师乃召大众曰:「暗穿玉线,密度金针,如水入水,似金博金。敢问大众,啐啄同时是亲切处,因甚却失?若也会得,堪报不报之恩,共助无为之化。便可横身宇宙,独步大方,若跳不出依前,只在架子下。」上堂,拈拄杖曰:「破无明暗,截生死流,度三有城,泛无为海。须是识这个始得。」乃召大众曰:「唤作拄杖则触,不唤作拄杖则背。若也识得,荆棘林中撒手,是非海里横身。脱或未然,普贤乘白象,土宿跨泥牛。参!」上堂:「一切数句非数句,与吾灵觉何交涉?」师曰:「永嘉恁么道,大似含元殿上更觅长安。殊不知有水皆含月,无山不带云。虽然如是,三十年后赵婆酤醋。」上堂:「宗乘一唱殊途绝,万别千差俱泯灭。通身是口难分雪,金刚脑后三斤铁。好大哥。」僧问:「保寿开堂,三圣推出一僧,保寿便打,意旨如何?」师曰:「利动君子。」曰:「为复棒头有眼,为复见机而作?」师曰:「猕猴系露柱。」曰:「只如三圣道,你恁么为人,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又作么生?」师曰:「锦上铺华又一重。」问:「行脚逢人时如何?」师曰:「一不成,二不是。」曰:「行脚不逢人时如何?」师曰:「虎咬大虫。」曰:「只如慈明道,钓丝绞水,意作么生?」师曰:「水浸钢石卵。」问:「三圣道: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意旨如何?」师曰:「兵行诡道。」曰:「兴化道:我逢人则不出,出则便为人。又作么生?」师曰:「绵裹秤锤。」问:「不落因果,为甚么堕野狐身?」师曰:「庐山五老峰。」曰:「不昧因果,为甚疾脱野狐身?」师曰:「南岳三生藏。」曰:「只如不落不昧,未审是同是别?」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问:「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赵州道:「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师曰:「两手扶犁水过膝。」曰:「只如僧又问投子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曰:「念念不停流,又作么生?」师曰:「水晶瓮里浸波斯。」问:「杨歧道:三脚驴子弄蹄行。意旨如何?」师曰:「过蓬州了,便到巴州。」 大沩行禅师 潭州大沩行禅师,上堂横拄杖曰:「你等诸人,若向这里会去,如纪信登九龙之辇,不向这里会去,似项羽失千里乌骓。饶你总不恁么,落在无事甲里。若向这里拨得一路,转得身,吐得气,山僧与你拄杖子。」遂靠拄杖,下座。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道是个甚么?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毕竟在甚么处?苦!苦!有口说不得,无家何处归?」 道林渊禅师 潭州道林渊禅师,僧问:「钟未鸣,鼓未响,拓钵向甚么处去?德山便低头归方丈,意旨如何?」师曰:「奔雷迸火。」曰:「岩头道,这老汉未会末后句在,又作么生?」师曰:「相随来也。」曰:「岩头密启其意,未审那里是他密启处?」师曰:「万年松在祝融峰。」曰:「虽然如是,只得三年,三年后果迁化,还端的也无?」师曰:「[口+摩]呢哒唎吽[口+(发-弓)]吒。」临示寂,上堂拈拄杖示众曰:「离却色声言语,道将一句来。」众无对。师曰:「动静声色外,时人不肯对。世间出世间,毕竟使谁会?」言讫,倚杖而逝。 大洪祖灯禅师 随州大洪老衲祖证禅师,潭州潘氏子。上堂:「万象之中独露身,如何说个独露底道理?」竖起拂子曰:「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僧问:「云门问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岂不是张拙秀才语?僧云是。门云:话堕也。未审那里是这僧话堕处?」师曰:「鰋鱼上竹竿。」问:「离却言句,请师直指。」师竖拂子,僧曰:「还有向上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速礼三拜。」 泐潭德淳禅师 隆兴府泐潭山堂德淳禅师,上堂:「俱胝一指头,一毛拔九牛。华岳连天碧,黄河彻底流。截却指,急回眸。青箬笠前无限事,绿蓑衣底一时休。」 保安可封禅师 常州宜兴保安复庵可封禅师,福州林氏子。上堂:「天宽地大,风清月白。此是海宇清平底时节。衲僧家等闲问著,十个有五双知有。只如夜半华严池吞却杨子江,开明桥撞倒平山塔。是汝诸人还知么?若也知去,试向非非想天道将一句来。其或未知,」掷下拂子曰:「须是山僧拂子始得。」 石亭祖璇禅师 隆兴府石亭野庵祖璇禅师,上堂曰:「吃粥了也未,赵州无忌讳,更令洗钵盂。太煞没巴鼻,悟去由来不丈夫。这僧那,免受糊涂。有指示,无指示,韶石四楞浑塌地。入地狱,如箭射,云岫清风生大厦。相逢携手上高山,作者应须辨真假。真假分,若为论午夜,寒蟾出海门。」 石霜宗鉴禅师 潭州石霜宗鉴禅师,上堂曰:「送旧年,迎新岁,动用不离光影内。澄辉湛湛夜堂寒,借问诸人会不会?若也会,增瑕颣,若不会,依前昧。与君指个截流机,白云更在青山外。」 石头回禅师法嗣 云居德会禅师 南康军云居蓬庵德会禅师,重庆府何氏子。上堂,举:「教中道,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作么生是非相底道理?佯走诈羞偷眼觑,竹门斜掩半枝花。」 南岳下十七世 教忠光禅师法嗣 法石慧空禅师 泉州法石中庵慧空禅师,赣州蔡氏子。春日上堂,拈拄杖卓一下曰:「先打春牛头。」又卓一下曰:「后打春牛尾。惊起虚空入藕丝里。释迦无路潜踪,弥勒急走千里。文殊却知落处,拊掌大笑欢喜。且道欢喜个甚么?春风昨夜入门来,便见千花生碓觜。」上堂:「千家楼阁,一霎秋风。只知襟袖凉生,不觉园林落叶。于斯荐得,触处全真。其或未然,且作寒温相见。」上堂,举金刚经云:「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要会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僧问:「先佛垂范,禁足安居。未审是何宗旨?」曰:「琉璃钵内拓须弥。」僧便喝,师便打。 净慈昙密禅师 临安府净慈混源昙密禅师,天台卢氏子。依资福道荣出家。十六圆具,习台教。弃参大慧于径山。谒雪巢一此庵元。入闽,留东、西禅,无省发。之泉南,教忠俾悦众。解职归前资。偶举香严击竹因缘,豁然契悟。述偈呈忠,忠举贤沙未彻语诘之,无滞。忠曰:「子方可见妙喜。」即辞往梅阳,服勤四载。住后,上堂:「诸佛出世,打劫杀人。祖师西来,吹风放火。古今善知识,佛口蛇心;天下衲僧,自投笼槛。莫有天然气概,特达丈夫,为宗门出一只手,主张佛法者么?」良久曰:「设有也,须斩为三段。」上堂:「德山小参不答话,千古丛林成话霸。问话者三十棒,惯能说诃说夯。时有僧出,的能破的,德山便打风流儒雅。某甲话也未问,头上著枷,脚下著匣。你是那里人?一回相见一伤神。新罗人把手笑欣欣,未跨船舷,好与三十棒,依前相厮诳。混源今日恁么批判责情,好与三十棒。且道是赏是罚?具参学眼者试辨看。」上堂,举云门问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因缘,师曰:「平地捷鱼虾,辽天射飞鹗。跛脚老云门,千错与万错。」后示寂,塔于本山。 东林颜禅师法嗣 公安祖珠禅师 荆南府公安遁庵祖珠禅师,南平人。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沥尽野狐涎,趯翻山鬼窟。平田浅草里,露出焦尾大虫,太虚寥廓中,放出辽天俊鹘。阿呵呵!露风骨,等闲拈出众人前,毕竟分明是何物?咄咄!」上堂:「玉露垂青草,金风动白苹。一声寒雁叫,唤起未惺人。」 报恩法演禅师 汀州报恩法演禅师,果州人。上堂,举俱胝竖指因缘,师曰:「佳人睡起懒梳头,把得金钗插便休。大抵还他肌骨好,不涂红粉也风流。」 净慈彦充禅师 临安府净慈肯堂彦充禅师,於潜盛氏子。幼依明空院义堪为师。首参大愚宏智、正堂大圆。后闻东林谓众曰:「我此间别无玄妙,只有木札羹,铁钉饭,任汝咬嚼。」师窃喜之,直造谒,陈所见解。林曰:「据汝见处,正坐在鉴觉中。」师疑不已,将从前所得底一时飏下。一日,闻僧举南泉道:「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默有所觉,曰:「打草只要蛇惊。」次日入室,林问:「那里是岩头密启其意处?」师曰:「今日捉败这老贼!」林曰:「达磨大师性命在汝手里。」师拟开口,蓦被拦胸一拳。忽大悟,直得汗流浃背,点首自谓曰:「临济道,黄檗佛法无多子。岂虚语邪?」遂呈颂曰:「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德山与岩头,万里一条铁。」林然之。往后,上堂:「世尊不说说,迦叶不闻闻。」卓拄杖曰:「水流黄叶来何处?牛带寒鸦过远村。」上堂,举雪峰示众云:「尽大地是个解脱门,因甚把手拽不入。」师曰:「大小雪峰话作两橛,既尽大地是个解脱门,用拽作么?」上堂:「一向与么去,法堂前草深一丈。一向与么来,脚下泥深三尺。且道如何即是?三年逢一闰,鸡向五更啼。」上堂,举卍庵先师道:「坐佛床,斫佛脚,不敬东家孔夫子,却向他乡习礼乐。」师曰:「入泥入水即不无,先师争柰寒蝉抱枯木,泣尽不回头。」卓拄杖曰:「灼然!有不回头底,净慈向升子里礼汝三拜。」上堂:「三世诸佛,无中说有,莨菪拾花针。六代祖师,有里寻无,猿猴探水月。去此二途,如何话会?侬家不管兴亡事,尽日和云占洞庭。元庵受智者请,引座曰:『南山有个老魔王,炯炯双眸放电光。口似血盆呵佛祖,牙如剑树骂诸方。几度业风吹不动;吹得动,云黄山畔与嵩头陀、傅大士,一火破落户,依旧孟八郎,赚他无限痴男女,开眼堂堂入镬汤。』忽有个衲僧出来道:『既是善知识,为甚赚人入镬汤?』只向他道:非公境界。」后示寂,塔于寺之南庵。 智者真慈禅师 婺州智者元庵真慈禅师,潼川人,姓李氏。初依成都正法出家。具戒后游讲肆,听讲圆觉,至「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毕竟无体,实同幻化。」因而有省,作颂曰:「一颗明珠,在我这里,拨著动著,放光动地。」以呈诸讲师,无能晓之者。归以呈其师,遂举狗子无佛性话诘之。师曰:「虽百千万亿公案,不出此颂也。」其师以为不逊,乃叱出。师因南游,至庐山圆通挂搭。时卍庵为西堂。为众入室,举:「僧问云门:『拨尘见佛时如何?』门云:『佛亦是尘。』」师随声便喝,以手指胸曰:「佛亦是尘。」师复颂曰:「拨尘见佛,佛亦是尘。问了答了,直下翻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又颂尘尘三昧曰:「钵里饭,桶里水,别宝昆仑坐潭底。一尘尘上走须弥,明眼波斯笑弹指。笑弹指,珊瑚枝上清风起。」卍庵深肯之。 西禅需禅师法嗣 鼓山安永禅师 福州鼓山木庵安永禅师,闽县吴氏子。弱冠为僧,未几谒懒庵于云门。一日入室,庵曰:「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不得向世尊良久处会。」随后便喝,倏然契悟。作礼曰:「不因今日问,争丧目前机。」庵许之。住后,上堂:「要明个事,须是具击石火、闪电光底手段,方能险峻岩头全身放舍;白云深处得大安居。如其觑地觅金针,直下脑门须迸裂。到这里假饶见机而变,不犯锋铓,全身独脱,犹涉泥水。只如本分全提一句,又作么生道?」击拂子曰:「淬出七星光灿烂,解拈天下任横行。」上堂,举睦州示众云:「诸人未得个入处,须得个入处;既得个入处,不得忘却老僧。」师曰:「恁么说话,面皮厚多少。木庵则不然,诸人未得个入处,须得个入处;既得个入处,直须飏下入处始得。」上堂,拈拄杖曰:「临济小厮儿,未曾当头道著。今日全身放憨,也要诸人知有。」掷拄杖,下座。僧问:「须弥顶上翻身倒卓时如何?」师曰:「未曾见毛头星现?」曰:「恁么则倾湫倒嶽去也。」师曰:「莫乱做。」僧便喝。师曰:「雷声浩大,雨点全无。」 龙翔南雅禅师 温州龙翔柏堂南雅禅师,上堂曰:「瑞峰顶上,栖凤亭边,一杯淡粥相依,百衲蒙头打坐。二祖礼三拜,依位而立,已是周遮。达磨老臊胡,分尽髓皮,一场狼籍。其余之辈,何足道哉!柏堂恁么道,还免诸方检责也无?」拍绳床云:「洎合停囚长智。」上堂曰:「大机贵直截,大用贵顿发。纵有啮镞机,一锤须打杀。何故?我王库内无如是刀。」上堂曰:「紫蕨伸拳笋破梢,杨花飞尽绿阴交。分明西祖单传句,黄栗留鸣燕语巢。这里见得谛,信得及,若约诸方决定,明窗下安排。龙翔门下直是一槌槌杀。何故?不是与人难共住,大都缁素要分明。」 天王志清禅师 福州天王志清禅师,上堂,竖起拂子云:「只这个天不能盖,地不能载,遍界遍空,成团成块。到这里三世诸佛向甚么处摸索?六代祖师向甚么处提持?天下衲僧向甚么处名邈?除非自得自证,便乃敲唱双行。虽然如是,未是衲僧行履处。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是非海里横身入,豺虎丛中纵步行。」 剑门安分庵主 南剑州剑门安分庵主,少与木庵同肄业安国,后依懒庵,未有深证。辞谒径山大慧,行次江干,仰瞻宫阙,闻街司喝「侍郎来」,释然大悟。作偈曰:「几年个事挂胸怀,问尽诸方眼不开。肝胆此时俱裂破,一声江上侍郎来。」遂径回西禅,懒庵迎之,付以伽梨。自尔不规所寓。后庵居剑门,化被岭表,学者从之。所作偈颂,走手而成,凡千余首,盛行于世。示众:「这一片田地,汝等诸人且道,天地未分已前在甚么处?直下彻去,已是钝置分上座不少了也,更若拟议思量,何啻白云万里?」蓦拈拄杖,打散大众。示众:「上至诸佛,下及众生,性命总在山僧手里。检点将来,有没量罪过。还有检点得出者么?」卓拄杖一下曰:「冤有头,债有主。」遂左右顾视曰:「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示众:「十五日已前,天上有星皆拱北。十五日已后,人间无水不朝东。已前已后总拈却,到处乡谈各不同。」乃屈指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诸兄弟今日是几?」良久曰:「本店买卖,分文不赊。」 东禅岳禅师法嗣 鼓山宗逮禅师 福州鼓山宗逮禅师,上堂:「世尊道,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遂喝曰:「玉本无瑕却有瑕。」 西禅净禅师法嗣 乾元宗颖禅师 福州乾元宗颖禅师,上堂,卓拄杖曰:「性燥汉只在一槌。」靠拄杖曰:「灵利人不劳再举。而今莫有灵利底么?」良久曰:「比拟张麟,兔亦不过。」﹝过,续藏本作「遇﹞ 开善谦禅师法嗣 吴十三道人 建宁府仙州山吴十三道人,每以已事扣诸禅,及开善归,结茆于其左,遂往给侍。绍兴庚申三月八日夜,适然启悟,占偈呈善曰:「元来无缝罅,触著便光辉。既是千金宝,何须弹雀儿?」善答曰:「啐地折时真庆快,死生凡圣尽平沉。仙州山下呵呵笑,不负相期宿昔心。」 天童华禅师法嗣 天童咸杰禅师 庆元府天童密庵咸杰禅师,福州郑氏子。母梦庐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颖悟,出家为僧。不惮游行,遍参知识。后谒应庵于衢之明果。庵孤硬难入,屡遭呵。一日,庵问:「如何是正法眼?」师遽答曰:「破沙盆。」庵颔之。未几,辞回省亲。庵送以偈曰:「大彻投机句,当阳廓顶门。相从今四载,征诘洞无痕。虽未付钵袋,气宇吞乾坤。却把正法眼,唤作破沙盆。此行将省觐,切忌便跺跟。吾有末后句,待归要汝遵。」出世衢之乌巨,次迁祥符、蒋山、华藏,未几诏住径山、灵隐,晚居太白。僧问:「虚空销殒时如何?」师曰:「罪不重科。」上堂:「牛头横说竖说,不知有向上关[木+戾]子。有般漆桶辈,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便问如何是向上关[木+戾]子?何异开眼尿床。华藏有一转语,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著。雨寒无处晒晾,今日普请,布施大众。」良久曰:「达磨大师,无当门齿。」上堂:「世尊不说说,拗曲作直。迦叶不闻闻,望空启告。马祖即心即佛,悬羊头卖狗肉。赵州勘庵主,贵买贱卖,分文不直。只如文殊是七佛之师,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晕鱼分子,槲叶风微鹿养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时只迷这个。」复卓一下曰:「悟时只悟这个。迷悟双忘,粪埽堆头重添搕鲣。莫有向东涌西没全机独脱处道得一句底么?若道不得,华藏自道去也。」掷拄杖曰:「三十年后。」上堂,举金峰和尚示众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时有僧问:「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峰云:「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曰:「乌巨当时若见,但冷笑两声。这老汉忽若瞥地自然,不堕圣凡窠臼。」上堂,举婆子烧庵话,师曰:「这个公案,丛林中少有拈提者。杰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纳败一上,也要诸方检点。」乃召大众曰:「这婆子洞房深稳,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糁花,寒岩中发焰。个僧孤身迥迥,惯入洪波,等闲坐断泼天潮,到底身无涓滴水。子细检点将来,敲枷打锁则不无,二人若是佛法未梦见在,乌巨与么提持,毕竟意归何处?」良久曰:「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上堂:「动弦别曲,叶落知秋。举一明三,目机铢两。如王秉剑,杀活临时,犹是无风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圣把手共行,合入泥犁地狱。正当与么时,合作么生?江南两浙,春寒秋热。」上堂:「尽乾坤大地,唤作一句子,担枷带锁;不唤作一句子,业识茫茫。两头俱透脱,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达磨一宗,扫土而尽。所以云门大师道,尽乾坤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不见一法,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全提底时节。大小云门,剑去久矣,方乃刻舟。」后示寂,塔于寺之中峰。 南书记 南书记者,福州人。久依应庵,于赵州狗子无佛性话,豁然契悟。有偈曰:「狗子无佛性,罗睺星入命。不是打杀人,被人打杀定。」庵见,喜其脱略。绍兴末终于归宗。 侍郎李浩居士 侍郎李浩居士字德远,号正信。幼阅首楞严经,如游旧国,志而不忘。持橐后,造明果,投诚入室。应庵揕其胸曰:「侍郎死后,向甚么处去?」公骇然汗下,庵喝出。公退参,不旬日竟跻堂奥。以偈寄同参严康朝曰:「门有孙膑铺,家存甘贽妻。夜眠还早起,谁悟复谁迷?」庵见称善。有鬻胭脂者,亦久参应庵,颇自负。公赠之偈曰:「不涂红粉自风流,往往禅徒到此休。透过古今圈匮后,却来这里吃拳头。」 道场全禅师法嗣 华藏有权禅师 常州华藏伊庵有权禅师,临安昌化祁氏子。年十四得度。十八岁,礼佛智裕禅师于灵隐。时无庵为第一座,室中以「从无住本,建一切法」问之。师久而有省。答曰:「暗里穿针,耳中出气。」庵可之,遂密付心印。尝夜坐达旦,行粥者至,忘展钵。邻僧以手触之,师感悟,为偈曰:「黑漆昆仑把钓竿,古帆高挂下惊湍。芦花影里弄明月,引得盲龟上钓船。」佛智尝问:「心包太虚,量廓沙界时如何?」师曰:「大海不宿死尸。」智抚其座曰:「此子他日当据此座,呵佛骂祖去在!」师自是埋藏头角,益自韬晦。游历湖湘江浙几十年,依应庵于归宗,参大慧于径山。无庵住道场,招师分座说法,于是声名隐然。住后,上堂:「今朝结却布袋口,明眼衲僧莫乱走。心行灭处解翻身,喷嚏也成师子吼。旃檀林,任驰骤。剔起眉毛顶上生,剜肉成疮露家丑。」上堂:「禅禅!无党无偏,迷时千里隔,悟在口皮边。所以僧问石霜:如何是禅?霜云碌砖。又僧问睦州:如何是禅?州云:猛火著油煎。又僧问首山:如何是禅?山云:猢狲上树尾连颠。大众道:无横径立处孤危。此三大老,行声前活路,用劫外灵机。若以衲僧正眼检点将来,不无优劣。一人如张良入阵,一人如项羽用兵,一人如孔明料敌。若人辨白得,可与佛祖齐肩。虽然如是,忽有个衲僧出来道:长老话作两橛也。适来道:道无横径,无党无偏,而今又却分许多优劣。且作么生只对?还委悉么?把手上山齐著力,咽喉出气自家知。」淳熙庚子秋,示微疾,留偈,趺坐而逝。荼毗齿舌不坏,获五色舍利无数。瘗于横山之塔,分骨归葬万年山寺。 双林用禅师法嗣 三峰印禅师 婺州三峰印禅师,上堂举野狐话曰:「不落不昧,诬人之罪。不昧不落,无绳自缚。可怜柳絮随春风,有时自西还自东。」 大沩行禅师法嗣 德山子涓禅师 常德府德山子涓禅师,潼川人也。上堂:「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遂喝曰:「鲸吞海水尽,露出珊瑚枝。」众中忽有个衲僧出来道:「长老休寐语,却许伊具一只眼。」上堂,横按拄杖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循还逆顺数将来,数到未来无尽日。因七见一,因一亡七。踏破太虚空,铁牛也汗出。绝气息,无踪迹。」掷拄杖曰:「更须放下这个,始是参学事毕。」上堂,拈拄杖曰:「有时夺人不夺境,拄杖子七纵八横。有时夺境不夺人,山僧七颠八倒。有时人境两俱夺,拄杖子与山僧削迹吞声。有时人境俱不夺」,卓拄杖曰:「伴我行千里,携君过万山。忽然撞著临济大师时如何?」喝曰:「未明心地印,难透祖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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