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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量:印光大师永思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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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在娑婆秽土中,运其大悲愿力,广作方便,饶益无量有情,希有难遇之导师,受佛使命而来,可作决定义推。

印光大师既与大时代有甚深关系而出生,云何于大难未已,民不聊生之今日,骤焉舍离斯土,往生净土?

曰:一真法界,泯诸差别,无有彼此,无有东西,无有古今,无有净秽,无有自他,无有名相,无有爱憎,无有取舍。

本来无生,无生即无灭,应无所住,无住即无去。

能了斯义,一切时处,恒与大师,觌面相逢。

能了斯义,一切行人,能生乐邦,能创净刹。

能了斯义,证真断惑,清净自在,莲开遍界。

能了斯议,万缘放下,一心不乱,千佛出世。

关于印光大师示疾的答覆

灵光 

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坏空,这大概凡是属于娑婆世界的若人若物,都是免不了的。不过还有一般从十八世纪带来脑筋的人,对于这种似近而远、似浅而深的理论,恐怕就不能尽知尽信。今不妨单就人的一方面来略以说明。即如我们各人以自己为本位来说,上而推至曾祖,在这中间的几代上人,差不多有少许的人还是有的。如果要是再向上推去,那我相信决定是没有能存在了。甚至还有许多两三岁的小孩子,其父母便见背了,这是在在可考的。我们只要在这样的一推之下,也就知道自己的本身,既是从生而来,当然也有病死的一日。病死是为人所不能免除的事,但病与死,有圣凡的不同。

近来有许多人,不能明白圣人利物心切,曲垂方便的道理,对于《觉有情》半月刊所载,杨信芳女士《记梦悼印光大师》文,遂发生了问题。来问我道:印光大师既是大势至菩萨化身再来,则其生也,便是乘愿力而来;其殁也,便是顺解脱而去。何故圆寂之前,体力亦有不适耶?于是我便这样的答道:要晓得菩萨化身的印光大师,他所以要示疾的缘故,无非是为警策大众,各各知道自己在这个五浊恶劣的世界上,终是难免病死之苦,必也藉念佛而不可思议的力量,始能究竟达到离苦得乐之目的。当知凡夫的病死,是惑业所感的。圣人的病死,是悲愿所运的。惑业所感的病死,是有痛苦的。悲愿所运的病死,是大大不同的。即如维摩居士的示疾,释迦世尊的涅盘,他们皆是由于悲愿所运的,实际是无痛苦的,不过曲垂方便罢了。印光大师示疾,亦复如是。

诔印光大师

道根 

印光大师,当代唯一尊宿,今闻其坐化于苏州灵岩山,音讯传来,薄海同悲。嗟乎!光明幢颓,人天眼灭。

大师英年披缁,禅净双融,鉴于末法之机钝,遂单提净土,舍向上不谈。论者谓大师抑禅扬净,未免太过。殊不知现代众生,禅净双修者,能有几人克荷?若不抑扬,使人何所适从。如唱高调,双修禅净,圆融无碍,徒资口给,则非所取。此大师弘扬净土之苦心也。

大师自奉俭,待人慈,虽以八十高龄,浣涤衣服,犹自为之,高风亮节,末世所希。今者大师西归,吾不为大师悲,乃为众生悲失导师耳。

然大师应身虽亡,法身不变,读《文钞》而能奉行,是何异大师常住于世?谨为诔曰:

巍巍大师,降迹秦中,英年舍俗,慕彼大雄,

参方云水,自西徂东。落迦法雨,大弘净宗,

移锡灵岩,化缘乃终,住世八十,与释尊同。

煌煌文钞,暮夜清钟,巍巍大师,万世景崇。

哀感印光大师

慈舟 

哀哉!印光大师之西去也。婴儿失其母,病人失其医,饥者失其食,苦海失其慈航,迷途失其宝炬也!生平化迹高风,道德文章,毋庸予之赘述。观《文钞》、《嘉言录》,禅棒教鞭,医方病药,皈依弟子遍天下,有为宰官身者,有为将军身者,有为长者身者,有为居士身者,有为妇女身者,有为童男童女身者,所在皆是,化缘之广,侪于善导、少康,亦不为过。宜其临终之日,闻而奔吊者,道途辐辏,街接巷应,感恸欷歔,谓其面西而去,谓为医王之涅盘可也。生也敬,死也哀,宜哉!虽然,末法当头,人天减少,恶道增长,今而后凭谁听佛声,而得人生之安慰也?金鼓声烈,血肉横飞,凭谁得开示,而能无畏于杀劫也?普天下人,专宗净业,于往生不能无疑,有谁教信?于往生不能无滞,有谁教行?于往生不能无惰,有谁教愿?哀哉印光大师之西去也!或曰:子之奉师,若是其过乎?今夫佛门,英材叠出,足振宗风,岂无贤明,而生于斯世哉?余曰:否。今时一末法之世,未可如像法、正法之列祖高僧,踵出于其间也。即有焉,或不能宗净念佛,至老死而不倦,为净宗泰斗如师者。曰:子既景仰其人,盍服师之服,诵师之言,行师之行,是师而已矣,故曰:有为者,亦若是。而徒为哀感也何益?曰:否。吾人于名位,不能无得失心;于门户,不能无知见心;于顺境,不能无忻幸心;于逆境,不能无撇避心;于贫富,不能无谄骄心;为长老,不能无尊大心;为法师,不能无名利心。印光大师,其他可能也,唯无得失心、无知见心、无忻幸心、无撇避心、无谄骄心、无尊大心、无名利心,是等吾人所不可能也!唯其所不可能,吾于印光大师之西去,能无感想欤?安知即灵岩同袍,苏州同袍,及各县各省全国同袍,又非如余而作此感想也欤!

印光大师予余之印象

如三 

五年前,余奉母受皈戒于报国寺,瞻印光大师道貌,聆其言论,令人肃然起敬。师有极平凡之言曰:‘我不摆架子,故亦不怕倒架子。’余当时未加注意,今追忆之,觉甚有意味,其伟大之人格,高尚之道德,此二语即其具体表现也。夫不摆架子,则虚荣之心尽净矣。故能甘淡薄,受枯寂,质朴无华,持戒念佛,自行如是,教人亦如是,洵一典型之老实衲僧也。嗣复见于灵岩,先后凡十月,几经开示,莫非家常便饭,使人于浅近平实处,信受奉行,未尝以高深学理,幽玄教义,公开教诲,盖老人固又不怕倒架子也。尝阅蕅益旭祖《祭颛愚大师文》,其言行颇有相同之点,不啻为老人写照,因节录之,以示崇拜焉:

‘翁所证深浅,非旭所能拟,而生平最倾心处,请略纪之。当今知识,罕不以名相牵,利相饵,声势权位相依倚,如翁古道自爱者,有几?当今知识,罕不以掠虚伎俩茏浅识,令生惊诧,如翁平实稳当者,有几?当今知识,罕不侈服饰,据华堂,恣情适意,如翁破衫草履,茅茨土阶者,有几?当今知识,罕不精选侍从,前列后随,如翁躬自作役,不受安享者,有几?当今知识,罕不同流合污,自谓善权方便,慈悲顺俗,如翁不肯苟徇诸方,甘受担板之诮者,有几?故凡闻翁之风者,顽夫廉而不滥,懦夫立而不倾,伯夷之隘,所以为圣之清也。’

呜呼,老人去矣!悲仰何极,爰挽之曰:

是真了死生,一心不乱归安养;

从此失依怙,万众同声哭导师!

印光大师生西事实

圆瑛 

印光大师,佛门尊宿,净宗导师,乘愿再来,现身度世,应迹陕西,俗姓赵氏。少安儒业,身列茂才,至年二十一岁,由儒入释,出家于终南山莲华洞,受具足戒,圣量法讳也。遍历百城烟水,广参诸方知识,依止北京红螺山资福寺,修净土法门,并执苦役凡四载,于净土一宗,生决定信。复拨草瞻风,云游南方各省,遂卓锡普陀山法雨寺,万缘放下,一心念佛,垂三十载,足不入俗。严戒律,具道德,重修持,轻名利,富有学问,解行相应,垂训作则,以法利生,着有《印光文钞》初、续二集行世。不但以佛法觉悟人心,以净土接引群众,常以世法纲常,家庭教育,扶世导俗,砥砺于人。其信徒辈,沐其熏陶化育者,受益固多,凡阅其《文钞》,被其潜移默化者,亦不知凡几也!其大过人之处,不在能说,而在所行如所言。洞明性相诸宗,专修事理二念,澹泊自甘,布衣粗食,不做方丈,不贪利养,凡有供养茶敬果仪,或归常住,或做善举,平时无余蓄,一生如一日。

圆瑛与大师之因缘,初钦其名,继读其书,慕其学问,及与道德。民国十七年,圆瑛为四明七塔报恩寺住持,具书启请,定十八年春,迎迓大师,讲演《阿弥陀经》。并允以大师如有精神不足时,亲身为其代座。乃来函以老病辞,此时与大师尚未见面。迨后全国教育会议,以全国寺产作教育基本金,全国寺庙改为学校,通过议案,呈请内政部、大学院备案。一见报载,乃为大惊,以为教难当前,三宝恐至断灭。即同大悲和尚、明道法师、关黄二居士,同至苏州报国寺,谒大师就商办法,乃承以卫教相勉,于是请撰《整理僧伽制度文》一篇。此因教难,而与大师初次会晤因缘也。即日返沪,召集开会,公举代表,入都请愿,并组织整理僧伽委员会,圆瑛为请愿团之一员。至民国廿五年,复因国家多难,水旱频仍,佛教团体在沪组织护国息灾法会,欲请大师莅沪说法,公推圆瑛同四位代表,赴苏启请。乃荷慈诺,嘱以不必迎送、不坐汽车、不请吃斋、不多会客,一一依教。足见大师重平实,不虚张。及临期,带一侍者,自行来沪。法会设在觉园佛教净业社,每日开示一句钟,闻者有如甘露灌顶,莫不欢喜信受。圆满日皈依者,一千余人,所收香仪,全数为善举。圆瑛每日追随左右,此为第二次亲觐因缘也。

此后常时信劄往来,今冬腊月,为大师八十寿诞,早知不肯做寿,已约一班道友信徒,届期到灵岩山,建念佛七,同修净业,克期取证。孰意大师,竟于本月初四卯时,念佛声中,含笑坐脱生西矣!其临终前后事实,足证预知时至,见佛往生。略举数点如下:

(一)灵岩山平时不举方丈,乃于十月二十八日,召集两序首领谈话。谓妙真当家云:汝在灵岩,辛苦多年,今年可即方丈位,请大家择一日子。遂取历本,先择本月初九,大师云太迟。又择初四,亦云太迟了。大师云:就初一升座可也。是日本预备亲与妙真和尚送位,后真达老和尚至,由真老和尚送位,许多来宾,皆能相与接谈,精神如故。至初四日示寂,方知前择初九、初四二日皆云太迟,即预知时至之默示也。

(二)初三午后讲开示,是晚与真达老和尚云: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要恳切至诚,无不蒙佛接引,带业往生。至初四上午一时三十分,坐在床上念佛,遂高声云:念佛见佛,决定生西。如是者数次,足知当时即亲见佛来接引耳。

(三)即从床上而起,端坐椅上,对众云: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复嘱妙真方丈:你要维持道场,弘扬净土,不要学大派头。言讫,大家念佛。大师念佛声渐低,含笑坐脱,往生西方矣。至初五日午后三时入龛,依然端身正坐,头亦不俯不欹,面色如生。

以上数事,可证大师一生念佛,功不唐捐;一生开示,言无虚妄。当此哲人云亡,众皆叹息,惟圆瑛心生欢喜。念佛往生,是有真实证据,由我大师方便示现,令见者闻者断疑生信,早发念佛心,求生极乐国;大师早出苦轮,早生净土,早见弥陀,早证法忍,早返娑婆,广度众生,以满此生未完之志愿,岂不幸欤!圆瑛不殚精竭思以求文字之工巧,但据事直谈,以明大师之实行。我等欲纪念大师,并不是以文章即可纪念,要承大师之志,行大师之行,以慰大师之愿,方为真纪念也。

圆瑛弘悟撰 

纪念印光老人的老实话

芝峰 

我与印老人,虽私心钦仰,然只曾亲谒一面,聆一小时之教诲,这是在民国十八年的夏天。所以对他的生平史实,只散见于他的《文钞》及现在各方面追悼他的文墨之间,形成一种轮廓的概念而已。

宗教在于社会人群,最大的作用是在于行,不在于言说,这不仅佛教为然。所谓渊默雷声,虚往实归,都是身教使之然。

印光老人之教化,声教几遍于全国。蒙受化之弟子,一听到老人西归,几欲身殉。这不是印老人文章之力,乃是其平生实行之功。他的不虚伪,不迁就,岸然峻立,拒人好像唯恐不远,而慕道者却蜂拥云臻,围绕左右。老实念佛,是老人平素自行功课,也以此接引向往归依者。生以儒教修身,死以净土明心,这是印老人二而不二的法门。其语练,其行简,上中下三根的化机,都易接受立行,加以老人熟练的富于情感的文笔,而中上知识的分子,更于无形中受其默化而不自觉。今则老人化缘已毕,往生西方,然他的思想将永为一般在俗佛教徒所接受承继,作为精神的食粮,是无可疑。

间亦有不满于印老人者,说他固执净土宗,屏绝他宗,几以一句弥陀,替代了三藏十二分教。这在老人的《文钞》中,也不少其例。但在我,则以这为老人的老实话。老人既自己归心净土,倘又以他宗劝人,无异老人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欺骗了大众,摇动了净土的信心。因为净土一宗,是标明念佛求生。念佛而得三昧,则一切智慧更不他求;念佛而得生西,则一切诸行悉在其中。更何须苦研他教,以分散个己的精神,以扰乱专门的净业。且人生寿命有限,法门无量,欲遍究诸宗,其如生命之短促奈何?远不若摄万念于一念,融诸行于一行为得。况法门无量,契机则是,印老人既不以大通家自命,他人亦不得以大通家转责于老人。老人有知,其以我言为然否?

印老人在临终之前,致函于所亲信的弟子,嘱以死后不得援俗例,开吊征文等等,喻之以粪着头。但是各方归信的弟子们,仍情不能自己,一若生前拒之欲远者而亲之逾切然。而我之于老人,尤深愧少亲近之因缘,平素亦未能化自我的私见,今执笔为文,虽绝力弃抑主观的素见,仍恐不免昵于素好,以这样浅薄的思想,妄评一代宗师,深虞陨越。‘以粪着头’之语,加诸我这篇文字,恰当无似!盖善颂善赞之语,笔如重茧,不听指挥,只有率性说老实话耳。知我者其唯老人,罪我者亦其唯老人。

民国三十年二月八日  写于沪上西竺寺之听潮轩 

拜识印光大师的因缘及其印象

大醒 

在近二十年中的中国佛教界,能尊称为第一流高僧的僧侣,首推印光大师与太虚大师。虽然在这二十年之间,中国第一流的高僧,过去有谛闲法师,现在有弘一法师、虚云和尚、兴慈法师、仁山法师等,但引起全国佛教徒信仰之心的,只有印、太二老。这个事实,一者可以二老的皈依徒众之数量断定,二者可以二老对于中国佛教的实际贡献证实。因印老年高戒长,有几十年的修养工夫,我们应当恭敬尊重他为全中国的第一尊宿。

印光大师之示寂,自有其应世因缘。信仰他老的人,无疑的也自有各各不同的感伤和悼念。至于他老一生所成就的福德智慧庄严,以及此番上生的报果,实在无须我们凡夫众生来瞎恭维,也无须用妄情去臆测。他老自己说的‘千万不要敛大粪向光头上堆’,我以为如其有诚心追念印光大师的人,就拿他老的这一句话,来作我们一生的真实行履,也就够得受用的了。

我很惭愧,无德无学,既无资格为大师作传作铭,若写些赞诔诗偈,与其敛大粪向高僧头上堆,不如多念念佛,多读几篇《文钞》,以增长我们的信念。月前得无我居士书,告诉我印光大师示寂消息外,并且说我‘与大师尤有香火因缘,为诗文以悼,亦义不容辞也’云云。陈居士所说之香火因缘,大概是说我曾经参访大师几次,或许是要知道我对于他老的认识和印象吧!我也只能说出几次参访的因缘及其印象。

我应该先说明,我由于文字上知道印光、太虚二大师的大名而发生信心的因缘。仰慕印老却在亲近太老之前二年,在民国十一年秋天,戈公振先生的父亲开吊,于戈府厅堂中的许多挽章中,我发现到有一位和尚吊唁的书信。这个时候其所以引起我的注意者,一是因为那封信装裱既精致而又安置在客厅中央最显着的地方,二是因为信纸上的书法写得非常古拙,而尤其是不寻常的‘常惭愧僧’的一个别号。当时,不敢说我的思想近于佛教,庸庸碌碌的人谈不到有什么思想的,不过由看了这封书信的内容之后,不知不觉中引动了我有走向出家之路的心念。

十二年的春初,我谋食上海,常在公振先生那里走走。公振住在时报馆宝塔式的三层楼,他的床架上挂着一串念佛珠,那时候我因知道公振正怀着烦恼的心事,一串念佛珠或者能解决烦恼的问题吧?我内心中发动了这样的疑情。有一次我和公振谈起了常惭愧僧,我说:‘公振先生,我的个性,我的环境,我出家做和尚最好。而且我的心情又不同一般的青年,现在,事事都感觉苦恼,你可不可以替我介绍跟那位印光法师出家?’公振以沉默的笑容答覆我:‘出家是好的,可是印光法师听人说他不受徒的,且等待两年,将来我们一同去出家吧!’谈谈别的,两个人互换拿着那串念佛珠,有意无意的用手指捻着。隔了两天,又在他的书架上检到一本《印光法师文钞》,又隔了两天,他邀我在四川路青年会午餐,向我说明他的老兄(绍甲)一天来了两次快信要我回到家乡去帮忙,担任高级级任教员。那天晚上下了船,公振的一本《印光法师文钞》就赠与我做了送行礼物。

出了家,经过两年没有获得成绩的参学,可是知道了一些学做出家衲子的事情。比方说参访善知识,就是出家必要之一,因为多参访大善知识,就可以多知道几种修行学习的方法。而凡称为大善知识者,又必具有其独到之处——即自受用之处。因此,在十五年挂褡于金陵寺的一个和煦的春天,听得人说印光大师已由普陀山到了上海,乃发心往沪拜访这位真实所谓‘渴慕久矣’的大善知识。

正是仲春天气,步行,身上颇有暖意。由爱文义路询问到陈家滨太平寺,从佛事兴隆的人丛中踏上第一进屋的前楼,一张名片交由侍者通报‘静室’里去,一瞬间,岸然道貌的印光大师出现了。问讯顶礼后,对面坐下,说了几句仰慕的话,大师开始就批评大勇、显荫二师不应修习密宗。他说的道理当然也有他的见地,他说中国现有的禅宗、净土宗以及研究教义的天台、贤首等等法门,何一而不可以学习,偏要到日本去学密法。他老说这话的时候,潮州王弘愿正在南方大传其法大受其徒,一方听说日本僧侣是所谓带妻食肉的,因为他老爱惜的显荫又恰恰死在高野山,于是他可以说完全不赞成甚至反对别人习学密宗。

关于中国佛教制度是否需要改革的问题,他老的意思,以为一个人做好了,慢慢地去感化一般的僧侣,不必提出什么‘整顿僧伽制度’的新鲜花样。大寺丛林规模不整,也可以劝说,劝说不行,则是他们的业障。因为他老这样说,我就说:‘老法师安住普陀山二三十年,我看普陀的僧众能受感化的就很少,而且普陀在香会期中不应有的僧侣行动也实在太多,老法师为甚么不加以劝导他们?’他老人家总以众生业障深重答之。随后又请问他对于上海寺院做经忏佛事那样十足的贸易化,感想如何?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如果认为这是救济一般出家人的生活问题,倒也罢了,而其实做老板的脑筋却是为的饱其私囊。印光大师是看不出的人吗?世出世法,他无一不知,况乎此事。不过老人是大善知识,素以道德修养为重,不愿意言僧过耳,只得以没有办法一语了之。

我请求大师开示,一个青年僧拟闭关自修,因为参学不合自己所需要,以阅读藏经为主,以朝暮二时念佛加持为辅。他老赞成我闭关自修,但阅读藏经认为不需要,还是以念佛为最要紧,因为一个修道的佛教徒不以求生西方为信愿,则简直是自寻苦恼,喜堕三涂,好像很糊涂的样子。当其时,我并曾约略辩答。我说,青年时代不多多的阅读佛经,将来拿什么学识去感化世人,所谓弘法利生,即如老法师如其没有《文钞》行世,怎么能令我们发生信仰?他老总是恳恳切切的谆谆开示,不念佛的人太苦,念佛求生净土的法门才是最直捷最了当的。

二月天气,那天格外暖和,是在下午三时前后,谈谈话,吃了一点茶点,约在一小时后,忽然下了一阵倾盆大雨,又漫谈了一个半小时。本来一见面,他就批评武昌佛学院,继而我向他一一说明之后,他老也首肯僧伽教育是极其需要的设施。总而言之一句话,他老是以专弘净土为他的心愿,无论怎么样说,最好不过是念佛求生净土。我告诉他,我不久要在金陵寺闭关,特为先来拜见老法师,第一次拜见,就多蒙慈悲这样的接引开导,心中得到有说不出的法喜。他老说了许多训勉的话,并且扯住我的手亲亲切切地再四嘱咐我要念佛,要好好的用功,并且在临行的时候又叮咛:‘你很聪明,不要学大勇、显荫他们。’滂沱雨止,乃告别。

记不清楚是不是十六年的秋冬之间,第二次在上海拜访大师。其时,河南的寺产正被军阀们没收变卖,大师一见面谈起这一件事,声调间也显出一点忿然的意思。湖南僧尼受国民党激动,也发生了许多不经见的动态,他老谈到也颇愤慨。不过老人同我们的态度不一样,他始终不责备僧众的自身,这一点非常奇怪!比方说,谈到一般的出家人或丛林寺院的制度应该要改良等等,他老总听不入耳,总是说出家人不肯发心念佛求生净土,从来好像没有说过出家人太不学好,应该要加以整顿的话。这恐怕是年龄高了影响于思想吧!

十九年夏天,我在苏州定光寺休息了几天。这时,印光大师闭关报国寺,我决定了某一日上午去作第三次的参拜。在未去之前,我就料到这一次要受到他老人的呵斥了。因为我在厦门主编的《现代僧伽》,发行已满二年,他老总会见到一二册的,如果一看到内容,无疑的要视为这是革命佛教的炸弹。果如所料,在关房窗口拜见大师之后,开口便道:‘你办的《现代僧伽》,专门是骂和尚的,不怕造口业?你们在厦门办的闽南佛学院,都是革命党新僧,要打倒你,要打倒他,连我印光你们都要打倒!’我马上声辩:‘《现代僧伽》上并没有说打倒你老法师的话,此话从何而来?’他老说:‘去年有人告诉我的!’我说:‘老法师曾亲眼看见那本书吗?’他说:‘他们是拿了两本来的,我不看那样骂人的文字。’谈着谈着,由骂人谈到现代的佛寺制度是否需要改良,以及青年僧徒是否需要教育等问题,他老又并不一定执着主见。但是,佛寺制度应该如何改良,青年僧徒应该如何教育等等,请他老发表意见,他又不愿意指示。说到末后,他说:‘你就是骂死了他们,他们仍旧不能把丛林改好,骂之无益,枉造口业!’在我心坎里领受到他老的意旨,唤不醒人,自己省些力气,而又免得造下了口业。

此次参访大师,记得是与文涛法师同去的。临行拜别,他老尤殷殷教诫:‘以后写文章不要骂人。造了口业,赶快忏悔。’所以,我的别号曰‘僧忏’者,乃纪念领受大师之训示的诚意,又不但我的拙作名‘口业集’而已。

二十年的暑假期中,我偕同日友神田惠云先生、闽友蔡慧诚居士,游览江浙佛教名胜。参访印光大师,在旅行日程中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到上海又加入了一位李光宇居士。在苏州定光寺歇宿,第二日,文涛法师陪我们一行四人拜访印光大师。这一回谈话的恣态虽与前数年无甚差别,但面容却清瘦了好些。他老与神田、蔡、李三君接谈约半小时,又为各人写了几句法语,无非开示念佛求生净土。客室中又来了几位访客,因为时间太短促,匆匆地就告别了,这是我与他老第四次的会见。谁知一别十载,今而后再想作第五次拜见他老,已属不可能了!

上面是我前后拜识印光大师的因缘,记述并不详细。下面是我对于大师的印象:

一、我出家的心念也可以说是决志,确实是初次见到印光大师的文字而发动。由读大师《文钞》而发生信仰三宝之心的人当然很多,足见其文字诱导感化的力量实系很大,因为他的文义平实易解,深入显出,有大悲心,有真情感,这即是他老以文字般若而获得的化导效果。

二、我第一次拜识大师的时际,我就深深地感受到他老待人的一番婆心与十分热情。几天之后,他老因三叉河慈幼院事件往南京去,还顺路到金陵寺去看过我一次。试问我对于这位大善知识的另具只眼来看我,我是多么的惭愧啊!

三、我几次受到他老的棒喝,非常庆幸。假使在别一个青年学僧,也许要误解被了印光大师的辱骂。可是亲近大善知识(此系真实的大善知识,非徒有浮名者可比),应生难遭难遇之想。后来,大师每见人来参访,一概施以恶辣的钳锤,这真是古大德的风范,末世的佛门中又哪里有这等大匠!

四、印光大师因为专弘净土,对于修学其他各种宗派者,一律不以为然。这个也不一定就是短处,我们要知道他是一位净土宗的大师哩!

五、印光大师对于当前几位享盛名的大德,于与人谈话间,有时也加以批评。如对太虚大师、弘一法师等,此乃是他老尊重他们的善意。因为各人所发的心愿不同,所成就的功德也就各有所异,强人所同,本是一件办不到的事。凡是听到他老谈话的弟子之辈,要觉悟我们是后生初学,岂可以妄执己见。比方说,据我留心考察所得,在近今的在家佛教徒中,信仰印光大师和太虚大师的信徒为绝对的多数,人数之众,大约也不相上下,这中间同时信仰两位大师的也不在少数。单独信仰印老而背面随意批评太老的人,却时常碰到。可是单独信仰太老,而随便任意对于印老乱加批评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六、我对于印光大师专弘净土的方法,以伦理作为方便善巧,我很赞成。此所谓‘二谛融通’者也。二十三年,我和几位同学创办《净土宗月刊》的时候,曾劝请他老趁此高龄可编一部《净土宗全书》或《净土百要》,以继灵峰大师《净土十要》之美。他回信的意思说:‘我的德行不及蕅益大师,净土经典有《十要》足可修行,何必再要什么全书、百要?’其实灵峰大师当年所处的环境,哪里比得上印光大师。如其灵峰大师有印光大师这样的处境,我想不特会编印《净土宗全书》,还要创办净土宗大学,连天台宗大学、法相宗大学一定都可以同时开办的。这是时代与思想的关系,而且各人的心愿与见地也有差异耳!

印光大师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地方有几点:

第一、在他庄严的面容上,却看得出蕴蓄着满心田的慈悲。他老弘扬净土的大愿,既非发于一朝一夕,而且有始有终,无更无改。

第二、他老无论遇到任何人请求开示,他只有一条大路指示给你,就是念佛求生净土。而且一见面‘未开口三十棒’,皆是用的大刀阔斧的方式。因为如此,不愧为一代一宗的大匠。

第三、他老对于自己发心要做的事,勇猛精勤。虽当高龄,编修四大名山山志,皆系亲自校对,实为难能,责任心甚重,非一般老僧所可企及。

第四、灵岩山,可以说是他老的理想丛林,如果该山代代传承的住持人,能永久的保持那种特立之家风——印光家风,希望使印光大师的精神常存不灭。

第五、他老一生的成就功德庄严,虽说自有其宿植的善根德种,但如其没有二三十年的潜修净养的功行,纵具有智慧辩才,被化的信徒何得有这样的众多。这一事是最值得我们景仰赞叹而足为衲子模范的!

三十年古二月十五大师荼毗日  大醒记于善因寺 

悼文二

惟愿印光大师乘愿再来

怀西 

世间上的一切事物,无非皆是因缘生法。所谓因缘者,因即是亲能生起为‘因’,缘即是疏能助起为‘缘’。以‘因’是亲能生起之故,亦名之为‘亲因缘’。‘缘’是疏能助起之故,亦名之为‘增上缘’。总而言之,皆可以名之为‘缘’,所以因缘生法,亦可以名为众缘生法。即如人之一法,必藉父、母、地、水、火、风、空、识等众缘所成。然此由父母等众缘所成之人,复又能为他人之父母,作他人之助缘。人如是,推之诸法亦尔,故为众缘生起之法,又为众法生起之缘。由是大而天地,小而微尘,无一法不影响于其他之一切法,无一法不关系于其他之一切法者。苟其为一善法,则影响关系于一切法即皆善。或其为一恶法,则影响关系于一切法即皆恶。这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果律中,其道理是决定如此而无更异的。

譬如我们各人住宅中的正梁断了,而我们仍袖手旁观地不去理置,试问这是不是我们的错误呢?又如照着我们夜途中前进的一盏明灯,忽然熄灭了,而我们仍以为事不关己地盲闯前去,试问这是不是我们的错误呢?我们住宅中之正梁断了,你不去把他修整起来,是有妨碍于自己的安居的呀。明灯熄灭了,你不把他复燃起来,这也是有妨碍于自己的。如是就在这里,请诸位同胞们,打开眼帘,放大眼光,瞧一瞧现在印光大师的圆寂,是不是如折断了我们各人住宅中的正梁一样,和熄灭了照着我们夜途中前进的明灯一样!匪特如此,我们各人住宅中的正梁,纵然就是不断,也不过能为我们一生的安居受用而已。照着我们夜途中前进的明灯,纵然就是不灭,也不过能保障我们在这短夜里没有危险而已。而印光大师是我们宇宙间的大栋梁,是我们长夜间的大明灯,现在是折断了,熄灭了,我们能不祈其乘愿再来吗?

有人这样的来问我:印光大师他圆寂了,为什么要你大惊小怪地来多嘴,权衡我们有什么错误,而要祈求他乘愿再来呢?我便这样的来答道:要晓得我已经说过世间上的一切事物,无非皆是因缘生法,现在我们要祈求他乘愿再来,这方法当然是不能离乎我们各人为其众缘的本身了。即若他现前这一次的来示现,假若不是因为我们过去世中,稍有一点善根福德因缘,则何能感动他这样一位悲智双运的大德,生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来呢?所谓家无梧桐树,何能引得凤凰来呢。所以我们现在要祈大师乘愿再来,也只唯恐我们不肯积集善根福德因缘罢了。其实大德们的应世,本即同于青天水月一样,第以浮云遮蔽,枯涸无水耳。果能消其浮云,厚其注水,则无有不见之理。即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是了。故我们有时所以不能感动大德之住于世间者,亦缘我们有贪嗔痴爱杀盗YIN妄等种种烦恼遮蔽,而无慈悲喜舍信愿行证等种种善根福德因缘耳。果能断斯烦恼,积斯善根,则又何患大德之不来应现于世间呢!

喂!诸位同胞们,处兹焦土火宅,蛇蝎载途,荆棘横生,群邪蜂起的时势之下,我们的安居何在?我们的保障何在?还不向我们这一位大德的身上来求吗?惟愿印光大师乘愿再来吧!

略谈禅净来评印光大师

明观 

我佛出现于世,为一大事因缘,平等教旨,实无优劣,不过指示人人本具之心。众生顽迷无知,不了心源,妄生取着,故我佛特开方便,权实双施,开三乘教旨,而究竟则同归一乘。至佛寂后,灵山会上诸大菩萨,将三乘教旨,一乘实相,剖判显明,令人人易会,个个易入。智者睹之,了然一心之旨,实无入而真入也;愚者见之,迷一心之源,执着文字,妄取玄谈,以经文为究竟矣。历代知识,皆佛菩萨示现,观机施教,各示法门,若律、若禅、若密、若净,方便多门,归元无二也。夫达摩西来要旨,传佛心印,以佛心而传众生之心,心心相应,不出乎净业行门。故《弥陀经》云:若一日至七日,一心不乱,往生净土。未说妄心乱心而能超登莲邦者。故《净土文》云:身无病苦,心不贪恋,意不颠倒,如入禅定。而远公提倡净业,教人专修一心之旨,持佛圣号,万德洪名,期证一心,亦不外乎达摩一心之旨。盖念佛念心心念佛,佛佛原来是一心,二圣心法,互相炳耀,实同一鼻孔出气,并无二路。我等智劣,不能测量圣旨,妄生疑虑,互相纷争,庸人自扰,为释迦之罪人。惟印光大师菩萨示现,降生秦中,梵行精严,威仪齐整,应机施教,导修净业,绍隆我佛嫡旨,单提远公号令,令人人专修念佛法门,教个个获得一心。禅净法门,原来不二,但能一念勇猛精进,踏倒铁围化城,光明自然显露,超出三界迷津。盖即佛即心,诚能一句弥陀,念念相应,即是势至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念到极处,无佛可念,仍不外赵州佛之一字,吾不喜闻,断绝生佛之名,亦无真如可立。万法原是假名,但提念佛甘露,即是曹溪风月。故印光大师专弘净宗,而禅即在其中也。大师有言曰:修势至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之净业,即净而禅。禅与净土,理本无二,故知大师不以参究为然者,亦下手之方便耳,非故作门户之见也。且大师一生密行精严,实为当代僧众中第一人,今世缘已尽,端坐生西,位登莲邦上品,侍奉弥陀慈尊。观其一生行迹,实为八地九地示现,十地等觉降临也,我等凡愚无知,世缘难了,岂解圣情!明观自惭道薄德轻,不过与大师有一粥之缘,不惜话堕,以仰契老人之心,聊表追慕之忱。且愿以一得之愚,剖开骨髓,供养四众,希望人人追随老人之后,念佛生西,直趋菩提,再来娑婆普度众生也!

[编者按]禅宗尊宿明观禅师,湖北武昌人,出家已三十余年,梵行精严,过午不食,长坐不卧,行头陀行,老而弥笃。云游至天台山,卓锡明岩月光洞,洞固寒山大士栖真之所,风景幽绝。禅师彻悟向上一着,每夜施放蒙山,利济幽冥,甚昭灵感。赤城朝阳洞有羽士,为墙垣压毙,已阅五载。禅师至赤城,诸弟子愍羽士横死,请禅师超度。师放蒙山,众见羽士肃立座前,作皈依状,并有亡者多人,至禅师前,鬼影幢幢,众目共睹。民国二十八年,编者尝从禅师习定于赤城山,顾我暗钝,无所得。禅师绝意名闻利养,说法随机,常教人念阿弥陀佛。开示法要,痛切处每至流涕,其悲心之切,有如此者。此文评骘印光大师,泯尽门户,想大师在莲池会上,以天眼遥观此文,当微笑也。——编者饶舌。

印光大师许我出家

慧三 

印光大师是素不主张人出家的,因我再三的要求,才特别允许了,并且还替我择定了一位剃度恩师——天台宗大德兴慈老法师。他说:‘你既真心出家,要跟有道德的师父才好。兴慈法师是一位有道有德的和尚,你要好好的跟他学。’

这话是在二十七年冬天,我出家的心是热极了,早年曾一度到杭州出家,没有成功,被我的叔父追回来的,这是第二次发心了。到了二十八年正月,我就将店务家务交与两弟,因我全家现已信佛,我也素抱独身,没有结婚,毫无挂牵,母亲也慈许了,真是欢喜至极!

二月初八的早晨,离开故乡到了上海法藏寺,整整的住了八个月,才蒙吾师上兴下慈,于次年二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圣诞,正式剃度,做了小沙弥。十月初一日到宝华山求受具足大戒,至十二月初一日圆戒后,当天就赶到灵岩山拜谒印光大师,以谢介绍我出家的一番深重洪恩。当时大师看见了我圆顶光头,已变成了一个和尚,很欢喜的道:‘你来了!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说:‘弟子慧三!’大师笑笑,命我坐下。大师说:‘你要到哪里去参学?’我道:‘想到金山。’大师说:‘还是到天台山去,跟你师父兴慈法师听经研教好。’

说也奇怪,大师是教人专持一句佛号,不要多研经教、做大通家的,他竟叫我研教。然而大师是慈悲心切,恐怕常人执理废事,反不如单提一句名号,现生实得往生利益,免得多兜圈子,空吃许多苦,并非是一概不叫人研习经教的。

但是不久宁波封锁,天台山道途阻梗,大师就命我住在灵岩山了,一直到今年(二十九年)三月初八日,因为苏州弘化社乏人照料,妙真法师托我暂往料理。印光大师是时常写信到社中请书,或是邮寄他处。哎!大师真是戒律精严,他虽请一本书,也是要给钱的。

七月十日是丛林常例可以告假的,我因为要到各大丛林去参学,就于那日告假离开了苏州,至今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到处挂褡,度我云水生活。昨天听见同参道友说,印光大师生西了。我吃了一惊,问道:‘真的么?’那位同参道:‘哪有假的。听说念佛见佛,决定往生西方。’嗳!大师固然乘愿再来,来去无碍,我等五浊恶世的罪苦众生,丧失导师,长夜漫漫,何时旦呢?

我皈依大师已有十余年了,我与大师的因缘实在太深了。我在家时,大师因为听见我买书送人,他说:‘你有多少钱买耶?’以后每逢弘化社新印一种书,总是几十包几十包的寄给我,这种书转送出去,发心的人是很多的。我屈指一算,介绍皈依大师座下的,好像有五百余人哩!

大师与我的因缘实在太深了!

印光大师轶事一

竹如 

印光大师,今涅盘矣。大师道风之严,晚世所希,遗教具有,法身常存。畴昔于上海太平寺谒大师,荷谆谆训诲,有如午夜钟声,至今犹深入八识田中,未敢或忘也。大师有胞兄,幼读儒书,于佛法未尝信仰。大师年二十一,礼空王出家,其兄至寺绐之曰:‘母病笃,弟宜回家一省。’大师随之返。离寺既遥,兄于途中出俗服,厉声斥之曰:‘汝不易僧装,吾必死汝于此!’大师无奈,勉从之。抵家,母无恙,家人虑大师潜逃,防之綦严。戚家有喜事,兄偕大师往贺,席间师故大啖猪肉,兄大悦,以为大师无复有出家之志矣,防遂疏。未几,大师遁至寺,告其师曰:‘此寺弟子住不得矣。’其师亦是修苦行者,给大师银币一圆,大师于是行脚云游矣。光绪十八年,大师住北京阜成门外圆广寺,一日与一僧在西直门外缓步,一丐童年十五六,向大师乞钱。大师曰:‘念一句佛,与汝一钱!’丐童不念。大师又曰:‘念十句佛,与汝十钱!’丐童仍不肯念。大师将钱袋取出,约有四百多钱,和颜谓之曰:‘汝念一句,与汝一钱,尽管念,我尽此一袋钱给完为止。’丐童大哭,终不肯念。大师叹其太乏善根,因与一文钱而去。此二则轶事,乃大师亲与我说。《觉有情》编者以大师西逝,向余征稿,书此畀之。

印光大师轶事二

彭孟庵 

丁丑变后,避乱灵岩,其时儿子兆农法名开本,未离膝下一步。一日与同舍郎某,因小事生意气,为师所知,即呼开本从容教训曰:‘尔年已不小了,应学做人之道。忍之一字,尔曾闻乎?忆吾童时,或年不尔若,吾家聚族而居,每值秋获毕,村中必演戏酬神,旧例也。一日戏未开锣,予携一椅,置台前数十武之居中地点,拟坐而听。村中同姓某,粗而暴,向予厉声曰:此椅谁置?予答曰我。语声未绝,彼即掴我两耳光,将椅抛去数尺外。予登时头痛欲昏,眼花乱灿,忍痛吞声,不敢闻于父母,恐父母爱子心切,酿成口角也。从此益知自励,不敢稍有疏忽。越数年长成,薄得村众垂青,暴者遇吾于途,迎而笑曰:请至吾家坐。予亦一笑诺之。此事生平未尝告人知,予固示弱,弱亦何妨?望尔学吾之弱,不可以新名词之竞争二字,奉为神圣不可侵犯也。’旋复蒙作《人字发隐》一文以诫之。师之慈悲,固为天下人所共见,师生平隐德颇多,而不与人言。师今往矣,谨录此一席训话,公诸天下,亦即师轶事之一也。

弟子慧健敬述

印光大师画像记

张觉明 

余自民国廿三年春皈依大师后,屡思赴苏叩聆教诲,而久未如愿。廿五年春,忽梦有人导行赴苏礼师,见上坐者法相庄严,祥光四照。醒而怀疑,以为大师年逾古稀,且素有目疾,决不似所梦之僧丰颐广颡,目光弈弈也。后有同仁十八人,嘱介绍皈依大师座下,是时小疾未愈,懒于握管,稽迟数日,犹未禀闻。乃在六月晦日,又梦大师,常服立檐下,手握念珠,庄容诏余云:‘明日可介绍来。’乃于七月朔日力疾作书,末复详述二次梦境之奇,并询二次梦中瞻仰师容,何以均见双目无病。盖当时尚疑梦境难凭也,乃蒙大师覆谕云:

觉明居士鉴:所言以文字书画音乐,接引初机,入佛法海,乃菩萨大愿。然须自审有不随境缘所转之定力,则于己于人均有大益,否则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于了生死一着子弄得难以成就也。(中略)学佛之人,必须要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方为真佛弟子。《净土五经》,须于前后两序注意,自知净土法门之广大微妙,庶不被他种知识所摇惑。所言做梦,乃汝诚心所现,非光能为人现身于梦中也。光博地凡夫,然每有言梦见或有训饬者,此皆由彼之诚心,感观世音菩萨应机为现,正所谓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菩萨尚现山河大地、楼台殿阁、桥梁道路、什物器具,况人乎哉?光目无病相,祈慧察!

印光谨覆七月初五 

后有同门弟子,嘱向大师求道影。乃蒙覆谕云:

朝觉鉴:来书备悉,今令弘化社寄半身像四张,画像四张。此画像下有一封长信,颇与初发心者有关系。画此像之人,乃无锡人,素不相识,画而交于皈依弟子,彼遂并长信而照之,送弘化社若干张云云。(下略)

余展阅之顷,不觉失声称奇,盖半身像之慈容,宛然首次梦中所礼僧也。乃复禀请,谓余亦略解丹青,愿将梦中所见庄严法相,写于素绢,藉留纪念。乃得大师覆谕云:

朝觉居士鉴:所言相片与所梦相同者,此中大有深义,切不可以己意妄认。光业力凡夫,岂能于梦中现相?盖以汝之诚心,感观世音菩萨为汝现作光之形相,令汝生正信心。所谓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桥梁道路,楼台殿阁,山水草木,无一不现。当知神通妙用,在乎能现之人,不在乎所现之境。汝认奴为主,不免以凡滥圣,俾光与汝同获莫大之罪过,孤负大士为汝现相之心矣!千万不可绘,亦不可纪,免得好做假招子者照样仿行。此种梦事,每每有之,盖以佛门无人,菩萨欲令增长信心,故以木雕泥塑之像,作神通妙用之相,以发起正信而不令退失。深长思之。菩萨之慈悲引导,无微不至矣!祈慧察。

印光谨覆八月十八日 

余又奉禀,谓既蒙观世音菩萨慈悲化导,则弟子亦应留画作纪念,使后世儿孙见之,生正信心。首次梦见之法相,既不宜绘,则二次所见之凡夫立相,可以绘否?乃得大师覆谕云:

(上略)至于画全身立相,也无关紧要。但不可以凡滥圣,妄为推尊,庶后来之人不至疑为僭越,又不至妄生效法也。祈慧察。

印光谨覆九月初八日 

余既获命,乃恭敬摹写,惟大师所赐之半身相,作椭圆形,只露半肩及胸之小部份,且面露笑容,与二次梦见之严肃不同。无锡某君所绘系坐像,形体甚小,眉目不清晰,两手不露,皆无可取法。乃追思梦境,悉心绘出,既成,即摄影先寄范古农、邓慧载两老居士一阅,长短肥瘦,是否如此?覆书均称神态毕肖。乃更拟五律一首,七绝四首,并一联,邮恳大师鉴正。蒙复谕云:

朝觉鉴:光本一土木形骸,被汝装饰得金碧辉煌矣。虽可暂悦众目,实则常愧我心也。

(下略)

诗联附录:

法相超尘俗,慈心普蕴涵,春风来大地,秋月照寒潭。

儒释原同契,人天许共参,释文通妙义,一读一和南。

欲叩慈师愿总违,何缘入梦见清徽,光明照耀庄严相,五体投诚仰德辉。

梦回窗外日迟迟,推枕披衣宛转思,仁语慈容犹仿佛,焚香净室写威仪。

展绢拈毫几度疑,曾闻目疾已多时,如何梦里分明见,炯炯双瞳映月眉。

一幅图成喜复惊,晨昏礼叩致真诚,从今直向西归路,誓取莲台上品生。

瞻仰慈容,身心安定;敬遵明教,行戒精勤。

余乃将七月初五慈谕,裱于大师画像之上端,并西方三圣像,各印六帧,寄奉大师。久久未得覆,复摄影十帧寄去。乃蒙覆谕云:

朝觉鉴:前书来时,适赶笔削《护国法会开示录》,未暇作覆。佛像、光像均好,前日令将三圣像及光像各照二十张,云须每张大洋二角,今又寄十张,光像旁加联,文意均好,当为寄之远方(寄吾家乡)不易得处云。(下略)

余于二十六年四月初一日,恭迓范古农老居士莅湖,讲《阿弥陀经》。法缘殊胜,人多座少,皆恭立两廊,静聆法音。至佛诞日功德圆满后,乃请范老居士介绍,同赴苏报国寺,请大师传受五戒,始得瞻礼慈容。言谈举止,与二次梦中所见无异。当在画像时,觉两手太肥大,屡思修改,终以欲符梦境而未果。是时留意注视我师两手,果与梦见无异,不禁欣喜之至。总观上来各谕,足见大师之慈怀谦德,识周虑远,其所以用种种善巧方便启迪余者,可谓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所谓若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于了生死一着子弄得难以成就,深长思之,菩萨之慈悲引导,无微不至矣。其垂戒之殷,虑患之周,实令余感激涕零,终身不能忘也!是为记。

庚辰腊月十五日 

纪梦悼印光大师

杨信芳 

余十八岁时,肄业上海女子中学,有同学张孝娟女士,住西门路润安里,与余交谊最深,其母张太太,雅爱余,以亲女视我,故我亦以阿母称之,放学归来,辄膳宿于张家,习以为常。

民国廿五年国历十一月廿三夜,余宿张家,与孝娟共榻。中宵睡去,遥见观音大士立小岛上,环岛皆海,水天一色,大士身长丈许,璎珞庄严,手持净瓶,如世所绘。余则在一叶扁舟中,舟驶近岛,大士招手告余曰:‘大势至菩萨现在上海教化众生,汝何昏迷,不去闻法?’余无以答。大士又曰:‘印光和尚是大势至化身,四年后化缘毕矣!’言讫而隐,忽骇浪滔天,舟几覆,余大呼救命。孝娟推余醒曰:‘信芳汝其魇耶?’余告以梦,相与一笑。

翌晨,以梦告张太太,并问有否菩萨名大势至,有和尚名印光者乎?张太太固信佛,惊曰:‘大势至乃西方极乐世界之菩萨。印光和尚之名,昔曾闻诸孝娟之父,云是普陀山得道高僧。’余问印光和尚今在上海耶?张太太曰:‘不知。’余为之闷闷。次日读《申报》,见登有丙子护国息灾法会通告,乃知上海闻人请印光和尚来沪在觉园主持法会。奇哉此梦,三人惊诧不已。乃与张太太母女同赴觉园,听印光大师说法,三人同皈依焉!余蒙赐法名慧芬,张太太慧范,孝娟慧英。

愧余孽障深重,未能精进,今则携男抱女,终朝碌碌,净业益荒芜矣!昨得苏友书,云印光大师已坐化于灵岩山。嗟夫,大师逝矣!化缘四年,竟符昔梦。余与大师有一段香火因缘,不可无词,垂泪走笔,语不成文,寄上海《觉有情半月刊》发表,藉志余哀。南无大势至菩萨!

二十九年十二月七日杨信芳记 

[编者按]杨女士记中有‘四年后化缘毕’之语。尝疑曷弗早日发表,而必俟诸大师西归之日,始布于世。迨阅女士致施君书,乃知其曾遭大师呵斥,不许告人也。是梦之奇,在于未闻佛法之女生,且不知有大势至与印光和尚之名,女士感是梦,善根自不凡。不有是梦,孰知无边光之悲愿哉!

印光大师感应记

朱石僧 

印光大师坐化生西事略,想诸位已知道,兹将石僧所闻记出报告。印光大师平素不言神通和奇异,很为平常。对于世间法作人之道,极力提倡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出世法则厌离这个苦世界,求生极乐世界,戒杀吃素,念佛发愿,求生西方。大师不独劝人行,而且自己实行,以做世人模范,可惜这位大导师西归了。

十二月八日,有一位郭太太来山打普佛,云及他有一亲属姓郭,皈依大师,梦中见大师在一极大地方讲经,座中全是居士。这位女居士拉了大师衣褶,要跟大师同生西方。大师云:‘汝有二孩未生,机缘未到。’过了几年,果然生了二孩。到了大师生西时,又梦见大师立着对他说:‘我生西方了!’这位女居士听到这一句话,即要跟大师走,大师手一推,就惊醒了。一打听,大师果然生西,这位女居士也就无病而逝。

十九日,石僧同妙真方丈吃中饭,谈到大殿一香炉,系一位男居士所供养。他因读《文钞》发心信仰净土,要皈依大师,忽然改途要学密宗,是夜就梦大师对他说:‘汝对于净土,机缘很熟,为什么又要改学密宗?’这位居士梦中听到大师的训话,就一志念佛了。随后他到苏州报国寺见大师,申述梦中所见。大师云:‘这是诚心所感,我也没有甚么神通!’大师又问:‘汝梦见像貌如何?’这位居士云:‘与大师无二无别!’

诸位呀!凡事在乎至诚,而不在乎外表上热闹。我果能至诚念佛,发愿求生西方,未有不可以蒙阿弥陀佛接引往生者。即如以上所说二事,不是我等的一个榜样么?这二位均不在大师身边,相隔数千里之遥,竟有如此感应,可见有缘在至诚,而不在乎远近也。这二位是至诚信仰大师,而他们心愿又与大师相同,便能如此感应。假如诸位至诚信仰阿弥陀佛,始终不二,阿弥陀佛虽然在十万亿佛土之外,即可现在目前。假如不至诚,就是阿弥陀佛现在面前,恐怕也不能见。所以信愿行很为要紧,确是念佛法门中不可缺少之条件也!

幽明钦赞之印光大师

倪文卿 

印光大师示寂灵岩,其生西瑞相,有护关侍者之示疾记,而海内缁素贤豪纷作诗文传赞,表扬大德。不慧不文,奚待赘词,顾有数事,世人或未之知,谨泚笔记之。

忆十九年冬,不慧赴苏拜谒大师,说及时势日非,众生痛苦。师曰:‘明年还要大坏。’迨二十年夏,国内各地,大水为灾,秋冬又逢九一八、一二八刀兵之厄,国中从此不宁。大师能前知,于此可见。

张家口有慧深法师,现任该处居士林导师。尝入定五小时,定中见冥王,王问曰:‘大德修何法门?’答曰:‘修净土。’王曰:‘汝修净土,须亲近三位尊者!’问三位是谁?王曰:‘江南印公、江北普公、塞北戒公。’慧深出定,特志之,登其文于《佛教日报》。其事约在廿三四年间。

普陀普济寺住持广印和尚,前年五月初在申圆寂。先二日,着人约不慧晤,见面即曰:‘我病不得好,深悔平日欠用功念佛,恐临终时无把握。’余曰:‘何过虑也?’和尚曰:‘我得一兆,似梦非梦。见一人对我言:汝病不得好。问能生西方否?答:纵生亦不过下品下生。又问真达和尚如何?曰:汝哪有他的福报。复问印光法师如何?曰:他是大菩萨,汝问他作么!梦兆若是,非舍报欤?’余劝之曰:‘请师放下一切,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和尚唯唯。越二日,圆寂于圆教寺。

大师乘愿应化,中兴净宗,人言师专教人老实念佛,不许看经,以为专摄下根,殊属误解大师。如不慧根最钝,既喜持名,又喜读诵大乘经典,或以余为杂修,曾求大师示训。师曰:‘汝诵经念佛,不论多少,均须完全回向净土,不可另作别愿。’小子谨受教。夫念佛法门,三根普被,大本《弥陀》云一向专念,云栖大师曰老实念佛,岂世尊、莲祖,亦专摄下根耶?

不慧皈依大师十余年来,亲近数十次。师诲人不倦,其开示恳切至诚,不啻家人父子,感人之深,过于慈父。呜呼!至人逝矣,众生失依,余书至此,悲从中来,泣下沾衣。我誓必一心念佛,以报师恩,希求大师在常寂光中,遥为摄受。并祈于不慧临命终时,随佛来迎,往生安养,余复何求!

光公觉范永垂后世

谢真净 

印光大师,示生斯世,大弘净土,其必为乘愿再来人也。师处吾国禅宗积势之下,独主净土念佛,初则晦迹于普陀,继则弘法于全国,使无量士女,皆皈依信仰,而净土大行,此非乘愿度生而何!盖吾人一生事业之困通否泰,恒由夙世因业之力,确定果报命运于其间,不容丝毫改易,分外妄得。而况弘扬出世大事,得人天之信仰者,岂有为具缚凡夫所可无因而幸致!故知光公必为往古祖师,或法身大士,观于因缘已熟,时节已至,乘愿而再来者无疑。此固非余之强词傅会,诚为事实所共见者耳。

今光公化缘已尽,所作已办,已度者度竟,未度者皆已作得度因缘,净土法门,光光不尽,永传来叶,遂示涅盘,舍此色身躯壳,往生净土矣。而光公之弘法大业,行实文钞,则永为举世矜式,长垂不朽。今竭愚诚,谨摭公之觉范,以为自他秉则,足以遵公之教而不悖者,略举四端,掬告于世。

总论光公一生事业,其立为宗旨,发为言论,行为事实,具一贯之模范者,是惟‘切实’而已也。盖切实二字,为德之至贵,事之至利,而独人之至难行。若世间出世间之事业,在在本于切实而为,则世间之政治文教,必臻良善;而出世了生死,亦必无曲折费力,或浮虚不竟之弊。故光公弘法切实之德,弥为今人后世所珍仪莫忽!

一曰弘扬净土,广度群品,当机切实也。光公《文钞》有云:‘药无贵贱,愈病者良;法无优劣,当机则妙。在昔之时,人根殊胜,知识如林,随修一法,则皆可证道。即今之世,人根陋劣,知识希少,若舍净土,则莫由解脱。’光公此论,即谓现今之世,宏扬佛法,惟净土为当机也。又云:‘净土法门,统摄禅教律密,而超出禅教律密,至圆至顿,最妙最玄,下手易而成功高,用力少而得效速,全仗佛力,普被三根,不论富贵贫贱,老幼男女,智愚僧俗,士农工商,一切人等,皆能修习,咸可往生。是以千经万论,处处指归;往圣前贤,人人趋向。以其为如来普度众生之要道,众生即生出苦之妙法故也。’光公此论,又即谓佛法之中,惟有净土法门最为广大超胜也。而于《文钞》之中,复论禅宗不适现代之原故云:‘参禅一法,非现今人所宜学,纵学亦只成文字知见,决不能顿明自心,亲见自性。何以故?一则无善知识提持抉择,二则学者不知禅之所以,名为参禅,实为误会,每以古人机语,执为实法,致使后辈徒效其轻佛淩祖,拨果排因而已。故知今人于宗、教两门,开眼尚难,何况实证?其有慈悲愿深、生死心切者,宜随远公、智者、永明、莲池,专致力于念佛求生净土一门也。’盖光公切实觑破禅宗,不适现代,难了生死之弊。切实认明净土,三根普被,简易当机之益。故光公不愿充善知识,支援禅宗门庭,而以大誓弘力,广宣净土,遂致莲宗大行,三根普利,无量善信,得明径路修行,皆得了脱生死。此即光公弘扬净土,当机切实之大利益也。

二曰敦重人伦,使民德归厚切实也。光公生逢斯世,方值礼教破坏,邪说倡狂之时,非孝非礼之说,甚嚣尘上。遂大倡净土,宏兴佛法,既使众生明本具之佛性,生极乐之莲邦,了生死之八苦,证涅盘之四德;亦且阴翼郅治,显淑民情,消祸乱于未萌,崇道德于世间也。又作《佛教以孝为本论》,及《挽回劫运护国救民正本清源论》等,光大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父慈子孝、夫妇相敬之人伦,大声疾呼,痛乎言之,而一以指归心地,劝修净土为根本。凡遇弟子皈依者,及作书谕善信时,必谆谆焉恳恳焉,以敦伦尽分、信愿念佛为嘱。此皆以切实之悲心,救济浇漓之民俗,不居治国之位,而行教化之道,使民德复归于淳厚者也。光公又切观乎妇女之为妻为母者,其负家庭教育之职任綦重,故云:‘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必须修养身心,敦伦尽分,闲邪存诚,念佛净业,方能养成善良子女。’若此至箴,真为女界之救药也!今妇女界徒藉男女平等之名,行浮奢虚荣之实,惟以争夺参政、宾士交际为外骛,不知从修养心地、整理家庭、教育子女做起,斯又何怪乎家庭社会,乃至国家,均扰扰不安?故谋齐家治国者,公之言为不易矣!今无量善信,凡受公教导之惠,俾明安身立命之法,及了生脱死之道,而无忝所生者,何其盛哉!如是觉范,诚可为后人所皈依则效者也。

三曰提倡因果,流通经书,恤难济灾,示人以为善切实也。光公生逢斯世,又值干戈不息,战祸连绵之际,而水旱天灾,亦交迫迭至。迄于最近丁丑事变为止,公心恻灾黎之众,每次辄募集捐款,以助济之。一生守戒谨严,衣食极苦,身无余物,所得皈依弟子供养之钱,悉以移恤灾民,或印施净土经典,及提倡因果诸书。使世人皆晓然于因果之不虚,畏于恶果,则预弭恶因,勤修善因,而共得善报。并定流通经典十六法,以示世人推行。时时切合当世之急需,而能实施其善利,然毫无居功之念,痛诫世人,莫求后世福报,惟以回向西方,信愿念佛,至诚求生净土为教。此真为光公万世不朽之觉范,永为后人所皈依则效者也。

四曰以竭诚尽敬,教人净业切实也。盖诚者,专心一志也。敬者,心不浮乱也。竭诚尽敬,则定力日强,妄念日消,净业日长矣。苟能求生西方,专心一志,而竭其至诚;修行念佛,心不浮乱,而尽其恭敬,此人当然非娑婆之久客,必定是净土之佳宾也。所以光公作《竭诚方获实益论》,开导备详,劝人恭敬佛法经书,切实无比。近代自礼教破坏以来,社会人士,莫不以身心活泼为提倡,遂致身业、语业以及意业,皆放荡恣肆,漫无忌惮,毫不知庄敬日强、不诚无物之义。故光公切中时弊,一以竭诚尽敬,庄敬三业,恭敬三宝,至诚念佛,求生净土为教。学佛之士,若能守戒行善,信愿念佛,处处切实于竭诚尽敬上而修行,则又何患不往生净土,如操左券哉!此光公之觉范,永为后人所皈依则效者也。

综上以观,故知光公一生,弘法利生,惟以切实是修,惟以切实是行,惟以切实是教。曰宏扬净土,广度群品,则当机切实也;曰敦重人伦,则使民德归厚切实也;曰提倡因果,流通经书,恤难济灾,则示人以为善切实也;曰竭诚尽敬,则教人净业切实也。言行相符,慈悲至极,种种切实,非此四端能尽,若欲遍悉深知,自有光公《文钞》及《嘉言录》在。世人学佛者,使皆从公之言,遵公之教,身体而力行之,心心切实,步步切实,是则了脱生死,无不切实;销归自性,无不切实。故能生为贤善,殁登净土,花开见佛,悟证无生,入正定聚,一生成佛,圆明大觉妙心,永证诸法实相,而究竟自性矣!

悼文三

对于印光大师之认识

厉星槎 

印光大师以一大事因缘,托生兹土,宏法数十载,化缘既了,安详生西。《觉有情半月刊》既已为纪念专刊矣,而四方弟子,犹觉情余于言,有续刊纪念文字之请,陈法香居士乃嘱拜善居士致意,征及拙着。余自信佛教以来,仰沐大师之教久矣,对于大师持躬度世之伟大,不无管窥蠡测之私,遂复忘其不学,谬为兹文,以资商榷,愿四众大德进而教之。

大师自奉俭朴,操作勤劳,蔬食布衣,一空色相,示人以老实修持之道,且更益之洒扫浣濯之勤。俾后进知学如大师,犹不敢养尊处优,则为世间少一分化费,留一分元气,以其所余,沾溉贫乏,岂不多所裨益。且世味淡而道味始甘,衲僧本分,原以苦行住持佛法,大师身示苦行,即示人以世乐不如法乐之甘也。使世人少知此意,何至因争物质享用,杀人如麻;何至因贪多财,而舞弊,而居奇,而欺诈作恶哉!大师身教警世之意深矣。此余对于大师认识之一。

大师体我佛平等之旨,宣扬佛法,无间于贫富贵贱,莫不一视同仁,循循善诱,各有所成。而今世所谓善知识者,或至以法为市,视供养之多少,来学之声价,而异其接待。旁观者齿冷窃笑,而彼方自以为得计,故谚有‘势利僧’之品目。何如大师‘俭故能廉’,一切世间名位高下,举不足以萦其心。试一数皈依大师之弟子,则自党国要人以逮商贾士庶,无所不具,可悟法为天下公器,不可据为居奇之商品,则功德普施,同登彼岸,庶几有合于我佛度世之旨。此余对于大师认识之二。

大师熟诵三藏,深入显出,以念佛普利法门,诱掖四众。临终雇命,犹谆谆以莫学大派头为嘱,此是大师悲愿深宏处。吾人信佛,本当持无诤三昧,认为各宗各门,皆可证成正觉,渐顿虽殊,归元无二。大师为过来人,决非打诳语者,吾人如能穷究三藏,知而后行,未尝不可;若依大师之教,行而后知,知行并进,亦计之得。值兹末法之世,大师之教,易知易行,确有胜于他家者。此吾对于大师认识之三。

大师弘法,最主诚敬,故于全国放生会,认为无法推行,便予拒绝,此即大师不肯舍实蹈虚之证。至于谓佛像不可以为徽章,以免亵渎,又即大师主敬不懈无微不至之证。夫存诚主敬,儒家修持之道,通之于佛。大师幼习儒业,长通梵典,故说法圆融,操守弘毅,实能综合东方文化于一身。此吾对于大师认识之四。

噫,大师往矣!嘉言懿行,深入人心,永垂不朽。余辈后生小子,当存舜何人也予何人也之志,勤奋潜修,勇猛精进,庶几法脉绵延,日广日遍。此吾于悲悼大师圆寂之余,所愿与世人共勉者也。

廿九年十二月廿五日 

印光大师圣德观

苏宗禅 

印光大师,应时化导,畅佛本怀。末世众生,去圣时遥,迷背本觉,逐妄反真。如《法华经·寿量品》中所明,世尊为大事因缘,观可化机,示生世间,权巧说法,广度人天,数如恒沙。继法化流入震旦,代有高僧,莲宗自庐山初创,以下如云栖、红螺,其中或禅或净,或禅净圆融,无不应时而设。然前人风俗敦厚,根器高超。故吾师自二十一岁辞亲出家,苦行五载,遍参知识,淹通宗、教,首驻红螺,息影普陀,披阅藏经,研讨有得,垂二十载,楼门不下,古今罕闻。自然身心泰然,宗眼圆明,遍观当来,魔王住世,众生业重,大劫将至,苦不可言,于是作不请师,兴无缘慈,单提净土,一门深入。竹如比丘尼记师轶事,谓光绪十八年,师住北京圆广寺,一日缓步西直门外,有年近十五六岁丐童,向师乞钱。师曰:念一句佛,与汝一钱!丐童不念。师又曰:念十句佛,与汝十钱!仍不肯念。师将钱袋取出,约有四百多钱,和颜谓之曰:汝尽管念,我尽此一袋钱给完为止。丐童大哭,终不肯念。师叹曰:太乏善根。大师经此因缘,深感现前之人障深慧浅,念六字洪名,尚难启口,何况要契理契机,圆融无碍,谈何容易!且迩来欧风东渐,礼义丧失,八德沦亡,甚至弑父杀兄。见此现象,人道几息,是故一身荷担,直下承当。永明寿师作《四料简》,吾师作《决疑论》,于佛法上说信愿行,老实念佛;世法上说闲邪存诚,敦伦尽分,提倡念佛,推行母教,挽回末运,坐致太平之基。大师自被龙天推出,近二十年,大弘法化,逢人便说,有笔则书。或有利根,闻则信受;或有暗钝,久化方归。由是各处咸立净业社、居士林,弘扬佛法,阐明因果,风行海内外,蒙慈光而获益者,譬喻算数不能及!噫!吾师之德,可谓至矣!虽天地不足喻。粗说如是,广说不尽。

弟子苏宗禅于十二月初五夜  在皈光莲社西寮房写 

惭愧惭愧

太希居士 

希与印光大师,向无半面之缘,闻名或许已久,惜乎毫不经心,盖希误以僧界闻人目之。惭愧惭愧!忏悔忏悔!去年十二月二十二号,承某居士惠赠光公《文钞》上下二册,及《觉有情》刊一册,希随便取阅,深受感动,赞叹无极!其道德与见解之卓越,操修与律己之严正,实为希半生追求所不可得者,今乃于无意中得之,是大因缘,生欢喜心!公已西归,希只得以公之言为师。师之所言,如光普照,如空遍含,希何人斯,敢参一言?惟有一点,诵公文者,或许无心忽过,有负光公苦心,特为指出。此点云何?即光公自称‘常惭愧僧’是。

光公乘愿示凡,普渡众生,随缘应化,求仁得仁,原可告无愧于良心,而仍自称常惭愧常惭愧者,无非自励励人,发人深省耳!其伟大处,其苦心处,直令博地凡夫,见知动物如希者,惭愧欲死!孔子有言:君子当反求诸己。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他如‘克己复礼’,‘格物致知’,‘明明德’以至于治平天下,圣佛所见,正复相同。

公所屡言,净土法门,信愿行三,其大无外,其广无方,圣佛与众生同修,上智与下愚普摄。惟信必真信,愿必切愿,行必勤行。欲求真信、切愿与勤行,则须以诚敬之心发动之。致诚之道,有对境而起者(由外打进),有发自内心者(由里向外)。对境起诚,如听善知识言说,如阅古德着述,如慕佛土清净,如参佛容庄严,如承大祭、见大宾等。对上情境,则诚敬之心油然而起,惟每于情过境迁,诚随境灭,一曝十寒,难于持久。若夫自发之诚,则必出诸内心,丝毫不受环境变迁之影响,心如常恒,诚决不退。然则应如何以生此心?曰:其唯常自惭愧乎!能自惭愧,生忏悔心;忏悔心生,诚敬随之。苟能日日惭愧,时时忏悔,则诚敬之心,活泼泼地,洋溢充沛,而真信、切愿与勤行,必有不期而自集之势,其力足以任重,其势足以致远,不勤而行,无念而致,虽欲已之,没由也已。上所云云,即系心理上本有之现象,亦即光公命名之主要作用也。

自是自满之心,人见我见之别,古已有之,于今为烈,充其量足以变眼前世界为一人间地狱。原来时至于今,物欲之炽,享用之厚,既日新而月异,复穷奢而极YIN,而一切格除物欲之圣言经训,早已荡然无存,不屑一顾。此点光公不胜慨乎言之。人各自是其是,势必不夺不餍,更经有力者扩而充之,遂致如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矣。可叹可悲,莫此为甚。对治之道,当令觉悟,迷真逐妄,一无是处;人生是苦,真实不虚。既明自是之非,能不惭愧于心?以惭愧心,破无明欲;以智慧光,求回头路。大哉惭愧!伟哉惭愧!具救劫救世之宏愿,寓旋乾转坤之玄机,是诚世出世间,契机契理,治标治本之无上圣药,妙用无穷,法力无边。光公以无量愿力,投以对症妙药,希有因缘,幸弗错过。因为之赞曰:

惭愧一味,烦恼脱体;惭愧一味,家业如意;

惭愧一味,和平可期;惭愧一味,决定生西。

追念印光大师赘语

顾德谷 

苦恼众生若余者,业障甚深,惭愧无地,行年五十,犹未知非,每睹世风日颓,人心日坏,惟忆先父训言,为立身要诀,然犹未得不乱之心法也。自拜读《印光大师文钞》,窃叹世出世间学问,固已由博反约,而其不务口说,力尚躬行,不谈玄妙,惟说平常,宁非现代之法身大士耶?清夜以思,喜惧交加。何以惧?惧此轮回路险,若不了知,便将难得人身,仍沦于苦海也。何以喜?喜在五浊恶世,尚有人天导师,可为依怙以了脱生死也。由是忏悔发愿,念佛茹素,并求皈依师尊,以坚吾志。此民国廿二年二月十九日初次谒师之原由也。是日蒙师示余念佛去妄法要,师谓:

‘妄念之在人心,犹尘屑之在空间。空间无时无尘屑,人心亦无时无妄念。若不恳切念佛,匪特无由去妄,且不了妄念之谓何。其实孔子所谓克己,即克此妄也;孟子所谓寡欲,即寡此妄也。佛称贪嗔痴为三毒,亦即此妄也;菩萨称无尽烦恼,亦即妄之别名也。儒释之处境虽殊,而格除心之私欲,则无有不同。释尊开示净土法门,劝人念佛,人果能念到无念而念,念而不念,自然心光发现,妄念全消,经所谓一心不乱是也。’

余虽具缚凡夫,经此一番教训,亦稍开茅塞矣。返南通以后,谨遵师训,老实念佛,并劝一切人念佛持斋。适本地净友,招余组织金沙佛教居士林,余乃邀妹倩张君翰飞同时参加,修订章程,禀官立案。甲戍初夏,正式成立,并求师尊作宣言一篇,昭示善信。不数月间,男女林友,增至二百余人,是亦师尊加被之力也。丙子季春,偕翰飞谒师。师谓:

‘汝等既集合多人念佛,尤宜提倡因果报应,以坚彼等信愿,否则徒劳劝说,有始无终。昔梦东大师谓:善谈心性者,终不离乎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终必明夫心性。至哉言乎!因果者,诚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宋儒高谈心性,而拨无天堂地狱,不信三世修因证果之说,以致善无以劝,恶无以惩,此门户之见害之也。汝曹幸勿再倡此说,以自误而误人。’

师又曰:

‘世界战祸,终当爆发。余非有神通,预测将来,亦因果之理如斯耳。彼等国家,即于数十年前,发明机械,制造战具,当然有试用之时。吾人逢此大劫,惟有志心念佛念观音,求生极乐,求免灾难。即或死于非命,亦不过业力使然,仍可蒙佛接引,不碍往生。故劝人念佛,当以明因识果为第一义。’

既聆训诲,遂拜辞别。迨至民国廿八年秋季,为某君解释扶乩事,曾上书座下,辱蒙赐复,示余‘格物’二字明训。其言曰:

‘孔子以格物致知,为诚意正心之本。程朱误认物字,为天下事物之物,不知此物字,乃指当人心中不合理之私欲而言,非外物也。以心有不合理之私欲,则其知见便不正,而是是非非,均失其当。如人爱妻爱子,其妻子再不好,他总觉得好,以正知为私欲障蔽,而成偏邪。若格去此爱,则此妻与子之不好,自然悉知悉见矣。格物致知,方能诚意正心,虽一字不识之人,亦做得到。若如程朱以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者,乃致知为格物之本,而世之能格物者鲜矣!勿道平常人做不到,虽圣人也做不到。既无由格物,诚意正心从何而得?故程朱平常只言正心诚意,不言致知格物,乃以根本为枝末,以枝末为根本,倒行逆施圣人治心、治身、治家、治国、平天下之法,致世界之乱,无由解决。为国家者,果能心无不合理之私欲,则互相残杀之根已无,又何由互相残杀,了无止期也?光说此话,不知汝为然否?如犹不能了了,且请至诚念佛,后来当不以光言为错谬也。’云云。

嗟乎!师尊妙悟,直指真诠,孔圣复起,当无间然。此段释文,较蕅益大师释格物作唯心识看,更为明显详尽。师谓格物致知,虽一字不识之人亦做得到,正与《中庸》言‘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同一得道之言也。余故曰:师于世出世间学问,已由博反约,实现代一法身大士也。呜呼!导师云亡,固然薄海同悲,念佛报恩,也是心丧之谊。自得吾师往生消息,即集合林友,启建弥陀佛七,凡七永日,并将师训余之言,公诸大众,企诸林友,同生正信,同报师恩,尤愿追随净土,常侍师尊也。

[编者按]友人中对于印光大师兼谈儒家之学说,颇有质疑者,以佛教自有三藏经典,何必借重于孔子。然孔子学说,类于吾佛之人天乘,大师教化人天,旁及儒学,亦自善巧方便。大师对于儒佛界限,未尝颟顸,其撰《挽回劫运论》有云:‘如来大教,显示吾人心性之妙,与夫三世因果之微,举凡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与夫断惑证真了生脱死之法,无不备具。是故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倡妇随,主仁仆忠,各尽己分(编者注:阅《善生经》,便悉如来示人处世之道),则与世间圣人所说,了无有异。而复一一各示前因后果,则非世间圣人所能及!’又《增广文钞》中,有《复汤昌宏居士书》,兹节录云:‘儒佛工夫,浅而论之,亦颇相同。深而论之,则天地悬殊。何以言之?儒以诚为本,佛以觉为宗。诚即明德,由诚起明,因明致诚,则诚明合一,即明明德。觉有本觉、始觉,由本觉以起始觉,由始觉以证本觉,始本合一,则成佛。本觉即诚,始觉即明,如此说法,儒佛了无二致,至于发挥其修证工夫浅深次第,则本虽同,而所证所到大有不同也。儒者能明明德,为能如佛之二惑圆断、二严悉备乎?为如证法身菩萨之分破无明、分见佛性乎?为如声闻缘觉之断尽见思二惑乎?三者唯声闻断见思为最卑,然已得六通自在。儒教中学者且置,即以圣人言之,恐未能与见思净尽者比,况破无明、证法性之四十一位法身大士乎!即谓明其明德,堪与破无明者比肩,然破无明者有四十一位,为与最初之初住比肩耶?为与最后之等觉比肩耶?即与最后之等觉比肩,尚于明德未明至乎其极,直待再破一分无明,方可谓诚明合一、始本无二耳!世人闻同,即谓儒教全摄佛教,闻异即谓佛教全非儒教,不知其同而不同,不同而同之所以然,故致纷纷诤论,可不哀哉!’是知大师之融通儒学,自有其特到之睿识,非彼滥唱儒佛一贯、冠履并尊之徒,所可效颦者也!

说印光大师住世之成绩

刘显亮 

凡乘愿再来的大菩萨,有应运应劫之不同。值太平时代,是应运而生,乱世是应劫而生。如摩腾、竺法兰、玄奘大师、惠能六祖,是应运而生;如鸠摩罗什、慧远大师,是应劫而生。盖应运者传教较易,应劫者传教难。应运者,所逢的是欢喜气象;应劫者所遇的是愁苦情形。查印光大师降生那一年,是清咸丰十一年,正值太平军大闹之时,当时不但有内乱,且有英法联军攻破北京。

夫应劫者,乃是‘应世救劫而来’。多度一个人学佛,劫册上少一名罪人,阴司少一个饿鬼。多一个人念佛,国内多一个善人,西方多一个佛种。听说皈依大师之弟子,有十余万之多,敢说这班人,决入不了劫册,即或在劫册者,亦是勾销除名。以此看来,应世救劫的菩萨,身心虽受痛苦,若论度人的数目,可是比应运者多得多。佛教本来是普度的,念佛的人既多,而莲宗初祖,必定开颜含笑,贺净土宗之继续有人。

印光大师所以度的人数多者,乃是贤愚贵贱一齐接引,无拣选,无爱憎,所以乡村市镇之佛徒,未有不知印光大师者,可见大师居第十三位净土宗祖师,决无可疑的了。在三世诸佛,是决不愿断佛种的,愈有多数人接应愈妙,而印光大师当然也愿意有人接应净土宗了。显亮亦是念佛一份子,我也没有何种心,报答他老人家的恩,只有接应他传净土宗,设法开荒,尤其注力推广下层工作,接引中下二根,使念佛法门普及一切有情而已。

《印光大师嘉言录》当翻印普赠

刘显亮 

《嘉言录》系李圆净居士发愿编述,书分十篇三十八章,系由大师《文钞》节录,乃提要钩元分类而订,拣选安插,颇费苦心。凡已皈依大师为弟子者,皆受过慈恩,各当量力捐资推广翻印此书,普赠初学佛子。此书不但弘扬净土,且将佛教内部及外道利弊,一概宣布,乃光老一生着作之菁华也。其文章平易近实,言浅义深,并不难懂,足可称是三根普利之书。

此书较过去之净土诸书,又别开生面。契理应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凡已皈依佛教者,皆当悉心熟读也。光老之心愿,是愿佛法普及的,是愿有多数人宣传净土的。所有大师之皈依弟子,皆当秉大师之素愿而行,果愿遵其遗训而行,只有推广翻印印光大师之《嘉言录》。

如何纪念印光大师

钟慧成 

印光大师,弘扬净土,身体力行者六十年,南瞻部洲众生,因大师之教诲而得度者,其数无量。今大师应化圆满,于古历十一月初四日卯时,在苏州灵岩山寺,合掌念佛,安详坐化。此在大师而言,舍娑婆而就极乐,断生死而就涅盘,自属可喜。但为五浊恶世之苦恼众生言,则从此丧一导师,失一明灯,则又不能不使吾人深恨无福无慧,不能劝请大师在娑婆永转法轮也!

为众生故,于大师之圆寂,固深惋惜,但大师之所以教人者,皆已着之于《文钞》及其《文钞续编》,若有见者,能展转劝化,则亦与大师住世时何异!昔本师释迦牟尼佛涅盘之时,谓弟子曰:‘汝等比丘,勿怀悲恼,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无所益。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悉皆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自今以后,我诸弟子,展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是故当知,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恼,世相如是。当勤精进,早求解脱,以智慧明,灭诸痴暗。世实危脆,无坚牢者,我今得灭,如除恶病。何有智者,得除灭之,如杀怨贼,而不欢喜?汝等比丘,常当一心,勤求出道。一切世间动不动法,皆是败坏不安之相!’今大师之圆寂,当亦如是。徒众学人,若能推衍大师教法,以利世间,则与大师常住在世何异!

不特此也,大师之教化众生,志在导众生归于极乐。若能一心念佛,造次不离,求生极乐,则大师虽圆寂,亦如常相晤对,何曾有离。若懈怠失念,犯诸毁禁,则大师虽永住世间,亦如违远永隔,不得相见。知此,则吾等后学,当知所以纪念之道矣!

印光大师是否抑禅扬净

百炼居士 

印光大师生西,薄海同悲,大师道德之高,知见之正,在当代僧众中,首屈一指,为莲池大师后第一人。大师生前,独弘净宗,颇有人微议为抑禅扬净太过者。其实大师早年参学,禅净双融,慧眼独具,余最佩大师年前《致五台山广慧和尚书》,末后有一段,略谓(原文不能记忆,但述其大意):‘宗下开示人,不论问者如何问法,答语总是指归本分,不能当作实话看。如佛之一字吾不喜闻,此亦指归本分语,非实语也。祖师说指归本分语,但教人开悟而已。而释尊金口诚言,教人念佛,则能了生死。今人把祖师教人开悟之指归本分语,当作实话看,不肯念佛,而忘却佛之金口诚言,岂非大错!’大师此段话,见得到,说得出,精辟已极。夫末世钝根众生,欲其参禅开悟则难,令其念佛生西了生死则易,大师之抑彼扬此,实出于度生真切之大悲心耳!

跋印光大师自述

叶青眼 

本师自述,一一无非悲心流露,虽曰自述,实所以化人。如其中所言:‘无论在家出家,均以各尽各人职分为事’。如此,何有一个不尽职的人?且各尽职分,任何都无窒碍,可以普摄一切人入佛学。人道一点无亏,然后进求佛道,然后可望感应道交,超凡入圣,往生西方,扫除一切躐等空泛无实大毛病。本师教义如是,此本师之所以为大也!

又‘每日量己之力念佛’,此一句话,实为大开方便法门,尤望大家特别注意。盖吾人日在生活队里挣扎,纵使晓得佛理是好,无如实际上做不到,因佛学深广故也。大师知之,曰:‘每日量己之力念佛’。谓之‘量力’,千百句好,数十句也无不好,因念一句佛,八识田中即种下一光明种子,同时也灭却八万四千烦恼之一部分,又极方便,无碍做生活。吾同侨有意进修乎?对于此一层语,应莫再说困难,请加特别注意。吾人每以本师生平弘化足迹不及闽粤,何况南洋为憾。今自得大师法语,苟能体而行之,亦无异得见大师也。

印光大师示寂记书后

乔恂如 

世俗之人,忙碌一世,以至寿终,顿觉前途茫茫,不知何往,可悲可痛!而印光大师,劝人深信切愿,求生净土,承其教而往生者,盖不知凡几。今也大师亦示疾生西,明明了了,如入禅定,虽有微疾,毫无痛苦,岂非大解脱乎?或云:前人往生,有预知时至者,大师则如何?曰:观于为妙真师升座事,詹初九,则云太迟;改初四,仍云迟;决定初一,乃于初四日五时生西,不亦预知乎?特不明白宣示耳!又生西后二七日,为弥陀圣诞,五七为释迦世尊成道日,明年释尊涅盘日荼毗,又适圆百日。夫大师在常寂光中,固不在日期上着相,而在世俗眼光视之,亦一希有事也!

关于印光大师之名称

陈立鳌 

出家人有法派,亦如俗人之有辈分。如印光大师之‘印’字,弘一法师之‘弘’字,凡共一法派出家者,其法名之上一字胥得相同,如弘伞法师、弘如法师与弘一法师同一法派是也。今人崇尚简称,如‘印老’、‘印公’、‘弘师’、‘弘公’之类,固属尊称前辈,然下走重思之,似尊之未尽其道。幸印光大师之同门未尝出名,否则如尽云‘印公’‘印师’,安知其何所指?犹之如仅云‘弘公’或‘弘师’,其称弘一法师耶?抑指弘伞法师耶?或为弘如法师耶?净土宗初祖慧远大师,世称远公,未闻有人称其为慧公也。且远公同门有慧永、慧持诸大师,若称慧公,其指谁耶?故凡简称前辈,应以下一字为妥。又莲池、紫柏、憨山、蕅益,世称明季四大师,四师在日,世人佥以法师、禅师称之,迨其入寂,乃尊为大师。印光法师,一代龙象,正其名称,应作印光大师,斯名正而言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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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佛镜

念佛三昧宝王论

观念阿弥陀佛相海三昧功德法门


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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