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上的布施

　　达诚法师

　　朝九华山之前，我们朝山者一行换取了大把的零钞，用作布施给乞者的准备。原来我朝过五台山，触目可及的乞讨者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作为一个学佛者，我有个小小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乞者感到十分失望，哪怕给他一点的东西或钞票，让他知道有的人还是很慈悲的。虽然这种想法有点以偏概全，有点单纯和可笑。

　　在信徒的心里，既然来朝拜菩萨，起码在菩萨的道场就要学习菩萨的样子。然而，令我们讶异的是，在其他大中城市的公众场合，包括寺庵的门口，那种衣衫褴褛、智障残废驱之不去的乞者，在九华镇却很难看到！

　　我们打算朝拜九华山上有名的道场，瞻仰历代高僧的圣迹，顶礼寺里的肉身菩萨。

　　我们振作精神爬山，到天台寺礼拜。山上的路并不很陡，沿途可以看到路边的寺庵。看到寺庵内外的僧尼劳作，诵经，或者在路边闲坐、谈话。居士们就走过去供养。

　　山上的另外一个景观是，有很多的挑山工，大都是青壮年。他们用扁担挑香客拜佛供养三宝的物品，或者肩挑山上寺庵的建筑用料。尽管天气热，他们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能够灵巧地转身，换肩，走走停停。停下来时，一边用变了色的毛巾擦汗。下山的挑山工，轻松地哼着曲子。恰好我们的一位老居士累得气喘吁吁，差点被脚下的石板绊倒，一位挑山工急忙扶住她，并扶着她慢慢坐下。

　　一时间，我们很感谢他。老居士拿出二十元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以示感谢。我正感到这种行为的冒昧，尴尬，可能冒犯了人家。但见年轻的挑山工自然接过去，放入口袋内。见到人家可以接受馈赠。可能我们的居士早有此意，可能早就充满怜悯之情，马上取出准备好的十元十元的钱，一人一份，正在挑货的、歇息的、下山的都围拢来领取。

　　有了布施，居士们很高兴，上山多了一些快乐和话题。只要碰到挑山工，就提前把钱递过去。我看到挑山工的自然接过来，没有丝毫的谦让。

　　布施者和接受者都很高兴。

　　渐渐地，对这种行为我开始心生疑虑：挑山工用自己的劳作，换取应该的报酬，是一种规则。他们没有为我们服务，没向我们伸出乞讨的手，我们这些外来的朝山者，这种源于善心的“布施”，是否在表现自己的“慈悲”精神时，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同时，我们是否在他们的心灵里挖掘出一个无法满足的欲望沟壑？我们这些外来者，是否改变了或者正在改变这里的挑山工们劳资的平衡？几年后，他们还会做辛苦的挑山工，还是兼作乞讨者，甚或把挑山工作为乞讨的道具？

　　朝地藏菩萨的道场，就是学习地藏菩萨大愿济度众生的精神，如果我们认为拿钱出去做“布施”，来帮助挑山工，就是菩萨道的践行，那面对更多的弱势群体，我们又应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