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我在自家门口栽下了一株桃树。或许是我对它的格外照顾,也或许是它脚下的泥土特别肥沃,两年后的春天,它就长得两米来高了,桃花开满枝桠了,挨挨挤挤的花骨朵下露出了许多的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的果实。

可,奇怪的是,繁花落尽,那些浅绿色的果实相继发黄,没隔几日,果实落了一地。

两米开外的地方,母亲也种了几株桃树,和我种的差不多高,可枝头却挂满了饱满的果实,丝毫没有病怏怏的样子。看着母亲种的桃树开花结果,我暗自伤心。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母亲却笑了,又马上告诉我:把多余的枝条剪掉。

我不敢确定母亲的话是真是假,但事已至此,好像也别无它法,只能相信了。我从屋里找来剪刀,按母亲的指点,一阵“咔咔嗒嗒”后,桃树的树冠顿时稀稀疏疏了,样子有些不堪入目,刚刚剪断的地方还流着痛苦的汁液。

再隔几天,那些幸存下来的果实居然牢牢地长在了树枝上,迅速长大。于是,那年我如愿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桃树的甜蜜果实。

要把多余的枝条剪掉才能收获到甜蜜果实,这样的逻辑不仅仅可以用在桃树上,我记得还有橘子、李子、梨子等。

我记得,每到春暖花开时节,父母就在家里的果园里挥起剪刀和锯子,咔咔嗒嗒地把很多绿油油的还挂着花朵的枝条拦腰截断。多余的枝条一边落下,母亲一边告诉我:这条枝吸收营养不是很好,那条枝挡住了大片的阳光。母亲还说,枝条上能结果实的花朵太多,整棵树的养分就不知道该供应那颗果实了,反而导致减产,严重的还会绝收。

我分辨不出到底那条枝才是多余的,但看到枝条被扔得满地都是,很多含苞未放的花蕾连着枝条迅速腐烂,我觉得怪可惜。不过,看到家里的果园三月收了枇杷,四月收了李子,五月收了桃子,七月收了梨子,九月收了橘子,而且年年丰产,我就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剪去果树上多余的枝条,并不是要伤害果树的生命,而是让它们专心养育剩下的果实,让果实长得强壮而甜蜜。

如今,那棵我亲手种下的桃树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毕竟是儿时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和父母还住在偏远的小山村。之所以今天回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刚刚到挚友小肖家搓了一顿,得知他被公司提拔为了片区经理,还即将‘升级’做父亲了。

在此之前,小肖是个满脑子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人。大学学的是机电专业,毕业后他想开发游戏软件。在经历数年的游戏软件开发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迅速把眼光看准了公务员考试,梦想着安逸和舒适的生活。当他屡考屡败后,他被残酷的现实折腾得疲惫不堪。看着很多和他同龄的朋友都事业小成,还有些在大城市安下了家,小肖的女友终于在连骂他三声“窝囊废”后,拂袖而去。

伤心过后,他带着一纸文凭,南下深圳,应聘到一家线路板设计公司做了一名普通职员。失去爱情的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刻苦工作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不仅为公司攻克了几道电路设计难题,还为公司带来一笔为数不小的订单。现在,小肖成了公司的白领,在深圳买了房,买了车。

在和小肖的交谈中,说起过去的奇奇怪怪的幻想,小肖说,当年觉得青春充满了力量,生命之花就一定会开得绚烂多彩。他现在也会想起过去那些莽撞的努力和女友的绝情,但已是波澜不惊了。因为,正是残酷的失败和女友的绝情,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并痛下决心,要利用好基础牢固的机电专业,并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出成绩来。他最后说:“要是不断了那些奇奇怪怪而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是绝对不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的。”

把桃树还有其它果树的多余枝条剪掉,那是断了它们结无数果实的念头,让它们专心致志地把营养输入成活率更高的果实;我们的青葱岁月里,失败就像一把无形的剪刀,会剪断那些奇奇怪怪而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事业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也让青春迅速长大成熟。

事实上,无数人成功之前都充满了幻想,当多余的幻想被剪掉后,才最终找到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作者:朱钟洋;笔名:布衣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