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诞辰是内涵丰富的象征(楼宇烈教授专访)(下) |
 
楼宇烈: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成员、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孔子基金会理事、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等。中国社会科学院东方文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佛教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1998年起)、孔子文化大学客座教授。著有《十三堂国学课》、《中国的品格》、《佛教与中国文化》等。 《社会观察》:当下国学兴起而成为了一种时尚,文化产业也非常热闹,您怎么看待这些现象? 楼宇烈:我常常说,现在的人们老是学习西方,可是怎么不学学西方对自己传统的保护、尊重和自信呢?我们好像总觉得我们的东西落后、拿不出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这么不自信? 孔子说“富而教之”,不教的话会产生很多堕落的现象,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现在为了追求热闹歪曲历史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为了生意目的的热炒,我认为就是三句话——糟蹋传统、腐蚀演员、误导观众。 我们现在说文化产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是文化产业?好像说不清楚。我们以前总是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是不是该到了转变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考虑“经济搭台,文化唱戏”,以产业的形式发展文化,而不是用文化去赚钱。我们的经济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很多情况是卡在文化这里上不去。我们很多做法不仅没有发扬文化,恰恰是在破坏文化。中国人没有中国人的文化怎么行?没有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意识不到文化的流失,这是很大的问题。很多事情,要站在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 《社会观察》:中西方的文化不同,对一个事物会产生不同的理解,所以我们下判断之时也应该多角度冷静分析,“兼听则明”。那么,要对自己的文化有信心,信心从何而来? 楼宇烈:中国是以教育立国的国家,重视教育是我们的传统。以孔子为代表的教育者始终是把“做人”放在第一位,此外老师教授、学生学习也都不仅仅是知识的传习,而是在发现、掌握、运用知识的能力,即“为学之方”之上。而这似乎恰恰是现在我们教育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问题。“教”与“学”是两个意义相通的字,我们说教学相长,教师应该为人师表、爱护学生,学生应该尊师重教、努力学习,这两方面都十分重要。教师应该开启人们的智慧、对社会尽到责任。 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职业是只有“仁者”才能够做的,比如教师、医生。因为仁者自爱爱人,前面我们说到过,这个“自爱”不等于“自私”。所以我们有尊重老师的传统,孔子成为一种象征,一种符号。我们有那么悠久的优秀的教育传统,我们应该有自信。我觉得,我们应该大大加强人文建设。 《社会观察》:现在我们在很多方面非常重视西方,以西方标准为准。在科学领域,一加一等于二,标准比较容易达成共识,在人文领域恐怕不是这样简单吧? 楼宇烈:我觉得我们用“社会科学”并不能很好地表达“人文”,科学更重于量化研究,衡量、统计、比较等,注重数据和实证。但是“人文”不同,有一些随意性,有一些灵感的东西,有一些很难量化的东西。是不是一定要把它们量化起来,这需要反思。我们说“可持续发展”就是一种人文的观察,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有时一时一地看,做一件事情也许是科学的合理的,但是放到大环境中、历史长河中,就不见得是合理的了。 还有一些概念,比如“自由、民主、平等”被人们用得很多,用得滥了。但是这些概念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该怎么理解呢?“自由”,不是彻底的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那是不行的。孔子说:“从心所欲不逾矩”,关键是“不逾矩”,有了规矩才能自由。“民主”,现在已经被搞成了小集团愚弄大众的游戏。“平等”,绝对的平等其实是不平等,因为人和人的体力、智力等各方面都不同,不让其发挥或者抑制其发挥都是不行的,一定要大家都一样,表面平等了,其实是不平等。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有的人人云亦云,有的人在精神上做了“自由、民主、平等”的奴隶。 人文领域的很多东西,比如哲学、艺术,是“无用之大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树不容易,要十年才能“后人乘凉”,培养人要花更长的时间,更不容易,而培育了人之后又会影响百年。又是一届教师节来临之时,教育问题的确应该好好思考。教育是本,影响到现实,也就影响到未来;涉及个人、国家、社会的现在和未来。 在中国历史上,有几个职业是只有“仁者”才能够做的,比如教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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